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見錢眼開
“依小人看,怕是差不離了,進出聚豐樓的客人非富即貴,見過牡丹花的也都知道它的珍貴,花大價錢去買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好歹也是宮中皇妃們都喜歡的,總想跟着附庸風雅一回。”
墨風的話說到點子上去了,與柳無憂相處幾個月下來,多少摸清了主子的脾性,一主一僕的配合之下,令毛小姐忍不住腹誹道,我道是那聚豐樓門口的牡丹花打哪來的,原來是從這裡出去,三十兩一盆花,這價錢……
“毛小姐,”柳無憂打斷了毛小姐的沉思,問道,“你能親自過來,已是對我培育出來的牡丹花的認可,既然你覺得價錢貴,那等下次的合作機會吧。”
“夫人,別……”着急二字還卡在喉嚨口呢,毛小姐就看到柳無憂起身了,“那盆美人臥榻權當是我送給毛小姐的見面禮吧,相識一回,也是緣分,而且也不能讓你空手而回。”
能得到那盆花,毛小姐自然是歡喜的,但是三十兩一盆的確是高了點,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她的計劃,還是回去問問再說。
墨風替毛小姐把盆花一起送出去,柳無憂下了亭子,來到天佑的身邊,問道,“如何,收穫怎麼樣?”
“我收穫頗豐,倒是你,兩手空空了,”天佑安慰道,“要是真賣不掉,我給弄進宮去。”
柳無憂聞言,急忙拒絕,“別,我可是怕到時候真的兩手空空了,帝上如今正玩着你呢,你還敢自己撞上去?”
“總不能看着這些花白白敗掉好,不如讓那些娘娘們欣賞,至少也有他們的價值。”
“那就體驗不出我的價值了,”柳無憂坐在了天佑的身旁,靠在他的身上,望着湖面耀眼的波光說道,“我好你賭一局怎麼樣?”
“丫頭,你那麼喜歡賭,爹孃知道不?”
柳無憂側首擡頭仰望,剛好天佑戲謔地看下來,她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我若這點信心都沒有的話,剛剛不如直接三兩銀子賣掉得了,明天早上,毛小姐肯定會再次登門,而且肯定帶着銀票過來。”
“真當這麼有信心?”天佑笑問道。
“那當然,不然怎麼當你娘子,是不是?”柳無憂閉眼假寐,別看天佑現在沒實權,更沒發揮才能的機會,但是一個人能在邊疆駐守十幾年,那就說明帝上對他的信任,眼下情形是遭了點兒,卻是給了他們更多獨處的機會。
“也是,你是我天佑的娘子,怎麼能沒點氣魄,”天佑情不自禁地扯開了嘴角,柳無憂沒瞧見,那是一副極具魅力的自信,從容,淡定。
第二天,柳無憂沒去花圃,而是整理了秋苑,等着毛小姐上門,墨風自然被派去門口迎接了。
未時未到,墨風果然迎了兩個人進來,一個是見過的毛小姐,而另外一個人……
“柳姑娘?”那人望着笑盈盈地柳無憂難以置信地問道,“真的是你嗎?”
