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七醒來,是在三天以後,她渾身疼的厲害,似乎整個人被凍凝成冰之後,又被人用棍棒打碎,最後用膠水將她粘合重組,她難受的嘴脣發紫。
“七七,不要再睡了,氣運丹田……”耳邊傳來風晉寒的話,帶着濃郁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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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七費力的睜開眼睛,在他的引導下,氣流涌向丹田的位置,她感覺清醒很多。
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風晉寒,她動了動嘴脣,“你怎麼樣?”
“我沒事,我只是呆在這裡,想要找到引出朔鏡的辦法而已!”風晉寒環視四周,濃眉緊皺攴。
“朔鏡重要,你也很重要,童童不能沒有父親!”柳七七站起身,原本就纖瘦的身體,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更加單薄,似乎風一刮就能將她吹走。
“我知道!”風晉寒回頭看着她,微微一笑。
“爲什麼遲琴不讓我找朔鏡,難道朔鏡,跟你有關?”柳七七精神恢復了一些,上前看着風晉寒道脞。
“朔鏡確實跟我有關,歷代神子和神女的重生,就是靠朔鏡,這麼久,我一直找不到引出朔鏡的辦法,或許,朔鏡根本就不在冰族……”風晉寒蹙眉,爲難的道。
“我這樣有望鏡,你拿着望鏡,看看有沒有什麼啓發……”柳七七從懷中摸出望鏡,遞給風晉寒。
望鏡被她用黑色的布包裹的嚴嚴實實,因爲鳳清霞曾經叮囑過她,不能用望鏡照耀人的臉,不然,會被自己嚇死。
風晉寒接過望鏡,隔着黑色的布反覆觀看,當他打開外面的黑布的時候,望鏡驟然散發着刺眼的光芒,四周冰冷的氣氛,似乎都被望鏡照耀的灼熱起來。
風晉寒翻轉過望鏡,用黑色的那一面照耀自己,通過黑色的鏡子,他在望鏡中看見了自己,頓時俊臉上血色全部褪盡,他張大了嘴巴,渾身劇烈顫抖。
柳七七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楚鏡子裡面的東西,風晉寒卻已經及時的將鏡子翻轉過來。
“不要看!”風晉寒聲音悲慼,拿着望鏡的手,有些顫抖。
“你看見了什麼?”柳七七握住風晉寒的手,有些害怕的道。
“沒什麼,我已經知道,朔鏡在哪裡了!”風晉寒看着柳七七,深邃的眸子,將全部的愛戀,一分不差的灑在她的身上,似乎想要將她看進骨子裡面。
“在哪裡?”柳七七看着他的神色,詫異的道。
“七七,你將望鏡交給我,你先離開,一月之期之前,我會讓人帶着望鏡和朔鏡去找你……”風晉寒抿脣,複雜的道。
“爲什麼?是不是找到朔鏡,你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甚至是生命?”柳七七想到什麼一般,看着風晉寒道。
風晉寒搖頭,低頭看着手中的望鏡,“一切都是宿命,他們說的沒錯,我們之間,根本就是孽緣。你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我也不該愛上你,我們之間,也不該有童童,你走吧,就當這一趟的冰族之行,就是爲了了結這場孽緣!”
“你在望鏡裡面,究竟看見了什麼,快告訴我!”柳七七握住了風晉寒的手,着急的道。
風晉寒搖頭,“你走吧,我不會再陪着你和童童去屬於你的那個時代,你帶着童童好好生活,給童童找一個,疼他的爹爹……”
柳七七的臉色,頓時煞白無比,她站在那裡,定定的看着風晉寒,似乎想要看進他真實的內心。
“能告訴我,成親那一夜,你悔婚的原因是什麼嗎?”柳七七看着他,緩慢的道。
風晉寒轉身,苦澀一笑,仰頭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因爲我累了,七七,我打算放手了,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從來都是我追你躲,我不想娶一個心中有別人的女人,縱使我會孤單一輩子!”
柳七七站在那裡沒有動,半響,她走到他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若是我說,我喜歡你呢,你累了,就停下來,這一次換我追你,好不好?”
