封婉枝直視着素雅的眼睛,冷笑道:“怎麼,害怕了?不相信我說的話?你以爲懵懂無知需要你守護的段心瑤,不過是僞裝了外表的小惡魔。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連最親近信賴的姐妹都不可相信,在這深宮之中感覺步步驚心,所以你怕了,你想要逃避。呵呵,你到現在都還不清楚麼?你哪裡也逃不掉!你註定了這輩子只能老死宮中!你註定了一輩子都不過只能爲了敬王的大業做一枚棋子!你註定了要帶着臉上這朵醜陋的玫瑰做沐皇貴妃一輩子的影子!”
一句一句,素雅痛苦的捂上了耳朵,大吼着:“你閉嘴,閉嘴!不可能,怎麼可能?心瑤怎麼可能?”
封婉枝看着素雅僞裝的鎮定被一點點打破,那種感覺就如同親自報了仇一般,快活的無法言語。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看着面前一條可悲的螻蟻,而素雅這條螻蟻,夢想,希望,痛苦……一切全部展現在她眼前,她痛快到狂笑。
素雅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從未探究過的心底,原來如此在意敬王的利用。她不曾想過這般來到冷宮,探悉了一切答案,確實這般傷人的結局。
若是可以重新選擇,她寧願一無所知。
這所有的陰謀,那個天真可愛,如同小精靈一般的孩子竟然是知曉的!
想起在最後的時刻,她一直拉着她的手,斷斷續續地訴說着,“紫雅姐姐,心瑤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心瑤的話,你就不必要待在宮裡。如果可以選擇,心瑤寧願不是恭親王府的郡主,她們不過平常人家一對平常的姐妹......”
原來,當初是她會錯了意,原來那個小人的對不起是爲此......
素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冷宮,門外的錦茜一眼看到素雅驚惶失措的樣子,更爲擔心,後悔自己該執意留下的。
封婉枝卻在殿門打開,接觸到久違陽光的那一刻,看着素雅踉蹌跌進錦茜懷裡的樣子,更爲痛快。
錦茜被嚇壞了,扶着素雅上了軟轎,命人立刻會重華宮。
素雅一直面色蒼白,看起來似乎比任何時候都更爲虛弱。身後傳來張狂的笑聲,聽在素雅耳朵裡如
同悲哀的唱晚,讓人不忍聽聞。
“咚”的一聲傳出,素雅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錦茜憂心,卻命奴才加快了步子,定要早早逃出冷宮。
回到重華宮,遣退了奴才,素雅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主殿,目力所及之處全是心瑤曾經的身影……
走到牀邊,不由自主的便想起那日心瑤躺在這裡,她懷抱着心瑤的樣子……
封婉枝說的不錯,心瑤的確要她替她報仇……那是心瑤最後的心願……
而她,也正是因着這個心願,纔會到瞭如今這步田地,委身皇帝。
素雅雖然從來知道後宮生存的悲哀和不易,只有今天才是確確實實的感受了。
冷漠,從來不缺少,溫暖,從來少得可憐。
而當最讓你溫暖的人轉變爲最爲冷漠的那個的時候,那種心情比數九寒冬即將凍死的小鹿更爲悲哀。
素雅如今,就感覺自己如同身處數九寒冬,不自覺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目光觸及那衣服上的夕顏花,愣了。
錦茜深覺不妥,雖然不清楚在冷宮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如今的素雅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她心疼,也擔心。
試探着道:“小主,這衣裳穿着不好躺,小主脫下舒服的躺着,可好?”
素雅輕輕點了點頭,任由錦茜在自己身上擺弄。脫掉了衣服,被錦茜扶好躺下,又掖好了被子,素雅靠着牆閉上了眼睛。
思及一切,能把她打擊成這般的,只可能是敬王。莫不是那封婉枝向她說了什麼敬王的壞話?
錦茜思量着出了門,給素雅泡茶。
回來的時候,牀上的身影輾轉反側,冷汗簌簌落下,連枕巾都打溼了。
錦茜嚇到“啊”的一聲,再拿不住手上的托盤,茶壺茶碗一股腦在地上摔個粉碎。顧不上整理,錦茜迅速搶到牀頭,伸手掀開了素雅的被子。
“疼……肚子好疼……”
那個單薄的身影在牀上反覆喊着疼,捂着肚子的手五指發白,用力到不可想象,可見忍耐的痛苦有多嚴重。
錦茜用力掰開了素雅的手,柔聲安慰道:“小主深呼吸,深呼吸便不痛了……小主先忍
忍,奴婢立刻着人去找衛太醫!”
素雅手剛一被掰開,便狠力抓住了錦茜,錦茜吃疼的咬了脣,額頭上的也起了汗。
思量着暫時無法離開,即便離開了也不放心。乾脆大聲喊了宮女過來,吩咐着去請衛太醫。
宮女見素雅痛苦的樣子已知不妥,若是龍胎有損,怕是人人難逃干係。不用錦茜催,一個勁的跑去了太醫院。
衛青夫來的很匆忙,她是專職照顧素雅這一胎的,盡心盡力之餘,自也怕擔了干係。
要號脈並不容易,素雅痛得厲害,哪裡肯鬆開手下抓着的東西。和着錦茜廢了好大得勁,用盡力氣將素雅的手腕按在了牀邊。
衛青夫神色凝注,好半晌向錦茜問道:“小主此前可曾受了什麼刺激?”
錦茜輕輕點頭,壓低了聲音道:“小主去了一趟冷宮,出來的時候神色便非常不好。”
“既懷着身孕,爲何偏偏這時候要去冷宮呢?”
皇帝的聲音極有威嚴,兩人轉身跪下,誠恐道:“皇上萬安!”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兩人起來,而後目視着衛青夫,厲聲道:“舒貴人如何了?”
衛青夫不敢耽擱,如實道:“啓稟皇上,小主受了過大的刺激導致驚了胎氣,繼而引發了腹痛,其餘並無大礙。待微臣開個方子穩固一下胎氣便可。”
皇帝冷冷道:“既是如此還不快去?沒看舒貴人已經疼得打滾了麼?”
衛青夫連勝倒是,提着醫箱下去了。
皇帝握住素雅的手,任由素雅把自己抓的生疼,柔聲安慰道:“沒事了……你沒事的……”
錦茜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正思量着是否告辭退下,幫衛青夫把藥煎好了。卻聽聞皇帝忽然問道:“舒貴人爲何偏要這時候去冷宮?”
錦茜自然明白,素雅去這一趟,除了心中有着太多疑問之外,還抱着救冷宮衆人性命的態度,當即跪地道:“皇上若是爲了小主好,還請皇上不要問了。這事說出來,牽扯的人太多,絕非小主所望。”
皇帝冷着臉,思慮半晌,重又保證道:“你說說看吧。朕保證不會牽連任何舒貴人不願牽連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