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共枕眠

>> 寢殿外,樊沉軒勸解着皇上:“父皇,您彆氣壞了身子。事情如何,相信陳競統領會搜查清楚,您要不先去正殿裡歇息歇息?”

皇上“嗯”了聲,甩着袖子轉身朝東宮正殿走去,樊沉軒在後頭,對着禁衛隊長喝令:“不管太子耍什麼花招,都不能讓任何人進出,有任何差池,就準備好你們的腦袋吧。”

他望了眼緊閉的寢殿殿門,冷笑一聲,而後纔跟着去了正殿。

而寢殿內,危機纔剛開始……

在仇小貝駭然的目光中,兩個黑衣人先後躍起,朝着她和樊沉兮飛來。

“殿下!”

在她的驚喊聲中,她被樊沉兮一掌打飛,輕飄飄地落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只能看着樊沉兮坐在輪椅上,憑着雙手去與兩個打兵器的黑衣人纏鬥。

慌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仇小貝鎮定下來,起身朝大門跑去。

她一拉開大門,兩名禁衛就橫在她面前不讓她出去,她不指望能出去,所以一開口就是哀求:“有刺客,有刺客要刺殺太子,你們快進去救他啊!”

“沒有皇上指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沒有絲毫情緒地說完這句話,她就被禁衛推進門,並且轟然關上了大門!

“我說有刺客啊,喂……”

仇小貝傻眼了!

她知道今晚會有事發生,她自己都參與了其中,可她以爲只是會走個過場,沒想過會真的發生,更沒想到,真的發生後,這些以保護皇族爲己任的禁衛軍,不僅見死不救,還斷了他們求救的希望?

她拍打着門,再試圖把門打開時,已經無法將門拉動了,她不信邪地又去開窗,第一次打開了,可外頭的禁衛一看是她,立馬拿刀迫她縮回來,再把窗戶關上,等她再想打開時,如同那門一般拉不動了,是被從外頭卡死了。

“有刺客,我說有刺客啊,你們都耳聾了嗎?”她奮力拍打着門窗,嘶聲吼着,“快救命啊,喂……混蛋!”

求救無門,她只能返回殿內,那裡正打得激烈,樊沉軒的那個輪椅被削走了好幾個角,樊沉軒手中也多了把劍,正在奮力抵擋,可他剛擋住前面攻擊的兩人,就有一人從背後偷襲。

仇小貝看得膽顫心驚,想都沒想就衝了上去,當時手上什麼都沒有,她只能用自己的身體撞上去,想偷襲的黑衣人被撞歪,她也差點摔下去,被樊沉兮用腰帶捲住拉了一把。

“你跑過來幹什麼,找個地方躲着,沒你的事。”樊沉兮始終鎮定的語氣裡,多了一絲焦躁。

仇小貝沒理,反而往後退到樊沉兮身邊,朝着最先逼近的黑衣人灑去藥粉。

黑衣人不屑地哼了聲,他們蒙着黑布巾,一般的迷藥根本不會被他們吸入,於是,黑衣人連個停頓都沒有繼續朝她砍來。

腰上的腰帶一拉,仇小貝接着樊沉兮的力量躲開了那一刀,快速地將一張只有手指頭長短的紙片人,貼在了對方背上。

對方沒有任何察覺,回身還想繼續攻擊,忽然就停住了,還擋住了在他後頭出手的同伴。

“你搞什麼?”同伴罵着將他推到一邊省得妨礙,然後想頂替他的位置朝目標攻擊,卻沒想到,他突然揚起刀反過來朝自己攻了過來。

正在攻擊樊沉兮跟仇小貝的另外三名黑衣人發現這邊不對,分出一人來處理,只剩下兩人,樊沉兮就相對輕鬆一點,縮在他身後的小貝,就時不時地朝那兩名黑衣人灑出藥粉。

他們以爲同伴會突然“發瘋”跟這藥粉脫不開關係,只要小貝一灑藥粉,他們立馬就躲,這就給樊沉兮贏來了許多機會,被樊沉兮反擊,倒飛出去,砸壞了不少桌椅。

“啊啊——”

