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鐘，唐旭宸卻覺得非常漫長。
如果唐旭宸出的價更高，那麼一切都好說。完成交易，拿到病毒武器，讓早已部署到位的特種部隊展開突擊，幹掉那些僱傭兵，抓捕維克多，然後通過審訊維克多查明病毒武器的來源。
至於接下來的事，與唐旭宸就沒有關係了。
楊懷烈不會善罷甘休，軍情局會繼續追查。只是唐旭宸是國土安全局局長，與這種涉外情報行動無關。
問題是，如果李瑞佳出的價格更高，怎麼辦？
唐旭宸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顯然，弗蘭克與維克多早有聯繫，在提出購買意向的時候肯定提到了價格，至少是一個大致範圍。如果李瑞佳開出的意向價格更低，維克多根本沒有必要搞這麼一手。只有李瑞佳開出的意向價格更高，維克多才有理由做出競價安排。弗蘭克開出的意向價格最多隻有四億美元，甚至只有三億美元。李瑞佳打動了維克多，她開出的意向價格不會低於四億美元，準備的資金甚至有可能是弗蘭克開出的意向價格的兩倍，也就是至少六億美元，說不定高達八億美元。
維克多很精明，只給了兩人一次出價機會。
兩人志在必得，因爲不瞭解對方的底細，所以會拿出全部資金。唐旭宸這麼做了，李瑞佳也會這麼做。
哪怕李瑞佳只有六億美元，也超過了唐旭宸的五億美元。
這場競價，根本沒有懸念。
關鍵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抓捕李瑞佳與維克多，奪得病毒武器？
顯然不大現實。
維克多再蠢，也不會把病毒武器帶在身邊。完成競價後，他會讓失敗的一方離開，讓勝出的一方去準備資金，約定好交易地點與時間。幾個小時或者幾天之後，再與買家進行正式交易。
到那個時候，唐旭宸未必能找到維克多。
在此之前對付他，只會打草驚蛇。如果維克多也是受人僱傭來進行交易，他未必知道病毒武器在哪。
抓捕他，只會讓局面失去控制。
讓李瑞佳完成交易，再抓捕李瑞佳，奪得病毒武器？
這麼做稍微好一點，卻有一個問題。如果維克多根本沒有打算賣掉病毒武器，而是以病毒武器做誘餌，玩黑吃黑那一套，就會在交易完成時幹掉李瑞佳，帶着病毒武器與數億美元遠走高飛。
進行競價，很有可能就是黑吃黑的預謀。
顯然，不能指望李瑞佳。
那該怎麼辦？
“結果已經出來了，顯然，有一個人得離開這裡。”維克多笑了笑，目光在李瑞佳身上停留了幾秒鐘，才轉向唐旭宸。
在他翻開兩張紙的時候，唐旭宸看到，另外一張紙上是“六億五千萬美元”。
與唐旭宸猜測的一樣，李瑞佳出的價更高。
媽的！唐旭宸暗自咒罵了一句。
“岡薩雷斯，帶着你的人離開。”維克多站了起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了。雖然沒有做成這筆買賣，但是我不希望壞了和氣，我的人將護送你們離開莊園。”
維克多非常客氣，用“押送”其實更合適。
唐旭宸看了維克多一眼，又把目光轉向李瑞佳。勉強笑了笑，他才長出口氣，轉身走出平房。
刺耳的嘯叫聲響起，唐旭宸努力保持鎮定冷靜。
殺人解決不了問題，關鍵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唐？”劉雪麗通過大型無人偵察機上的高分辨率攝像頭，看到了從平房裡走出來的唐旭宸。
雖然在夜間，只能使用微光與紅外照相機，無法分辨出唐旭宸的相貌，而且無人偵察機在他頭頂上，拍到的是他的腦袋，但是在外套的左右肩膀上各有一個化學熱源，溫度恆定維持在四十五攝氏度。通過這兩個熱源，劉雪麗就能確定從平房裡走出來的是唐旭宸，而不是其他人。
唐旭宸沒吭聲，朝兩名被武裝人員控制住的情報人員走去。
劉雪麗也沒再多問，因爲唐旭宸關閉了無線耳麥的信號發射端，就算開口說話，她也聽不到。
唐旭宸朝兩名武裝人員招了招手，然後上了軍用吉普車。
雖然買賣沒做成，但是維克多沒有爲難唐旭宸他們，讓手下駕車把唐旭宸他們送到了種植園外面。
維克多不是笨蛋。
唐旭宸帶了足夠多的手下，除非維克多有絕對把握，不然不會冒着搞砸這筆買賣的風險對付唐旭宸他們。
越野車在泥濘的道路上行駛了幾千米，唐旭宸才長出了口氣。
“在前面找個地方停車。”吩咐了駕車的情報人員，唐旭宸在右耳上拍了兩下，啓動了無線耳麥的發射功能。“小劉，是我。”
“老唐，怎麼樣了？”
“交易失敗，有一名競爭對手。”
“什麼？”
“賣家叫維克多，你得設法查清楚這個傢伙的底細。”
“有他的照片嗎？”
