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風仔細地把着脈,絲毫沒有注意到李淑敏的目光。李淑敏看着他,越發覺得親切、自然,他的眼睛、嘴巴,好像特別熟悉,在哪裡見過。對了,像他,鄭浩軒。鄭浩軒年輕的時候好像就是這個樣子。表面上看起來不像,仔細一看,越看越像,簡直就是一個人,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真的是什麼投胎轉世?
李淑敏想到這些,不由地自嘲起來,簡直是胡思亂想,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只不過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也許僅僅是巧合吧,如果鄭浩軒還活着,現在也是一個老頭子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老頭子,只可惜自己見不到了,想到這裡,輕輕地嘆了口氣。
關風靠近李淑敏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飄忽不定,但關風還是感覺到了,無葉草,對,就是它。奇怪,李淑敏身上怎麼會有這種味道,難道……關風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嚇了一跳,擡起頭看着李淑敏,李淑敏的目光非常溫柔,尤其是現在,看着自己,微微地笑着。不對啊,皇上那麼喜歡李淑敏,李淑敏怎麼會……難道是爲了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裡,關風心裡非常激動,不管怎麼說,母親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關風突然有一種衝動,把事情說出來的衝動,可是想了一會,忍住了。到底是不是這樣,現在還沒有弄清楚,不能輕易下結論,如果不是這樣,自己說出來,很有可能被殺人滅口,得不償失。岳雲非說過,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一定要冷靜。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岳雲非有什麼目的,但這一句話岳雲非說的沒有錯。
“本宮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看到關風半天不說話,李淑敏有點着急了,忍不住問道。
聽到李淑敏的問話,關風回過神來,回答道:“娘娘得的是溼熱之症,可能和天氣有關,如果天氣不好,娘娘可能就會感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不知道草民說的對不對?”
“對對對,就是這樣。”李淑敏看到他說對了,非常高興地點點頭,笑着說道,“沒小到你這麼快就看出來了,都已經好幾年了,吃了好多藥,就是不管用,一到下雨陰天的時候,身體就不舒服,沒有力氣,心情煩躁。前幾天魯貴人給我抓了幾副藥,喝了以後舒服多了,本來以爲就好了,可現在才發現治標不治本,一到變天的時候,還是老樣子,只不過沒有那麼厲害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可以徹底根治?”
“當然。”關風點點頭,說道,“草民馬上給娘娘開一服藥,一天一次,一個月以後,藥到病除,娘娘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那是最好。”李淑敏聽他這麼一說,非常高興,連連點頭。
關風想了一下,走到書桌旁邊,坐了下來,奮筆疾書,不一會就寫好了。站起來,走到李淑敏身邊,恭恭敬敬地遞給她:“請娘娘過目。”
李淑敏接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笑道:“確實不錯,那就謝謝關先生了,如果可以藥到病除,本宮一定萬分感謝。時間差不多了,本宮也應該離開了,你說的事情,本宮記下了,見到了皇上,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他,請關先生敬候佳音。”
“多謝娘娘,恭送娘娘。”關風跪在地上,目送李淑敏走了出去,雖然是舒了一口氣,卻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母子二人,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無可奈何、不甘心,關風心裡不是滋味。母親剛纔看着自己,那麼親切、那麼溫柔,是不是也認出了自己?怎麼可能,關風不相信,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不記得父親。她就是一個娘娘,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身份,和自己也沒有關係。忘了吧,就這樣忘了吧,可對於關風來說,骨肉親情、人間至愛,怎麼可能就這樣忘記??
曹若燕看見李淑敏離開了,就從暗處悄悄地走了過來,自己猜對了,李淑敏來過了,他們之間說了什麼,不知道,如果現在去問關風,肯定不會實話實說。不過看到李淑敏的樣子,那麼平靜,一如既往,曹若燕覺得他們可能沒有說什麼,畢竟李淑敏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了,怎麼可以不激動,怎麼可以保持冷靜?