被仇小貝貼了紙片人的黑衣人突然大吼一聲,一劍刺穿了他的同伴,僅剩的那名黑衣人目露駭然,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再去阻止同伴,而是突然反身朝仇小貝刺過來。

當時,小貝就站在樊沉兮身側偏後的位置,學過一點格鬥技巧的她或許可以躲開這一劍,可她如果躲開了,身後坐在輪椅上的殿下怎麼辦?

她站在那不動,樊沉兮動了,雙掌打開扶手上,拍碎扶手的同時,他人也從輪椅上彈起,在那劍刺中仇小貝時雙雙撲倒在地。

他就半躺在地上,一手摟着仇小貝,一手握着長劍朝上刺出,穿進黑衣人的身體裡,噴濺出的鮮血,灑了底下的他們一身。

還有點蒙的仇小貝,只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液體灑得滿頭滿臉,血腥味,讓她幾乎作嘔。

長劍抽出,黑衣人倒地,樊沉兮舉劍對準了僅存的發瘋的黑衣人。

仇小貝回過神,擡起嚇軟的手搭在樊沉兮手臂上:“這人我能解決。”

樊沉兮沒有異議,舉劍的手正要放下,可下一秒,他突然就抱着她完全躺在了地上,並且做出無力反抗的模樣,而她趴在他身上。

失去神智的黑衣人拿劍亂砍,眨眼間就到了他們腳下,刺下的劍對準的就是仇小貝的背部——

“砰!”

殿門被破開,兩把劍同時飛過來,一把刺中黑衣人的手,打飛差點傷到仇小貝的劍,另一把刺穿黑衣人的背。

“殿下!”

一窩的人衝進來,有李公公,有樊沉兮的一等侍衛,有仇小貝不認識的年輕人,門口站着一臉怒容的皇上,和幾名或老或中年的地位不低的大臣公侯。

在他們所有人的眼中,本應無比尊貴的太子殿下,拖着兩條無用的腿狼狽地倒在地上,和僅有的太監一身的血,還好太監忠心,在最後關頭,還想着護着自己的主子。

但,依然無法抹殺這件事的惡劣程度。

太子在自己的東宮裡,在皇上和禁衛軍都在的情況下,居然還被暗殺,可怕的是,一圈的禁衛軍,居然沒有一個進去救駕,這、這簡直是……

“皇上!”老丞相第一個跪了下去,“太子從小就文武雙全,心智過人,本應大展宏圖,卻因招歹人暗算,毀了雙腿已經很不幸了,就算皇上您不看在他是您的太子,也該看在已故皇后的面上,他是皇后唯一的兒子啊!”

老丞相悲憤交加,喊出來的話語都在顫抖:“請皇上對太子開恩啊!”

一旁的公侯大臣,也紛紛跪了下去。

皇上氣極,卻無法發泄:“你們什麼意思,難道還是朕想讓自個的兒子死不成?”

大臣都拱手跪着,沒有反駁的話幾乎等於認同了這句話,禁衛軍就在殿外,裡頭的打鬥聲他們剛走到時都聽到了,禁衛們卻沒有一個進去救助的,這是何等的讓人心涼啊。

皇上指着大臣們的腦袋,想解釋又解釋不出來實在憋悶得狠,只能大喝道:“剛剛負責這裡的禁衛隊長何在?”

隊長“噗通”地跪下:“皇上……”

皇上根本不等他說,直接一腳踹了上去:“混賬,太子有危險,爲什麼不救?”

