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霄澄澈的目光，秦南山怔然良久。
而後，他縱聲一笑。
“老師沒看錯你啊。”
“中醫發展停滯不前，一方面是它比西醫艱澀難懂，但主要還是教授中醫的力度太小了，多少名醫都守着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幾個字過活，這才導致中醫傳承青白不接，敗亡之像。”
“只有把醫術公開，讓更多熱愛中醫的人去學習鑽研，才能培養出更多出色的醫生，使中醫真正做到百花齊放，源遠流長。”
“這就像金字塔，能讓它長久不塌的原因，不是會當凌絕頂的塔尖，而是穩固雄厚的塔底！”
作爲曾經的醫學院教授，秦南山麾下弟子萬千，所以他所以他一瞬間就理解了林霄的想法。
道阻且長，卻心嚮往之。
“難得你有如此抱負。”
秦南山笑道，“馬德先被停職，他名下的五個實習生也就沒了老師，乾脆也交給你來帶，如何？”
林霄沒有拒絕，帶管實習生本就是主治醫師的工作，正好也以此爲起點，貫徹他林霄的醫道。
但在這之前，馬德先已經給實習生安排了工作，林霄便沒有叫停，而是獨自一人，接診患者。
主治醫師的工作量巨大，患者幾乎是絡繹不絕，當他送走最後一位患者，已經過了正午兩點。
“你們醫生的工作也太繁重了吧？”
身旁響起個悅耳的聲音，林霄回過頭，又是意外又是苦笑。
他只顧專心診病，竟沒有發現，鍾靈這丫頭一直待在附近。
看了眼稍顯空閒的綜合診室，林霄道：“相比西醫，這裡的患者已經算少了，而且沒多少急症，虛假繁榮罷了。”
中醫式微不錯，但那是在急症重症方面，一些個輕症患者，甚至是無病無災的人，卻很喜歡找中醫拿藥調理，美名曰養生。
也正因如此，有太多在職或者還在學習中醫的人，都把重心放在了養生上面，造成所謂“小病找中醫，大病找西醫”的固有觀念。
自己都自斷雙臂了，還怎麼指望中醫揚名？
“醫生，快救救我家孩子。”
突然一聲驚叫，打破了這短暫的空閒時光。
兩人轉過眸，看見一對夫婦急匆匆跑入診室，男子懷中抱着一個五歲多的小姑娘，無精打采，嘴角不間斷的溢出血液。
顧不上跟鍾靈多說，林霄第一時間迎上去。
面潤氣足，脣色飽滿，但咽喉發緊，有虛損之相。
異物！
西醫時，林霄就積累了大量的臨牀經驗，這三年又苦讀中醫典籍，望診手段可謂大成，一眼就瞧出小姑娘的癥結所在。
但出於安撫家屬的考慮，林霄往往會結合脈診，多方面瞭解病理。
可他剛搭上脈，就聽着婦人急聲抱怨：“怎麼是個中醫，劉醫生呢，劉海波呢？”
林霄愣了下，這裡並沒有一個叫劉海波的醫生。
旁邊，另一位主治醫生開口：“你找錯樓了，劉海波在西醫消化科，隔壁二樓。”
他指指窗外，對面的西醫部樓體更高，規模更大。
“哎呀，我就說這棟樓裡有股中藥味！”
婦人氣的一跺腳，拽住男子手臂，“愣着幹嘛，快快去隔壁樓啊，我都跟海波說好了！”
男子卻無動於衷，面色凝重地說：“閨女她吐血更厲害了，要不就在這治吧。”
果然，小姑娘已經不是單純的溢血，而是小口小口的往外嘔血。
並且還有愈發加重的趨勢。
林霄凝緊眉峰：“她喉嚨裡卡了東西，恐怕已劃破食道，才導致這麼高的出血量。”
“你瞎說什麼！”
婦人瞪過來一眼，冷聲糾正，“海波在電話裡跟我說了，應該是消化道潰瘍導致的出血，怎麼就跑喉嚨上了！”
說完她掏出手機，臉色微變，裡面有三四個未接來電，都是劉海波打來的。
剛準備撥回去，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闖進來的是個白大褂，胸前的銘牌上，寫着一行小字。
消化科主治醫師，劉海波。
“老同學，跟你說了西醫部二樓，結果就眼睜睜看你找錯路了。”
“啊，海波！”
婦人滿臉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第一次來這家醫院，還麻煩你親自追上來。”
笑着擺了擺手，劉海波目光移到小女孩身上，不由皺眉：“吐血這麼厲害，抓緊帶去化驗，應該是很嚴重的潰瘍了。”
“劉醫生。”
按理說，這不是林霄的病人，他大可置之不理，但看小女孩情況緊急，還是忍不住提醒，“不用做化驗了，是喉嚨裡卡了異物，估計是魚刺之類，抓緊給她取刺纔是。”
劉海波臉色一沉：“你哪位？”
中醫部裡出色的醫生不多，劉海波見林霄面生，也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鍾靈黛眉一揚，替林霄回答：“林霄跟你一樣，也是主治醫師。”
“林霄？”
這名字有些耳熟，劉海波琢磨了下，卻是想不起來了。
這時，鍾靈又補充一句：“轟動全網的消防英雄，就是林醫生救回來的。”
“什麼！”
劉海波震驚了。
但作爲消化科醫生，他不可能參與到昨天那場急救之中，對林霄端詳片刻，他開始懷疑那場急救有誇大其詞的成分。
二十來歲的中醫，能治病？
“鍾靈，別說這些沒用的了。”
林霄無心吹噓，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她中午吃了什麼，有沒有魚？”
夫婦倆相視一眼，誠實的點了點頭。
雖說他們也懷疑林霄的醫術，但林霄確實猜對了，中午燉了一條黑魚，小姑娘吃了不少。
“林醫生，真是這麼簡單嗎？”
男子緊張道，“我們小時候卡了魚刺，喝點醋吞點飯就沒事了，哪有像我閨女這樣吐血的啊？”
林霄搖了搖頭：“那些土法子有一定的危險性，而且，魚刺卡住的位置不同，臨牀表現也不一樣，把孩子放在牀上，我來幫她看吧！”
他已經看出來，劉海波是鐵了心認定這是消化道潰瘍，既如此，也就沒必要去講這是誰的病人了。
小女孩的吐血量越來越大，可以說是迫在眉睫。
所以，這個病人必須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