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府小姐的語調不輕不重,卻恰巧讓這邊的幾人聽見。
皇甫曜月喝酸梅湯的動作一頓,前後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這幾人外,周圍再也沒有了別人。臉色沉了下去,冷着聲音問:“你是在說我們嗎?”
武侯府小姐重重的哼了一聲:“誰上趕着搭茬我就說誰。”
“你……”皇甫曜月就要站起來。
皇甫睿伸手阻攔她:“二姐,母親說了,不讓我們在國子監裡惹事。”
想起每次自己犯錯時孟倩幽毫不留情的懲罰手段,皇甫曜月縮了縮脖子,隨即又生氣的問:“那就這樣算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二姐,你就當有隻瘋狗亂吠了幾聲,別放在心上就是了。”皇甫睿的聲音也是不高不低,卻恰好讓周圍的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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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笑出聲來。
皇甫曜月也拍了拍皇甫睿的腦袋,笑着道:“小弟說的對,咱們不能跟瘋狗一般見識。”
武侯府小姐氣得鼻子都歪了,怒問:“你們說誰瘋狗呢?”
皇甫曜月把她剛纔說的原話懟了回去:“當然是誰上敢着搭茬就說誰。”
“你……”這次輪到武侯府小姐吃癟了,氣得腦子一熱,抽出腰間的軟鞭,朝着幾人就揮了過去:“不知所謂的東西,該死。”
話落,鞭到,帶着絲絲風聲,毫不留情。
褚堯和皇甫皓同時躍起,一先一後攥住了鞭子的一端。
武侯府小姐用力拽了幾下,沒有拽動,破口大罵:“你們兩人欺負我們一個女孩子,算什麼本事,有能耐咱們單挑。”
褚堯和皇甫皓對看了一眼,同時鬆手,武侯府小姐沒有防備,“噔噔噔”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更加的惱怒了,鞭子揮的“啪啪”響,準備再度攻過來。
她的鞭子再次揚起,還沒有揮過來,迎面有東西潑灑了過來。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所有的冰塊落到了武侯府小姐的身上。
夏天穿的單薄,冰塊全部砸在了她的身上,又冰又涼,武侯府小姐忍不住尖叫出聲:“啊……”
聲音高昂的整個國子監都能聽到。
衆人同情的看着她。
皇甫睿不慌不忙的放下手裡的裝冰塊的盒子。
皇甫曜月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好樣的。”
皇甫拾夢笑着搖了搖頭,言語裡頗爲不贊同:“小弟,夏日炎熱,這些冰塊是珍貴之物,怎麼能浪費在瘋狗的身上。”
皇甫睿垂首,恭順應聲:“我知道了,大姐,下次不會了。”
褚堯和皇甫皓也回了原地坐好,無視武侯府小姐那刺破人耳膜的叫聲,若無其事的喝着自己的酸梅湯。
隨侍在旁的丫鬟急忙上前,拍打着落在她身上的冰塊,聲音帶着哭意的問:“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滾開!”武侯府小姐一把推開兩名丫鬟,被冰塊凍得直髮抖的身子暴露在衆人面前,牙齒有些打顫的怒罵:“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去把我大哥他們喊來。”
一名丫鬟應聲,匆匆的跑去了一邊。
另一命丫鬟擋在了武侯府小姐的面前,怒視着皇甫曜月等人。
皇甫曜月幾人猶如沒有聽到她的話,依舊動作優雅的喝着酸梅湯,吃着點心。
不一會兒,幾名十五六歲的男孩急匆匆的跑來,看到武侯府小姐滿身的狼狽,其中的一名少年開口,問:“玉兒,誰欺負你了,哥給你出氣。”
另外幾人也跟着附和。
武侯府小姐,劉玉兒怒氣衝衝的指着幾人,惡人先告狀:“大哥,就是他們幾個,不但侮辱我是瘋狗,還砸了我一身冰塊。”後面的一句話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因爲確如皇甫拾夢所說,這冰塊很稀少,每年皇上每個府裡只賞給一百斤,根本就不夠用了,他們這些府裡只有老祖宗輩的纔可以用,至於他們這些小姐,公子,只能靠着丫鬟,小廝整日裡給扇扇子度日,一個夏天燥熱難忍。可偏偏齊王府裡就有用不完的冰塊,聽說就連世子妃孃家那些上不得檯面的窮鄉下人都有,不僅如此,還用冰塊來冰凍飲品,這讓她怎麼不嫉妒,不憤恨。
劉滔看了眼地上的冰塊,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有些略溼的衣服,臉色有些不虞了,上前一步,對幾人怒聲道:“別以爲你們是王府的人和將軍府的人就欺人太甚,我們武侯府也不是好惹的。”
皇甫曜月沒動,而是偏頭問皇甫拾夢:“姐,又有隻狗在我們面前亂吠,你說該怎麼辦?”
沒等皇甫拾夢迴話,劉滔氣得臉色都變了,脖子也跟着粗壯起來,聲音裡的怒氣更重,連名帶姓的喊道:“皇甫曜月,你不要狗仗人勢,小爺我平日裡不跟你計較,是看在你是女的份上,別給臉不要臉。”
話落,一個人影騰空而起,在他還沒有看清是誰的時候,一隻腳穩穩的落在他的左臉上,力道之大,硬生生的把他踹的轉了幾個圈,才搖搖晃晃的跌趴在地上。
皇甫曜月不滿的聲音響起:“皓哥哥,你怎麼出手這麼快,不是告訴你了嗎,這樣的事情我自己解決就行了。”
劉滔趴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其餘幾人驚呼着跑過去,七手八腳的扶起了他,一連聲的問:“大哥,你沒事吧。”
“放心,”皇甫皓有些冰冷的聲音傳過來:“死不了。”
一照面,劉滔便被人打的爬不起來了,劉玉兒又氣又急,揮舞着手中的鞭子,怒聲道:“我跟你們拼了。”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褚堯開口,聲音裡的冷意讓劉玉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你最好考慮清楚了再動手”。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娘說了,不讓我惹事,但是如果有人要欺負我兩個外甥女,就往死裡揍她,你要試一下嗎?”
劉玉兒愣住。
褚堯是將軍之子,從小跟着褚文傑習得武功,進入國子監後,又一直在騎射上下工夫,論起身手,自然是比同齡的人要好一些,更何況劉玉兒還是個女孩子,要真的動手,褚堯不下三招就能打的他找不到北。
劉滔幽幽回過神來,恰巧聽到了褚堯的這句話,推開扶着自己的幾人,紅腫着半邊臉,不清不楚的怒罵:“褚堯,你不要以爲你是將軍之子我就怕了你,有本事咱們單挑,誰輸了誰當着衆人的面學狗叫。”
褚堯擡頭,看向他,不緊不慢的問:“你會嗎?”
劉滔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皇甫曜月卻差點把嘴裡的酸梅湯噴出來,眼下以後,對着褚堯伸出大拇指,“小舅舅,霸氣。”
周圍有人笑出聲。
劉滔這才反應過來,褚堯這是問自己會狗叫嗎?也就是變相的嘲諷他一定會輸。氣急,猛然伸手奪下劉玉兒手裡的鞭子,手腕用力,朝着幾人揮了過去。
幾人快速的躲閃開,皇甫睿還不忘提走了食盒。
鞭子落空,劉滔更加的憤怒,手中的動作更快,接二連三的揮出了鞭子。
幾人一一躲過,褚堯的眼裡有了怒火,趁着劉滔又一次鞭子甩起還沒有落下的時候,飛身躍到他面前,赤手空拳對着他攻了過去。
距離太近,鞭子使不上力,劉滔索性扔掉了手裡的鞭子,和褚堯對打了起來。
褚堯有了人對付,劉玉兒也來了膽子,拾起地上的鞭子,朝着幾人甩來。
皇甫曜月飛身迎了上去,皇甫皓跟在後面。
另外幾名少年一看,也紛紛涌了上來。
皇甫拾夢和皇甫睿也迎了上去。
雙方開始了一場混戰。
皇甫毅在國子監外看到這場景,急的臉上的汗珠都冒出來了,大聲對幾人喊:“別打了,晚上回去又要挨罰了。”
幾人正打在興頭上,哪裡聽的進去他的話,全神貫注的對付着自己眼前的人。
衆人圍攏上來,站在一邊觀看。
有人則飛快的跑去了稟報值班的夫子。
十幾招過去,衆人只看到一道身影在混亂的打鬥中高高飛起,然後重重的落在地上,濺起了一地塵土,嗆的前面看熱鬧的人直咳嗽。
哀嚎聲響起,劉玉兒等人聽清了是誰的聲音,心裡發緊,分了神,接二連三的“噗通”響起。
劉玉兒等人先後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褚堯上前,無視劉滔的哀嚎聲,抓住他的頭髮拎高他的頭,讓他能夠清清楚楚的看清自己,冷着聲音言簡意賅說:“快點!”
摔得暈暈乎乎,渾身疼痛的劉滔卻奇蹟般的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臉色漲成了豬肝一樣,死咬着嘴脣不鬆口。
褚堯攥起另一隻手,對準他的嘴,“學狗叫和打落你滿口的牙齒你選一個。”
聽清了褚堯的話,劉滔的臉色唰一下就白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拳頭,嚇得連嚥了幾下口水。
劉玉兒不服,姿勢不雅的趴在地上還在叫囂:“褚堯,你不要太過分,你要是敢打落我哥的牙齒……”一個臭烘烘的東西塞進了她的嘴裡,使得她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擡眼看過去,皇甫睿拍了拍自己的手,一臉嫌棄的說:“大哥,你這汗巾多長時間沒洗了,臭死了。”
聽清了他的話,劉玉兒兩眼一翻,氣得昏死了過去。
皇甫睿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扭頭輕飄飄的看向依舊趴在地上的另外幾人,
幾人嚇得縮了縮身子,沒敢吭聲。
劉滔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心裡惶恐,臉上露出了懼怕,當下不再猶豫,學了幾聲狗叫。
圍觀的衆人鬨堂大笑。
褚堯放開他,回到幾人身邊,打量了幾人,問:“沒事吧?”
皇甫曜月笑嘻嘻的回道:“沒事,小菜一碟。”
皇甫拾夢把食盒收拾好,送到了皇甫毅面前,可憐巴巴的請求:“毅叔叔,你能不能不把今天的事告訴我娘?”
皇甫毅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關心的問:“受傷了沒有?”
知道他是同意了,皇甫拾夢笑着搖頭:“沒有。”
“你們呀……”皇甫毅又氣又笑,“等着回去受罰吧。”
皇甫拾夢歡喜的神情頓住,噘着嘴的責怪皇甫毅:“毅叔叔,你說話不算數。”
“你們今天闖下的禍太大了,就是毅叔叔回去不說,世子妃早晚也會知道的。你們做好受罰的準備吧。”
皇甫拾夢低下頭。
皇甫毅不忍,低聲給她出主意:“世子妃問起時,你就說是堯少爺先動的手,你們怕他捱揍,不得已才上前幫忙的。”
皇甫拾夢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去:“娘知道小舅舅的武功,根本用不着我們幫忙的。”
皇甫毅也沒法了,道:“那你們想一個對策吧,我先回去了。”
“嗯”皇甫拾夢點頭:“毅叔叔再見,路上慢一些,告訴娘,我們下了學立刻就回去。”
皇甫毅應聲,把食盒放在馬車上,趕着馬車回了王府。
學子們拉幫結派打架是常有的事,學監平日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日鬧出的動靜太大了,不出面不行,等看清又是皇甫皓幾人鬧事是,頓時感覺腦袋比平常大了幾倍。
齊王府的這幾個孩子,個個聰明絕頂,又守禮,是他在國子監裡做了這麼多年的學監見到的最優秀的學子。只有一樣,這幾人不吃虧,一點小虧都不行,甭管是誰,不打的對方哭爹喊娘,滿地找牙決不罷休。
深深嘆了一口氣,看向捱打的人,等看清是誰時,想要去上吊的心都有了,齊王府對上武侯府,這下麻煩大了。
番外一 41 封鎖
褚文傑也早有此意,聞言點頭,吩咐了下去:“命令大軍,明日一早,進攻鷹國。”
將士們應聲,傳令了下去,整個大軍立時沸騰了,等了這麼多天,終於等到開戰了,這邊關風沙大,又冷,趕快滅了鷹國,他們也好回去。
第二日天矇矇亮,吃過飯後,褚文傑集結落了大軍,朝着鷹國邊境進發。
大皇子得了回稟,眼裡的陰騭更深,朝着武國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發了豪言:“褚文傑,十幾年前,你打敗我鷹國,讓我們稱臣進貢了這麼多年,這次,我定要活捉了你,讓你嚐嚐戰敗的滋味。”
說完,揮手,下令:“集結大軍,準備迎戰。”
那邊,戰事一觸即發。
明國境內,皇甫逸軒六人找了一間上好的客棧住下以後,安安穩穩睡了這幾天來的一個好覺。天色微亮,幾人還在酣睡中,被一陣噪雜的喊聲驚醒:“開戰了,開戰了,武國和鷹國打起來了。”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同時被驚醒,睜開了眼睛,雖然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卻知道一定是大事。
兩人迅速的穿衣起牀,來到了房門外,林晗嫣已在樓梯處站着了,聽見門響,回頭,見兩人同時出來,壓低了聲音說:“褚大將軍出兵了。”
這已是自己出來的第六日,還沒有回去,舅舅自然着急,皇甫逸軒立刻想到了這一點,道:“收拾一下,我們即刻回去。”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也醒了,穿好了衣服剛出來,聽了皇甫逸軒的話又返回了房間,拿好了隨身攜帶的東西出來,等在門口。
孟倩幽也轉身回了房間內,把隨身的包裹斜系在背上走了出來。
六人下樓,林晗嫣拿出一錠銀子結賬。
他們是鷹國人,卻拿着武國的銀子,掌櫃的心裡奇怪,不由得擡頭看了他們一眼,但也只僅限一眼,因爲不管是什麼人,住店只要給錢就好,低下頭,找回了剩餘的銀子,看着幾人上了馬車遠去。
掌櫃的那一眼,也讓孟倩幽意識到自己這六人現在這樣的裝扮不太合適,遂找了一間成衣鋪子,買了六套衣服,讓幾人換了回來,又在途經一條小河旁,讓幾人清洗了臉上的妝容,恢復了本來的面貌。
收拾完了這一切,六人神清氣爽的朝着邊境出發,還沒有到邊境,邊看到許多人垂頭喪氣的走回來,其中也有不少的武國人,孟倩幽感到不對勁,讓皇甫逸軒下了馬車去詢問。
來人見他們也是武國人,嘆了口氣,勸阻:“回去吧,如今武國和鷹國開戰,明國怕殃及到自己,今日開始,關閉邊境,等兩國停戰的那一天再說。”
說完,搖頭,嘆息着往回走,一邊心裡思量,他這次出來只賺了一點銀子,也不知道夠不夠在明國內的開支,希望大將軍能快點打敗鷹國,讓他不至於在明國境內要飯。
邊境封鎖,有重兵把守,想要硬闖出境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自己這幾人被困在這裡,連個消息也傳不回去,萬一自己父王以爲自己幾人出事了,按耐不住要親自上陣殺敵呢。
想到此,皇甫逸軒的眉頭緊皺。
孟倩幽也想到了這一點,抿脣,卻也無可奈何。如果是她和皇甫逸軒兩個,很輕易的就能出了邊境,可是現在帶着三個孩子,還有一個武功較弱的林晗嫣,他們不敢妄動,只能着急的等待時機。
馬車停在路邊,看着一個個神情沮喪的人從馬車邊經過,皇甫皓抿脣不語,皇甫曜月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的任性,帶來了多達的麻煩,喏喏的開口:“爹、娘。”
孟倩幽伸出手,摸着她的頭,露出了微微笑意,看着皇甫拾夢道:“你們不早就想要出來看看嗎,正好,趁着這個機開心的玩一玩,等我們這次回了京城以後,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的笑容起了安慰作用,皇甫曜月立刻沒有了自責的情緒,高興的問:“娘,我們真的可以到處看看嗎?”
“可以,但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再出什麼意外了。”
皇甫曜月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娘,我不會再單獨出門了,一定和大姐和皓弟在一起。”
林晗嫣聽着馬車內母女的對話,心裡升起了一股悲傷的情緒。如果十多年前,她不是那麼作,而是安安分分的和皇甫煜在一起,他們的孩子……想到這,轉頭,看向牽着繮繩,坐在車轅另一端的皇甫皓,看着他形似皇甫煜的一張臉,想着如果他們有孩子應該也是這麼大了吧。
感受到她目光的注視,皇甫皓看了過來,看到林晗嫣的眼睛裡有着點點淚光時,愣了一下,“您……”
“哦,我沒事,被風吹得。”林晗嫣回神,慌忙收回目光,擡去袖子,慌亂的擦乾了眼淚。
皇甫皓的小嘴緊緊的抿起,他準備來邊關時,父親當着母親的面和賀林小姐的淵源全部告訴了她,並囑咐,見到林小姐是一定要恭敬有禮,他一直照做,可他不明白,林小姐剛剛那一臉的哀傷是怎麼回事。
儘管皇甫皓只說了一個字,孟倩幽還是聽到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但是裝作沒有聽見,吩咐皇甫皓:“皓兒,調轉馬頭,找最近的一間客棧住下吧,等邊境開了,我們也好早點回去。”
皇甫皓應聲,原路返回,將馬車停在了一間客棧前。
武國和鷹國打仗了,兩邊的邊境都封鎖了,往來的商人少了,住店的人自然也少了,見駛過來一輛馬車停在了自己的客棧前,客棧裡的夥計樂呵呵的迎了出來,半彎着腰笑着詢問:“幾位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三間上房。”林晗嫣回答。
一下子就出去了三間上房,夥計高興的臉上笑開了花,高聲對着客棧內喊:“掌櫃的,三間上房。”
掌櫃的也高興的從客棧裡走出來,吩咐夥計把馬車牽去了後院,自己則親自領着人上樓去看房間。
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孟倩幽滿意的點頭。
林晗嫣詢問了價錢以後,六人住下。
武國和鷹國的邊境處。
褚文傑率領大軍,直逼鷹國邊境,齊王爺也換上了將士的鎧甲,跟在褚文傑身側。
鷹國大皇子率兵迎了出來。
鷹國預謀已久,武國這邊又心急找人,兩方也沒有多餘的廢話,褚文傑和大皇子各自下令,兩方兵士廝殺起來。
第一日,士氣都很高漲,誰也不讓誰,一場廝殺下來,兩方誰也沒有佔到好處。
褚文傑臉色依舊,大皇子的臉色卻黑成了鍋底。
十多年前的那場大敗之後,他就不停地操練兵馬,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攻破武國的邊境,結束這麼多年來俯首稱臣的日子,可是這一場廝殺下來,除了多了無數的屍體,什麼進展也沒有。
這一仗卻是在褚文傑的意料之中,如果鷹國不是兵力充足了,是絕不會計劃這一場戰爭的,既然如此,穩紮穩打,才爲上上之策。
齊王爺雖然記掛着皇甫逸軒幾人的安危,心裡着急,但也是領兵打過仗的人,知道兩方對戰不能操之過急,尤其第一日是漲士氣的時候,不能有任何的退敗之舉。
眼看不能佔到便宜,大皇子也沒有硬拼,命人鳴鑼收兵,回去商議對策。
褚文傑也沒有步步緊逼,命人打掃戰場後,退回了武國。
皇甫逸軒等人在客棧住下以後,讓林晗嫣時刻注意着邊境的動靜。
一場廝殺過去,雙方都沒有佔到便宜的消息很快在各處傳揚開來,客棧裡來來往往的人多,消息很快傳了過來。
皇甫逸軒提着的心頓時放下,舅舅沒有被自己幾人沒有消息衝昏了頭腦,那他也不用着急了。就像幽兒說的,難得出來一趟,就讓孩子們開開心心玩幾天吧。
心思落,心情和輕鬆了,去了皇甫拾夢好皇甫曜月的房間,叫過來皇甫皓,問三人想不想出去轉轉。
幾天來,一直在逃亡,三人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緊張的很,聽皇甫逸軒這樣說,高興不已。皇甫曜月更是高興的蹦起來,笑着確認:“爹,您說的是真的嗎?真的讓我們出去玩?”
“當然是真的,不過有兩個條件。”看着她又恢復了活力,不像前幾日那樣懨懨的沒有精神,皇甫逸軒也是非常高興,笑着道。
“我知道,不許一個人出去,不許到到處亂跑,一定要跟大家在一起。”皇甫曜月搶着說。
皇甫逸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笑罵:“就你聰明,那你能不能做到?”
皇甫曜月連連點頭,保證:“能、能、能,這次我拿個繩子把自己和大姐拴在一起,遇到什麼好玩的也不會獨自過去。”
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得到教訓了,皇甫逸軒也沒有過多的責怪她,笑着點頭。
皇甫曜月歡呼了一聲,上前摟住了皇甫拾夢的胳膊:“大姐,皓弟,我們快走吧。”
番外一 42 準備
皇甫拾夢微笑的看向皇甫逸軒,詢問:“爹,可以嗎?”他們三個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會明國的語言,要是再出個意外就麻煩了,爹肯定給她們做好了安排。
“讓林小姐陪你們去,記着,你是大姐,看好她們,還要保護好林小姐。”皇甫逸軒吩咐。
也不是他偏心,疼寵皇甫曜月,對皇甫拾夢嚴格,而是自兩人懂事起,皇甫拾夢就非常讓人省心,什麼都不用吩咐,自會打理停當。皇甫曜月則不同了,調皮的性子不說,做事還讓人不放心,久而久之,一家人習慣了把皇甫拾夢當做了幾個孩子的真正大姐。
皇甫拾夢應下,轉身去了牀邊,打開包袱,拿出了一些散碎的銀子放在袖袋裡,領着皇甫曜月和皇甫皓去了林晗嫣的房間,笑着道:“林小姐,我們想要出去逛逛,您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林晗嫣點頭,笑問:“小郡主想要去哪裡玩?”
“在這附近逛逛就行,還有,爲了避免麻煩,林小姐不要再喊我小郡主了,還是改個稱呼吧。”
兩國通商,又是距離邊境的地方,這明國的人也有不少會武國的語言,要是被人聽到自己稱呼皇甫拾夢好皇甫曜月小郡主,傳揚出去,也許真的會惹來麻煩。
林晗嫣點頭,笑着道:“好,那我就稱呼小姐和少爺吧。”
皇甫拾夢的原意是他們幾個稱呼林晗嫣爲姑姑的,但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林晗嫣肯定會不願意,因此也就放棄了勸說,點頭:“好,麻煩林小姐了,我們走吧。”
林晗嫣也拿了些散碎銀子放在了袖帶裡,轉身隨她們出了門,下了樓,詢問過掌櫃的哪裡有好玩的地方以後,四人一起出了門。
等幾人走遠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來到櫃檯前,試着用武國的語言問掌櫃的:“這城裡哪裡有賣馬的地方。”
客棧里人來人往的,哪裡的客人都有,時間長了,掌櫃的也學會了一些別國的簡單語言,聽懂了他們的話,笑着告訴他們,“出了門,向左走,一直走到頭,專門有一個買賣牲口的地方,客人可以到那裡去看看。”
皇甫逸軒謝過,接着問:“我們對這裡不太熟,掌櫃的能不能派個夥計幫我們去買馬匹,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們白幫忙的。”
皇甫逸軒六人穿着雖然不是上等,但是一來就要了三間上房,而且看他們幾個人的氣度,也不像一般的人家出來的人。掌櫃的心思一動,點頭,喊了一名夥計過來:“生子,你帶着這兩位客人去買馬,記着,要幫着他們挑好的,儘量多壓些價錢。”
生子應聲,熱情的領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來到馬市。
邊關封鎖,馬市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看馬的人少,賣馬的販子們,低頭耷拉腦,無精打采的,發愁的看着自己販來的馬兒。
幾人一入市,所有的馬販都擡起頭來,看着幾人,露出希冀的光。
還沒等夥計開口說話,便有好幾個馬販子迎上前來,用超乎尋常的熱情態度詢問:“幾位,買馬呀?”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聽不懂,夥計解釋了給他們聽。
皇甫逸軒點頭,伸出兩個手指頭:“先買兩匹好的,如果價錢合適,馬兒又好,明日裡再過來買兩匹。”
買四匹,這話入耳,所有的馬販子都瞪大了眼,爭先恐後的跑過來,爭相介紹自己家的馬兒,要不是皇甫逸軒的氣勢擺在那,不容的人放肆,恐怕早就出手拉扯着他們過去了。
這麼多人同時吵嚷,又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孟倩幽皺眉,對夥計道:“讓他們別說了,真有好的馬牽過來看看。”
夥計翻譯過去,話剛落,十多名馬販子一鬨而散,飛快的去牽自己手裡最好的馬。
馬兒牽來,皇甫逸軒細細看過,相中了四匹,談好了價錢以後,全部買下,又配好了馬鞍等物,牽了出了馬市,將其中的兩匹交給了夥計,又給了他一小錠銀子,讓他幫忙把馬牽回去。
乍然得這麼多的銀子,夥計嚇一跳,連說話都結巴了,說什麼也不敢接。
“拿着吧,我們還不知在客棧裡住幾日,你幫着多打聽一些邊關的消息給我們。”
夥計這纔敢接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懷裡,再三的道謝後,牽着馬兒回了客棧。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則騎着馬一路狂奔來到了邊境。
戰鬥已經結束了,沒有滿天的廝殺聲,但是那濃濃的血腥味還在空氣中飄蕩,刺激着兩人的鼻子。
看了看邊境明顯增加了兵士,兩人想要強行過去的念頭打消了下去。對看一眼,慢慢的騎着馬靠近了邊境。 шшш⊙TтkΛ n⊙¢ Ο
除了守邊境的兵士,幾乎是一個百姓也沒有了,因此兩人的出現特別突兀,守邊境的兵士起了疑心,對着兩人高嚷:“站住,邊境已封,任何人不得出入,你們趕快回去,否則的話別怪我們的刀劍不認人。”
兩人勒住繮繩,不再上前。
皇甫逸軒拱起手,道:“我家中有急事,不知各位能否通融一下,讓我們過去。”
兵士聽懂了他的話,喲嗬了一聲:“你們家有急事……”說到這,指着邊境外,停留在武國境內的那些神情焦急的明國人:“他們哪個沒有急事,還不照樣被攔在了外面。現在是特殊時期,馬虎不得,我奉勸你們還是哪裡來的回哪裡去,老老實實的呆着,盼着他們兩國的戰爭早日停止吧。”
言下之意,戰爭停止了,沒有了威脅,這邊境也就開了。
兩人聽明白了兵士的意思,看了看邊境那邊那些焦急的明國人,沒有再說話,調轉馬頭朝回走。
兵士鬆了一口氣,這兩人是武國人,在這個敏感的時期他還真的不願意對他們動手,免得惹下天大的麻煩。
兩人回去是不着急了,放慢了馬速,邊走邊聊天。
“有幾分把握?”
“五成。”
“足夠了,三天以後,如果邊境還不打開,我們兩人便硬闖,再耽擱下去,恐怕要出大事了。”
皇甫逸軒點頭。
回頭望了邊境的兵士一眼,心裡有了主意。
皇甫拾夢四人按照掌櫃的說的方向,來到了一條繁華的街道,街道上人來人往的,街道的兩邊擺滿了小攤,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充斥着整個街道。
三人放緩了腳步,睜大了眼睛,興致勃勃的看着那些小攤上不同於武國風情的各式各樣的小東西。
林晗嫣微笑着跟在她們身後。
皇甫曜月一邊挽着皇甫拾夢的胳膊,一邊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看過去,看到好玩的,就拿起來觀看一番,遇到十分喜歡的,就讓林晗嫣幫忙買下來。
半條街還沒有走完,林晗嫣和皇甫皓的手裡便拿滿了小玩意。
皇甫曜月還要再買,皇甫拾夢阻止她:“小妹,再買我們真的拿不了了。”
回頭看林晗嫣和皇甫皓兩人手裡拿滿了東西,確實不能再買了,皇甫曜月意猶未盡的住了手,眼睛離開小攤,看向兩邊的門店。一眼掃視過去,正好看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立刻指着衣服對皇甫拾夢央求:“大姐,你看,那件衣服真好看,我想試一下。”
皇甫拾夢也看到了,確實漂亮,點頭,同意:“好,我們進去試試。”
走進店裡,老闆熱情的迎過來,聽兩人要試衣服,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兩人的身材幾眼,笑着拿下了皇甫曜月相中的那件衣服,領着她來到了專門給客人試衣服的地方。
皇甫曜月拿過,走了過去,很快換好出來。
掌櫃的眼睛一亮,笑着道:“哎喲,這衣服簡直就是給小姑娘量身定做的一樣,又合身又好看。”
皇甫拾夢也是滿眼笑意的點頭:“這衣服穿在小妹的身上確實好看。”
掌櫃的眼睛閃了閃,不露痕跡的推銷:“那就甭脫了,付了錢穿着走吧,也好給我這店裡做個樣板。”
聽兩人都這樣說,皇甫曜月心裡也是欣喜,笑着讓林晗嫣問價錢。
林晗嫣詢問過後,笑着搖頭:“兩位小姐,這衣服太貴了,二十兩銀子呢,我們買不起。”
皇甫拾夢一愣,看像林晗嫣,眼露疑惑,二十兩銀子還算貴?
林晗嫣悄悄對她試了個眼色。
皇甫拾夢恍然,擺手,回:“確實有些貴了,我們買不起。”
皇甫曜月有些着急,剛要說話,皇甫拾夢拽了拽她的手,二十兩銀子雖然不多,但是要是掌櫃的獅子大開口,那就另當別論了。
皇甫曜月明白了她的意思,到嘴的話嚥了回去,但是表情不是很高興,因爲她們平日裡隨隨便便的一件衣服也不止二十兩。
掌櫃的常年的跟各種人打交道,早就將幾人的神色看在了眼裡,神情不變的笑着說:“我這衣服料子用的是店裡最上乘的,針線手藝也是最好的,要你們二十兩,是因爲覺得這位小姑娘穿上實在是好看,如果你們還覺得貴,那就沒辦法了。”
番外一 43 少年
掌櫃的常年的跟各種人打交道,早就將幾人的神色看在了眼裡,神情不變的笑着說:“我這衣服料子用的是店裡最上乘的,針線手藝也是最好的,要你們二十兩,是因爲覺得這位小姑娘穿上實在是好看,如果你們還覺得貴,那就沒辦法了。”
林晗嫣把掌櫃的話一字不差的說給了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聽。
皇甫曜月更加的心急了,拉着皇甫拾夢的手央求:“大姐,不就是二十兩銀子嗎?我們又不是沒有,我很喜歡這件衣服,就買下來吧。”
皇甫拾夢笑着搖了搖頭,朝着換衣服的地方努了努嘴:“你去,先把衣服換下來。”
皇甫曜月有些不情願,站着沒動。
皇甫拾夢臉上的笑意退去,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皇甫曜月心裡一咯噔,從小到大,皇甫拾夢很少用這種眼神看她,但是隻要是有了這個眼神,那就代表着她要生氣了,那是她最害怕的。
“大姐,你別生氣,我立刻去還回來。”皇甫曜月趕緊擺出了一個笑臉,說完,乖乖的轉身去了屋子裡換衣服。
掌櫃的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維持不住了,她看這兩個從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就知道是雙生子,看樣子也知道沉穩一些是姐姐,活潑一些的是妹妹,可她沒有料到,妹妹竟然會這樣害怕姐姐,只一個眼神就讓她立刻乖乖的去換下衣服。感覺自己大賺一筆的算盤要落空。但也沒有開口說話,準備等皇甫曜月換好衣服出來以後,看看再說。
皇甫曜月穿好了衣服,拿着店裡的衣服出來,偷偷的看了皇甫拾夢一眼,見她臉色還是有些不虞,一句話也不敢說,把衣服還給了掌櫃的,小聲說:“這衣服太貴了,我們不買了。”
林晗嫣自然是把原話說給了掌櫃的。
掌櫃的有些慌了手腳,這件衣服用料好,做的也講究,成本高,要的價錢也高,這邊境小城,哪裡會那麼多有錢的人家,所以這件衣服在這裡掛了差不多快兩個月了,還沒有賣出去,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看着像有錢人家的大主顧,掌櫃的怎麼會讓這筆買賣跑了。
一咬牙,狠了狠心,道:“十八兩吧,再少真的不行了。”
這句話林晗嫣沒有說給幾人聽,而是笑着對掌櫃的說:“您要是真的想賣這件衣服,就說個實價,我家小姐逛了這半天也累了,你若是沒有誠意,我們這就回去了。”
這話一聽,就是對這件衣服的行市有所瞭解,掌櫃的眼睛轉了幾圈,一副割肉的模樣問:“你們想要出多少錢?”
“十兩銀子。”林晗嫣開口。
“不行!”掌櫃的開口:“十兩銀子連我的料子錢都不……”
話還沒說完,林晗嫣轉頭對着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道:“兩位小姐,我們走吧。”
皇甫拾夢點頭,毫不猶豫的擡腳往店外走。
皇甫曜月乖乖的跟在她後面,雖然經過掌櫃的身邊時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她手裡的衣服,但是沒有敢再多說一句話。
“挨,你們……”看她們真的走了,掌櫃的是真的有些着急了,急忙出聲阻攔。
可惜,沒人理會她。
咬牙,跺腳,幾個快步追到門邊,在幾人的身後高喊:“十兩就十兩,賣給你們了。”
“小姐,您等一下,掌櫃的說十兩銀子賣給我們了。”林晗嫣道。
皇甫拾夢停住腳步,回頭,看了那件衣服一眼,沒有立刻說話。
掌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說道:“十兩銀子,這已經是我的底線了,若是再少,打死我也不會賣的。”
看她的神情,是真的有點着急了,皇甫拾夢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皇甫曜月欣喜,露出笑臉,討好着皇甫拾夢:“大姐,你真好。”
皇甫拾夢笑看了一眼,眼裡是滿滿的寵溺。
林晗嫣付了銀子,老闆娘有些肉痛的把衣服包好遞給她:“賣你們這件衣服,我可真是虧本了,要不是……”
“這件衣服,你最少賺了五兩,要不是看我們家小姐是真的喜歡,你以爲我會給你十兩銀子?”林晗嫣笑着問。
老闆娘沒有說完的話噎了回去,直直的瞪着林晗嫣,艱難地嚥了一下唾沫:“你,你怎麼會知道我賺了這麼多?”