曹若燕雖然不是母親,可這些事情她明白,如果李淑敏知道關風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絕不可能如此。對於這件事,關風應該是知道的,可他爲什麼不說,是不是岳雲非說過什麼,不讓他輕舉妄動,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關風怎麼可以忍得住?爲了確認這件事,曹若燕決定單獨去見見關風,就是現在,當然,即使知道了這件事,關風一時半會也不會承認。可曹若燕並不擔心,旁敲側擊,由不得他不說。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對於曹若燕來說,就是好的,這樣想着,曹若燕走了過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皇上有令,除了淑妃娘娘,任何人不得進入靜心臺,請這位娘娘暫時離開,不要打擾關先生。”
侍衛說的話冷冰冰的,讓曹若燕心裡不舒服,她知道不能在這裡發怒,只好忍着,笑着說道:“這位將軍,你有所不知,關先生是我的師父,他之所以可以入宮,也是我的安排。我叫魯惠鳳,是皇上的貴人,宸妃娘娘是我姐姐,我姐姐讓我來看看他。請這位將軍高擡貴手,讓我進去看看。”曹若燕說着,福了福身子,看着那個人,面帶笑容。
那個人顯然不吃曹若燕那一套,只是說道:“這是皇上的命令,是聖旨,我們不敢違背。”
曹若燕一聽這話,有點急了,但他們也是奉旨行事,得罪不得,如果把這件事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怪罪,鄭
浩東提醒過自己,不要太囂張,否則的話,後果自負。曹若燕絕不認爲這是危言聳聽,既然是皇上,那就是金口玉言,說話算數的,曹若燕也非常擔心。當然,如果只是皇上,曹若燕並不害怕,以爲自己可以解釋;但如果是李淑敏,有些話就不好說了。可今天必須見到關風,怎麼辦。曹若燕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一件事,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到了一個牌子,取出來,交給那個人,說道:“你看,有了這個,我看,我可不可以進去?” Wшw •TTKдN •¢Ο
那個人一看牌子,神色一凜,急忙跪了下來:“卑職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若燕得意了,自己果然是深謀遠慮,早就想到了這件事,要不然就會出麻煩了。輕咳一聲,正色說道:“行了,皇上不在這裡,你們不用多禮了。怎麼樣,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吧。”
“當然可以,魯貴人請。”那個人馬上打開門,讓曹若燕進去。
關風看到曹若燕的時候有點不知所措,驚了一下,她是這麼進來的,皇上不是說過了嗎,除了淑妃娘娘,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曹若燕不過是個貴人,怎麼會…...
看到關風吃驚的樣子,曹若燕不以爲然地笑了笑,說道:“怎麼,很奇怪嗎,沒想到我會來吧。別以爲這裡是皇宮,我就會非常害怕。告訴你,只要我願意,這裡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來去自由。怎麼,見到了我,還不行禮,知不知道規矩?”
“草民關風見過曹……魯貴人。”關風一看見她,不由自主地喊出了“曹小姐”這個稱呼,還沒有喊出來,就看見曹若燕瞪了自己一眼,急忙改了口。
曹若燕聽見他喊自己“曹……”嚇了一跳,急忙瞪了他一眼,關風還算是聰明,知錯能改,馬上改了口,曹若燕鬆了一口氣,看了一下外面,沒好氣地低聲說道:“算你聰明,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剛纔的話讓別人聽見了,你應該知道後果,欺君之罪,滿門抄斬,我可不想因爲你落得如此下場。這次沒有造成什麼後果,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是下次,我絕不會放過你。”曹若燕威脅道。冷靜了一下,看着關風,繼續問道,“剛纔我看見淑妃娘娘過來了,在這裡呆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皇上的病情,淑妃娘娘不放心,過來問問;還有就是提醒我,今天是第三天,皇上可能會見我,讓我早作準備。”關風回答道。沒想到曹若燕會問這樣的問題,皇甫夜說過,曹若燕心細如髮,善於觀察,利用別人,看來果然不假。
“就這些,沒有別的?”曹若燕接着問道,雖然知道關風可能是實話實說,真的沒有什麼了,可曹若燕還是準備試探一下,看他有沒有故意隱瞞。
關風擡起頭,看到曹若燕的眼神,很明顯,自己說的話,曹若燕並不相信。可關風說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沒有和淑妃娘娘發生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說道:“淑妃娘娘來的時候身體不舒服,我給她看了看,開了一個藥方,僅此而已。”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曹若燕默默地點點頭,不管怎麼樣,也算是情理之中,沒什麼奇怪的,李淑敏的病,曹若燕已經看過了,不太嚴重,只要好好調理,並無大礙。關風是個大夫,當然看得出來。點點頭,說道:“你起來吧。關大夫,雖然你現在入了宮,可你別忘了,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你的醫術高明,也不是岳雲非的出謀劃策,而是我和我父親,要不是我們,你進的來嗎?”
