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桐一急，更是手忙腳亂起來。
褚七月瞧得不對勁，估摸着這個火夫是新來的，而不是故意來刁難她，當即一言不發，蹲下身子，朝竈下看去。
竈內火星點點，新加進來的柴木太多，將火給撲滅了，此刻唯有幾處火星在跳動。
她揀了一根稍細的柴木，慢慢地引火，將火頭引大，再放了一根細柴，火勢越來越大。
肖桐禁不住移開了目光，驚訝地盯着褚七月。
她不是千金小姐嗎？怎麼做起這燒鍋竈的事毫不含糊？
還是說，她在褚家空有小姐的身份，而做着丫環的事？一念想過，褚七月已站起身，指着他道：“你走吧，換一個過來。”
肖桐將她燒柴的過程都記在了心裡，才知道剛剛自己是燒快了，當即啞着聲音道：“小的現在會了。”
褚七月皺了皺眉頭。
“我還有很多菜要燒，你別耽擱了我。”
肖桐不說話，扭頭去燒柴，動作極其小心。
褚七月見他學得有模有樣，站了會兒，火勢果然控制住了，便也不再指責他，回到竈前重新燒那道魚香肉絲。
配合有些古怪，但卻順利地進行了下去，直到華燈初上，酒樓內賓客盈滿之時，褚七月才收工，看着桌上十個菜餚長長舒了口氣。
“杏兒，你先端些菜上去，記得從人多的地方走，別人問起來的話，就按我剛說的回答。”
褚七月一面做着收尾工作，一面吩咐杏兒。
杏兒輕快地答應了一聲，端着三盤菜走出廚房。
程文傑已經到達許都酒樓，正在二樓包廂裡等待。
肖桐見所有菜都燒好了，也趁機溜了出去，上得二樓自己的專用房間換衣。
“小姐，真的有人問呢！”
杏兒回來時滿臉的雀躍。
“那當然了，你是怎麼說的？”
褚七月淡淡一笑。
像魚香肉絲、酸辣白菜等新式樣的小菜這裡的客人都未曾見過。
杏兒笑道：“我都說了，是廚房裡的大廚燒的，他們都去前臺點名要這些菜了。”
“好，還有幾盤，我們兩個一起端上去。”
褚七月又叫了一名小廝幫忙，三人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上樓去了。
褚七月前腳剛進包廂，掌櫃的便跟了上來，礙於程文傑在內，他不好大呼小喝，只得一個勁地給褚七月使眼色。
褚七月微微點頭，看向程文傑，“程兄，小弟失禮了，讓你等這麼久。”
程文傑的眼睛此刻忙得沒空瞟褚七月一眼，眸光震驚歎賞地從一道道精緻的小菜上來回轉動。
“這些都是戚兄弟做的？”
他感覺自己是在夢中。
這些菜餚，是他從所未吃過的，光從色彩上來看，已足夠衝擊他的食慾，空氣裡更是飄散着一股菜香味。
“程兄，你先坐下，我馬上過來。”
褚七月瞄見掌櫃的已是愁眉苦臉，趕緊朝程文傑解釋一聲，匆匆出房。
“唉喲戚公子，你給我惹事了。”
一遠離包廂，掌櫃的立馬嚎了起來。
褚七月疑惑地問：“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掌櫃的一拍大腿，將樓下諸多客官吵着要點新菜樣的事說了一遍。
褚七月裝作一臉惶恐，囁嚅道：“此事我真不知，許是剛纔小廝端菜上來時沒說清楚，加上你們樓的小二也幫端了，怕是引得他們誤會了。”
掌櫃的嘆了一聲：“這該怎麼辦？”
褚七月蹙眉道：“我下去解釋清楚吧。”
掌櫃的猶豫：“下面那些人都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他們吃慣了山珍海味，看中了的，必要到手方纔罷休。”
“他們總不該和我一個外地人計較吧？”
掌櫃的仍是一臉凝重，“沒用的。”
就算事情說清楚了，他們還是會遷怒自家酒樓。
忽然想到什麼，掌櫃的眼睛一亮，說道：“戚公子，你不如把那幾道菜的燒法教給我們的大廚，他們也一樣燒得出來，這不就成了嗎？”
褚七月臉上還在笑，心裡卻罵道，老狐狸，怕是早存這個心了。
你說得倒輕巧，嗒嗒嘴皮子的事情，憑什麼我要聽你的呢？
早知這些生意人是不會錯過一絲半絲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所以，她才做了這個打算。