風晉寒看着她美麗的眼睛,亮晶晶的,彷彿最璀璨的鑽石,他彎起脣角,無奈一笑,確實依舊沒有爲她這樣委曲求全的話感動。
將視線投向別處,他緩慢搖頭,“來不及了,除非時光逆轉,你從未愛過蕭晨,不然,我不接受你有瑕疵的愛!”
柳七七纖瘦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看着他,有些酸澀難受,她第一次這樣的壓低自己的姿態,可是換來的,確是他這樣的答覆。
“對不起,讓你爲難了,童童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治好他!”柳七七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出了寒冰地獄,柳七七忽然覺得,沒有那麼冷了,她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將臉上的冰渣抹掉,眼睛澀澀的,難受的緊。
不會是眼睛裡面也結冰了吧?可是眼睛裡面,明明是沒有水的……
她用手揉着眼睛,然後溫熱的,大滴的眼淚就滾了出來,委屈嗎?一點也不,她是柳七七,在現代,她是最完美的特工,怎麼可能委屈。
“難過的話,在冰族留一晚再離開吧!”旁邊傳來月光溫和的話語,還有他憐惜的眼神。
“不用,我很忙,我要趕着去救童童!”柳七七站起身,再次抹了一把眼淚,渾身溼漉漉的就朝着外面走去。
“七小姐,讓遲琴帶你出去吧,從冰族出去,可以直接到蝶夢國的京城!”月光站在那裡,溫和儒雅的道。
柳七七點頭,平復自己的心情。
遲琴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牽着她的手,走到一個小木屋,然後打開木屋的地板,沿着臺階而下,最後蜿蜒到一個石室。
這石室她來過,整潔,純白。
是蕭晨在蝶夢國療傷的石室。
出了石室,果然就是蝶夢國京城的紅樓。
將柳七七送出紅樓,遲琴站在那裡,欲言又止。
“謝謝你!”柳七七解開自己肩膀上的披風,還給了遲琴,然後轉身,一步一步走了。
“七小姐……”遲琴叫住了她,柳七七卻只是頓住腳步,沒有回頭,她害怕自己一回頭,就會被遲琴看見自己眸中的脆弱。
“七小姐,你要相信,這個世上,最堅定的不是山盟海誓,也不是日月星球,而是人心!”遲琴頗有深意的道。
柳七七頓在那裡,渾身依舊溼漉漉的,旁邊不少人看着她,都爲她的容貌驚豔,她卻猶如沒有知覺一般,只是擡着腿,一步一步朝着柳府走去。
昔日的相國府,已經門可羅雀,裡面只有一個瘸腿的老人打理着整個柳府。
開門的那一剎那,瘸腿的老人跪下,渾濁的眼睛涌出淚水,“七,七小姐……”
柳七七站在那裡,臉色蒼白,看着跪地的老者,她動了動嘴脣,“祥伯——”
“噯!”祥伯喜悅的流出眼淚,七小姐還記得他……
“七小姐,你怎麼渾身都是水,快,快進來取暖!”祥伯拉着她,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關好。
“七小姐,三小姐走了,她是癆病去世的,周圍的人聽說三小姐得了癆病,都不肯上,門,三小姐最後走的孤單……”祥伯一邊生火,一邊抹着眼淚。
“三姐她,爲什麼不肯去雲水國找爹爹?”柳七七慘白着一張小臉,嘴脣乾裂,茫然的看着祥伯。
柳如煙最後來到蝶夢國京城,她曾經告訴過她爹爹的地址,她若是去雲水國找爹爹,或許就不會這樣淒涼的死去。
“三小姐喜歡的人,一直都在京城,所以她不肯離開,她一直等着那人娶她,可是到死,那人都不曾上,門迎娶!”祥伯嘆息着,生完火,又轉身去找乾淨的衣服。
柳七七看着祥伯的背影,站起身,“我去三姐的房間看看……”
到了琉璃院,柳七七的眼睛一亮,這裡的佈置,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處處都是明黃色爲基本色調,佈置雅緻卻奢華,三姐哪裡來的那麼多錢買這些金花銀葉?