這個靠關係進階的隊長也是個愣頭青,傻傻地就道:“是、是皇上讓我們看守寢殿的,還說,以防太子使詐,還讓我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任何人進出的。”

“本以爲,父皇是真的擔心兒臣的安危,才讓禁衛軍包圍東宮,徹查是否有刺客潛伏在東宮,兒臣……咳咳,兒臣還感念着父皇對兒臣還有顧念,卻不想,原來,兒臣是被當罪犯囚禁在這,還差點被父皇要找的刺客斬殺……”

被重新扶坐在半破的輪椅上,被緩緩推出來的樊沉兮,他虛軟地倚靠在一邊的扶手上,臉上、身上的血跡讓他看起來好像傷得不輕,他卻在笑,悽然的自嘲的笑:“其實,父皇,您要真想讓兒臣死,兒臣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的,您委實不必……咳咳咳……”

同樣一身血的小貝子,輕輕地在他背上拍打着,將兩人相依爲命的悲涼感演繹得盡致。

皇上使命吹着鬍子,最後再次一腳踹在了禁衛隊長的身上:“朕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你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頭!”

隊長嚇得發抖,他本能地就朝四皇子樊沉軒看過去,雖然他沒有要把樊沉軒供出來的意思,可他的眼神動作,已經將其出賣了。

皇上立馬瞪向四皇子,四皇子惶恐地低下頭不敢發聲。

強行將怒火壓下,就算是九五之尊,他也不能真將一衆大臣連同太子一起殺了,既然不能,就得一起安撫了。

他一個皇上,得耐着性子解釋:“好端端的,朕殺害自己的親子,還是太子,朕在你們眼裡,有那麼糊塗嗎?這一定是賊人離間的計謀,先不說他們傷害了大樊朝的太子,這根本是將整個皇子的顏面踐踏,朕一定要徹查此事,丞相!”

“老臣在。”

“這件事,朕就交給你辦理,務必將主謀者,給朕揪出來。”

丞相是太子的外公,交給丞相,一是皇上要證明自己,二是作爲對太子的補償,三也是要給自己的臺階下,四,他也做好了要犧牲部分利益和某些人的準備。

老丞相自然明白,沒有在咄咄剛纔的事,只慎重地領了旨意。

皇上再次看向樊沉兮,面目親和了許多:“太子,你可是朕的太子,你該知道朕對你的期望有多大,可千萬別輕信了奸人的挑唆。”

“兒臣……”

“先不說了,咱父子倆以後有的是機會談心,這會還是趕緊去休息,你要是有什麼好歹,讓父皇如何跟你母后交待!”皇上沉痛,憂心不已,更是對身旁候着的宮人痛喊,“你們還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宣太醫!”

一番看似雜亂,實則有章有譜的忙碌後,樊沉兮在寢室的牀上躺着,林子亦跪坐在牀邊爲他就診,除了老丞相,其他公侯大臣大部分都退了。

皇上等到林子亦告知說,太子外傷並不大礙,只是因爲受驚引發之前的舊疾復發,可能要靜養好些日子後,皇上一番安慰,並賞賜許多珍稀藥材補品下來,最後虛假地安慰太子“好生修養,什麼都無須多想,朕一定會爲你做主”等等,小坐片刻才離開。

父皇要走,四皇子樊沉軒自然跟着走,其實他早就害怕得想離開了,但礙於當時的氣氛只能硬撐着。

父子兩人走出東宮好遠的距離後,皇上反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樊沉軒臉上,要不是撞在宮人身上,樊沉軒會直接被皇上打倒在地上,一個滿臉怒容,一個誠惶誠恐,再沒有在合歡宮時父慈子孝的場面。

“你可真長本事了,居然敢假傳朕的旨意?”

禁衛軍啊,知道什麼是禁衛軍嘛,那是皇族的象徵,居然在太子被刺殺時無動於衷不算,還不給逃生的門路,剛纔老丞相等大臣說的話已經算客氣了,要傳出去,天下人只會以爲他這個做皇上的,竟然用這般狠毒的手段去除掉自己的兒子!