說完,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時,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隻手攥緊了手裡的銀子,那表情唯恐林晗嫣在吧銀子要回去。
林晗嫣沒有理會她,笑着轉身,出了成衣鋪子的門。
買了許多的新鮮的小玩意,又買了自己中意的衣服,皇甫曜月心滿意足了,道:“大姐,我們回去吧。”回去後她要把這件漂亮的衣服穿給爹孃看。
皇甫拾夢迴頭,問皇甫皓:“皓兒,你有沒有想買的?”
“沒有,大姐,二姐如果累了,我們就回去吧。”皇甫皓懂事的回答。
皇甫拾夢點頭,幾人調轉身子,沿着原路往回走。皇甫曜月一手挽着皇甫拾夢的胳膊,一手美滋滋的拿着自己的衣服。
沒走幾步,後面有大喊聲傳來:“別跑,站住!站住!”
幾人停住腳步,好奇的回頭。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從後面跑來,經過皇甫曜月身邊時,正好踉蹌了一下,撞掉了她手中的衣服。
這人費力的站穩身子,卻不小心踩在了衣服上,聽到後面的喊殺聲,連道歉也沒有顧得上,繼續狼狽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皇甫拾夢只是微皺了下眉頭。
皇甫曜月卻不願意了,這新衣服剛到手,她還沒有穿給爹孃看呢,就被人踩了一腳,這以後要怎麼穿。氣憤之下,腦子一熱,鬆開皇甫拾夢的手臂就追了上去:“喂,你站住,陪我的新衣服。”
“皓兒,把衣服撿起來,跟上。”皇甫拾夢匆匆的吩咐了一句,立刻追了上去。
皇甫皓彎腰快速的撿起衣服,也急忙跟上,林晗嫣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皇甫皓。
那人似乎是受了傷,走的很慢,沒過多遠,便被皇甫曜月追上了。
皇甫曜月生氣的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賠我的新衣服。”
沒想到那人卻承受不住,竟然“噗通”一聲躺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皇甫曜月踢了他一腳,氣怒的吼他:“喂,你別裝死,快賠我的新衣服。”
那人一動不動。
皇甫曜月又踢了一腳,那人依舊未動。
看此情形,周圍的人圍了上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即使聽不明白她們說的是什麼,皇甫曜月也明白圍觀的人們這是在指責自己,小臉變了顏色。
皇甫拾夢追了上來,皇甫曜月立刻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解釋:“大姐,我沒做什麼,只是輕輕的推了他一把,他就變成這樣了。”
皇甫拾夢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衣着華貴,容貌雋秀,身上隱隱還透着一股尊貴之氣,卻不知爲何,竟然落得被人追殺的地步。
正想着,少年睜開了眼,一雙純淨無暇的大眼睛,祈求的看着皇甫拾夢。
皇甫拾夢心裡微震,自己的爹就算是這世間少有的美男子了,則少年竟然比自己的爹還要勝上一籌,尤其是那雙彷彿不喑世事的眼睛,看着自己時,讓人一見,立刻生出憐惜之心。
少年張嘴,剛要說些什麼。聽見越來越近的喊聲,變了臉色,掙扎着想要站起來逃跑,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鬼是神差,皇甫拾夢蹲下了身子,朝着少年伸出手:“快起來,他們要追過來了。”
少年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但從她的動作知道她是想扶起自己,毫不猶豫的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裡。
皇甫拾夢小心的扶着他起來,對皇甫皓道:“皓兒,把衣服給我。”
皇甫皓不明白的把衣服遞給了她。
皇甫拾夢接過,放開少年,兩手用力把衣服按照一條縫隙撕扯開,扯成了一大個布片,迅速的披在了少年的身上,然後扶着他背轉身,站在一個攤位前,吩咐幾人:“你們擋在後面。”
三人快速的站在了她和少年的後面。
這一切剛做好,後面一羣拿着亮晃晃兵器的追兵就來到了,剛纔看熱鬧的人唯恐傷到了自己,嚇得一鬨而散。
領頭的兵士看也沒看幾人,直接領着人叫喊着從她們的身邊走了過去。
直到追趕的人跑遠了,皇甫拾夢才鬆了一口氣,對少年道:“好了,沒事了。”
少年沒有迴應。
皇甫拾夢奇怪的看向他,卻見着少年緊閉雙眼,昏了過去。
身後的皇甫曜月伸手拍了拍自己受到驚嚇的胸口,聲音裡有着埋怨:“大姐,我們又不認識他,你幹嘛要救他呀。要是給我們惹來了麻煩怎麼辦呢?”
一時衝動之下,做出那樣的行爲,皇甫拾夢此時心裡也後悔的很,可是做都做了,多說也無益,道:“皓弟,他好像昏過去了,你過來幫我扶他一把。”
皇甫皓先把自己的身子抵在了少年的後背,然後把自己手裡的小東西交給了皇甫曜月後,才伸手扶住了少年站穩。
皇甫拾夢騰出了一隻手,搭在了少年的脈搏上,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番外一 44
這少年竟然中了十分厲害的毒,而且經過這一番拼命逃跑,毒氣發作的更加厲害,幾乎快要到達心臟了,如果不趕快救治,很快他就是死人一個了。
林晗嫣察覺了她的不尋常,壓低了聲音問:“小姐,很棘手嗎?”
皇甫拾夢點了點頭,如實回道:“中了毒,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有性命之憂。”
林晗嫣倒抽了一口氣“小姐,這……”
皇甫曜月驚訝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就說嘛,只是輕輕的推了一下,這少年怎麼會倒在了地上,原來是中毒了,可是從表面看,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呀。
略一沉吟,皇甫拾夢開口:“帶他回客棧,看看我娘有沒有辦法?”
“小姐,這……會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林晗嫣委婉的提醒。
她們六人的身份特殊,即使在明國境內,也不能輕易的暴露出身份,否則在這敏感的時期會惹來大麻煩,而且看這少年的身份也不一般,她們這時候帶回去,不見得會什麼有好處。
皇甫拾夢也深知這利害關係,可是她剛纔衝動之下,把人救下了,若是這個時候撒手不管了,心裡會過意不去的。抿脣,道:“我回去給爹孃解釋,咱們還是想辦法先回客棧吧。”
皇甫皓彎下腰:“大姐,我來揹他。”
皇甫皓年紀還小,即使學了武功也是孩子,皇甫拾夢有些心疼,不忍心讓他背,掃視了好奇的看過來的人一圈,指着一個彪形漢子,示意林晗嫣去詢問他是否能把人給送到客棧去,他們給半兩銀子。
熱鬧的街道距客棧並不遠,也就是隔着兩條街道,彪形漢子一聽林晗嫣的話當即高興的走了過來,二話不說,背起了少年就往前走。
“皓兒,你去前面看看,追他的人是否遠去了?”皇甫拾夢吩咐。
皇甫皓拔腿就朝着前面跑去。
林晗嫣下意識的擡腳想要跟過去,可想到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倆人不懂明國的語言,生生壓下了腳步,緊跟在兩人的身後,不時的擡頭焦急的朝着前方張望,唯恐皇甫皓消失在幾人的視線裡。
有驚無險的回到了客棧。
掌櫃的看到她們跟着多回來了兩個人,心裡犯了下嘀咕,擡頭多打量了彪形漢子和他背上的少年幾眼。彪形漢子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明國本地的人,可他背上的少年就被皇甫拾夢用撕扯開的衣服遮住了臉,看不清模樣,只隱隱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衣服,是明國的貴族才穿的起的。
指揮着大漢來到了二樓的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住的房間外,輕輕敲了下門。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也剛回來,聽到敲門聲,奇怪的對看了一眼,皇甫逸軒上前,打開了門,看到門前的情形時,愣了一下。
“爹,娘,先讓我們進去,有什麼話一會兒我在給您們詳細說。”門口被大漢堵住,皇甫拾夢只能站在他的身後說話。
聽出是她的聲音,皇甫逸軒讓開了身體,大漢把少年背進屋子裡,穩穩的放在了牀上,撩起衣袖,擦了下額頭上冒出來的汗,回身,看想皇甫拾夢。
皇甫拾夢掏出了半兩銀子交給他。
大漢欣喜的接過,揣在了懷裡,大步就要往外走。
林晗嫣喊住了他,囑咐:“今日之事,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免得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漢子點頭,甕聲甕氣回道:“我知道了,小婦人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林晗嫣點頭:“多謝了。”
漢子擺手,走了出去。
孟倩幽看向皇甫拾夢。
皇甫拾夢沒有解釋,而是先說:“娘,這位公子中毒了,您看看,能不能把毒給他解了?”
孟倩幽伸出手,搭在了少年的脈搏上,眉頭也像皇甫拾夢先前一樣,深深的皺起:“他中的毒很烈,需要馬上解毒,要不然會危機性命。”
說完,起身,拿過自己的包袱,打開,把裡面的銀針套拿出來,示意皇甫拾夢搬過來一張凳子,攤放在上面,擡頭,對皇甫逸軒道:“我說你寫,開一個去毒的方子,讓夥計去幫着抓藥來。”
林晗嫣轉身去要了筆墨上來。
孟倩幽已經開始給少年行鍼了,銀針下去,隱隱的有黑氣冒了上來,連銀針也很快變成了黑色。
皇甫拾夢抿脣,皇甫曜月和皇甫皓驚得睜大了眼,林晗嫣心裡確實驚濤駭浪一片,她知道孟倩幽會醫術,可沒想到她的醫術竟然這樣高超,連毒都會解。
銀針扎完,少年的胸前隱隱的聚集了許多的黑氣,彷彿所有的毒氣都被逼到了這一塊。
孟倩幽說了一個藥方,皇甫逸軒快速的寫下,交給了林晗嫣。
林晗嫣拿着去樓下找夥計。
孟倩幽開口詢問:“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拾夢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忐忑的看着孟倩幽:“娘,我是不是做錯了?”
皇甫拾夢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衝動的事,看看牀上緊閉雙眼,昏迷不醒的少年,再看看自己的大女兒,心裡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微笑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做的很好。”
得了誇獎,皇甫拾夢也沒有露出笑容。
被毀了衣服的皇甫曜月卻有些不高興:“我的新衣服就這樣被他毀了,等他醒過來以後定要讓他賠我。要不然,他休想離開客棧。”
聽着女兒這幼稚的言語,孟倩幽無奈的搖了搖頭,明明都是從她的肚子裡生出來的,前後也差不了多長時間,性格、心思怎麼就差這麼多了。一個讓人省心的要命,一個讓人頭疼的要命。
過了兩刻鐘,少年胸前的黑氣漸漸散去,孟倩幽把銀針全部拔了下來,全部放回了針套裡,謹慎的放在了包袱裡,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上了這套銀針,怕的是皇甫曜月被人下了毒,好及時給她解毒,沒想到卻用在了這個少年的身上。
少年輕輕的呻吟了一聲,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屋子裡有這許多人時,明顯的愣住,隨即眼光四下看了一眼,看到這其中有皇甫拾夢時,竟然鬆了一口氣,對她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同時看在了眼裡,心裡頓時不舒服了,同時哼了一聲。
少年臉上的笑容一僵,擡眼看過來。
“你中毒了,還被人追殺,我女兒好心將你救了回來。她只是一時好意,你不要有別的想法。”皇甫逸軒猶如沒有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出聲警告。
少年的神情一頓,隨即一抹嫣紅浮現在蒼白的臉上。
孟倩幽也不高興了,語氣不怎麼好的說:“看你身份,非富即貴,我們救了你,也不求你報答。我相公說得對,你不要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否則我們對你不客氣了。”
少年臉上的嫣紅退去,吃驚的看着夫妻兩人,大概是從來沒有聽到過這麼直白的話吧。
看着他那雙純潔的眼睛,彷彿自帶勾人的本領,皇甫逸軒忍不住又哼了一聲,語氣不好的命令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你們兩個,回自己的屋子裡,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過來。”
他和孟倩幽的話,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聽得清清楚楚,皇甫曜月性格大大咧咧的,沒往心裡去,單純的以爲皇甫逸軒兩人就是警告少年,這樣的事情在京城的時候也沒少發生過。皇甫拾夢卻是紅了臉,輕輕應了一聲後,轉身走了出去。
皇甫曜月急忙跟在了後面。
少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在兩人的身後。
皇甫逸軒更加的不舒服了,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拉着孟倩幽的手也走了出去,順便也拉走了皇甫皓,邊走邊吩咐林晗嫣:“去喊夥計上來幫忙照顧他,我們另加銀子。”
少年再次錯愕,等回神時,屋子裡已經沒人了,只剩下了他自己。
今日幫着買馬,得了不少的好處,夥計殷勤的去幫了買藥回來,親自熬好了端了上來,扶着少年起來,給他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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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晗嫣把皇甫逸軒的意思告訴了他,並表明每日會給他幾十文錢。
夥計沒敢答應,下去請示了掌櫃的。
原本客棧裡有了客人生病了,也是夥計幫忙跑前跑後的,現在只不過是讓夥計騰出時間多照顧一些,還有銀子可以賺,掌櫃的樂呵呵的答應了,並順勢詢問她們是不是還要再開一間上房。
七個人,三間房肯定是住不下的,林晗嫣點頭。
掌櫃的更加的高興,連帶着態度也更加的熱情了。
安排好這一切,林晗嫣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一天過去,相安無事。
第二日,依舊有兩國開戰額消息傳過來,相比於昨天的戰鬥,今日的更加慘烈,據說那喊殺聲響了整整多半天,雙方的兵士的屍體堆成了小山高。
明國守邊境的兵士傳言,從他們的城門上望去,那邊的半邊天都被染紅了。
這一場戰鬥,不僅大皇子紅了眼,褚文傑和齊王爺還有孟清也是殺紅了眼。
又一次不相上下,鳴鑼收兵。
番外一 45 傳信
關於交戰兩國的傳言一波接一波的傳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坐不住了。
孟倩幽提筆寫下了一些藥材的名字,交給了夥計,讓他去幫着抓來。
少年受了傷,一直都是夥計在照顧,他以爲這次又是給少年抓的藥,二話不說,拿着單子很快的把藥抓來。只不過這些藥按照孟倩幽的吩咐,全部讓藥堂裡的夥計給磨成了粉。
孟倩幽接過,回了自己屋子裡,打開藥包,仔細的聞過,然後按照不同的成分配製成了迷藥,用紙張包好,發給了幾人,面色嚴肅的對三個孩子和林晗嫣道:“褚大將軍之所以跟大皇子有這樣一戰,估計是因爲遲遲得不到我們的訊息,着急了,想要趕快攻破鷹國,找到我們。所以,我們不能再等了,明日一早,我們無論想什麼辦法,都要越過明國的邊境,回武國去。這藥包裡是迷藥,你們放好,等明日萬一不敵,灑出即可。但切記,我們的目的是回武國,不要殺人。”
四人點頭應下,接過藥包,放好,各自回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明日一早出發。
還沒有收拾完,樓下傳來了詢問聲:“掌櫃的,你們這客棧裡有沒有受傷的人住呀?”
掌櫃的眼神閃了閃,從櫃檯裡出來,笑着彎腰鞠躬:“軍爺,瞧您說的,咱這是客棧,又不是醫館,怎麼會有受傷的人過來住店。”
兵士一把推開了他,語氣惡劣起來:“少給我廢話,我都打聽過了,你這客棧裡每日都有濃濃的藥味傳出來,難到不是有人受傷了?”
掌櫃的心裡咯噔了一聲,急忙陪着笑臉說:“軍爺,我這客棧裡跑出藥味是不假,因爲有個夥計生病了,可不是您說的什麼受傷的人在住店。”
“有沒有,讓我們搜一下不就完了,你在這廢什麼話?”兵士不耐煩的又一把推開了他,擡腿就往樓上走去。
“哎,軍爺,軍爺。”掌櫃的慌忙擋在了他面前:“樓上都是上房,裡面住了好多女客,您要是想搜查,讓我先去打聲招呼行不行,免得驚擾了客人,以後我這客棧可就沒人敢住了。”
兵士哪裡聽他這一套,伸手推開他,在掌櫃的又想上前時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今天是奉命辦差,如果你再敢阻攔,我立刻命人抓你下大牢,你信不信?”
掌櫃的不敢再亂動,額頭上的汗珠子大顆大顆的掉落了下來。擡頭,焦急的看了樓上皇甫逸軒他們緊挨的四間房門一眼,心裡無比的後悔昨日那個受傷的小子被人揹過來的時候,貪圖了那幾個房錢,留他住下。
兵士說完後,直接大步上了樓,沒有注意到掌櫃的那不安的神色。
所有的兵士來到二樓,開始挨個房間敲門,吆喝。
皇甫逸軒六人走了出來。
兵士上前,細細的打量了他們幾人,在看到小小年紀的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那兩張一模一樣、傾國傾城的臉時,臉上露出了驚豔之色。
皇甫逸軒面露不虞,背在身後的手卻攥緊了,孟倩幽眼神裡也有殺意閃現。
好在兵士也只是驚豔,沒有過多的動作,高聲喝問:“你們是武國人?”
林晗嫣笑着道:“是的,軍爺,我們一家人來明國遊玩,誰知恰巧被困在這裡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武國自從新皇上任後,做了一連串的舉措,促生產,養精兵,減賦稅,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國富民強,兵強馬壯,是周圍的幾個國家不可比的,所以周圍各國對武國也生出了一些敬畏和防備之心。再加上現在和鷹國開戰,據說昨日,差點攻破了鷹國的邊境,在這個關鍵時刻,兵士還真的不敢對幾人嚴詞厲色,緩和了語氣,問:“只有你們六人嗎?”
“是的,這是我二哥,二嫂和兩個侄女,這是我兒子。”林晗嫣一一介紹。
兵士又看了幾人一遍,收回目光:“把門打開,我要親自進屋檢查一番。”
聽完這話,掌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僅額頭上的汗珠冒的更快了,腿也開始不住的打哆嗦,一個聲音在心裡哀嚎:“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林晗嫣應了一聲,轉身,把四間上房的房門都打開,讓兵士查看。
帶頭的兵士揮手,身後的兵士去了另外幾人的房間,帶頭的兵士恰好走進了少年養病的房間。
皇甫逸軒等人面不改色。
掌櫃的哆嗦着腿跟了過去,看到房間裡無人時,立刻不相信的睜大了眼睛,左看右看,最後目光停留在牀下,死死的盯着,不移開。
帶頭的兵士將房間內的擺設掃視了一遍,一目瞭然,沒有可藏人的地方。
大步走到一個牀前,彎腰,欲要掀起牀單看看,手剛要碰到牀單。
“軍爺!”掌櫃的猛然一聲大喊。
帶頭的兵士嚇了一跳,回頭,怒瞪着他。
掌櫃的以爲人藏在了牀底下,看到兵士要掀開檢查,心裡恐慌,下意識的叫了出來。看到兵士回頭怒瞪着他,這纔回過神來,嚇得心裡直突突,緊張的嚥了下口水,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那個,軍爺,這牀下就不用翻了吧,我那夥計病了好幾天了,也沒空打掃,髒的很。”
看他面色有異,兵士嘴角微撇,還沒等掌櫃的反應過來,猛然回頭,掀起了牀單。
彷彿看到了自己被抓進了大牢的情景,掌櫃的腿腳一軟,“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牀單掀起,牀下乾乾淨淨的,別說人了,連個蜘蛛網都沒有。
兵士落下牀單,站起身,回頭蹙眉的看着掌櫃的,又去了另一張牀邊。
沒有……竟然沒有,自己不用坐牢了,掌櫃的瞬間有了力氣,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另一個牀底下也是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兵士站起身,疑惑,他進門是,明明聞到了一股藥味,雖然很輕微,但確實是有的,可門外的那六人,他剛剛仔細看過了,沒有人受傷。
回頭,瞥了一眼掌櫃的,心裡的疑惑更重了,這掌櫃的明明是一副心虛的樣子,肯定是有人吃藥的,可爲什麼就是找不到人呢。
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還是沒有,躲過一劫,掌櫃的差點喜極而泣了,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笑眯眯的說:“軍爺,您看,我就說沒有吧,您還不相信。”
看到他和剛纔判若兩人的態度,兵士的眼睛眯了眯,張嘴,想要再詢問,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到嘴的話嚥了回去,用力的拍了拍掌櫃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掌櫃的樂顛顛的跟在身後出了門。
搜查其餘三個房間的兵士也出來了,都說沒有。
“其餘的房間也搜一搜。”
兵士們應“是”,四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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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裡沒有,其餘的房間裡更沒有了,掌櫃的心也不虛了,腿也不抖了,氣定神閒的看着兵士們把住人的,沒住人的屋子裡查看了一個遍,一無所獲的全部回來稟報。
“掌櫃的,我們要找的人可是朝廷要犯,如果有知情不報的,或者窩藏的,被我們查着,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帶頭的兵士似提醒,似威脅的加重了語氣說。
掌櫃的臉上歡喜的神情僵住。
帶頭的兵士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頭,帶着人下了樓,出了客棧,去往別處搜索。
看着兵士們在門前消失,掌櫃的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擡起袖子,擦了擦因爲兵士的那一番話而又再次嚇出來的一頭冷汗,試探的問:“幾位,你們看……?”
“掌櫃的放心,不會連累你的,明日一早我們全家就走了,連同我們帶回來的人一起。”林晗嫣面露笑意的說。
她的話落,掌櫃的心放回了原處,雖然他們走了,自己賺不到房錢了,但也不會因此惹禍上身,給自己的客棧帶來麻煩,點頭:“那好,只是今晚這藥……”
“不用熬了,別給掌櫃的帶來什麼麻煩。”
掌櫃的笑着拱手:“多謝小婦人體諒,我這也是沒辦法,畢竟我們一家老小還要指着這客棧餬口呢。”
“我們知道,絕不會給掌櫃的添麻煩的。”
“那就好,那就好,還請聽幾位別往心裡去,以後再來明國的時候,還住我的客棧。”
“那是自然,掌櫃的,放心吧。”
掌櫃的點頭,走下了樓梯。
回到房間內的皇甫逸軒快步走到了窗邊,打開半掩的窗戶,把用布條捆着,吊在外面的少年拉了上來。
天氣很冷,這一會兒的功夫少年已經凍的臉色蒼白,嘴脣發紫。
皇甫逸軒把他拉上來以後,放在牀上,伸手拿了棉被給他蓋在身上。
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少年的身體有些發抖。
皇甫拾夢去桌邊倒了一杯水遞給了皇甫皓,示意他端給那少年。
少年哆嗦着手接過,慢慢的喝了幾口,身上暖和了一些,臉上也有些一些紅潤,嘴脣也不哆嗦了,輕輕開口:“謝謝。”
番外一 46
“我們不詢問你的姓名,也不關心你的來歷,我的女兒既然救了你,我們一家人自然是要全力保下你的。但是我們明日就要走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孟倩幽問。
林晗嫣把話一字不落的翻譯給他。
少年似乎沒想到他們會走,好看的眼睛裡有着不捨,同時也想起了什麼,問:“你們要去哪兒,回武國嗎?可是現在邊境封鎖,你們回不去的。”
邊境封鎖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孟倩幽也沒有多想,道:“這個我們自有辦法,你就不用操心了,只是你,可有什麼打算?”
少年又低頭喝了一口水,眼神卻偷偷的瞄了皇甫拾夢一眼。
皇甫逸軒看在眼裡,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以示警告。
少年的身體一哆嗦,趕緊擡起頭,問:“你們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我寫一封信,你幫我送去一個地方,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了。”
“遠嗎?”孟倩幽問。
不遠的話,他們可以考慮幫忙,遠的話,只能拜託夥計了,他們一家明日一早還要儘快越過邊境,回到武國境內,免得褚文傑和齊王爺遲遲等不到他們,心裡着急,和大皇子對戰的時候失了先機。
“就在前面城池的一個衙門內,那裡的掌事的是我的舅舅,幫我把信送給他即可。”
前面的城池距離這裡,乘馬車只有兩個時辰的路程,騎快馬的話用不了一個時辰,天還沒有黑,跑一趟是沒有問題的,孟倩幽點頭:“好,你寫,我們幫你去送,不管有沒有人來接你,明日一早,我們是必須要走的。”
少年點頭,掀開被子,下了牀,端着茶杯來到了桌邊,放下茶杯,拿起桌子上的筆,蘸好了墨,快速的寫好了一封信,摺疊好,然後從腰間解下了一塊玉佩連同疊好的信放在了桌子上:“多謝各位的幫忙了,等我舅舅來了,我一定會重謝你們的。”
孟倩幽擺手:“不必,我女兒救你,是因爲心善,不是想着讓你報答的。”
少年聽完林晗嫣的翻譯,不自覺的把目光又看向了皇甫拾夢。
皇甫逸軒不虞的聲音響起:“好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幫你去送信。”
少年收回目光,點頭,再次道了謝。
皇甫逸軒沒有理會他,轉身往外走,進過桌邊時,把信和玉佩拿在手裡,孟倩幽跟上,其餘人也跟着出去。
到了另一間屋子裡,皇甫逸軒對孟倩幽道:“我去送信,你留在客棧裡。”
孟倩幽搖頭:“你不會明國的語言,獨自一人去,即使找到了那少年的舅舅,也說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是我和林小姐一起去吧,送完信我們馬上回來,頂多也就是兩個時辰的事。”
孟倩幽說的是事實,可是讓她們兩人去他又不放心,可他要跟着去,放幾個孩子在客棧裡,他更不放心,抿脣,臉色有些不好。
“放心吧,我們很快就回來。”孟倩幽笑着安慰。
“你小心一些,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
所謂該帶的東西就是那兩把匕首和迷藥。孟倩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點頭應下,拿好了東西和林晗嫣一起去了後院,牽出了兩匹馬,一人一騎,朝着前方的城池打馬狂奔。
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城門口,天色有些暗了下來,快要到城門的時候了,兩人騎馬進了成,打聽了衙門的所在,一路騎馬來到衙門口,詢問衙役,掌事的在不在,她們有重要的事找他。
衙役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眼,見兩人不但是女子,還是武國人,心生警惕,喝問:“你們找掌事的做什麼?”
“受人之託,給他送一封信來,麻煩幫我們通稟一下,天色晚了,城門要關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呢。”林晗嫣放緩了語氣回道。
衙役不相信的看着她們,伸出手:“信呢,拿來,我幫你們送進去。”
“這個不合適吧,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們答應了要把信親自送到掌事的手上,這哪能交給你呢?”
衙役抽出腰間明晃晃的大到,在林晗嫣面前晃了晃:“少廢話,信拿出來,要不然,我就認爲你們是武國派來的奸細,抓你們進大牢……”
孟倩幽聽不明白,但是看衙役的動作和語氣也是不好的,眉頭微皺,走上前來,一句話不說,擡腳,將還在威脅恐嚇林晗嫣的衙役踹飛了出去。
林晗嫣驚得張大了嘴巴,僵硬的轉動脖子,回頭,瞪着大眼睛看着孟倩幽甩了繮繩,從自己的身邊走過,一把提起了摔懵了的衙役。
其餘的衙役驚呼,紛紛抽出腰間的大刀地準了孟倩幽和林晗嫣。
孟倩幽輕飄飄的掃了衆衙役一眼,拖着衙役就往衙門裡走。
林晗嫣回神,閉上了嘴巴,緊跟在她身後。
一路走進衙門內。
已經去了後堂的掌事的,被衙役們喧譁的聲音吵到,從後堂走了過來:“吵吵嚷嚷的這是做什……”
話沒說完,看到眼前的情形時,暴怒,厲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開對付官差。”
“老、老爺,她、她們……”
“你是掌事的?”
孟倩幽開口問。
林晗嫣翻譯。
掌事的餘怒未消,氣得哼了一聲,“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開把人放下。”
孟倩幽鬆開了衙役,說:“有人讓我們給你送一封信過來。”
“胡說八道,老爺我從來沒有跟武國的人打過交道,哪來的人給我信,我看你分明是……”
孟倩掏出玉佩,舉給他看。
掌事的話咽回去,睜大了眼睛,大步走上前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玉佩,聲音微微有些發抖,喝問:“這玉佩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你確定要我守着這許多人的面說嗎?”孟倩幽問。
林晗嫣一字不錯的說給掌事的聽。
掌事的微一愣怔,立刻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揮手,命令:“你們下去吧。”
衙役們應聲,收起了大刀,有兩名衙役上前,扶起來地上的衙役,全部退了出去。
“快說,你手裡怎麼會有這塊玉佩?”衙役們剛剛退下,掌事的急忙開口詢問,語氣裡滿是急切和擔憂。
孟倩幽把信掏出來,遞到掌事的面前:“他被人追殺,我女兒恰好救了他,現在他在邊境的一個客棧裡。”
掌事的接過信,迫不及待的打開,快速的看了一便,臉上有了怒氣,臉色也陰沉了下來,怒喝:“他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
猛然想到還有孟倩幽兩人在場,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意,拱手道謝:“多謝兩位了,一路趕來累了吧,先去後堂歇息一下,喝杯茶。”
“不用了,信已送到,我們也該回去了,再晚,城門就該關了。”
孟倩幽說完,轉身往外走。
林晗嫣匆匆的解釋完以後,跟在後面。
“哎,你們……”掌事的想要挽留。
“對了,”孟倩幽停住腳步,轉身:“我們來以前,有兵士過去搜查客棧,你們若是去接人,要快一些。”
“哦,好。”掌事的應聲,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衙門外,收斂了剛纔的神色,臉上露出了陰騭之氣,背起手,揚聲對空氣中喊道:“來人!”
隱匿在暗處的一條身影快速的來到他面前:“主子!”
“派人跟着剛纔的那兩人,保護好保兒。”
應聲,退下,揮手,暗處又躍出了幾條人影,朝着孟倩幽兩人的方向急速而去。
掌事的吩咐完,撩起衣袍,去了後院,不一會兒騎着一匹快馬出來,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一路無事,孟倩幽兩人回到客棧。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皇甫逸軒站在客棧門前的等着,聽到了馬蹄聲,眼睛一亮,擡腳迎了上去。
掌櫃的偷偷的看着他的背影,心裡嘀咕,就沒有見過這麼疼老婆的男人,半個多時辰以前就開始站在哪裡等着,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現在見到人了,還親自迎上去,也不知那個婦人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得了這麼一個容貌絕倫,又疼她的相公。
孟倩幽也看到了他,勒住了繮繩,從馬上躍下來,笑着問:“等急了嗎?放心,一路無事。”
擡眼,不着痕跡的朝着她的身後掃視了幾眼,收回了目光,將預備好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摟着她往客棧裡走:“冷了吧,回屋喝杯熱水。”
被遺忘的林晗嫣羨慕的看着兩人的背影,不由得再次想起,若是當年自己不做的那樣過分,如今他和皇甫煜也應該是這一個樣子吧。
回了房間,皇甫逸軒倒了杯熱水,放在孟倩幽的手裡,“拿着,先暖和一下身子。”
孟倩幽拿穩,順勢低頭輕輕的抿了一口,擡頭,將剛纔的事情說給他聽。
“既然他們的人已經來了,明日一早我們儘快回去吧。”
孟倩幽錯愕,擡頭看向他。
皇甫逸軒解釋:“你身後跟的有人,氣息內斂,武功不低,足可以保護他。”
孟倩幽搖頭:“我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聽到,看來這些年安逸的生活我真的是過的太久了。”
番外一 47 相助
皇甫逸軒上前,摸着她還帶着絲絲涼意的秀髮:“這是我希望你過得。”
這些年,孟倩幽斷斷續續的把自己的前世的經歷一點點的告訴了他,皇甫逸軒心疼之餘,對她也愈發的好,好到有時候孟倩幽自己都受不了。
笑嗔了他一眼,孟倩幽道:“再這樣下去,我真成了廢物了。”
皇甫逸軒彎下身,低下頭,平視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變成廢物,那樣我就可以養你了。”
孟倩幽紅了臉,不再理會他,假裝口渴的低頭喝水。
皇甫逸軒瞭然一笑,站起身,去了外面,比劃着讓夥計把飯菜送到了房間裡來。
吃過晚飯,稍事休息了一會,囑咐其餘幾人也早早的睡下,孟倩幽脫衣上牀,靠在皇甫逸軒的懷裡,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着了。
皇甫逸軒睜眼,豎起耳朵,聽着隔壁的動靜,隱約聽到了壓低的說話聲,放下心來,收回心思,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大一會兒,被猛烈的敲門聲驚醒:“開門,開門,例行檢查!”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被驚醒,同時睜開了眼睛,這聲音怎麼聽怎麼熟悉,就是白天來過的帶頭兵士,心裡涌起不好的預感,起牀,穿衣,來到房間外。
客棧裡的客人全部被驚醒。
聽到動靜的掌櫃的,披着衣服從後院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吩咐夥計卸了門閂。
門立刻被從外面打開,上午的那羣兵士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往二樓上衝。
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掌櫃的慘白了臉色。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移動身體,擋在了少年的門前。
所有上來的兵士用兵器對準了他們,帶頭的兵士更是直接怒喝:“讓開,不然我連你們一塊捉拿。”
兩人沒動。
孟倩幽無奈的做了一個聽不懂的手勢。
帶頭的兵士想起來他們聽不懂自己的話,氣急,伸出手,就要拉扯孟倩幽。
皇甫逸軒的手輕輕一拂,帶頭的兵士身體不穩,往後踉蹌了兩步。
“頭兒,”後面的兵士驚喊,眼捷手快的拉出了已經半個身體傾斜在樓梯外的他。
帶頭的兵士驚魂未定的站穩身體,怒喝聲更重:“不識好歹的東西,竟然敢對我動手,我看你們是活膩了。”說罷,揮手,命令後面的兵士:“給我上,拿下他們,回去領賞。”
話落,所有的兵士一涌而上,就要對兩人出手。
“住手!”一道威嚴的聲音從客棧外響起,隨即一個身穿暗紅色衣袍,腰繫同色腰帶的年輕男子在幾名手持火把的人簇擁下走了進來。擡頭,看清眼前的情況,和少年有一、二分相像的臉上露出慍怒之色:“不是告訴你們,不要傷及無辜的人嗎?”
