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又似乎是有所感覺，白柒柒終於捨得將目光從神穹冰冷的屍體上移開，落到了躺在地上的方涼墨身上。
視線所及之處，男人咬着脣，像是在極力隱忍什麼。
她一直知道方涼墨整容後變成了什麼樣，但是這樣面對面地坦白身份，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
白柒柒凝視着躺在地上，渾身上下血痕遍佈的方涼墨，似乎看到了當年在地球被風間櫻子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那個小孩子。
她看着方涼墨的時候，方涼墨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對，柒柒的眼底一直是毫無波瀾的平靜，彷彿神穹死後就沒有什麼人、沒有什麼事能讓她再有任何情緒波動。
良久，消瘦的女人才輕輕啓脣：“你們都先下去吧，我想和他，單獨說幾句話。”
“好。”沒有人有不同意見。
白柒柒有多在乎神穹，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人會認爲柒柒會放過方涼墨。
一羣人離開的很快。
幾個呼吸的功夫，這片廢墟之上，就剩下了她、方涼墨、季琰和死去的神穹。
當週圍連旁人的心跳聲都沒有的寂靜後，方涼墨倏然開口：“你殺不死我的。”喉結滾動，喉嚨裡卡着的是無盡的苦澀。
他殺了神穹，她該恨毒了自己吧。一定恨到想殺了他、千刀萬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只可惜，除非她死，他是不會死的。
白柒柒定定地看着他許久，沒說話。
方涼墨以爲她是不信，又怕她白費力氣，最後自己的血濺到了她的身上還傷了她自己，又補充說道：“我在碧然煙死之前和她做了交易，向天道立誓。如果不能殺死你，我永遠都不會死。”至於那些靈魂要受千刀萬剮的痛苦，方涼墨沒有說。
他說這些，並不是想博取白柒柒的同情。
柒柒眼神終於變了，不是方涼墨想象中的無力與咬牙切齒地恨意，反而倒像是……心疼。
錯愕的目光的注視下，柒柒緩緩起身，一直走到方涼墨的身前，纖瘦白嫩的手掌撫上了他的臉頰，就像是在地球一樣的輕柔：“你現在很疼吧？”
碧然煙是什麼人，她清楚的很，一定有什麼別的惡毒的條件，不可能給方涼墨這麼一個福利。
方涼墨一怔，一時間搞不懂白柒柒是什麼意思？
她的意思是在說自己現在的痛苦都是自作自受嗎？
白柒柒似乎能看懂男人眼底的懷疑，輕輕一笑：“你放心，我從沒想過殺你。你是我的徒弟，師父，怎麼會殺自己的徒弟？”
純淨的桃花眸裡是世間最真摯的誠意。
他，方涼墨，是她的徒弟。
在這個人、在地球那場大亂中，不顧一切衝到了自己的身前，擋下了司遠星君朝她肚子攻擊的那道法力的時候，她就在心裡發過誓，要護他一世安好，怎麼會親手要殺了他？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的性子，對她不好的人，她十倍奉還，可對自己好的人，哪怕只有一次，自己也會一輩子都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