說白了,要殺自己兒子,行,得有足夠並且充分的罪名,更別說太子是元后的獨子,元后,可不僅僅是他已故的妻子,她曾經的名頭,比當今的兵馬大元帥還要響亮。

這也是爲什麼,他想廢掉樊沉兮的太子之位,都得再三謀劃,不敢隨隨便便就以殘疾不能繼大統的祖宗規矩將其罷黜。

可看看他最疼愛的好兒子,給他惹出了多大的禍事!

更讓他心驚的是,本應只聽他一人之命的禁衛軍,居然也會以樊沉軒的命令爲先,他再看這個最寵愛的兒子,目光裡帶了狐疑。

“父皇,兒臣、兒臣當時是怕太子耍什麼花樣,才、才……”樊沉軒想到什麼,急急地說道,“父皇,這裡面一定有詐,這個時辰,怎麼會那麼巧的丞相他們就趕來了,是太子,是他……”

“你給朕閉嘴!”皇上恨不得再扇這個兒子幾巴掌,這麼簡單的事他會看不出來?但如今計較丞相他們的出現是不是算計有用嗎,重要的是被抓住把柄的是他這個做皇帝的!

越想越對這個四兒子不滿:“現在就滾回你的宮裡去,閉門三月!”

看着樊沉軒頹然地蹌踉地離開,皇上不由想,他這個四兒子年紀不小了,到了該出宮建府的時候了。

……

“你這次走的這步棋,有點險啊。”

老丞相坐在牀邊的凳子上,不太贊同地摸了摸發白的鬍鬚。

靠坐在牀頭的樊沉軒輕笑了起來:“有所得就必有付出,外公,你也看是看着我長大的,我這些年經歷的這些,哪一樣不兇險了?”

在老丞相面前,他沒有自稱本宮,沒有君君臣臣,只有“我”和“外公”,不說樊沉軒真正想法,在老丞相看來,面前的就不止是個太子,是他可憐的女兒留下來的可憐外孫。

他嘆氣,拍了拍他放在背上的手:“還是要保重身體,外公失去了你母后,萬不能再承受失去你了,接下來你好好修養,剩下的,交給外公去辦。”

“那自然是好,就是要辛苦外公了。”

“誒,這什麼話。”

爺孫倆正溫情訴說着,貝公公端着藥碗進來,她低眉順眼的,如同剛剛被提升爲內侍公公那會,話不敢說臉不敢露,把自己當普通小太監一樣降低存在感,放在藥碗請示後就出去了。

樊沉兮目光隨着她出去,然後咳了起來。

“怎麼?不舒服嗎?”老丞相緊張的問。

“沒事的外公,我只是有點累。”

“唉,你這身體啊,老夫改天得和子亦好好聊聊……你好好休息吧,外公改日再來看你,經這一事,這東宮,想必也禁不下去了。”

樊沉兮握拳抵着嘴脣又咳了幾聲,面色蒼白神容倦怠,一看就是個病秧子,老丞相安撫幾句,嘆息着離開了。

等老丞相一走,樊沉兮的臉色就恢復如常,淡然地往後靠着,問李公公:“人呢?”

李公公自然知道他問的誰:“在外頭呢。”

“讓他進來。”

李公公出去喚人了,樊沉兮等半天,纔等到他的小太監慢緩緩地進來,離他的牀還有不短的距離,她規規矩矩地行禮:“殿下。”

“過來點,站那麼遠做什麼?”

她諾諾蹭蹭地往前走了兩小步,不情不願的樣子。

“再過來點!”

仇小貝偷偷撇了下嘴,賭氣地一個大步到牀邊,下一刻就被抓住了手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扯着坐到了牀上。

“殿下,奴才無狀,殿下恕罪。”她故作驚慌地想要起來,拉她的手壓在了她的肩上,力道很重,她根本起不來。

越是這樣她越不服氣,不管這樣是不是一個奴才該做的,她就是掙扎着想要離開。

“別鬧了。”樊沉兮喊了一聲,見她還是不理,乾脆一使勁,就將她掰倒在牀上,正好壓在他蓋着大腿的被子上。

不知怎麼的,一時手癢,還拍了下她的屁股:“再鬧,就拖下去打板子!”