帶頭的兵士急忙拱手應聲:“是,大……”想起了什麼,趕快改了口:“是,公子。”
說完,揮手,所有的兵士收起了兵器。
來人緩緩的上了樓,走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面前站定,露出和煦的笑臉,態度真切,語氣真誠:“驚擾了兩位,對不住了。”
兩人一臉聽不懂的表情,沒有說話。
貴公子的臉色微微掛不住了。
帶頭的兵士急忙解釋:“公子,他們聽不懂我們的話。”
貴公子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重新露出微微的笑容,溫聲問帶頭的兵士:“可有誰會武國的語言。”
帶頭的兵士張嘴剛要回答,林晗嫣穿戴好從自己住的房間裡走出來,走到衆人面前,道:“我會說。”
貴公子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眼,態度溫和的笑聲道:“驚擾了我幾位,我們是來找我弟弟的。前幾天,他調皮,離家出走,不幸被歹人傷害,聽說被你們所救,我特意過來接他回去。”
貴公子說話的語氣裡有着深深的擔憂,一副擔心弟弟的模樣。掌櫃的和夥計們,還有爲數不多的住店的客人都相信了他所說的話,齊齊看向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這幾天他們也看明白了,這六人當中,這夫妻倆主事,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未動,依舊穩穩的站在門前,皇甫逸軒不緩不慢、不卑不亢的開口詢問:“這位公子,你如何證明我們所救之人是你的弟弟?”
對方半夜有備而來,又是這樣大的陣勢,他若再說沒有這人,肯定糊弄不過去,皇甫逸軒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救了人了,但是隻憑對方你的一兩句話就說那是你弟弟,他們不相信,言下之意是要他拿出實力的證明了。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貴公子的眉頭微皺了下,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耐煩,這細微的變化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看在了眼裡,心裡的猜測得到了證實,知道如果今日讓這貴公子把那少年帶走,恐怕出不了客棧,那少年就會沒命了。
貴公子的眉頭很快舒展開,面露笑意,指着自己的臉說:“我弟弟和我長得很像。”
“這世間相像的人很多,莫非他們都是親兄弟?”孟倩幽反問。
聽林晗嫣翻譯完,貴公子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全部散去,露出了慍怒之色,語氣也尖利起來:“如此說來,二位是不願讓我見到我弟弟了。”
不露聲色的朝着客棧外瞥了一眼,那高舉的火把和影影綽綽的人們,無不顯示着貴公子帶來了很多的人,如果自己和幽兒執意要是不讓見人,動起手來,自己的身份恐怕是會曝了光,明日一早便走不成了。如今之計,只能是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少年的舅舅派人過來。心思飛轉間,淡淡一笑,道:“這位公子說錯了,看你的身份,想必不是一般的人,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客氣了,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心力救下令弟,不能白白照顧這麼多天吧?”
原來是要報酬,貴公子心裡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不過很快消失了下去,換成了溫和的笑意,爽快應道:“這是自然,兩位想要多少,儘管開口,哪怕傾盡了我們家的財力,我也一定沒有二話。”
話說的鏗鏘有力,將自己和少年之間的兄弟情深演繹的淋漓盡致,要是擱在別人面前,也許就騙過去了,可活該他倒黴,碰到的是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這些都是兩人多少年前玩的伎倆,想要騙過他們,門都沒有。
皇甫逸軒開口,嘴角有淡淡笑意:“不知公子能給多少?”
不說數目,直接把難題拋給了他,貴公子微微一愣,不由得重新打量他。
皇甫逸軒不躲不避,嘴角含笑,面色期待的任由他打量。
看清了他的神色,貴公子收回了視線,心裡思量了幾番,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一萬兩黃金如何?”
他的話落,整個客棧裡都是抽氣聲,一萬兩黃金,一個匪夷所思的數目。
皇甫逸軒適時的露出訝異的表情,“公子好大方,這可是我們夫妻幾輩子也掙不來的財富。”
這是有門了,貴公子面色一喜,笑着問:“那我可否讓我見見我弟弟?”
皇甫逸軒搖頭。
貴公子的臉色一僵。
皇甫逸軒不緊不慢的解釋:“公子也知道我們是武國人,只要邊境一開,我們便要回去了,我們若是拿了這一萬兩黃金,恐怕連這小鎮也走不出去,就會引來無數貪婪的人追殺,所以,爲了安全起見,咱們談個條件吧?”
“你說?”
“黃金呢,我們不要了,只等明天天明以後,公子派人送我們出邊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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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貴公子沉吟,關閉邊境,是父皇下的命令,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別想讓邊境的城門打開。可若是不答應,看兩人的意思不會讓他看到自己的“好弟弟”,那他便失去了一個下手的好時機。
思及此,面露笑意,點頭:“好,我答應你,明日一早命人送你們出邊境。”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一早送我們出了邊境以後,你再見令弟吧。”孟倩幽道。
貴公子愣了一下,擡眼,看向孟倩幽,等看清她眼裡的嘲諷時,不知爲何,突然明白了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在故意哄騙他們的。
想法落地,心裡惱怒,言辭尖利起來,厲聲問:“如此,二位今日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孟倩幽搖頭:“公子說錯了,我們夫妻兩人是從來不吃酒。”
她的話落,不僅是貴公子,就是進來的兵士和客棧裡的人也都愣住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貴公子勃然大怒:“如此,便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話落,揮手,簇擁在她背後的人猛然朝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出手。
人影閃動,幾聲哀嚎,幾聲從高處落地的重響,幾個從二樓摔下去,落在一樓大堂,嘴角口鼻流血,半死不活的人。
客棧內仰脖看戲的人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掌櫃的嚇的心裡發突,腿腳發軟。
貴公子心裡驚駭,他離得近,看的清楚,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一招就將自己的人打落了下去。壓下心裡的驚駭,擡頭,冷冷一笑:“原來是武國的奸細,給我拿下。”
番外 一48 救兵到
話落,震天動地的應聲,一場血戰眼看就要爆發。
房間的門被打開,少年從屋子裡走出來,威嚴的命令:“住手!”
所有人的動作頓住,齊齊看向他,在看清他的容貌時,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貴公子揮手,欲要上前的兵士和簇擁他而來的人恭敬的退到了他身後。
“我的好弟弟,你終於露面了,讓哥哥我好找。”貴公子的聲音裡沒有欣喜,反而有着淡淡的嘲諷。
“勞煩大哥惦記了,不知你如此興師動衆是爲何?”少年身形筆直,氣勢尊貴,不慌不忙,淡淡的問。
“當然是接你回家呀,父……”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知道你受傷了,父親擔心不已,命我來接您回家。”
“是嗎?”少年淡淡一笑,“父親要是真的知道我受傷了,會派你來接我嗎?我的好大哥?”
這客棧裡裡外外都被自己的人包圍了,少年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就是插翅也逃不出去了,貴公子也不着急了,悠悠笑着道:“我是大哥,自然是我來接你,弟弟難道還期盼別人來嗎?”
“當然期盼,因爲大哥平時裡總是虐待我,今日要是隨你走了,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活到明日。”少年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虛僞的面孔。
貴公子一愣,隨即惱羞成怒,“小弟,大哥的一番好意竟然被你如此糟蹋了,實在是痛心的很,不過,誰讓你是弟弟呢,看在你年少無知的份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了,廢話少說,快隨我走吧。”
“我若是不走呢?”少年又淡淡的問了一句。
貴公子眼露殺意,語氣狠厲:“那就讓這客棧裡的人全部給你陪葬吧!”
這是要殺人滅口了,掌櫃的和客棧裡的人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齊齊打了個冷顫。臉色開始發白。眼神不停的往外瞄,估量自己能不能逃出去。
“這纔是大哥的真面目吧?一直以來都對我除之而後快。”
“廢話少說,識相的跟我走,我便饒過這客棧裡的人。”
“大哥這是哄騙三歲小孩呢,我若是跟你走了,他們恐怕死的更快。”少年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貴公子虛僞的面孔再也維持不住,“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陪你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話落,他身後竄出幾條人影,手中利劍凌厲的朝着少年刺去。
少年沒動,從屋子裡躍出了幾條身影,擋在了他面前。
兩方對招,兵器相撞的聲音,震的在場的人耳膜嗡嗡直響。
看着黑衣蒙面的人,貴公子的眼睛眯了眯,少年出門時,帶着人全被自己派去的人斬殺乾淨,只有他一人逃脫了,如今眼前的這幾個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不成他已經傳信了出去?那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了,想法閃過,當即厲喝:“全部斬殺!”
他的話落,身後的人全部躍了過來,圍攻幾名黑衣人。
帶頭的兵士也抽出了腰間的大刀,想要加入混戰,想要在貴公子面前展現一番,無奈二樓狹窄,沒有他展現的地方,只得拿着一把大刀,在邊上虎視眈眈的盯着,想要找個時機加入進去。
孟倩幽囑咐過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三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讓他們都躲在房間裡不要出來,是以三人的房間一直是緊緊的關着的。
貴公子帶來的人被打飛了出去,正好撞到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住的房門上。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那人跌入。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那人便被從裡面扔了出來,直接扔去了一樓大堂,沉悶的一聲響後,落在了地上,瞬時有血跡從他的口鼻中流出。
帶頭的兵士看到這種情況,頓覺自己的機會來了,持着大刀就迎了上去:“大膽的奸細,出來受死!”
剛走兩步,斜處伸出一隻腳來。
帶頭的兵士兩眼冒着立功的光,只顧着往前走了,沒有注意到,被絆中,大刀飛了出去,人跌到在了地上。剛要叫罵,飛出去的大刀似長了眼睛一般又飛了回來,直直的落在了他面前一寸的地方。
兵士要罵人的話嚇得噎了回去,兩眼一翻,竟然昏死了過去。
貴公子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掌櫃的早就躲去了角落,膽戰心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裡無比的後悔,自己爲了幾個房錢,留他們住下,如今別說保住客棧了,就是性命也難保呀。
連番掉落下來幾個人,一樓大堂裡仰頭觀望的客人也是嚇傻了,臉色蒼白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間,瑟瑟發抖的祈禱自己今日不會命喪於此。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眼前的混戰,神色淡然。
少年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怕被發現,隨即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遠方有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傳過來,感覺就快到了客棧前。
貴公子臉色微變,不再猶豫,抽出兵器,帶着凌厲的殺意朝着少年攻去。
少年後退了一步。
貴公子緊逼,眼看利劍就要刺破少年的胸膛時,“咣”的一聲,一把匕首格擋住了他的利劍,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貴公子擡眼,孟倩幽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說:“我們好不容易纔救了他的命,可不能讓你這樣輕易的給殺了。”
貴公子眼眸緊縮,看着孟倩幽的笑顏,聽着越來越近的如催命一般的馬蹄聲,撤回利劍,從牙縫裡擠出命令:“撤!”
他帶來的人幾個大力的進攻,逼退了黑衣人後,撤回到了他身邊,簇擁着他從二樓飛身躍了下去,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最後一個人離開的時候,恰巧從昏死過去的帶頭的兵士的身邊走過,寒光一閃,兵士的脖子立刻有了一道血痕,隨即手腳一哆嗦,人完全沒有了氣息。
落了地,絲毫沒有耽擱,朝着客棧外飛身而去,掃視了外面的舉着火把的黑壓壓的兵士們一眼,很快的消失在了黑夜裡。
已經嚇得手腳發軟,跌坐在地上的掌櫃的劫後餘生的鬆了一口氣,摸摸自己還在脖頸上的腦袋,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這顆不算靈光的腦袋算是保住了。可在聽到已到了客棧門口的馬蹄聲時,立刻又白了臉色,趴着去了另一邊更遠的角落裡,想着這次事情過後,自己如果還有命的話,餘生再也不開客棧了。
到了客棧門口,馬蹄聲停下,從馬背上躍下數十人,領頭的正是昨天孟倩幽他們見到的掌事的,齊齊走進客棧內,擡頭,看到少年立在欄杆邊,大喜,開口:“太……”
“舅舅,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一些,我就沒命了。”話沒說完,少年便急切的打斷了他。
掌事的一聽,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快速來到樓上,兩個大步來到他身邊,將他前後左右,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沒看到有外傷的痕跡,鬆了口氣,問:“跟着你的人呢,怎麼一個都沒有?”
少年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們都死了,我是虧了這幾位好心人相救,才得以撿回了一條命。”
“怎麼會這……?”男人急切的問,話說到一半,想起有皇甫逸軒幾人在場,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既然你的家人來接了,我們就放心了,就此別過,後會無期。”皇甫逸軒開口,聲音淡淡,似乎帶着一絲不悅。
少年驚愕,擡頭看向他。
皇甫逸軒滿臉不悅的看着他。
少年更加的不明白了,張張嘴,想要詢問。
皇甫逸軒已經拉着孟倩幽的手,吩咐林晗嫣;“回房休息了,明日一早還要啓程。”
林晗嫣應聲,轉身欲要往自己的房間裡走。
“等等……”少年喊住他們。
林晗嫣停住腳步,輕聲喊住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
皇甫逸軒回頭,皺眉。
少年朝着男人伸出手:“舅舅,拿來了嗎?”
男人把後背上的包袱接下來,掏出一個卷着的帛娟交給少年。
少年接過,直接遞到了皇甫逸軒面前:“這是手諭,拿着它,明日你們就可以暢通無阻的出邊境了。”
看他一眼,皇甫逸軒伸手,接過,並未展開查看:“謝了。”隨後,又加重的語氣說:“我們的恩情兩清了,從此以後,不再相見。”
說完,拉着孟倩幽回了房間。
林晗嫣隨後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少年抿脣,看着皇甫逸軒的房間的門許久,又看了看皇甫拾夢的房間,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轉身指着地上帶頭兵士的屍體吩咐:“將他拖去外面,割下頭顱,懸掛城門上三日示衆。”
男人應聲
“還有,這客棧的掌櫃的救我有功,賞金百兩。”少年接着吩咐。
男人看了眼所在角落裡已經傻掉的掌櫃的,眉頭微皺了下,但還是應了下來。
“掌櫃的!”少年衝着掌櫃的方向溫和的開口。
“來、來了……”掌櫃的回神,連滾帶爬的來到少年面前。
回頭,指着皇甫逸軒六人和自己在住過的這四間上房,說:“這四間以後留着,莫要再讓其他的人住,至於房錢,我會每月讓人給你送來的。”
番外一 49 詭異
掌櫃的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皺了皺眉,喝問:“怎麼,你不願意?”
掌櫃的如夢初醒,喜不自勝,連連點頭:“願意,願意,小的願意。”這麼好的事情不願意的人是傻子。
少年點頭:“好,你每日都要派人打掃,保持裡面乾乾淨淨的,要是讓我知道你沒有照做,你這客棧以後不必開了。”
掌櫃的恨不得舉起雙手雙腳來保證,“一定,一定,絕對的派人打掃,公子請放心。”
少年點頭,大步走了下去,出了客棧,幾百名黑騎整整齊齊、恭敬的站在外面,齊聲見禮:“主子!”
少年掃視了他們一眼。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他們的前面。
少年回頭,留戀的看了皇甫拾夢的房間一眼,上了馬車。
馬車遠去。
男人留下處理善後。
一刻鐘過去,所有的人撤去,客棧前恢復了寂靜。
住店的客人們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悄悄的來到了門邊查看,果然,一個人也沒有了,鬆了一口氣,歡喜的告訴其他人:“沒事了,沒事了。”
人們一陣歡呼,有着劫後餘生的慶幸。
掌櫃的卻猶如做夢一般不相信剛纔發生的一切,伸出手,狠狠的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很疼,疼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這說明是真的,他沒有做夢,真的有人每日裡都包了他的四間上房。立時,腿也有勁了,人也不哆嗦了,利索的從地上爬起來,“噔噔噔”的大步跑回了櫃檯裡,彎腰,從櫃檯下面拿出了兩個大紅的喜字,舉着吩咐夥計:“快快快,貼到外面,這是天降大財呀。”
夥計也是剛回過神來,應聲,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接過喜字,就往外走。
“你個蠢蛋,漿糊,漿糊。”掌櫃的看他傻愣愣的往外走,急的罵他。
夥計人徹底的回過神來了,摸着頭嘿嘿一笑,一溜煙的跑去了後院去打漿糊。
掌櫃的笑眯眯的看着他,挺直了自己的腰,這纔想起那位少年還給許諾給了他金子呢,不知道送房錢的時候給不給一起送來。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沒有理會樓下的動靜,進屋以後,拖去外衣,徑直躺在牀上休息,至於那道出邊境的手諭,則被皇甫逸軒隨手扔在了桌子上。
“明日一定囑咐他們,回去後誰也不許說起這事。”皇甫逸軒小聲嘟囔。
孟倩幽笑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第二日一早,六人早早的起來,收拾好了自己,讓夥計送了早餐上來,吃過,去了樓下結房錢。
“不用了,昨天那位公子已經替幾位付過了。”掌櫃的滿臉堆笑的說。
皇甫逸軒拿出銀子放在櫃檯上:“他是他,我們是我們,我們住的房錢自然是有我們來付。”
掌櫃的愣住,看向林晗嫣。
林晗嫣一字不差的說了一遍。
掌櫃的錯愕,還沒回神,皇甫逸軒已經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幾人跟在身後。
“哎……”掌櫃的伸手,想要阻攔。
皇甫逸軒,六人已然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掌櫃的要說的話嚥了回去,看着桌上的銀子,慢慢的伸出手,拿起銀子,沒有放在櫃檯裡,而是放去了另外一個小盒子裡,小聲嘟囔:“我可不能因小失大,等這幾位客官再來的時候,我將銀子還給他們好了。”
出了小鎮,人煙稀少,幾人的速度快了一些,即使這樣,來到邊境,喊殺聲也從遠處傳來。
皇甫逸軒心裡着急,騎着馬直接衝到了守邊境的兵士前。
兵士們駭了一跳,同時舉起手裡的兵器對準了他們六人:“退後,退後,再不退後,休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皇甫逸軒沒有下馬,直接將手裡的帛絹拋給了其中的一名兵士:“手諭!”
兵士慌忙伸手接過,看了他一眼,將信將疑的打開,看請上面的內容和大印時,慌忙就要跪下。
“不必了,打開城門,我們要立刻出邊境。”聽着遠方的廝殺聲,皇甫逸軒語氣有些着急。
兵士應聲,揮手命令:“開城門,開城門!”
厚重的城門剛被打開了一條縫,皇甫逸軒便迫不及待的催馬走了出去,三個孩子和林晗嫣在中間,孟倩幽走在最後。
出了邊境,皇甫逸軒的馬催的越發的急,幾乎是一路狂奔的來到了邊關。
武國的城門也是緊閉,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一行六人急行濺起漫天塵土,守城的兵士早就看在了眼裡,站在城門上大聲吆喝着他們停下。
皇甫逸軒直接騎馬到了他們的面前,勒住了繮繩,仰頭,吩咐:“開門!”
褚文傑和齊王爺以及孟清和林仲都去了戰場,只留下一小部分兵士守城門,現在是特殊時期,兵士自然不肯輕易開城門,喝問:“你是……”
沒等他問完,林晗嫣上前來,仰頭,“開門,世子和世子妃回來了。”
林晗嫣在邊關呆了十多年,守城的兵士認得她,聽清了她的話,絲毫不敢猶豫,快步跑了下來,迅速的打開了城門。
皇甫逸軒打馬進入,留下一句:“你們回城,我去戰場看看。”
孟倩幽抿脣跟上,同樣吩咐幾人:“你們回城。”
夫妻兩人一前一後,去了戰場。
林晗嫣愣了一下,催動馬兒到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面前:“小郡主,大公子,我們先回總兵府吧。”
皇甫拾夢點頭。
皇甫曜月也是乖巧的點頭。
幾人朝着總兵府的方向而去。
皇甫逸軒疾馳間,聽到了馬蹄聲,回頭,看到是孟倩幽跟上來了,微微減緩了一下馬的速度,等她追上後,才和她並肩騎行,朝着戰場極速而去。
剛走了一般,喊殺聲突然沒有了,整個戰場彷彿突然停止了一般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皇甫逸軒心裡發沉,一個不好的念頭在腦海裡閃過,手中的馬鞭揚的更快,馬兒催的更急。
而此刻戰場上是靜寂一片,不但是褚文傑和齊王爺,孟清目眥盡裂,就是林仲也恨不得抽了大皇子的筋,剝了他的皮。
因爲兩軍正酣戰的時候,遠處督戰的大皇子命人鳴鼓收兵,鷹國的兵士們如潮水一般退去,而武國的兵士們想要乘勝追擊的時候,大皇子運足內力,哈哈大笑,笑聲猙獰而得意。
褚文傑預感不好,命人鳴鼓收兵,武國的兵士撤退回來。
大皇子在衆人的怒目下,揮手,遠處城牆的杆子上緩緩的吊起來一個人。
“褚文傑,你看看這是誰?”大皇子揚高了聲音問。
衆人擡頭看去。
吊着的人身穿武國少年服飾,低垂着頭,長髮披散,身上有斑斑血跡,身形和皇甫曜月相似。
衆人的心頭跳了跳,還沒有說話,大皇子張狂而又自得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個丫頭女扮男裝混入我大皇子府,被我逮到,嚴刑逼供之下,竟然是貴國齊王府的小郡主,這真是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呀,竟然將這麼好的機會送到了我的面前……”
齊王爺忍不住了,催馬上前,怒喝:“拓跋罕木,你到底想要如何?”
大皇子幽幽一笑:“我想如何?當然是跟你們談條件了,我也不貪心,十座城池如何?”
“你做夢!”褚文傑也催馬上前,和齊王爺並肩,斷然拒絕。
主動權在握,大皇子有了底氣,笑着問:“是嗎?”
說完,揮手,吊着的人被放下了一些,其中的一個兵士伸手扯開了杆上之人的衣服,吊着人的一半白皙的肌膚裸露在了外面。
大皇子的問聲也隨之響起:“這樣呢?”
“我要殺了你!”齊王爺已經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縱馬就要上前。
大皇子身邊的兵士齊齊搭起來弓箭對準了他。
褚文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齊王爺:“王爺,先不要衝動,我們並沒有看清上面之人的真面目,是不是月兒還不一定。”
褚文傑不愧是大將軍,臨戰經驗豐富,心裡覺得這是大皇子的計策,阻攔齊王爺。
齊王爺已經紅了眼,失去了理智,這十多年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就跟他的命根子一樣,如果真的是月兒,衆目睽睽之下,受到這樣的侮辱,那她以後還如何在衆人面前擡頭,如何在京城立足。
褚文傑的話稍稍拉回了他一絲理智,擡頭,充滿了血的目光陰騭的看着大皇子。
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大皇子哈哈一笑,“怎麼,考慮清楚了嗎?是不是覺得不夠刺激,想要我所有的兵士們,全部看到貴國小郡主那曼妙無比的身姿。”
說着,又舉起手。
“且慢!”
褚文傑沉着聲音阻止他。
大皇子看向他。
“條件好說,你們把杆上之人擡起頭來,也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不是小郡主。”
“不愧是讓我連吃了幾天敗仗的武國大將軍,想的就是周到,可惜了,這次註定讓你失望了,杆上之人就是你們的小郡主無疑,因爲貴國的齊王世子和世子妃前幾日曾不顧身份闖進了我的府裡妄想救出這個丫頭,只可惜……”
番外一 50 慌張的齊王爺
“你把她們怎麼樣了?”齊王爺聽得腦子裡嗡嗡作響,眼前發黑,怒問。
“自然是被他們逃跑了,我如果抓到了他們,還會在這裡跟你們廢話嗎?直接開口要五十個城池了。”大皇子半真半假的說。
關心則亂,齊王爺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話。
褚文傑卻是有很多疑問,擡眼,眯起眼,重新審視被吊起的女子。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武功不弱,而且孟倩幽還會製作各種迷藥,要是真的探知了皇甫曜月在大皇子府,絕對會千方百計的救出月兒的,絕不會讓她落入現在這個境地。
孟清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像被火烤着一樣焦灼的心終於冷靜下來一些。
齊王爺沉不住氣了,開口,大聲嚷道:“好,我們答應你的條件,你先把人放下來再說。”
大皇子沒動,也沒應,只是嘲弄一笑:“先放人?你們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來糊弄嗎?”
“那你要如何?”看了吊杆上的人一眼,齊王爺急切的問。
“大軍後退兩百里,十個城池奉上,我立刻放人!”
“你休想!”齊王爺剛要張嘴應下,褚文傑先一步拒絕。
“褚大將軍,你……”齊王爺側頭,怒瞪着他。
褚文傑看着前方,卻小聲說這話:“王爺,這件事有詐,你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月兒,拓跋罕木肯應會立刻讓我們看的。他一再推辭,正好說明,月兒被救出來了,已經不再他手裡了,所以他才如此心虛。”
齊王爺愣住,要發的火也立刻消失了,擡頭,眯眼,仔細的打量着吊杆上的人。
大皇子只看到褚文傑的嘴脣在動,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齊王爺聽完之後,擡頭打量着吊杆上的女人,明白過來,褚文傑這是起了疑心了,低咒了一聲,提高了聲音問:“怎麼樣,你們答不答應?”
“條件我可以答應,你把人放下來,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不是月兒。”褚文傑應聲。
大皇子哪裡敢答應,吊杆上等人本來就是假的,是他這幾天沒有討到好處,且有敗相的情況下,差點愁白了頭髮纔想出來的這個計策。是他命手下從附近村子裡找來的和皇甫曜月身材有幾分相像的女子扮成的,人若是到了他們面前,自然全部暴露了。壓下心裡的不安和恐慌,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不屑地冷哼一聲,使用了激將法:“我聽聞貴國的齊王爺對這孫女疼寵得很,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看來這傳言就是傳言,當不了真的。”
“你一再不讓我們看人,莫不是你這城牆上的人是假的吧,月兒已然被軒兒和幽兒救走了吧?”褚文傑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大皇子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大的大嚷:“這怎麼可能?我這……”
話沒說完,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在這寂靜的戰場上顯得格外響亮。
衆人望去。
兩匹馬並肩疾馳而來,一男一女,男的是皇甫逸軒,女的是孟倩幽。
大皇子看清了馬上之人,變了臉色,立刻吩咐:“撤,快撤,撤回城內。”
齊王爺和褚文傑也看清了馬上之人,狂喜,一直懸在心頭的惦念放了下來。
衆兵士讓開了一條道路,兩人直接到了齊王爺和褚文傑面前。
“軒兒,月兒呢?”齊王爺開口急切的問。
“她們回總兵府了。”
這一句話,猶如天籟之音,沁入到齊王爺的心脾裡,衝散了他心裡的所有擔憂和不安。高喝了一句:“拿箭來!”
弓箭手上前,恭敬地把自己手中的箭交給了他。
齊王爺接過,搭弓拉弦,箭頭直接對準了城牆上的弔旗,手鬆勁,箭飛出,帶着蒼勁的力道,在鷹國的兵士們還沒想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箭將鷹國的弔旗射下,高聲宣戰:“拓跋罕木,你等着,三日之內,我定然帶人攻破你鷹國的邊城,讓你跪在我的面前。”
大皇子剛逃回了城中,聽了齊王爺的宣戰,坐在馬上的身子不禁歪了歪,這十多年他也是苦練精兵,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報自己當年戰敗之仇,可是他高估自己了,武國的兵士比鷹國的還要兵強馬壯,以現在的形勢,如果他們真的發了狠,說不定三天之內真的能攻下自己的邊城。
想到此處,厲喝:“來人!”
屬下應聲。
“你速回皇城,啓稟父皇,就說現在戰況危機,讓他增派十萬精兵過來。”
“是!”
城外,齊王爺這一箭射出,武國的兵士們齊聲吶喊高呼,聲勢震天,震的鷹國的兵士們心裡直髮顫。
褚文傑下令,大軍有序的掉頭,回城。
一進城門,齊王爺拋下幾人直接打馬回了總兵府。
總兵府外,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站在府門口,看到齊王爺騎着馬飛奔而來,皇甫曜月喊着:“爺爺!”飛快的衝了上去。
齊王爺勒住馬,直接從馬上躍到皇甫曜月面前,拉過她,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仔細的看了一遍,沒有受傷的痕跡,鬆了一口氣,隨即放開了她,黑沉着臉往府裡走。
皇甫曜月愣住,不解的看向皇甫拾夢。
“爺爺生氣了。”皇甫拾夢小聲的告訴她。
皇甫曜月明白過來,立刻跟了進去:“爺爺,我錯了,我知道讓您擔心了,我以後……”
“跪下!”齊王爺停住腳步,回頭厲聲呵斥她。
皇甫曜月再次愣住,漂亮的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齊王爺。
“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皇甫曜月回神,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委屈的喊了聲:“爺爺。”從小到大,別說下跪了,就是連大聲呵斥,齊王爺和齊王妃也沒有過。
“跪下!”齊王爺加重了語氣。
皇甫曜月跪在了地上。
皇甫拾夢抿脣沒有說話。
皇甫皓想要上前求情,被皇甫拾夢拉住,衝着他搖了搖頭,小妹這次貪玩的太過了,要不是自己的爹孃冒險找到了他,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是屍首一具了。
皇甫皓停住了腳步。
皇甫逸軒、孟倩幽、褚文傑,孟清還有林仲隨後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形,誰也沒有說話,去了大堂裡坐下。
皇甫曜月眼巴巴的瞅着他們,希望有人幫自己說話,可幾人誰也沒有理會她。
齊王爺開口,聲音裡有着自責:“我平日裡寵着你,是因爲,我覺得你們做事情有分寸,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敢不經過同意,私自出府,隨着大軍來到邊境。害的你爹孃,大姐,小弟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你。”
“爺爺,我也沒想到會出事,我只是想着來邊境看看,等舅祖父打完仗以後就隨着他回京的。”皇甫曜月小聲的辯解。
“那你可曾想過,在京城,人人巴結你,討好你,是因爲你是郡主,離開了京城,你就是一文不值的一個路人,所有不確定的危險都會發生。”
皇甫曜月張嘴還要辯解,皇甫拾夢輕輕咳嗽了一聲。
皇甫曜月要說的話嚥了回去,老實認錯:“爺爺,我錯了,以後不敢了。”
“真的知道錯了嗎?”齊王爺沉着聲音問。
皇甫曜月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那好,現在回房,把你認識到的錯誤寫下來,寫不好,就不要吃飯了。”
皇甫曜月錯愕,擡頭,看向齊王爺。在看到他不容置疑的臉色時,這才意識到,齊王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自己是真的犯下了大錯了。低下頭,老老實實的應聲。
“小妹,走吧,我帶你去房間裡。”皇甫拾夢走上前來,輕聲說。
皇甫曜月站起來,隨着她去了房間內。
“姐夫,你也太嚴厲了,月兒還小,只是一時好奇之下跟着來了邊關,說幾句就行了。”看這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走的看不到人影了,褚文傑才心疼的開口。
孟清也是心疼,不過他不敢說,聽聞了褚文傑的話,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十多年了,第一次嚴厲的訓責皇甫曜月,齊王爺比他們還心疼,聞言,看了他們一眼,坐去了坐位上,悶悶的,不再說話。
孟倩幽看氣氛有些沉悶,輕輕開口:“逸軒,把這幾日的經歷給父王和舅舅說一下吧,讓他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她這話一落地,齊王爺猛地擡頭,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心理準備,你們答應了別人什麼?”
“父王,我們沒有答應別人條件,只不過夢兒無意之下救了一個少年,而那個少年的身份,我和幽兒猜測應該是明國的太子……”
皇甫逸軒的話還沒有說完,齊王爺噌就站立起來,聲音拔高了許多:“你說什麼,明國太子?夢兒救回來的?”
“是啊,我們還看出……”
“不用說了。”齊王爺慌忙開口,阻止他,“戰事完了,我們立刻回京,一天也不要多呆。”
說完,指着林仲:“還有你,如果明國的人有什麼動靜,不要放他們進邊關,就說我說了,我們武國不歡迎他們。齊王府更不歡迎他們。”
番外一 51 心思
林仲懵頭懵腦的,根本沒聽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不過還是下意識應聲:“是,王爺!”
