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軍那自信的模樣，默林茨面上沒什麼，但心裡卻有種異樣的感覺。
不得不說眼前這位已經將名字改成詹姆斯的中國人的確很有才華，自從加入了麥道展現了出非凡的創造力，並在數個項目上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同時也很刻苦，經常沒日沒夜的加班，特別是遇到技術瓶頸的時候，就跟瘋子似的，什麼時候把難題解決什麼時候纔會從實驗室裡走出來，以至於同事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瘋狂的詹姆斯”。
按理說這樣有才華能吃苦的員工應該受到重用纔是，最起碼也應該成爲一個部門的主管或是一個項目團隊的負責人，可石軍拼死拼活幹了三年多，只是掛了個高級航空工程師的虛名，除了薪水高點外，沒有任何權力。
以至於默林茨這個主管有時候都爲石軍感到惋惜，因爲親愛的詹姆斯什麼都好，唯一可惜的是他是一名中國人。
石軍當然清楚自己的處境，知道自己作爲外來移民，少數族裔在美國職場有着天然的天花板，但他並沒有覺得如何不好，難道在國內就沒有職場天花板？
不但有，而且更嚴重，更束縛，講究論資排輩，講究學術論文，工資不夠餬口不說，連科研經費都摳摳搜搜，再加上腦袋一熱就一窩蜂的學術態度，石軍只覺得美國再差也要比國內強上一萬倍。
以至於來到美國後的他後悔當年爲什麼那麼中二，還什麼航空報國？應該早點兒來到美國，實現人生價值。
當然，對於麥道天然對他這位外來移民的隔閡，石軍自然是清楚，也正因爲如此石軍處處將自己弄得比美國人還要美國人，不但把石軍的名字給改了，平時言談舉止也完全美國化，如果有人當面說：嗨，你是從中國來的？
石軍甚至能當場發飆，掏出美國移民局辦理的正式美國國籍大聲告訴質疑者他是如假包換的美國人，不要用中國的出身來侮辱他。
正是石軍這種積極融入的態度，纔會讓他在麥道接連參與了四個項目，將他在大學中努力學習的飛機結構力學知識完全發揮出來，找到了當年畢業時一展所長的夙願，如此也令石軍更加自信的同時，也更加堅信他來美國的選擇無比正確。
作爲石軍的上司，默林茨當然知道石軍在身份認同方面有些敏感和偏激，但石軍在中國航空企業供職並與這次他們的競爭對手騰飛集團似乎有着某種淵源卻又是事實。
爲了這次教練機招標，默林茨又不得不詳細詢問下，於是斟酌着詞語說道：“我相信你的判斷，詹姆斯，但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項目目前的狀況，所以泰國這次競標是我們很好的突破口，所以你這位曾經……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知道你是如假包換的美國人，額……總而言之我希望知道你所謂零機率的理由，這麼說，詹姆斯，你明白嗎？”
“是的，默林茨先生，我明白的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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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軍看着爲了想知道原因不斷斟酌語句，生怕觸動自己敏感神經的上司，心裡舒坦的不行，也敬佩的不行，看看人家美國的領導，對下屬真的叫尊重，絕不會像國內某些領導掐着腰，啥也不懂還頤指氣使，還估計你感受，我呸！
如此對比之下，石軍那種紮根美利堅，服務全人類的理念跟堅定了，於是在默林茨對面坐下，笑着說道：“我正是因爲在中國國內的航空企業服務過並與騰飛集團有過交集纔會有這樣的結論，拋開僵化的體制不談，但從飛機的生產經驗上來講，騰飛集團也不具備教練機的研發能力。
那就是個只能生產小型通用飛機的小作坊，而且安全性極差，連歐美適航證都拿不到，可見其質量糟糕到什麼程度。
在我離開中國之前，騰飛集團已經在飛機業務上走進了死衚衕，沒辦法他們開始配合強力部門壟斷基建行業，勉強續命，爲了掙錢還讓具備良好專業素質的飛機設計師和航空工程師拿着鐵鏟去水渠裡挖土，沒有半分薪水，每天只給可憐的食物，這也是爲什麼近些年中國的飛機事故率頻發的重要原因，對人才的不尊重，壓抑人的本性，違背自然規律，這樣的企業要是能做好飛機除非天神瞎了眼。”
“oh，my God！”默林茨聽到這些內幕後忍不住驚呼一聲，旋即一臉同情的看着石軍：“對不起，詹姆斯，我不知道你以前在中國的經歷，所以……我很抱歉，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問這樣的問題，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往事，趕緊休息吧，相信這次我們會用無與倫比的技術優勢打敗騰飛集團這樣的性質卑劣的企業。”
說着默林茨便起身，走到門口時再次跟石軍說了幾句抱歉和安慰的這話，這才滿臉愧疚的離開。
等把房門關上，石軍嘴角便莫名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在屋內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詭異而陰冷。
但凡有一個知情人在這裡都知道石軍是在胡說，作爲親歷者的石軍難道不知道嗎？當然知道，但他就這麼說了，不但說了還說的理所應當，毫無愧疚。
爲何？很簡單，如此論調才符合美國人民對中國國內的認知，才能勾起他們的同情心，然後加深對他的認同感，最終接納他成爲真正的美國人。
說白了，還是爲了削尖了腦袋融入美國主流社會的小手段而已。
至於他的話會不會造成麥道這次極力推動的泰國教練機招標的應對偏差，石軍根本想都沒想，並不是不重視，而是覺得根本沒必要。
堂堂美國航空巨頭伸出個小指頭就能把中國航空工業連人帶骨頭完全碾壓，更何況是一個區區騰飛集團？
再者說剛纔他也沒說錯呀，在自己離開中國時，騰飛集團真的是一頭撲到基建上，再加上自己在永宏廠的經驗，以己度人石軍不認爲騰飛集團能如何，這次過來不丟人就算沒白來，還能如何，真跟美國人掰手腕兒？就憑只會靠着老丈人吃軟飯，當鹹魚的莊建業？他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