“夫人安好,”柳無憂淺淺地屈膝後起身,問道,“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夫人。”
“娘,你們兩個認識?”毛小姐見兩人親熱地見禮,疑惑地問道。
“佳人,這位姑娘就是娘時常和你提及的柳姑娘。”毛大夫人難掩臉上興奮之色,介紹完柳無憂後,又介紹起了自己的女人,“她是我的女兒,閨名佳人,柳姑娘還多多照顧纔是。”
“夫人客氣了,”柳無憂微笑道,“當時李媽媽送帖子的時候我還問過是否認識你們呢。”
“是麼,我們湄洲城姓毛的人家很多,所以李媽媽沒太在意,不過現下知道了也不晚,你說是不是?”毛大夫人得體地回道,幾月不見,又豐腴了不少,看來日子是過的滋潤。
柳無憂將人請進屋,還未來得及上茶,毛大夫人就直入主題了,“十盆花的銀票我已經帶過來了,六月初五那日,我們會叫下人過來拿。”
柳無憂詫異了一下,問道,“您不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呀,”毛大夫人回道,“姑娘那黑糖的買賣我可是嚐到了甜頭,這要是不捷足先登的話,我可是要後悔莫及了,就怕黑糖一樣,也讓你賣給別人了。”
“夫人什麼意思?”柳無憂聽着她好像要獨吞她所有的牡丹花。
毛大夫人微笑道,“姑娘是個聰明人,盛京就你一人能培育牡丹花,要是我們兩個合作的話,肯定能賺得盆滿鉢滿。”
“合作?”柳無憂饒有興致地想知道何爲合作。
“是的,”毛佳人解釋道,“我毛家提供一塊地給夫人,夫人提供花給我們,所賺的銀子我們一家一半,別說現在是三十兩銀子,到時候三百兩銀子一盆都不在話下,夫人意下如何?”
柳無憂直接搖頭,不加掩飾道,“說實話,我種花是爲了眼下的生計,要是在你們提供的花圃種花的話,我就成花農了,我有我的驕傲,所以……”
毛夫人和毛佳人對視了一眼,急忙解釋道,“我們沒那麼那個意思,就是覺得貴府中的那塊地小了些。”
她們什麼心思柳無憂猜不到也不願意猜,她正要拿那心安理得三十兩就行,兩家合作,要是捲入宮中糾紛,那便不美了,不如河歸河渠歸渠清清楚楚一些好。
“和黑糖一樣的道理,物以稀爲貴,要是滿園都種牡丹的話,到時候皇妃們看厭了,你們還會有機會賺錢嗎?”柳無憂一直堅持一個度,盛極必衰這句至理名言一直都是正確的。
“可是……”毛佳人十分不解柳無憂的做法,也不明白她的道理。
“算了,佳人,”毛大夫人也不強求,“柳姑娘什麼人娘心裡清楚,娘也覺得她說得十分在理,生意上的事情你該向她多多學習,雖然年紀比你小,可心思比你縝密周到。”
“知道了,娘,”毛佳人連聲應下,對毛大夫人對柳無憂的誇讚也不吃醋,反而覺得自己很喜歡柳無憂,許是同爲女子而都經商的緣故。
毛大夫人在盛京見到柳無憂,而且又再一次談下生意,歡喜之意難以言表,“柳姑娘,得空去我府上坐坐,我們不應該只是生意上的來往,你和佳人年紀相仿,應該比我更投緣更有話說是不是?”
柳無憂覺得自己得運氣實在太好了,居然能再一次碰上毛大夫人,牡丹花的生意是有找落了,也不枉費她一片心血,而對毛大夫人的提議更是欣然答應下來,“佳人姐姐已經給我喜帖,六月初六那日,我一定拜訪府上。”
“那便再好不過了,”毛大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那樣子是真心喜歡柳無憂,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這就是之前不打不相識得來的情誼,“我家二妹三妹都還惦記着你呢,下月初六,她們也會從湄洲趕來,我們好好聚聚。”
“好,”柳無憂亦是真心與她們交好,她見毛佳人眼底發青,打趣道,“該不會是我昨日把價錢提高了,所以佳人姐姐一夜沒睡吧?”
