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堂之中便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瀰漫開來。殘肢斷臂,血流成河,血霧瀰漫彷彿從人間天堂瞬間跌至地獄,慘不忍睹。其中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只要碰上那十名匪修,結局便已註定。
而身爲此地最強者,處於築基後期的韓浩河,此刻卻不敢動彈,他所能做的,唯有將自己的女兒護在身後。因爲,天際之上,那中年男子始終鎖定着韓浩河。只要他敢有一絲一毫的妄動,那麼結局便只有死路一條。
此刻,身爲一方霸主,一個不可一世的梟雄,韓浩河早已紅了眼眶。他的雙目之中滿是猩紅,這是滅族大恨,他所在意的人,所看重的晚輩一個一個死去,慘遭毒手。而那些匪修,不但沒有惻隱之心,更是還在嬉笑,甚至有一個妖嬈女子,還與身旁的匪修提出比誰殺的多。他們毫無顧忌,肆無忌憚,更是挑釁的看着韓浩河,放聲大笑。
韓浩河睚眥欲裂,心在滴血,他恨,他恨自己的無力。恨這世道的不公,更恨這些視人命如草芥,卻還偏偏高高在上的所謂仙人。他的雙拳緊握,指甲摳進了血肉之中,在不斷地淌血,。都說十指連心,可如今他的心都要破碎了,他恨欲狂,盯着那高高在上的中年男子,想要啖其肉,飲其血。他想戰死,想殺敵,可他不能,他的身後還有女兒要守護。
慘叫聲此起彼伏,在韓浩河的身後,韓雨晴臉龐煞白。終於,她輕聲開口:“爹爹,你去殺敵吧,不用管我。如有來生,我還願意做你的女兒,在你膝下盡孝,這一生我不該拖累你。”
“說什麼傻話呢,你不會死,爹爹也不會讓你死。爹爹即便拼卻了這條老命不要,也要護你周全!”韓浩河堅定地開口,只是他也知道,他護不了。可他又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愛女,在自己眼前自絕,他做不到。
“唔,還真是父女情深啊,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二人,送你二人一起上路好了。”中年男子言罷,伸出右掌,向下按去。剎那間,天地靈氣匯聚,四周動盪,風雲幻變,一道十丈大小的掌印懸在高空,要向下按去額,抹殺一切。
大地碎裂,無法承受其威壓,古木支離破碎,野獸哀鳴爆碎,這威勢驚人無比。韓浩河與韓雨晴跪伏在地,身軀顫慄,口鼻溢血。韓浩河額頭之上青筋暴起,仰天怒號:“我韓浩河在此發誓,若今日不死,必要你受千刀萬剮之苦,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呵呵,不知所謂。”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漠然開口,隨後掌印向下按去,將要滅殺韓家。
“放肆!”
一道蒼老之音聲若洪鐘,又似大道嗡鳴般從遠處天際炸響。這一聲猶如晴天霹靂,可撼動山川汪洋,震懾方圓數百里,其威難測。
中年男子的靈力掌印瞬間消散,身軀更是如遭雷擊一般,一口鮮血橫灑高空,連退數十步。這還僅僅只是一道聲音,更是從百里之外傳來,便有這般恐怖神威。這中年男子雙目瞳孔猛縮,心中頓時驚慌失措,這是什麼樣的存在,竟有如此通天修爲。
下一瞬,只見十數道身影從百里之外瞬息而至。那中年男子尚未看清來者,便被十數人團團圍住,每個人身上的氣勢,對他而言都是如同天威一般。無論男女老少,都恍如真正的仙人臨塵,一縷氣息便可將他鎮壓,令他永世不得翻身。
這中年男子登時便愣住了,他懷疑自己在做夢,十數人,每個人的氣息之強都遠遠超過他的想象。此時的他已然跌落高空,跪伏在大地之上,連頭顱都無法擡起,身軀之上更有着道道裂痕,那是因爲威壓所致。
“前,前輩,諸位前輩,老祖,不知晚輩有何得罪之處,請諸位老祖恕罪。晚輩絕非有意得罪,懇請諸位老祖高擡貴手,放晚輩一條出路。”中年男子一邊戰戰兢兢地開口,一邊不斷叩首。他這一生都未曾見過元嬰修士,如今一見便是十數名,這對他而言就如同傳說一般。
至於那些痛下殺手的匪修,更是不堪,趴在地上,如同揹負着萬鈞大山,動彈不得。就連想要磕頭求饒都無法做到,只能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這一刻,他們怕了,畏懼了,雙目中滿是惶恐。
而韓家的人則並未被壓制,他們顧不得參拜,顧不得感恩,當即拿出一件又一件法器,對着這些匪修痛下殺手。他們恨啊,堂堂一個大家族,千人之口,在不到盞茶的工夫裡,便被屠殺了上百人。而他們,只能帶着絕望的逃遁,隨後被浩蕩的靈力擊中,就此死去。
他們的長輩,愛人,子嗣,一個個慘死屠刀之下,大殿之中的斷肢殘臂,血液小河,更是激發着他們無窮的恨意。
“求饒?你唯有一死!”萬竹老人怒聲開口,欲要一掌拍下,鎮殺對方。
中年男子恐慌不已,卻在那一聲之下發出慘叫,身軀之上滿是裂痕,皮開肉綻,金丹不穩。
