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愛卿,你們與本宮說說事情的進展如何了吧?”
靜息了小半天,在過去勸諫李顯的衆臣回到仙居殿向她回覆時候,武則天已經恢復了正常神態,以旁人聽不出感情味道的言語問默立在殿下的諸臣。
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說!
武則天已經從大臣們的臉色上看出來事情的進展如何了。
包括裴行儉、賀蘭敏之等在內的大臣,都是一臉的不自在,甚至有人滿臉的怒意。衆人的表情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武則天,李顯肯定沒聽這麼些人的勸,一意孤行要那樣做了。
不過事兒還是要問清楚的!
裴行儉作爲百官之首,今日去勸李顯也是他的主意,到了蓬萊殿,同樣是他先開口的,回來向武則天稟報情由,一樣也要他開口。
不過裴行儉卻是滿心的不安,他萬萬沒想到今天勸諫的結果會是這樣,多年在朝堂上廝混的經驗告訴他,朝中一場大風暴已經在醞釀之中,並且很快就要來臨,可以說,就是在他向武則天呈報今日勸諫李顯的結果後,風暴就會驟起,他有點害怕,不知道最終結果會是怎麼樣!
但事兒不能不說,在猶豫了一下後,裴行儉也將到蓬萊殿勸諫李顯的經過及結果,都源源本本地告訴了武則天。
在這麼多同行的大臣在,即使他有意想隱瞞,不希望紛爭在他說完這事後開始。也是不可能的。
即使他不將全部經過說出來,其他人也會代爲補充的。裴行儉相信。只要他有一點爲李顯隱瞞的情況出現,賀蘭敏之肯定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對他的話進行指正的!
賀蘭敏之與李顯當面頂起牛來,最終的結果就是惱羞成怒的李顯拂袖而去,過去勸諫的大臣面面相覷了一陣後,只得怏怏而歸!當裴行儉將最終結果說出來後,他就作了禮退後,等待武則天的發怒!
“什麼?陛下他竟然敢這般說。將天下交給韋玄貞他也願意?”武則天怒不可遏的聲音隨着茶杯粉碎的聲音咆哮着響了起來。
“是的,太后!”見武則天勃然大怒了,賀蘭敏之馬上上前補充,“太后,裴僕射剛纔所言就是事情的經過,陛下他不但不願意聽從我們這些人的勸諫,還直言說。他是皇帝,任何事要都可以做主,他想授何人官職那是他的自由,即使太后反對也沒什麼,他將天下交於韋玄貞也沒什麼不可以!”
“呯!”又一個茶杯被武則天當成了發泄怒意的工具,摔碎在衆臣面前。武則天的咆哮聲如剛纔一樣接着響了起來:“他太放肆了,以爲自己當是皇帝,真的可以爲所欲爲,那個賤人,竟然把皇帝蠱惑成這個樣子。本宮決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發生的!”
武則天說着,急速地走了兩步。然後走到衆臣面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以非常嚴肅地口吻說道:“大唐的天下是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浴血奮戰才取得的,經過了高祖皇帝、太宗皇帝和先帝的勵精圖志,才取得如此的繁盛,本宮不敢有任何負先帝所託,決不容許皇帝在朝事上爲所欲爲!大唐的天下是姓李的,決不可能交到姓韋的人手上,只要本宮在世一天,就決不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武則天幾個“決不”將她的想法完全表露無疑了,也讓衆臣明白了她此時心中的憤怒程度。
至少陳易從來沒見到過武則天有此種憤怒的表現。
當然剛纔李顯的表現也“可圈可點”,自當上皇帝后,這個一向表現懦弱的男人,今天的表現可以用非常“陽剛”來形容,在這麼多大臣面前竟然怒了,發怒後還表示了自己的霸道,表現的非常充分,最終拂袖離去,對那麼多去勸諫的大臣下了逐客令,“陽剛”、“強硬”的讓任何人都吃驚。
只不過李顯今天充滿“男人味道”的表現,最終只能以悲劇收尾!
陳易已經想到了落井下石了,在今天這個時候,給予李顯致命的一擊!
他在靜等事態進一步的變化。
武則天到底是個心性非常之人,心裡雖然憤怒,但也知道憤怒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剛纔羣臣去勸諫李顯的時候,她已經想了很多,前因後果什麼的都想的非常仔細,最終一種難言的喜悅,或者說悲憤以後想到某一個非常好的處理方法後生出的那種強烈的戰鬥慾望讓她將所有不快都藏了起來。
陳易此前曾說過那讓她心動又讓她猶豫不決的提議在很短的時間內就佔據了她的心頭,“機會,這是個極佳的機會!”這個念頭可以說完全充斥了她的內心。
李顯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與其說是給朝堂帶來了危機,還不如說給她帶來了機會,名正言順將李顯擱到一邊,重新走到臺前,完全掌握大權的最好機會。今日李顯有這樣逆天的言論,無論她做什麼,都來爲過了。剛纔的憤怒差不多可以算是演戲時候的表情轉化和表現了,她要趁着朝臣們羣情激昂之際,當殿做出一個決斷來,快刀斬亂麻,將事兒解決好!
