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燭龍法相周身纏繞黑白二色光焰,如焰長髮肆意飄揚,長尾捲動間,無邊靈煞匯聚成雲,貫通太虛現界,雲渦轉動間,化作‘混沌兩儀’,衍生三元四象,五行八卦之神異。
羲一天君一手探入虛空,捏握昊天法印,攜陰陽之炁與魔國方向襲來的一隻劫火魔爪相撞;另一隻手捏握明鏡法印,化造化靈域,將萬仙陣方向滲透而來的無盡華光全部遮蔽。
太虛震盪,整個銀山樞紐都劇烈地震盪着,顯化在地面,便是整個大地都好似被人抓住兩側邊緣猛烈地抖動,堅固無比的銀山基盤自然沒有任何損傷,但覆蓋在銀山之上的無盡冰霜全部都被掀飛,整個洞天內側都化作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十級大地震與超級風暴席捲而來。
一時間,兩方大手全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神力斬斷,無論是天元人族還是天元妖魔,全部都短暫地陷入宕機狀態,上下無論是天君真君,亦或是小妖煉氣,內心涌現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這位天君是誰?祂從哪來的?
以及,最重要的……
--祂怎麼修的是羽化道?!
事到如今,洞天亂象頻生,只有燭龍神人周邊纔算安穩。
但現況安穩,並不代表內心安穩。
“羽化道?爲何是羽化道?!”
燭龍戰鎧雖然非常有懷虛界的風格,與天元界偏向於實用和機械性的外觀並不一致,但修士的眼光足以超越藝術性的裝飾,看見戰鎧本質的真實--毫無疑問,這以諸多靈材替代肉身,熔鍊天地真意,化己軀爲天地法理一部分的大道軀殼,毫無疑問就是羽化道的天機戰鎧!
而且,還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道胎級羽化戰鎧!
“這怎麼可能!”
即便是陳雲飛等小一輩,此刻也能完全理解這點的匪夷所思:“不可能啊,這絕不可能!”
“整個天元界,那些能承載元嬰神念,道胎法理的靈物和材料,早就全部都滅絕了!”
【怎可能了?那是,那是……從還活着的,且完全全盛狀態的‘建木’上取下的核心枝幹?!】
但真正吃驚到快要昏厥的,反而是那些見多識廣,理論上絕對不可能吃驚,倒吸一口涼氣,露出非常損壞強者威嚴丟面子降位格個表情的真人真君--因爲祂們真的能看懂,這具燭龍戰鎧究竟有多麼離譜。
尤其是四城大比的帶隊大真君驚蟄,祂此刻眼睛直勾勾地死死盯着燭龍戰鎧,心中思緒宛如太虛風暴,顛三倒四地翻騰着‘不可能’‘假的!幻覺!“可這就是真的!’等一系列想法,明明真的看見了,卻還是難以置信,甚至痛心疾首:??【哪來的?究竟哪來的?爲什麼會有活着的建木?】
【如果真的有活着的建木,那我們的目標……該死,爲什麼要折斷建木的枝幹!有的是其他方法取下材料啊!爲什麼要傷害建木!】
也就是安靖聽不見,若是聽見,必會心中一笑:盡遠天就連理論上只有一塊的昊天鏡碎片都能給你來兩片新的,建木枝幹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甚至,安靖心中早就嚴重懷疑過,無論是昊天鏡碎片亦或是建木枝幹,全部都是弄了一塊全新的然後砸碎,折斷……不然沒道理能出產這些材料!