仇小貝又羞又囧,乾脆趴在那裡不動了,牀上,屬於太子的龍涎香更重,弄得她心裡好難受。

樊沉兮等了片刻,見她真不動了又有點不是滋味:“好了,有事說事,在鬧什麼彆扭?”

從刺客解決後,她整個就怪怪的。

“小貝子?”

她一直沒回應,他伸手擡起她腦袋,就看到了她溼紅的眼眶,他皺起眉頭,將她拉起來坐着:“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仇小貝怨念地瞅他一眼,不說話。

樊沉兮哭笑不得:“你這可沒良心了啊,本宮給你吃好的住好的,還讓你給本宮治病,怎麼就欺負你了?”

她抿緊脣,再次低下頭來,下一秒又被他捧了起來:“看着本宮,有話說話。”

“那、那奴才要是說錯話?”

“今天晚上,你說什麼話,本宮都不會生你的氣。說吧,到底怎麼你了?”

仇小貝試着扯開嘴角笑一下,只是微微顫抖的下巴泄露了她的心事:“殿下,刺客,是不是您故意放進來的?”

樊沉兮淺笑道:“計劃,你不是清楚的嗎?”

“奴才知道,您故意放消息逼四皇子出手,將皇上引過來,在此之前,那消息也會讓殺側妃娘娘的兇手以爲,滅您的口,就能將此事完全的嫁禍給四皇子,到時候皇上在此,禁衛軍在此,讓他們兩方互鬥,如此,不僅能拉真兇下水,四皇子也得不償失。”

“難道不是如此?”

“不一樣,”她忍不住對他兇,“我根本不知道,那刺客會真的躲過外頭的禁衛軍到寢殿裡來,我也不知道,禁衛軍會對有人刺殺您無動於衷,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如果當時您真的……奴才、奴才該怎麼辦……”

她說得哽咽起來,還有點抽抽。

“不會有事,”樊沉兮看她這樣,竟有點不忍,破天荒地解釋起來,“本宮早已安排好了丞相他們……”

“哪有絕對的事情,”她蹬鼻子上臉地跟他吼起來,“萬一他們趕不及呢,萬一刺客更厲害一點呢,萬一……殿下,您考慮過後果嗎?”

“放肆!”

仇小貝被他威嚴的喝聲嚇得怔住,人往後縮直,把話憋了回去,眼睛紅紅地控訴又可憐地看着他。

樊沉兮敗下陣來,安撫地摸摸她的臉,不嫌棄地抹掉她快掉出眼眶的淚水:“如果只是讓刺客在外頭跟禁衛軍遇上,那麼,就可能被說成是本宮派出造反的,只有讓自己真正的陷入困境,這戲纔會按照我們所願的方向發展,你可明白?”

她抽泣着打了個嗝:“可、可您這是拿自己的命在博啊,您就沒想過,稍有差錯,您可能就……”

“本宮一條殘命,死有何懼,反之,若能博出一條生路出來,這場博弈,就值得本宮去賭。”他冷酷地說着,看她哭兮兮的臉又稍稍放柔。

“放心吧,憑那幾個刺客,想在丞相他們趕來前殺了本宮,還沒那本事,你對本宮就那麼沒信心?”他揪揪她的哭臉,笑道,“再說不還有你嗎,你那藥粉可真不錯,又救了本宮一次,想要什麼賞賜,本宮都允了,嗯?”

他生平第一次,略帶點笨拙地哄人,對方卻並不怎麼領情。

她神色有點悽然地搖頭。

“還不高興呢?那你要如何?”

