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花秧退了一步,正要轉身,卻被流雲錦一把強拉住,手上的力道重了數分,握得她的手似乎要斷了一樣。

“花秧,爲什麼你可以對其他人笑,唯獨如此不將我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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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撞上了他滿眼的苦澀,當下又掙開了手,淡淡道:“因爲我不在意你。”

不在意的人,無須在意他的任何舉動,更無須在意他的任何心思。

一隻手猛地掐上了花秧的脖子,流雲錦的眼眸緊縮,道:“你信不信孤可以現在就掐死你!”

風吹動着他的捲髮,幽幽月光下,他的眼格外血紅猙獰,全身上下籠罩着陰寒的殺氣。

“我信,你現在就這樣做了,不是嗎?”

花秧沒有慌張,眼睛只是盯着流雲錦,她賭他的驕傲,更賭自己的運氣。

萬一流雲錦真的動了手,她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流雲錦忽然陰冷一笑,手緩緩鬆了開來,道:“你不是喜歡跟尹駿風在一起嗎?好,孤成全你們!”

然後,會讓你們以最痛苦的方式分開!永永遠遠的分開!

這就是拒絕他的代價,這就是惹到他的代價!

花秧定定的看了流雲錦一眼,再也沒有說什麼,徑自從他的身畔離去。

有些人,只是那麼靜靜的離開,註定不能成爲你生命裡的一部分。流雲錦沒有回望,任風吹得他的周身冷然。

纔剛剛轉身,便看到了尹駿風僵挺的身影。他狹長的眼中閃動着什麼,花秧一時看不出來。

“回去吧,我們。”

尹駿風伸出了手,遙遙的與她相對,風掀起那青色的衣袂,竟有幾分絕意。在夜色下發着白的手掌就那樣懸在半空,等待着另一隻手的嵌入。

我們,花秧淺淺笑了笑,他們什麼時候也可以如此親近了?這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尹駿風麼?

然而,那句“回去吧”縈在耳際,還殘留着溫暖的痕跡。

“謝謝。”

可是,她不需要他的手,她要牽的永遠只是那個在桃花谷裡向她伸出手的人的手。

花秧仍帶着那虛渺的笑意往前行走,完全未顧及尹駿風滿心的惆悵與失落。

明明上一秒,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但是此刻,他只覺得與她之間簡直隔着無盡天涯,他觸碰不到那個真實的她。

如此,他還要強留她在他身側嗎?即使留住,最後會不會失去得無聲無息?

躲在屋裡,躺於榻上,花秧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擎鷹,擎鷹……”

眼皮不自覺的沉重,花秧乾脆踢下了鞋子,縮入了錦被中。

門被推開來,青色的長衫微微掀動波瀾,他的手指也動了動。尹駿風猶豫再三,卻仍是放心不下她,來到了屋裡,看着花秧的睡臉沒有任何反抗。

終是上前一步,幫她蓋好了被子,她側了側身,驚得他後退了一步,聽到那勻勻的呼吸聲,他不由苦笑了一聲。

他是生怕擾了她麼?他真想問問,那支舞的舞伴爲何會選他?

尹駿風輕輕的退出了房間,掩上了門,卻再也撫不平紊亂的心跳。

昏昏沉沉的張開眼,她發覺自己置身於桃花谷裡,花秧當然記得這地方,那桃花滿枝的仙境教人難忘,尤其是她就是在這裡與擎鷹相逢的。

從一開始,她若不是爲他所吸引,如今,是否還是當初那個塵封在傷感父母對自己的不在乎的女子?

從一開始,她就該知道,所有的所有都已註定,如何逃也逃不掉……

恍惚了一陣,忽然從那紅白綜錯的枝椏間看到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相執着手,他們的眼裡似乎只有彼此,未曾感到花秧的存在。

花秧的心裡一暖,她與擎鷹如果還在一起,必也如此令人羨慕的幸福着吧!

心口扯動着隱隱的疼,她的腳步不自覺往他們的方向走去,他們的面貌……女子正是她曾見過的桃花妖,而男子怎麼看怎麼像藍曦!

忽然覺得他們的笑容很是刺眼,胸口的疼痛也如被染上了一樣,迅速蔓延到了其他的地方,不能自已。

花秧不解,爲何看到他們在一起,她會有一種要哭的衝動呢?

“舞兒。”

如泉般清澈的聲音,這聲音錯不了,就是藍曦的。而且那月白的衣衫,那散落在衫上的常常墨發,那彎月般的眼睛帶着灑然。錯不了,真是藍曦!

“風神哥哥,你來了!”舞兒甜甜的笑着,眸裡躍動着雀躍,比花秧嫵媚多了,那桃紅色的花瓣輕落於她的發上,更顯妖嬈。

他輕輕拍拍舞兒的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抱抱我好嗎?風神哥哥?”

盈盈的水波望着那冰冷的略帶笑容的臉,舞兒笑得暖暖。

他怔了怔,頓了會兒,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不可以的,舞兒,對不起。”

舞兒的臉白了白,嘴角扯動,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沒關係的,風神哥哥,你能來看我就好了。”

他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沒有了,只是拉了拉她的手,說:“傻瓜。”

真是傻瓜!花秧在桃花樹後看得也哭了出來,不知爲何,撕心裂肺的痛就那樣攪拌着她的心,她緩緩蹲了下來。

理不清所有的思緒,包括藍曦。

爲什麼此刻看到他就像是以前看過千百回一樣?他的身影似乎也總是一遍遍在她的心裡閃過。

這是怎麼回事?