況且她記得,柳如眉是不喜歡金色的……
環視四周,她看見了銅鏡上,用胭脂調和成的墨寫成的一句話,“躲我,是因爲怕我,怕我,是因爲愛我……”
柳七七蹙眉,用手撫摸銅鏡上面的字跡,字跡已經乾涸了很久,起碼有半年有餘。
“七小姐,這裡是你以前留下的乾淨衣服,熱水老奴已經打好,放在了屏風後面,沐浴完畢,趕緊換衣服吧!”祥伯瘸着腿走來,看着柳七七,溫和的道。
柳七七點頭,看着銅鏡上面的字道,“祥伯,你知道,三姐心中的那個男人,是誰嗎?”
祥伯搖頭,“三小姐的事情,從來不告訴老奴,不過三小姐從始至終都抑鬱成性,後來更是整日閉門不出,直到有一日拿出很多銀子,讓老奴買了這些東西……”
祥伯指着無奈奢華的擺設,搖搖頭,“這些東西,中看不中用,其實三小姐很苦,自己連件冬衣都捨不得添置!”
“我不是讓她去風字號的錢莊拿銀子了嗎?”柳七七回頭看着祥伯道。
“以前三小姐窘迫的時候,還肯拿着七小姐的令牌去錢莊取銀子,可是後來,就再也不肯了……”祥伯嘆息道。
柳七七點頭,她大概明白了,明白了三姐的心思,明白了三姐心中的那個人。
走之前,她一定要爲三姐做件事情。
躺在寬大的木盆中,溫熱的水滿過她的肌膚,氤氳的熱氣,薰在她的臉上,她仰起頭,看着房樑的地方。
這一次看見的,竟然是一雙眸子,明亮憤怒的眸子。
她冷漠一笑,伸手拽過一邊的衣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在自己的身上。
“柳七七,被我看過你的身子,你還要怎麼跟我三哥在一起?”風晉瀾從房樑上跳下來,手握長劍,凜然的看着柳七七。
柳七七不緊不慢的穿着衣服,看着風晉瀾道,“這麼多年,你一點也沒有變,果然,天真的可以!”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風晉瀾皺眉,比以前黝黑了不少的肌膚,散發着成熟男子的魅力。
“被你看過身子,就不能跟風晉寒在一起了嗎?”柳七七鄙夷的看着他,緩慢的繫着自己的腰帶,最後穿好鞋襪和狐裘大衣道,“你恨我,我可以理解,可是爲什麼,找上我三姐?”
“不是我找上她,是她找上我,再說你三姐有幾分姿色,你說,若是我將你三姐的春宮圖泄露出去,會不會有人高價購買?”風晉瀾笑着,挑釁的看着柳七七。
“知道爲什麼我不介意你看了我的身子嗎?”柳七七冷漠的道,繫好最後衣領間的帶子,森寒的眸光看着風晉瀾。
“爲何?”風晉瀾微微一笑,渾不在意柳七七眸中的殺意。
“因爲你馬上就要死了!”柳七七冷笑。
“你覺得,你殺的了我?”風晉瀾挑眉看着她,口氣帶着戲謔。
“我殺的了你,可是我不屑殺你,外面這麼多傀儡,都是埋伏起來,準備殺你的吧?”柳七七一把推開了房門,看着外面,斜着身體靠在門扉上,環抱起雙手開始看熱鬧。
果然,看見金甲傀儡的那一刻,風晉瀾的神色頓時大變,轉身想逃,卻已經來不及了。
金甲傀儡似乎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朝着風晉瀾攻去。
不知道打鬥聲持續了多久,柳七七都看的累了,風晉瀾才敗下陣來。
可是這一敗,敗的卻是自己的性命。
金甲傀儡手中的兵器徑直刺向了風晉瀾,風晉瀾顫抖着,掐住自己的脖子,阻止兵器上毒性的蔓延。
半響,在兵器又一次刺穿他身體的時候,他停止了呼吸,瞪着眼睛,再也無法動彈。
金甲傀儡這才迅速撤走,柳七七站在一邊,鄙夷的勾起脣角,“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長進,裝死這一招,百試不爽!”
