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啞了?”王銳利的眼光一掃過這些太醫,這些人都是從民間選來的數一數二的良醫,現在卻好像是毫無用處的庸醫一般只知竊竊私語。
其中的一人終於鼓起勇氣上前,躬身道:“回王上,這位姑娘的確是沒有脈象。”
此話一出,殿中所有的宮女都倒吸了一口氣,而冷風好像就從宮地下竄上來一樣,瀰漫了整個宮殿。
王冷笑着,道:“還敢胡說!你們真的連命也不要了?”
他壓根就不相信花秧沒有脈象,因爲她明明還活着,她的心跳還是那樣清晰,怎麼可能沒有脈象?
“王!”忽然所有的太醫像是商量好了一樣跪了下來。
“你們!”王的臉色變了,看向躺在牀上的花秧,心裡有了一點點的疑惑,她真的是沒有脈象?
“王,藍曦求見!”
太監的聲音、身子都抖着,王的臉色好像外面的天,陰霾密佈,有人要倒黴了。
王挑眉,道:“宣!”
話音纔剛落,藍曦便已經走進了“未央宮”,他依舊是那身月白儒衣,他的步伐是天下最悠閒的步伐,每一步都那樣沉穩,優雅,他的發飄飛着,似乎天下沒有能夠讓他着急的事,月牙的眼帶着淡笑,嘴角也是。
“王……”他微微欠身,眼角便瞟向了榻上的花秧,她昏迷的樣子令他的目光稍稍閃動,隨即恢復。
王沉聲道:“有何事?”
“若王相信臣,希望這女子醒過來,請將她交給臣!”他的目光始終看着王。
王看着花秧,又看了看藍曦,道:“你有幾成把握?”
藍曦是花國的神卜繼承人,他的話在朝上威信度僅在王之下。
藍曦搖頭,道:“臣並沒有把握,但臣願意盡力。”
“孤要的不是盡力!”王大聲吼道,吼聲大到讓衆宮女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天,藍曦,花國的神卜,會不會在王的震怒之下血濺當場?
花秧忽然睜開了眼,虛弱的道:“王,息怒。”
王看到花秧醒了,心情大好,剛剛的怒氣消了大半,連忙來到花秧的身邊道:“秧兒,怎樣?”
花秧一擡眼就看到了藍曦,眼神頓了頓。
王怒視藍曦道:“退下!”
“王!”花秧抓住了王的右臂央求,然後看向藍曦,“我跟你走!”
“秧兒!”王擁住了花秧,激動的道,“秧兒,不許你離開孤,一刻也不許!”
花秧笑了,那笑讓王一怔,不解的同時,擁住她的力道也沒那麼緊了。
“王,你放心,我不會離開的。”
王的身子僵了一僵,語氣有些冷,道:“可是,你不在的日子,孤該怎麼辦?”
花秧的心一窒,她也不捨,只是她感覺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解決。
“答應我,笑一笑!”花秧感到眼角有些溼潤了,她拼命的忍住心裡的酸澀,不讓鼻頭感應到傷感的空氣。她的手輕輕的摩挲着王的堅毅的臉上,也不知是爲何,她的情緒竟不由自己控制了。她只知他是這個陌生世界裡第一個待她極好的人……
王看着她,笑?怎麼笑?他扯着嘴角,卻是一個半是笑半是哭的表情。
藍曦此時輕輕的“咳”了一聲,提醒道:“姑娘,該走了!”
他們之間的互動太過自然,自然到讓旁人羨慕、嫉妒,而他,也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這是怎麼了?
花秧聽了便起了身,走向藍曦,她不敢回頭,只怕回頭便會對上那一雙令她最最眷戀的眼,然後,她便再也走不開。
“去哪兒?”花秧側頭看着藍曦,他一直看着前方的路,眼裡裝着什麼她從來沒有看清過。或許在這個人的眼裡什麼也裝不下。
藍曦依然沒有看她,答道:“我府上。”
他府上?他到底是有着怎樣的心思?