皇甫逸軒失笑:“父王,我還沒有說什麼事呢,你這反應也大了些。”
“沒什麼好說的,我累了,回房歇息了。”說完,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裡走,經過林仲身旁時還又特意的叮囑了一句:“我的話,記住了!要不然你這總兵也別當了,直接去邊外放羊吧。”
林仲身體一僵,愣住。
齊王爺徑直從他的身邊閃過,回去自己的房間裡。
“將軍,王爺的意思是……?”林仲實在不明白齊王爺是什麼意思,撓着頭,不好意思的問褚文傑。
褚文傑也是搖頭失笑:“王爺的心情今日有些不佳,您不用理會,做好你自己的份內之事即可。”
林仲愣愣的點頭。
褚文傑轉頭向皇甫逸軒,問:“軒兒,你接着說,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皇甫逸軒把自己幾人進去鷹國境內發生的事,和大皇子帶兵封鎖了邊境,而自己帶着他們不得已去了明國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褚文傑聽得心情跌宕起伏,聽他說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有了出邊境的手諭,否則明國要是也藉此出兵,我們就被動了。”
皇甫逸軒當時是爲了出邊境,不得已想出來硬闖的下策,現在想來,自己也是後怕,幸虧沒有那樣做,否則會真的引起兩國戰爭,造成生靈塗炭了。
孟清聽完皇甫逸軒的話,知道幾人沒事,心裡也是高興:“你們沒事就好,王爺今日下了戰書,三日之內攻破鷹國的邊城,你們要是不累的話,我們來研究一下。”
皇甫逸軒什麼都講了,唯獨沒有告訴衆人拓跋罕木垂涎他一事,一想到他曾經用那樣噁心的目光看着自己,皇甫逸軒神色裡的殺氣就壓制不住,點頭,有些咬牙切齒的應聲:“好,三日之內,攻破邊城,殺了拓跋罕木。”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回了房間後,皇甫曜月還沒有從齊王爺訓斥她的事情中回過神來,進門後,悶悶不樂的坐在了椅子上。
皇甫拾夢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小妹,爺爺這些天擔心壞了,尤其聽說你被帶入了大皇子府,當即就要去救你,要不是爹孃用計讓舅祖父困住了他,他也跟着我們去了。”
皇甫拾夢擡頭,聲音裡有着委屈:“我不是怪爺爺責罰我,可是他不應該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我是女孩子,他這樣做,讓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皇甫拾夢深深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小妹,爺爺教過我們,我們不是尋常的百姓,我們是齊王府的小郡主,我們的一言一行,京城裡的所有人都看着呢。雖然爺爺、奶奶不約束我們,讓我們活的恣意張揚,但是我們的身份在那,你女扮男裝離家出走,這消息現在估計已經傳遍了京城,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而這一切都需要爺爺奶奶、爹孃去善後,你有想過,你回京後,怎麼面對他們的議論嗎?爺爺今天只所以這樣罰你,也是讓你記住,以後切不可再意氣用事。一個心血來潮,想要怎樣就怎樣,那是不行的,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皇甫曜月咬脣,不再說話,低頭沉思。
屋內一片靜寂。
好一會兒,皇甫曜月擡頭,神情已平靜下來,眼裡也是滿滿的懊悔:“大姐,我錯了,我馬上去寫認錯書。”
說完,站起來。
皇甫拾夢由衷的笑了出來,先幫着她鋪好宣紙,替她研磨,並給他吃定心丸:“小妹,你真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好,爺爺不會真的生你的氣的。”
皇甫曜月想開了,心情好了,爽朗的性格又回來了,調皮的對皇甫拾夢吐了下舌頭:“我知道,爺爺那麼疼我,不捨得不理會我的。”
皇甫拾夢笑着搖頭,皇甫曜月低頭開始認真的寫認錯書。
大堂裡,幾人商議完以後,各自回房去休息。
林仲來到了後院,先去見了自己的爹孃。
林從文和林夫人來了邊關以後,一開始對京中的事情不能釋懷,林從文偶爾清醒的時候更是鬱鬱寡歡,有好幾次差點自盡而亡,多虧了林夫人及時發現,喊來郎中救回了他。
慢慢的,經過林夫人和林仲以及林晗嫣的開導,加之沒有了外力的刺激,林從文漸漸的想開了,也接受了這一現實,開始融入了這邊的生活當中,神智也恢復的和以前差不多了。這次齊王爺他們到來,林仲和林夫人以平民百姓自居,並沒有特意的出現在幾人面前。
林仲到了他們屋內,閒話家常一般先說了這幾日的戰況,然後把齊王爺對鷹國的戰事目標也告訴了他們。
林從文聽完,點頭,“仲兒,與鷹國一戰是個契機,如果真的三天之內攻破鷹國邊城,這是大功一件,當今皇上會給你嘉獎的,以爲父的猜測,應該會調你回京。”
林仲微愣,睜大了眼睛:“這、這不可能吧?”
“如果爲父猜測的不錯,當年世子是想留你在京中重用的,如果不是爲父和你母親、妹妹一再拖你後腿,如今在兵部,你也應該是侍郎了,距離兵部尚書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林仲搖頭:“父親,切莫這樣說,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兒子升不升官都高興。更何況,我們在這邊關十多年,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您二老也過得開心,所以,等戰事一了,我會私下裡去求世子,讓我們繼續留在邊關,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在一起。”
林從文急忙阻止:“切不可這樣做,我們老了,在哪兒都無所謂。可是娃子們不行,他們到了說親的年紀,如果在邊關娶了親,自此一生只能呆在邊關了,當年連累了你,現在不能再連累娃子了,聽爲父的話,聽從朝廷的調遣,我們不強求回京,但如果有機會,也不要推辭。”
“可是……”林仲欲言又止。
林從文明白他的擔心是什麼,道:“你無需擔心爲父和你妹妹,十多年過去了,所有的事情早已淡了,該忘卻的也早已忘卻了。”
這話出,林仲知道自己的父親確實釋懷了,可是自己的妹妹那兒……,想起林晗嫣第一次見到皇甫皓時的表情,林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和林從文夫婦打過招呼,林仲又來到林晗嫣的院子裡。
連日的奔波,又髒又累,林晗嫣回了總兵府,安排好了皇甫拾夢三人以後,回了自己的院子內,命人打來熱水,舒舒服服的洗過澡後,想要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可是心裡惦念着前方的戰況,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聽到所有人都平安的回來了,才閉上了眼睛睡了一會兒。林仲來的時候,她正好剛睡醒。
林仲來到院子裡,丫鬟站在門口稟報。
林晗嫣聽了,掀開門簾,迎出門外:“大哥,快進來!”
林仲走進屋內,坐在椅子上。
林晗嫣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手邊:“今日戰況如何?我看世子和世子妃策馬過去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凝重的很。”
“無事,拓跋罕木這幾天在戰事上沒有佔到便宜,急眼了,竟然弄了一個女孩假扮成小郡主吊在了杆子上,威脅我們讓出十座城池,幸虧世子和世子妃及時趕到,揭破了這一切,否則有王爺在場,還不知會發生什麼情況。”林仲三言兩語把戰場上的事告訴了她。
“齊王爺疼寵兩個孫女是出了名的,爲了她們什麼條件也可能答應,這也不算稀奇。”林晗嫣笑着道。說完,話鋒一轉:“不過,拓跋罕木竟然想出了這樣的計策,倒是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萬幸的是他今天才想出了這個主意,如果是前兩天,還不知會怎樣呢。”林仲道。
林晗嫣點頭。
林中忽然想起了一事,不解的問:“小妹,你們在明國經歷了什麼,爲什麼世子說完以後,王爺命令我以後不許明國的人輕易進入邊關呢?”
林晗嫣微愣,笑問:“大哥能否把話說明白一些。”
林仲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林晗嫣聽完,失笑,解釋:“大哥,小郡主救那少年應該是明國的皇族之人,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王爺怕的是那少年喜歡上了小郡主,想要求娶吧。”
林仲恍然,點頭:“我說呢,王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兄妹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林仲幾次想要把父親猜測的他們一家有回京希望的話告訴林晗嫣,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可是幾次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直到最後起身走出林晗嫣的院子,也沒有說出來。只是站在院外,回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回京對於自己的小妹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第二日,儘管衆人一再相勸,齊王爺還是跟着披掛上陣,說什麼也要親自看着鷹國的邊境被攻破、拓跋罕木這個狗東西被活捉。
番外一 52 攻陷
昨日齊王爺放了豪言壯語,激發了兵士們的鬥志,今日所有的人都是熱血沸騰,士氣高漲,一路來到了鷹國的邊境。
拓跋罕木今日沒有開門迎戰,而是陰沉着臉站在城牆上。昨日他命人回去請父王調派十萬精兵過來,可直到現在連半個精兵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到了鷹國邊境,看到城門沒開,趁着士氣高漲,褚文傑命人去城前叫陣。
拓跋罕木沒有應陣,只是站在城牆上陰騭的看着下方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邊的武國的兵士,不知在想寫什麼。
叫陣不出,褚文傑下令,進攻。
武國的兵士們搬來了梯子,撞木,攀爬的攀爬,撞城門的撞城門。
一場混戰和廝殺爆發。震天的喊殺聲傳出去老遠,武國邊關內的老百姓聽的清清楚楚,留守在城裡,站在城牆上的孟倩幽等人聽得更加真切。
一個時辰後,城門眼看就要攻破,鷹國境內傳來無數計的轟隆隆的腳步聲,褚文傑聽在耳朵裡,臉色大變。
大皇子卻是狂喜,十萬精兵總算是到了,褚文傑的人已經死傷了無數,決計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了。
走下城樓,騎上戰馬,大皇子下令:“打開城門,今日我要殺的他們片甲不留。”
已經搖搖欲墜的城門被打開,大皇子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孟清提刀迎了上來。
兩人在城門前一番廝殺,孟清力壯,武功上略勝一些,很快佔了上風。
有了十萬精兵做後盾,大皇子有了底氣,也不畏懼,始終沉着冷靜的與他對戰。
孟清一時也無法拿下他。
齊王爺見狀,催馬就要上前,皇甫逸軒攔住他:“父王莫動,我去!”
催馬來到他面前,喊道:“清兒,退下!”
孟清虛晃一招,退回了他身邊。
看清是他,大皇子精神越發的亢奮,二話不說,直接揮着兵器攻了上來。
皇甫逸軒端坐馬上,等他到了面前,才縱身躍起,身體凌空,朝着他凌厲的攻過去,直取他要害。
大皇子武功也是不弱,險險的躲過他這一招。
兩人你來我往,很快過了十數招。
兩國的兵士廝殺也正酣。
褚文傑和齊王爺站在遠處觀戰。
孟清領着兵士們想要攻破城門。
皇甫逸軒和大皇子的武功不分上下,兩人你來我往過了不下百招,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而武國的兵士們已經略處於了下風。
“鳴金收兵!”褚文傑當機立斷,下了命令。
齊王爺也知道戰事對自己這邊有些不利,沒有阻止。
武國的兵士如潮水一般往後退。
沒有大皇子的命令,鷹國的兵士們也沒有追殺。
皇甫逸軒也聽到了鳴金聲,想要抽身而退,大皇子卻哈哈大笑,緊緊纏住他不放:“想走,沒那麼容易。留下來陪我逍遙一番。”
孟清見狀,欲要再次上前幫忙。
齊王爺阻止了他。
從昨日他就感覺軒兒一提起大皇子就有一股欲殺之而後快的戾氣,今日正好是個機會。
一時間,戰場上只剩下了兩人的廝殺。
所有的人全部看着他們。
大皇子的話落,皇甫逸軒身上的戾氣斗然增加,手下的招式更加的凌厲。
大皇子不敢在輕敵,專心應對。
又是十數招過去,兩人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整個戰場上也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看着兩人越來越激烈的打鬥,心裡不由得暗暗爲自己各自的人加油。
皇甫逸軒始終沉着,冷靜,久攻不下,大皇子卻有了焦急之色,今日是大好的時機,如果捉住了皇甫逸軒,那麼武國的城池唾手可得,心念起,氣浮躁,手下的攻勢露出了破綻,皇甫逸軒抓住了這一時機,毫不猶豫的出手,大皇子猶如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大皇子!”鷹國的兵士驚慌高叫,挪動身體,想要接住他。
皇甫逸軒哪裡會讓他們如願,緊跟着躍了過去,想要趁勢結果了大皇子的性命。
鷹國的兵士慌忙舉起來兵器擋在了他的面前。
“軒兒,回來,剩下的交給我們了。”褚文傑大喊,同時下令:“重整旗鼓,攻城!”
大皇子被打飛了出去,極大的鼓舞了武國兵士的氣勢,一反剛纔的疲憊,搖旗吶喊着又衝了上去。
皇甫逸軒這一下,足足要了大皇子的半條命,即使高空落下,被兵士們接住,還是吐出了幾大口鮮血,眼前陣陣發黑,強撐着即刻吩咐兵士們:“撤!撤回到城內!”
鷹國的兵士全部退了回去,企圖關上城門。
孟清領人已經殺到了城門口,豈容他們輕易的關上。
又是一場酣戰,到處都是喊殺聲,廝打聲。
城門一破,大皇子氣得又吐出了幾口鮮血,掙扎着搖搖晃晃的坐在了馬背上,閉了閉眼,不甘的下令:“放棄城池,後退二十里!”
大皇子帶兵撤退,褚文傑並沒有派人追擊,命人打掃了戰場,安排了傷殘的兵士,送信回了邊關,告訴孟倩幽等人鷹國的邊城已經攻下,稍加整頓以後,明日再繼續向着鷹國的皇城進發。
接到報信,留守的兵士們一陣歡呼,孟倩幽則重重的鬆了一口氣,詳細的詢問了戰場上的情況,得知大皇子被皇甫逸軒打傷,領兵後退了五十里,笑着點頭:“這場戰爭快結束了。”
這場戰爭士大皇子發起了,如今他受了傷,沒有了打下去的精力,鷹國很快就會派人來談和了。
這也是褚文傑命令兵士不乘勝追擊的原因,兩國打仗,苦的是兵士,這幾天的惡戰,他帶來的人已經損傷了四五萬,再戰下去,死傷的人會更多,這不是他希望的。
孟倩幽囑咐同樣被留在城裡的褚堯,看好城門,自己匆匆的下了城樓,騎上快馬來到了鷹國的邊城,先打聽了安置傷殘兵士的地方,直接來到這裡,迅速的開始給兵士們止血,包紮。
孟倩幽的大名武國的兵士都知道,看到她過來,即使缺胳膊斷腿的兵士們也強忍着不喊疼了,滿頭大汗的看着她,眼裡露出希翼的光。
孟倩幽知道他們目光中表達的意思,可是這麼多的人她也安排不下,但還是笑着安慰衆人:“大家好好養傷,當今皇上定會妥善的安置你們的。”
不是她,而是當今皇上,傷殘的兵士們聽出了差別,眼裡希冀的光散去,地垂下了頭,看着自己的斷臂殘腿,情緒霎時低落不少。
孟倩幽於心不忍,可是她也安排不下這麼多的人,又不想做空頭承諾,抿脣,心情沉重的查看兵士們的傷勢。
皇甫逸軒聽說她過來了,也趕了過來幫忙。
傷殘的兵士們受寵若驚,能的世子和世子妃親自來看望,頓時覺得自己受的傷值了,連剛纔低落的情緒也恢復了不少。
大皇子領兵退出去了二十里,發現褚文傑並沒有帶兵追過來,勒住馬,命令丟盔卸甲了的兵士們原地休息,自己則擡頭陰狠的看着被佔領的邊城上,高高掛起的武國的大旗,心裡明白,邊城已失,戰局已定,自己已無力迴天,十多年的籌再今日毀於一旦。昔日向武國索要十座城池的想法也隨着這一戰消失,而且想要休戰,自己的父皇還要答應武國各種卑鄙無恥的條件。
不甘心的收回視線,看着因爲一口氣跑出了二十里,而累的東倒西歪在地上的兵士們,眼裡的陰鬱越發的濃重。
鷹國皇城也很快得到了大皇子戰敗的消息,朝堂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惶恐的,求和的,埋怨的,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老皇帝強撐着精神眯着眼坐在龍椅上,看着下面的大臣亂做了一團,卻連斥責的話也沒有。他老了,身體不行了,早該退位了,可是他相中的接班人,拓跋這個長子卻遲遲沒有子嗣,這原本不是個大問題,等他當了新皇,多納寫妃嬪就行了,可是就在他寫好了詔書,想要把皇位交給他做的時候,卻意外得知了一個消息,拓跋竟然喜歡男人,他不信,派人暗中去調查,得到的結果是真真切切的,他當時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歸西去了。無奈之下,強撐着身子管理着朝政,爲的就是讓拓跋有機會領兵去攻打武國,哪怕是得了一座城池也好,這樣把皇位傳給他也不至於讓天下人詬病,可現在,他戰敗了,那皇位一時半會更不能傳給他了。
褚文傑和孟清做好了安排後,也來到了臨時搭建的安排傷殘兵士的地方,看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都忙得滿頭大汗,心裡感動,吩咐兩人:“你們去歇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給軍醫來做。”
傷重的孟倩幽都看過了,剩下的也只是受傷不嚴重的兵士了,兩人點頭,囑咐了所有的軍醫幾句,走了出去。隨意的沖洗掉手上的血跡。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
也許是知道城池換了主人,各家各戶的門窗緊閉,沒有一個人出現在大街上。
褚文傑也嚴令了兵士不許騷擾百姓,還是在城外埋鍋造飯,所以大街上靜悄悄的,除了偶爾有那麼一隊巡邏的兵士走過,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番外一 53 脅迫
“打算如何對付他?”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孟倩幽開口詢問。
“不死不休。”皇甫逸軒知道她問的是大皇子,輕輕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孟倩幽沒有說話。
拓跋罕木將皇甫曜月帶入自己的府中,這個可以說是無心之過,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在自己一行人去救人的時候,對皇甫逸軒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這純粹是屬於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拓跋罕木已受傷,今日丟了邊城,士氣也會低落,如果舅舅明天乘勝追擊,朝前推進五十里不成問題,到時鷹國的皇族應該恐慌了,他面臨的境地會很難,我們要防止他狗急跳牆,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皇甫逸軒點頭“知道了,我一會兒便找舅舅去商議一下,如今天色快晚了,你留在軍營裡不方便。你先回去,明日等我們的消息。”
擡頭看了眼天色,孟倩幽囑咐了皇甫逸軒幾句,騎馬出了城,回了武國的邊關。
第二日,果真如皇甫逸軒所說,褚文傑帶領兵士們,毫不費力的朝前推進了五十里。
大軍的士氣越發高漲。
鷹國的皇族卻恐慌成了一鍋粥,照這樣的速度,不出幾天,褚文傑帶人就能攻到皇城了。
老皇帝也有些坐不住了,連發了兩道聖旨讓拓跋罕木求和。
辛辛苦苦籌謀了這麼多年,結果沒有幾天便被打的潰不成軍,割城求和,拓跋罕木心裡的憤怒和不甘可想而知。接到聖旨後,原本黑沉的臉色此刻比天上的烏雲還要沉,遙望着邊城的方向眯起鷹眼,心裡思量着什麼。
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和殺意,傳旨的人低着頭,不敢說話。
大皇子戰敗,心情正不好,自己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良久,拓跋罕木收回了視線,伸手接過了聖旨,聲音裡沒有什麼情緒的說:“回去稟報父皇,明日我會派人過去求和。”
傳旨的人低着頭,戰戰兢兢道:“皇上的意思是讓大皇子您親自去求和。”
他的話落,一道凌厲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視線裡帶的戾氣壓得他連氣都不敢喘了。
躬着身,冒着汗,腿腳也嚇得開始打哆嗦了。
好半晌,拓跋罕木才收回了凌厲的視線,聲音的越發的低沉:“回去稟報父皇,就說我知道了。”
傳旨的宮人應聲,哆哆嗦嗦的應聲,哆哆嗦嗦的轉身,步伐不穩的走到馬邊,用了好幾次力,才翻身上了馬,騎着馬遠去。
第三日,沒等褚文傑帶兵繼續推進,拓跋罕木便派了人過來求和,條件是割讓五座城池給武國。
褚文傑沒應。如果武國戰敗了,要割讓十座城池,現在鷹國戰敗了,卻只割讓五座城池,他們想的美。揮手,示意手下把他攆出去:“回去告訴拓跋罕木,十多年前一戰,我心存仁慈,饒過了他的性命,簽訂了協議,兩國從此以後,互不相犯,如今他出爾反爾,多次擾我邊境,這次不能這樣輕易的放過他,要麼,拿二十座城池來換,要麼用他的性命來換。”
他的話落,談和的人心裡叫苦不迭,鷹國原本就幅員狹小,城池不多,而且皇城和邊境相隔用也就幾十個城池,如果給了武國二十個,那等於把皇城直接送到了武國的眼皮子地下,他們什麼時候想打,什麼時候都可以打。
揣着這個想法,回去給拓跋罕木回稟。
拓跋罕木氣得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怒道:“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衆人等嚇得不敢說話。
看着一個個低垂着頭,毫無鬥志的屬下,拓跋罕木心裡早就蓄謀已久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咬着牙吩咐:“大軍後退三十里,安營紮寨,不可妄動。”
衆人擡頭驚詫的看着他,不知在這求和的緊要關頭,他爲何下了這樣的命令。
拓跋罕木擡頭,望着武國邊城的方向冷笑。
第四日,鷹國沒有派使者過來。
褚文傑等人也沒有多想,二十座城池不是小數目,給他們一兩天的考慮時間也是可以的。
而他們不知的是,拓跋罕木已經離開了營帳,裝扮成了一名普通的鷹國的百姓,帶了兩個武功高強的隨從,從一條他以往去清風樓時經常走的隱蔽道路,出了鷹國的邊境,來到了武國境內。
他有特殊癖好,不敢在鷹國內放肆,所以多方打聽到了武國境內的這個清風樓,但如果他每個月都要出入邊境到武國境內,時間長了不免引起人懷疑,對於他那些想要爭奪皇位的兄弟們來說也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所以,他命人秘密開闢了這條道路,好方便自己進出武國境內,沒想到此刻卻派上了用場。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拓跋罕木心中冷笑,褚文傑絕對想不到,自己這個時候,敢潛入武國境內。而且無論是孟倩幽還是她的那雙女兒,只要活捉了一個,就能扭轉這場敗局。
來到清風樓所在的小鎮,領着隨從直接去了清風樓,卻看到大門緊鎖,清風樓前荒涼一片。
派隨從攔住一個過路的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清風樓早在許多日前就已經被封了,至於原因,不知道,只知道清風樓裡的老鴇被和所有的打手被帶走了。
聽了下日子,拓跋罕木眯起了眼睛,這應該是自己帶皇甫曜月離開清風樓沒幾日。
看來是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領人把清風樓給滅了。心中又冷笑了兩聲,這清風樓背後的主子是誰,他早就派人打聽過了,要不然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過來這邊,而不怕被人發現。
遙望着邊城的方向,拓跋罕木露出了冷笑,棄了馬車,換了馬匹,一路帶着隨從快馬加鞭來到了邊城。
打了勝仗,大軍往前推進,邊城的百姓們沉浸在一片興奮之中,誰也不會注意拓跋罕木喬裝打扮混進邊城。
孟倩幽和以往一樣,吃過早飯,囑咐過幾個孩子以後,去了城牆上佈置。
城牆的守衛的兵士有些鬆懈,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高興的談論着大軍打了勝仗的事。看到孟倩幽上來,才心虛的一溜煙跑回來自己的位置。
孟倩幽看在眼裡,也沒有訓斥他們,大軍在前,這裡自然是安全的,兵士們緊繃了幾天的心鬆懈一些也是可以的。
總兵府內,孟倩幽走後,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收拾好了自己,出門,來到了前廳,林晗嫣已經在前廳等着了,看到三人過來,笑着道:“走吧,我領你們去看看邊關的集市。”
自從大軍出征,三人一直呆在總兵府裡沒有出過門,早就憋壞了,昨天聽林晗嫣說今日到了邊關集市的日子,便齊齊央求孟倩幽想要去看看。
想着也無事,孟倩幽應允了,囑咐幾人要跟着林晗嫣一起去,早去早回。
三人高興的不行,滿口答應。
集市不遠,走路也是是一刻多鐘的事,四人也沒有坐馬車,閒逛着,邊走路邊看風景,慢慢悠悠的朝着集市進發。
拓跋罕木到了邊城的時候,天色將近中午,大街上人來往的人比較少了,三人隱匿在暗處,觀察着總兵府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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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倩幽在城牆上巡查了一圈之後,下了城牆,翻身上馬,朝着前方大軍的駐紮地而去。
林晗嫣領着三人逛完了集市,看她們買了一些自己喜歡的小玩意後,就一路有說有笑的往回來了。
拓跋罕木聽到了皇甫曜月歡快的聲音,眼裡的幽光閃過,揮手,示意自己的兩名隨從做好準備,自己也蓄積了力量,準備一擊成功。
四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在接近,繼續說笑着朝着總兵府越走越近,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還時不時的拿着自己手裡的小玩意互相逗弄對方一下,孩子的心性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離總兵府還有不到一百步,林晗嫣感受了危險的氣息,皺眉,不露痕跡的查看了一下四周,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可是她感受到了被人盯住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拓跋罕木看清了她的動作,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那日在自己府內,他已經感覺到了,林晗嫣的氣息不是很淺,那說明她的武功也不是很高強,以自己的身手對付她這樣的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卻又看不到人在哪裡,林晗嫣心裡着急,面上也沒有顯出來,而是笑着催促三人:“小郡主,大公子,天色晌午了,我們走快一些,早些回去吃飯。”
逛了一上午,三人也確實累了,點頭,加快了腳步。
林晗嫣緊緊的跟在三人身後,警惕的看着四周。
三步,兩步,一步……到了自己下手的最佳位置,拓跋罕木躍起,徑直朝着皇甫曜月襲來,兩名隨從緊跟其後,目標很明顯,皇甫拾夢和皇甫皓。
察覺到不對勁,林晗嫣的手已經早就握住了腰間軟劍,看到有人躍出,喊了一聲:“小郡主,大公子,小心!”揮劍迎了上去。
番外一 54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也反應過來,立刻扔掉了手裡的小玩意,身形後退,堪堪躲開了來人的攻擊。
一擊沒成,被林晗嫣壞了好事,拓跋罕木心裡惱怒,一個凌厲的掌風朝着林晗嫣打來。
林晗嫣承受不住,身子急劇後退,空中噴出了一口鮮血。
“大小姐!”
守在總兵府的兵士看到了眼前的情況,驚恐的喊了一聲,紛紛抽出腰間的大刀衝了上來。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也攻了上去。
拓跋罕木一聲冷笑,目標明確的朝着皇甫曜月伸出手。
儘管他作了僞裝,可是他的一雙鷹目卻是無法遮掩,皇甫曜月認出了他,驚呼一聲:“你是拓跋罕木!”
她的話落,林晗嫣大吃一驚,揮劍又迎了上去,邊出招應付拓跋罕木邊吩咐:“去喊世子妃回來!”
拓跋罕木武功高強,憑他們幾人和兵士們根本奈何不了他。
一個兵士應聲,拔腿朝着城牆的方向跑去。
孟倩幽雖然沒有內力,但是武功路數奇怪,難纏的很,拓跋罕木領教過,聽了林晗嫣的話,對着兩個隨從下令:“帶走一個即可。”
聽聞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有三個孩子,眼前的三個必是無疑了,無論抓到了哪一個,用他來脅迫皇甫逸軒足夠了。
兩名隨從應聲,加快了進攻的速度。
皇甫拾夢三人武功再好,畢竟也是孩子,力氣上首先不敵,沒過多少招,便有些吃力了。
總兵府門前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林從文聽了下人的稟報,當即起身,拿起了自己多年不用的大刀,吩咐林夫人:“你呆在府內,不要亂動,我出去看看。”
自己不會武功,出去了也是添麻煩,林夫人點頭,在身後焦急的囑咐:“你小心一些。”
林從文已然拿着大刀走了出去。
到了府門前,看清眼前的形勢,毫不猶豫的提着大刀攻了過來。
“爹,他是拓跋罕木,您去調派人手,千萬不要讓他跑了。”林晗嫣邊氣喘吁吁的應付着其中一名隨從的攻擊,邊對林從文大喊。
“嫣兒,你去,爹來對付他。”林從文看到林晗嫣嘴角的血跡,心疼的說。手裡的大刀也毫不猶豫的朝着其中的一人攻了過去。
他沒有去過鷹國,不認得拓跋罕木,但是能除掉一個是一個。
又加入了一人,拓跋罕木心裡着急,再這樣糾纏下去,等孟倩幽回來了,他們別說抓走其中的一個孩子了,就是逃離這邊關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送信的兵是氣喘吁吁的跑去了城牆上找孟倩幽。卻被告知孟倩幽去了大軍駐紮的地方,急忙給守城的兵士簡單說明了城內的情形,讓他派出一小部分人去幫忙,並牽出了一匹快馬,騎着出了邊關,去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報信。
聽聞拓跋罕木進了城,守城兵士的小頭目大驚的同時,急忙召集了十多名兵士,親自帶着去城內,並囑咐人關了城門,防止拓跋罕木從城門逃出去。
孟倩幽到了大軍駐紮的地方,聽聞大軍今日沒有繼續前進,等着拓跋罕木派使者前來送達談和的條件。
孟倩幽找到了皇甫逸軒,幫他彈了彈衣服上的塵土,笑着道:“拓跋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來了,你和父王不如今日隨我回城,好好的梳洗一番,養足了精神對付他。”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不是軍中之人,隨時可以自由離去,聞言,皇甫逸軒點頭,找到了齊王爺,讓他一起跟着回城。
一連在軍中呆了好幾日,齊王爺也確實感覺有些受不了了,當下點頭。
皇甫逸軒又去給褚文傑和孟清說過之後,三人騎着馬離開了大軍,回武國的邊境。
剛走出不遠,看到遠方一騎,帶着塵土,飛馳而來。
皇甫逸軒眯起了眼睛,細細打量,看清是守總兵府的兵士時,催馬迎了上去,喝問:“發生了何事?”
兵士看清是皇甫逸軒,勒住馬,從馬上滾落,單膝跪在地上,稟報:“世子,拓跋罕木進了邊城,欲對兩位小郡主和大公子不利!”
“你再說一遍!”齊王爺也催馬跟了上來,聽了兵士的稟報,不相信的問。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卻對看了一眼,沒有半絲猶豫的催馬朝着邊城疾馳而去。
齊王爺一看,趕緊催馬跟上。
等兵士起身,翻身上馬以後,三人三馬後面已經是塵土一片了。
城內。
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還沒有抓到人的拓跋罕木心裡着急,出手更加的重了。要是擱到往日,別說林從文和林晗嫣這兩人,就是他們這樣的十個八個,他也是不放在眼裡的。無奈前幾日被皇甫逸軒打了一掌,受了重傷,如今內力完全發揮不出來,攻勢也打了折扣,才讓這些不入眼的小人物在他面前蹦躂了這麼久,越想心裡的戾氣越重,大喝了一聲,用盡了全部的內力,將林從文震飛了出去。
“爹!”看林從文被打飛出去,跌落在地上,林晗嫣驚呼了一聲,一個分神,也被隨從一個掌風打飛了出去。
只剩下了氣喘吁吁的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皇甫皓三人。
機會到了,拓跋罕木鷹目露出勢在必得的光,大手朝着皇甫曜月伸來。
皇甫拾夢擋在了她面前,手中的軟劍帶着一絲風聲到了他的面前,眼見就要削斷他的大手。
拓跋罕木被迫收回手,陰沉一笑,再次攻了過來。
兩名隨從也同時攻向兩人。
皇甫拾夢兩人慌忙抵擋,毫無還手之力。
皇甫皓過來解圍,被一名隨從擋在了一邊。
林從文和林晗嫣咬牙,站了起來,手持兵器又攻了過來。無奈兩人都受了傷,行動遲緩,心有餘而力不足。由於打鬥的圈子太小,位置轉換快,一旁的兵士們根本就沒法上來幫忙。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已經累得大汗淋漓,呼吸喘喘了。
拓跋罕木知道機會來了,大喜,瞅準了一個空隙,凌空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皇甫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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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
“二姐!”
兩聲驚呼。
皇甫拾夢和皇甫皓兩人慾上前解救,可是被兩名隨從死死纏住,分不開身。
人已得手,拓跋罕木發出號令:“撤!”
兩名隨從應聲,收回了招式。
皇甫拾夢得了空隙,毫不猶豫的朝着拓跋罕木撲去:“你放開我小妹!”
這一撲,用足了力氣,身形也極快,拓跋罕木一時不察,竟然被她扯住了雙腿,動彈不得。
“砍斷她的雙手!”拓跋罕木拎着皇甫曜月,陰冷的下命令。
兩名隨從上前,眼看着手中的利劍對着皇甫拾夢就要削下去。
“大姐,你鬆手!”皇甫曜月驚恐的尖叫。
“大姐!”皇甫皓也是驚恐的喊了一聲,手中的利劍朝着一名隨從擲出,身體一躍,趴在了皇甫拾夢的背上。
“大公子!”林晗嫣的尖利的嗓音更加的驚恐,想也沒想,縱身一躍,壓在了皇甫皓的身上。
“噗!”利劍刺入皮肉,發出沉悶的響聲。
隨從手中的劍刺入了林晗嫣的身體裡。
“嫣兒!”目睹了這一切的林從文疼的肝膽俱裂,手裡的大刀朝着隨從毫無章法的揮來。
隨從慌忙抽出林晗嫣身上的劍硬生生的接下了他這一招,帶起的鮮血刺紅了在場兵士的眼睛,也刺激令林從文的神經。使他陷入了癲狂之中,口中大叫着:“你還我女兒的命來。”手中的大刀不要命的招招直逼隨從的要害。
隨從一時奈何不了他。
周圍的一直插不上手的兵士分成兩撥,分別朝着拓跋罕木和另一名隨從攻了過去。
拓跋罕木動彈不得,只好一隻手拎着皇甫曜月,一隻手抵擋兵士們的進攻。
皇甫皓沒想到林晗嫣會幫自己擋下了這一劍,愣住。
“皓弟,我抱住他,你想法把月兒救下來。”到了此刻,皇甫拾夢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決不能讓拓跋罕木再次把月兒抓走。
皇甫皓回神,應聲,抖開林晗嫣的身體,拿起她手裡的劍,毫不猶豫的朝着拓跋罕木刺去。
拓跋罕木無法躲閃,情急之下把皇甫曜月拎到了自己面前,擋住了皇甫皓的進攻。同時腳上聚集了內力,想要震開皇甫拾夢。
皇甫拾夢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抓的更緊了。
皇甫逸軒三人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兩個女兒,一個被鉗制住,一個趴在地上,死死的抱住拓跋罕木的大腿,而林晗嫣緊閉雙眼躺在一邊的地上。
兩人從馬上雙雙躍起,居高臨下朝着拓跋罕木攻來。
齊王爺也是目眥俱裂,縱身一躍,來到了拓跋罕木面前,大掌帶着凌厲的風聲打向了拓跋罕木。
三面受敵,拓跋罕木反應極快,把皇甫曜月舉在了頭頂的同時,一腳踢飛了皇甫拾夢。
齊王爺慌忙撤了招式,伸手接住了皇甫拾夢。
唯恐傷到皇甫曜月,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也收回了凌厲的招式。
拓跋罕木死死的抓住皇甫曜月,朝着兩人得意的大笑:“皇甫世子,世子妃,你們沒想到吧,我竟然敢潛入邊城抓了你們的女兒,這下我們是否該好好的談談條件了?”