風晉瀾睜開眼睛,渾身顫抖,他臉色漆黑如墨,眼看着出氣多進氣少,求救的看向柳七七,“救我,救我……”
“我不會救人,只會殺人!”柳七七抱着雙手,淡漠的道。
“我,我,我是真的喜歡如煙,真的想要娶她……”風晉瀾滾動着,臉腫脹的如膨脹的氣球。
“既然這樣,你就去陰曹地府找我三姐,好好的陪着她,別再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說完,柳七七上前,點住了風晉瀾身上的幾個穴道,提着他的身體,身形一掠,朝着郊外飛去。
墓碑上,柳如煙三個字,清晰奪目。
柳七七站在那裡,一腳踹在了風晉瀾的腿上,風晉瀾跪在那裡,渾身不停抽蓄,原本俊朗的臉,此刻猙獰無比。
“三姐,你的心上人我給你帶來了,這種人,不值得你喜歡,若是你泉下有知,看見他,一定記得給他幾個耳光,然後甩了他!”柳七七淡漠的道。
“賤,賤人……”風晉瀾吐詞不清,顫抖着罵着柳七七。
柳七七回頭,伸手捏住了風晉瀾的脖子,用力一擰,風晉瀾頓時倒在地上,睜着眼睛,死不瞑目。
她嫌惡的將自己的手擦拭在一邊的草上,然後對着柳如煙的墓碑,跪了下來,磕頭。
旁邊是柳如眉的墓碑,雜草已經長的很高,上面柳如眉三個字,模模糊糊,被塵埃完全覆蓋。
她用手抹去上面的塵埃,將周圍的雜草拔乾淨,最後跪了下來。
她的這兩個姐姐,紅顏薄命,不過歸根究底,是那個時候的她,不懂得親情。
若是她最初來的時候,忍讓一些,會不會結局完全不同?
跪在那裡,柳七七心事複雜。
夜幕十分,柳七七纔回到柳府,祥伯已經準備好了晚膳等着她。
她沒有胃口,只是草草的吃過,就出門去了大街上。
大街上熱鬧非常,人來人往,人們口中的八卦不過就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並且從此以後,蝶夢國也實行一君一後製。
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昔日的寒王府。
寒王府雖然已經沒有寒王,可是依舊氣派無比,旁邊有御林軍把守,普通人靠近一些都不能。
她遠遠的站着,看着那莊嚴肅穆的石獅子,恍若石化了一般,只是看着。
她不知道,當年真正的柳七七,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情,撞上了那硃紅色的大門,最後香消玉殞。
若是她不死,她不來,今日,又該是什麼樣的結局?
柳七七站着,有些茫然,身體很冷,恍若置身冰窖,可是她卻沒有感覺到難受,大概心比身體更冷,就不會感覺難受了吧。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轉身離去,緩慢的走回柳府。
途中,她看見了一個人。
風晉寒。
原本以爲,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他了,畢竟,他在冰族,是冰族的神子,將朔鏡和望鏡交給她之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真巧……”他笑笑,站在那裡,玉樹臨風,美的恍若畫卷走出來的一般。
“是巧……”柳七七低頭,勉強扯出一抹微笑,繞過他,想要朝着柳府走去。
“七七,不介意的話,一起走走吧!”風晉寒叫住她,看着她的背影道。
“不必了,我該回去了!”柳七七聲音無波無瀾,很慢的朝着相府走去。
既然決定離開,何必藕斷絲連。
她不是要回相府,而是要回二十一世紀,或許回去之後,再也不會回來。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
風晉寒看着她的背影,只是皺起眉頭,七七,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守護着你。
一月之期很快來到,姬薄情帶着柳童童趕到蝶夢國京城的時候,正好是臘月初一,這一天,正巧是柳七七來到這個世界的八個年頭整。
她看着寒王府,絕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旁邊是姬薄情絮絮叨叨的聲音,“你們不要走,我回去求姬昀,讓他想辦法救童童……”
“閉嘴!”柳童童怒視了姬薄情一眼,姬薄情揮舞拳頭想要揍他,可是卻忍了。
“七七,不要走!”姬薄情似乎意料到了柳七七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一般,握住了她的手,懇求的道。
柳七七微微一笑,“薄情,保重自己!”
