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李九是因爲羞於讓人知道他的秘密，所以當時候顯得激動？”
高亮臉上沒有信或者不信的神情，只是在思考。
如果抱着懷疑一次的態度，那麼按照李老頭的說法，他就是被人構陷的……
“高隊長，我能問一下，你當時爲什麼會想要打開李九的房間呢。”洛邱忽然問道。
“味道。”高亮下意識說道：“一股屍體腐臭般的味道。”
“味道？”洛邱想了想道，“腐臭味……【屍油】嗎？”
“對對對，就是那瓶【屍油】的味道！”高亮點點頭，“不過這也不是真正的【屍油】，經過化驗，應該是從動物身上提取出來的。關於這一點，李九可能是被販子給騙了。”
紫玲媽與梨子相顧無言……因爲先天殘缺的問題，李老頭大概是真的魔症了，竟然連【屍油】這麼惡毒的所謂偏方都願意嘗試。
高亮此時搖搖頭道：“目前，對於李九的供述還需要查證。但就目前的證據看來，一個會用【屍油】來塗抹身體以求治癒自己的病態之人，那麼他收藏人眼標本，會更加符合邏輯。或許就如同李九所說的，他天生殘缺是真的，那麼人眼標本也有可能是他爲了自己而找來的偏方材料之一。”
洛邱淡然一笑道：“高隊長，我認同這個觀點。”
紫玲媽此時張了張口，卻沒說什麼……自家好大兒自己知道——如果事情並不是因爲關係到李老頭，大概自己也會這樣想的吧？
洛邱此時卻又道：“不過，李九做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這次就這麼不小心，讓人發現了呢……【屍油】的味道如此濃烈，他應該會更加小心纔對。畢竟，這麼久了，福利院裡也從沒有人發現，或者聞到過這種味道。”
“你的意思是……”
“這些需要您親自去查證，高隊長。”
高亮沉吟道：“我今天拜訪福利院，也是臨時起意，事前並沒有透露。如果說是有人故意設計，那麼也應該是自我出現在福利院開始……這麼短時間內，只能說明這個人極有可能是福利院裡面的人了！”
紫玲媽臉色微變。
高亮卻繼續說道：“不僅僅是福利院裡的人，而且還應該是知曉李九這些秘密的人！看來我還是得回去一趟！”
紫玲媽無助地看了洛邱一眼……感覺事情已經超出了控制。
她所長大的，如同家一樣的地方，正發生着一些恐怖的事情。
“不用擔心。”洛邱輕聲道：“就當作是大掃除一樣，人們爲什麼要在農曆新年之前打掃衛生呢，是爲了除穢布新，不是嗎。”
“嗯……”
……
……
當高亮與下屬小於，和紫玲媽幾人再次返回福利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的時間了。
這是福利院規定睡覺的時間，但福利院的職工卻被全部召集了起來——就連那些離家很近，開着電動車就能回家的，也被要求留了下來。
“劉姐，究竟是什麼事情啊…我都兩天沒有回家了，好不容易今天雨停了……”
“李老頭不是已經被抓了嗎，還有什麼事情？”
“是啊…沒想到李老頭這麼表態，這地方太嚇人了，我都打算不幹了……”
“你們先別急。”劉素素只能安撫着衆人說道：“是高隊長聯繫我的，說白天還有些問題沒來記得問清楚的……高隊長很快就到了。”
衆人面面相覷。
查天天疑惑道：“劉姐，怎麼不見了啊邦哥？”
“我煮了甜湯。”劉姐笑了笑道：“熬給你們喝的，讓啊邦去端過來了……大傢伙就一邊吃，一邊等吧。”
顯然，這點兒安撫還是有效的，衆人也就沒說什麼了。
……
“隊長！”
守在李九屋子門前的執法小哥瞬間敬了個標準禮。
高亮點點頭，“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人故意靠近這個屋子？”
執法小哥遲疑了一下，目光禁不住看了眼高亮旁邊的紫玲媽一眼。
“除了這位任小姐。”高亮沒好氣說道。
“那就沒有了。”執法小哥連忙搖頭說道。
“我進去看一下。”高亮旋即吩咐說道。
這會兒外邊被壓斷的電線已經修復……應該是傍晚的時候恢復的供電——李老頭的房間打開了之後，除了一股腐臭的味道之外，倒是沒有顯得恐怖。
這裡的東西基本上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簡單的傢俱，此時顯得十分空曠。
