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着皓皓撤開的皓皓看了看自家孃親,又看了看自家爹爹,明亮的眸子裡泛起疑惑,卻是抿着小嘴沒有說話。
爹爹和孃親到底怎麼了,他還沒把小本子給孃親呢,孃親怎麼就先生氣了呀,難道,孃親早就知道了?
嗯,一定是這樣的了,不然孃親幹嘛和爹爹鬧彆扭?孃親真厲害,隔這麼遠都能知道!
皓皓看着自家孃親頓時滿臉崇拜,決定旁觀孃親收拾爹爹,哼,誰叫爹爹總是仗着修爲高欺負他?他纔不要幫忙呢。
被秦蕪夏一而再疏遠,凌天胤清俊的眸子飛快的閃過受傷。
阿夏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如此漠視他?
儘管心中難受,但凌天胤還是很快便回覆常態,輕笑着再次跟過去,“阿夏,累不累,要不要爲夫抱着你走?”
“我有點頭疼,你別說話了。”
眼見擺脫不了,秦蕪夏乾脆也不再躲避,態度冷淡的迴應了一句,強忍住沒有轉過目光去看他。
天知道她心裡現在有多煎熬,她幾乎是用盡所有的剋制力,才忍住了沒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心安理得的接受凌天胤的好。
她心裡時時刻刻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着她,秦蕪夏,這一切本就不屬於你,走得越遠就錯得越多,你必須從這個旋渦裡走出來,否則當真想大白的時候,只會讓他恨你,恨你,恨你!
活了兩世,秦蕪夏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的心情,害怕面對他,卻又那麼不希望離開他。
如果時間倒流,她多麼希望那天,她沒有問出那句話……
她是厭煩他了嗎?凌天胤不禁怔了怔,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強撐着笑意伸出手去拉秦蕪夏,誰知卻摸到了她冰涼得令人心疼的指尖,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那冰冷的手觸電般猛地甩開了。
儘管如此,凌天胤卻沒忽略掉手指相觸的剎那,她指尖傳來的輕顫。
阿夏究竟是怎麼了?!凌天胤心中越發不解,就像是被貓撓一樣,清俊的眸光不覺落到了秦蕪夏那遮住半張容貌的銀色面具上,不禁神色一動,難道說……
彷彿是抓到了頭緒,凌天胤忽而明白了什麼。
“阿夏,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在爲夫心裡,你就是你,永遠不會改變。”
聽到這溫柔而鄭重的話語,秦蕪夏不由得愣了下,繼而想到自己臉上戴着的爲了避免麻煩的銀色面具,也就反應了過來。
——即便是她真的毀容了他也不在乎,這世間,有多少男人是真的不在乎容貌的?
思及此,秦蕪夏心中便忍不住泛起感動,可很快又被一盆冰水澆冷。
“孃親你快看,前面好像有個大洞口,那裡就是陰司界嗎?”皓皓好奇的聲音突兀的衝進秦蕪夏的耳中,直接撞進了她的腦海。
對啊,前面就是陰司界了!
你快醒醒吧秦蕪夏,他的溫柔他的好,都不是因爲你,而是那個早已經離開,或許現在就在陰司界的女子!等到他們兩人重逢,到時候,你這個鳩佔鵲巢的冒牌貨還不被打回原形?
她突然覺得心好冷,空洞洞的灌着風。
難道這就是命運,九年前,她僥倖不死,霸佔了這幅身軀,九年後,她帶着本該屬於本尊的孩子和愛人,陰差陽錯的去了陰司界。
見秦蕪夏沉默不語,凌天胤便以爲自己猜對了,越發的心疼起來。
然而不等他再說什麼,就看到秦蕪夏擡手將銀色面具取了下來,露出一張絕美卻平靜得像是木偶的容顏,在這鬼哭狼嚎的鮮紅血色通道中,她的美顯得格外的驚心動魄。
秦蕪夏平靜的吸了一口氣,忽然笑着道:“我沒事,只是想到前面就是陰司界了,有點不適應。”
該來的總會來,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坦然面對吧!
平靜的聲音,一如從前,卻叫凌天胤莫名的感到不安。
一旁皓皓不疑有他,一聽這話,連忙拍着胸脯保證:“孃親不要怕,要是陰司界真的有惡鬼,皓皓一定保護你!”
“乖兒子。”秦蕪夏眉宇間泛起笑意,一把將皓皓抱進了懷裡。
幾人之中就她的實力最差,因此大家都是隨着她的速度前進,她抱着皓皓並不會影響什麼。
“孃親!”
