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當我好不容易的穩住自己的身子,穩住自己手裡的托盤,穩住托盤上那幾乎是快要摔倒的酒瓶的時候,我在心裡暗暗慶幸自己的行爲並沒有太失禮的時候,突然間發覺殿內安靜的有些嚇人。
原本存在的細小的交談聲音沒有了。
我的腦海空白了一瞬,迅速的思量一番後,然後就是端着托盤迅速跪下,彎腰,低頭,能夠把頭低得多低就多低,除此之外,還稍稍改變了一下自己的發音的方式,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與以往的不一樣,“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
可是話音剛落我便後悔了,因爲這樣可以的聲音,聽起來雖然更好聽了一點,但是沒說幾句話便會覺得嗓子累……但是,不過還好也就是那麼的幾句話了,畢竟作爲宮女,並不需要說太多話的。
不知道凌慎到底有沒有認出我來,我在地上跪了好一會兒了,才聽到他淡淡的開口,“起來吧,下次不可再犯。”
我拈着嗓子回道,“是,謝皇上。”
稍稍擡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只有那名粗獷的男子身後缺了一個司酒的宮女,於是我站起來後便是端起托盤直接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到凌慎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我的身上,可是耳邊聽得他與那名長相粗獷的男子在說一些朝政上的事情,所以,這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在殿內聽了好一會兒凌慎與那男子的交談,我漸漸的明白他們在商量些什麼,同時也知道了那個男子的身份。
那個男子是赫胥國的二皇子,名字爲赫連明喻。此次他是作爲赫胥國的大使來到大樾,與凌慎洽談兩國相互通商一事。
赫胥國是西涼國西邊的一個國家,國家的土地面積不是很大,但是近年來通過侵略其他的小國,領土面積在不斷的擴大。他們國家裡的人奉行的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並且奉承這幾個字爲神諭,是以這幾年來,雖然戰亂不斷,並且還遭受到四方國家的嚴重聲討,卻也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始終不曾放棄對其他小國的侵略。
而這次會來大樾,想必也是覺得大樾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一個國家,所以纔派大使來言談通商?
不知道是不是赫胥國的人嗜酒,身爲赫連明喻的司酒,我的手腕不一會兒就發酸了。
只因爲這個赫連明喻他每次喝酒都是一口一杯的來,看起來雖然十分的豪爽,可是這也導致我每次都是剛剛倒完酒,退回去他的身後的時候,一擡頭髮現他由已經把酒喝完了,又只得上前來替他斟酒。
如此反覆幾次後,我只好在他的身旁半跪坐着,以備能夠及時給赫連明喻把酒杯滿上。
凌慎和赫連明喻的洽談很快就結束了,殿內的司樂開始奏曲,而司舞們則開始翩翩起舞。
赫連明喻認真的看着司舞跳舞的時候,我在心中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想着自己終於可以回到他的身後,好好的歇一會兒。
我半彎着腰站起來的時候,赫連明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微微一笑,語氣輕佻的問,“小美人兒,你叫什麼名字?”
感覺到凌慎的目光真真切切的往我的方向看過來了,我的身子陡然僵住。
赫連明喻看着我,也不管我的臉上神色如何,繼續道,“我們赫胥國崇尚婚戀自由,小美人兒,你可願隨我回赫胥?”
我:“……”
手足無措的下意識的看向凌慎,一看便嚇了一跳。
凌慎正冷冷的看着我,雖然面無表情,給我的感覺像是水面上風平浪靜,但是水下卻是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赫連明喻看見我看着凌慎,臉上了然一笑,然後轉向凌慎,像是索要一件物品一般態度隨意的問道,“樾皇把這個宮女讓給我如何?”
凌慎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
大約是常年征戰,這個來自於赫胥國的男人,神經大條的可以。他似乎是絲毫看不出來凌慎的表情一般,以爲凌慎看着我,便是自以爲凌慎是讓我自己做主的意思,現在反而是看着我說,“小美人兒,你若是願意隨我回赫胥國,本皇子便讓你穩坐側妃一位,你看如何?”
我抿脣不說話。
赫連明喻對我的反應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他又再次看向凌慎,“樾皇,你看如何?”