“沒有，得與我們掌握的他國情報人員、軍火販子與情報掮客名單進行對比排查。”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他採取的是競價交易，另外一名買家開出了六億五千萬的高價。”
“什麼？”
“是誰？”楊詩琪問了一句。
“李瑞佳。”
劉雪麗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誰？”楊詩琪沒有參與三年前的行動，不認識李瑞佳。
“一名逃亡的國安部情報人員，大約在三年前去了伊朗。我懷疑，她是代表伊朗當局來購買病毒武器。”
“你打算怎麼辦？”劉雪麗長出口氣，穩住了情緒。
“顯然，維克多沒有把病毒武器帶在身邊，他們會重新預定時間與地點。現在抓捕維克多與李瑞佳，只會打草驚蛇。”
“難道就此打住？”楊詩琪有點驚訝。
“當然不是，我去找李瑞佳談談。”
這時候，情報人員把車駛入了一片密林，然後停了下來。
唐旭宸下了車，走了幾米才停下來。“李瑞佳欠我一個人情，如果我出面，她也許會跟我們合作。”
“果真如此，她得欠你很大一個人情。”
“三年前，我爲她爭取到特赦令，然後放了她，應該算是一個很大的人情吧。”
“問題是，三年足夠改變一個人。你在放她的時候，希望她能夠過得低調一點，而不是爲其他國家的情報機構賣命。”楊詩琪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她早已亡命天涯，未必會給你這個面子。”
“還有別的辦法？”
楊詩琪沉默了下來，這確實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老唐，小楊說得沒錯，既然李瑞佳復出，參與如此重大的事情，她未必會看在你的面子上跟我們合作。”有一句話，劉雪麗沒有說出來，即李瑞佳很有可能出賣唐旭宸，利用維克多除掉唐旭宸。原因很簡單，唐旭宸已經見到她，猜出她在爲伊朗情報機構賣命，她的安全就受到了威脅。
從個人角度來講，李瑞佳出賣唐旭宸的可能性比協助唐旭宸更大。
“我知道，所以得有第二手準備。”
“什麼第二手準備？”楊詩琪問了一句。
“因爲有兩個買家，不管是誰競價勝出，都意味着另外一個將失去機會，所以只要維克多想賺到這筆錢就得抓緊時間，在幾個小時內與李瑞佳完成交易。在此期間，維克多會去把貨物取來，李瑞佳則會準備好資金。我們得同時跟蹤維克多與李瑞佳，最好的結果是跟着維克多找到病毒武器。如果不行，那麼就得讓李瑞佳與維克多進行交易，在李瑞佳確認了貨物之後實施抓捕行動。”唐旭宸長出口氣，又說道，“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有兩個關鍵點，一是李瑞佳確認貨物真實性，二是在維克多離開之前實施抓捕行動。顯然，我們需要李瑞佳的合作與支持。”
“風險太大了。”
“我們別無選擇。”
“可是……”
“只要李瑞佳知道是我僞裝成岡薩雷斯，她就能夠想到，我們已經監視這一地區，她肯定逃不掉。對她來說，跟我們合作將是唯一選擇。當然，還需要一個讓他合作的理由，比如給她另外一份赦免令。”
劉雪麗嘆了口氣，說道：“我會聯繫元首。”
“還得安排好掩護接應的特種部隊。”
“明白，我會做出安排，接應行動由小楊負責。”
“小楊？”
“我聽你的指揮。”
“沒有別的問題，我就去找李瑞佳。如果出現第二種情況，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在李瑞佳確認貨物之前不要採取行動。”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到時候，我會發出行動開始的信號。”
“明白。”
“小劉，把偵察機拍下的圖像同步發到我的手機上，標註出李瑞佳。”
“明白，圖像正在處理，十秒鐘後同步。”
收到圖像，唐旭宸朝分散在四周警戒的情報人員揮了揮手，讓他們上車。“收到了，就這樣吧，保持聯繫。”
“保持聯繫。”劉雪麗與楊詩琪同時做了回答。
唐旭宸坐上越野車的時候，李瑞佳已經從那間平房裡走了出來。雖然無人偵察機是從上方拍攝的畫面，但是整座種植園裡就她一個女人，而且她的身材比較嬌小，所以很容易辨別出來。
李瑞佳離開了種植園，但是沒有去南渡鎮，而是去了北面的一座村落。
五分鐘後，維克多也離開了種植園，去了南渡鎮。
因爲第一方案是在維克多取貨的時候抓住他，所以唐旭宸沒有急着去找李瑞佳。唐旭宸不想跟李瑞佳挑明身份，在唐旭宸看來，李瑞佳很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