她大膽地平視他,帶着淚花的眼睛,有點看不清他了:“殿下,你知道嗎,奴才……奴才是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想要治好你的病。”

“本宮知道。”

她找林子亦借來不少跟草木有關的圖鑑,經常揹着他偷偷地查看到很晚,只要不是她當值,就躲在藥房裡研究各種藥物,好幾次把自己弄傷。

這些他都知道!

“不,您不知道。”她哭着用力搖頭,“您不會知道,奴才願意爲了讓您活命,去做任何事情,讓奴才拼命奴才都願意。可是……可是殿下,奴才這麼努力地想讓您活着,奴才這麼珍視的這麼寶貴的,爲什麼您……卻可以這麼不在乎?”

樊沉兮定住,他以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視角去看眼前的小太監,對方的五官,第一次真正清晰地展現在他面前。

想到她爲了救他,就那麼赤手空拳地衝向刺客,她不是自己培養出來的被洗腦的影衛,不是從小伺候自己的李公公,她甚至是有目的在自己身邊的細作,她爲何還……這般對他?

他不明白,一個安排在他身邊的細作,爲的什麼那麼在意他這條命,是真情還是假意?

可他,從尾椎處升起了一種詭異的愉悅感,讓他興奮,讓他想要不折手段地掌控住這種在意。

如果是假的,那就一直假下去!

他的手,從她的臉頰撫摸而上,打落了她的帽子,插進了她的髮絲裡,掙斷了發繩,仇小貝的頭髮散了下來,本就秀麗的五官,多了絲豔色,變得魅惑。

真的是,比姑娘家還好看,當他的手指穿梭到髮尾後,又重新收攏到她後腦,一用力,將她摁進了懷裡.

力道有點重,仇小貝有點悶痛,想要起身,後腦勺的手壓迫十足地讓她掙脫不了:“殿下?”

她無法看到,此時的樊沉兮嘴角輕輕上揚,魅惑中帶着無情,無情中又似有孩童般的天真:“好,”他說,“本宮答應你,會盡本宮所能,好好活着。”

然後,得到他想要的!

手被彆着沒辦法抹眼淚,仇小貝就偷偷在他衣服上蹭蹭:“您說真的?”

“當然,君無戲言。”

“嗯。”她委屈巴巴地應着,然後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好一會,她的情緒慢慢地都下去了,對剛纔的行爲有點窘迫,對現在的姿勢有點羞澀,又覺得不妥,她想起來,可他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她只好小聲地喚道,“殿下?”

“嗯?”

她覺得殿下的這個鼻音特別性感,冷不丁地有點臉紅:“那個,殿下可以放開奴才了嗎?奴才這樣有點難受。”

也不知道殿下怎麼會突然抱她。

“殿下?”

得不到迴應她又喚了聲,下一刻,突然就天旋地轉起來,等她平穩時,她已經平躺在牀的裡側,樊沉兮的身邊。

她大驚,這可是太子的,僅次於龍牀的第二尊貴大牀。

他一把將她按住,在她說話前先問道:“你說這次要捉到殺害周璇的兇手,怎麼樣,成功了嗎?”

說到這個,仇小貝忘了起身,還紅紅的眼睛亮了起來:“已經確定是誰了,小甲幹得非常漂亮,不枉費奴才給他們倆準備了那麼多糕點。”

“小甲?嗯?”

仇小貝心虛地縮了下脖子,眼神閃爍:“就、就奴才在宮裡的朋友,奴才讓他們幫奴才點忙。”

“這樣啊。”樊沉兮悄然地平躺下去,跟她枕着同一個枕頭,半側着身子面朝她,就能夠看清她所有的表情,他沒有追究誰是小甲,只問,“那接下來什麼打算,想怎麼抓兇手?”