“可不就是因爲你,”毛佳人嬌嗔了柳無憂一眼,說道,“你啊可真是鬼點子多,買賣沒成,還送給我一盆美人臥榻,弄得我一整夜沒睡,一大早就纏着娘過來把你搞定,不然我這晚上又甭想睡着了。”
“這孩子愛花如癡,愣是給她整出個花鋪出來,還把花賣進了宮裡去,這要是個男子,可是了不得了,”毛大夫人沒掩飾自己對女兒的認同和誇獎,就這種態度,亦是十分得柳無憂的眼,不難看出其一家人的和睦與溫馨,這與他們柳家倒是差不多。
三人如老友般敘舊,門外響起了爭執之聲。
“夫人,請喝茶,我出去瞧瞧,”柳無憂滿懷歉意地起身說道,毛大夫人笑着點頭,畢竟是侯府家事,沒理由旁觀。
柳無憂出門後帶上了房門,這纔看到天佑已經回來了,而剛剛的爭執之聲就是他和景思瑤發出來的。
“天佑,怎麼回事?我這屋裡有客人呢。”
“丫頭,你啊被她偷聽了牆腳都不知道,我問她她還不承認,”天佑對景思瑤亦是沒有好感,加上之前她的囂張,更是令他這種偷聽的行徑嗤之以鼻。
“大嫂,”景思瑤換了張委屈的臉孔說道,“我是過來給你道歉的,上次是我太無理取鬧了,爹孃都訓過我了,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大哥說我偷聽,可真是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了?”天佑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我在遠處看了你起碼佈置半刻鐘了,要道歉你還挑時辰啊?”
“人家是知道大嫂屋裡有客,所以纔沒有進來嘛。”
“你知道有客還不離開?這不是偷聽又是什麼?”
“算了,天佑,”柳無憂可沒那個耐心聽下去,景思瑤什麼人她還不清楚麼,“思瑤,道歉就不用了,我這有客,你先回去吧。”
“大嫂……”景思瑤欲言又止,可她看到天佑越發陰鷙的臉色,含着眼淚走掉了。
“丫頭,少理會她,萬一惹了她,發起瘋來,誰也攔不住,”天佑說完,又出了院子,顯然是知道屋裡的兩人都是女子了。
柳無憂回屋,笑道,“讓夫人笑話了。”
“我們也該回去了,丫頭生辰,還有很多事情沒弄妥當呢,”毛大夫人藉口離去,柳無憂也沒挽留,反正同在京城,多的是時間相聚。
柳無憂將毛家留下的三百兩銀子收好,打算還給嚴春和武剛,她左右尋思了一下,準備着手移種十盆牡丹花。
可是一出門,就被突然跳出來的一道人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還是景思瑤。
“大嫂,你去哪裡啊?”景思瑤溫柔的樣子讓柳無憂不禁地提高了警惕,天佑畢竟交待過,她對這個姑子不得不防。
“你有事?我去一下花圃。”
“沒事兒就不能找您聊聊啦?”景思瑤的態度真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一下子就謙和了起來,“剛剛那兩個女人是開花鋪的?”
“你怎麼知道?”柳無憂篤定景思瑤已經偷聽了他們說話。
景思瑤哧哧笑了兩聲,承認道,“妹妹剛剛無意中偷到你們的談話了。”
柳無憂沒吭聲,她總覺得這個景思瑤的腦袋不正常。
“您種的花都被他們買去了吧?”景思瑤問道。
“和你有關係嗎?”柳無憂淡淡地問道。
景思瑤眼睛一瞪,好像很不可思議道,“怎麼和我沒關係了,我可是要分一半銀子的。”
柳無憂感覺自己遇到強盜了一樣,“這話是怎麼說的,我的銀子怎麼就該分你一半呢?”
景思瑤得意洋洋起來,好像那白花花的銀子已經到手了似得,“那種花的地是府中的地吧?”
“是!”
“用的水是府中的水吧?”
“是!”
柳無憂倒是想看看景思瑤怎麼把自己和她的銀子搭在一起。
“府中的東西我們都有份兒,所以所賺的銀子我們也肯定有一份,你只要分我一半我就把這件事情攔在肚子裡。”
柳無憂聞言,差點沒仰天大笑起來,她景思瑤當自己是什麼了,嘴皮子一張就要走一半銀子,難道當他柳無憂是泥捏得不成,“妹妹,天沒黑,你也別做夢了,那銀子我是一分都不會給你的。”
“什麼,你不答應?”
