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9章 解脫
“老人家，您……”楚天剛想說話，老人卻擡手阻止。
“呵呵，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該死了，如你這等奇才，死了才叫可惜咧，什麼都不用再說，趁着現在異變者還沒來，你有更多的時間。”老人說道。
“嗯！”
楚天重重點頭。
當然，他並不是默默地接受老人會爲他而死這件事，而是楚天有把握，在相應的時間內完成法則溝通，如此他還有機會救老人出去！
“你這樣做，值得嗎？”旁邊有一位氣息奄奄的紅魔氏先輩說道。
“命賤如我等，還有什麼值不值？更何況，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值，千值萬值！”老人十分肯定地說道。
“可那小子，全然不顧你的性命，連一句謝都沒說。”
“呵呵。”老人只悽慘一笑，便不再多說什麼。
目前異變者還沒察覺到楚天在這裡，所以老人暫時也不用釋放魔氣保護楚天。
楚天沉寂下去，他得抓緊一分一秒的時間。
精神力攜帶着一縷靈魂遊離，順着那根細小的金屬鏈，進入魔軀體內。
“法則源頭！”
那魔軀的頭顱中間，有一顆方形神格，一絲一縷的金色絲線，便從那方形神格中釋放出來。
這些金色絲線，便是覆蓋在這片空間裡的某種法則。
而且，這尊魔神死後，那法則便不再屬於他，而是屬於天地法則，所以楚天完全可以溝通捕獲！
只是，還沒能靠近那方形神格，楚天的精神力便受到極大的壓迫，幾乎快要潰散。
“這尊魔神精神念力太過強大，即便死去數萬年，殘留的精神念力，我也無法抗衡。”
這還是在楚天經過幾年時間的磨礪，精神力暴漲的情況下，若是最初，只怕楚天的精神力還沒能衝入魔神的腦海，他便已經被魔神的殘念反攻，變成白癡了。
楚天試着用精神力，去衝擊那顆殘存神格。
一股兇戾無比的殘念，霎時間化爲萬丈魔影，以毀滅之勢撲向楚天。
楚天不得不立即將自己那一縷精神力損毀，那魔影才失去了鎖定的目標。
楚天心臟狂跳，看來不能強行去衝，否則就是自取滅亡。
這過程看似短暫，實際上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
踏踏踏……
大地上，十餘尊兩百餘丈的巨大身影，從遠方奔騰而來。
“那小子出現了！”
“給我殺，殺死他！”
蒼莽如洪荒猛獸的吼聲，傳遍這方天地。
“不好，他們來了！”楚天留有一絲意念在外防備着，察覺到那些狂化的異變者到來，楚天難免緊張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便放鬆下來，這關鍵時刻，越是着急，越容易壞事。
轟隆！
巨大的拳頭，從千丈開外砸過來，目標正是楚天。
這時候，一旁的老人，無悲無喜地望向前方，潰爛的身體上，一陣陣漆黑的霧氣涌現，將楚天團團圍住。
那轟過來的拳頭，噶然而止，不敢再前進半分。
“老東西，你爲何護衛他！”
一尊狂化異變者憤怒地嘶吼着。
“畜生，算起來我是你祖宗，你吼什麼吼！”老人說道。
“低賤的東西，本座乃大魔神的後代，你這等骯髒螻蟻，也配當我祖宗？哼，且讓你護着他，看你能護到幾時，等你身上的聖氣消散殆盡，本座第一個踩扁你！”
這些異變者，從出生的時候起，便沾染了魔氣，改變了身體構造與靈魂，他們從不認爲自己是人類，反而認爲人類十分的低賤。
老人閉目不言，那十餘尊狂化異變者便守在此地，他們很清楚，老人體內積攢的魔氣支撐不了多久。
楚天感受到魔氣的庇護，乾脆關閉了六識，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以免對他造成影響。
經過數次的探索，楚天發現那魔神的殘念並不完整，精神力充斥的區域裡，有着許許多多蜘蛛網般的裂痕。
“若我將精神力分化成細絲，只要控制精確，便可以從那些裂痕中穿過去！”
這是楚天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破綻。