【如此靈材,居然,居然就造了個天機道胎戰鎧?】
而上元真君此刻也雙手顫抖了起來。
羽化之軀,乃是繞開天地支持,令祂與驚蟄真君這等早就有了道胎資格,卻因爲沒有天地支持而只能困在大真君之境的真君進階的新道,按理來說,祂在看見道胎戰軀的瞬間,就該激動地不能自已。
上元真君的確激動地不能自已了,但不是因爲興奮,而是因爲看見這敗家材料氣的。
【虛流真璃,崇陽元晶--還有這建木枝幹!任何一個,只需要一個,甚至只需要一個的一半,我就有信心可以搭建自己的道胎戰鎧啊!】
上元心痛地閉上了眼睛,不願再見那在他眼中通體金光,灼瞎人眼的戰鎧。
無論是太虛混動中出產的真璃,亦或是天地崩滅後的元晶,都是極其罕貴,蘊含根本大道法理的材料,莫說是道胎天君,就算是元神天尊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獲得的--道理很簡單,就像是道胎天君有可能可以進階元神天尊一樣,法寶靈寶也是如此,所以,這些天生就具備道胎靈韻的靈材,都是有可能鍛造出天尊級法寶的原材料啊!
天元界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締造出道胎戰鎧,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材料學方面還沒有突破,沒辦法用金丹境的材料搭建出道胎級的戰鎧,必須要有道胎靈材才能構築出有足夠強度的核心。但天元界魔劫之後,天地早就失去了孕育道胎靈材的能力,如今僅存的一部分,譬如說一顆失去了活性的建木幼苗,都在四大集團的天尊手中,以全人族之力蘊養,希冀其能作爲種子復甦,孕育出更多靈材。
如此捉襟見肘的底蘊,如此窮困潦倒的家當,令上元怎能不震撼,怎能不驚愕,怎能不痛心疾首?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在第一時間就通知
了上面的道胎天君,以及洞天深處的天尊老祖:??【老祖!那可是充滿活性的建木骨架!】
若是能得到,提取其中靈性,那早已死去,被停滯在宙光時流中的建木幼苗……或許就可以復活了!
但是,天尊卻並沒有迴應。
與之相同的是,是聖魔與魔國一側,也保持了沉默。
只有作爲洞天執政,羅浮六天君之首的耀光真霞天君,嘗試與那屹立於天地之間的燭龍神人交流。
【道友,你我都是人族,如今應當合力對抗魔國侵入……貴宗傳承者安玄,手中持有的天玄真符,乃是我等天元界要物,若是可以,我方願意支付極大代價來交換】
燭龍神人微微側首,看向真霞天君一側,祂低聲道:??【魔國,自然該殺……但你們身上的氣息,說實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至於天玄真符,輪不到我來說,我宗未來宗主自己會選】
未……未來宗主?
聽見羲一天君平靜的回覆,縱然是真霞天君,此刻也不禁愣住,甚至感覺有些昏眩了。
這安玄,不是,肯定是假名……總之,這個仙靈根……居然是一個有着天君鎮守,傳承自上古道庭的古老宗門的……未來宗主?!
這點絕對假不了,且不談對方根本沒有說謊的理由,祂也能看出來,安玄與這位燭龍神人的關係,完全是安玄爲核心主導的。
未來宗主?現在差不多就是了啊!
--你們有病吧?把自家宗主丟出來,放我們這鬼地方歷練?
涵養再高,再見多識廣,真霞天君也只能說,這場面祂真沒見過。無量天尊啊,如果安玄在祂們這出了什麼毛病,豈不是超級外交事故,本就艱難的天元人族不僅僅少了一位盟友,還要多一位仇敵?
話說到這裡,哪怕是天玄真符在計劃中再怎麼重要,真霞天君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看向安靖所在的方向,忍不住多瞧兩眼,看看這位原本祂沒有特別在意的仙靈根。
然後,祂便愣住,心中再次生出匪夷所思之感來。
【悟道?】
安靖又雙叒叕悟道了?!