“我爲什麼要答應?”柳無憂正視着景思瑤那雙燃起熊熊烈火的眼睛,譏誚道,“思瑤,愛財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他人之財,應該敬而遠之纔是。”
“我呸,我幫你隱瞞你還不樂意,可別後悔了。”景思瑤又一次變臉了,總是驗證了天佑的話了,還真是個陰晴不定的人。
柳無憂笑笑,鎖上了院門,離景思瑤而去。
到了花圃,看到天佑正在一人獨飲,其中愁緒萬千,可他看見柳無憂馬上是一臉柔和,“丫頭,要不要喝一口?”他把酒壺遞了過來。
柳無憂立刻聞到了一股酒味,搖頭道,“剛剛屋裡的客人是毛大夫人。”
天佑看上去並不奇怪,“她買了你的花吧?”
“是。”
“毛家,周家,裘家,崔家,這四家是帝上放在外邊最信任的人,他們替帝上屯糧草,只要是行軍所需,他們必須無條件支援,而他們的買賣也得到帝上的保護,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入仕,他們從中發了不少財,但家族無人考取功名,你啊也是運氣好給撞上了。”
天佑的話無疑讓柳無憂愣了一下,“你是說帝上採取的是權錢分離的辦法?”
“是,”天佑應道後卻也疑惑,“朝堂上的事情你也懂?”
“有了權就想有錢,有了錢就想有權,人的貪念無限,其實也不難猜的。”
“也是,你這麼聰慧,定是比別的女子想的透徹些,”天佑從未吝嗇對自己女人的誇讚,“但是我又很害怕,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可怎麼辦?”
柳無憂輕笑了一聲,搶過他手中的酒壺,仰頭便是一大口,嚥下之後,一臉正經地問道,“天佑,你實話實說,你真當是一點實權都沒有?”
這下子輪到天佑發怔了,他的臉忍不住抽了一下,苦笑道,“丫頭,這是從何說起啊?我要是有實權,至於讓你種花謀生嘛。”
“還不給我說老實話,”柳無憂把酒壺裡剩下的酒都倒進了湖裡,天佑看到她射來的凌厲眼神,伸出來的手又給縮回去了,只見她又說道,“連武剛都不知道周官人是帝上在外面的暗棋,你在邊疆十幾年了都知道,這其中不是另有故事又會是什麼呢?”
天佑忍不住驚歎,摸着下巴,笑道,“我是不是應該佩服自己的眼光,怎麼什麼事情都能被你猜出個一二來呢。”
“那你打不打算告訴我實情呢,”柳無憂雙手攀上天佑的脖子,極爲誘惑地說道。
天佑這次沒留戀溫柔,拉掉柳無憂的手後,正色道,“時機未到,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你要記着,此生今世,只要是你柳無憂還在,我景思安一定不會丟下你不管。”
柳無憂的心微微一顫,沒有繼續問下去,但凡能說的事情天佑是一定不會隱瞞她,現在不能說怕自然有其中道理了。
“那你也要記得,只要是我柳無憂還在,你,天佑一定不能棄我而去。”
“一定。”天佑無比堅定地應道,有妻如此,死而無憾了。
“下午我想去大哥家一趟,把銀子先還掉。”柳無憂本來打算是告訴天佑這件事情的,誰知一打岔,差點忘記了。
天佑‘嗯’了一身,攬過柳無憂的腰肢,一同坐在湖邊欣賞湖景了,“告訴你之後,我心裡舒服多了,不然總覺得墜墜的,喘不過氣來。”
“這纔對嘛,來,讓本娘子親一個……”
兩人倚靠的身影讓那剛發芽的柳綠都羞澀了起來……
午後,兩人正準備去武剛那裡,老太爺和太夫人攜手而來,天佑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因此四人就站在院子裡說話了。
老太爺拿眼睛瞟了柳無憂許多次,直到天佑厭煩地問道,“有事說事。”
“怎麼和我說話的,”老太爺見到天佑總是拉長着臉,“我好歹也是你老子。”
“老爺,好好說,別動氣,”太夫人勸道。
老太爺瞅着柳無憂就問道,“銀子呢?”
