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行所知的人並不多,就是國舅也不知王上出行的真正目的,因此場面當然不能太鋪張浩大,但是爲了王上的安全考慮,老王還是爲王上選了宮中資質最好、武功最高的內宮侍衛隨行。
到“雲龍嶺”山腳下時,日頭已經爬到了山頂,此時陽光正烈,王上和侍衛的頭上都已經汗溼了衣。
“王上,前方有一茶館。”不知是誰說出了這句話,王微微側過頭,只見是左列的第一個人,順着他的手指果然看到了一間茶館。
王看看略略有些疲憊的衆人,道:“大家都辛苦了,就在茶館中先休息一陣,之後再上山!”
衆侍衛都高興的面面相覷,一起行禮道:“多謝公子!”
.тtkan.C ○ “以後不要動不動行禮了,這裡不是家中!”王看了看路過的人的視線,微微皺眉道。
“是!”衆人一起道,卻仍是恭敬萬分,沒辦法,養了許久的禮儀,豈是說改便能改的?
王也不再多說,那右列的第一個侍衛已經先行出來,跟那茶館的老闆討論了起來,衆人也就隨着王坐在了茶館中空餘的座位上,剎時,這個茶館的餘座便只剩下了一兩個。
面對這樣的大生意,店老闆自然是欣喜得合不攏嘴了。
“公子爺,一路上辛苦了,不知衆位要喝什麼茶?”
王略略偏頭看向老闆,他的身材不高不矮,那密佈的麻子還堆着笑的臉讓王馬上移開了視線,道:“你這裡有什麼茶?”
“嘿嘿,小的這裡的茶可是齊全的很,像‘香飄十里’、‘紅霞滿天’、‘雪色傾城’都是小店的招牌茶!”
呵,想不到這小店取的茶名倒是雅緻,就是不知那茶嚐起來味道如何了,王來了興致,道:“把你剛剛說的三種茶都上上來。”
“是,爺!”這下賺翻了!
茶總算是全部上了上來,但是一看茶色,王不禁嗤笑,真是虧了那般好名字!先說那“香飄十里”,香是香,卻只能在外,並未滲入茶中,況且茶葉必定不是新的,否則茶葉又怎會不到一分鐘便沉入杯底?
那些侍衛卻喝得津津有味,他們不諳品茶之道,自然也就沒有那許多講究了,到時苦了王上。
“王……公子,你爲何不喝?”差一點就說漏了嘴,冷汗。
一旁的侍衛好奇的看着仍然是滿滿的一杯茶水,忍不住問王上道。
王上沒有任何表情道:“你們喝吧!我還不渴!”
不渴纔怪!但是要他喝這等茶水還不如不喝!
又過了一會,衆人都把茶喝完了,王上站了起來,道:“我們走吧!”
“客官承惠二十兩!”那老闆笑嘻嘻的跑了過來。
王雙目一睜,氣勢嚇得老闆的笑容全部消失,卻沒有要降價的意思。
“給他十兩。”王對左側的侍衛道,沒有不付錢已經很客氣了。
侍衛馬上要上前付銀兩,老闆的臉色卻變了,道:“客官,你這不對啊!茶已經喝了……”
“放肆,你知道在你面前的這位是誰嗎?”真是要錢不要命了,那他可以成全他!準備付費的侍衛惡狠狠的瞪着老闆道,準備要拔刀了。
“把十兩銀子給他。”王挑了挑眉,並不想惹什麼麻煩浪費時間,“老闆,你的茶有名無實,我給你半價,你該知足了!”
面對着凶神惡煞的侍衛,老闆本來強硬的臉色變得蒼白,看他們這一夥人穿着打扮都不簡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連連點頭道:“客官說的是,說的是!”
王哼笑了一聲,轉身出了這茶館,那十個侍衛便跟了上去。
掩於斗笠下的一人掀起斗笠一角,正是命於天,他的濃眉揚起,他就知道,今天王一定會來的,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大大揚起,他對尹肅雲的恩情算是還清了,以後他只會爲自己圖謀名利。
天色入暮,“流雲閣”中涌入了無數身着黑色衣物的人,他們的頭上都帶着銀色面具,看不到真實面目,但是他們挺拔的身材,還有手上的刀劍足以證明,他們都身懷武功。
三人從閣樓上出來了,最前面的自然是流雲國的二王子流雲錦,他負着雙手,傲然掃視着已經排得整整齊齊的黑衣人;跟在他身後的是尹肅雲叔侄,尹肅雲與尹駿風也都已經將整個面目遮住,閣裡的氣氛便得詭異異常。
流雲錦走至樓下,眸裡的冷厲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臉上冰涼冰涼,讓人想起了拔鞘而出的寒鋒,危險而陰鷙。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流雲錦的脣角微微一勾,道:“甚好!不枉‘流雲國’多年的栽培!”
“爲國效力,雖死猶榮!”
“爲國效力,雖死猶榮!”
一聲勝過一聲的呼喊,震破夜空,也鼓譟了人心。那些黑衣人顯然是受過專門訓示,喊口號的同時手中的劍高高舉起,氣勢不凡。
流雲錦舉起左手,示意噤聲,衆人立即不再呼喊,垂手而立。
流雲錦微微側頭看向尹肅雲,尹肅雲此時上前一步道:“凌!”
一人響亮應聲道:“在!”當時單膝下跪。
“可曾安排妥當?”