恨不得轉移掉關於小甲話題,仇小貝馬上說起她的計劃,完全忽略了她居然跟太子殿下哥倆好的,躺在一張牀上聊天,還越聊越起勁。

樊沉兮面帶淺笑地聽着她說,靜靜地看着她偶爾流露的狡黠,偶爾迴應兩句,都是比較重要的點上,讓她能夠繼續滔滔不絕地往下說,而他趁機拉起被子給她一同蓋上。

或許,這個他以爲的糟糕的世界,也有它美妙的地方。

……

在皇上怒而從周貴妃合歡宮裡往太子東宮去時,偷偷溜出合歡宮,準備將此事向他真正主子稟告的太監,迷失在了路上。

因爲他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中途的某個地方,跟在繞圈圈似得。

起先還覺得是不是自己走太快走錯路,等他不停重複在一個地方後,他開始察覺不對。

先是找到有標誌性的石頭、花草等,做個記號,再重新往前走,繞了一圈後,確確實實回到了原地,他心裡頭已經有些害怕了,比較這條路徑他來往不知多少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迷路”過。

他還算鎮定,畢竟被派往一名有心計的寵妃宮裡做奸細,心智等方面都要強於普通人的,他在自己的衣服裡扯出線來,纏繞住一棵小樹的樹幹上,再繼續往前走。

線條越來越長,他放慢腳步,時刻注意着周遭,然後發現了幾個問題。

不知何時,好像起了霧,只要距離他超過兩米的地方,就變得模糊起來,像不遠處大路上的燈籠,以往能清楚地看到,這會路過時,只能隱隱看到一點光亮了。

又陸續地看到幾個應是燈籠的光亮,他正覺得自己走得有點長,就看到了最早綁在樹幹上的衣服上的線。

他上前檢查確認無誤後,又低頭看起抓在手中的線條,卻驚恐地發現,他手裡纏着的根本不是衣服上拉出來的線條,而是一條不知哪裡來的小蛇,還在他手指間滑動着。

“啊——”他尖叫着將手中的小蛇甩開,慌亂中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他剛想爬起來,就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雙腳,往後一拖,他剛撐起的上身就重寫啪了回去。

這下子,再好的心智都面臨崩潰,他都不敢回頭看,邊叫邊奮力往前爬,雙腳不停瞪着想甩開抓着他的東西。

叫聲引來了巡邏侍衛,跑過來發現一個太監瘋傻一樣趴在地上,兩手胡亂扒弄,兩腿亂蹬,一名侍衛將他踹翻過來,幾把長槍同時架在了太監的脖子上:“什麼人?”

太監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先是發愣地看着幾個侍衛,在朝自己的雙腳看去,腳裸處纏繞着他衣服上拉扯出來的線,已經拉得太多,全都纏繞在他腳上纏了好幾層。

再看四周,哪有什麼霧氣,晴朗的天空星星閃爍。

他不覺得侍衛可怕,反而親切地讓他撲向他們:“救我、救救我,有鬼啊……”

最後,他被不明所以地被侍衛架起來拖走,丟在原地的線條被風吹走,原地傳來兩道詭異的笑聲,而這笑聲,仍繼續地跟在那名太監身後……

等太監擺脫了侍衛,總算來到他主人的宮苑,得到了主人憤怒至極地一巴掌。

因爲太監沒能及時通報,沒能得知皇上去了東宮,以至於還按照原計劃地想要刺殺太子嫁禍給四皇子,如今辛苦培養的幾次好手死了三個,兩個昏迷被壓入內霆司審訊,雖然不太可能供出什麼,可男子還是感到一陣不安。

忽覺身後好像有誰在看着他,他慌忙轉身,房屋裡,宮人早被他打發出去,只剩下跪在地上求饒的太監,再沒有其他人。

是太過擔心,產生了錯覺?