“七七!”姬薄情不滿的抱住柳七七,讓她整個腦袋都埋在他的懷中。
“放開我孃親!”柳童童拉開了姬薄情,不滿的鼓着嘴巴。
“我孃親是我爹爹的,你們誰都不要想染指!”柳童童仰着頭,警告性的盯着姬薄情。
姬薄情沒有理會他,只是看着柳七七,柳七七站在那裡,臉色黯淡。
“娘,爹爹呢?他不是說,要和我們一起去你那個時代,找一個叫醫院的地方,替童童治病嗎?”柳童童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皺眉道。
“童童,你爹他,有事情不能陪着我們了,娘帶着你,好不好?”柳七七彎下腰,扶住柳童童的肩膀,溫和的道。
“娘,是不是,爹爹做錯什麼,你又不肯要爹爹了?”柳童童不解,着急的跺腳,“娘你怎麼能這麼任性,爹爹他真的喜歡你,他對你很好,比對童童都要好……”
柳七七忍住心中的苦澀,低頭,“對不起……”
“娘,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要爹爹,要是沒有爹爹,我就不離開這裡!”柳童童任性起來,不住的跺腳。
在他心裡,溫和的爹爹,是不會不要孃親的,上一次成親爹爹沒有出現,他只是在等着孃親低頭,等着孃親去找他,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只有孃親不明白,這麼好的爹爹,爲什麼孃親不要?爲什麼?
柳七七抿脣,低着頭,眼淚卻已經大滴落下,柳童童看着柳七七那斷了線的珠子般的眼淚,頓時着急了,手忙腳亂的道,“對不起,娘,童童錯了,童童再也不要爹爹了!”
“娘沒事,童童,你爹爹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要讓他爲難,隨着孃親一起離開,好不好?”柳七七哽咽着,扶着柳童童的肩膀。
柳童童點頭,一頭扎進了柳七七的懷中。
姬薄情有些着急,一把拉過柳童童,“什麼意思?是風晉寒不要你了?他不陪着你和童童一起?”
“沒有,薄情,跟他沒有關係!”柳七七站起身,儘量的讓自己表現的不再悲傷。
“什麼叫做跟他沒有關係?他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讓你哭,連蕭晨都不能讓你爲他流一滴淚!”姬薄情憤怒的咬牙,拽着柳七七,“走,跟我去找他,問個明白……”
“薄情,我自己的事情,你讓我自己處理!”柳七七着急了,想要掰開姬薄情的手,卻被姬薄情如鐵鉗一般,禁錮住了胳膊,拖着往前。
“你自己處理?你怎麼處理?就是躲在一邊流眼淚嗎?柳七七,你怎麼變得現在這樣沒出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一點七小姐該有的樣子嗎?”姬薄情憤怒的看着她,拽着她往前走。
柳七七咬脣,眼淚洶涌而落,兇狠的外表,原本就是爲了掩飾脆弱的心靈,她一點也不想要變成以前那樣的兇狠,一把抱住了姬薄情,她纖瘦的身體不住顫抖。
姬薄情愣住,爲了她的動作,他僵硬在那裡,七七,抱他了?
這是不是代表,他還有希望?