“花秧!你怎麼了,醒來!”

一聲喊驚得花秧立即睜開了雙目,臉上仍舊掛着許多的眼淚,粘粘的很不好受。

一張放大的清俊面孔,一雙盛着許多擔憂的眼眸湊了近來,花秧回過了神,迅速抹乾了淚。

要死了,怎麼在這個人的面前她就醜相百出?

這下可好,或許這傢伙日後會拿着這件事到處宣揚了。

“不敲門就進來,將軍,你知不知道這很不禮貌?”

就算是出了糗,她也不能讓這傢伙太過得意。

尹駿風不覺一笑,放鬆了心情,這大半夜他都未曾睡着,守在她的門外。聽到屋裡嗚嗚咽咽的哭泣聲,他如何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一腳就踢開了門,看到那張慘白痛苦的臉上淚水縱橫,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忍不住抓住她的雙臂喚她。

哪知這女子卻還不領情!

“好,算是我的錯,下次我會在進門前敲門的。”

“這還差不多!”

花秧得意洋洋的一笑,忽然感到他過於專注的視線,連忙收了笑臉。她是中了什麼蠱了,竟然有心思開他的玩笑!

她是討厭他的!他背叛了擎鷹,這一點不可原諒!

尹駿風的笑容也斂了起來,換上一層冷意:“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說過的話絕對不會忘!”

就看不慣這人的桀驁,不將自己放在眼中。

“很好,明天開始就要學劍術了,準備好了嗎?”

“知道了。”花秧點點頭,看看門口,道,“現在可以請你出去了吧?”

咬咬牙,尹駿風點點頭,憤憤的出了門口。

“嘭!”的一聲嚇到了花秧,聳了聳肩,陰陽怪氣的人果然惹不得

“來了?”

花秧已站在了尹駿風的身後,依然是在那個有着一株綠鬆的園子裡。

環顧四面,牆上已經被劍鋒削得沒有一些完璧

“這牆與你有仇?”花秧不由失笑問他。

尹駿風不以爲意,只是冷冷的道:“學劍要專心,給你。”

他從松樹後拿出了一支木劍,橫着給了她。

花秧好奇的接過劍,這劍長約兩三尺,正是她愛的長度,輕輕撫摸於劍鋒之上,心中隱動。

“好了,現在開始,看清楚了!”

尹駿風一聲沉喝:“專心!”

花秧這才擡起頭,看着尹駿風的劍漸漸的揮動,他的劍法似與電視上所見的有些不同,那劍身與他似乎已是一體,舞之如花。

風聲,劍光,只叫她看得眼花繚亂,忘了要看路數。

“這一招叫‘霧裡看花’,看清楚了嗎?”尹駿風收了劍,神情略微慵懶的看着已經呆了的花秧。

花秧的臉微微燙紅,吞了吞口水,道:“可以再演示一邊嗎?”

尹駿風擰起了眉,冷笑一聲道:“可以,但是先罰你在此地看一天的松針。”

“呃?”

花秧睜大了雙眼,十分驚訝。

“我再三說過要專心,要集中精神,但是你都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如果你還要學,就乖乖受罰。”

花秧再次愣住,看松針?要她一整天都對着那松葉?鬱悶!

這怎麼看怎麼像公報私仇!小氣的男人,真懷疑他是怎麼當上萬軍之將領的?

尹駿風冷着臉走了,花秧只能瞪着那松葉發泄了,咒他咒他咒他!

“將軍。”

尹駿風剛從觀鬆園中踱出,一人便攔在了他的面前,他的面部被黑紗蒙着,只剩一雙略濃的劍眉和暗沉的菱目。

“凌。”

尹駿風將他拉至他的臥房中,掩上了房門。

“你怎麼會來?”他知道如非大事,凌不會冒險前來。

“主上昨夜酩酊大醉,據說是爲了府上的某位女子。”

冰冰涼涼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彷彿他說話只是一種機械的動作。

尹駿風的眸動了動,道:“你不要信那些無稽之談。”

“呵,你該不會是對她動了情?”

“凌!”尹駿風不容得他人的語氣如此咄咄,即使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

兩人之間四目交織,氣息凝結。

凌悶笑了一聲,口氣略帶嘲諷:“想不到你會爲了一個女子……算了,今日算我沒來。”

向前走了兩步,他側過頭,語氣恢復了一成不變,道:“但是,你我兄弟之義就此恩斷義絕!那個女子,只要我活着,我就不會放過她。”

尹駿風的手握緊,深深吸了口氣,道:“珍重!”

凌的目光閃了閃,毫不遲疑的打開門掠出了屋中。

十年了,在流雲閣十年,他與凌的相處也已十年。

記得餓得不行的時候,是凌送來了一個包子,用波瀾不興的眸看着他:“活下去。”

就是這麼三個字撐着他活了下來,他與凌一起習武,一起成爲流雲閣的頂尖高手,但是十六歲那年,因爲尹肅雲的關係,他終成了流雲閣的將軍,而凌卻還是一名不知何時會丟失性命的殺手。

尹駿風不是沒有勸他離開流雲閣過,卻換來凌的瞪視以及一劍,那一次凌指着他的喉嚨說:“尹駿風,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流雲閣,那麼我將親自將你送入九幽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