……

仇小貝還帶着睏倦和迷糊的睜開眼睛,瞪着明黃色的牀罩,半天都醒不過來神。

“醒了還不起來,是等着本宮來伺候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仇小貝下意識地轉過頭,先看到是一個肚子,衣襬稍稍敞開了一點,被子又只蓋到大腿,讓她得以看到露出來的一點腹肌。

她砸吧了下嘴,隨着肚子一點點往上看,最後對上了樊沉兮戲謔的目光。

“如何,本宮……還讓你滿意?”

時間彷彿靜止了幾個時辰,等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躺在哪張牀上後,她整個人彈坐而起,還是往牀裡邊彈的,一手還抓着被子,乾巴巴地瞪着太子:“殿、殿下,奴才、奴才昨晚……”

天啊,她真的在太子的牀上,跟太子同牀共枕了一晚?

不是做夢?

樊沉兮淡笑的面容看不出什麼情緒,卻早已將她的神情都看在眼內,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一個奴才在主子牀上醒來,欣喜、驚恐、慌張等等情緒都算正常,可爲何,他還察覺到她更多的是……心虛呢?

他能夠存活至今,和他敏銳的觀察脫不開關係,所以,他還真挺好奇,他的小太監,不會曾經在這張牀上,對他做了什麼吧?

“殿、殿下。”

他在她慌亂中,朝她探過身去,她想繼續往後挪又不敢動,只能任由着他逼近自己,額頭幾乎要撞上自己的,一張俊臉離自己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呼吸大一點都能噴到他,她囧得不行。

“你……”他緩緩啓脣,氣氛有點曖昧,“不會是……”

她屏住呼吸。

他笑臉一收:“真等着本宮給你更衣吧?”

她被他的突然變臉嚇得一個突棱,然後慌忙地行動起來,伸手就要去扒樊沉兮的衣服:“奴才這就……”

樊沉兮臉一黑,充當睡衣的真絲裡衣已經被扯開大半,腦後不由出現個“井”:“本宮讓你更衣,沒讓你脫本宮的衣服!”

仇小貝手一僵,反應過來的她望着那被她扯開衣襟後,露出的胸膛嚥了口口水,她悄咪咪地抹了下嘴角,諂笑着:“睡糊塗了,奴才睡糊塗了,您別見怪,奴才這就、這就……”

她左右看看,最後不得不從他身上翻過去,等落地後,臉紅得跟塗了胭脂,跟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一通,才把樊沉兮的衣服取過來。

平時都習慣自力更生的太子殿下,這次坦然地等着她給他更衣,看她給自己換上衣服,因爲他還坐在牀上的緣故,她個懶人精偷偷地坐在牀邊來給他繫腰帶,垂着眼眸,很認真仔細的模樣,他惡劣的性子又起,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

第一次給太子穿衣的仇小貝,正在費力研究這種繁複腰帶怎麼弄,冷不丁被擡起頭,有點茫然地看着太子爺。

他勾脣一笑:“昨晚,睡得好嗎?”

她下意識地就點了下頭。

“牀,舒服嗎?”

她又點了下頭。

“那以後都在這睡,如何?”

“好啊……不不,奴才知罪了,請殿下開恩!”

她一下子從牀邊站起來想要跪下,太子的牀哪是一個太監可以睡的,昨晚發生被刺事件,不管身體還是精神都感到疲憊,林子亦給她喝的安胎藥有安眠的效果,她被太子拉上牀又被他蠱惑,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樊沉兮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並且拉近自己,讓她手不得不撐着牀沿,半俯身在他身上,在他像要做壞事的邪肆笑容下發怔,聽他壓沉的聲音近在耳邊地說着:“睡太子龍牀,確實是大罪,這個恩,可不太好開。”

“殿下?”她呆呆看着他,好像中了美男計,腦子轉不動了。

“要不然……”

正想繼續他的“詭計”,李公公進來了,行禮後對兩人奇怪的姿勢視而不見,只道:“殿下。”

仇小貝醒過神,尷尬地起身,低着頭扯着自己的衣服。

樊沉兮惋惜地在心裡一嘆,面色淡淡地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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