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頗爲忌憚地看了一眼神穹，猶豫一會兒，還是選擇沉聲詢問：“天帝，你確定要放過弒神者嗎？他會不恨天庭？他會沒有任何報復？有的時候不是你能放過人家，人家就能放過你。”
玄武表示不能理解。尤其這個人還是荀淵，一個曾經就殺上南天門造反的人，現在又是身懷弒神血脈，天帝爲何要放過他？簡直沒有道理！
神穹眸光深沉。他不傻，他知道留下荀淵終將是一個禍患。但是司命已經死了，他無數年來的知己好友死了，魂飛魄散的那種。對於他來說，季琰就像是司命的遺孤一樣，保護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狠得下心來抹殺掉？
良久的沉默後，季琰周圍的靈氣漸漸散去，一襲血衣顏色暗淡，一頭白髮隨風微揚。
曾經明亮如太陽的眸子，此時此刻，是沒有絲毫波瀾的平淡，宛若已經看破了人世間所有的大喜大悲，看破了人世間所有的紅塵故事。
只消一個眼神，就能從中感受到無法言喻的……心如死灰。
剛纔雖然疑似陷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然而季琰耳朵還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的。
“你們放心”，冷然啓脣，低沉的聲音有些無力。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季琰的眼睛一直都落在司命星君臨終前還穿着的那件紅色衣袍上，“我確實恨天庭，但我更愛這片土地。從今以後，我只想守在這裡，三界的爭擾也好，神邸也罷，都與我無關。”
他要守在這裡，守着他師父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氣息。
這話聽起來很假，尤其是從季琰這個曾經因爲一時震怒就攻上南天門的有前科的人來說，可是當看到季琰那空洞的眼神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懷疑他的真實性。
天空突然開始下起了下雨，不知是在洗去血腥，還是在爲三位星君的死而默默垂淚。
“啪嗒啪嗒~”
雨打綠葉，猶如細密的鼓聲，分不清是在爲過去的世界而默哀，還是爲迎接新生而興奮着。
不少神仙都暗暗施了一個避水訣，雨滴遇到他們都詭異地拐了一個弧度，繞道而行。
季琰卻任憑雨水打溼自己，長長的睫毛上掛着雨珠，乍一看，宛如眼裡含滿了淚水。環顧一圈四周，淡漠的瞳孔映着滿目蔥蘢。
白柒柒倏然想到她在凡界地球時聽到的一句詩——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爲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翌日，天庭爲司命星君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三界諸位大佬集體出席。
天帝神穹、無字天書神女白柒柒爲首，爲司命星君日夜守靈，寸步不離，滴水未進，整整七天才休。
說起來還是一件趣事，在司命的葬禮上，哭的最傷心的不是神穹，也不是柒柒，反而是冥界的一衆鬼差，哭的簡直叫一個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司命啊~你咋就這麼走了呢~
你說你活着的時候就老給我們冥界添麻煩，臨死前還不忘作一下，居然復活了整個世界！你知不知道冥界的鬼差累的簡直要追隨你而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