柳童童站在一邊,眨巴眼睛,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薄情,再見!”柳七七在姬薄情身邊輕聲,快速的點了他的穴道,姬薄情瞠大眼睛,只能定定的站在那裡,眼看着柳七七拉着柳童童的手,一步一步走開。
“七小姐,望鏡和朔鏡疊一起,在月光下可以打開時空隧道,屆時你和小公子就能一起離開!”守在寒王府的侍衛,遞過來一個包裹,恭敬的道。
柳七七點頭,打開包裹,看着黑漆漆的望鏡和銀白色的朔鏡,仰頭看向天空,明月隱在雲層之後,再過半個時辰,當她的影子到達寒王府大門的鐵環之上,就是可以開啓望鏡和朔鏡的時候。
“娘,我們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嗎?”柳童童看着天空,清脆的童音,稚嫩好聽,宛如天籟。
“我不知道,童童你還想回來麼?”柳七七拿着兩枚鏡子,看着童童,眸光平靜。
“孃親若是不想回來,童童就一輩子陪着孃親,呆在孃親的家鄉,可是孃親要答應我,允許我玩手槍!”柳童童人小鬼大的笑笑,對着柳七七吐着舌頭。
柳七七原本以爲柳童童會提起風晉寒,誰料小傢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竟然提出手槍這一茬,她彎起脣角,絕美的臉上,浮出了一個妍麗的微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姬薄情,兩隻手各拿着望鏡和朔鏡。
影子終於悄無聲息的移到了寒王府大門鐵環的位置,望鏡和朔鏡在柳七七手中交疊在了一起。一道刺目的白光從鏡子中照射出來,望鏡和朔鏡,驟然之間懸上了高空。柳七七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一個漩渦,正在身不由己的被吸引。
姬薄情看着兩人的身體,逐漸被白光籠罩,柳七七纖細白皙的手,緊緊的握住柳童童的手,兩人的身體似乎隨時都會從這白光中消失一般。
他薄脣輕啓,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祝福柳七七,“七七,一路保重……”
“娘,我好難受!”柳童童臉色驟然之間變得慘白無比,瘦小的身體,似乎經受不住這樣磁力的漩渦,他喘息着,鼻間汩汩流出鮮血。
“童童!”柳七七皺眉,彎腰抱起了柳童童,她擡頭看着望鏡和朔鏡,兩枚鏡子已經到了重疊的最後關頭,這個時候若是放棄離開,那麼兩人只能迷失在時空隧道里面,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走出。
當望鏡和朔鏡重疊的時候,兩人的身體隨着天空中的白光一起消失。隱藏在暗處的水粉,冷冷一笑,仇恨的眸子迸發出森森的殺意。她緊握自己的雙手,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掐進自己的手心,對着身邊一黑一白兩個侍衛道,“你們跟着一起過去,找機會殺了他們母子!”
“是!”黑炎和白炎低頭應聲,隨着縱身躍了出去,隨着那道白光,和望鏡和朔鏡,一起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姬薄情瞪大了眼睛,看着跟去的焰族兩個侍衛,牙齒緊咬,拼命的想要衝開自己身上的穴道,可是徒勞,柳七七這麼多年的武功,不是百鍊的。
水粉一步一步緩慢的走近姬薄情,她看着姬薄情,微微一笑,纖細的手撫摸上姬薄情絕美的臉,“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爲什麼你和風晉寒,這樣的癡迷與她?”
姬薄情厭惡的看着自己臉頰上的手指,他發誓,若是讓他衝開穴道,他一定砍了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指,水粉幾乎可以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她大笑幾聲,撫摸在他臉頰上的手指更加放肆,正在她毫無戒備之時,姬薄情穴道自動解開,他驟然抽出了隨身的短劍,她來不及反應,短劍已經出鞘,隨着血光一閃,她放在他臉頰上的四根手指已經被齊齊斬斷。
劇烈的疼痛讓她後退幾步,臉色慘白的看着姬薄情,她嘴巴微張,瞠大了驚恐的眸子,站在那裡瑟瑟發抖。
看着地上血淋漓的手指,姬薄情厭惡的將長劍丟在一邊,冷眸看着水粉,“難怪風晉寒不要你,你這樣的女人,給七七倒洗腳水都不配,醜八怪!”