柳無憂一聽,馬上想到了今天從毛大夫人那裡得到了三百兩銀子,準是景思瑤告訴他的,她深吸了一口氣,故作不解道,“您說的是什麼銀子?”
“別給我裝傻了,”老太爺急不可耐,便不兜圈子了,“今天有人買了你花圃裡的花,也付了銀子給你,我說的就是這個個銀子。”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天佑同樣也沒好臉色,“那是無憂辛苦培育的花,難不成你們還想分一杯羹不成?”
“老子就這個意思,”老太爺果然是奔着那三百兩銀子而來。
天佑冷聲一哼,說道,“你好意思管她要銀子?等你把府裡的一切都吐出來再說。”
“放肆,你胡說什麼?”老太爺頓時急了,好像小辮子被人揪住了一般。
“老爺,不動氣,我們說理,好不好?”太夫人繼續安慰道。
“說什麼理,你瞧瞧他那個樣子,也就你對他還上心,”老太爺朝太夫人吼了一聲,太夫人立刻紅了眼睛,哽咽道,“他是鳳兒的孩子,自然也是妾身的孩子,老爺,您說說看,妾身對他不上心對誰上心啊?”
柳無憂看不明白了,這一黑一白地唱得是哪出?
“你瞧瞧,你給我睜大眼睛瞧瞧,你蓮姨對你多好,你們卻想獨吞了銀子,沒你們這麼不孝的,”老太爺唾沫橫飛地開始講道理,“你娘死的時候只有你只有五歲,要不是蓮姨照顧你,你能有今天?你做夢!”
“通通給我滾,”老太爺的話也不知道觸動了天佑的哪根神經,一下子暴怒了起來,“你們沒有資格提我娘。”
柳無憂生怕天佑失控,緊緊地抓着他的大手,不敢鬆開一絲。
“混賬東西,你今天到底是交出銀子還是不交?”老太爺怒目圓睜,要不是太夫人拉着,恨不得上前給天佑一個二耳光。
“老爺,息怒,息怒。”太夫人一味地勸道。
“放開我,”老太爺一把扯掉了太夫人的手,整個身子朝前方撲了過去,這是凹槽不評的院子,這一撲下去,整張臉怕是要見血了。
柳無憂以爲太夫人拉得夠緊的,可是老太爺稍稍一推就鬆手了,那眼底地不經意流淌出來的笑意是難以捉摸。
“老爺,您怎麼樣了?”太夫人飛身撲在老太爺的身旁,將他扶了起來,更柳無憂預想的一樣,額頭鼻子還有下巴都已經有了血痕。
“哎呦呦,你輕點,”老太爺拍掉了太夫人摸他臉的手,“老子今天就是被他害死也要回那幾百兩銀子。”
柳無憂擡眼望着天佑,他不僅緊緊地夾緊了眉頭,雙眼怒得發紅,“丫頭,我們走。”
天佑說完,帶着柳無憂從老太爺和太夫人的身邊越過,誰知老太爺一把抓住了柳無憂的衣裙,撕拉一聲,腰間的裙子破了。
柳無憂目瞪口呆,這是公公應該對兒媳婦所能做出的事情嗎?
老太爺一手中握着柳無憂衣裙的布料,一手還想抓住柳無憂的手臂,天佑忍無可忍,手一揮,將老太爺掀了出去,落在了院牆角上的草垛之上,然後滾了兩圈滾落了地。
‘咚’地一聲,聽着都生疼。
天佑和柳無憂都也不回地出了秋苑,留下身後老太爺的謾罵和太夫人的哭聲。
天佑帶着柳無憂騎着烈焰一路朝武剛府邸而去,到了門口,天佑遲疑了一下,說道,“不如先買件衣裳,這裙子……”
“他們是自家人,也沒什麼,”柳無憂穿着的裡褲都已經若隱若現了,“再不濟找大嫂要一條穿穿也可以。”
武剛見到柳無憂又被欺負了,又一次擺了大舅子的架勢說天佑,“我說天佑,你就這樣護着我的無憂妹妹啊?”
