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感覺,挺好的。”田雨桐笑盈盈地隨口答道。
“他們沒有看你是新來的欺負你吧?”簡母還是很關心地問。
田雨桐還是笑着,好像她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是這樣淺淺的笑着的,說:“好端端地欺負我做什麼。”
“我聽說辦公室就是這樣的,都喜歡欺負新來的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讓新來的幹,還喜歡挑刺。”
簡母說的很認真,田雨桐都不好意思再打馬虎眼了,說:“阿姨,沒事,您呢就不要爲我擔心了,你看我長得多討人喜歡呀,他們就算想要爲難我,我笑笑他們就不好意思繼續爲難我了,我又不跟他們爭着搶着出風頭,再說那些雜事本來就該是新人做的,我不做難道要那些前輩做呀。”
簡母笑起來會有淺淺的魚尾紋,雖然不明顯,那也絕對是看得出的那種,畢竟歲月不饒人。
簡母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說:“雨桐就是懂事,什麼都不計較就對了,在哪都一個道理,槍打出頭鳥,在外頭不要和人家爭啊搶啊的,反正以後這個簡氏都是你們的,你一個姑娘家家要什麼有什麼的,做的不開心了隨時都可以回來,不要委屈自己。”
簡母說的這都是哪根哪啊,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在程曼的公司上班。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簡母的時候,田雨桐會變得格外有耐心,雖然不見得自己對簡母有多大的好感,田雨桐笑着說:“阿姨你就不要擔心了,您要說的我都懂,做人要低調嘛。”
說着兩個人也都笑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田雨桐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其實真的挺幸運的,就拿她和程曼來說,自己要是再外面受了委屈不高興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程曼呢?再苦再累,只有硬着頭皮扛下去吧,同樣的年紀,幾乎一樣的人生軌跡,可是就在今年,一下子完全不一樣了。兩個人的人生都朝着曾經不曾預計的方向展開,嫁入豪門、獨守空閨的自己,爲了家裡放棄夢想的程曼,她們之間的距離會不會就在這一點一滴流逝的時間之間,因爲目的地的不同而越走越遠呢?
田雨桐不敢想下去了,這一直是她在迴避的問題,如果說失去簡濤她會痛不欲生,那麼失去程曼的話,自己可能就要失去自己了。
至今田雨桐都是一個有點什麼心事就寫在臉上的人,簡母自然是看出了她突然之間一閃而過的失落,雖然她並不知道田雨桐到底在失落些什麼。
簡母便不說話了,只是拉着田雨桐的手,輕輕地拍着,就像一個母親在無聲地安慰着自己的女兒。
“你們在說些什麼呢?”簡濤一邊擦着頭髮一邊走下來,他換了身乾淨的家居裝,顯得格外高大挺拔,看上去更加明媚。
“小濤,怎麼沒把頭髮吹乾淨呀,這樣是要感冒的。”簡母有些責備的說。
要是再以前,簡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簡濤肯定要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說着一些能夠把簡母說哭的混賬話了,可是這一次,簡母沒有,這一次從醫院回來
之後,他就一直很乖的樣子,更何況已經決定對於過去的事情自己都要放手了,不要再去想了,不管到底有沒有釋然,這都已經不重要了,放自己一馬,放所有人一馬,至少生活會容易一些吧,大家的臉上都會露出幸福的笑容吧。
“阿姨,那麼熱的天吹頭髮好熱的。”簡濤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有些撒嬌地說。
“可是房間裡冷氣那麼足,會感冒的。”
“哪有人夏天的時候吹頭髮的,理髮店的人都說了最好不要吹頭髮,傷頭髮的,什麼負離子的吹風機多多少少都對頭髮有些不好的。”
“那說的是人家姑娘家長頭髮,你就那麼點頭髮,吹壞了過兩天就長出來了,別胡鬧,就算不去吹乾,也用毛巾擦乾了,你看看你,頭髮還在滴水呢。”簡母說着就拿過簡濤手裡的毛巾去幫他擦。
田雨桐笑着看着他們,這一幕似乎太溫馨,美好得都有些不真實了,可是真的太溫暖了,就算是夢的話,也想沉醉在其中多看一眼而不願意醒來吧。
“好了好了,阿姨我自己來吧。”
“阿姨,你讓他自己弄吧,長得那麼高,像個大猩猩一樣,誰夠得到。”田雨桐說着還不忘調笑一下簡濤。
“是麼?”簡濤說着一下子坐下來,將毛巾塞到田雨桐的手裡,說:“這樣還夠不到嗎?”
