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王紹元畢竟是長輩，當即怒斥一聲，快步進入堂屋。
羅信在門口停下腳步，讓王曉奕與王凱先進去，他則是站在門外觀望。
“喲，丈人來啦，小婿拜見丈人。”顏旦假惺惺地對着王紹元行禮。
王紹元冷冷一聲：“顏旦，老夫可不記得有你這麼一個女婿。”
“丈人說笑了，你我兩家本就是姻親關係啊。當年您與我爹情同手足，我與三孃的娃娃親不就是當時定下來的麼，現在我手中還有婚書呢。”
正如王紹元之前告訴羅信，這份婚書當時是經過官方認定的，所以從法律層面來說，餘香與顏旦是真的夫妻。
不過，這件事可沒有顏旦所想的那麼簡單。
王紹元直直地盯着顏旦，那眼神彷彿要將顏旦給千刀萬剮一般。
而這顏旦與之前羅信在長安時候見到則顯得要成熟了一些，他放肆一笑，看了一眼左右：“哎，奇怪，我聽人說我家娘子已經來沂州了啊，怎麼人還不出來見我這個夫君啊？”
“呸！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還直呼我三姐爲娘子。”王凱很不服氣地啐了一口。
然而，這個形態的顏旦卻是引起了羅信的警惕，因爲這顏旦前後相差實在太大，更爲重要的是，羅信發現顏旦的說法方式有刻意模仿自己的痕跡。
羅信摩挲着下巴，仔細聽顏旦的說話方式，以及他每一個動作。
顏旦臉上笑容不減，對着王凱微微一笑：“我說小舅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雖然平時不學無術，但身爲男人總要有點出息吧，要不明年沂州春考我給你留一個名額？”
“可笑！這大唐莫非是你們顏家的不成，還你給本公子留個名額？”王凱冷冷一哼。
顏旦繼續說：“大唐自然不是我們顏家的，但是現在沂州有一半是我們顏家的呢，等長孫刺史高升上去了，嘿嘿，到時候我哥就能接替他的刺史之位，到時候整個沂州就是我們顏家的啦！”
羅信眉毛一挑，心也隨之沉了下來。
讓他心情沉重的不是顏旦，更非顏家，而是長孫無忌龐大的勢力。
李妘娘跟羅信提過，李世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李治登基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
一旦李世民駕崩，李治登基之後，長孫無忌的勢力肯定會膨脹到一個頂峰！
現在就連沂州這麼偏遠的地方都有長孫無忌的人把控，而且他能夠肆意操縱地方官員的升遷，這樣一來長孫無忌就算謀朝篡位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羅信不知道歷史上長孫無忌爲什麼沒有謀朝篡位，但他知道，如果讓他們這麼繼續下去，李治這皇帝的位置會坐得很不安穩。
另外，現在蕭瑀年紀也大了，他也經常跟蕭皇后說自己有些力不從心，差不多是該引退、告老還鄉了。
一旦蕭瑀退出，那麼整個文官集團將會由關隴集團完全把持，這可就相當不妙了。
此時的顏旦越說越激動，彷彿已經走上人生巔峰，他大手一揮，對着王紹元說：“丈人，那羅信如今就是一個喪家之犬，您將三娘嫁給他不是太浪費了麼？趁着現在咱們兩家還有婚書在，你帶人到羅信家裡把三娘接出來，等我與三娘正式成婚之後，你們王家的前景肯定會比現在更好！”
“放屁！”
王紹元的粗話水平不是很高，來來去去也就那幾個字，對顏旦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
王紹元是個正緊讀書人，耍嘴皮子自然是拼不過顏旦的，於是邊上的王曉奕當即冷冷一笑：“顏旦，那些虛頭巴腦的話就別說了，你們顏家也鬧三兩次了，哪次見你將婚書拿出來？我想那份婚書你們顏家早就沒了吧？”
顏旦身體一頓，顯然是被王曉奕戳中了痛處，不過他很快就笑出聲來：“多謝小舅子提醒啊，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呢。嗯，看樣子我現在就去找‘顏司戶’補婚書去，等婚書準備好了，你們也讓三娘出來見見我嘛，沒準三娘一看到我就會粘上來，愛的死去活來呢。”
說完，顏旦朗聲大笑，並轉身朝着大門口走來。
羅信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後退了幾步，之後算準時機，迅速朝前快步而行。顏旦剛剛跨過門檻，突然感覺右手邊有一人靠近，還未反應過來，他就被羅信給撞飛了出去，在地面上滾了好幾下才穩住身體。
“哎，你沒事吧？對不住啊，剛纔沒有看到你。”
羅信故作訝異地靠近，居高臨下地看着顏旦：“哦喲，這不是那個他爹亂起名字的倒黴孩子麼，你叫啥名來着？我記得是什麼蛋，鴨蛋，還是閹蛋？”
顏旦捂着頭，感覺天昏地轉時，就聽到羅信那個對於他來說如同噩夢一般的聲音。
擡起頭，顏旦就看到羅信那張讓他無比厭惡的臉：“羅信！你敢撞本公子！？”
“哎，我說閹蛋啊，你小子不僅僅眼睛不好使，這耳朵似乎也有點背啊，剛纔我不是已經道歉了麼。”
說着，羅信伸手就要去拉顏旦，顏旦嚇了一跳，還以爲羅信要打他，連爬帶滾地跑到一邊，起身之後就伸手指着羅信：“羅信，你現在不過只是一隻喪家之犬！我要對付你有幾百種方法，你給我等着，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讓你身敗名裂、死無全屍！”
儘管顏旦說話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狀態十分兇狠，但他還真是害怕羅信會揍他，在表明態度之後，就連忙跑開了。
見顏旦逃也似地離開，王凱放聲大笑：“姐夫，你太厲害了，隨隨便便就把這傢伙給鎮了下去。”
羅信則沒有王凱那麼沒心沒肺，他轉身對着王紹元問：“剛纔那個閹蛋提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顏司戶’，對方既然姓顏，應該也是顏家的人吧？”
王紹元點點頭：“五個月前，沂州前任司戶因爲貪污受賄被人檢舉，朝廷撤了那人的官職。本來新任司戶早已經有人選，那人雖然不是我們顏家的人，但與顏家一直交好。不過，長孫冊卻是用各種藉口和理由將顏六安的族弟給推到了司戶的職位上。”
“這沂州天高皇帝遠，長孫冊想幹什麼都行，這樣一來，沂州的官員都會列入他的派系。”羅信沒有進堂屋，反而轉身到了院子裡，他站定腳步，對着射後的王紹元說，“看來要對付顏家，要先將這個長孫冊給搞下來。”
王紹元沒想到羅信一開口就要動沂州刺史，被羅信這麼大膽的舉措嚇到了。
王曉奕也同樣皺起眉頭，對着羅信說：“姐夫，這沂州乃是‘上州’，長孫冊和你一樣都是四品啊，而且你是武將，動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