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是不滿意,大可以將臣妾逐進冷宮,去選你喜歡的嬪妃出來,接替臣妾一品皇貴妃的高位。”
“你——”
想不到一向在他面前溫婉可人的溫芷芙,今日是怎麼樣,夜冰微盯着她看了許久,終是主動的將自己的手伸過去,將她從地上給拽了起來。
當手碰到她的手腕,感覺到她全身都是溼漉漉的,他眼底的隱晦閃過,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他將自己寬大的袍子從身上解下來,然後披到她的身上。
他這個下意識暖心的舉動,並沒有讓溫芷芙對他好看多少。
她知道,他今日,不管今日還是以後,所作的一切,對她好的一切,不過是因爲那個叫慕瀟瀟的女人,若她不是因爲與她長得相似,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這些,他溫柔對待的一幕。
一想到這裡,溫芷芙便是一陣寒心。
原來她所想要的,也不過是仰仗着別人,依靠着別人才能得到。
思及此,她又覺得可笑。
可能是因爲方纔的情緒波動,也不知是不是她故意,還是有意。
夜冰微聽到她低笑出聲,一時,眉頭蹙的不由得更深:“你在笑什麼?”
“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罷了。”
“好笑的事情?”
聞言,夜冰微眉頭再次狠狠的一皺,他捏起她的下巴,完全不去顧及她慘白的臉頰,和那沒有血色,凍得發紫的脣角:“溫芷芙,你到底與朕在玩什麼把戲?你不在你的寢宮裡待着,來這裡做什麼?還有,又是誰將你推進湖裡去的?”
聽他問出這一連串的話,溫芷芙不禁笑了:“皇上,你問這些,可是擔心臣妾的死活?”
緩緩了,又聽她繼續說道。
只是這一次,她是對立着他的眼睛,與他的眼睛作着對立,一字一頓的說道:“可是爲何,臣妾從皇上的眼底裡,看不出半點的關心?爲何臣妾看到的,只有皇上眼底的生氣,眼底的憤怒,皇上可是在生氣臣妾不聽你的話,還是在氣臣妾如此作踐自己的身子,還是——”
“還是皇上怕臣妾出現個什麼意外,就這樣死了之後,再也不能當皇上的影子了?”
果然在她這句看似平靜的話落後,夜冰微的眉頭,又是狠狠的一蹙,那隻握在她下巴上的大手,骨骼分明中,有着青筋爆顯。
下巴上,恨不得將她骨頭給捏碎的痛楚,是真實的存在,可是溫芷芙仍是咬緊牙關,一句話也不說,更不喊一個疼字。
若是換做之前,她定是撒嬌害怕的,可是現在,不知爲何,可能是因爲慕瀟瀟臨走前的那句話,也可能是因爲她方纔早已從鬼門關裡經歷了一遭。又或許是因爲其它。
她真的一點也不怕了。
唯有眼睛裡流出的眼淚,滾燙的熱度,滴在夜冰微的手背,使他燙的,將自己的手,狠狠的往後一縮,就這麼下意識的鬆開了她。
“你哭什麼?可是誰又欺負了你?”
可想她堂堂的夜聖一品皇貴妃。
正文 第2252章 皇上,其實在你的心裡,還有臣妾的,對嗎?
即便是不在夜聖的後宮,在北燕,就憑她現在的身份,誰又能欺負的了她。
而他,則不過是因爲一個多月沒有見她,今日突然想起她,覺得冷落了她多日,便去她的寢宮看看她,最後卻是被她寢宮裡的奴才告知,她並不在自己的寢宮,而是跑出來散心,他便問那名奴才她去了哪,隨後便跟了上來找她。
結果看到的就是她這一臉的狼狽,他也只當,是這一個多月,他都沒有見她,確實讓她覺得委屈,讓她覺得不高興了,所以纔會給他耍一些小性子,這些,在之前又不是沒有。
只是如今的他,開始有些反感她這些小性子罷了,可以說是自從慕容月,和慕容月在一個多月以前說過的那些話後,他就開始有些反感現在的溫芷芙了,若不然,他也不會藉故這樣躲着她。
看她哭的悽楚動人,彷彿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的心卻是如石頭一般堅硬,最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只得再次伸手,他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臉頰,替她輕輕的將臉上的淚擦去。
“別哭了,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可以與朕說,朕替你報仇。這些日子,也確實是朕的錯,是朕疏忽了你,忽略了你,只是也是朕這段時間,確實太忙,無暇抽出身來看你。”
“無暇抽出身?”