好久沒被孃親抱着了,皓皓歡喜不已,一下子摟住秦蕪夏的脖子。
趴在秦蕪夏肩上的小東西被皓皓霸佔了位置,連忙閃動着翅膀飛開,準備換到秦蕪夏頭頂繼續趴着,哪知道翅膀還沒煽動扇幾下,眼前就突然黑影一閃,回過神的時候它已經被小黑叼着翅膀落在了皓皓的腦袋上。
“嗷嗷!”小東西掙扎。
小黑伸出一隻前腿將小東西壓着乖乖躺着,吐舌在它臉上親暱的蹭了蹭。
“嗷嗷嗷!”小東西睜着大眼睛看着小黑,委屈欲絕。
抱着皓皓,秦蕪夏才發現一年多不見,皓皓重了很多,個頭也竄了起來。
這也難怪,現在天蒼大陸應該已經是來年二月,皓皓已經八歲了。
秦蕪夏兩隻手腕都露了出來,凌天胤就發現原本被她帶在手腕上的那對鐲子,乃至她手指上的儲物戒都不見蹤影,以爲都是被人奪了去,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懊悔。
倒不是心疼那些身外物,而是他不知阿夏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委屈。
一想到當初他明知道阿夏身受重傷,力量盡失,他還讓她一個人離開,他心裡就滿是說不出的自責,竟是一時無言。
秦蕪夏抱着皓皓,快速穿梭在魂血所鑄的通道中,同樣沒有言語。
後面,水長老和木瞳此時也都收起了聖器,不過卻並未放進儲物器中,而是拿在手中以防萬一。
墨血慢悠悠的跟在最後,身形瀟灑不羈,手中拿着銀色葫蘆,時而喝上一口,根本沒有在意那些掙扎在凝厚血牆之中的精魂,那模樣,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冷漠的眸光不時在秦蕪夏等人身上掃過,隱隱有浮光閃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洞口看似很近,彷彿就在眼前,可幾人卻用了數天時間方纔真正抵達另一端洞口。
這期間,秦蕪夏不再刻意疏遠凌天胤,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彷彿從未分開過一般,即便凌天胤問起了來流雲大陸之後發生的事情,她也絲毫沒有避諱,是什麼就說什麼,除了有關鴛鴦玉和儲物戒的一切。
而她越是這樣,凌天胤心中的不安感覺就越強烈。
這是進入血色通道中的第四天,連續幾天無休止的穿梭在紅彤彤的巨大通道中,包括墨血在內,每個人的眉宇間都顯有些疲倦。
特別是秦蕪夏才玄王巔峰的實力,期間服下了不少回覆玄氣的丹藥,這才保證了沒有耽誤更多時間。
看着眼前數百丈寬的巨大洞口,外頭黑漆漆一片,寂靜無聲,秦蕪夏不覺微微擰眉。
凌天胤清俊的眸光閃了閃,視線轉向秦蕪夏道:“陰司界又有鬼界之名,阿夏,你走我後面,萬事小心。兒子,保護好你孃親。”
拉着自家孃親的皓皓立馬丟過去一雙大白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對於皓皓的眼神,凌天胤一笑置之,回頭看相黑袍女子道:“水長老,後面就交給你了。”
水長老聞言,立即掠身上前道:“少君,還是讓我去前面探路比較合適。”
木瞳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下意識的緊跟上去道:“我也去吧。”
正待幾人商量着,墨血卻是神色漠然的看向木瞳道:“讓他先出去,其餘人都留下。”
不等誰開口,水長老便爽朗一笑道:“那你還是讓我去得了,他傻得就跟塊木頭似的,你讓他去探路,還不如丟一塊石頭有效果。”
墨血目光看向水長老,“既然如此,那就你先出去好了。”
水長老笑着點點頭,轉身破空衝出洞口之際,木瞳纔回過神,下意識要跟上去,卻被墨血一眼盯得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連忙喊道:“你小心點!”
“知道了!”水長老朗聲應着,身形不停,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水長老這一出去,整整半個時辰都沒有音訊。
鬼哭狼嚎的巨大血色通道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木瞳心頭莫名的焦慮,臉上的擔憂之色越來越重,他不停的放出氣息朝那黑色洞口探去,然而每每剛達到洞口,他就感覺彷彿撞在了什麼屏障之上,根本無法繼續往外探。
不知過了多久,皓皓也不住了道:“爹爹,水姨姨怎麼還不回來?”
水姨姨那麼好的人,她一定不要出事了。皓皓在心裡默默的祈禱。
“或許是被什麼絆住了。”凌天胤抿着脣微微搖頭,目光不覺看向了秦蕪夏,“阿夏覺得呢?”
後者正微微皺眉,似乎在思索什麼,聽聞此言,便轉頭朝他望了過來。
秦蕪夏鳳眸飛快的閃過一抹精光,扭頭看向深色莫名的墨血道:“我覺得水長老沒事,不過可能沒辦法再進來,不如讓我出去試試?”
“你不能出去。”不知出於什麼緣由,墨血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冷漠的目光看向皓皓道,“讓你兒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