說完,他轉身離開,身後傳來水粉淒厲的慘叫之聲。
刺目的時空隧道中,柳七七緊緊的抱着柳童童,遭遇了身後黑炎和白炎的暗殺。
柳童童鼻間不斷流血,身後的暗箭如雨點般發射而來,柳七七抱着他利落的躲避,最後在黑炎和白炎動用術法的時候,柳七七避無可避,硬生生抱着柳童童捱了一下。
看着自己孃親雪白的臉色,還有她脣角溢出的血絲,柳童童握了握柳七七的手,“娘,我們先幹掉那兩個雜碎……”
柳七七蹙眉看着柳童童,柳童童的症狀已經緩解不少,可是他鼻子依舊在流血,衣衫都打溼了一片。
“娘,就算是死在這裡,我們也不能被這兩個雜碎欺負!”柳童童義憤填膺的道。
柳七七點頭,童童說的對,就算是同歸於盡,他們也不能被這兩個雜碎欺負。
何況這樣隱忍逃避,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平安回到現代,與其這樣,不如先殺了他們,倒是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柳七七驟然回頭,不再用內力抵抗隧道對自己五臟六腑的衝擊,只是手握長劍,冷眸殺意的看着追隨而來的黑炎和白炎。
兩人見柳七七和柳童童停了下來,隨即合力的殺向兩人,柳七七長劍挽出朵朵劍花,沒有多餘的招式,也沒有花哨的虛招,每一個寒光都要人性命,只要觸及,全部貪婪吸血。
柳童童更是如一尊地獄羅剎,小小的年紀,沉穩之極,手中凝聚出一團銀色光幕,在黑炎靠近柳七七的那一剎那,他推出光幕。
黑炎想要躲避,可是柳七七手中的長劍,哪有那麼容易讓他躲避,往後是柳童童的光幕,往前是柳七七的長劍,他看出柳童童的內力之深,自然不敢硬碰硬,於是朝着柳七七的長劍撞去。
劍在穿透他身體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半分疼痛,手中凝聚內力,朝着柳七七打去。
柳七七詫異的看着這長劍,時空隧道中,武器竟然威力大減。
柳童童看出情況的不利,小小的身體飛去,一掌打在了黑炎的背後,黑炎被打飛了出去,柳七七卻也中了他一掌,口吐鮮血後退幾步。
白炎的情況就沒有黑炎那麼幸運,他在攻擊柳七七的時候,用了焰族的術法,藍色的火焰在他的手上,無論怎樣,都不能打向柳七七。
他眼睜睜的看着,那藍色的火焰,從他的手心燒向他的手腕,最後將他自己整個人都全部吞沒。
隧道中傳來他淒厲的慘叫,玩火自焚,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隨着燒焦的糊味,時空隧道開始劇烈顫抖,猶如十二級地震一般,柳七七扔開長劍,拉住了柳童童的手,運用內力朝着隧道的鏡頭飛去。
黑炎躺在那裡,眼神陰鷙,在兩人要消失在境頭的時候,他驟然追上,運用焰族的術法讓自己的手熊熊燃燒起藍色火焰,然後一把抓住了柳童童的腳。
柳童童大叫了一聲,柳七七回頭,見時空隧道已經扭曲,她着急的想要拽過柳童童,卻被柳童童一把推了出去,她身體翻滾,隨着一團光線,落在了曼谷的地上。
耳邊似乎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破聲,柳七七蹙眉,望鏡和朔鏡落在了她的身邊,她彎腰撿起鏡子。
朔鏡銀白色的鏡面,竟然泛着詭異的藍光,藍光中,浮現柳童童的臉。
只見他煞白的小臉上,血跡斑斑,在時空隧道中,他被黑炎拉住了腳,驟然回頭,他一掌打在了黑炎的身上。
這一掌用盡了他全身的內力,隨着他這驚天動地的一掌,時空隧道爆炸開來,他小小的身體不住降落,最後落在了一個濱海的城市。
白色的海灘,藍色的別墅,還有捲起的層層海浪,別墅中,有一片漂亮的藍色妖姬。
朔鏡到這裡,竟然銀光消失,平復了平靜,裡面再也沒有柳童童的臉,和他降落的地方。
柳七七撫摸朔鏡,“你是在告訴我,童童沒事,只是和我落在了不同地點,提示我去找童童麼?”
朔鏡的光線亮了一亮,竟然是在迴應她的話。
不知道爲何,柳七七有種流淚的衝動,她拿着鏡子,將鏡子貼在自己的臉上,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全部看着柳七七,對着她指指點點,詫異的看着她一身奇怪的裝束。
柳七七放好望鏡和朔鏡站起身,旁邊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走來,看着她禮貌的道,“小姐,你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柳七七臉色冷漠,看着四周,最後認定了一個方向,朝着一邊走去。
“小姐,你穿着這身衣服,是在幹嘛?你真的很漂亮!”那男子不依不饒,上前纏着她。
“讓開!”柳七七冷然,犀利的眼神,敵意的看着男子。
男子訕訕的退在一邊,撓撓自己的頭髮,“不好意思,小姐你這身衣服,真的很奇怪……”
“我在拍戲!”柳七七冷漠的道,隨即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中,離開了這裡。
來到曼谷的一家行李寄存中心,用另外一個名字和密碼取回了三年前自己存放的東西,換了衣服,找了家酒店住了下來,柳七七躺在牀上,開始思考未來的事情。
就這樣回來了,沒有一點驚喜,回來的途中,她弄丟了兒子,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童童。
童童雖然聰明,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懂,甚至他連這個世界上的漢字都不認識,又擁有高深內力的他,會不會被抓起來,被當做外星人解剖?