溫芷芙冷笑一聲,擡起一雙滿是淚花的眼,盯着他看着:“皇上,到底是無暇抽出身來看臣妾,還是皇上你,早已對臣妾感到厭煩了,即便皇上不說,臣妾的心中也明白,也知道,皇上對臣妾所有的,根本就是那人的影子,臣妾之所以坐上一品皇貴妃的高位,也不過是因爲臣妾長的像那名女子。皇上,你真的以爲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嗎?”
溫芷芙悽楚的笑了一聲:“臣妾知道,其實臣妾什麼都知道,可是臣妾不說,臣妾什麼都不說,哪怕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皇上——”
溫芷芙往前走一步,靠在他的懷裡:“臣妾從來都不是那種願意當別人影子之人,可若是爲了皇上,若是能讓皇上高興,即便是別人的影子又能如何,即便皇上與臣妾在一起的時候,嘴裡喊的唸的,都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又能如何。”
“臣妾即便聽到了,也要裝作聽不到,自欺欺人的同自己說,皇上是愛臣妾的,皇上的心裡還是有臣妾的,臣妾不單單只是那個人的影子。皇上,臣妾知道,你的心裡,是真的有臣妾的,對嗎?方纔臣妾落水時,你也不會那麼緊張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來,披在臣妾的身上。”
“你在去臣妾的寢宮,找不到臣妾時候,也不會這麼緊張的,找到這裡來。”
“皇上,臣妾說的對嗎?其實你的心裡,還是有臣妾的,對不對。”
她渾身溼漉漉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更像是他那顆早已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心一樣,夜冰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深愛已經變成了奢望。
正文 第2253章 當年的她,在我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1)
他的大手,輕輕的放在她的後背上,安撫着她此刻的情緒。
溫芷芙擡起頭看他,男人的眼底幽深的眸光很深,所折射出來的她的影子,已經沒有方纔的那般冰冷與生硬了,就像方纔的她的那幾句話落,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話,戳了他的痛楚。
“回去吧,回去換身衣服,你的衣服都溼透了。”
夜冰微最終將手放在她的腰上。
感覺到他的手勁落在自己的腰間,不由得收緊力度。
溫芷芙還想在說些什麼,可是力氣,終究是比不上夜冰微的,就這樣被她環着腰,一路上,她也試過掙扎,可是在力氣上,她一個弱女子,又經歷了方纔的那種事情,這麼虛弱,又怎麼能掙扎的了他強大的束縛。
就這樣被她環着腰身,抱着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男人沒有直接離開,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而是走進裡殿,給她找來了一件衣服。
溫芷芙顫巍巍的伸手,將那件乾淨的衣服換上。
他們早已經這樣坦露相處過不知道多少次,換起衣服來,溫芷芙當着他的面,也沒有什麼避諱的。
待將衣服換好後,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經乾淨了,唯有頭髮溼漉漉的,還在往下滴着水。
她擡頭向夜冰微看去,發現他的眸光一直在她的身上,那雙深沉陰晴的眸子,雖然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移開,包括她方纔換衣服的時候,那雙眸子也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沒有轉動。
唯一不同的是,即便看到她現在換衣服,這麼好的身體呈現在他的眼前,他的眼底,都是平淡的,如一汪冰冷的深淵,彷彿沒有感情一般。
溫芷芙咬了咬牙,將最後的一根腰帶繫上。
才見男人似是動了一下腳,然後往前走了一步,拉起了她。
溫芷芙也不知道彼時的他,是怎麼了,也不敢輕易的說話了,方纔與他在日月湖和他過激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都說是人生氣起來,容易壯膽,她就是如此的。
可是現在,在發泄完了心底的不滿之後,她已經平復好了,才意識到,方纔自己在情緒激動過激的時候,都與他說了什麼,現在她不僅後悔,深深的懊悔起來,甚至是夾雜着陣陣的害怕。