但是這樣做的難度非常大，他需要將一股精神力分化成十萬縷，並且需要同時毫無差錯地操控這十萬縷精神力，去穿過那些蜘蛛網般的裂痕縫隙，哪怕有其中一縷精神力走錯，都將功虧一簣。
若是曾經的法魂分身來做這件事，幾乎沒有什麼難度。
可是楚天沒有銀眸，精神力和推衍能力也比法魂分身弱何止萬倍，所以他做起來十分困難。
現在楚天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選擇去嘗試。
“呼。”
楚天凝神，徹底放鬆下來。
精神力分化倒還順利，撕一縷靈魂來分化成十萬，夾雜在精神力當中，這纔是極其痛苦的事情。
那可是瞬間十萬次的靈魂撕裂！
十萬縷精神力攜帶着靈魂信息，開始進入那些細微的魔神殘念的縫隙。
楚天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每一縷，像一條條極細的小蛇沿着蜿蜒的通道前行。
而此時，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個時辰了。
外界。
老人身上的魔氣即將抽乾，他身上血肉全部潰爛化膿，已是瀕死狀態。
“唉。”
看到依舊沉寂着的楚天，老人悲切一嘆。
他倒不是在嘆息自己這條賤命，而是爲楚天感到惋惜。
自己終究是護不住這年輕人啊，再過一刻鐘時間，魔氣消耗殆盡，那些異變的畜生便要衝殺過來，將這年輕人踩碎。
“老傢伙，看到沒，你白白送命了。痛苦了這麼多年才保下來的生命，就這樣毫無意義的貢獻出去，你還覺得值嗎？”旁邊有人譏笑着。
老人默不着聲。
“活着，真的還有意義嗎？”
老人忽然睜開那雙早已模糊不清的雙眼，沙啞地呢喃一聲。
“活着就有希望！總有一天，我們會活着走出這裡，我們將重臨世間，我們將重返巔峰！”
旁邊有的紅魔氏先輩激動起來。
他們寧願吃那骯髒惡臭的屍蠍腐液，也要保住性命，不就是爲了那一天嗎！
“不，不會再有希望。”老人放棄了，其實他知道，很多人都已經放棄了，只是他們不敢承認，他們害怕，害怕那麼多的苦白受，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你胡說八道什麼！有機會的，終有一天我們會出去，這是我們的信念，堅定不移的信念！”
有人大吼，有人怒斥，有人則是低聲啜泣，哽咽着說不出話。
數萬年的等待，真的值得嗎？
倒不如早死了，一了百了的好吧？有人這樣想。
“吼吼吼！”
那十餘尊狂化異變者，已經興奮地嚎叫起來。
“老東西，你倒是繼續啊，你竊取的聖氣還剩多少，嗯？”
“你這骯髒低賤的老賊，我會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拆下來！”
踏踏踏……
隨着老人的魔氣減弱，十餘尊狂化異變者開始步步前行，逼近楚天。
“還差一點！”
即便以楚天的心性，也難免有些激動和緊張起來。
十萬縷精神力攜帶靈魂碎片，已成功穿過魔神的殘念，接觸到那一絲一縷的金色絲線。
他現在正在做的是，切斷其中一條，將靈魂嵌入進去。
“快了！”
楚天將精神力匯聚起來，凝成一柄劍，割裂一條法則絲線。
崩！
那條法則絲線，終於斷開！
楚天立即操控靈魂碎片，嵌入那斷口之中，並且精神力化爲兩隻手爪，拼命地將那股斷開的法則絲線拉着，欲要將其重新粘合。
“糟糕，我的精神力強度還差一點！”
楚天萬萬沒想到，在這緊要關頭出了岔子，精神力強度就差一點，微不足道的一丁點！
這樣的話，楚天必須再釋放幾縷精神力過去，才能將那斷裂的法則絲線拉攏粘合。
這個過程，至少需要耗費一刻鐘。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楚天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又分化出幾縷精神力，沿着魔神殘念的縫隙穿過去。
老人身上的魔氣，終於消失殆盡，他全身的的血肉也已化爲濃水，只有那顆鮮紅的心臟還在胸腔裡跳動着。
“去死吧老東西！”
一尊狂化異變者，伸出一個指頭按壓下來。