番外一 55
皇甫逸軒淡淡一笑,語氣極其的不屑和輕視:“憑你?手下敗將,也想跟我們夫妻兩人談條件?”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回答,拓跋罕木微愣。
“放下我女兒,給你個全屍!”新仇舊恨一起,皇甫逸軒連放過他的話也沒有,直接告訴了他下場。
拓跋罕木回神,狂妄一笑,“憑你?這話說大了一些……”說到這,舉着皇甫曜月要挾:“我若想離開這邊城,不會費吹灰之力。”
皇甫逸軒沒有再跟他廢話,無視他手裡的皇甫曜月,直接攻了上去。
孟倩幽也沒有猶豫,隨後出招。
齊王爺接住皇甫拾夢,放好以後,看她嘴角流出的鮮血,擡起袖子,心疼的幫她擦乾淨,輕聲問:“夢兒?感覺怎麼樣?”
皇甫拾夢強忍疼痛,露出一個微笑:“爺爺,我沒事,救妹妹要緊。”
齊王爺擡眼,看向眼前的打鬥,聲音低沉充滿殺意:“軒兒,不必手下留情,我齊王府的人從來不受脅迫,哪怕丟了月兒的命也在所不惜。”
清清楚楚的聽了他的話,拓跋罕木心裡微涼,懷疑自己先前打探出來的消息是假的,不是說齊王爺視孫女如命,半絲委屈也不會讓她們受嗎?今日爲何竟要舍了皇甫曜月的性命。
他迷惑不解,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卻心裡明白,手裡的招式更加的凌厲。
拓跋罕木有些狼狽的左擋右閃,不見了剛纔的沉着。
林晗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林從文已經疼的失去了理智,手裡的大刀毫無章法,亂砍一氣,那癲狂的樣子似想要跟隨從同歸於盡。
隨從反而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應付,連連後退。
皇甫皓也是抿緊了小嘴,繃緊了面容,拼了命一般將手裡的利劍一招接着一招的刺了下去。
見此,齊王爺縱身躍過去幫忙。
皇甫拾夢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擡起了林晗嫣的上半身,將手探在了她的鼻息下,感受到她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後,心中一喜,吩咐兵士:“喊丫鬟出來,幫我把林小姐擡進去。”
兵士慌慌張張的跑進去喊人。
不一會兒,林夫人跌跌撞撞的從府裡跑了出來,看到林晗嫣的慘樣,驚叫一聲:“嫣兒!”撲了過來。想要伸手抱住林晗嫣,卻對着她滿身是血的身子不敢下手,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恐慌和害怕:“嫣兒,你這是怎麼了?”
“林夫人,您冷靜一下,林小姐還有呼吸,我們先把她擡近府裡去醫治。”皇甫拾夢也是紅了眼眶,但卻是冷靜的勸說。
“好好好,”林夫人慌忙應聲,讓開身體,命令跟來的丫鬟:“快快快,你們幾個把小姐擡進去。”
幾名丫鬟七手八腳的擡着林晗嫣往府裡走,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一路。
皇甫拾夢提起裙襬,快速的跑進府裡,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裡,從包袱裡拿出了止血藥,快速的跑去了林晗嫣的屋子裡。
林晗嫣已經被安置在牀上趴着,就這一會兒多的功夫,牀單已經被鮮血浸溼了一片,林夫人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嫣兒,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娘。”
林晗嫣毫無反應,臉色越來越蒼白。
皇甫拾夢撕開林晗嫣後背的衣服,把止血藥快速的灑在了她的背上,血立刻止住了,林晗嫣還是一動不動。
抿脣,抓過林晗嫣的手,把手搭在她的脈搏上,仔細的把了脈後,吩咐人拿來了紙筆,寫下了一個方子,命人速速去抓藥回來。
總兵府外。
幾個回合後,拓跋罕木真切的感受到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毫不顧忌的殺意,心頭真真切切的起了涼意,原本用皇甫曜月威脅他們放自己離開的心思蕩然無存了,招式也慌亂起來。
孟倩幽瞅準了機會,身體下滑,從拓跋罕木的腳邊滑了過去,手裡的匕首,帶着寒光削向了他的腳踝。
拓跋罕木感受到了危險,想要躲避,可是皇甫逸軒已然用泰山壓頂的方式攻了過來。情急之下,把皇甫曜月對着皇甫逸軒扔了過去,趁着他接人的功夫,身體向一旁躍起,堪堪躲過了孟倩幽的這一匕首。
腳尖落地,剛要鬆口氣,孟倩幽已然尾隨而來,手中的匕首也毫不猶豫的跟到,目標很明顯,就是要削掉他的一隻腳。
拓跋罕木暗罵了一聲,高高躍起,同時對着兩名隨從暴喝:“撤!”
他的動作不慢,皇甫逸軒的動作更快,接過皇甫曜月迅速放下,同時飛身而起,朝着拓跋罕木攻去。
拓跋罕木身形被迫落回了原地,還沒等回神,孟倩幽的匕首已經到了他的腳邊,一道寒光閃過,一道血色噴涌出來。
拓跋罕木愣住,低頭,不相信的看着自己被削掉了一半的腳踝。
孟倩幽身子原地一個反轉,另一隻手裡的匕首同時揮出。
又是一道血霧,伴隨着一道震破天際的喊聲:“啊……”,隨即拓跋罕木高大的身軀直挺挺的朝後倒去,砸在了地上,發出了一道沉悶的響聲,濺起了漫天的塵土。
他的兩名隨從被這喊聲驚得分了神,一個被齊王爺凌厲的掌風打了出去,一個被林從文的大刀砍到,立時沒了命。
拓跋罕木躺在地上,掙扎着要起身。
皇甫逸軒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幽幽,殺意明顯。
“你、你、你要想清楚,你要是殺了我,我父皇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定然會率兵與你們武國拼個魚死網破。”兩腳受傷,沒有了招架之力,拓跋罕木也有了懼意,顫抖的聲音沒有任何力度的威脅。
“皓兒!”皇甫逸軒喊了一聲。
皇甫皓抿脣上前,把手裡的劍遞給了他。
皇甫逸軒慢慢舉起。
拓跋罕木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你敢!”
皇甫逸軒手裡的劍落下,血色噴涌,拓跋罕木的人頭和屍身分了家。
“主子!”隨從大喊,掙扎着爬到了拓跋罕木的屍首前。
“人頭留下,屍身你帶回去,告訴你們的皇上,要麼乖乖投降,成爲武國的附屬國,要麼我帶人半個月之內攻破你們的皇城,鷹國自此以後不復存在。”皇甫逸軒開口,聲音清晰,沒有溫度。
隨從沒敢求情,哆哆嗦嗦抱起拓跋罕木沒有頭顱的屍身,踉踉蹌蹌的走到三人放馬匹的地方,把拓跋罕木的屍身放在上面,然後費力的翻了幾次,才上了馬,打馬搖搖晃晃的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來人。把人頭給褚將軍送去,將我剛纔的話告之於他。”皇甫逸軒吩咐。
孟倩幽則收起了匕首,大步走進了府中,來到林晗嫣的屋子裡,入目的血色,讓她的心裡發沉。
看她進來,皇甫拾夢開口說,“娘,我已經把過脈了,讓人去抓藥了。”
孟倩幽點頭,走到牀邊,抓過林晗嫣的手,仔細的把了一下脈,擡頭,剛要詢問皇甫拾夢開的什麼方子,林夫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衣襬,急切的懇求:“世子妃,求求你,救救嫣兒。”
孟倩幽慌忙放開林晗嫣的手,急忙彎腰去扶她:“林夫人,您先請起,您放心,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救林小姐的。”
“不不不,世子妃,請您答應我,您一定會救活嫣兒。”林夫人沒動,依舊跪在地上祈求孟倩幽。
“林夫人,林小姐受傷較重,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您先起來。”
林夫人聽了這話,全身冰冷,如墜冰窖,看了眼趴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女兒,更加急切的祈求:“世子妃,您醫術高超,求求您一定要救活嫣兒,一定要救活嫣兒。”說完,掙開孟倩幽的手,就要給她磕頭。
林晗嫣慌忙阻止住,攙扶起了她:“林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您別這樣,要是讓林小姐聽到了,她會心疼的。”
林夫人站起身,撲倒了牀邊,輕聲的呼喚:“嫣兒,嫣兒,你醒醒,你醒醒……”
隨後走進來的林從文聽到林夫人的聲音,以爲林晗嫣已經死去了,心中悲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搖搖晃晃,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皇甫皓上上前扶住了他,攙扶着他進了屋子裡。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站在屋子外。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林仲夫人衝進來院子裡,看到皇甫逸軒和齊王爺時愣住,回過神來,匆匆行禮:“見過王爺,見過世子。”
說罷,也不等兩人應聲,便急匆匆的跑進屋裡,看清林晗嫣的狀況後,眼前陣陣發黑,顫抖着聲音喊:“小妹!”今日,她早早的去了集市上置辦東西,直到剛纔纔回府,剛下馬車,就聽到了這個噩耗。
孟倩幽返身去了自己的屋子裡,拿出了當年自己生產時剩下的半株血蓮製成的藥丸,匆匆回來,小心翼翼的撬開林晗嫣的嘴,放了進去。
可林晗嫣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根本不知道下嚥,藥丸起不到療效,情急之下,孟倩幽扶起林晗嫣,在她後背沒有受傷的地方重重拍了一下。林晗嫣的喉嚨動了下,嘴裡的藥丸嚥了下去。
孟倩幽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林晗嫣放在了牀上。
林從文見此,知道林晗嫣還沒有死,放下心來,一屁股坐在屋內的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林夫人轉頭,看到他嘴角的血跡,大吃一驚,急忙走到他面前,焦急的問:“老爺,您受傷了?”
林從文擺手:“我無事,你放心。”
林夫人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他確實沒有受傷的痕跡,稍稍舒了一口氣,想起林晗嫣的情況,不禁眼中又蓄滿了淚水,聲音裡也重新帶上了哭意:“老爺,嫣兒她……”
“夫人莫急,有世子妃在,嫣兒不會有事的。”林從文安慰她。
沒想到林夫人的眼淚流得更兇,哽咽說道:“世子妃也無法保證能救活嫣兒。”
林從文愣住,嘴巴張張合合,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丫鬟把藥抓來,快速的熬好,端了進來。
林夫人接過,含着眼淚小心翼翼的給林晗嫣一勺一勺餵了下去。
孟倩幽走出屋外,對着齊王爺和皇甫逸軒搖了搖頭。
兩人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兵士把拓跋罕木的人頭送去了軍營,並將城內的情況如實的告訴了褚文傑和孟清,以及林仲。
三人大驚。
林仲霍然站起來問:“我妹妹現在如何了?”
兵士搖頭:“小的來時,小郡主已命人把小姐擡進了府裡,至於後面如何,小的也不知道。”
“將軍!”林中看向褚文傑,喊了一聲,意思不言而喻,想要回去看看林晗嫣。
褚文傑擺手:“去吧,告訴世子,他的消息我收到了,今日就懸掛拓跋的頭顱,如果鷹國沒有反應,明日大軍就朝着他們皇城開進。”
番外一 56 失子之痛
林仲應聲,騎着快馬回了城中,直奔總兵府,下了馬之後,一路奔跑着來到了林晗嫣的院子裡,看到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以及孟倩幽都站在院中,心中微涼,幾個大步走了過去,也沒有行禮,試探的問:“世子妃,嫣兒她……”
“林小姐受傷較重,吃過藥後還沒有醒過來。”
是沒有醒過來,不是沒救了,林仲微微鬆了口氣。這纔給齊王爺和皇甫逸軒行禮:“見過王爺,見過世子,我來時將軍說了,如果今日鷹國皇族不給回信,明日他便會帶大軍推進。”
皇甫逸軒點頭:“知道了,你先進去看看令妹吧,有什麼話我們一會兒再說。”
林仲應聲,大步走了進去,看到林晗嫣的情狀時,心中發沉。這幾天在戰場上見到了太多的死人,林晗嫣這種情況凶多吉少,能救回來的可能性極小。
林夫人看到他進來,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睜着哭的紅腫的雙眼看向他:“仲兒,你可回來了,嫣兒她……”
壓下心裡的不安,林仲上前扶住林夫人安慰:“母親,您不用擔心,小妹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真的嗎?”林夫人果然得到了安慰,再次確認。
林仲沒什麼底氣的點了點頭。
林夫人確實信以爲真,看向依舊緊閉雙眼、昏迷不醒的林晗嫣,帶着哭意道:“嫣兒,你聽到你大哥的話沒有,你會沒事的,你還不趕快睜開眼睛看看母親。”
林仲紅了眼眶,林仲夫人見此偷偷的撩起了衣袖,擦了擦眼睛。
屋內氣氛一片哀傷。
屋外,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的心頭越發的沉重。
鷹國,皇城。
隨從帶着拓跋罕木的屍身回了軍營,軍中的將士們全部傻了,不相信的揪住隨從的脖領一再的詢問着真的是大皇子的屍身嗎?
隨從癱坐在地上,抱着拓跋罕木的屍身痛哭。
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將士見此衝上去踹了他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哭什麼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從躺在地上,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們。
一干將士們聽後怒火中燒,挽胳膊捋袖子,這就要下令,率大軍回攻:“我們跟武國拼了,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得到安寧。”
有那頭腦稍微清醒的,趕緊阻止:“大皇子遇害,連頭顱都沒有了,這件事還是趕快稟報了皇上要緊。”
隨從這纔想起皇甫逸軒的話,痛哭着爬起來,抱着拓跋罕木的屍身跌跌撞撞的回了馬上,騎馬去了皇城。
守城的侍衛聽說他抱的是拓跋罕木的屍身,臉色瞬間煞白,腳下是生了風一般一口氣跑進宮內,稟報了此事。
老皇上正在寢殿裡休息,聽聞,駭得猛然做坐了起來,暴喝:“你說什麼?”
宮人膽戰心驚的又稟報了一遍。
“胡說八道!”老皇上不相信,氣怒,掀開被子,下牀,踹了前來稟報的宮人一腳,氣喘吁吁的喝斥:“膽敢這樣詛咒大皇子,誅了你全家。”
宮人嚇得“噗通”跪在了地上,低着頭,不敢在說話。
老皇上氣得氣喘吁吁,下令:“來人,給我把那造謠的人拉進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造謠生事。”
宮人應聲,跪着退了出去,宣了隨從進來。
從武國的邊城到鷹國的皇城,這一路的在馬上顛簸,拓跋罕木身體內的那點血早已經流乾淨了,此刻隨從抱着的就是一句乾巴巴的屍身,可即便如此,傳信的宮人還是一眼認出來了,嚇得腳下幾個趔趄,連聲音也不穩了,對隨從道“皇、皇上宣你進去。”
隨從抱着拓跋罕木的屍身,一路來到老皇上的寢殿,進門,“噗通”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稟報皇上,大皇子他、他他……”
自己最中意,最喜愛的兒子,老皇上子豈能認不出來,當下眼前一黑,一口氣提不上來,身子朝後倒去。
寢殿內的宮人亂成了一團,連看到無頭的拓跋罕木的屍身也顧不上害怕了。
隨從嚇得睜大了眼,看着昏迷過去的老皇上,忘記了哭泣。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已經被擡到龍牀上去的老皇上悠悠轉醒,大喊了一聲:“拓跋罕木,我的兒呀!”後,悲憤不已,老淚縱橫。
宮人門不敢相勸,紛紛跪倒在牀邊。
老皇上顫顫巍巍的起牀,宮人上攙扶着來到了拓跋罕木的屍身邊,跪坐在了地上,伸手,顫抖着手輕輕撫摸着他的屍身。
寢殿內一片寂靜,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
老皇上痛哭流涕,嗚咽出聲。
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從寢殿外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父皇,他們說大哥……”話沒說完,看到地上的屍身時驚呼着撲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皇兄!”
老皇上止住了哭意,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恢復了威嚴尊貴的模樣,問隨從:“你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隨從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老皇上聽完,默不作聲。
少年忍不住氣血上涌:“父皇,決不能答應他們,我們要舉國之力,爲皇兄報仇。”
老皇上看着眼前的少年,沉吟不語。
邊城內。
林晗嫣在昏迷了一個時辰以後,終於幽幽的醒轉過來,睜開沉重的雙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母親紅腫着雙眼焦急的站在牀邊。
“嫣兒……你醒了?”看到她醒來,林夫人欣喜不已,又哭又笑的問。
林晗嫣勉強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母親,讓您擔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夫人一疊聲說道。
林從文也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牀邊,看着林晗嫣。
“父親。”林晗嫣喊了一聲。
林從文點頭。
林晗嫣的目光轉過去:“大哥,大嫂。”
林仲夫婦點頭。
“小妹,你剛醒,不要說那麼多話,我這就請世子妃進來幫你看看。”林仲說完,轉身要出去喊孟倩幽。
孟倩幽已然聽到了他們的話聲,打開門簾走了進來,走到牀前,看林晗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色,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林小姐,現在感覺如何?”
“有些冷。”林晗嫣如實回答。
孟倩幽的心一點點下沉,面色卻絲毫未變:“你失血過多,渾身發冷也是正常的,養幾天就好了。”
“是嗎?”林晗嫣笑着輕輕的呢喃的問。
孟倩幽的頭怎麼也點不下去,只好低頭拿過她的手,給她號脈。
脈象如預料中的微弱,幾乎探不出來。
屋中的人都看着殷切的看着孟倩幽。
孟倩幽抿脣,把林晗嫣的手放回了被子內:“病情穩住了,儘量休息,不要多說話。”
“對對對,不說話,不說話,多休息。”林夫人附和的說着,給林晗嫣掖了掖被角。
孟倩幽站起來。
林晗嫣卻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孟倩幽看向她。
林晗嫣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對林夫人道:“母親,我有話要對世子妃說,您們迴避一下好嗎?”
林夫人錯愕,看向孟倩幽,見她沒有任何不耐,又看了看林晗嫣蒼白的臉色:“好,你們說,母親這就出去。”
說完,對林從文道:“老爺,我們出去吧。”
林從文點頭,轉身往外走,林夫人跟在身後,林仲夫婦跟在後面。
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只屋內只剩下了孟倩幽和林晗嫣。
林晗嫣深喘了一口氣,開口,聲音虛弱無比:“世子妃,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孟倩幽不語,看向她。
林晗嫣微微笑了一笑,鬆開了她的手:“您不必驚訝,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支撐不了幾天了。”
沉默了一下,孟倩幽問:“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林晗嫣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了下去,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在邊關這些年,早已經想開了,也看開了,我如果有什麼意外,唯一對不住的便是我的父母了,他們養了我這麼大,還沒等我孝敬,便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對不起,是我們連累了你。我……”
“世子妃切莫這樣說……”林晗嫣急忙打斷了她。可能是說的太快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嘴角竟然溢出了鮮血。
孟倩幽掏出絲帕,低頭,輕柔的替她擦去。
“謝謝。”林晗嫣虛弱的道謝後,笑着道:“世子妃不必自責,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俗話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大概是老天爺覺得我以前做過的錯事太多,如今想要收回我這條命吧,與你們無關。”
孟倩幽抿了抿脣,道:“如果你想見煜兒,我可以讓人給他傳信,但是邊關距離京城上千裡,即使快馬來回也得十天左右,你……”
林晗嫣眼中露出狂喜,絲毫沒有拒絕:“我等,我等,我一定等着見他一面。”
“好,你說話算話,一定要堅持住,我即刻派人給他送信。”孟倩幽眼眶有些發酸,忍着心頭洶涌的情緒說道。
林晗嫣緩緩點頭,臉上露出笑容:“您請放心,我一定會堅持到煜哥哥到來的。”
番外一 57 遠見
孟倩幽走了出去。
林晗嫣收回殷切的眼神,想着皇甫煜的面容,微笑着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小姐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你們儘量不要去打擾她。”
走出屋外,孟倩幽對院內的林家人道。
衆人點頭。
孟倩幽從袖帶了拿出了一顆藥丸,遞到林從文面前:“這藥丸對您的傷勢有幫助,您服下後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從文沒接:“多謝世子妃了,老夫不需要。”
林夫人卻上前,一把接過,道謝:“多謝世子妃了。”
孟倩幽點頭:“父王,逸軒,我們也回去吧。”
齊王爺轉身往外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跟在後面。
回了自己的院子內坐下,孟倩幽對兩人說了林晗嫣的情況。
齊王爺不語。
皇甫逸軒起身走到桌邊開始研墨。
信寫好,剛要喚周安派人送去京城,這纔想起他被自己派去調查清風樓幕後主人的事,而精衛早在找到皇甫曜月的下落時,也被自己派回京了。
“走驛站吧,八百里加急的送回去。”孟倩幽提議。
“不可,驛站是傳送重要軍事的地方,這種私事怎可動用八百里加急。”齊王爺反對。
皇甫逸軒也是不贊同,有一就有二,如果以後別人有私事也效仿,那豈不是亂了套。思量了一下,道:“送去青陽城的土豆粉店吧,讓掌櫃的想辦法在三天以內把信送到京城。”
土豆粉店裡的夥計都是普通人,不能像精衛那樣沒日沒夜的趕路,可是現在也沒有了別的辦法,無奈,孟倩幽將信揣進了懷裡,“青陽城不遠,我親自去一趟,傍晚以前趕回來。”
皇甫逸軒有些不放心:“我陪你去。”
孟倩幽拒絕:“不用,你們好好休息,說不定明日還有硬仗要打,我快去快回。”
發生了拓跋罕木獨自潛入邊城,差點又擄走了皇甫曜月的事,皇甫逸軒的心裡怎麼也踏實不下來,執意要跟過去。
孟倩幽無法,只得答應。
兩人牽着馬出來總兵府,朝着青陽城方向而去。
青陽城在邊城和青陽鎮之間,不多不少,正好都間隔五十里,當初青陽城的掌櫃的去了京城應聘,孟倩幽是沒有算開這麼遠的,別的不說,單是文彪他們送土豆的費用,也抵的上土豆粉店的五成收入了,在除去租店鋪的費用和掌櫃的以及夥計的工錢,一年下來基本上掙不到什麼錢,還是皇甫逸軒勸說他:“青陽城離邊城很近,邊城又和周邊幾個國家開通了集市,說不定這土豆粉能流傳到別的國家去,到時他們又可以大賺一筆了,孟倩幽這才同意,沒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這樣的用場。”
青陽城如豆粉店的掌櫃的姓程,當時進京,抱着也是一試的態度,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最後成了,自己這掌櫃的一當就是十幾年,除了工錢高、穩定以外,世子妃對下面的人從來不苛刻,他乾的既舒心又有勁,每天臉上都帶着掩飾不住的笑容。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兩人到了的時候,正是半下午,中午的吃飯高峰過去了,晚上的還沒有來,因此,不管是掌櫃的還是夥計都坐在店內休息。
兩人將馬停在了土豆粉店前,掌櫃的和夥計以爲是來吃土豆粉的,立馬來了精神,掌櫃的迅速的去了櫃檯後,夥計小跑着出來,笑着招呼:“兩位請進。”
孟倩幽邊往裡走邊問:“你們掌櫃的呢?”
夥計微微愣了一下,朝着店裡大喊:“掌櫃的,找您的。”
掌櫃的擡頭,笑問:“客官找我有何……”卻在看清孟倩幽的面容時,急忙從櫃檯後走了出來,驚喜的問:“東家,您怎麼來了?”
所有土豆粉店的掌櫃的每年過年前,都會進京一趟,孟倩幽對掌櫃的也是不陌生,直接開口詢問:“店裡有沒有身體強健的夥計?”
掌櫃的愣住,試探的問:“東家,你這是……”
“幫我送封信回京,千里之遙,三天內送達,身體要能扛得住。”
掌櫃的瞭然,吩咐一名夥計:“去,上後面把柱子叫來。”
夥計飛跑去了後面,不一會兒一個高大黝黑的男子跟着他過來。
掌櫃的介紹:“東家,這是柱子,我的侄子,小時候學過幾天拳腳功夫,人也長得壯實,讓他去三天之內絕對給您送到。”
上下打量了柱子幾眼,見他體格健壯,孟倩幽點頭:“好,就是他了,給他帶些散碎銀兩和小額的銀票,收拾好了,出來見我。”
掌櫃的應聲,領着柱子去了後院,一邊給他收拾要用的東西,一邊囑咐他要做的事,道:“東家親自來,這件事非同小可,記住我的話,你一定要辦好。”
柱子點頭,憨聲憨氣的應聲:“大伯,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信送到,不會給您丟人。”
兩人收拾完出來,孟倩幽把信遞到柱子面前。
柱子接過,小心的放入了懷裡。
孟倩幽又把一塊腰牌交給了他:“你進京以後,直接去齊王府,對看門人亮出這塊玉佩,就說找二少爺,他會領你進去的。”
柱子恭敬的應聲。
“另外,切記,不要走小路,感覺馬兒不行了,就趕緊買一匹,不要怕花銀子,儘早把信送到才爲好。”
“是,東家,我記下了。”
“信送到了以後,可以在京城裡歇息幾天再回來。想去逛逛京城也行,王府裡自然會有人安排。”
柱子眼露欣喜的光,長這麼大,別說去京城裡,就是離青陽城最近的邊城他都沒有去過,這次不但可以去京城,還可以在那好好玩玩,這是他以前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一個勁的道謝:“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去吧,外邊有馬。”柱子應聲,腳步帶風的去了外面,拿起了一道繮繩,翻身上馬,騎着遠去。
店裡的夥計全部羨慕的看着他。
“東家快請坐,我這吩咐人沏茶。”
夥計們也回過神來,爭先恐後的去了後面燒水,店裡立刻空蕩蕩的了。
孟倩幽正好有事要說,同皇甫逸軒一快坐下,掃視了店內一眼,看到到處都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絲毫沒有因爲邊關的風沙大,而弄得店裡埋汰不堪,滿意的點頭,誇讚:“店裡很乾淨,比我預期的還要好,程掌櫃辛苦了。”
掌櫃的受寵若驚,急忙回道:“東家,您說的哪裡話,這店鋪也有我的份,就算不爲您,爲我自己我也必須經營好呀。”
當初招聘的時候就說了給每個店裡的掌櫃的的分紅,所以掌櫃的才這樣盡心盡力的。
“程掌櫃的能這樣說我很高興,只不過我今日突然過來,除了讓人替我往京城送信以外,還有件事要問你。”
“東家請說。”
掌櫃的態度恭敬,躬身而立。
“你也坐吧,不必這樣拘謹。”孟倩幽吩咐。
掌櫃的謝過以後,半邊屁股坐在了他們下手的凳子上。
孟倩幽看了一眼,道:“你在這青陽城當掌櫃的也有十多年了,依你的瞭解,如果我們把土豆粉店開去別國,有幾成的可能?”
掌櫃的攸的擡頭,驚喜的問:“東家,終於想起來要去別的國家開店了嗎?”
“掌櫃的這話從何說起?是不是你早就有這樣的想法?”
提起這個,掌櫃的來了興致,也不拘謹了,一臉笑容的滔滔不絕的將這些年自己觀察到的,和慕名前來吃土豆粉的各國的人告訴了孟倩幽。
孟倩幽仔細的聽着,不時的點頭。
掌櫃的受到了極大的鼓舞,興奮之下,竟然把自己閒暇無事想出來的計劃也說了出來:“東家,依我看,這去周邊各國開土豆粉店存在的風險太高,您不如開闢一條新的道路,那就是在各國找有威望,有實力的商人,讓他們自己去開店,我們呢,提供配方和土豆粉。”
孟倩幽點頭,“程掌櫃的有心了,這是一個好辦法,我回去考慮一下。”
得了誇讚,掌櫃的興奮不已。
孟倩幽又詳細的詢問了邊城和臨近幾國的一些風俗習慣,纔在掌櫃的和夥計們恭敬的目光中,和皇甫逸軒共乘一騎往回走。
信已送出,兩人也不急着趕回去了,坐在馬上說話。
“程掌櫃的說的方法很好,你若是想要讓天下人知道土豆粉店,這樣做正好。”皇甫逸軒道。
孟倩幽搖頭:“我想要的是耳目遍佈周圍各國,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一旦在別國出了事,連個躲藏的地方也沒有。”
皇甫逸軒愣了一下,隨即道:“月兒這次的事情是個例外,以後不會發生了。”
想到明國太子那看皇甫拾夢的目光,孟倩幽心裡踏實不下來,嘆息了一聲:“誰知道呢,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皇甫逸軒也同時想到了這裡,勒了下繮繩,沒有說話。
兩人回來邊城內,緩緩回了總兵府,還沒到門口,看到林仲在門前焦急的走來走去。
番外一 58 臣服?
兩人策馬上前。
林仲看到,急忙迎上前來:“世子,世子妃,褚將軍命人傳信回來,說鷹國已答應臣服,成爲我們的附屬國。”
“可提了什麼條件?”皇甫逸軒躍下馬來,問到。隨後,又伸手接了孟倩幽下來。
林仲搖頭:“沒有,什麼條件也沒提。”說完,想到了什麼,又急忙改了口:“說是讓我們把拓跋罕木的人頭歸還回去。只有這一個。”
“褚將軍如何說?”
“褚將軍就是有疑問,覺得太容易了,纔派了兵士過來,讓您和王爺速去一趟軍營。”
“我父王呢?”
“在府裡等着了。”
“你去請王爺,我在府門前等他。”
林仲應是,小跑了進去。
“你留在府內,照顧孩子和林小姐,我和父王去一趟。”皇甫逸軒吩咐。
孟倩幽點頭。
齊王爺走出來,有兵士牽了馬過來。
父子兩人同時上馬,打馬去了軍營。
看着他們走遠,孟倩幽才收回了視線,轉身往府裡走。
“世子妃請留步。”
林仲喊住他。
孟倩幽停住腳步,回頭。
林仲在她面前一尺的地方站住,低沉着聲音問:“敢問世子妃,我妹妹的情況如何?”
孟倩幽沒有說話,看向他。
林仲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世子妃請明說吧,我承受得住。”
“我已經盡力了。”
一句話,說明了一切。
即使在見到林晗嫣的那一刻,便有了心裡準備,林仲的身子還是不可抑止的顫抖了下,閉了閉眼睛:“還有多少時日?”
“我給煜兒去了信,他十天之內就會到了,這是林小姐的心願,也許她能等到那時候。”
林仲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拱手,道謝:“多謝世子妃了。”
“林小姐會受重傷,全是因爲我們,我這樣做,也算是全了她的心願,希望林總兵不會怪我們。”
“世子妃言重了,小妹心心念唸了二公子十多年,如果能夠相見,會笑着閉上眼睛的。”林仲說到此處,不禁紅了眼眶,聲音也略有些哽咽。
孟倩幽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卻又想起身份不合,收了回去,輕輕說了一句:“我很抱歉。”
說完,默默轉身走了進去。
林仲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挪動沉重腳步走進府內。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去了軍營以後,和褚文傑,孟清猜測了半天以後,也沒有猜出鷹國老皇帝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怎麼會這麼輕易的臣服了呢。不過,不打仗了,兵士們也不用在再受傷了,幾人的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當即書信了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詢問皇甫巽的旨意,。至於鷹國那邊,先把拓跋罕木的頭顱還給了他們,寬限他們舉國辦完了喪事以後再談後續的事宜。
四日後,凌晨,城門剛開不久。
已經看不出穿的是什麼衣服的,風塵僕僕的柱子,到了齊王府門口,搖搖擺擺的身子從馬上跌落了下來,“噗通”一聲落在地上。
看門人一大早正在府門前打掃,見狀,走了過來,低頭,居高臨下的詢問:“你沒事吧?”
柱子摔得頭暈眼花,使勁搖了搖頭,纔看清看門人,用破鑼嗓子,嘶啞的問:“你就是齊王府的看門的?”
看門人疑惑的打量了他幾眼,回道:“我是,你是……?”
柱子從懷裡摸索出了腰牌,連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麼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讓看門人看清楚,嘶啞着嗓音開口:“帶我去見二公子,東家有封信讓我交給他。”
看門人看清了腰牌,聽清了他說的話,急忙扔了手裡的掃帚,低下身子,費力的扶起來他,走進府內。
府內的下人都起來了,陸陸續續的從他們面前經過,全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柱子。
柱子強撐着身子跟着看門人來到皇甫煜的院子前,被賀一擋住。
“賀統領,這是世子妃派過來的,說是有封信交給二公子。”看門人恭敬地說。
賀一點頭,伸出手。
柱子沒有反應過來。
看門人急忙提醒:“快把信拿出來,給賀統領,由他去交給二公子。”
柱子這才明白過來,但他實在沒有力氣了,喘着大氣道:“在我的懷裡,麻煩你自己拿出來吧。”
看他的樣子,賀一也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伸手入懷拿出信後,徑直拿着進了院子。
皇甫煜和姜瑾剛起牀不久,梳洗打扮後,正準備去給齊王妃請安,陪她吃早飯。
聽了賀一的稟報,命他進來。
賀一把信恭敬的遞給了皇甫煜:“二公子,這是世子妃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來的信。”
孟倩幽派人送來的,皇甫煜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迅速接過,打開。信中孟倩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林晗嫣爲救幾個孩子受傷,自己也無能爲力的事全部說了出來,並告訴他,林晗嫣的傷勢很重,如果他想要見她最後一面的話,儘快來邊城,如果不願意見,便不要過來了。
皇甫煜看完,跌坐在椅子上。
姜槿瑾看他神情不對勁,上前,輕聲詢問:“相公,怎麼了?”