方纔,她都是說了什麼,夜冰微的爲人,她又不是不清楚,既然明知道自己是慕瀟瀟的影子,他也一直忌諱別人拿此說事,即便夜聖後宮所有的女人都知道她是慕瀟瀟的影子,卻沒有一個不知死活的,敢來拿這件事和他說事。
她更是如此,因爲她知道,因爲她一旦說出來了,那就意味着,她這個慕瀟瀟的影子,也要做到頭了。
夜冰微從來不會對別人心慈手軟,慕瀟瀟是一個例外,她能夠成爲她的影子,也是一個例外。
她視線朦朧的擡着頭,望着夜冰微,見他眼底雖然冷漠,但是並沒有冷意。
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一時的,她的心裡,更是懷揣不安,實在拿捏不準,現在的他,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正文 第2254章 當年的她,在我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2)
夜冰微將她帶到梳妝鏡的面前。
對上裡面女子花容月貌,與男子高大修長帶有銀色面具,看不清樣貌的臉。
溫芷芙有這一瞬間的恍惚。
在看到夜冰微動作輕柔的,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擡起,落在她略顯溼漉漉的髮髻上,爲她擦拭着頭髮上的水珠。
溫芷芙更是受寵若驚,瞪大了眼睛,望着這個從銅鏡裡折射出來的,男人高大修長的身軀,他無比高貴尊貴的身份,在與她做着這樣低下自降身份的事情。
夜冰微卻是彷彿沒有看到她的吃驚與震驚一般,神情認真的替她將溼漉漉的頭髮,一遍一遍的擦拭乾淨。
而溫芷芙,則是呆若木雞,就那麼傻傻的盯着銅鏡中,無比尊貴的男人,在爲她做着唯有丫鬟能做的事情。
挽發——
沒錯,就是挽發。
溼漉漉的頭髮,就這樣不知道被他尊貴的擦拭了多久,終於慢慢的變的幹了。
而男人在替她將頭髮擦乾之後,又拿過一旁的梳子,在替她輕輕的梳理着頭髮。
一時的,就連溫芷芙,都說不清,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流露。
她的眼眶一陣通紅。
男人的神情,是那麼的認真,是那麼的深情,他的手上拿着的,就像是一個稀世珍寶一般。
可是溫芷芙知道,她不會傻兮兮的認爲,夜冰微的深情給的是她,她知道,他一定是將她又當做了慕瀟瀟的影子。
她知道的——
即便心裡委屈,即便心裡憤怒,即便心裡不滿意,可是在此刻,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因爲該說的話,憤怒的話,生氣的話,方纔在日月湖的時候,她都已經與他說了,說的很清楚,說的很明白了。
“曾經,瀟兒便想讓朕爲她挽一次發,只是我總會以各種的理由推辭。”
“知道是爲什麼嗎?”
夜冰微沒有直接看她,而是深沉的目光看向銅鏡中的女子,對上她略顯紅腫的眼眶,他的眼底,也是平靜的如一層深淵,所有的情緒都被掩蓋在那深淵之下。
聞言,溫芷芙動了動自己的脣。
“臣妾愚笨,不知。”
“因爲——”
夜冰微張了張自己的脣,大手仍是在她的頭上動作着,輕輕的挽着發:“當時,我並不喜歡她,甚至是厭惡她。”
“我感覺不到她的好,與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當年,她在我的眼裡,也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
“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捨棄,都可以不要的棋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能夠感覺到夜冰微的語氣,明顯的變得喑啞了許多:“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就是抱着目的而接近的她,只因爲她是慕容府的人,我當年根基還未穩,需要她慕容家的勢力做支撐,我在派人打探清楚了有關她的所有事情之後,包括她與大祁的皇帝祁景漣,本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卻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竟會對她那麼的看重。”
“當時的心裡,是高興的,因爲我知道,這樣便離我的勝利更近一步,屬於我夜聖的天下,遲早也會被我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