褚七月淡淡開口：“掌櫃的，不是我藏私，這些菜餚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不能外傳，而且，全國各地，只有我戚家會這個做法，我還準備以後開酒樓呢。”
掌櫃的愣住了。
褚七月適時提醒道：“不過，你若真想要這菜譜的話，也不是絕對不可以。”
掌櫃的看了她半天，臉色有些難看：“你想要什麼？”
褚七月打了個哈哈：“我能想要什麼？你情我願的事，無非是交易了，我賣菜譜給你便是。”
掌櫃的有些氣惱，可是又很無奈，想到那一桌精緻獨特的菜餚，以及下面一批熱情的客人，他還是止不住的心動。
“你先考慮下，我回去了。”
褚七月說完，轉身回了包廂。
程文傑坐在圓桌旁，看着美味佳餚嚥了無數唾沫，卻沒有動一下筷子而失了身份。
褚七月進來後，嘴角勾起笑意：“肖兄還沒有過來嗎？”
“我已經給他的隨從報過信了，想必快到了。”
程文傑微微一笑。
“戚兄弟，我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有一手好廚藝，以後哪個女人嫁了你，可是大好的福氣。”
褚七月應景而笑：“程兄，你不妨先嚐嘗小弟的手藝，如何？”
程文傑眉頭一挑，“這不太好吧，等肖兄一起吧。”
褚七月嘴角輕抽，這個男人也太古板了吧！
素手拈起筷子，夾了一個包菜糯米圓子放進程文傑面前的小碟內，“現在不嘗，說不定等肖兄來了菜就冷了，嘗不出佳味來，小弟今晚一番心血豈不是全浪費了麼！”
程文傑一聽在理，當即言笑晏晏，咬了一口糯米圓，裡面裹着脆黃瓜、火腿、雞蛋、臘肉、醃蘿蔔等菜餚，滿嘴菜香，程文傑一雙大眼立刻充斥了驚喜。
這些菜都是他愛吃的，褚七月挑出來做餡，投其所好。
“太好吃了！”
程文傑幾近狼吞虎嚥地將一個圓子包下了肚，好吃得要將舌頭都咬掉了。
他舉筷還想再夾一個，褚七月卻攔住了，拿過他的碗，給盛了半碗酸辣湯。
“這是開胃湯，喝一些。”
同樣的東西吃多了會膩味，所以每一樣菜的份量都不多。
程文傑喝了一口，問她這是哪個地方的菜，他從未吃過，聽都沒聽說過。
褚七月糊弄了過去，門上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停下動作，朝外望去。
肖桐沐了個浴，換了一襲嶄新的大紅冰絲衫子，清清爽爽地走了進來。
“肖兄。”
程文傑立刻喚道。
肖桐點點頭，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褚七月，說道：“久等了。”
褚七月的頭髮仍有些粘，是在廚房裡熱火朝天地幹活後被汗水打溼的。
再細瞧她的臉，並沒有什麼大問題，杏兒端菜出去時，他也看見她躲到一個竈臺後補妝去了，以爲沒有人看得見，自顧自地在那裡抹臉。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失笑。
掌櫃的也在這時站到了包廂外，朝褚七月示意。
褚七月藉口出來，掌櫃的徑直問：“我們老闆答應了買你的菜譜，你開價吧。”
雖然褚七月有把握做成這筆生意，但把握並不大，聽他這麼說，心內不由大喜。
“一百兩一道，一共十道，一千兩。”
她佯作鎮定地開口。
“啊，你獅子大開口啊，這不是拿刀殺人嗎？”
掌櫃的忍不住尖叫一聲。
“掌櫃的，你可要想清楚啊，這十道菜餚世無僅有，只此一家，賺來的錢可遠不止我這些呢！”
褚七月循循善誘。
掌櫃的臉一垮，說道：“罷了罷了，公子說，你不管開多少錢都賣。”
“公子？”
褚七月怔了片刻，不知爲何，聽到這兩個字時，腦海裡不由浮過那個人的身影。
紅衣墨發，羽扇綸巾，英姿筆挺，瀟灑肆意……他不是叫公子*嗎？他不是三國首富嗎？那麼，這許都酒樓是他的產業可能性極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