柳七七閉上眼睛,感覺到了無比的頭疼。
還有云濤,雲濤現在在哪裡?他好不好?
想到了無數的可能,柳七七頭痛欲裂,最後沉沉睡去。
最後是在一陣敲門聲中,柳七七睜開眼睛,然後穿好衣服打開,房門。
站在門口的是教官於夏,他一身軍綠色的迷彩服,俊朗的一如既往。三年的歲月,並沒有在男子的臉上,刻下過多的痕跡。他站在那裡,儒雅的笑着,如同這三年的時間,不曾發生過一般。
“教官?”柳七七站在那裡,有些詫異,還以爲是酒店的服務員送衣服過來。
“青青,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於夏微笑,環抱着雙手,居高臨下的看着柳七七。
消失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樣傻的可愛,若不是她一句教官,他不可能認出她。
畢竟,她的容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她好美,美的讓他以爲,自己在做夢。
柳七七低下頭,有些難以啓齒,“你們是不是抓了我弟弟,或者,你們已經殺了他……”
“沒有,組織上後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雲濤不是毒梟,他也是警方潛伏在對方身邊的臥底,你死後,誤會解開,可是你弟弟,卻不肯放過我們的組織!”於夏微笑,環抱着雙手看着她,打量着她身後的房間,“怎麼,不打算請我進去?”
“對不起,我現在已經不是柳青青,恐怕不方便請你進來!”柳七七攔在門口,蹙眉道。
“你在怪我三年前殺了你?”於夏沉默了半響,看着她的臉,緩慢的吐出這句話。
柳七七隨着一起沉默,她的胳膊搭在門上,看着鋪着紅色地毯的地面,不再說話。
於夏忽然就生氣了,他一把推開她,逼着她讓他進了房間,“嘭”一聲,他將房門摔上,用飽含怒氣的眸光看着她,“三年前,你對我先開槍,青青,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錯誤?”
柳七七擡眸,對他的怒氣有些不理解,“我對你不開槍,組織上就能放過我和雲濤麼?”
“你若是不開槍,起碼,我們之間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於夏難過的看着她,濃眉緊皺。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於教官,你走吧,三年前柳青青已經死了!”柳七七淡漠的道。
於夏站在那裡,看着這個清絕的女子,她一頭齊腰的長髮,披散在那裡,短袖的緊身T恤,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包裹的讓人血脈噴張。
天使的臉蛋,魔鬼的身材,說的大概就是她了。
明明有一張,比任何人都要純潔的臉,卻在無時不刻的蠱惑着男人的心。
她究竟是天使,還是魔鬼?
於夏上前,撫摸上了柳七七的臉頰,“我不相信,你從來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柳七七打開他的手,“我不知道,還有,我不是柳青青,我現在是柳七七!”
於夏皺眉看着她,複雜的道,“我不管你是柳青青還是柳七七,我都要你,要定你了!”
“你瘋了麼?我不想看見你,立刻給我滾開,還有,我現在叫你一聲教官,只是看在以前你對柳青青的照顧上,若是你再動手動腳,休要怪我不客氣!”柳七七退後幾步,生氣的看着於夏,他哪裡是記憶中溫和有禮的教官,分明就是一個無奈。
“我是瘋了,在親手殺了你之後,我就已經瘋了,青青,你看看我的身體……”於夏打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裡面肌理分明的肌膚,上面滿目瘡痍,全部都是傷疤。
柳七七心中一窒,那些傷疤,她當然清楚。
那是組織上,爲了對付叛徒而使用的刑具。
她死後,他背叛組織了?
“青青,我現在已經不是教官了,我現在是於夏,是一心等着你回來的於夏,他們沒有騙我,你沒有死,你會回來,你真的回來了……”於夏看着她,眸光波動着複雜的光芒,深深的注視着她,似乎想要看進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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