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邊的紅霞燃燒,天幕下的世界都染上了一抹豔麗旖旎的緋色,房間裡,就算窗簾拉着,還是有餘光射了進來,在房間投下略有些暗沉但是光線卻極爲柔和的斑駁光影,一直到這餘光全部褪去,外面小區的路燈都亮了起來,昏睡了大半天的甄宏遠終於醒了過來。
甄蜜從樓下上來後,一直就坐在甄宏遠的牀邊守着,雖然神思有些走神,不過甄宏遠一醒來,她很快就察覺到了。
比起早上病發的時候,睡了一覺醒來的甄宏遠臉色要好看許多,他一醒來就說要喝水,甄蜜給他倒水的時候,將李醫生早上給開的藥讓他一起服下,甄宏遠吃了藥後,由甄蜜扶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背靠着牀頭坐着,閉,養神。
甄蜜放下杯子,替甄宏遠將被子掖好,將房間的窗簾打開,轉身看着甄宏遠,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燈光下,氣色和精神比早上有明顯的好轉,甄蜜稍稍放心了一些,甄宏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甄蜜,一臉慈愛的開口笑道:“肚子餓了。”
站在牀尾的甄蜜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道:“爸爸想吃什麼,我讓她們準備。”
對於一醒來甄宏遠就有胃口吃飯的事情,甄蜜很是高興,說話的時候,臉上都是笑容,她說完,隨即又道:“我親自下去準備。”
甄蜜興沖沖的是,說完跑着離開了房間,甄宏遠坐在房間的牀上,還能聽到甄蜜快速跑下樓梯時咚咚的聲音,動靜極大,甄宏遠慈愛的笑意還在臉上,但是原先面對甄蜜舒展的眉頭這會卻蹙了起來,虛弱又有些倦怠的臉上,添了濃濃的憂愁和擔憂之色。
甄蜜在下面呆了一個多小時,等她端着準備好的晚餐上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八點了,甄宏遠的飲食原本就清淡,他最喜歡沒有加糖的白米粥,配上大面饅頭,不管是以前落魄的時候,還是現在家產過億發達了,都沒有改變,他說,大面饅頭配上清白粥,最飽肚子,家裡的大面饅頭並不是外面市面上賣的,而是王媽親自做的,一次會做不少,吃不完暫時就放冰箱。
甄蜜親自給甄宏遠熬了粥,蒸了幾個饅頭,又做了幾個清淡可口的小菜,甄蜜將檯燈挪開,把吃的東西放在了之前擱置檯燈的牀頭櫃上,又給甄宏遠找了個小桌子放在牀上,甄宏遠坐在牀上吃,甄蜜則坐在牀邊,陪着甄宏遠一起。
從早上十一點沒到她到家到現在,她就中午吃了幾口,晚上一點東西都沒吃,現在甄宏遠醒了,狀態什麼的都還不錯,甄蜜懸了一整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現在也有了胃口,父女兩個一起用餐,說一些讓人覺得開心愉快的事情,倒也是和樂融融。
兩人吃了晚飯後,甄蜜貼心的抽出紙巾,替甄宏遠擦嘴巴,然後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甄宏遠靠在牀頭,看着默默收拾東西的甄蜜,她的動作利落又熟練,甄宏遠不由心疼,更覺得愧疚,伸手握住了甄蜜的胳膊,甄蜜剛將所有的東西收拾進了托盤,見甄宏遠握住她的手,不由擡頭,看着甄宏遠,關切的問道:“爸爸,怎麼了?是哪裡又不舒服了嗎?還是想喝水?”
甄宏遠看着微笑着說話的甄蜜,她乖巧又溫柔,不由覺得恍惚,他搖了搖頭,“蜜蜜。”
他說話的聲音哽咽,視線一下變的模糊起來,甄蜜看着甄宏遠突然盈滿了水霧的眼睛,一臉的無奈,心疼,還有說不盡的愧疚,心裡也覺得酸酸的,委屈的厲害,有種想要抱着他靠在他懷中痛哭一場的衝動,但甄蜜卻強忍着,緊咬着脣,微仰着頭,一滴眼淚都沒掉,她勾了勾脣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些,輕拍了拍甄宏遠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用腳推開她之前坐着的椅子,在牀邊坐下,擡手將甄宏遠蓄在眼眶的淚水擦掉,衝着她甜甜一笑,“爸爸,我沒事。”
她笑的燦爛,看起來就像個沒事人似的,甄宏遠見甄蜜如此,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撫摸着甄蜜的臉,“是爸爸對不起你,沒照顧好你。”
甄蜜聞言,抿着嘴脣,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爸爸你這樣說,我可就不高興了。”
她故意板着臉,一副不悅的架勢,雙手摟住了甄宏遠的腰,靠在他的懷中,她像小時候那樣,腦袋貼着甄宏遠的胸口蹭了蹭,然後擡頭看着甄宏遠,認真又嚴肅道:“我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父親,再沒人比您更好了。”
甄宏遠欣慰的笑出了聲,笑着笑着,一直蓄在眼睛裡面的淚珠子就流了出來,“事關你的終身大事,我太草率了,我和裴耀陽接觸不多,我不應該只是從幾個商業朋友的口中打聽,我應該多問幾個人,你當初還那麼年輕,我就不應該答應的,我應該緩幾年,自己和他接觸慢慢觀察,再考驗他。”
甄蜜想要安慰甄宏遠,但是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掉眼淚,甚至哭出聲來,隔着一牀被子,頭埋在甄宏遠懷中,努力的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甄宏遠撫着甄蜜因爲極力剋制而顫抖的背,繼續道:“是我太操之過急了,我當時聽別人說裴耀陽確確實實是不錯的,我和他接觸了幾次,我也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人,是我有眼無珠,沒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你和他結婚的這幾年,他和外面那些女人的事情,都已經見報了,我怎麼會一丁點都不知道?”
甄宏遠說着,不由懊惱的嘆了口氣,“我都是知道的,但是那時候,你們已經結婚了,雖然你搬在外面住,這些年從來不讓我去找你,不論是在家裡,還是在的電話裡,你從來沒有抱怨過裴耀陽半句,相反,每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護着他,說他的好話,但是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女兒,其實過的一丁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