“你休想殺他！”
這一刻，突然有數團魔氣，從旁邊滾滾而來，籠罩着老人和楚天。
魔氣降臨，那逼近的狂化異變者，不得不退去。
天生的規則讓他們不敢去觸碰這最原始，最神聖的魔氣。
“該死！”
“你們都該死！”
異變者再次憤怒地咆哮。
“愚蠢的東西，居然爲那老東西，不顧性命？都是沒腦子的低賤生靈！”
原本已靜待死亡的老人，兩個深陷的眼窩裡流出血淚。
“你們……你們不是反對我這樣做麼，爲何還要反過來救我……”老人哽咽着說道。
“哈哈。”有人悽笑一聲，道：“數萬年的折磨，可以抹滅我們的傲骨，摧毀我們的尊嚴，但永遠無法消磨咱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啊，你永遠是我們的老大哥，我們怎麼可能看着你死，要死也得一起死！”
“對，老大哥，到了這一刻，我們都醒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有什麼比得過咱們的兄弟情誼呢。”
“兄弟……”老人碎念一聲，心臟忽地像要碎裂般疼痛，再也說不出話來。
楚天的精神力，終於將那斷裂的法則絲線聚攏。
他的靈魂碎片，也已嵌入其中。
可是，那條法則，並未被他掌控。
“艹！爲什麼會這樣！”
楚天忍不住戾吼，原來，楚天破開的這條法則絲線，源頭處早已斷裂，已失去了法則效應。
無數條法則絲線，都還連接着魔神的神格，唯獨這條斷裂的被楚天選中了。
這讓他如何不怒！
可是發怒又有什麼用？
“天要亡我嗎？”楚天無力哀嘆，這是他重生以來，最絕望的一次。
“不，不能就這樣放棄，一定有辦法！”
萬念俱灰之下，楚天又一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命格！法則連接在他的神格上有用，爲什麼不能連接在我的命格上？！”
楚天腦子裡靈光一閃，自己的命格極爲特殊，萬一連接成功了呢？
這樣想着，楚天便用精神力，將那一根法則絲線牽引回來，送入自己的命格樹上。
法則絲線，連接在命格樹的枝丫上，但是並沒有什麼變化，這依舊是一條“死去”的法則絲線。
“養料，或許它需要養料！”
現在楚天要出去找養料自然是不可能，於是他調動劍意，在自己的內腑中割下一小塊肉，將其吞噬，化爲一股養料送入命格樹。
養料輸送進去，命格樹與法則絲線連接處，竟是發出了熒光，頃刻間，法則絲線便融入命格樹的枝丫中。
唰唰唰……
無數條法則絲線，宛如金色蠶絲般從命格樹上釋放出來，衝向深邃無比的虛空。
這一刻，楚天身軀一疆。
“成功了！”
這條法則，境真的重獲新生，這也意味着，楚天掌控了這條法則！
“原來是歲月法則的分支！”
這下楚天全明白了，這條法則，便是造成在此空間內的生靈境界蛻化和身軀腐爛的根本原因。
就如同一塊肉放在那裡，隨着時間流逝會腐爛一樣。
而這條法則，會把所有生靈都判定爲死去，進而讓其受到歲月的侵蝕。只是這條法則屬於歲月法則的分支，產生的效果比較弱，纔會讓人緩慢蛻化和腐爛。
掌控了這條法則，便意味着楚天可以爲他人撤去這條法則的侵襲。
楚天恢復關閉的六識，睜開眼眸。
看到已變成骨架的老人，看到那些爲保護老人，而進一步腐爛的其他人，楚天心中不免一酸。
這是一羣值得他敬畏的人。
“諸位前輩，感激不盡，從此以後，你們便再也不用忍受那非人的折磨了。”
楚天意念一動，纏繞在衆人身上的“腐爛”法則，宛如抽絲剝繭一般急速退去。
“我、我怎麼不餓了？”
“好輕鬆，好爽快，這怎麼回事！”
“那小傢伙做了什麼，我們解脫了嗎？真的解脫了嗎！”
這數十名紅魔氏的先輩，從那數萬年的痛苦中解脫，感覺像是在做夢一般。
而楚天自己，因爲掌控了法，連先前腐爛法則對他的侵襲也失效了。
他的境界重新回到七族之境，腐爛的身體也完好如初。
“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們配活在世上嗎？”
楚天劍眸一掃，攝人心魄的劍意氣息，讓那十餘尊狂化異變者莫名地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