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這種貸款你也批？有病嗎？”一間裝修精緻的屋子裡，一名梳着短髮，帶着粉紅色眼睛的女士，聲音遠超她嬌小的身材，正在對着面前的一名男子咆哮。
“這，這，還有這！這是能收的回來的嗎？”女子暴怒地把一疊疊資料單翻開“一個虧損了四年的廠子你也批？是不是嫌咱們工商的錢多得沒地方花了？！還有這個！啊，你看看，大學生貸款是不錯，你給他批了兩倍！還只是個食品？！你告訴我，你現在怎麼讓他們還債？！”
女子氣呼呼地坐到椅子上，豐滿的胸脯此起彼伏，男子站在他面前，一句話都不敢說。
“馬上就要到季度審覈！你故意給我出難題是吧？打算看我怎麼給上面反映這些個爛賬？”好半天，女子才平復了怒氣，纖細的手推過眼睛“從今天開始，超過百萬的貸款統統不批！還有三天就是審覈，到時候還是我給你們頂這個缸！”
“出去吧。”她煩躁地揮了揮手。
但是，對方剛出去，就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進來！”女子氣得腦上生煙，本來準備把再次進來的男人再次臭罵一頓，卻及時收住了嘴。
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她的秘書。
但是，對方的臉色非常焦急。
“寧總。”秘書不等她問，立刻說“北京銀行北京分行剛接了一個大單子，六千萬貸款！要不是接待的是老總你的人，我們恐怕根本收不到這個消息。”
“誰申請的？”女子神色頓時嚴肅“哪個公司？還是集團？”
“是破曉公司。”秘書立刻說“據說他們因爲新片資金不足，在北京銀行申請貸款。但是北京銀行分行拿不出這麼多錢，已經緊急聯繫總行。”
“破曉……”女子立刻從剛纔的暴怒中清醒過來，在她的位置上，國內新崛起的，老資格的，有實力的，空架子的，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破曉無疑是一個新崛起的公司，放貸款，她不是沒放給過娛樂公司，非常清楚“得藝人者得天下”的說法，而破曉，恰好就有三名這樣的藝人。
她青蔥一般的手指在桌子上無節奏地敲擊着。
“這個公司，有潛力……但是，絕對不值六千萬……”片刻後，她終於肯定地說“電影，真是個燒錢的東西，一部片子就幾千萬幾千萬地投進去，拍好了，幾倍的回報，拍不好，像它這樣的公司就得關門大吉。”
“他們現在，最多值四千萬。”她眉頭微皺“當然，這是算上曙光的影響力，一個曙光就值幾千萬了。”
“但是，曙光實際上是和紅杉共享，就算他拍岔了，虧了，我們也拿不到曙光的好處。整個破曉，據悉近百人，滿打滿算就算破產也只能要回一千萬不到。”
“這個貸款，風險太大了。”
她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心中是冰火煎熬。
林嘯的聲勢她如何不知道，她女兒就是對方的粉絲，但越是這種大型貸款，越要謹慎。
如果虧了，很可能對方繼續要求貸款，因爲不貸款破曉就沒錢拍下一部，這幾千萬就白白套了進去，雖然利息在疊加，但是收到手裡的纔是利息。
記在紙上的，那叫大餅。
但是不貸款吧……對方有過一次衝入日韓市場的佳績，這要再來一次，她恐怕後悔都沒地方說去。
她兩道秀眉擰了起來，眼珠有神地盯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銀行需要放貸，否則它盈利不易，放貸無疑是一件高回報的事情，但是放給誰，就得經過層層研究。
像林嘯這種帶刺的薔薇，也許貸款了是手有餘香，也許就是被刺得一手血。
糾結了好半天，她也明白不能拖下去了。
“我要和對方談一談。”她立刻發下了一條條命令“六千萬絕不可能，標準線訂到三千萬以下，一千五百萬左右。幫我打一個封頂兩千萬的貸款書面申請，這種規模，必須我親自經手。”
“另外，五分鐘以內，我需要林嘯本人的聯繫方式，記住，不是公司，是他本人，他現在在的地點。他是導演，也是主演，這種事情，和他談比和公司談更有用。”
“第三，聯繫方式發給我之後我馬上去見他，這種大業務不允許放過，我見到他之前，儘量調查清楚他和北京談成什麼樣了，北京銀行給他多少貸款。”
“可是……如果談妥了，您去用處恐怕也不大了。”秘書小心地說。
女子微微一笑“沒簽合約的，就是口頭協議，頂個屁用？北京銀行要貸給他一千萬，我能給他一千五百萬，傻子纔不會選我。”
