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千的話，黃騰也不做任何迴應，只是擡起的手掌上有三滴水滴正在溜溜的旋轉，就這麼認真的看着蘇千。
“哼！”
蘇千看着黃騰不苟言笑，一臉要威脅的樣子，心裡就有火想要發出，可是轉念又一想，還是開了口。
“呼…我很久以前就是一個孤兒，至於親生父母是什麼個樣子？做什麼的？也一概不知，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從我記事起就被一戶好人家給收養了，他們家只有兩個女兒，這也是收養我的原因，他們沒瞞着我，日子雖然清貧了些可也其樂融融，我也早就把他們當成真正的親人了。”
說到這裡停了一陣子，擡起頭看着天上的陰雲，雨水打進眼睛裡也沒有阻擋。
“她叫蘇棗，比我大一歲，我卻從來不叫做姐姐，她美麗，溫柔，大方，非常的照顧我。
我努力的認字，我每天拼盡全力也不覺得苦累，我進了藥鋪給人家當學徒，我抓住一切可以讓我成長的東西。
我也發誓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父母對此也樂見其成，我就覺得我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黃騰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有些凝重，接下來的故事肯定不是那麼的美好，把水滴也散開了，雖然明知道他說這麼多也有爲了回覆真氣，可…可是這語氣中蘊含的感情是不會騙人的。
“接下來的故事就像畫本里的一樣，我在藥鋪被人家看中了，可是滿懷興奮回到家裡…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卻被人搶走了。
我給別人下跪磕頭，我們家用盡一切的辦法卻只是打聽到，就是因爲她被別人看了一眼！就怪她生的漂亮？
你說我該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你是黃縣令的兒子，你說我報官怎麼樣？你說我該不該報官？”
對着這雙通紅的眼睛，對着這沙啞的反問，黃騰只覺得有些苦澀，張了張嘴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去報官了！然後人家就揮了揮衣袖…然後我全家都完了，人家就是想玩一玩…人家就是動一動嘴，我就得家破人亡？
要不是我當時在藥鋪學過幾招…要不是我還有幾分警惕心，估計我們全家都得消失得無影無蹤，可能也不回有人能記得我們。
我覺得不該這樣，不該是這樣…我想憑什麼…你說他憑什麼啊！”
“那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哪怕有一絲希望我也要抓住，我偷偷潛入孫家，我想把她救出來，可是你知道嗎？
她就死在我的面前，人都死了那畜牲竟然還在笑，他以爲他是誰呀。他還以爲他有多厲害？我把殺豬刀捅在他的心口裡的時候，他嚇得屎都出來了！
我報仇了，可是我一點都笑不出來，我跑去救人，卻背了一具屍體回來。”
“我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呀，可是自從我拿起刀就知道，你想要善良你就變得夠強…
我每天發了瘋的練武，就是想學成之後到孫家問一問，是不是實力強大了就可以決定弱者的命運。
我替他們回答了，是！然後我就讓他們都去死了。
我殺了孫家13個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蘇千說完了這些話轉身就走了，也沒有用輕功，可是也不見黃騰阻攔，這些話都壓在他心裡很久了，就連羅姨也沒有告訴。
可也不知怎麼的，就在這個今天剛見面的人跟前吐了個乾淨，他們現在明明還算是對手。
可是看着黃騰就覺得親切，就想要傾訴，就算是他現在轉身就走，也覺得他不會理會。
黃騰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蘇千所有的感覺他也有，就算是今天剛見到那些慘劇，見到了作案的是蘇千，他的心裡也只有憤怒，之所以攔下蘇千也是因爲覺得肯定有什麼因果在裡面。
可是聽完蘇千的闡述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對蘇千說你做的對？
他可是黃縣令的兒子，作爲維護這個世界安穩的體制…朝廷，在此地的最高執行者的兒子，於情於理這句話都說不出口。
可是去勸蘇千投案自首？朝廷會還他一個公道？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而且蘇千要的也不是這個公道。
“唉…！”
看着那個悲涼的背影，黃騰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就去了孫家。
那邊還有一攤子殘局呢。今天是他受了宴請，他也算是半個公家的人，這件事情還得有個收尾。
……
孫家
剛纔自從蘇千沒了蹤影，就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跟了上去，老太太也沒有去追，只是看了眼那個影子，反而重新來到了屋子裡。
雨水順着衣服淌下去，全身馬上就變得乾燥了起來，和剛纔相比也只是氣息急了些，造型亂了一點。
看着老太太安然無恙，剛纔擔心受怕蜷縮在一塊兒的女人們趕緊就哭哭啼啼的圍了上來。
“老祖宗你沒有事吧？”
“這可怎麼辦啊…？”
“老祖宗，我們家……”
“老爺不知怎麼樣了…”
“……”
“都給我閉嘴，你們這樣像什麼話，我還沒死呢！”
看着快要亂成一鍋粥的衆人，老太太立即喝止住了。
“只要我還活着孫家就翻不了天，慌什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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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掃了衆人一圈，“孫晴，你去找那些還活着的護衛下人，讓他們幫忙收拾。煙兒，你去…”
老太太不愧是孫家的主心骨，幾句話就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剩下的人也都拿起了幹練，恢復了幾分風姿。
“呼……”
只是隨着衆人都散開，老太太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好像蒼老了許多，背也不像以前那麼挺直了。
不一會兒隨着黃騰和官府的到來，一起幫忙處理了孫家的事物，老太太自始至終都沒有再露面，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孫晴。
作爲一個大家族人自然是不少的，只不過是沒了一時主心骨組織不起來，可是隨着孫晴站出來再加上黃騰在一旁的幫襯，很快手尾都收拾乾淨了。
靈堂是一片哀嚎，說了十幾具棺材，燈籠也都全部換成了白色，也得虧事大家族，要是一般人家估計還買不起這麼多棺材。
晚上，孫晴拖着一身疲倦的身體躺在牀上也不知是悲還是喜。
雖然死了不少親人，可作爲孫家最後有能力的核心血脈，老太太也慢慢把權力過渡給她。
也是，不然還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