皇甫煜把手裡的信交給她。
當年,皇甫煜和林晗嫣的事情鬧得太厲害,整個京城裡人都知道,姜槿瑾也不例外。成親後,皇甫煜也不隱瞞她,將當年的是是非非也告訴了她。姜槿瑾知道皇甫煜在心裡對林晗嫣還是有那麼一絲割捨不下,看完信後,什麼話有沒說,當即去了衣箱邊,打開,拿出幾件衣服,又打開匣子,拿出幾張銀票放在包袱裡,包好,走到皇甫煜面前,遞給他:“相公,去一趟吧,全了你們之間的情分,也感謝林小姐捨身救了我們的兒子。”
皇甫煜擡頭看着她,嘴脣哆嗦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去吧,我留在府裡陪着母妃,等着你們回來。”姜槿把包袱塞進他的懷裡,輕聲勸說。
皇甫煜手指用力的抓緊包袱,眼中有了溼潤,猛然站起身,一句話也沒說,大步轉身往外走。
“賀一,我們去邊關。”
賀一應聲,去了後院的馬廄牽馬。
皇甫煜大步來到了府門口,躍上馬背,疾馳而去,賀一率幾名暗衛在後面緊緊跟隨。
姜瑾只跟着走出了屋子,便停住了腳步,看着皇甫煜頭也不回的身影,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夫人,他……”
看門人攙扶着柱子,小心翼翼的詢問。
姜瑾這纔看到柱子幾乎已經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急忙自己院子裡的下人:“把他扶下去,先好好的睡一覺,等睡醒了,再給他準備換洗的衣服和吃食。”
兩名下人應聲,上來攙扶住柱子,去了客房。
看門人回了府門前,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掃帚,繼續掃地。
和柱子相差不遠的時間,一匹快馬也跑進了京城,沒用多長時間,一封八百里加急放在了皇甫巽的御案上。
皇甫巽打開,仔細的看過,也是皺起了眉頭。略微沉思了一下,提筆寫下了一封回信,命速速的傳回邊關,交給褚文傑。
皇甫煜出了京城,一路打馬狂奔,腦中都是年少時和林晗嫣嬉戲的畫面,藉着寒風的呼嘯,隱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E這些年都不知她在邊關過的好不好,以前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如花兒一樣的人兒,在風沙滿天的邊關,不知會變成了何種模樣?
現在,有消息傳來了,卻是到了生死兩別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他寧願她活着,就算不在嬌俏也好,就算邊關的風沙早早的吹起了她臉上的皺紋也好,哪怕,哪怕,哪怕她失去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也好,他真誠的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可是這一切都成了奢望,她快死了,那個一直喊他煜哥哥,滿心滿眼裡都是他的女人要死了。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寒風掩飾了他的嗚咽,可是心中的悲痛卻如那奔流的江水一般,在他的心裡破濤洶涌的翻滾,攪的他心裡滿滿的都是傷痛。
三天三夜,跑死了三匹良馬,第四天早上,太陽初升,皇甫煜面色憔悴,雙眼紅腫,身體搖晃着到達邊城。
如果他要來,肯定是這兩日到達,孟倩幽早就派了皇甫皓等在城門前兩天了。
他們一行人,全部如土裡扒出來的一般,過往的行人都紛紛好奇的看着他們。
皇甫皓也看到了他們,迎了上去,恭聲喊人:“父親。”
“帶路!”皇甫煜的嗓子幾乎要發不出聲音了。
“是,父親。”皇甫皓翻身上馬,走在前面。
皇甫煜跟在後面來到總兵府。
連續的騎在馬上,他的雙腿幾乎已經僵硬了,連馬都下不來了。
賀一一衆暗衛比他強不了多少,一個個翻身從馬上滾落了下來。
孟倩幽正好從府裡出來,立刻吩咐守門的兵士合力把皇甫煜扶了下來。
“大嫂!”皇甫煜喊人。
孟倩幽點頭,“去皓兒的房間裡梳洗一下吧,林小姐支撐着等了你這麼久,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
番外一 59 相見
“她……”皇甫煜開口,聲音嘶啞難聽,卻在說了一個字後,沒有了問下去的勇氣。
孟倩幽嘆息了一聲:“你好好陪陪她吧。”
皇甫煜眼圈發紅,卻沒有了眼淚流出來,擡腳走進了府內。
皇甫皓跟在身側,領着他去了自己的房裡。
再次深深嘆口氣後,孟倩幽吩咐守在門口的兵士:“把他們也扶進去,安頓好。”
兵士們應聲,上前扶起賀一等人也進了府內。
洗完澡,換上帶來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利落了,又喝了兩杯水,潤潤自己乾澀難受的喉嚨,清了清嗓子,感覺自己發出的聲音不那麼嘶啞難聽了,皇甫煜吩咐皇甫皓:“走吧,帶我過去。”
皇甫皓在前,皇甫煜在後,父子兩人來到了林晗嫣的院子裡。
對於林晗嫣的情況,林仲一直瞞着林夫人,曾經有幾次張開了嘴,想要告訴她,可看到她花白的頭髮和粗糙的面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存僥倖,說不定皇甫煜來了以後,林晗嫣一高興,就好了呢。
今日彷彿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一早睜開眼,林晗嫣就顯得有精神,不但吃了一小碗粥,還有力氣和家裡人說笑了幾句。
林仲高興不已。老夫人則是更加的高興,甚至還迫不及待的問林晗嫣好了以後想要吃什麼,她現在就讓人準備好,等她傷勢好了以後天天做給她吃。
林仲夫婦也跟着幫腔。
林晗嫣微微笑了下,剛要張口說些什麼,丫鬟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給幾人行過禮後,對林夫人道:“老夫人,齊王府的二公子求見。”
林老夫人不相信,不確定的問了一遍:“誰?”
“齊王府的二公子。”丫鬟再次回道。
林老夫人噌就站了起來,尖聲問:“他來做什麼?”
“不、不知道。”丫鬟駭得倒退了一步,驚慌回道。
“不見!”林老夫人斬釘截鐵的拒絕。聲音卻很平靜,當年的是是非非過去了這麼多年,她早已放下了。
可他如今有妻有子,卻突然過來探望嫣兒算是怎麼回事,如果僅僅是因爲嫣兒救下了他的兒子,那麼不用了,嫣兒不需要,他們家也不需要。
林晗嫣臉上卻浮現了激動的神情,十多年了,終於又可以見到煜哥哥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一樣,變了模樣。
林仲心知肚明,站起來,勸解:“母親,是我給二公子傳信讓他過來見嫣兒的,過去的事您就不要計較了,讓嫣兒……”
“你多此一舉,早在我們來邊關時,嫣兒就和他沒有關係了。”林老夫人怒斥他。
林仲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解釋。
“母親!”林晗嫣喊她。
林夫人回頭。
林晗嫣滿眼希冀,語氣懇求:“我想見見他。”
“你……”林老夫人剛要斥責她爲了那個男人吃的苦還不夠嗎,可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時,要說的話嚥了回去。伸手,把她散落在臉前的一縷頭髮幫她拿去了腦後,嘆息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責備:“你這又是何苦呢?”
林晗嫣伸出手,抓住了林老夫人的衣襟,眼裡泛出淚光:“母親,他是我這一生的唯一呀。”
唯一愛過的男人,唯一想要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的男人,唯一心心念念十多年仍然不願忘卻的男人。
“傻孩子。”林老夫人聽明白了她的話,眼眶有些溼潤,說了她一句後起身,去了臉盆邊,打溼了帕子,重新給林晗嫣擦了擦臉,頭髮也給她順了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一些,才長嘆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呢,見了這一次,以後你……”
林老夫人下面的話沒說完,林晗嫣也明白,她是怕自己見了皇甫煜一面之後,會永遠再也放不下他,可她老人家不知道,自己也許沒有幾日的活頭了,能在見到煜哥哥一面,是她臨死以前最大的心願。
林仲明白,不禁紅了眼眶。
林仲夫人也明白,差點淚崩,趕緊扭過頭去,不讓林老夫人看到自己的情緒。
“讓二公子進來吧。”林老夫人拍了拍林晗嫣的手,扭頭吩咐。
丫鬟應聲,走了出去,恭聲回稟了以後,站在門邊,挑起門簾。
皇甫煜走了進來。
衆人看去,這麼多年沒見,皇甫煜幾乎是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原來的模樣,只除了周身多了一些精明和穩重的氣息。
一進門,皇甫煜的目光變落到了林晗嫣的身上。
林晗嫣也同樣激動的看着他,身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坐起來。
皇甫煜下意識的伸手,想要阻攔她。
林老夫人咳嗽了一聲。
皇甫煜這纔回神,收回目光,恭敬見禮:“見過夫人。”
林老夫人躲開身體,言辭有些犀利:“不敢當,我一介平民之身,哪裡受得了二公子的大禮。”
皇甫煜立起身體,抿脣,沒有說話。
林仲夫婦見禮:“見過二公子。”
皇甫煜伸手,虛扶了一把,“二位不必如此客氣。”
“母親,我們出去吧,讓小妹和二公子單獨說會兒話。”林仲對林老夫人說道。
林老夫人不同意:“那怎麼行,二公子有妻有兒的不在乎,我們嫣兒可還是沒有成親的人呢,他們單獨在一起,會被人說閒話的。”
林老夫人的這句話,像針一樣紮在皇甫煜的心頭,疼的他幾乎要忍不住要彎下了身子。
“母親,二公子和小妹多年未見,有好多話要說,我們還是迴避一下吧。”林仲夫人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勸說林老夫人,並上前抱住她的一條胳膊,半是拖拽,半是勸解的拉着她往外走。
自己生的女兒,豈能不會知道這十多年來她想的是什麼,林老夫人嘴上說的厲害,其實心裡對皇甫煜能來也是高興的,也就沒再堅持,順勢跟了出去。
林仲對屋內伺候的人的吩咐:“你們也下去吧。”
屋內的丫鬟退了出去,林仲走在最後,並順手輕輕的關上了門。
屋內只剩了皇甫煜和林晗嫣兩人。
兩人相望,林晗嫣淚奔,皇甫煜則是紅了眼眶。
林晗嫣伸出手,輕輕喊了一聲:“煜哥哥。”
皇甫煜緊走了幾步,到了她面前,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嘶啞着開口:“嫣兒。”
十多年的相思,在這一刻終於得以相見,林晗嫣的眼淚猶如決了堤一樣往外流,打溼了耳邊的頭髮,灼燙了皇甫煜的內心。
掏出絲帕,如少時一般,輕柔的給她擦拭眼淚,卻越擦也多。
“煜……哥……哥……”林晗嫣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皇甫煜輕輕點頭,哽咽出聲:“我在。”
林晗嫣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淚中帶笑的說:“你能來看我,真好!我死而無憾了!”
皇甫煜的手顫抖的幾乎拿不住絲帕,眼淚大顆的滴落了下來,嘴脣也哆嗦個不停,一個字說不出來。
林晗嫣反而笑着安慰他:“煜哥哥,你不必傷心,我很高興,能救下大公子,還了你多年前的情分,就算死,我也心安了。”
皇甫煜終於發出了聲音,卻是泣不成聲:“嫣兒,即使你恨我,怨我,我都希望你好好的。哪怕、哪怕,你蒼白了頭髮,垂老了容顏,我也希望你活下來,所以,你答應我,堅持住,好好的活下去。”
林晗嫣笑着輕輕搖頭,“煜哥哥,我這一生從來沒有恨過你,怨過你……”
“嫣兒,求求你,恨我,怨我好不好?每天詛咒我不得好死也行。”皇甫煜急切的打斷她:“我只求你好好的活下去。”
眼淚再次模糊了林晗嫣的雙眼,讓她漸漸的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聲音也有些微弱了下去:“煜哥哥,有你的這些話,我死而無憾了。”
“嫣兒!”皇甫煜痛苦失聲。
林老夫人出去後一直站在院子裡,聽出了皇甫煜的聲音不對勁,慌忙推開林中夫人闖進屋內,看到眼前的情形,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幾個大步走到牀邊,一把推開皇甫煜,驚慌的喊道:“嫣兒,你怎麼了?”
林仲夫婦也跟了進來。
孟倩幽和皇甫皓走在最後。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變冷,林晗嫣知道着急快不行了,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道:“母親,我太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不行!”林老夫人驚慌失措的尖叫:“嫣兒,你聽母親說,你若是拋下我和你父親走了,你這是不孝……”
林仲也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慌了手腳,當即轉向孟倩幽,懇求:“世子妃……”
孟倩幽抿脣,大步走到牀邊,抓起林晗嫣的手,把了下脈,儘管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心還是沉到了谷底。輕輕的放下,搖了搖頭。
林老夫人的身體踉蹌了一下,不相信的搖頭,急切的抓住孟倩幽的手:“不會的,不會的,嫣兒剛纔還好好的,怎麼會……”說完,雙腿一彎就要跪下去,嘴裡急切的懇求:“求求你,世子妃,過去的恩怨都是我們的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嫣兒吧。”
番外一 60 了卻心願
孟倩幽一把拉住她,將她的身體拉了起來:“林夫人,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林小姐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即使最好的靈丹妙藥也迴天乏力了。”
“我不相信!”林老夫人對她嘶吼,“嫣兒剛纔還是好好的,只這一會兒的時間怎麼就不行了呢,你騙我,你騙我!”
“她那只是迴光返照而已,林小姐的傷勢我早和林總兵說了,她能堅持到今天,是因爲想要見到煜兒。”孟倩幽聲音不大,卻有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林老夫人看看自己的兒子,見他臉色沉痛,顯然早就知情的模樣,相信了孟倩幽的話,心中悲痛,撲倒牀邊,失聲痛哭:“嫣兒呀,你還沒有成親呀,你怎麼就忍心拋下母親要走了呢……”
儘管淚眼模糊,林晗嫣卻是露出了笑意,伸出手,抓住林老夫人的手,安慰她:“娘,女兒長這麼大,讓您操心了,女兒走後,您千萬不要掛念,好好保重自己,和父親安享晚年。”
林老夫人哭着搖頭:“我可憐的嫣兒,你這是要了母親的命呀。”
林晗嫣費力伸出衣袖給林老夫人擦眼淚:“娘,您莫要哭了,女兒多年所願,今日也得以圓滿,女兒是笑着走的,您老不要太傷心了。”
林老夫人哭的說不出話來。
林仲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林仲夫人眼淚落在了地上。
皇甫煜止住了哭聲,緩緩站直了身體後,又筆直的跪了下去,跪在了林老夫人的面前,聲音哽咽,卻清晰有力:“今齊王府二公子皇甫煜向林老夫人求娶林小姐爲平妻,還望您老人家成全。”
屋中人愣住。
林老夫人也止住了哭聲,愣愣的看着他。
林晗嫣反而是最清醒的,急忙勸阻:“煜哥哥,您這又是何必,我死後,葬在此處,大漠孤煙,風沙滿天,埋葬了一切,了卻了今生,不再有牽掛,是我多年的所願。”
皇甫煜不理會她,重重的給林老夫人磕了一個頭,再次請求:“還望您老人家成全。”
林老夫人的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
孟倩幽看着這一切沒有說話。
林仲也明白皇甫煜的意思,忍不住出口勸阻:“二公子……”
皇甫煜猶如沒有聽到他的話,對林老夫人道:“既然您老人家不反對,那就是同意了。”說完,轉頭對孟倩幽祈求:“大嫂,請您馬上去幫我們準備,我和嫣兒馬上拜堂成親。”
孟倩幽點頭,擡腳往外走。
“皓兒,你過來。”皇甫煜招呼皇甫皓。
皇甫皓走上前。
“跪下,拜見你娘。”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皇甫皓已經跪在了牀前,重重的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孩兒拜見孃親。”
林晗嫣艱難的伸出手,對皇甫皓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皇甫皓懂事的跪着前行到了牀前。
林晗嫣的手落在了他的頭上,輕輕地撫摸着,流下滿足而又幸福的眼淚:“好孩子,我很慶幸救下了你,你這聲”娘“,圓了我多年的心願。我死而無憾了。”
“孩兒謝謝孃的救命之恩,以後我就是您的親兒子,請您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努力的,堅強的活下來,好讓孩兒有侍奉您的機會。”
林晗嫣的手滑落到皇甫皓的臉上,喃喃道:“你回京後,代我向你母親說對不起。以後我的牌位入了齊王府,成爲了煜哥哥的平妻,也是給你的母親帶來了難堪,這不是我所願,卻是我一直嚮往的。在這裡,我真心的給她道歉了。”
屋內所有的人都落下了眼淚,林老夫人更是哭的幾欲昏厥過去。
皇甫皓也是紅了眼眶,“娘,你不用說對不起,母親不會怪你的。”
林晗嫣輕輕的,緩緩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你母親是個好女人,但是這一聲對不起是我欠她的,不僅爲今日的事,還爲十多年前的事。”
皇甫皓哽咽着應下:“孩兒知道了,一定會代娘轉達的。”
林晗嫣露出欣慰的笑容,似放下心裡的一個大石頭般,再也撐不住,緩緩要閉上眼睛。
“嫣兒,你聽母親說……”林老夫人驚慌的撲到她面前:“你這麼多年不是一直心心念唸的嫁給二公子嗎?你們馬上就要拜堂成親了,你要撐住千萬不要閉上眼睛呀。”
聽了她的話,林晗嫣似乎又有了一些精神,勉強睜開了眼睛,喃喃自語:“對,我要和煜哥哥成親了,我不可以這個時候死去,我要撐住。”
林仲夫人忍不住了,使勁咬住了自己的手,纔不讓自己放聲哭出來。
林晗嫣的目光轉向她,“大嫂。”
林仲夫人放下自己的手,走上前來,哽咽着應聲:“小妹。”
“你幫我打扮一下吧。我想要漂漂亮亮的嫁給煜哥哥。”
林仲夫人哭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的點頭。
“多謝大嫂了。”
“大哥。”林晗嫣又把目光轉向林仲,喊他。
林仲一個大男人已經哭成了淚人一般,腳步踉蹌着走到牀前,“小妹。”
“你扶我起來吧。”
“嗯,好!”林仲只能發出這個聲音。
林晗嫣又轉向依舊跪在牀前的皇甫皓:“好孩子,起來吧,幫着舅舅扶我起來。”
皇甫皓站了起來,和林仲一起彎腰,把林晗嫣小心翼翼的扶着坐起來。
林晗嫣深深喘了幾口大氣。
林仲夫人先打溼了帕子,給她擦乾淨了臉,然後給輕輕的,柔柔的給她梳了一個漂亮的髮髻,拿出胭脂水粉,淚眼模糊,手發抖的給她打扮。
“大嫂,”林晗嫣笑着喊她,聲音裡還帶着調侃的意味:“我這一生只有這一次拜堂成親的機會,你確定你的手這樣抖,不會把我這如花的容顏給化成醜八怪?”
林仲婦人停下顫抖的手,淚眼婆娑的看着林晗嫣,嘴脣哆嗦了許多下,卻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大嫂,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應該高興纔對,你這樣讓外人看到,還以爲你不願意我這個老姑子嫁出去,留在府裡給你賣力呢。”林晗嫣依然輕聲笑着說,說完,還深深的喘了幾口氣。
林仲夫人也沒有拿絲帕,直接擡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深吸了一口氣,也笑着哽咽說道:“你說對了,大嫂就是不願意讓你出嫁,這府裡少了你,可沒人幫襯我了。”
話這樣說,卻是又拿着胭脂水粉細心的往林晗嫣臉上塗抹。
這幾句話已經耗費了林晗嫣大部分的力氣,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了,閉上了眼睛,任由林仲夫人給她塗抹。
一刻鐘後,林仲夫人給林晗嫣化好了妝,丫鬟輕手輕腳的進來稟報:“老夫人,大少爺,世子妃說準備好了。”
林晗嫣聞言,強撐着精神道:“大嫂,你幫我把銅鏡拿來。”
知道她想做什麼,林仲婦人把銅鏡舉到了她面前。
銅鏡裡,出現了一個嬌人兒,除了臉色蒼白一些,似乎這十幾年的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蒼老的痕跡,依舊是那麼嬌媚,豔麗,可人。
林晗嫣身體已到了極限,只靠着一口氣撐着,擡頭,笑看着皇甫煜,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到她說了些什麼:“煜哥哥,我今日好看嗎?”
皇甫煜走上前來,盯視着她的眼睛,毫不猶豫的點頭:“好看。”
說完,俯下身,將她的雙手搭在自己的勃頸上,彎腰抱起了她,朝外走去。
林仲夫人攙扶着林老夫人跟在後面。
林仲在他們身後,皇甫皓走在最後。
一行人來到一處與林晗嫣的閨房相隔不遠的漂亮的小院子裡,院門前,兩個喜慶的大紅燈籠隨風飄蕩,院裡到處都張貼着大紅喜字。
屋內,也是到處用紅綢裝扮,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林從文坐在屋內的主座上,看到皇甫煜抱着林晗嫣進來,身體動了動,手緊緊的握起,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強迫自己沒有站起來。
林夫人哭泣着坐去了主座。
剩餘的所有人站在皇甫煜和林晗嫣的身後。
兩人的面前站着一個喜婆打扮的老婦人,看到這種情景,也是微微有了紅了眼眶,高喝:“一拜天地!”
皇甫煜抱着林晗嫣跪下,磕頭,站起。
“二拜高堂!”
皇甫煜再次跪下,磕頭,站起。
懷裡的林晗嫣笑看着她。
“夫妻對拜!”
皇甫煜低頭,額頭碰觸在林晗嫣的額頭上,輕聲,溫柔:“嫣兒,禮成,你是我皇甫煜真真正正的妻了。”
林晗嫣露出最後一個燦爛的微笑:“是啊,煜哥哥,我是你真正的妻了,真好。”
話落,眼睛慢慢的永久的閉上,手也無力的垂落。
“嫣兒!”林老夫人失控尖叫着衝過來。
林從文走坐椅子上沒動,卻是老淚縱橫。
皇甫煜臉色平靜,聲音平靜:“麻煩各位讓一下,我和嫣兒要入洞房了。”
說完,抱着林晗嫣順着大紅喜字的方向走去。
林老夫人哭倒在地上。
林仲夫人哭着喊着“母親”想要扶起她,卻自己也沒有了力氣,和她一起跌坐了地上。
番外一 61 送回京城
喜堂內充斥着哀傷的氣氛,就連府中的下人和喜婆也是滿臉的哀傷。
林仲淚眼模糊的看着皇甫煜抱着林晗嫣遠去的背影,很想衝上去把做些什麼,可是他硬生生的剋制住了自己沒動,小妹這一生,所求的,所盼的,就是這一刻,如今她終於盼到了,他不能上去打擾,不能。
孟倩幽眼眶發酸,緊抿嘴脣,煜兒和林晗嫣這麼多年的恩恩怨怨,終止在了這一刻,留在了林晗嫣的記憶裡,紮在了皇甫煜的心裡,逝者已逝,可煜兒……想到這,深深嘆了一口氣。
走出喜堂,皇甫煜隱忍了許久的淚水才落了下來,一顆一顆砸在林晗嫣的身上,浸溼了她的衣服,卻再也灼熱不了她的胸膛,只能隨着她逐漸變冷的身子慢慢的變涼。
淚水模糊了雙眼,看不清眼前的道路,而曾經那些美好的畫面,卻一一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兩人生氣的,拌嘴的,嬉笑的,歷歷在目,彷彿昨日,可懷中人漸漸變涼的身體卻在提醒着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時光,今生這世上再也不會有那樣疼寵他,滿心滿眼裡都是他,以他爲尊,奉他爲榮的人兒了。
一路踉蹌着來到洞房,將她輕輕放在牀上,伸出手,撫摸着她蒼白的容顏,眼淚再一次無聲的滾落。
從早上到天黑,從日升到日落,皇甫煜一直呆在洞房裡沒有出來。
林老夫人終於忍受不了喪女之痛,哭昏了過去。
孟倩幽替她施了針,林仲夫婦守在她的面前。
林從文一天之間彷彿蒼老了許多,愣愣的在他和林老夫人房間的椅子上做了一整天。
齊王爺和和皇甫逸軒在軍中聽聞了這個消息,望着邊城的方向深深嘆了幾口氣。
同一天,八百里加急也送到,褚文傑打開,上面只寫了幾句話,他遠在京城,不瞭解形勢,讓他們看着判斷,是打是和他都沒有意見。
這等於是把大權交到了他們的手上,褚文傑趕緊把信拿給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看。
幾人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還是讓鷹國臣服爲好,不宜再起戰爭了。
鷹國皇宮內,拓跋罕木的頭顱被要回,舉國上下舉辦了盛大的喪禮後,老皇上就一病不起了,強撐着一口氣把那日的少年,自己的十皇子拓跋罕林叫到了自己的牀前,屏退了寢殿裡的所與人後,不知對他囑咐了些什麼,只知道十皇子從寢殿裡出來的時候,嘴脣緊抿,面色凝重,遙望着武國的方向很久。
當日,老皇上宣佈退位,傳位十皇子。
其他的皇子聽聞,驚駭不已。
第二日,十皇子繼位,第一件事就是對褚文傑獻上降書,表示以後鷹國的子民世世代代臣服武國,並保證鷹國永遠只會是武國的一個附屬國。
褚文傑收了降書,下令大軍撤回了武國的邊城。
第三日,老皇上駕崩,舉國哀悼,新帝痛哭不已。
邊城內。
皇甫煜在洞房裡呆了一天一夜後,第二日早上,精神頹廢,滿臉憔悴的從屋內走了出來,聲音越發的嘶啞,對站在門口擔心他的孟倩幽道:“大嫂,麻煩您給嫣兒準備上好的棺木,我和皓兒一路陪着她回京城。”
“已經準備好了,在大門外。”
“多謝大嫂。”
說完,轉向皇甫皓:“皓兒,收拾好你的東西,和父親一起送你娘回京。”
“是,父親。”皇甫皓應下,轉身去了自己的屋內,把自己的小包裹收拾好,背在身上,走出大門。
皇甫煜轉身進了屋裡,把林晗嫣僵硬的身體抱了出來,“大嫂,麻煩您帶路,我和嫣兒去給岳父、岳母道個別。”
孟倩幽領着他來到林老夫人的院子裡。
皇甫煜抱着林晗嫣跪在了院中,磕了三個頭,高聲道:“岳父,岳母,我和嫣兒今日就回京了,您二老保重好身體。”
已經哭了一天一夜的林老夫人聽了他的話,再次失聲痛哭。
一直髮愣的林從文回神,站起來,走出門外,來到皇甫煜面前。
皇甫煜跪的端端正正,喊人:“岳父!”
林從文的嘴脣動了動,花白的鬍子跟着翹了翹,好半晌纔開口:“我們回不去京城,嫣兒……就拜託你了。”
“岳父說的哪裡話,嫣兒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她的喪禮我一定會辦的風風觀光的。”皇甫煜承諾。
林從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身後,不讓人看到他淚奔的雙眼,聲音哽咽着道:“走吧,路上小心。”
“是,岳父保重。”
皇甫煜應聲,站了起來,轉身,抱着林晗嫣來到府門外。
門外一頂豪華的棺木,放在一輛大馬車上。
皇甫煜上前,將林晗嫣放在裡面,親自搬了棺蓋蓋在上面,然後接過車伕手裡的繮繩,轉身對孟倩幽道:“大嫂,我和嫣兒先回去了。”
孟倩幽點頭。
皇甫煜揚起馬鞭,對着馬兒吆喝了一聲,架着馬車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皇甫皓騎着馬跟在後面。
賀一和幾名暗衛跟在最後。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站在門口,看着馬車遠去。
皇甫曜月慢慢蹭到孟倩幽面前,怯怯的喊了一聲:“娘!”
孟倩幽嘆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囑咐:“和夢兒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吧,這幾日我們也該回京了。”
皇甫曜月應聲,和皇甫拾夢迴房。
第三日,處理完鷹國的一切,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回了城內,聽了皇甫煜所做之事,沉默不語。
好半晌,齊王爺才長嘆了一聲:“收拾東西,早日回京。”
朝廷派遣的官員還沒有過來,褚文傑暫時不能率大軍回京,留在了邊關。
褚堯是跟着上戰場歷練的,如今戰事打完了,褚文傑便讓他和齊王爺一起回京城。
第四日,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一家騎馬回京,褚堯跟隨。
林從文和林老夫人沒有出來相送,林仲夫婦恭恭敬敬送了幾人出城,而在這日傍晚,前去打探消息的周安回來了,聽聞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已經回京了,不顧天黑,領着幾人急急忙忙的趕了上去。
皇甫煜雖然早走了一天,但趕的是馬車,又不願借別人之手,加上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休息,速度自然是慢的不行,第一天的傍晚,幾人就追上了他們。
看到皇甫煜幾乎是脫了形的搖搖晃晃的身體,齊王爺沉着聲音道:“煜兒,停下馬車,休息一晚再走。”
知道讓他不趕馬車是不可能的,齊王爺退讓了一步。
皇甫煜猶如沒有聽見,機械的揮動着鞭子趕着馬車朝前走。
皇甫逸軒躍到他身後,一個手刀打昏了他後,迅速的接住了他的身體,放在了自己的馬上,去了最近的客棧。
賀一急忙躍下馬背,趕着馬車跟在後面。
一行人的穿着一看非富則貴,可是卻拉着一口棺材,店家感覺到晦氣,本不想讓他們住店的,又捨不得放棄這麼多的銀錢,權衡在下,提出了條件。人住下可以,棺材得拉到距離他們客棧較遠的地方,不能去後院,免得其他的客人看到了,不願住進來,耽誤了他們的生意。
齊王爺當即就要發怒,孟倩幽阻攔住了他,吩咐賀一把馬車趕到城裡的土豆粉店裡去,並交給了他了一方印鑑。
土豆粉店的掌櫃的看着這方印鑑,二話沒說,讓賀一把馬車趕進院子裡。
衆人在客棧裡住下。
皇甫逸軒這一下打的非常重,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皇甫煜也沒有醒來。
衆人吃過晚飯,各自回房歇息,皇甫逸軒和皇甫煜住在一間房裡。
半夜,皇甫煜幽幽醒轉,剛睜開眼睛,就霍然坐了起來。
“你醒了?”皇甫逸軒一直坐在屋中的凳子上沒睡,看他坐了起來,出聲詢問。
皇甫煜轉動着僵硬的脖子,看向他,幾乎要發不出聲音來了,“大哥。”
皇甫逸軒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皇甫煜接過,仰頭,一口喝乾。
皇甫逸軒又給他倒了一杯。
一連喝乾了三杯水,皇甫煜才感覺喉嚨好受了一些,掃視了周圍一眼,明白自己是住在了客棧裡,低啞着嗓子詢問:“嫣兒呢?”
“客棧裡不讓存放棺木,你大嫂命賀一趕去了土豆粉店裡。”
“我去陪她。”說完,下牀,趿拉上鞋,就往外走。
“煜兒!”皇甫逸軒喊住他。
皇甫煜停住腳步,回頭。
“你還有妻兒,父母。”
皇甫煜點頭:“我知道,可我陪嫣兒的時間不多了,我想好好的陪陪她。”
皇甫逸軒輕嘆了一聲,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明白你的心情,可逝者已逝,你這個樣子是想讓林小姐走了也不安心嗎?”
皇甫煜的眼淚噴涌了出來,哽咽說道:“大哥,我……”
皇甫逸軒再次無聲的嘆息了一聲,“你不用自責,當年你們的事情並不是你有負與她,她也有過錯之處,她能捨身救下皓兒,我們齊王府感激不盡,相信林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不願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
番外一 62 一切都過去了
皇甫煜腳步踉蹌了幾下,跌坐在凳子上,沒有再堅持,低下了頭,大顆的淚珠低落在地上。
一夜無眠,到了第二日,吃過早飯後,一行人繼續趕路,到了下午,周安也領人跟上,乍一看到有具棺木,駭了一跳,忙查看了一下府中的人,一個不少,都在,放下心來,再看清趕馬車的人是皇甫煜,心裡更加的吃驚了。卻也沒敢問,壓住心裡的疑惑,上前,低聲稟報了這許多日以來調查到的關於清風樓背後主人的事。
皇甫逸軒聽完,陷入沉默。
周安退後。
一路無事,十多天以後,一行人到達了京城,好在天氣寒冷,林晗嫣的屍體已經凍僵,沒有腐化發出難聞的氣味。
京中人沒有得到消息,不知道發生何事,看到齊王爺一家拉着棺木回來,開始紛紛猜測,沒多大的功夫,這事情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傳到了皇甫巽的耳朵裡。
以爲是齊王府裡的人出了事,皇甫巽驚的連手裡的奏摺都掉到了地上,急忙命令總管太監:“快,快去打聽,到底是誰出了事?”
到了城門口,齊王爺早先一步派人回府去稟報齊王妃。
幾人到達府門前的時候,齊王妃已經紅着眼眶和姜瑾一起在府門前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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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門大開。
皇甫煜停下馬車。
姜瑾見他面容憔悴,想要上前關心詢問。
皇甫煜停下馬車後,扶着棺木,輕聲說:“嫣兒,我們到家了。”姜瑾一見這場景,伸出的腳又默默的收了回來,抿脣,站在齊王妃身後。
皇甫煜回身給齊王妃行禮:“母妃,我和嫣兒已經拜堂成親,如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請您允許她的棺木從正門進去。”
皇甫煜接到孟倩幽的信,匆匆走後,姜槿把信拿給了齊王妃看,齊王妃已經知道林晗嫣是爲救皇甫皓而死,現在聽到皇甫煜這樣說,心裡猜到了幾分,點頭:“應該的,靈堂我已經命人搭好,這就吩咐人把棺木從正門擡進去。”
“多謝母妃。”
府中的下人上前,小心翼翼的把棺木卸下來,擡了進去,放置到靈堂裡。
皇甫煜始終跟在一起。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上前給齊王妃行禮。
齊王妃點頭後,問孟倩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倩幽把皇甫煜取了林晗嫣爲平妻,並讓皇甫皓喊她孃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這……”齊王妃看向姜瑾。
姜瑾聽完,心裡驚濤駭浪一般不能平靜,見齊王妃看向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大度說道:“母妃,既然相公娶了林小姐爲平妻,那這喪禮還不能馬虎了,免得被人笑話了去。”
齊王妃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有點了點頭:“瑾兒,你若是心裡不舒服,就回去歇會兒吧。我和你大嫂來操辦嫣兒的喪禮。”
“母妃說的哪裡話,這是我的份內之事,瑾兒一定會做好的。”
齊王妃嘆息了一聲,“瑾兒啊,煜兒這一生能娶你爲妻,不知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姜瑾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棺木進了齊王府,衆人猜測紛紜間,一批批的下人腰繫孝布從齊王府內出來,去各府報喪,說是二公子的平妻林家小姐因病去世。
當年皇甫煜和林晗嫣的事情可是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皇甫煜卻又拉着林晗嫣的棺木進京,說是平妻,衆人又是一番猜測。不過猜測歸猜測,各大府邸還是都過來了人弔唁。
姜府。
姜太醫聽了報喪人的話,以爲自己年紀大了,耳朵聾了,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你說誰歿了?”