“前輩且慢,可否廢了他的修爲,晚輩要將此僚千刀萬剮,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韓浩河帶着恨意,向着萬竹老人磕頭開口,請求萬竹老人出手廢棄修爲。
“準!”萬竹老人點了點頭,隨後向着那跪伏在地上磕頭的中年男子遙遙一指。只見一道細小的法力匹練點出,衝向其丹田之處,不過瞬息,便將之金丹破碎,而後更是封印了其修爲。讓他成爲了一個凡人,一個帶着傷勢,無力反抗的凡人。
“多謝前輩!”韓浩河對着萬竹老人跪拜磕頭,隨後抽出一把長刀,閃爍着寒芒,帶着一股極爲濃郁的殺氣,慢慢向前走去。
“不,你不能殺我,不,求你,我不想死,饒過我吧。我願意做牛做馬,我願,啊~”,中年男子在對着韓浩河磕頭乞求。然而韓浩河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又怎會理會他的乞求之語。
“當我乞求時,你傲慢冷笑。當我痛哭時,你無動於衷,現在我怒了!我要聽到你的痛哭,我要聽到你的乞求!我知道你會憤怒,可你知道身爲金丹強者的你,也會顫抖嗎!”韓浩河一邊哽咽着冷聲開口,一片揮刀在中年男子的身軀之上剝離血肉。
中年男子的慘叫聲連連不絕,他能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肉在上百刀的揮舞下已經被剝光,他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和感受到刀鋒與自己手筆骨骼的刮擦之音。這是真正的通入骨髓,恨之入骨,他能感受到韓浩河的恨意,他在害怕,在畏懼。他感受到韓浩河當真要將他千刀萬剮,這絕不是說說而已。
羅淵輕嘆一聲,一個甩袖,法力溫和地落下,爲還活着的韓家子弟治療傷勢。
“家主且慢!”一個顫顫巍巍,行將就木的老者緩緩走上前來,對着韓浩河躬身開口。
韓浩河停住了刀,詫異地將目光投向他,靜待下文。
“家主,不要將他殺死,請賜予他些許丹藥,讓他恢復傷勢。將他修爲廢盡,鎖在地牢之中,我等也想剔他的肉,要讓他不得好死,但絕非今日。”老者雙目老淚縱橫,他的兩個孫兒,爲了護他周全,被這中年那男子手下的匪修生生打爆。連屍骨都沒有半分存留,可憐他壽數無多,卻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讓他恨欲狂。遙想他這一生,都只是個賬房先生,連雞都未曾殺過,而今卻要對一個人千刀萬剮。這恨,當真是深入骨髓!
“好,就依你之言,不要讓他死的這麼痛快。”韓浩河點頭開口,手中長刀緊握,半晌方纔收起。
大堂之中,還存活着的修士皆是對着羅淵等一衆元嬰修士長跪不起。
羅淵輕咳兩聲:“韓浩河啊,你看看我是誰,是否還認得我啊?”
韓浩河聞言,恭敬地擡頭仰望,猛地發現這面孔,當即激動地開口:“仙師,一別八十多年,今日承蒙仙師所救。當年的造化之恩永世不敢相望,今日的韓家延續之恩亦是如此,我韓家定當從今往後,祖祖輩輩塑前輩金身,世代叩拜瞻仰。還有方纔出手的老前輩,此恩,我韓家只要在世一日,只要還有子嗣存活,便覺不會忘!”
“你等可知我是誰嗎?”萬竹老人輕嘆開口,望着下方的那些不知多少代的子孫,惆悵開口。
韓浩河聞言,不由微微一怔:“請前輩原諒晚輩的無知,晚輩不知。”
萬竹老人不由神色黯然,想必如今的韓家,連他的畫像都已沒有了:“老夫正是你等的先祖,萬竹老人,至於姓名,太過久遠了。兩千六百多年的歲月,我早已忘了我當初的名字,世人只知我爲萬竹。”
“這......”一時之間韓家衆人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一個活了兩千六百年的老祖宗,如今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一切就像是神話傳說一般,那麼的夢幻,那麼的不真實。
韓浩河將目光望向羅淵,因爲他不敢確定,但是他絕對相信羅淵。哪怕萬竹老人真的不是他的先祖,只要羅淵說一聲是,那麼萬竹老人從此以後便就是他的先祖。
“他是你們的先祖,當年在暗礁島,你曾給了我一個竹筒,而那竹筒中,真是棲居着萬竹老鬼的靈魂。如今他成就元嬰,身化傀儡,再度重現世間,你們韓家,將因他這個老祖而再度輝煌。”羅淵輕聲開口。
韓浩河聞言,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對着萬竹老人叩首:“韓家後世不肖子孫韓浩河叩見老祖,今日韓家受災,是子孫無能。”
一時間,在大堂內的衆人皆是叩拜,即便是其餘宗門的弟子亦是叩拜。那可是傳說中的元嬰修士,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此生也就見過金丹初期的修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