凌慎繼續面無表情,“這個宮女是朕的皇后身邊最信任的宮女……”
話雖然是還沒有說完,但是這個赫連明喻卻突然像是開竅了一般,連聲說道,“既然是如此,本皇子也不好奪人所愛,剛剛的事情就當做是沒有發生過吧。”
我手動了動,想把手從赫連明喻手裡抽回來,用了些許的力氣,卻發現掙脫不掉。最後還是我用多了好幾分的力氣,才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經過了這麼的一遭,我開始老老實實地待在赫連明喻的身後。即使他有的時候又是一口氣把酒杯裡的酒喝掉了,我也會稍等一下,纔會上前去給他滿上。
還好因爲司舞司樂齊齊上場,也許赫連明喻平日裡待在戰場上的時間多了,估計也不怎麼看過舞蹈,眼下看得入神,也不怎麼喝酒了……
想着應該沒人注意自己,我偷偷的往凌慎的方向看去,一瞄眼,便直接對上了他好比化作冰棱的眼神……心跳在瞬間漏了一拍,我又連忙低下頭。
宴會的最後,赫連明喻最終還是帶走了一名舞女。
那女子估計是覺得在宮裡當司舞沒有在赫胥國當皇子的側妃有前途,所以在跳舞的時候,暗送了一下秋波,還光明正大的用手裡的錦帛稍微的撩撥了一下赫連明喻。
想必這麼的一點兒撩撥是很有效果的。
因爲樂舞結束之後,赫連明喻向凌慎提出來想討要一名司舞,凌慎說要問司舞本人的意願,結果司舞同意了,所以赫連明喻也就真的得償所願的帶走了一名司舞。
宴會結束後,凌慎讓人帶走了赫連明喻等人。我假裝忙碌的像其他宮女一樣在收拾着桌面上的杯盞。好不容易收拾完畢,一擡頭,卻有些傻眼了。因爲,宮殿裡的宮女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出去了,空落落的殿內此刻只剩下了我和凌慎兩個人。
一時無言。
凌慎依舊是坐在剛剛的位置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拔腿便想要跑。
“站住!”
冷冰冰的兩個字砸在我的身上,我很沒有骨氣的停下了腳步。
“爲何穿着一身宮女服?”
凌慎的聲音沉沉的,昭示着他此刻心情很不好的事實。
我猶豫了一會兒,心知他不可能不知道,於是實話實說,囁嚅出聲,“去送十五和十九出宮。”
凌慎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這麼着急的安排她們離開,是不是說明,你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動作?”
眼睛裡的酸意突兀而起,很快便蔓延開來。
我眼前一直盯着看的地板變得漸漸的模糊。
凌慎他在懷疑我,覺得我居心叵測……
我攥緊了拳頭又無力的放開,“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回去棲梧宮了……”
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我腳步一頓,偏轉角度往別的方向走。
走幾步,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我用力的甩開他的手,然後迅速的往外跑出去……
昏頭昏腦的一通亂走,最後一擡頭,發現自己已經是在棲梧宮的附近了。
真是無巧不成書……
回到棲梧宮,宮女緋紅率先迎了上來,“娘娘,你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步入宮殿內間。
十五和十九離宮後,我提攜了緋紅上來。雖然這個丫頭第一次給我的印象並不是十分的好,但是人比較單純,沒有別的宮女那麼的別有用心,也還算可以。
緋紅替我換回皇后的宮裝,又把頭上的髮髻拆掉重新挽過。她到底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梳妝的技藝一點兒都不比十七和十九差。
一切都打理妥當後,我看着緋紅,沉聲道,“緋紅,本宮現在給你一個選擇,離開,或者留下。後宮裡那麼多的娘娘,你可以選擇到任何一個娘娘的宮裡,安貴嬪,趙容華等等都可以,但是你若是選擇留在我的身邊,以後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要思量好。”
“本宮什麼都不缺,你要的本宮都可以滿足你,本宮需要的只是你的忠心,但若是你有任何半點的背叛,本宮的眼裡也絕對容不下任何的沙子。”
“你好好思量一番,然後給本宮回覆。”
緋紅大概沒有想到我會直接把這些話挑明,一時之間有些怔愣,傻傻的看着我。
我看着鏡子中妝容精緻,眉宇間自有一番威嚴的陌生女子,閉了閉眼睛……
什麼時候,我也變成這樣了……
“娘娘……”緋紅突然怯怯出聲。
我輕啜了一口茶,“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可以思考幾天再回答我。”
緋紅搖搖頭,“不用了,奴婢希望跟在皇后娘娘身邊,因爲……皇后娘娘是個好人。”
我心一動,想要發笑,“誰跟你說本宮是個好人的?本宮只是不想要計較那麼多而已。”
“十五十七十九姐姐說的啊……”緋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而且,皇后娘娘怎麼待十五十七十九姐姐的,大家都看在眼裡的。”
慢慢的斂起臉上的笑,我看着眼前這個大概二八年華的小宮女,“緋紅,你有什麼願望嗎?”
緋紅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低頭羞澀的笑了笑,“沒什麼大的願望。進宮來,不過是爲了可以減輕家裡的負擔。然後就是可以平平安安穩穩健健的度過這一生罷了。”
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盞上,“緋紅,在本宮的身邊,要耐得住寂寞纔是。如若你野心勃勃,還是去別的宮裡爲好。”
緋紅突然跪在了我的腳邊,“娘娘,奴婢希望留在棲梧宮。”
我看了她良久,然後輕嘆了一口氣,“起來吧。”
緋紅眼巴巴的看着我,“那娘娘是答應讓奴婢留下來了嗎?”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必須要耐得住寂寞纔好,因爲今後都是寂寞的時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