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邪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墨玉似的瞳仁泛着笑意，他還不屑於對一個比他小八九歲的臭小子怎麼樣。
“沒事。”劍眉微挑，他清清冷冷吐了兩個字，爾後，眼中的笑意暈染開，“我家小孩那麼優秀，喜歡她儘管追，追到了算你厲害。”
邁開長腿，宮邪很快走出了樓道。
人走了，空氣裡還飄蕩着他片刻前的聲音。
那個男人知曉了他的心思，卻放任不管。
不是威脅他放棄，不是約束宮小白，而是……
敢說出那樣肆無忌憚的話，不是宮邪太自負驕傲，就是他對宮小白的心太瞭解。他篤定她不會喜歡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恰巧這種篤定，猶如打中了蛇的七寸，季燚渾身冰冷。
教室裡。
方玫火急火燎地抱住宮小白的脖子，“小白，救命！我上週忘了把數學卷子帶回去，一個字沒寫。下早讀就要交了，能不能先救個急！”
宮小白憋笑，“謝謝你對我的數學給予如此高的信任。”
她把書包裡的東西全部掏出來，堆在桌上，從一堆書裡找出數學卷子，大大方方交給她，“給。”
方玫也顧不得正確率了，抓起來就開始補作業。
季燚走進教室的時候，宮小白正在笑，她撐着下巴，湊近方玫耳邊跟她說話，方玫瞪她，她手指拉下眼底，做了個鬼臉。
見他進來，宮小白偏頭打了招呼，“季燚，你來了，好早哦。”
一般她週一早上不會來這麼早，爲了能坐宮邪的順風車，她才哈欠連連地從被子裡鑽出來。
季燚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對她微笑，薄脣抿着，恩了一聲，很輕。
他看得不能再清楚了，她眼睛裡對他沒有一絲特殊的情感。
她不喜歡他。
一點點喜歡都沒有。就算有，無關愛情。
挎着包坐在位置上，他忽然覺得累了。
不是因爲付出感情沒得到迴應，而是心底明明清楚地知道，不會得到迴應，卻還一次次欺騙自己，靠編織的夢境安慰自己，那樣真的太可悲了。
或許，他在想，或許真該退回陣地，當作一切都沒發生。他們還有一段看起來很漫長的相處時光。高二、高三，人生中最美好最難忘的日子，至少，他們是一起度過的。
“季燚。”宮小白突然扭過頭，笑着說，“能把你的數學卷子借給我嗎？”
他的數學全對，方玫參考一下，多一層保障。
“你等等。”季燚收回了思緒，低頭從書包裡找出數學卷子，遞給她。
“謝謝。”
“不客氣。”
宮小白把卷子給方玫，“給，標準答案。”
方玫愣了一下。
她曉得宮小白數學不行，本來也想借學神大大的卷子，可是不敢開口，怕被拒絕太丟人，於是退而求其次找小白要卷子。
沒想到！小白這同桌當得太盡職了！
方玫感動得五體投地，就差當場給她表演一個後空翻了。
——
上午前兩節課，季燚在走神中度過，想了很多，理智與衝動交織，不能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稱之爲答案，不如稱之出路，他走進了迷宮，在裡面暈頭轉向，找不到出口。
突然竄過來一個男生，從他身邊經過，站在宮小白的桌邊，“方玫，有人找。”
方玫在抄上節課的筆記，手指跟抽了風一般，在筆記本上狂寫。寫完了，自己的字自己都不認識。
她大概能猜到是誰，等寫完了最後一個字，她才起身從教室後門出去。
三樓樓梯口，果然站着高大帥氣的“一根筋”。
方玫伸手往下拽了拽校服衣襬，雙手背到身後，低頭望着自己有些髒了的白鞋，“找我幹什麼啊？”
沈浩崢又不爭氣地紅了臉，努力梗着脖子說，“就、就想問你，你考慮好了嗎？”
距離上次表白，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這是他每天必問的一個問題。
“什麼？”方玫裝作沒聽見。
男孩的聲音大了一些，“你答應嗎？做我女朋友。”
第二節課的課間時間較長，學生們都愛趴在欄杆上放風，他儘量調大了聲音，還是擔心會有人聽見。
方玫看着他，白白淨淨的面容像刷了層番茄醬似的，紅透了，濃黑的眉毛耷拉着，緊張兮兮看着她，想聽她回覆，又擔心她不會答應，垂在身側的兩隻手都捏緊了校服褲子。
她真擔心他一個激動將褲子扯下來了。
想到這裡，方玫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你別笑。”沈浩崢本來就緊張，被她笑得更緊張了。他覺得，以後面對高考他都不會這麼緊張。
方玫踮了踮腳尖，佯作嚴肅，“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麼辦？”
沈浩崢一愣，心裡燃起的燭火星子像被一陣風吹了，閃了閃，重新燃燒，“反正你沒有男朋友，你不答應，我就一直追。還有兩年時間，如果還追不上，那也只能證明我不夠優秀，不能打動你，是我的錯。”
有溫暖的氣流淌過心間，方玫笑了下，聲音少了幾分嚴肅，“恭喜你，我暫時覺得你很優秀。”
“啊？”沈浩崢撓頭，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
陷入戀愛的人，閱讀理解零分。再簡單不過的語句，落在他們耳中，成了難解的謎題。
方玫轉身欲回教室，“不明白就算了。”
“等等！”他想去拽她的手，然而周圍人太多，他不敢有逾矩的舉動，好在女孩沒有真的回教室，而是轉過身看着他。
沈浩崢吞了下口水，“你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答應我了吧？”
方玫被他盯得也有點不好意思，偏過頭去看遠處迎風招展的紅旗。心想這人怎麼那麼笨啊，怎麼考上重點班的，偏科太嚴重語文太差吧。
心裡有了答案，沈浩崢還傻傻地問，“你答應了做我女朋友，對嗎？”
“你好煩哦，明明知道。對，我答應了。”方玫說完也不看他，悶頭衝進教室。同手同腳了。
沈浩崢站在原地，還在消化那句話。
她答應了。答應做他女朋友！
心裡膨出巨大的喜悅，好想把她舉起來轉一圈。可是，那個害羞的女孩子已經躲回了教室，他不能追進去逮人。
好遺憾……
不行，這次月考，他一定要考進一班！他女朋友是個大學霸，他也要當大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