……
與此同時，北京銀行，林嘯正皺着眉頭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名國字臉男子。
“葉主任。”他沉聲問道“四千萬我覺得並不算多。”
“林總。”葉主任也頗爲無奈“不光是北京銀行，你去別的銀行，也不會超過我說的一千萬。”
“是，我們是貸給馮曉剛五千萬，但是別人是七八年的名氣。從無敗績，總部才下的批文。”他看着林嘯，籌措着語氣“林總，咱們也攤開說，您現在是初涉導演圈，你交給我的資料我也看了，卡司是非常強大，不過……也請你理解我們。”
林嘯暗自嘆息。
他有信心回本，但是別人沒有先知的功能，名氣這個東西，可不是一年有名別人就敢貸幾千萬給你，就算他交上去了趙微周迅的卡司，也是一樣。
無它，因爲他是導演，是主演，是編劇，是決定整部片子走向的人，人類慣有的年紀歧視，在這一刻發展得淋漓盡致。
如果是電視劇，恐怕對方毫不猶豫地貸了，但是才三位一體第一部的導演身份，對方心裡就犯起了嘀咕。
其實，07年集結號投資一億，但那是07年的物價，04年，物價並沒有這麼高，算起來摺合八千萬差不多，再排除可以省下的一些宣傳費用，七千萬，差不多是最低的標準。
但是，這樣一來，劇組就非常緊了，如果出現一些意外，很容易造成崩潰。
“林總……其實你可以申請幾家銀行貸款的。”葉主任爲難地說，他也不想和破曉結怨，沒準這次又來一次畫皮，那下次別人想貸款恐怕都輪不到自己。
林嘯笑了笑“銀行間不是都有統一的信貸記錄嗎？我在北京銀行貸了，別的銀行馬上就會看到，批准的次數就大大減少，哪有那麼容易。”
葉主任也不說話了，林嘯提交的資料，他昨天就提上去了，今天約的林嘯談，由於金額太大，上頭幾乎是當天就回復，但是，評價是最多一千萬。
這也從側面反映了現在大多數人對林嘯第二部的看法，將信將疑。
最關鍵的是，他沒有匹配的名氣，破曉也沒有匹配的實力，貸款評定，可不是隻看名氣這種虛無的東西，三位一體第二部片子，怎麼都難以服衆。
“最少兩千萬，否則我無法接受。”他最終說道。
葉主任想了想“那我再提交一次申請，希望能爲林總多爭取一些。”
基本上談完，站起來握了握手，葉主任才送林嘯才下了樓。
剛到樓下，還不等他上車，就聽到旁邊一個清脆的女聲。
“林總，有空的話，願意去坐一下嗎？”
“寧遠！”葉主任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精彩萬分“你怎麼來了！真想不到，你的手居然伸得這麼長！我們剛接到的業務你居然吃上門來了！小心我告你竊取商業機密！”
“去告啊。”寧遠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俏麗的臉上泛出一抹不屑，薄薄的嘴脣微翹，兩隻手抱在豐滿的胸部前，初夏已經漸少的外套擠出一條深深的事業線“好像你手伸得不遠一樣？少來這套我告訴你。”
“這位是？”林嘯用詢問的眼光看着葉主任。
葉主任嘴巴瞥了好幾下，用極度不舒服的眼光看了看悠然自得的寧遠，嘴巴一閉，裝沒聽見。
“民生銀行主任，寧遠。負責大中型貸款，上億的超大型貸款不歸我負責，不過，我相信林總的貸款數額恐怕沒這麼大吧？”她一笑，兩道眼睛月牙一樣彎了起來，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
葉主任強忍住自己的噁心，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那麼林總，希望我們能精誠合作。”
看到寧遠臉上的笑容也僵了僵，他成功地噁心了一下對方，先離開了。
剩下林嘯和寧遠，並沒有走遠，隨處找了一家餐廳，要了個包間，點了一些沙拉飲料，就地坐了下來。
“林總就不奇怪，我怎麼能找到這裡？”寧遠攪動着咖啡笑道。
“我對你們私底下的交鋒不趕興趣，我只想知道，民生對我的電影是否感興趣？感興趣到多少金額的地步？”林嘯看了看錶“抱歉，我最近時間比較緊，我們還是有話直說的好。”
寧遠噎了噎，想好一肚子套近乎的話胎死腹中，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個實幹派。
她張了張嘴，說出了一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