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卻一臉的不在意:“父皇覺得啊,你的三哥性子太過冷酷激烈,你看看他之前做的都是什麼事!”
皇帝想到這裡,又覺得自己胸悶氣短起來,宇文謙連忙安慰道:“父皇,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三哥這一次不過就是被嫣妃誘惑。”
宇文謙之所以敢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爲他知道皇帝看中的不是嫣妃這個人,而是她背後牽動的那些勢力,現在她犯了錯,皇帝其實求之不得,這樣皇帝就能以“愧疚”爲名,更加牢牢的抓住戶部的勢力。
皇帝沉吟片刻,道:“那依你看,嫣妃應當如此處決才能對你的三哥起到警示作用?”
宇文謙思考了一會,猶豫着開口:“兒臣有一愚計,不知道該不該講。”
“但講無妨。”皇帝輕輕抿了一口茶水,茶水的溫度剛剛好,他剛纔緊緊蹙在一起的眉毛也慢慢的鬆懈開來。
宇文謙好像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緩緩開口:“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兒臣以爲,三哥這一次誤入歧途是被嫣妃誘惑,想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也許只能從嫣妃的身上動手。”
宇文謙並沒有直接說讓皇帝怎麼做怎麼做,他只是在暗中給皇帝指出了一個看似可行的方向,然而,也許只有他本人知道,這個方向將來會有無比重要的作用,或許還能爲自己消除一個強勁的隱患。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錯在誰身上?”皇帝的語氣聽不出來喜悲,但是宇文謙的話已經開口講到了這裡,他只能繼續順着這條路說下去。
“三哥在府中就幾乎不近女色,雖說他現在已經立了正妃,但是他和正妃相處的時間極短,兒臣不相信,三哥會主動去招惹嫣妃。”
皇帝微微點頭:“但是周語嫣是戶部侍郎的女兒,雖然戶部侍郎這個職位隨時可以找人替換,但是他背後的家族勢力,朕還是不能因爲這些事情輕易動搖。”
宇文謙繼續笑着回答:“父皇說的不錯,但是嫣妃此行犯下大錯,按律當斬。”
宇文謙這一句話又只是說出了一個既定的現實,皇帝聽完之後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就在不知不覺之中跟着宇文謙的思路去考慮問題。
“按律當斬,這樣恐怕會激怒你三哥。”皇帝考慮的事情方方面面,誰說宇文謙又沒有考慮那麼多呢?
他早就料定了皇帝會開口說出這件事情,他立刻往前走了一步,道:“父皇,兒臣以爲,三哥在皇陵之中已經反思自己的罪過將近一月,定然是能醒悟過來了。”
宇文謙的這一句話,既消除了皇帝對這件事情大半的懷疑和顧慮,又讓皇帝以爲,他是顧念舊情而真心想要讓宇文胤的生活慢慢的恢復從前。
皇帝又嘆了口氣:“父皇老了,這些事情還真的不如你們年輕人考慮的多了。”
這句話是皇帝今天最後一次對宇文謙的試探,宇文謙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功課,此刻應答更是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他道:“書裡有個詞叫‘老馬識途’,父皇您年紀的確見長,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依賴父皇這個年年不斷累積的年紀。”
皇帝輕笑出聲:“你啊,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你這樣沒有心機,以後怎麼能比得過你那些兄長?”
宇文謙笑的純真無害:“兒臣以爲,兄長和弟弟們都必定會和兒臣一樣,顧念着多年的手足情誼。”
皇帝此刻也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你這樣想,朕很是欣慰,可是你那麼兄弟恐怕沒有幾個會和你想法相似啊。”
宇文謙對此話不置可否,他還是靜靜的等待着皇帝的下文。
皇帝轉換話題時會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習慣動作可能連皇帝本人都沒有注意到,但是觀察力敏銳如宇文謙卻很是機敏的觀察到了這一點,所以在皇帝做出現在的動作以後,他的心裡就明白了,皇帝接下來又要說另外一件事情了。
“謙兒啊,”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開口,宇文謙聞言立刻上前一步,走到了皇帝的身邊。
皇帝的眼神還是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一點什麼事情一般說到:“你記不記得寧安侯府上有一位千金?”
宇文謙先是假裝低頭思考了一會,隨後又不確定的開口:“父皇說的,可是之前林尹誣告十七弟時,十七弟說過的那位千金?”
皇帝點點頭:“不錯,不過啊,那位千金應該沒有做過你十七弟所說的事情。”
宇文謙做了一個輕鬆的笑容:“這個兒臣就不得而知了,父皇您忽然提起這位千金,是要?”
皇帝看了他一眼,開門見山道:“父皇想要把寧安侯的千金賜給你十七弟,當側妃。”
宇文謙大驚失色:“父皇,這萬萬不可!”
“爲何不可?”皇帝皺眉。
宇文謙回答道:“兒臣以爲,照着十七弟的脾氣,他斷然是不會娶一個自己心裡有些不喜歡的女子的。”
皇帝道:“你說的也對,這也的確是父皇煩惱的地方。”
停頓了一會,皇帝又問:“不如你去給父皇做一個說客?說服你十七弟答應下來這件事?”
宇文謙還沒有表態,皇帝就羅列了一堆理由先要說服他:“你十七弟之前的確是對那名女子心懷芥蒂,但是朕聽說,寧安侯府上的千金長相秀美,行爲舉止皆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十七弟興許是沒有見過她,等他見到了,必然是要後悔。”
“你現在就去給你十七弟先鋪上一個臺階,等他後悔的時候,他也就能安心的照着你給的臺階下來了。”
“況且你和十七弟年歲無差幾多,你應當比朕這個做父皇更懂得小輩的心思,由你去說,最爲合適了。”
在此種情況之下,宇文謙最後也只能做了個勉強的笑容,他恭敬的在皇帝面前一拜:“那兒臣,就去十七弟的府上,試一試。”
宇文謙說完,皇帝便道:“現在就去吧,順便還可以去你十七弟的府上多坐一些時間。”
宇文謙看了看天色,的確是要接近傍晚了,他點頭:“父皇,那兒臣告退。”
“你快去吧。”皇帝招手又叫來不遠處的一個小太監,命他送宇文謙出皇宮:“讓人監督着你,你路上可不要再耽擱了。”
“父皇當真心急此事?十七弟不是還有一個正妃嗎?”
皇帝苦笑:“你還不明白嗎?朕桌上的摺子都堆得山一樣高了,要朕處理好你十七弟詆譭寧安侯千金一事,朕再不抓緊點,恐怕他們都要鬧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