其實並沒有。
悟道一事,首先得有‘道’可悟,簡單來說,天道灌飯最起碼得條件是得有一個天道。
而在仙古遺蹟中,並沒有天道這種東西,甚至連伏邪所說的,理論上應該會有的‘洞天之靈’都不存在。
安靖此刻,僅僅是催動斬殺聖魔之子後,得到的磅礴玄元淨光,加速自己的修行。
安靖的武道境界,已是武脈高階,只差最後的【三元歸一登天梯】,而仙道境界,更是已抵達巔峰,性命同修之下,只差最後的太虛寄魂,就可以立地進階,證就紫府真人之境界。
但問題是,安靖終究還是懷虛人。
而懷虛界,是不能真的修仙道的。
太虛寄魂之境,成了便是成了,成就之後,就必須要神魂神通寄託於太虛天地之間,如此纔可以時時刻刻修行,維持真人之力。
可是,懷虛界的情況,只要敢太虛寄魂,下場就是立刻魔墮,甚至立刻神魂破碎消亡當場也說不定,那無量惰性魔氣之所以惰性是因爲沒什麼東西刺激它們,而紫府真人寄託的神魂毫無疑問就是那個點火器。
除非,安靖將自己寄託太虛的神魂收縮回體內,寄託在自己的體內陣界上,這樣就可以暫時跌落境界。
但這樣並不長久……首先,這其實等同於自斬一刀,血流多了自然就不會高血壓了,寄託自己的體內陣界不僅僅沒有什麼好處,還會給自己加壓,就連武道都會因爲雙核扭動,消耗增大。
選擇這種方法,基本等同於自我削弱,進階了還不如不進,直接專修武道。
但安靖自然不願意放棄仙武同修帶來的左腳踩右腳,原地飛昇的同階無敵,越階挑戰戰力,所以他決定趁着自己既不在懷虛,也不在天元,既有老祖庇護,亦有諸多玄元淨光做實驗的情況下,嘗試去推演一條新路。
首先,在懷虛界,的確有與仙道極其類似的路途,那便是天機山的‘元靈偃傀’之法。
因絳紫極與安靖詳細交流過元靈偃傀的本質,所以安靖其實也很清楚,元靈之道和仙道與羽化道雖然看上去相似,但本質上完全不同。
元靈法看似同樣要寄託神魂於天地,以偃傀之體作爲‘天機戰鎧’,但核心其實還是‘命格’,需以命格通天,再以命格庇護神魂……簡單來說,武者是把命格視作自己的修行靈氣源,而元靈法則是將命格改造成了權限接口,天道給祂們多大命格,元靈法就有多大的能量端口。
換而言之,這是完全建立在天道認可,命格本質上的‘命格仙道’,沒有命格,沒有命格帶來的‘天道權限’,元靈法根本修不起來。
可仙道卻是獨立且逍遙,甚至需要去支配天地的。
仙道的本質是支配,統籌與擴散;武道的本質是自我,凝聚與獨一。
仙道可以超越‘元神天尊’之境,抵達‘返虛道一‘,是因爲天道之外還有太虛,還有無盡虛空混沌,此道永無盡頭。
而武道的體內陣界雖然的確獨立於大天地,但也正因爲如此,若是想要同樣走上永無盡頭,凌霄之上的道路,就必須要先超脫於‘大天地’,也即是‘天道’,甚至要將其取代--因爲世界終究只有一個,要不就是天道的大天地容納人的小天地,要不就是人的小天地取代大天地。
懷虛天道,乃至於天地間的任何一個世界天道,都不太可能會自殺,所以武道迄今爲止,都沒有‘凌霄之上’的存在。
這些互相沖突的地方,也可以帶來力量,就像是安靖,既有武道的機制,也有仙道的數值,但也造成了進階困難。
而安靖就在思考,如何解決這些衝突,並且讓融合的兩者,得到更多的力量。
他的確想到了。
首先,仙道一方,本質上是需要維持和太虛與天地的鏈接,繼而得到支配天地的力量——懷虛界因爲充斥魔氣所以辦不到,用自己的體內陣界容納會導致消耗過大修爲倒退,但若是,安靖有一個獨立的小空間,小洞天,來專門容納自己的太虛神魂呢?
如此一來,雖然想要在懷虛發揮出仙道力量,一樣會消耗極大,有持續時間,但至少不會降低武道的戰力,也不會被魔氣污染了!
於此同理。
武道在懷虛界有極限,那是因爲懷虛天道不讓,但如果……未來安靖找到了一個沒有天道的原始原初世界,是否就可以在那裡突破,成就凌霄之上?
而這種地方,其實並不少見。
安靖腳下的仙古遺蹟洞天,就符合了一部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