“大哥,”柳無憂嗔了一眼,搖頭道,“和他無關。”
“那也是他們景家的人乾的,”要說武剛認了柳無憂當乾妹妹得了最大的便宜是什麼,那就是從小弟變成了大舅子,而且還可以時不時地藉着柳無憂教訓天佑。
天佑覺着自己理虧,任由武剛編排他,武剛一個人沒勁,說了兩句就住口了。
“武剛,陪我喝杯,”天佑難舒心中苦悶,開始討要酒喝了。
柳無憂沒有攔着,自己去找嚴春說話去了。
嚴春精神奕奕,手中正捧着一點兒山楂羹在吃,見敲門的人是柳無憂,趕緊讓隨紅去開門,自己則挺着腰拿吃食。
“大嫂,別忙活了,我這是吃飽了過來的,”柳無憂拉過嚴春的手坐了下去,開門見山地把今天來的目的告訴了她,“喏,今天是來還你銀子的,三百兩銀票。”
“你哪來那麼多的銀票?”嚴春詫異地問道,不過十來天的功夫,這銀子怎麼就還回來了。
柳無憂把毛大夫人定了她家牡丹花的事情說了一邊。
“原是這樣,妹妹你還是真福厚之人,那牡丹話可是值錢的很,你大哥每回回府都要去瞅上一眼,嘚瑟地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嚴春笑得開懷,把武剛的糗事說了出來,“他說宮裡也只有皇妃宮殿裡有這些花,他現在佔有一盆,也享受一下帝上的待遇,你瞧瞧他是不是很孩子氣?”
“就是彌足珍貴,所以妹妹這次能賺上一些銀子。”
“那也不着急還,萬一人家反悔了,可怎麼辦?”嚴春不放心,又把銀票推給了柳無憂,“我手上還有一些,等你寬裕了再給我也不遲。”
“大嫂的好意我心領了,牡丹都已經開了,等修剪一下送過去就行,再說了,我和毛大夫人的關係,他們也應該不會做出要我退還銀子的事情來。”柳無憂相信毛大夫人的爲人,更相信帝上的眼光,他都能重用,自己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嚴春見柳無憂堅持,只要退讓道,“那就依你吧,不過有需要的時候找我拿就是去了。”
“好,”柳無憂應下後,從嚴春手中的碗裡勺出一點山楂羹放在茶盞裡,攪拌了幾下,都給喝了下去,“酸酸甜甜的才解渴。”
“妹妹,說起來,王媽弄的紅果羹總沒有你弄的好吃,你要是沒事,再給嫂子弄一回唄。”
“聽說紅果極爲難得,也就宮裡有,嫂子從何而來啊,”柳無憂奇怪了,從侯府到武府,幾個來回了都不見有人賣的,嚴春怎麼來得那麼容易。
“是皇后娘娘愛吃的,所以連着我和其他有身孕的夫人都得了一些,時不時地送來一點兒,我就按着你得法子弄起來吃,還能泡茶喝,比生吃美味多了,”嚴春說完,拉起柳無憂往廚房去了,“我也看看,跟着學上一點總是好的。”
把山楂果子去核剁碎,鍋裡燒水放糖,最後放入山楂碎一起燒到汁水透亮紅潤爲止。
“果然是好辦法,”嚴春忍不住點頭,“回頭我給其他夫人送一些過去,讓他們嚐嚐你的手藝。”
嚴春能和其他夫人交好,自然是一件好事情,柳無憂見她變化這麼大,欣慰不已。
天佑喝得酩酊大醉,而武剛卻是清醒地滴酒未沾似地,他安頓好天佑,找了柳無憂說話,“無憂,要是可以,多關心關心天佑,他……”
“他怎麼了?”柳無憂見武剛如此慎重其事,納悶問道,“是不是最近宮裡有事情?”