“草民明白,多謝曹小姐和曹大人的提攜之恩。”關風感激地說道。
曹若燕卻擺了擺手,不以爲然地說道:“感謝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我不願意聽。我剛纔說了這麼多,只是希望你記住,你不是自己一個人,你的後面是我,還有我父親,所以你必須聽我的話,當然,還有我父親的話,但他現在在外面,管不了你,皇宮裡面只有一個我,你就必須聽我的,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明白沒有?”
“草民明白。”面對着曹若燕的聲色俱厲,關風沒有別的選擇,只有委曲求全。他現在越來越覺得皇甫夜說的話有道理,曹若燕果然是非常厲害,這樣的女人,自己千萬不能得罪。
看到關風這樣,曹若燕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很好,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想想,如果你可以治好皇上的病,皇上一定會龍顏大悅,把你留在身邊,高官厚祿、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本來以爲這樣的話可以吸引關風,可關風不爲所動,曹若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關風說道--
“曹小姐,草民不想留在皇宮裡,草民自由慣了,喜歡浪跡天涯、追風逐日,不喜歡被人拘束。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希望曹小姐可以爲草民美言幾句,讓草民離開這裡。”
關風的拒絕在曹若燕的意料之中,所以並不覺得奇怪,只是笑着說道:“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這裡是什麼地方,皇宮,可以讓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你以爲你是誰,當初我費了多少工夫才讓你入了宮,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就這樣走了,我的努力付諸東流,你對得起我嗎?告訴你,既然來到這個地方,那就不可以離開,和我一樣,一輩子就在這裡,想要離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死。這樣死了,你可能會非常不服氣,不值得,對不對?我們讓你入宮,不僅僅是因爲你醫術高明,可以爲皇上治病,更重要的是我和我父親希望因爲這件事得到屬於我們的地位、權力,你明白了嗎?如果
我沒猜錯的話,關於這些事情,岳雲非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就不再重複了。總之一句話,你現在是我們的人,我讓你怎麼辦你就必須怎麼辦,否則必死無疑,我可不是危言聳聽,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草民明白。”關風只能這樣回答,現在後悔了,本來以爲入了宮,就可以見到母親,擺脫岳雲非的控制,現在看來,大錯特錯。岳雲非不在這裡,還有曹若燕,看她的樣子,信心十足,毫無顧忌,關風有點擔心,但走到這一步,沒有回頭路了,只能任人宰割。突然想起岳雲非給過自己一次機會,進宮之前,他讓自己選擇,如果不願意,可以馬上離開京城。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見過曹生明,也沒有見過曹若燕,更沒有見過皇上和自己的母親,沒有人認識自己,要不是自己報仇心切,意氣用事,自己完全可以遠走高飛。關風不知道的是,岳雲非是不會讓他離開的,要不是抓住了他的心理,岳雲非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關風現在也沒有考慮那麼多,只是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機會。
“你在想什麼呢?”看到關風半天沒有說話,曹若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關風聽到曹若燕的問話,回過神來,淡淡地回答道:“只是在想皇上的病,這幾天沒見到皇上了,不知道有沒有新的情況?”