梨子好奇地打量着，鼻子嗅了嗅，頓時走出了一副yue的表情……她感覺自己的鼻子不乾淨了。
只見洛邱此時蹲在了門口的位置，低着頭用手掌輕輕地扇着。
紫玲媽與高亮連忙走來，“發現了什麼？”
“這裡的味道很重。”洛邱指了指門角的位置，“你們看這裡，地上有一塊較爲明顯的油脂痕跡……我想，最開始引起高隊長懷疑的味道，應該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確實……”高亮怔了怔，“現在看來，果然像是有人故意引導我打開這個屋子。”
“所以…老李很有可能真的是被陷害的？”紫玲媽臉色微微一喜。
高亮搖搖頭：“這並不能完全洗脫嫌疑，也有可能是李九的同夥呢？”
紫玲媽下意識道：“你是從哪裡得出老李有同夥這個結論的？”
高亮也不嫌麻煩，“我們在木家舊宅之中，起出來了一些被處理過的遺物，推斷是那些受害者的。經過我們的排查，找到了幾個這些年曾經報失過家裡丟了孩子的苦主，經過辨認，那些遺物正是丟失孩子的東西。”
紫玲媽皺眉道：“不是說當年的那些人販子，都已經抓到了嗎？”
“……其實沒有完全抓光。”高亮搖搖頭：“有些至今仍然在逃，也有些並沒有浮出水面的。但我們的工作還是有成效，自從那次嚴打之後，類似的事情就幾乎沒有發生了……直到今年纔出現了三起福利院孩子走丟的事情。起初我們也以爲是人販子死灰復燃，也朝着這個方向調查，只可惜直接也沒有結果。”
“既然，現在在木家大宅裡發現了【晶晶】這個福利院走丟孩子的骸骨，那麼……”高亮頓了頓，“我們就有理由相信，那另外的十六具骸骨之中，其中兩具極有可能是福利院另外走丟的兩名孩子。”
紫玲媽點點頭，第一時間認可了這個推斷。
高亮正色道：“根據當時福利院報案的負責人描述，晶晶與另外一個孩子走丟的時候，李九正開着車接送孩子放學回來……那麼他就有不在場的證明。但如果他真的與這件事情有關，也就表示他擁有同夥。”
紫玲媽沉吟道：“據我所知，老李已經沒有家人了，朋友也很少……他深居簡出，如非必要基本上都是呆在福利院裡的……如果真的有同夥，要怎麼找出來呢？”
高亮靈光一閃道：“那個叫啊綁的傻子，是什麼情況？”
“你懷疑啊邦哥？”紫玲媽怔了怔，卻沒有急着反駁什麼，而是想了想道：“我聽說是幾年前才被院長帶回來的，父母死在了一次山洪之中，院長見他可憐，就帶回來，管吃管住，平時也就讓他乾點力氣活。”
“這傢伙力氣確實挺大。”高亮皺了皺眉頭，“他真的是傻的嗎？有帶去檢查過嗎？”
紫玲媽沉吟道：“這個我不清楚，這要問院長和劉姐她們了。”
高亮點點頭，旋即看了眼時間，“走，時間也差不多了，去見一見那些職工……其實，還是有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什麼？”
“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
……
廚房裡面，啊邦哥正在賣力地從竈頭的大鍋之中，將煮好的甜湯舀到另外一個方便端拿的湯鍋之中。
“好香啊，這是什麼東西？”
啊邦哥好奇地轉過身來，看着出現在了廚房門前，有着綠色長髮的少女——白芷。
他怔怔地看着白芷那白的彷彿能夠發光的臉容，看呆了似的，嘴角甚至流出了一絲口水。
白芷不禁噗嗤一笑。
啊邦哥連忙擦了擦嘴角，臉色一下子漲紅，慌慌張張地低着頭，一個勁地舀着甜湯。
白芷緩步走來，揹着手，往前微微前傾探頭，“這是要送去給大夥吃的夜宵嗎？”
“嗯……劉、劉媽煮的，給大夥吃。”啊邦哥點點頭，同時往旁邊挪了挪身。
白芷取來了一個小勺子，從湯鍋之中舀了一些，品嚐了一口，“嗯……味道真的很不錯，好次！”
“不…不能偷吃……”啊邦哥突然說道：“會，會被罵的……不，不能……”
“嘻嘻。”白芷笑了笑道：“抱歉啊，我來幫忙好了，兩個人一起幹活，也會更快一些！”
“好啊好啊。”啊邦哥憨笑着說道：“你人真好。”
“我來拿碗筷！”白芷笑了笑，走到了旁邊，“這些都洗乾淨了嗎？”
“洗乾淨了！”啊邦哥連忙說道，“我洗了三次！”
白芷又是輕笑了聲，啊邦哥又看呆了似的，連忙又轉過臉去，不一會兒就將甜湯裝好。
滿滿的一大桶，啊邦哥輕易就提了起來。
“好厲害。”白芷眨了眨眼睛，“你力氣真大。”