天佑的反常讓柳無憂不得不往那個方面想。
“沒有的事兒,就是他那爹這麼鬧騰,你們兩夫妻不能生分更不能爲此鬧得不愉快。”武剛面色如常,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哪能啊,”柳無憂回道,“他爹那樣我心疼他還來不及呢。”
“知道你懂事,那我也放心了,等回頭我給好好修理修理那老爺子,看他還怎麼壓迫你們兩個。”武剛氣不打一處來了,恨不得摩拳擦掌把老太爺給教訓一頓,但是礙着身份,也就想想罷了。
其實都是小事情,柳無憂壓根沒放在心上,只要成親後她的名字一入族譜,侯府就沒有老太爺和太夫人的事情了。
天佑這一醉是久久沒有醒過來,柳無憂沒辦法,只好住在了武府。
這一夜,天佑像個孩子似地,一會兒叫着娘,一會兒叫着無憂,翻來覆去地倒騰,弄得她毫無睡意。
以前柳家窮,她總覺自己穿越得夠悲催,但是想想天佑,雖然家人健在,可孤苦伶仃,比她可憐何止百倍啊。
天微微亮,柳無憂索性起牀了,剛打開側臥的門,她便聽見正屋裡面傳出嚴春和武剛的說話聲。
“爺,這次您出門大概需要多少日子,妾身想知道您能不能趕得回看孩子出世。”
“現在只是出看看,沒你想得那麼久,頂多一個月。”
“就他們兩個成親第二天就出發嗎?”
“帝上已經寬允了我好多日子了,我先去那邊看看,等掌握形勢之後,帝上令外派人過去。”
“是他嗎?”
“還不清楚,但是你先別說出去。”
柳無憂看到房門一動,急忙躲到了花廳桌子旁邊,看到武剛出去了才站起身來,原來帝上還真有任務派下來,他口中的‘他’會不會是天佑?
“妹妹,你起得可早!”嚴春從屋裡走了出來,見到柳無憂發愣,心裡咯噔了一下,試探地問道,“剛剛我們說的話,你可是都聽到了。”
柳無憂難爲情,只好說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你們兩個……”實在大聲了點。
“好在不是什麼保密的事情,你聽到了也無妨,”嚴春想解釋加以掩飾,可是柳無憂又不是三歲小孩。
“大嫂,哥哥他真的要在我們成親後就出遠門嗎?”
“是的,帝上連日子都定好了,不能拖了。”
“那天佑……”
嚴春連忙說道,“帝上肯定不會讓你們新婚燕爾就分開,放心吧,朝中那麼多能人,不一定要用天佑。”
武剛和嚴春時常說朝中的事情,她知道得多,相較之下,柳無憂覺得自己更眼瞎耳聾了一樣。
天佑睡醒已經是午時過後了。
簡單用了午飯,兩人啓程回侯府。一路上,天佑不停地逗柳無憂開心,可是她卻因爲他而開心不起來。
天佑莫名的宿醉和無言的煩憂,好像一張網一樣把柳無憂罩住了。
回府後,柳無憂想把心思轉移一下,所以沒回秋苑就去了花圃,天佑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緊跟隨後。
穿過大門通往花圃的曲廊,迎面碰上着急出來的墨風,他一臉急切,見到柳無憂是漲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爺,夫人,你們可是回來了。”
“怎得,還怕我們失蹤了不是?我們夫妻兩個出去散散心難不成還需要和你說呀,”天佑本想調節一下氣氛,誰知,墨風瞅了柳無憂一眼,欲言又止。
柳無憂發覺不對勁,忙問道,“墨風,是不是出事了?”