“二少爺的平妻,林家的大小姐林晗嫣。”下人按照皇甫煜的說辭,又恭敬的重複了一遍。
“放屁!”姜太醫平生第二次毫不顧忌形象的爆了粗口:“我怎麼沒有聽說二公子什麼時候娶了平妻呢。”
下人駭了一跳,下意識的挪動了下腳步,離姜太醫遠了一些,纔回道:“管家吩咐下來是讓我麼這樣說的。”
姜太醫吹起了鬍子瞪起了眼:“他讓你這樣說,是沒有把我們姜家的人放在了眼裡嗎?”
下人不敢再說話。
姜瑾父親上前勸阻:“父親,你先別生氣,孩兒派人前去弔唁,順便問問槿兒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誰也不要去,我去,我倒要看看,我那孫女婿見了我以後,如何解釋?這簡直是欺人太甚了,當年,他不由分說搶了瑾兒做了她的妻子,這些年他對瑾兒也算不薄,沒想到現在整了這麼一出,真當我們姜家沒人了,好欺負嗎?”
許是年紀大了,越活越回去了,跟個小孩子一樣,也許是這些年齊王府的人對他很恭敬,讓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姜太醫此時怒氣沖天,捋胳膊挽袖子,說什麼都要去齊王府找皇甫煜算賬。
姜瑾父親拗不過他,又擔心他出事,只好陪着他過來了。
二公子的平妻去世,前來弔唁的大多數都是女人,衆人聚集在府門口,看到姜太醫父子倆過來,頓時議論紛紛。
王府的管家立在門口,接待前來弔唁的人,看到姜太醫父子,愣了下後,立刻迎了上去:“姜老爺,您這是……”
儘管很生氣,姜太醫的理智還在,看到門口這麼多的人,壓下了心裡的火氣,問:“你們二公子呢,讓他出來見我。”
“這……”管家不敢說,皇甫煜一直守在林晗嫣的靈前。
可又怕惹怒了姜太醫,趕緊壓低了聲音:“姜老爺,外面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您老先進府,有什麼話讓二夫人告訴您。”
姜太醫什麼話也沒說,隨他走進府內。
管家把他們父子安排在會客廳,急忙命人去請姜瑾過來。
姜瑾聽了下人的傳話,匆匆忙忙的過來,看自己的爺爺臉色不善,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爺爺。”
“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姜太醫也不廢話,直接開口詢問。
姜瑾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他。
聽聞林晗嫣是爲了救自己的外孫子而死,姜太醫半天沉默不語。
姜瑾試探的開口:“爺爺,相公和林小姐的事情您是知道的。這麼多年,林小姐一直未再嫁,相公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您老人家就不要生氣了。”
姜太醫瞪了她一眼:“你爺爺我還沒有老糊塗,我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嗎,要不是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沒有人預先稟報我們一聲,我至於找上門來嗎?”
“對,爺爺一向是我們家最睿智的人。”姜瑾趕緊笑着捧了一句。
姜太醫又瞪了她一眼:“不要以爲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等事情消停了,你和二公子回家一趟,我有事要問你們。”
“好,我一定轉告他,爺爺放心吧。”姜瑾滿口應下。
誰知她答應的很好,卻一直沒有回去,因爲皇甫煜在葬了林晗嫣回府以後,一頭紮在了牀上,發起了高熱,整整三天,孟倩幽想盡了各種辦法,也沒有退下去,急的她嘴上都起來泡了。
齊王爺和齊王妃更是別提。尤其是齊王爺,命人把太醫院院首提溜來,咆哮着讓他想辦法。
太醫院院首嚇得腿腳發軟,哆哆嗦嗦,額頭上的汗珠子成串的往下落,別說給皇甫煜治病了,站都站不穩了。
齊王爺氣得一腳踹了過去,怒罵:“無用的廢物,也不知當今皇上養你們有何用?”
他這話出,太醫院院首哆嗦的更加厲害了。
正當衆人一籌莫展,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時,第四日,皇甫煜的高熱竟然奇蹟般的退了下去。
衆人大喜,被齊王爺罵的狗血噴頭的太醫院院首更是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終於是撿回來一條命。
屋內,衆人全部圍在牀前,屏息的看着皇甫煜,期盼着他睜開眼睛。
果然,皇甫煜的睫毛急劇的抖動了幾下後,眼睛緩緩的睜開。
“煜兒,你醒了?”齊王妃欣喜的問。
皇甫煜緩緩移動目光,看向衆人,張嘴,開口,卻有些發不出聲音。
姜瑾急忙倒了一杯水過來,扶起他,慢慢給他喝了下去。
皇甫煜舔了添乾澀的嘴脣,這才低啞着聲音滿是歉意的說:“母妃,我沒事,讓您擔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齊王妃紅了眼眶,連聲說道。
皇甫煜又轉向衆人,一一喊道:“父王,大哥,大嫂,讓您們擔心了。”
看他好了,齊王爺焦急的幾天的心踏實了下來。卻是哼了一聲,威嚴的問:“可是真的好了?過去了?”
皇甫煜點頭,“好了,過去了。”
兩人的問話雖然簡短,可衆人都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姜瑾的眼眶一酸,眼淚幾乎要流下來,趕緊低下了頭,不讓別人發現她這個樣子。
皇甫煜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守着衆人鄭重的給她保證:“瑾兒,一切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會全心全意的對你,決不食言。”
番外一 63 偈語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對於皇甫煜所作的事情,京城的人們議論了一陣後,也淡了下去。
皇甫巽派人去了鷹國,褚文傑也率着大軍回京城了。
這場仗打下來,又有了許多的傷殘兵士。
皇甫巽不願像以往一樣,給點銀子,讓他們回老家去自生自滅,可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差點急白了頭髮。
褚文傑也是着急,進宮見了皇甫巽以後,兩人密謀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三五不時的去齊王府轉轉,並“故意”的在孟倩幽在的時候提起傷殘兵士的事。沒辦法,不僅是他們,就連軍營裡的那些兵士也是每天眼巴巴的等着消息呢。
皇甫巽還好,臉皮本來就厚,每日下來早朝,批閱完奏摺以後,就來齊王府,美名其曰,鷹國被打敗了,他的心裡輕鬆了,現在又國泰民安的,沒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他終於有空閒來陪陪他的皇嬸和皇叔了。
褚文傑就不行了,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厚臉皮的事,但是爲了那些傷殘的兵士,他咬牙,豁出去了,每日訓練完軍中的兵士們,便來齊王府蹭飯,找的由頭是,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他得來陪陪他的姐姐和姐夫。
他兩人的說辭,齊王爺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屑的看了兩人幾眼,哼了一聲後,倒是沒有阻止。
齊王妃倒是欣喜,每日吩咐廚房多做些兩人愛吃的菜出來。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也早就看穿了兩人的心思,但就是不說,看兩人乾着急,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偷着樂。
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有的兵士的傷養好了,要開始離開軍營了,褚文傑着急了,先去了皇宮裡見了皇甫巽,毫不客氣的說:“皇上,您再不想出安置兵士的辦法,天下人都要開始恥笑您了。”
無論他如何的明示,暗示,孟倩幽就是不表態,皇甫巽這幾天急的差點揪光了自己的頭髮,聞言,霍然站起來,把手裡的奏摺重重的摔在了御案上,“來人,擺駕齊王府,今日世子妃不表態,朕就不回來了。”
褚文傑站在一旁提醒:“皇上,我們是有求於人的,你擺這麼大的陣仗,是去求人的,還是威逼的?”
皇甫巽愣了一瞬,即刻重新下令:“來人,將朕做太子時的馬車趕來。”
宮人應聲。
皇甫巽坐着馬車,褚文傑騎馬,沒帶一個隨從,來到了齊王府。
這半個多月,孟倩幽之所以沒表態,是因爲她和皇甫逸軒在暗中調查有多少傷殘的兵士,怎麼才能更好的安置下,直到今日,兩人才商議好。
皇甫巽和褚文傑來的時候,兩人剛剛商議完。所以,等兩人進府以後,坐下,皇甫逸軒便把兩人的商議的方法說了出來,道:“皇上,我和幽兒商議決定把土豆粉店開到鄰近幾國去,所以需要大量的荒地,您看看,能否賞給我們一些?”
荒地有的是,只不過是離京城較遠一些的地方,不過那些兵士們本也不是京城內的人,應該不會計較這些的,皇甫巽當即應了下來:“這個好說,你們要多少有多少?”
皇甫逸軒轉向褚文傑:“舅舅,開墾荒地是個吃苦的活,您回去問問,有不願意的,我們不勉強。”
這些兵士都是從鄉間招上來的,都是些窮苦人家的孩子,什麼樣的重活、累活沒有幹過,開墾荒地算什麼,不過爲了穩妥起見,褚文傑還是點頭應下,“好,我回去問問,儘快給你們消息。”
“好,只要這兩件事辦妥了,我們就可以安置兵士們了。”
皇甫巽和褚文傑沒想到他們籌謀了半天,厚着臉皮上門了半個月求得事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解決了,一時都不敢相信,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回神。
皇甫逸軒皺了下眉頭,問:“皇上,舅舅,你們對這樣安排不滿意嗎?”
皇甫巽回神,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激動的連自稱都忘了,一連聲的道:“滿意,滿意,我這就下旨,你和弟妹相中了哪兒的荒地,儘管提,要多少給多少。”
開墾荒地,既可以安置傷殘的兵士,也可以多收成糧食,這麼一舉多得的事情,他這個當皇帝的不滿意,不支持絕對就是個大傻子。
褚文傑回神,當即站起來,滿面笑容的說:“我這就回軍營,詢問他們的意見,最遲今日傍晚……不,最遲一個時辰以後給你們迴音。”
說完,給皇甫巽行禮,告退,腳步生風的出了齊王府,騎着快馬遠去。
皇甫巽也沒有耽擱,回了皇宮。
傷殘兵士的事情得到解決,龍心大悅。藉着各種名頭賞賜給了齊王府不少好東西,但由於是冬天,天氣寒冷,土地上凍,無法開墾,孟倩幽只得先安排這些傷殘的兵士去了荒地邊搭建房屋,等來年開春以後可以住人。
皇甫煜也恢復瞭如常,把府裡的生意打理的紅紅火火。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以及皇甫皓依舊去國子監上課,不過,自從林晗嫣的事情過後,從小到大活潑好動,一刻也閒不住的皇甫曜月變得有些沉穩了。
齊王妃看在眼裡,既是心疼又是欣慰,總是想着辦法哄她開心。
一晃有過了許多天,這日,看天氣晴好,陽光照在身上有了幾分暖洋洋的味道,齊王妃提議:“趁着今日天氣好,我們一家人去城外的青雲寺還願吧。”
當年玄青大師沒有當着皇上和全城百姓的面,沒有揭穿孟倩幽是穿越而來的事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都十分感激,每年都會抽個時間青雲寺上香,順便送上大量的香火錢。久而久之,這麼多年過去了,府裡的人都形成了這個習慣,每年全家人都一起去。
齊王爺同意,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更甭提,皇甫煜也正好在府裡,一家人準備好東西以後,分坐上幾輛馬車來到青雲寺。
青雲寺的香火鼎盛,來的人絡繹不絕,達官貴人,平頭百姓,商人,都有。
求財的,求姻緣的,求無病無痛的,求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求法,什麼也有。
馬車到了山腳下,一家人下了馬車。
齊王爺和齊王妃並排走在前面。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一左一右跟在倆個人身側。
皇甫睿和皇甫皓走在幾人身後。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皇甫煜以及姜瑾走在最後。
寺內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一家人進了大殿虔誠的上完香以後,寺內的僧人領他們去了玄青大師的屋中。
皇甫逸軒掏出一沓銀票放在玄青大師面前。
玄青大師笑着命僧人收下,看了幾個孩一眼,在看到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時微愣了一下,笑着問:“兩位小施主,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有造化的事?”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沒有反應過來。
孟倩幽問:“大師何故這樣說?”
“兩位小施主紅鸞星動,尤其是這位小施主……”說到這,指着皇甫拾夢:“最近會有貴人上門提親呀。”
收了錢財,自然是要替人消災,齊王府門庭富貴,沒有什麼災難可言,而齊王府的這兩位小郡主是多少人家虎視眈眈盯着想要求娶的對象,玄青大師透露這些,是想讓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心裡有個準備。再說,看着兩位小郡主的面相,將來都是人中之鳳,可惜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便被齊王爺不悅的聲音打斷:“玄青大師,我敬你是德高望重的大師,所以才領着一家人過來捐香火錢,而不是過來聽你說些胡言亂語,我孫女還小,哪裡會有人上門提親。”
玄青大師稍微愣了下後,笑着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老衲多嘴了。”
齊王爺面色不虞的轉身走了出去。
玄青大師笑着搖頭,都說齊王爺萬分疼愛這兩個孫女,傳言果然不假。可是姻緣這事,不管你是爺爺,還是王爺,都是阻擋不住的。
齊王妃心裡想的不一樣,俗話說一家女百家求,孫女這麼小的年紀有人上門提親是好事,臉上帶了笑意,虔誠的道謝。
看她如此期待,玄青大師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兩位小施主的姻緣雖然好,可是要經歷很多的波折才能修成正果。”
齊王妃沒有在意,當年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經歷了多少的波折,她的兩個孫女天生帶着富貴出生的,姻緣還能比她們爹孃的還艱難?想到此,笑呵呵的道了謝後,走了出去。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心裡有幾分沉重,不過沒有顯現出來,道過謝後往外走,玄青大師的話在身後響起:“姻緣天註定,切莫要強求。”
兩人的腳步同時頓了頓,卻也沒有回頭再詢問。
齊王爺走出去了以後,沒有了在寺廟裡閒逛的興致,對幾人道:“我先回馬車上等你們。”
“我和大哥陪着父王過去吧,讓大嫂和瑾兒留下陪着母妃和幾個孩子。”皇甫煜直覺去了邊關期間應該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急切的想要問個明白,順勢說道。
番外一 64 出使
齊王妃點頭:“也好,我們上完香以後就出來。”
父子三人走出寺外。
齊王妃領着衆人去上完香以後,也回了馬車上。見齊王爺的臉色依舊很難看,不解,皺眉,想要詢問。
孟倩幽上前笑着道:“母妃,先回府吧,有什麼事情咱們回去了以後再說。”
齊王妃想要詢問的話嚥了回去,上了馬車,一家人回了王府。
難得不去國子監上課,回府以後,幾個孩子湊到一起,嘰嘰喳喳說的熱鬧的很。
齊王妃吩咐衆人去了她的院子裡後,命玲瓏給每人上了一杯熱茶後,問:“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說吧。”
孟倩幽看向皇甫逸軒。
皇甫逸軒輕輕的抿了口熱茶後,道:“是這樣,我們在鷹國救了月兒……”
剛說了這一句,外面想起了管家的稟報聲:“啓稟王爺、王妃,宮中來人了,說是明國派了人來示好,皇上宣世子即刻進宮。”
齊王爺聽聞,眯了眯眼睛,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明國派人來示什麼好?還有那揮之不去的玄青大師的話,臉色陰沉了下來,站起身,道:“我隨你進宮看看。”
兩人進了宮,直接來到了御書房。
明國的使臣到了以後,被安排在了驛站,皇甫巽還沒有接見他們。看到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一起過來,微愣了下,試探的問:“皇叔,您這怎麼跟着來了?”
要知道齊王爺已經很多年不理朝事了,如今這突然進宮,皇甫巽直覺有什麼不對勁。
“明國的人呢?”齊王爺直接開口問。
“朕命人將他們安排在驛站裡,皇叔可是有什麼事情?”
齊王爺也不回答他,繼續詢問:“來的是何人?”
“明國太子,耶律阿保。”
皇甫巽話落,齊王爺禮也沒行,直接黑沉着臉走了出去。
“哎,皇叔你……”被他的行爲弄得雲裡霧裡的皇甫巽想要喊住他詢問,齊王爺猶如沒有聽到一樣走出了御書房。
“軒弟,皇叔他這是……”皇甫巽轉向皇甫逸軒詢問。
皇甫逸軒行禮:“皇上,有什麼事我們晚些再議。”
說完,也跟着大步走了出去。
皇甫巽更加的納悶了,吩咐總管太監:“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王爺出了皇宮,直接翻身上馬,來到驛站。
驛站負責伺候的太監駭了一跳,急忙迎上前來:“小的給王爺,世子……”
“明國的人呢?”沒等他說完,齊王爺威嚴的開口問。
太監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齊王爺撇了他一眼,眼裡有了怒火。
太監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渾身如被澆了冰水一樣透徹心骨,腦袋也清醒了,哆嗦着聲音回道:“在、在裡面。”
齊王爺直接走了進去。
這不合規矩,太監想攔又不敢攔,大冷天的急出了出了一腦門的大汗。
武國和鷹國一戰,在明國的皇帝看來,武國沒有費吹灰之力,便輕而易舉的得勝了,不得不說,武國的國力和兵力已經達到了讓他們忌憚的地步,在連着無數個夜晚沒有睡好覺以後,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先向武國皇上示好,表明自己沒有想要和武國開戰的野心。
耶律阿保聽說了自己的父皇要派人來武國,便主動要求前往。
皇上不同意,上次他只是在本國遊玩,還差點丟了性命,如果出使武國,還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的,他是明國太子,下一任的帝王,萬不可再出現這樣危險的情況。
耶律阿保無法,只得把自己遇刺時,是武國的一家人救了他,而且那一家人富貴不凡,不是普通人家,應該是武國的皇族。他過來,一是來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二呢,他和他們也熟知,如果真是皇族的話,有什麼事情也好說。
明國皇帝思量再三,答應了他的請求,派他來到武國。
齊王爺到了驛站門口的時候,耶律阿保正一手握着茶杯,坐在椅子上悠閒的喝着茶,聽到外面的動靜,絲毫沒有在意。
齊王爺進來驛站以後,掃視了一眼,看到一間屋子前站滿了侍衛,當即擡腳就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門口,便被耶律阿保的手下抽出大刀攔下:“站住,你是什麼人?”
他說的是明國的話,齊王爺聽不懂,但看攔他人的架勢,也知道是呵斥自己不要再往前,眼睛眯了眯。
太監緊跟在後面,看到明國的人呵斥齊王爺,臉上的汗珠子落得更快了,急忙上前,阻止他:“收起你的兵器,這是我們的王爺。”
他說的是武國的話,耶律阿保的手下沒有聽懂,反而瞪起了大眼,怒視着他們。
雙方劍拔弩張,耶律阿保聽到外面的動靜不對勁,站起來朝外觀看,等看請皇甫逸軒的面容時,大喜,幾個大步就走了出來,呵斥手下:“住手,退下!”
手下應聲,收回大刀,退到一旁。
耶律阿保走到皇甫逸軒面前,笑着道:“恩人,我們又見面了。”
沒有翻譯,皇甫逸軒聽不懂他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吩咐太監:“找個熟知明國話的人過來。”
太監一臉苦色,這驛站裡都是和他一樣的太監,因家裡貧困,養不起才送入宮裡做太監的,一個個的連字也不認識,哪裡還會熟知明國的話。
耶律阿保也想起來了,皇甫逸軒聽不懂自己說話,轉頭,低聲吩咐了幾句。
手下應聲,去了距離這間屋子比較遠的一間屋子裡,喊來了一個人。
來人的臉色一場蒼白,走路也有些搖搖晃晃的,走到幾人面前,先給耶律阿保行禮。
耶律阿保對他說了幾句話。
來人把齊王爺晾在一邊,對着皇甫逸軒行禮,用武國話說:“貴人,我是這次隨行的使者,精通幾國語言,來時的路上感染了風寒,這纔去了屋子裡小憩一會兒,沒有及時的迎接貴人,還望貴人恕罪。”
皇甫逸軒看了耶律阿保一眼,沒有說話。
太監急忙對使者介紹:“這是我們的武國最尊貴的齊王爺,這是世子。”
“見過王爺,見過世子。”使者的臉色閃過驚訝,從善如流的順勢見禮,直起身後,急忙說給了耶律阿保。
耶律阿保當即上前給給兩人見禮。
使者見此,臉上的驚訝更重。
語言不通,等於是對牛彈琴,齊王爺忽然沒有了責問的意思,這樣的人,不說是自己,就是夢兒也不會同意的。不過還是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見他容貌絕倫,帶着與生俱來的尊貴,站在那裡,有一種集日月光華於一身,令人不由的仰望的氣度。心裡的怒氣也跟着消失了,這樣的人,是配的上自己的孫女的,可惜,他是明國的太子,將來要接人帝位的人,不但是他,恐怕府中的人沒有一個會同意夢兒遠嫁的。更何況,還要跟無數的嬪妃爭寵。這是家裡人不允許的,也不能接受的,他們的夢兒就應該是被一個人獨寵的。
臉上不虞的神色退去,淡淡開口:“耶律太子身負重任,來到武國,自當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希望你不要做出讓我們不高興的事。”
說完,也不等使者解釋給耶律阿保聽,便轉身出了驛站。
皇甫逸軒無言的緊隨其後,留下了一衆摸不着頭腦的太監和明國的使者愣在原地。
耶律阿寶聽了使者的話,望着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的方向,嘴脣緊抿,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走了以後,齊王妃心裡着急,看向孟倩幽。
孟倩幽便把在明國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幾人。
“你的意思是說,明國的太子有藉着示好的機會來求親的可能?”齊王妃聽完,急切的問。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
“絕對不行!”齊王妃急的站起來,斷然拒絕:“明國距離京城遙遠,夢兒怎麼可以嫁去那麼遠的地方,不行,絕對不行。”
孟倩幽失笑,勸解:“母妃,這只是我們的猜測,不是真的。萬一明國只是單純的來示好呢,我們這樣着急是不是早了些。”
“母妃相信你說的話,你說他對夢兒起了心思,那就是肯定起了心思,你不會看錯。不行,母妃要想個辦法阻止他。”
“父王不是去了嗎?想必跟皇上已經說明了,就算明國太子提親,也會被皇上退掉的。”
“也是,巽兒知道我們的心思,捨不得夢兒和月兒遠嫁的,他必然不會答應的。”想到這,齊王妃放下心來,坐了回去。
出了驛站,齊王爺直接騎馬回府,皇甫逸軒則去了宮裡。
皇甫巽派去打聽的人還沒有回來呢,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正納悶着呢,看到皇甫逸軒回來,揮退了伺候的宮人,湊到他面前,問:“到底出了何事,皇叔的臉色爲什麼那麼難看。”
淡淡的看他一眼,收回視線,皇甫逸軒道:“無事,皇上記着如果明國太子想要求親,您直接拒絕就行了。”
番外一 65 閉門羹
他這樣一說,皇甫巽更加來了興致,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不是不告訴他,而是不能告訴他,皇甫巽現在是帝王,誰知道他會不會腦子抽了,利用這件事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但也拗不過他,只是含糊其辭的說自己一家被困在明國,恰巧和明國太子有一面之緣的事,至於是什麼事,沒有告訴他。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皇甫巽急的不行,擺出了帝王的威嚴:“朕命令你,趕快告訴朕到底是什麼事情。”
哪知皇甫逸軒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淡然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瀟灑的走人了。
皇甫巽氣得直跳腳,恨不得追出去把他抓回來,好好的拷問一番。
正在這時,被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太監回來了,把在驛站裡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皇甫巽聽完,揮退了回稟的太監,摸着下巴坐在軟塌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齊王爺回了府,知道齊王妃也知曉此事了,安慰她:“我已警告過那明國太子,他不會提出親事的。”
玄青大師的話還在耳邊,齊王妃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覺得這件事不會如齊王爺說的那樣簡單。
果然,第二日,滿朝文武百官上朝,明國太子覲見,獻上無數的珍寶表明明國皇帝示好的心。
皇甫巽表現的十分大度,命人收下這些珍寶後,承諾:“只要你們明國不騷擾邊境的百姓,不主動挑起兩國的戰爭,那麼我們武國是絕不會出兵攻打你們的。”
耶律阿保鄭重而又真誠的道:“兩國交好,沒有戰爭,百姓安居樂業,這同樣也是我父皇想要看到的局面,武皇請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明國絕不會主動挑起戰爭。”
這相當是保證了,特別是耶律阿保還是明國太子,下一任的帝王,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可信的,皇甫巽龍顏大悅,哈哈大笑:“好、好、好。”
耶律阿保看皇甫巽很高興,當即恭敬行了一個禮,趁機請求:“武皇,我在明國時,和貴國齊王府的皇甫拾夢小郡主有過一面之緣,當是驚爲天人,念念不忘。這次除了示好以外,還想請武皇應允我向小郡主提親。”
他這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惹得大殿內的百官如炸了鍋一般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知道,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是齊王爺的命根子,且不說兩位小郡主年紀尚小,不到議親的年齡,就是到了議親的年齡,也輪不到這明國的太子來提親的,要知道,想要娶她們的人從城南能排到城北,從城西能排到城東,再說了,明國距離京城如此之遠,齊王爺能捨得纔怪。
皇甫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剛纔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看着挺身而立,不卑不亢,眼裡閃着期待的光的耶律阿保,恨不得親自上手,在他那英俊非凡的臉上狠狠的打上幾拳。他也不打聽打聽,他那兩個優秀的侄女是好求娶的嗎。先不說皇甫拾夢這一關,就那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兩人來說,他若是敢答應了這求親,以後別說這帝位坐不坐的安穩了,而是應該考慮逃去哪,纔不會被他們兩人大卸八塊。
在心裡狠狠的咒罵了這個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的明國太子後,皇甫巽臉上僵硬的笑容恢復了回原樣,笑眯眯的道:“齊王爺的小郡主的親事,自然是由齊王爺和世子做主,我雖然是皇帝,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利,你若是想要求娶,自己親自上門提親吧。”
話說完,心裡還得意的不行,不是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把人支到你齊王府去,看看你們怎麼辦?
耶律阿保聽完使者的翻譯,驚訝擡頭,看向皇甫巽。在他們明國,皇室女子的親事都是由皇上做主的,怎麼到了武國就不一樣了呢?
此時的他根本就不明白,不是規矩不一樣了,而是他求親的對象太特殊了,就是皇甫巽這個皇帝也不敢作主呀。
明國太子求娶齊王府小郡主的事情在百官下了朝以後,很快在各自的府邸傳開,然後以風一般的速度傳遍了整個京城,傳到了齊王府和北城外的莊子裡。
齊王爺聽後大怒,當即就要去驛站找耶律阿保算賬,被齊王妃阻止住:“王爺,眼看夢兒和月兒過完年就十三了,有人上門求娶是好事,您若是動手打了人,以後誰還敢上門求娶她們。”
“沒人求娶便留在府裡一輩子,我堂堂的齊王府難道還養不起她們兩人嗎?”齊王爺怒道。
“王爺,你這說的是氣話,夢兒和月兒哪能留在府裡一輩子……”說到這裡,聲音黯淡了下去:“她們是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齊王爺不願想象那種畫面,也不敢想象那種畫面,閉了閉眼睛,睜開,眼睛裡沒有了怒火,臉色卻是更加的嚇人。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早就料到了這種局面,沒有太激動。不過在皇甫拾夢從國子監回來以後,叫她到了面前,把明國太子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她的事告訴了她。
皇甫拾夢驚的睜大了眼睛,“爹、娘,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我、我明明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呀。”
看着女兒沒有那樣的意思,兩人暗暗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孟倩幽笑着摸了摸皇甫拾夢的頭,道:“既然你沒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這幾天外面到處都是在議論這件事,你先不去國子監了,在府裡好好呆着,等過了這風頭再說。”
“我聽孃的。”
王府內的人沒有任何反應,該幹什麼幹什麼,彷彿一點兒也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這讓那些巴着眼等着看好戲的人們失望的不行,暗自琢磨,這不應該呀,以齊王爺那脾氣,應該直接打上門去,狠狠的教訓那明國太子一頓呀,怎麼就沒有了動靜了呢。
衆人正想着呢,動靜來了。
耶律阿保聽了皇甫巽的話,回了驛站後便吩咐使者去打聽,如果上門求親,該怎麼做。
使者詢問了許多人後,回來稟報。
耶律阿保聽後吩咐手下的人在一天內準備好。
第二日,耶律阿保騎着高頭大馬,命人擡着禮品,請來了媒婆,叫來了鼓樂,擺開了大陣仗,滿面笑意的來齊王爺提親。
他本就容貌出衆,再加上很快就可以跟心儀的姑娘提親了,心情飛揚,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又多了一層飄逸的氣質,從驛站走到齊王府這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未出閣少女的眼光。
王府的看門人如往常一樣,立在門口,惦着腳尖,瞧着熱鬧,可瞧着瞧着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吹吹打打的隊伍竟然是朝着王府來的,腦中有念頭閃過,打了一個激靈,轉身就往府裡跑。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得了稟報,眉頭緊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起身,來到府門外。
齊王爺和齊王妃也同時得到了稟報,也急匆匆的出來了。
還沒有到王府門口,耶律阿保遠遠的看到皇甫逸軒夫婦站在府門口,急忙從馬上下來,把繮繩扔給手下,大步走到兩人面前行禮:“耶律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
他是明國的太子,身份上比兩人的高一些,卻對兩人行大禮,孟倩幽倒是讚賞的點了點頭,皇甫逸軒卻是黑着臉怒聲詢問:“耶律太子搞這麼大的陣仗,意欲何爲?”
“耶律對皇甫拾夢小郡主一見傾心,特來求親,我打聽過了,這是武國的風俗,您看看,可還滿意?”耶律阿保滿心歡喜,極盡恭敬的說。
不料他的話剛說完,便感受到了皇甫逸軒周身散發出的冷氣。心裡還很納悶,偷偷的回頭看了一眼求親的隊伍,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讓皇甫逸軒這樣的生氣。
齊王爺和齊王妃也出來了,看到府門外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齊王爺想要掐死耶律阿保的心都有了。
耶律阿保看到他們,也要恭敬行禮,被齊王爺冷聲拒絕:“耶律太子身份高貴,對我們行禮於理不合,你這是想要在衆人面前折煞我們嗎?”
耶律阿保要行禮的動作頓住,擡頭,愣愣的看着齊王爺,直覺他的心情不好,卻又不知道爲什麼。
聽着刺耳的鼓樂聲,齊王爺倒背在身後的大手握緊,勉強控制着自己的拳頭不落在耶律那張容貌絕倫的臉上,冷聲開口:“耶律太子有心了,千里迢迢的從明國過來求親,只是今日恐怕難如你願了。”
使者翻譯的話落,耶律阿保愣了愣,不明白的問:“爲、爲什麼?”
“因爲你的身份太高貴了,我們齊王府高攀不起。”
耶律阿保愣住,半晌,結結巴巴的回道:“我、我不在意。”
這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了,齊王爺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聲音的冷意凍得耶律阿保不自覺的縮了下脖子:“耶律太子不在意,我們齊王府不能沒有規矩,恕我們不能答應,還請您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番外一 66 可憐的讚賞
“轟”
他的話落,府門外的看熱鬧的人們發出一陣轟鳴般的議論聲。
有驚訝,有惋惜,有不可思議,耶律阿保竟然是明國太子,這樣高貴的身份齊王爺竟然連門也不讓進。
耶律阿保聽了齊王爺的話,是真的懵了,愣愣的看着齊王爺,說不出話來。
掃視了看熱鬧的人羣一眼,齊王爺冷聲命令:“今日本王心情不佳,閉門謝客!”
話落,轉身。
齊王妃看清耶律阿保的面容,滿意的不行,只可惜明國距離京城太遠了,就算他長得貌若天仙,齊王府也不會同意夢兒嫁給他的。更何況,說個話還要讓人解釋來解釋去,麻煩的很。張嘴,想要說幾句,又想到還要讓人解釋,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跟着齊王爺轉身,要往府裡走。
見兩人不是預想中的那樣歡迎自己,耶律阿保着急了,脫口而出道:“我想見見小郡主,詢問下她的意見。”
齊王爺剛邁出了一步,聞言轉頭,眼裡冒出怒火,問:“你想見夢兒?”
耶律阿保毫不猶豫的點頭:“我要親自問問小郡主,她……”
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他的衣領,毫不猶豫的將他拽進府裡,怒喝聲也隨之響起:“關門!”
衆人驚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看門人卻聽清了齊王爺的話,馬上,利索的關門。
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齊王爺的怒火,齊王妃心裡突突了幾下,這耶律阿保再怎麼說名義上也是來武國示好的,若是被齊王爺揍了,很容易引起兩國爭端的。
皇甫逸軒抿脣,心裡卻爲齊王爺叫好,他在明國的時候就看着這小子不順眼了,礙於身份沒敢動手,這下好了,有人替他出手了。
孟倩幽對這件事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不過看齊王爺怒火如此之大,怕傷到了這耶律阿保,讓皇上無法對明國皇帝交代,擡腳就往府裡走。
皇甫逸軒伸手攔住她:“父王有分寸,不需要你我多事。”
孟倩幽擡頭,看他嘴角隱隱有些笑意,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搖了搖頭:“耶律是明國……”
“他若不是這個身份,你以爲他還有命活着回去嗎?我們救了他,他不知感恩,竟然還敢妄想我的女兒,活該。”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孟倩幽隱隱聽到了他磨牙的聲音。
大門關好,除了齊王爺和齊王妃以及耶律阿保之外,所有的人被關在外面。
事情發展的太快,等耶律阿保的手下反應過來的時候,耶律已經被齊王爺提溜進去了,衆人大驚,放下手裡的東西,一擁而上,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府裡衝。
皇甫逸軒邁動腳步,擋在府門中間,“你們這是要硬闖王府嗎?”
“不、不是,世、世子大人,我、我們、我們太、子他……”使者臉都白了,用手指着門內,話都不成句了。
“不用擔心,我父王只是跟他談談心,不會把他怎麼樣的。”皇甫逸軒淡淡說道。
他這明明是睜着眼說瞎話,因爲使者清清楚楚的聽見門內傳來了一聲慘叫聲,還有齊王妃在一邊不知是勸慰還是拱火的聲音:“王爺,你別打他的臉,讓人看到,還以爲你仗着身份欺負他呢。”
使者倒抽了口涼氣,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耶律太子是皇后所生,名正言順的太子,天資聰穎,容貌絕倫,脾氣溫和,也不驕縱,從來沒有仗着太子的身份欺壓過任何人,頗得皇上的喜愛。如果被這齊王爺打傷了,回去後明皇非得砍了他的腦袋不可。
想到此處,腦袋轟鳴,什麼理智也沒有了,揮手,命令:“撞開府門,救出太子!”