“還是老樣子。”曹若燕嘆了口氣,回答道,“三天前,皇上去了一趟我的靜德齋,在那裡坐了一會,和我說了說話,犯了一次病,過一會就好了,時間不長,但也把我嚇了一跳。對了,皇上讓我問問你,你的藥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服用。”
“如果皇上有時間,現在就可以,不過需要試一試。”關風回答道,看到曹若燕不解的樣子,笑了笑,又說道,“魯貴人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爲了保險起見,這種藥因人而異,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就要試一試,不能一概而論,以免發生意外,產生不良後果。這件事我已經和淑妃娘娘說過了……”
“李淑敏怎麼說?”曹若燕脫口而出,說完了才發現自己不應該直呼其名,可能是太着急了,也沒有顧忌,好在這裡沒有其他人,也無所謂,這個關風,應該不會胡說八道。所以曹若燕自以爲是,沒有再改正,彷彿沒什麼不妥。
聽到曹若燕對李淑敏直呼其名,毫無顧忌,關風嚇了一跳,曹若燕簡直是目無法紀。看了看曹若燕,並沒有害怕,反而是理所應當,不屑一顧。關風感覺到的不是奇怪,而是可怕,這樣一個女人,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定了定神,回答道:“淑妃娘娘說了,她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也會勸說皇上,試一試,不過需要耐心等待,讓我不要着急,安安心心等待消息。”
“勸說皇上,如果這件事真的和她有關係,她就不會去。”曹若燕得意地說道,回頭看着關風,然後問道,“你說如果我和淑妃娘娘同時在皇上面前說一句話,你認爲皇上會聽誰的?”
“這……”關風不知道如何回答,從表面上看,李淑敏是皇上最喜歡的人,皇上肯定會聽她的;但曹若燕這麼厲害,誰勝誰負,實在是說不清楚。如果把自己的理由告訴曹若燕,曹若燕一定是不高興,那樣的話,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怎麼不回答,是不知道還是不好說,是不是怕得罪我?”曹若燕湊到關風面前,反問道。曹若燕媚眼如絲,看着自己,面帶笑意,關風非常緊張,低着頭,半天沒有說話,身體開始發抖,曹若燕看到他這樣,笑道,“我早就和你說過,看見我,用不着那麼緊張,我不是大老虎,又不會吃了你,你何必那麼緊張呢,你這個樣子,我都不好說話了。我不知道岳雲非和你說過什麼,但我知道關於這個淑妃娘娘,他應該告訴過你一些事情,比如這個人的地位,和皇上的關係,他說了沒有,回答我?”看着關風,希望看到蛛絲馬跡。
聽到這樣的問話,關風心中一驚,曹若燕爲什麼這樣問,是不是發現什麼,擡起頭看着她,她也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關風有點心虛。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回答道:“是的,嶽先生和我說過,淑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寵愛,過不了多久就可能成爲皇后了。”
“皇后?您覺得她做得了皇后嗎?”曹若燕反問道,看到關風愣了一下,低着頭,惶恐不安的樣子,又說道,“有些事情嶽先生不瞭解,說的話不可信,你千萬不要當真。我承認,淑妃娘娘現在是得到了皇上的寵愛,那是因爲沒有我,現在有了我,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這一次,我勢在必得。關風,我不知道岳雲非讓你入宮究竟是什麼目的,是真心幫忙,還是另有所圖,老實說,這些我並不關心,也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記住,進了宮,岳雲非管不了你了,也救不了你,如果不出意外,你們可能就見不到面了,現在我是你的依靠,是你的救命稻草。你除了要聽我的話,還要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訴我,如果我發現你故意隱瞞,知情不報,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話說到這裡,我就不多說了,你是個聰明人,我沒有說出來的話,你應該可以猜出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有些事情我們心照不宣。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關於你的情況,該知道的我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知道。如果你可以聰明一點,我給你一個機會,坦白從寬。就看你說不說了。”
曹若燕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什麼,難道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岳雲非不會告訴她的了。定了定神,看着曹若燕,非常平靜地說道:“草民愚鈍,不知道曹小姐是什麼意思,還請曹小姐指點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