墨風不敢直言,委婉地說道,“夫人,一會兒小人說了什麼,您都要頂住,最好是借一下爺的肩膀。”
墨風也想風趣一把,可是一想到那慘烈的一幕,哪裡還風趣得起來。
“墨風,你吞吞吐吐地做什麼呢,”天佑忍不住問道,“天塌下來還有爺頂着,給我撿重要的說,白當了那麼多年的軍師了?”
“爺,這次恐怕您個高也頂不住塌下來的天了,”墨風摸了摸鼻子,也不怕得罪天佑,轉而對微微蹙眉的柳無憂說道,“夫人,花圃出事情了,您所有的心血都毀之一旦了。”
柳無憂聞言,只覺得腳底板竄上一股子寒氣,她拔腿就朝花圃跑了過去,等看到一片凌亂加狼藉不堪後,抖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墨風,怎麼回事?”天佑擁住柳無憂後,朝墨風厲聲問道,他知道這片寄託了柳無憂所有的希望,如今希望被毀,面臨的是猶如黑暗的絕望。
“爺,小人也是剛剛纔知道的,這不急着出去找你們,也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情的。”
柳無憂推掉天佑搭在她肩頭上的手,一步步地朝花圃中央走去,她奢望哪怕還有一株牡丹花是完好無缺的,也能撫慰一下自己的心。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所有的牡丹花都被人用剪刀攔腰剪下,剩下光禿禿的主幹和零散在地上的花枝。
“丫頭,怎麼樣了?”天佑不忍發問,可又想知道花圃的情形。
“全部被毀了,”柳無憂跌坐在了地上,望着一園殘敗,她全身如同置身在冰窖之中,手邊的花兒依然絢麗燦爛,可是太陽下山後,這些花兒就會立刻枯萎。
“墨風,明日午時之前告訴我是誰幹的,”天佑怒不可遏地吩咐道,誰那麼大膽敢動他女人的東西,那就是和他過不去。
“是,爺,”墨風立刻應下,埋頭想要尋找線索。
柳無憂擡起淚眼,啞着嗓子說道,“不用了,我知道是誰幹的。”
“丫頭,你知道?”天佑走了上去,將柳無憂打橫抱了起來,走出花圃,土太潮溼了,不能坐在裡面太久。
“所有的花枝都是被攔腰間斷的,這人就是我們有恩怨纔會這麼做,而府中和我們有爭執的就是老太爺他們,所以……”柳無憂說道這,看了天佑一眼,繼續說道,“所以除了他們,不會再有別人了。”
“走,我們去找他們算賬去,”天佑沒有絲毫懷疑柳無憂的話,昨天中午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如今爲了銀子毀了花圃,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甭找了,我來了。”老太爺無恥得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柳無憂一回頭,看到了令人作嘔的嘴臉,老太爺昨天擦出來的傷此時已經結痂了,額頭鼻子和下巴剛好連成了一條線。
太夫人自然緊跟身後了,她總是那麼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但是有了那背叛自己閨蜜的歷史,柳無憂對她沒有一丁點兒的好感,甚至覺得她滿臉假惺惺。
“你們找我什麼事情啊?”老太爺悠然自得地踱步而來。
“你爲什麼要毀了無憂的花圃?”天佑冷眼盯着老太爺,可老太爺就是這麼淡定,不急不慢地說道,“你說這個啊,我覺得這花不好看,所以讓添叔給我通通剪掉了,等一會兒把土翻一下,重新種上其他的花。”
“你……”天佑見老太爺還那麼地理所當然,好像揮了柳無憂的花圃和他沒有一絲一毫地關係似得,“你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我們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給我說清楚,不然今天我就背了這弒父的罪名了。”
天佑說出弒父二字時,柳無憂打了個冷顫,連忙走到他身邊,說道,“天佑,爲了他而揹負罵名,實在划不來。”
“可是,丫頭,今天他要是不給你一個交代,我寧願揹負罵名。”天佑的心中,柳無憂的分量重過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