田雨桐愣愣地拿着毛巾,有些尷尬,差一點就紅了臉頰,簡母看着他們的樣子,微微地笑着,說:“我去看看廚房準備得怎麼樣了。”
“你在瞎鬧什麼呀?”田雨桐嬌嗔着將毛巾扔到簡濤身上。
“哎,現在的小姑娘就是嬌氣,連這種事都不願意幹。”簡濤故意搖搖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自己慢慢地擦着頭髮。
田雨桐也是個倔脾氣,一把搶過簡濤手裡的毛巾,用力地擦起來。
田雨桐的動作有些突然,讓簡濤猝不及防,他沒有想到田雨桐會這樣做,更沒有想到田雨桐會用那麼大的力氣,嗷嗷大叫道:“你輕點輕點啊,你想謀殺親夫呀。”
田雨桐手裡的力道輕了不少,溫柔地擦着簡濤的頭髮,第一次,她幻想過很多次簡濤幫她擦頭髮,或者自己幫簡濤擦頭髮,會是什麼樣的姿勢?坐着還是躺着?是面對面還是對着背?是坐在牀上還是椅子上?會不會說些什麼輕輕淺淺的情話?想着想着,竟然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明明是那麼幸福的場景,自己這是在幹嘛呀?
可是,莫名其妙地委屈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涌上心頭,明明連簡母都可以看出來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爲什麼偏偏簡濤就看不出來自己的心思呢?爲什麼每一次自己心痛的難以自持的時候,他卻只是聽進了自己殘忍的話,去看不到自己悲傷的表情呢?爲什麼明明連一個外人都知道自己是在故作開心強顏歡笑口是心非了,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說過的謊話可偏偏不相信自己說了那麼多遍的“我愛你”呢?
田雨桐的手停在半空,拽着毛巾,低着頭,怎麼辦,那麼沒出息地
越來越難過了。
簡濤本來一直是透過毛巾的空隙偷偷地看田雨桐的,她翹着嘴角,好像一個小女孩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洋娃娃一般幸福地笑着。
簡濤有些昏昏欲睡,田雨桐的手輕輕柔柔地隔着柔軟的毛巾觸碰自己的時候,簡濤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着此刻貪戀的美好。
可是突然之間,她像是從夢中醒過來一樣,田雨桐突然停下的手打碎了他溫柔的夢境,簡濤睜開眼睛,看到的田雨桐再也不是剛纔滿臉幸福的樣子,她低着頭,頭髮散落下來擋住了大半個臉,她似乎在強忍着什麼,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喂,你怎麼了?”簡濤小心翼翼地問。
田雨桐不說話,只是有點用力地搖搖頭。
“怎麼了?”簡濤問着拿下田雨桐還僵在半空中的手,毛巾順着田雨桐的手軟軟地劃過簡濤的面頰。
田雨桐還是不說話,連頭都不搖了,只是身體更加顫抖了。
簡濤捧起她的臉,剛想說什麼,可是看到田雨桐溢出來的淚水時,就像被魚骨頭卡在喉嚨裡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心裡也莫名其妙地堵得慌。
田雨桐也擡起眼睛看着簡濤的眼睛,這一看不要緊,那麼多不明所以地情緒,就在對上簡濤的眼睛時再也控制不住,如脫繮的野馬,如衝破了堤壩的洪水,出來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田雨桐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哭出了聲音,第一次像個小女孩在簡濤面前哭,不是無理取鬧的樣子,沒有說惡狠狠的話,也不是因爲簡濤又做了什麼傷了自己的心,明明是那麼幸福的場景,可是越幸福、越美滿,就越顯得以前的自己是有多麼的不堪,一想到這些柔情蜜意都是假的,心就痛的停不下來。苦盡甘來尚且忍不住熱淚盈眶,那麼自己呢,明明看見了這麼幸福的一幕,可是知道這都是轉瞬即逝的夢幻,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心不是自己的,知道虛假的幸福是可以數着倒計時結束的,怎麼可能不難過?
田雨桐有些懷疑自己了,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幸福的,可是幸福呢?遙不可及,搶也搶不到吧?簡濤,認識你,愛上你,難道只是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
簡濤看着滿臉淚水的田雨桐,心慌意亂,可是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那麼幹淨美麗的臉,不施一點點粉黛,什麼時候卸了妝,早上出去的時候記得是化了一點點淡妝的。
“不許哭了。”簡濤用命令的語氣說。
可是田雨桐越哭越兇了,好像要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一樣。
一些傭人偷偷地朝他們看過來。
簡濤撥開亂亂地黏在田雨桐臉上的頭髮,看着她的眼睛,又說:“不許哭。”
田雨桐打了一個嗝,抿着嘴巴,強忍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簡濤的眼睛。
簡濤突然俯下身親了一下,淒厲有些大,有些突然,一個沒把握好倒下去,將田雨桐重重地壓在身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