藍府院落寬大,尤其是大門,比起花國皇宮的宮門來並不遜色,硃紅色的大門顯着貴氣,蹲坐在門口的石獅子雙目圓睜,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吼出聲音。
“到了。”藍曦的月牙眼眯着,他總給人一種溫和無害的感覺。
花秧吸了口氣,看着“藍府”這兩個字被鑲嵌在高高的牌匾之上,沁入了醬黃色墨汁。
“少主!”忽地門口有人探出了身子,眼中閃着喜悅的光芒,他二十歲的樣子,有着平平的眉,單眼皮,眼珠在眶裡滴溜溜的轉,非常機靈的樣子,一身藍色布衣罩住了他短小的身子,目光觸及花秧時有些驚訝。
“歌。”藍曦輕笑,隨後又轉向花秧,“他是我府上的四侍衛之一,歌。”
花秧點點頭,隨即向歌一笑,甜甜的,美美的,彈亂了少年的一池春水,“你好!”
歌看得有點癡了,世上竟還有笑得如此美麗的女子,看到她的笑,即使現在就死去,只怕也是沒有遺憾的了。
藍曦扯動了花秧的袖子,臉色冰冷,道:“進去吧!”
不能理解,在看到花秧對歌燦爛的一笑時,他的心微微的搖曳,且深刻的刺痛。
花秧沒有發現藍曦的神色有何變化,隨即點點頭,和藍曦一起進去了。
之後是一陣歡笑聲傳了出來,花秧的心裡一暖,好久沒有聽到如此真切的嬉笑聲了,從她懂事開始,快樂就是她的絕緣體,更談不上愛,所以她對快樂、愛的渴盼絕對勝過一般人。
成年之後,雖然父母找到了她,可是他們居然要讓她成爲賺錢的工具!她對於他們的愛從期待變成了絕望。
她寧願自己在外獨立生活,也不要如傀儡一樣的活着,不自由,毋寧死!
“少主!”鶯一般清脆的聲音傳出,之後出來的是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女子,她眉宇之間都有着男兒般的英氣,劍眉,鳳目,發被一根黑色髮帶高高束起,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她的眼自始至終都看着藍曦,花秧也看出來了她對藍曦的意思,可是藍曦好像……
他仍舊冷着臉,比剛纔更冷。
他笑着的時候,讓人覺得他是世上最最溫和的人;他冷着臉的時候,則讓人聯想起地獄中的修羅,即使是看一眼,心也要打顫。
“她也是我的四個侍衛之一,鶯。”藍曦開口,不鹹不淡。
鶯的視線轉向了花秧,眸子裡有些訝異。
“你好,我是花秧。”花秧笑着,那笑容滲入鶯的眼裡,她的脣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好了,跟我來!”藍曦的口氣已經有些不耐。
花秧的眼神還停留在鶯的身上,她又對鶯笑了笑,鶯卻別過了視線,看向了藍曦。
跟着藍曦來到院中第四個房間,這裡佈置得相當雅緻,各種書籍都擺放在書架上,書架旁有一把古箏,牆上掛着一些字畫,平添一些風雅之氣。一套硃紅色的桌椅非常整齊乾淨的擺放着,那把太師椅看上去已經有些時候,可以想象藍曦可能在休息的時候躺在這上面小憩,花秧的腦海閃過這些想法,然後對上藍曦的眼,兩人就那麼對望着,近在咫尺。
“藍曦,你帶我來不會就是想這樣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吧?”
藍曦忽然一笑,道:“我還以爲你會堅持……”
花秧揮了揮手,阻止他再說下去,道:“快些說要怎樣才能讓我這個毛病好了吧!”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上了王!”藍曦的月牙眼此時冷幽幽的,讓人想起了秋夜的月光。
花秧的心一跳,注視着藍曦銳利的視線,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