看到衆臣一副目瞪口呆、戰戰兢兢的樣子看着她摔茶杯,不少人慾言又止的樣子,武則天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停下了踱步,面對羣臣站立,以非常嚴肅的口吻問道:“衆位愛卿,皇帝即使要一意孤行,執意委以那麼多的韋氏家族成員以高官,不惜壞了朝綱!陛下竟然還敢妄言,他可以將天下都交給韋玄貞,這是他的自由,誰都沒權干涉!陛下這樣想了,誰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衆卿的勸告他根本不願意聽,你們說,要本宮怎麼做纔好?”
“太后,臣有奏!”陳易搶在衆人面前先出聲。
“陳愛卿有什麼議儘管奏來!”看到陳易率先站出來稟奏,武則天心裡一喜,對自己這位小情人如此知趣很是欣慰,不過神色依然冷峻,不動聲色地問道:“今日本宮期望與衆愛卿議出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法來,愛卿們有什麼想法可以儘管說來!”
陳易當然聽出了武則天話中的鼓勵之意,當下也沒猶豫,就直言說道:“太后,陛下如此固執,甚至願意將天下都交到韋氏家族人手中,這麼多大臣的勸諫他都不聽,太后的旨意他也置若罔聞,想必他一定經過深思熟慮,不會爲任何人的勸諫而動了,臣以爲,一定要用非常手段處置,避免陛下再做錯事!要是有一天,陛下因爲各種原因真的將天下交到韋家人手中,那太后將有面目去見高祖皇帝、太宗皇帝及先皇?我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爲大唐江山的建立而浴血奮戰的先輩們?因此臣提議,太后應該以奏先皇所委,可以最終處斷軍國大事的遺令,將皇帝廢除,另立新帝!”
“啊?!”陳易的話一說完,就惹得了許多大臣的驚歎,大半的人臉色變了,就連一向與陳易交好,被他引爲親信的魏玄同、狄仁傑、張柬之等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因爲此前陳易從來曾和他們透露過任何這方面的消息,今日乍然間聽到,如何不驚訝。
要廢了皇帝啊,這逆天的行爲陳易是怎麼想出來的?許多人也清楚,李顯是先皇和武則天碩果僅存的兒子了,要是將他廢了,將立誰爲皇帝?
李賢雖然還未身死,但和死人也差不多了,無論如何都不能當皇帝的?難道是……
驚疑不定中,賀蘭敏之跟着站出來,支持陳易的建議,而且說的更明白了:“太后,臣支持陳尚書之提議,皇帝昏庸,剛親政不久就要禍亂朝綱,並且不聽如此多大臣一道的勸諫,甚至還要將天下交給韋氏家族,如此逆天的行爲,太后萬不能讓其出現!”
“大唐的江山是高祖、太宗、高宗皇帝一手締造的,是無數賢能打造之下才有了今日繁榮昌盛的局面,要是被陛下毀了,太后不加以阻止,將成爲大唐的千古罪人,我們在場的這些大唐朝堂高級官員們,也將遺臭萬年!太后,臣等不願意背上遺臭萬年的污名,想必太后也不願意成爲大唐的千古罪人,所以還請太后馬上下旨,將皇帝廢除,另立新君!要是皇帝搶在太后之旨意下達之前,採取措施,那大唐將馬上陷入混亂之中,事情就不可挽回了,還請太后馬上下決心!”
裴炎也馬上跟着站出來,大聲地奏道:“太后,臣附議,皇帝如此昏庸,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將天下交到韋氏手中,臣也期望太后儘快下決心,改立新君,以免大唐生亂!”
見情景如此,魏玄同人已經明白過來,馬上跟着附議,在場的朝臣大半跟着表示了相同的意見!
不過武則天卻並未馬上下決心,精光閃閃的眼睛看說完了事後一直沒吭聲表態的裴行儉。
“太后,臣也附議!”最終裴行儉也無奈地說出了相同的意見!
裴行儉表態後,其他那些搖擺不定的大臣也堅持不住,紛紛表態,見此,武則天也不再猶豫,走回座上,但並未坐下,而是直直地站定,並厲聲宣佈了她的旨意:“那好,既然諸位愛卿都如此認爲,那本宮也順應民心,承稟先皇的旨意,廢了李顯的皇帝位,改立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