“請二王子、長老放心,花國王宮中已佈滿我們的眼線。”
尹肅雲點頭道:“做得好,下去吧!”
“是!”
那人這才自動歸隊。
流雲錦冷冷道:“尹前輩,你覺得秦俊這個人是否有利用餘地?”
尹肅雲沉思一陣,看到流雲錦不耐的眼神,便答道:“臣認爲,可以一試。”
“哦?”流雲錦示意繼續往下說,一臉興味。
“王城之中盛傳,當今燕妃即秦俊之女,偏偏卻被擎鷹囚禁。”
尹駿風擰眉,補充道:“但是據臣在花國多年瞭解,國丈並非公私不分之臣,只怕不容易被挑撥。”
其實,他承認,他也有那麼一點點不想讓花國在他的眼前滅亡,不論是以前的流雲國,或是現在的花國,一個國家亡了,就僅僅只是一個國家亡了嗎?或許還有很多很多會跟着離去……
正如他父母被烽煙吞噬時,他只能流淚看着,他明白那是怎樣的無力,他痛苦、痛恨,有時候會非常的迷茫,若是這一次流雲國真的贏了,恢復了國號,那麼花國的後裔會不會也有一天會像他們一樣整天尋思如何復仇?
如此以來,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但是,有些事,即使你很明白,很清楚它的不好,你已經開始,就不能回頭,否則便會萬劫不復。
從叔叔和他投靠流雲錦開始,他們都已經沒有了回頭路,流雲錦的性子,他是不會放任他們後退的。
流雲錦自然捕捉到了尹駿風眼裡的掙扎和猶豫,只是什麼也沒有表露出來,現在一切還沒有結束,不能就此攤牌,否則就太不好玩了。
“那尹將軍有什麼好建議?”
尹駿風知道流雲錦一定會這麼問,他到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不如從公主身上下功夫。”
“哼,這功夫誰去下?”流雲錦臉上有了微微的笑意,只是本是好看的笑容在人看來卻如此鬼魅。
尹駿風擡起了頭,嘴一張一合道:“臣不才,毛遂自薦。”
尹肅雲本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來。
流雲錦上下看了尹駿風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些疑惑的神色,道:“尹將軍你要親自出馬?”
他心裡買的什麼藥?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又不像是說謊的。
“是,請二王子放心,臣一定不會令王子失望。”
流雲錦滿意的一點頭,望了望尹肅雲,道:“國丈那邊就交給尹前輩了,此事萬不容失,必須做好十足的準備!”
尹駿風心裡一沉,流雲錦這是在故意試探他們叔侄!
“是!臣遵命!”尹肅雲淡淡答道,睨了尹駿風一眼,也不知這小子心裡在想些什麼?
“好了,明日起,本王子會先回流雲國,這裡的大局暫由尹前輩主持,”流雲錦一臉正色道,“流雲國中有重大的事需要我回去處理,尹前輩。”
尹肅雲趕緊垂首聽命。
流雲錦從袖中不知拿出了一塊什麼東西交到了尹肅雲的手上,道:“若有人不聽您的調配,殺無赦!”
尹肅雲看着手上的東西,卻是一塊圓圓的玉,握在手中,觸感極佳,溫潤無比。
“是,謝王子信任!”尹肅雲心裡不無激動,這玉必定是流雲皇族的重要物件,如今流雲錦將它交給他,那是無上的敬重他了。
流雲錦的眼裡卻有着譏誚,他猜得出尹肅雲心裡在想什麼,當下也不點破,只是徑自轉上了樓。
“流雲閣”中的那些黑衣人也都瞬間消失無蹤,“流雲閣”只是他們平時的聚會中心,並不是他們長期的居所。
“風兒,你且慢!”尹肅雲看尹駿風也要上去歇息了,及時叫住了他,有些問題他想問個清楚、明白。
尹駿風停住了腳步,轉過頭,臉上略顯疲憊。
“爲何你會自薦去遊說公主,你明知那沒有幾分可能。”
尹駿風想了一想,忽然道:“叔叔,那爲何我們又一定非要殺了擎鷹不可?”
尹肅雲的臉上頓變,黑了大半,沉沉道:“你忘了你的父母是怎樣死的,還有,你是流雲族人。”
點了點頭,尹駿風笑了笑,笑意卻未深入眼底,道:“叔叔,若我們報了仇……”可不可以不再打打殺殺下去?但是,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知道,那不可能。
“嗯?”尹肅雲愣了,最近的尹駿風有些不對勁,或者,從在沁香城看到他開始,他就已經不對勁了。
他的眼神總是在閃躲什麼,他在害怕。
“風兒,睡去吧。”
他不再可靠,尹肅雲的眼裡不再有往日的溫和,而是疏離。
叔叔突然淡漠的眼神讓尹駿風心裡微微一陣,點點頭,明天他又要見到她了。
只是,不再是以朋友,而是敵人,莫名的,酸酸的滋味已經纏住他的心,不能呼吸。
“流雲宮”。
流雲琴端坐在高大的梳妝檯前,看着銅鏡裡的素顏發呆。
這些日子,擎鷹果然沒有踏進“流雲宮”一步,她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這般清閒無聊的日子只讓她覺得秋寒料峭。
忽然扯了扯妖嬈的嘴角,她難道忘了在“流雲國”王宮裡的那些日子?那才真叫生不如死!她不會忘了她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成寶物獻給敵國的羞辱,更加忘不了那個人冷漠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