啊邦哥一臉傻笑，與白芷說着話，很快就來到了綜合樓——當白芷與啊邦哥出現在職工辦公室的時候，高亮隊長他們，已經在了。
……
除了院長因爲身體不適，無法出席，以及被關在派出所的李九之外，福利院的所有職工都在了。
趁着白芷與啊邦哥幫忙分發着甜湯的時候，高亮並開始向衆人詢問起來了李九的事情。
無礙乎是一些李九平日的爲人，性情，愛好，與什麼人接觸比較多之類的問題。
所得到的答案，幾乎與調查沒什麼差別……福利院的職工都統一認爲，李九是比較孤僻的傢伙。
“這裡，那個是查天天？”
問了一輪之後，高亮冷不丁再次問道。
頃刻間，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往查天天的身上看來……承受着大夥的目光，查天天略微遲疑了一下，“我…我是。”
“不用緊張，我就是好奇。”高亮微微一笑，甚至還喝了一口甜湯，“嗯，味道不錯。”
“高隊長喜歡就多吃，還有很多！”劉姐連忙說道。
“夠了，最近要控糖。”高亮擺了擺手，這才又看着查天天道：“查小姐，根據入職記錄…你好像是纔來這裡不久，四五個月的樣子？”
“是的。”查天天點點頭。
高亮擺了擺手，示意查天天坐下來……查天天這才小心地護着裙子坐下。
“爲什麼會跑來這個福利院呢。”高亮隨意問道：“你的學歷那麼好，人也長得漂亮，按理說有很多的選擇纔對。我們這個縣，雖然不能說窮山惡水，但也富不到哪裡去纔對。”
查天天正色道：“大城市太繁忙了，我適應不來…而且，我想要趁着年輕，好好地沉澱自己。其實，起初我也很猶豫究竟要不要來這家福利院工作的，但真的來到這裡之後，福利院的質樸深深地影響了我……其實，在這裡工作，也不是什麼壞事，反而讓我收穫了很多。”
高亮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笑道：“你這感想，都能當獲獎感言了，不知道還以爲你真評上了先進……哈哈哈，開個玩笑，不要在意。”
“……”查天天能說什麼，只能勉強地賠笑了一下。
“你真的叫查天天嗎？”高亮冷不丁一擡頭，挑眉說道。
“高隊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查天天臉色微變，“我不叫查天天，我叫什麼，身份證上都有我的名字。”
“是啊，高隊長……天天的身份證，我們這裡還有複印件呢。”劉素素下意識說道。
高亮卻擺了擺手，讓小於放出來了一份文件，“根據我們得到的職工花名冊，做過了調查之後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劉姐連忙將文件取出來看了幾眼，“怎會這樣？！”
高亮此時緊盯着查天天的雙眼，“我們根據查天天這個人的資料，來歷調查……調查的結果是，確實存在查天天這個人。不過這個查天天，目前正在鵬城工作，職業是一名幼師。我們已經與鵬城的那位查天天女士取得過聯繫了，她甚至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查天天坐着一動不動。
高亮提高了聲音道：“你所給福利院提供的身份證資料，除了照片是你自己的之外，其它的所有資料都是屬於鵬城的那位查天天女士的……所以，你究竟是誰？爲什麼要盜用真正的那位查天天的身份？”
“我……”【查天天】張了張口，下意識地看着周圍的人。
只見四周那些熟悉的職工們，此時都用着驚恐與懷疑的目光紛紛朝着自己看來。
“不是…我不是……”
就在此時，一道驚叫聲猛然響起，只見一名年長的護工阿姨，此時跌坐在了地上，驚恐地指着辦公室外牆的窗戶。
衆人紛紛看去。
卻見那外牆窗戶玻璃上，此時正趴着一道穿着大紅色戲服，露出一張毛茸茸臉的東西！
“山魈！是那隻山魈！”梨子一眼認出！
“呲！！”
窗戶上的玻璃一瞬間被砸爛，隨後那穿着大紅色戲服的山魈瞬間沿着牆壁爬着離開。
“不好，那個方向是…孩子們的宿舍樓！”劉素素連忙驚叫說道，“別傷了孩子啊！”
“小於！跟我出去！”高亮連忙喊了一聲，旋即又道：“你們都呆在這裡別亂動，看好這個冒充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