衆人應是,齊齊上前。
皇甫逸軒立時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幽幽一笑,隨意揮手,周安帶人擋在他們身前。
“拿下他們,敢亂動者,打昏了扔一邊去。”
周安應是。
使者大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自己的人已經衝着府門衝了過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懵了,不知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一時間,府門前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竟然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了。
明國的人弄不清狀況,救人心切,不顧一切的往府門前衝,周安帶着精衛擋在面前,不用想,立刻打了起來。
唯恐傷到孟倩幽,皇甫逸軒伸手把她拉到了身後,毫不在意的看着眼前的混亂。
能夠同耶律阿保隨行的,都是些身手不錯的人,救主心切,對周安等人的出手自然是毫不客氣。
周安帶領精衛一時半會竟然也沒有佔到便宜。
皇甫逸軒眯起眼睛。
門外是打鬥聲,門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齊王爺把耶律阿保拽進去以後,拎着踉踉蹌蹌的他來到了府中一處寬敞的地方,放開,道:“你也別說我欺負你,拿出你的真本事,我們較量一番,如果你打贏了,剩下的事再說。”
可憐的耶律,沒有了翻譯,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睜着一雙茫然的眼睛看着他,試圖用手比劃着表達他的意思。
他這一動作,又成功的激怒了齊王爺,連個武國話也不會說,還來求親,一點誠心也沒有。廢話不再說,重重的一拳朝着他早就看不順眼的耶律阿保的臉上招呼過去。
耶律阿保意識到了危險,腦袋微偏,可惜,晚了,拳頭還是打在了他的臉上。
匆匆跟來的齊王妃驚呼出聲,她知道齊王爺現在正在氣頭上,勸阻他停手是不可能的,但是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他這麼不管不顧的朝着耶律的臉上招呼,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天下人他堂堂的王爺,竟然打了上門的對孫女提親的人,雖然你這是事實,但傳出去總歸是不好聽呀,所以纔有了使者聽到的那一聲勸,明着勸架,暗地裡告訴齊王爺,你最好打別處。
只是可憐了耶律阿保,滿心歡喜的來求親,誰知道竟然捱了一頓揍,更可憐的是,直到被打的滿身青腫了,他還不知道爲什麼會捱揍。
耶律阿保不敢還手,結果自然而知了。
把人揍趴下了,齊王爺的氣也順了,示意下人打開大門,重新把耶律阿保提溜了出來,放在正在混戰的府門前,喝道:“住手!”
周安帶人退下。
耶律阿保的人也停了手,圍了過來,看他腫了的半邊臉,駭得不輕,慌亂的詢問。
“剛纔我已經給你們的太子深入談過了,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妥,以後不會再上門提親了。不知者不怪,你們今天想闖王府的事,我也不怪罪了,帶上你們的人和東西,速速回去吧。”齊王爺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着謊話。
使者小聲的把他的的話告訴了耶律阿保。
耶律阿保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什麼,在齊王爺冷冷的眼光看過來的時候,嚥了回去,恭敬的給他行了禮:“今日是我唐突了,還請王爺莫要見怪。”
齊王爺大度的擺擺手:“無事,畢竟兩國風俗不同,我不會怪你,更不會告訴我們的皇上,說你的手下敢硬闖王府。”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自己是來王府求親的,手下的人弄不清楚狀況,救人心切,做出了不妥的行爲。武皇要是真的聽了齊王爺的話,予以計較,那自己這趟的出使反而起了反作用了,耶律阿保抿了抿脣,道歉:“多謝王爺的寬宏大度,回去後我一定會好好的教訓他們。”
沒有糾纏,乾淨利落的道歉,有高位者的大度和從容,齊王爺此時不禁對他有了幾分讚賞,不過這點讚賞在他求娶自己孫女的事情面前,可以忽略不計。
齊王爺點頭,客氣揮手:“好走不送!”
耶律阿保態度恭敬的行過禮後,帶着人和東西走了。
吹吹打打,滿懷高興的來,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回去。看到耶律阿保的慘狀,那些個想要跟齊王爺攀親家的人心裡開始打鼓,這麼尊貴的身份、這麼雋秀飄逸的少年,齊王爺都看不上,那自家的歪瓜裂棗還有機會嗎?
京中衆人心思如何,齊王爺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是皇甫巽說過了什麼話,耶律阿保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上門求親的。所以,等耶律阿保領着人走了以後,吩咐下人:“將門前打掃乾淨,什麼痕跡也不留。”然後,直接命人給他牽來了一匹馬,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齊王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很快傳到皇甫巽的耳朵裡,皇甫巽心裡那個樂呀,誰讓皇甫逸軒不告訴他發生了何事,讓他心裡一直惦記着。這下好了,給他出了難題,自己這心裡總算舒暢了。可他臉上的笑容沒有維持多久,總管太監便進了御書房稟報:“皇上,齊王爺求見。”
皇甫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下意識嚥了下口水,問:“皇叔可說爲了何事?”
“啓稟皇上,齊王爺沒說,但看着心情很好。”
皇甫巽心裡哀嚎,完了,皇叔心情很好,那肯定是覺得一會兒要收拾他了,高興的。
番外一 67 害怕
再次沒有帝王威嚴的嚥了下口水,皇甫巽坐正身體,忐忑的吩咐:“宣皇叔進來。”
總管太監應聲,退了出去,不一會兒齊王爺走了進來。
進了御書房的門,恭敬的站在皇甫巽面前,沒等他開口,行了一個從來的沒有的大禮,“參見皇上。”
皇甫巽嚇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要不是他坐了這些年的皇上,有了定力,非得嚇得跳起來不可,額頭上當即就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原本感覺溫度適宜的御書房,此刻竟然感覺燥熱起來。
坐着沒動,強壓着突突的心跳,微微有些發顫的聲音說:“皇叔,您這是……。”
“想必今天的事情皇上也聽說了,臣特來謝謝皇上給了齊王府這麼大的臉面。”
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充滿了秋後算賬的意思,可齊王爺明明又是以極其恭敬的態度說的,皇甫巽心裡更發怵了,掩飾性的哈哈笑了兩聲,岔過了這個話題,吩咐:“來人,給皇叔賜座。”
下人搬來軟凳,放在齊王爺身後。
齊王爺也不客氣,筆直的坐了下去,一雙虎目直直的看着皇甫巽。
“皇叔爲何這樣看着我?”
“轉眼間皇上已經登基很多年了,臣也老了,鮮有進宮,也有很多的時日沒有仔細的看過皇上了……”他的話沒說完,皇甫巽只感覺脊背發涼,頭冒虛汗。
“皇、皇叔,您有話就直說,不管什麼要求侄兒都會答應的。”皇甫巽結結巴巴的開口,連尊稱都忘了。
“皇上誤會老臣了,老臣沒有其它要求,只是想要看看皇上,您忙您的,臣坐着不開口,就這樣看着您就好。”齊王爺一臉真誠,毫不做作。
什麼也不做,就坐着死死的盯着他,光想想那種畫面,皇甫巽就毛骨悚然。再也坐不住了,有些腿腳發軟的站起身,走到齊王爺面前,放低了姿態,討好的說:“皇叔,是不是侄兒哪裡做錯了,您老直說就是,侄兒一定改。”
齊王爺也急忙站了起來,“皇上,您這是折煞老臣了,您是九五之尊,哪裡有做錯事的時候,錯的都是臣,不不不,誰都沒有錯,臣真的是突然想起好久沒有好好的看看皇上了,這才進宮來一瞻龍姿的,您要是覺得臣的行爲不妥,臣這就告退,以後再也不進宮來看皇上。”
齊王爺想念自己了,來御書房裡看自己,並不打擾他批閱奏摺,只是坐在一邊靜靜的看着,而自己不允許,將他攆了出去,這樣的話要傳出去,且不說天下的百姓怎麼看,就是皇祖母和太上皇那裡,自己也交代不了呀,尤其是皇祖母,年紀愈發的大了,人也變得開始嘮叨了,尋常的一件事她能說個兩三個時辰,要是這件事讓她老人家知道了,還不說個三天三夜呀,畢竟齊王爺是兒子,自己是孫子。
皇甫巽心裡那個苦呀,無比的後悔自己不應該一時興起給耶律阿保說了那樣的話,致使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
見他不語,齊王爺還自責的說:“看來真的是老臣打擾皇上了,那老臣這就告退。”
“不不不,沒有,沒有。”皇甫巽心裡滴血,臉上卻帶着笑容:“皇叔沒有打擾到侄兒,您來只管在這裡坐着就好了。”
“老臣真的沒有打擾到皇上?”齊王爺一副不相信的問,並很貼心的擺開了往外走的架勢。
“沒有,沒有,皇叔請坐。”皇甫巽極力否認,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那老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齊王爺說着,順勢坐了下去。
皇甫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皇叔儘管坐着,侄兒還有一些奏摺未批閱。”
說完,吩咐:“來人,給皇叔上茶。”
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將:“上茶”兩個字咬的很重,氣勢想要讓伺候的宮人明白,多上茶,上好茶,讓齊王爺喝,喝到他想如廁了,自然就走了。這是他剛纔情急之下,想出來的辦法。
可今日伺候的宮人變笨了,竟然沒有領會他話裡的意思,應聲下去後,給齊王爺端了一小杯精緻的茶水過來。
皇甫巽想要命人拖下去杖責八十大板的心都有了,一個個的平日裡不是很機靈嗎,今天怎麼這麼沒眼色的。
心裡這樣想,當着齊王爺的面卻不敢這樣做,無奈,拖着沉重的腳步強迫自己去了御案後批閱奏摺。
可是,齊王爺一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着他,雖然露出的是和藹喝欣慰的光,但皇甫巽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又怎麼能安心的批閱奏摺的。
如坐鍼氈的坐了一個多時辰,手裡的奏摺剛開始拿的是哪一本,現在還是哪一本,皇甫巽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更別說做決策了。
“皇上,該用午膳了。”總管太監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皇甫巽不着痕跡的暗暗鬆了一口氣,擡頭,輕輕的“嗯”了一聲,慢條斯理的將手裡的奏摺收起,聲音裡的高興清晰可着:“皇叔,到了午膳的時辰了,侄兒陪您老一起用膳吧。”
“哦,好。”齊王爺似乎還沒有看過癮,毫不猶豫的應下。
皇甫巽反倒是愣了一下,臉上的肌肉不可抑止的抽搐了幾下,站起身,沒有剛纔從心裡發出的高興的勁頭,有些頭疼和咬牙切齒的說:“皇叔請!”
齊王爺也不客氣,站起身來到御膳房。
飯菜很精緻,皇甫巽卻連吃一口的慾望也沒有,因爲齊王爺雖然是坐在了桌邊,卻一口也沒吃,依舊直勾勾的盯着皇甫巽看,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一樣。
皇甫巽再也忍受不了,飯沒吃完,放下碗筷,揮退了所有伺候的人,站起身來,萬分可憐的給齊王爺認錯:“皇叔,我錯了,您老放過我吧。”
見他這樣說,齊王爺自然也沒有了裝下去的興致,放鬆了身體,恢復了平常的神態:“皇上哪裡錯了?”
他這話出口,皇甫巽纔算是真的鬆了一口氣,急忙回道:“侄兒不應該慫恿那耶律上門求親。”
“如果皇上有需要,我和世子可以不顧生死,爲皇上衝鋒陷陣,但夢兒和月兒是我捧在心尖上長大的,您若是想打她們的主意,讓她們爲了您的宏圖大業來做交易,這是我不允許的,也是我們齊王府不能允許的。”
聽完他的話,皇甫巽駭了一跳,急忙解釋:“皇叔,侄兒從來沒有那樣的想法,您誤會了。現在咱們武國兵強馬壯,國力充實,是不會通過聯姻也鞏固地位的,更何況,這兩個小侄女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就算您們捨得,我還捨不得她們遠嫁呢。”
“皇上說的可是真心話?”
“那是當然,朕是皇上,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哪能哄騙皇叔。”
“好,皇上的話我記下了,希望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那是自然。”皇甫巽滿口應下,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回就夠夠的了,發生第二回,恐怕連皇甫逸軒那個腹黑的東西都會直接來找自己拼命的。
這樣的回答齊王爺滿意了,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皇甫巽後,站起來,扔下了一句:“既然如此,皇上就好好用膳吧,臣告退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沒有動過幾口的滿桌子的精緻的菜餚,皇甫巽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這皇帝做的真是窩囊,連皇叔都怕,可奇異的事,他心裡竟然一點火氣也沒有,竟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纔是自己想要的,有血有肉的,而不是像太上皇一樣,做了一輩子的孤家寡人,到頭來,兄弟情分也沒有剩下了多少。
齊王爺一入宮,老太后和太上皇都知道了,想着他是有要事要跟皇甫巽商量,便也沒有過多過問,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他竟然還留下了和皇甫巽一塊用午膳,這就有些不正常了。所以,兩人都派了各自宮裡的人前來打探,等齊王爺剛一從御書房裡出來,太后宮裡的管事太監急忙上前行禮:“王爺,太后她老人家聽說您進宮了,讓您過去一趟。”
自己的母后,又年事已高,齊王爺以往也是三五不時的進宮請安的,聽了管事太監的話,轉身就往太后宮裡走去。
老太后如今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宮裡的任何事情都不管了,全部交給了太后處理,一心一意的呆在自己宮裡,安詳度日,只不過今日齊王府發生的事情太大了,管事姑姑聽說了以後,忍不住告訴了她,老太后心裡不安,怕自己的這個二兒子氣怒之下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所以纔派了人去攔截。
齊王爺進門,行禮:“見過母后!”
“坐吧。”
“謝母后。”
謝過以後,齊王爺規矩的坐下。
“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既然你不願意夢兒的親事,推了便是,不要因此和皇上之間起了隔閡。”老太后也沒有拐彎抹角,開口勸說。
番外一 68 又來一個
齊王爺應是,並道:“母后,兒臣只是將今日府中發生的事詳細的稟報給了皇上,並沒有做其它的事,請母后放心。”
老太后在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自己的這個兒子,從小在自己嚴苛的教導下,知道什麼事可爲,什麼事不可爲,而且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會表裡不一的。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變了,學會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了,連她這個母后也能輕易的唬弄過去了。
老太后的嘆息聲,齊王爺假裝沒有聽見,徑直避開了這個話題,陪她說了一會兒話。
剛用過午膳,老太后有歇午的習慣,說了一會兒話後,睏意上來,精神有些不濟了。齊王爺見狀,站起來,恭敬道:“母后,兒臣府裡還有事沒有處理完,先回府了,等改日帶着王妃和幾個孩子進宮來看您。”
老太后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了,掩嘴打了個哈欠,擺手:“去吧,回去告訴那兩個丫頭,讓她們經常進宮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
從老太后宮裡出來,齊王爺直接出了宮,回了府裡。
府門前已經打掃乾淨,看不出一絲打鬥的痕跡,府門也大開着,看門人依舊揣着手靠在門前的桌子上,有些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聽到馬蹄聲,看到是齊王爺回來了,急忙站直身體,迎了上去。
齊王爺下馬,將馬繮繩甩給他以後,徑直進了府裡。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一直在府裡,沒有出門,府中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兩人聽到了,皇甫曜月按捺不住好奇的性子,想要出來觀看,被皇甫拾夢阻止住:“娘吩咐了,讓我們呆在院子裡,不要亂動,你若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出去了,娘會生氣的。”
皇甫曜月想要出去一探究竟的心思立刻淡了下來,噘着嘴坐在皇甫拾夢的身側,順勢將頭也靠在了她的肩上:“姐,你說說,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呢?”
“不論發生何事,都與我們無關,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呆着吧。”
皇甫曜月撇了撇小嘴,輕輕吐出一口氣:“這天天的呆着府裡好無聊,我們明日去城外去看看姥姥吧。這麼多時日不見,她一定想我們了。”
皇甫拾夢點頭:“也好,我們晚些時候給爹孃說一聲,明日帶着睿兒去姥姥家。”
兩人這樣說這話,一名小丫鬟有些氣喘吁吁的進來稟報:“郡主,王爺和明國太子打起來了。”
皇甫曜月稍微一愣後,立刻蹦了起來,精神奕奕,滿臉興奮的要往外走。
皇甫拾夢一把拉住她,又不確定的問了一遍丫鬟:“你說爺爺和誰打起來了?”
“明國太子,那個叫什麼耶律阿保的,今日他擡着禮品,帶着人上門求親,王爺氣急,把他薅進了府裡,打了一頓。”氣喘勻了,小丫鬟的聲音裡帶着說不出的興奮。
皇甫曜月更加的待不住了,輕聲祈求:“姐,這麼熱鬧的事情我怎麼可以錯過,我只出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從小一起長大,心靈相通,皇甫拾夢還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估計她出去以後不是看熱鬧的,是幫着爺爺打人的,這可不行,耶律阿保好歹是明國的太子,爺爺出手可以,月兒出手那就是侮辱人了,心思轉到這,沉下了臉,嚴肅道:“月兒,不許胡鬧,乖乖的呆在院子裡。”
祈求沒有用,皇甫曜月也不敢硬出去,只能無奈的站去了門口,踮高了腳尖,翹着脖子往外看,可她身材太小了,什麼也看不到。
事情已然結束。齊王爺去了宮裡,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回了自己的院子裡,皇甫拾夢這才放了她出去。
皇甫曜月提着裙襬,一路小跑着來到兩人的院子裡,剛進院門就迫不及待的大聲問,“爹、娘,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話說完,人也興奮的衝進了屋子裡。
“你呀,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孟倩幽笑着搖頭。
“娘,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得不到答案,皇甫曜月急的慌,再次迫不及待的問。
皇甫拾夢也隨後跟來了,皇甫曜月的問話落,她剛好打開了門簾走進來,先喊人:“爹、娘。”然後也坐在了椅子上。
孟倩幽看着容貌還沒有完全張開的兩個女兒,笑着將事情的告訴了她們。
皇甫曜月聽完,捂住了小嘴偷笑了幾下,才滿含笑意的說:“爹、娘,這明國的太子的腦門被門擠了嗎?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這樣冒冒失失的上門求親,不被爺爺打的滿地找牙纔怪。”
皇甫拾夢的小臉有些發紅,低下頭沒有說話。
第二日,青腫着半邊臉的耶律阿保向皇甫巽辭行,說自己一行人即刻啓程回國去。
皇甫巽盯着他的半邊臉看了又看,心裡琢磨他這幾天能否恢復,別等人家回了自己的國家,這臉上的青腫還在呢,到時候兩國鬧起誤會可就不好了。
越看越覺得齊王爺當時的這一拳是下了重力的,目的就是讓耶律阿保記一輩子,從此不敢再上門求親,所以,十天半個月之內還真的不見的能好,露出和煦的笑容,道:“耶律太子,麻煩稍等一會兒,我有個重要的東西送給你。”
耶律阿保愣怔了一下,謝過。
皇甫巽低聲在總管太監耳邊說了幾句,總管太監應是後,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騎上快馬,親自來了齊王府求見孟倩幽,說皇上想要討一瓶治療淤青的藥給明國太子。
孟倩幽聽完,瞭然,立刻給他拿了一瓶藥。
總管太監揣在懷裡,一路疾奔着回了皇宮,呈給了皇甫巽。
“耶律太子,這是世子妃親自制作的去除淤青的藥,你拿回去一日塗抹兩次,不出三天,您這容貌很快就恢復了。”皇甫巽指着藥瓶笑着說道。
耶律阿保當即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再次恭敬的道謝後收下了,率自己的手下踏上了回明國的路。只不過在走出城門時,掀開馬車的車簾,抿着嘴脣,朝着齊王府的方向望了很久。
這一切齊王爺當然不知道,只知道耶律阿保灰溜溜的走了,他這心情是無比的舒暢,舒暢到他的臉上整日都帶着笑容。
可惜呀,這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因爲又有那不長腦子,沒有眼力勁的人上門討打了,而且是一個接一個的。
耶律阿保走的第二日,怕國子監裡有什麼風言風語,孟倩幽便沒有讓幾個孩子去國子監,留她們在家裡練習了兩個時辰的武功後,教他們辨別草藥,開方子,製藥丸。
看門人來報:“世子妃,德仁堂的文東家求見。”
十多年過去了,有了御賜的這塊牌子,德仁堂發展的也是愈發迅猛了,文泗也進入了忙碌的狀態。同在京城裡,如果不是有事情特意去找他,一年半載的也看不到他的人影。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今日卻有時間過府來,孟倩幽心裡感到奇怪,吩咐:“請文東家去會客廳,我馬上過去。”
看門人退了下去,帶文泗去了會客廳。
皇甫逸軒今日也沒有去宮裡,聽到了孟倩幽的話,站起來道:“我去吧,看看他有何事?”
這些年德仁堂壯大,掙得的銀錢不計其數,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得到了分成也不少,皇甫逸軒以爲今日文泗又是來討要新的方子的,所以如此說。
孟倩幽點頭:“也好。”
皇甫逸軒來到了會客廳,文泗已經等在裡面了。
見他過來,也沒有寒暄,文泗立刻毫不客氣的問:“我昨天晚上剛回京,就聽說那明國的太子來求親了,當時就想過來的,是被雯兒攔下,才忍到現在。”
皇甫逸軒直覺這話有些不對勁,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下:“文東家過來是專門說這事的?”
“當然不是,我是來告訴你們,這明國天高地遠的,你們可別一時糊塗,給夢兒小郡主應下這門親事。”
“這個不用文東家操心了,夢兒還小,我們暫時還不考慮給她說親的事。”
文泗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鬍鬚,道:“兩位小郡主說小也不小了嘛,等過完這個年就十三了吧?這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
皇甫逸軒看了他一眼,周身的氣息有些微變,道:“文東家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不用拐彎抹角的。”
心思被猜透,文泗也不臉紅,嘿嘿一笑,上前傾了傾身體,道:“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咱們來個親上加親好不好。”
果然是自己猜想的那樣,皇甫逸軒心裡的火氣突突的就起來了,手不由得握緊。
沒等他說話,文泗又接着說道:“本來我也不是這麼着急的,孩子還小,等兩年再說也不遲,可那明國太子一上門我才知道,這事等不得了,再等我那兒媳婦就飛了,所以,我今日是來上門提親的,不管哪一個,你只要答應許配給我那兒子一個就行。這麼多年,也是看着他長大的,脾氣秉性你也瞭解,絕對是最佳姑爺的人選。”
番外一69 狼狽逃出
文泗這話出,皇甫逸軒的火氣更大了,就憑他家的傻兒子能配的上自己的女兒?
不錯,皇甫逸軒現在想文泗的兒子就是傻的,即使現在他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接管了德仁堂的大部分生意,讓文泗這個不着調的爹,閒下了大部分的時間,陪着自己的夫人打着巡視店鋪的幌子游山玩水,好不愜意。
文泗話說完,坐直了身體等着皇甫逸軒的回答。
皇甫逸軒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這是文東家的主意還是文小少爺的主意?”
“當然是我的主意了,我們兩家交好,再成爲了兒女親家,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好。”
皇甫逸軒竟然點了點頭附和:“文東家說的對,確實不錯。”
文泗總覺的他這話說的不對,可又想不出哪裡不對,試探的問:“這麼說,你同意了?”
“夢兒和月兒從小在父王和母妃面前長大,她們的親事自然也是父王和母妃做主了。”說完,沒等文泗反應過來,揚聲對候在外面的周安吩咐:“去稟報父王,就說德仁堂的文東家上門提親。”
周安隔着門簾同情的看了文泗一眼,應聲,快速的去稟報了齊王爺。
齊王爺聽完,臉色當即黑了下來,這剛走一個,還沒有消停一天呢,又來一個,他們真當他齊王府的門檻是這麼好邁進來的?夢兒和月兒是那麼好求娶的?
站起身,走出門外,左右看了一眼,看到了他放在門前,已經好多年不用的,用來追打皇甫逸軒和皇甫煜的棍子,提在了手裡,倒揹着來到會客廳。
和皇甫逸軒、孟倩幽熟識,見了他們兩人可以不行禮,沒有規矩沒事。可齊王爺來了,要是不行禮,那就是大不敬了,因此,齊王爺剛一進門,文泗立刻站了起來,恭敬行禮:“見過王爺。”
齊王爺“嗯”了一下,問:“聽說你是來給你兒子求親的?”
“是,王爺,無論哪個小郡主都行,我們不挑。”
他這話落,齊王爺額頭上的青筋冒了起來,話聲有些咬牙切齒了:“文東家這是什麼意思?”
文泗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有些不妥,竟然還解釋:“我的意思是說……”
“不管你的意思是什麼,我只想問你,文東家是自己走出去呢,還是讓我送你出去?”他的話沒說完,便被齊王府打斷。
文泗一下沒有明白齊王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到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愣愣的看着齊王爺。
齊王爺點頭,自己做了決定:“看文東家的這個意思,是想讓我送你出去,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落,手從背後出來,手裡的棍子朝着文泗招呼了過去。
距離很近,文泗又還沒回神,這一棍子作作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身上,發出了“砰”的一聲響。
皇甫逸軒想起了這些年自己捱過的揍,身體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文泗更甭提了,當即疼的“嗷”了一聲後,身體竄的老高。
一棍子下去,得手,齊王爺的氣還沒有消,手中的棍子接二連三的朝着文泗的身上招呼。
捱了一棍子,文泗還是沒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惹惱了齊王爺,但是知道如果自己不躲,今日說不定會被打死在這王府裡,當下什麼也不顧了,左躲右閃一番後,瞅準了機會,衝出了會客廳,在齊王爺的緊追不捨下,狼狽逃竄出來王府。
府裡的下人早就對齊王爺拿棍子打人的事見怪不怪了,可等看清了捱打的人不是皇甫逸軒和皇甫煜後,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文泗逃出府,什麼也不顧了,直接躥到了自己家的馬車上,心有餘悸的吩咐:“快,快走!”
車伕被他的狼狽樣嚇到,聞言慌忙一抖繮繩,趕着馬車快速的離開了王府門口。
齊王爺也不追趕,看着遠去的馬車,再看看自己手裡的棍子,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院子。
文泗走了,皇甫逸軒自然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孟倩幽還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笑着問他:“文東家今日來是爲何事?”
“哦,他來給提親,被父王拿着棍子打出去了。”皇甫逸軒漫不經心告訴她。
孟倩幽的笑容僵在臉上,瞪着皇甫逸軒,質問:“父王怎麼會知道?”
皇甫逸軒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孟倩幽哪裡還有不明白,笑着搖頭,沒有說話。
這一連串的事情,遠在北城外的孟家人也聽說了,當聽說明國太子被齊王爺打了一頓後,孟氏高興的直拍手:“好,王爺這回做的對,就應該這樣做,讓他一輩子也不敢在肖想我的外孫女。”
孟二銀也有同感,附和着點頭,那兩個丫頭,可是從小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長大的,要是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一年半載的也見不到面,光是想想那種畫面,他也有一種把明國太子暴打一頓的衝動。
“賢兒,你派人給幽兒捎個信,就說我好多天沒有見到那兩丫頭了,想她們了,讓她們明日裡來一趟。”孟氏對孟賢道。
還沒等孟賢應下,孟召自告奮勇的說:“奶奶,不用別人了,我去吧。”
“我也去!”孟勝也說道。
“我們也去!”孟越和孟宏也跟着嚷道。
“好,你們也好多日沒有見到姑姑了,想去就去吧,要是晚了,不願意回來,就在王府裡住一晚,明日和夢兒她們一起回來。”
四人欣喜不已,高興應聲:“謝謝奶奶!”“謝謝二奶奶!”
四人也不坐馬車了,直接騎馬來到了齊王府。
看門人識得他們,也沒有稟報,直接讓他們進了府。
四人一溜煙的跑到了孟倩幽的院子裡,高聲喊:“姑姑,我們來了!”
孟倩幽聽到聲音,站起來,迎了出來,看到自己的四個侄兒,笑着問:“你們幾個怎麼來了,可是家裡有什麼事情?”
“奶奶想夢兒妹妹和月兒妹妹了,讓我們幾個過來接她們去莊子裡住幾天。”孟召笑着回道。
看了眼天色,已近傍晚,孟倩幽笑着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先住下,等明日上午再回莊子裡。”
幾人心存的就是這個意思,也沒有推脫,笑着應下。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還有皇甫皓和皇甫睿,聽見了他們的聲音早就從屋子裡溜了出來,聽了孟倩幽的話,齊齊歡呼了一聲,上前擁着四人就要去後花園的練武場比劃一下。
孟倩幽也沒有阻止,笑着看着他們八個人嘰嘰喳喳的離開。
姜瑾正好有事過來,看到幾人的背影,也笑着抿嘴。小時候,夢兒和月兒經常去城外,皓兒小,也哭鬧着要跟着過去,她正要教訓他一頓,大嫂卻笑着將皓兒抱到了馬車上,領着他去了,也不知大嫂的孃家有什麼吸引力,自此以後,只要夢兒和月兒過去,皓兒一定會跟着過去,久而久之,差點認爲那也是自己的姥姥家了。
八個孩子鬧騰了一晚,第二日早早的吃過飯後,去了城外。
孟倩幽也好多天沒有回孃家了,便也跟着過去了。
大冷的天,孟氏早就在莊子外等着了,看到幾個孩子過來,喜笑顏開。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跑上前去,一人抱着孟氏的一條胳膊,親親熱熱的喊:“姥姥。”
孟氏一連串的應聲。
皇甫皓和皇甫睿則上千給孟二銀見禮,齊聲喊:“姥爺。”
孟二銀應下,伸出手摸了摸他們的頭,笑着道:“天冷,趕快進屋。”
孟倩幽帶着幾人去給孟中舉夫婦,孟大金夫婦和孟三銅夫婦打過招呼,纔回了孟二銀夫婦的院子裡。
幾個孩子閒不住,又去院子裡切磋。
看着幾個孩子的身影,聽着他們的歡笑聲,孟氏臉上一直有着滿滿的笑意,細細的打探過明國太子求親的事後,笑着道:“幽兒,你爹已經命人回家去接你大錘爺爺和奶奶過來過年了,估計今日就會到了,你若無事,今日就在莊子裡待一天吧,等他們來了見過面以後再走。”
當年孟家的人全部過來了,李大錘夫婦說什麼也不肯跟着過來,孟二銀無法,只得將他們託付給了族裡的人,每月定時的給銀兩,但是說好了,每年過年的時候是必須要來京城的。
李鐵錘夫婦答應了,這十多年,每年,到了天寒地凍的時候,孟二銀都會派人回去接他們過來。
“我盤算着爹也差不多把人接來了。李爺爺和李奶奶年紀愈發的大了,讓他們獨自在村裡我也不放心,這次來了,我們好好的勸說一番,讓他們老兩口以後留在京城吧。”孟倩幽說。
孟氏點頭:“我和你爹也是這樣想的,等人來了以後,我們好好勸勸吧。”
果然,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動靜,孟二銀夫婦和孟倩幽走到門口,看到李大錘夫婦正好從馬車上下來。
“李爺爺,李奶奶。”孟倩幽笑着走上前去攙扶住李大錘家的胳膊,親熱的喊人。
番外一 70 打住
又是一年不見,李大錘家的頭上的白髮又添了幾根,但精神卻是很好,面色也很紅潤,絲毫沒有長途跋涉過來的疲憊之色。見孟倩幽如往年一樣,對自己依舊親切,臉上的笑意也是遮掩不住:“幽兒,來,讓李奶奶好好看看,瘦了沒有。”
在李大錘家的心裡,孟倩幽坐在世子妃的位置,打理着府中所有的事務,還要操心土豆粉店裡的事,每日裡定然是腳不沾地的忙着,連好好養着的時間都沒有,肯定會瘦不少。
孟倩幽鬆開自己的手,站好,讓她好好的看清自己。
細細看了一遍,李大錘家的笑着點頭:“沒胖也沒瘦,正好。”
孟二銀夫婦也笑着上前打招呼。
李大錘夫婦應過。
幾人簇擁着他們兩人進了莊子。
孟家的其他人也走出來迎接,衆人一番寒暄後,李大錘夫婦去了孟中舉夫婦的院子裡。
一直在莊子裡待到天色將黑,孟倩幽纔回了王府,至於皇甫拾夢幾人,則留在了莊子裡。
既然已經決定在臨近幾國開土豆粉店,孟倩幽趁着這段時日閒暇無事,叫來了孟賢、孟齊和孟義商議。
孟賢有些不同意,認爲在武國內開土豆粉店就可以了,何必要去他國。
孟齊和孟義也有些猶豫,他們孟家現在不比以前了,銀錢可以說多的花不完,沒必要再去冒這個險。而且也不知周圍幾國的風土人情如何,如果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開了,卻沒有人願意吃,那豈不是白忙活了。
孟倩幽試着勸說了半天,見三人還是猶豫,便壓低了聲音將他們一家幾口在鷹國和明國境內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道:“我之所以要去周邊幾國開土豆粉店,是想着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不至於連個藏身之地也沒有。”
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經歷,三人聽完,全部後怕的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猶豫了,全部點頭同意。告訴她,剩下的事情她不用管了,有他們就行。
又過了些時日,臨近年關了,各處鋪子的掌櫃的都進京來彙報店鋪裡這一年的情況,孟倩幽忙的不可開交。
掌櫃的們大多數都是聚集在這幾天內過來,所以孟義一早就包下了一間客棧,好讓這些掌櫃的來了以後有個地方休息。
這日,聽完了幾名掌櫃的彙報,囑咐他們好好休息,孟倩幽和孟義從客棧裡出來後,想着好些時日沒有去雲祥綢緞莊了,和孟義告別後,吩咐車伕過去。
車伕一路來到雲祥綢緞莊,停下馬車,打開車簾,孟倩幽剛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人影快步的從店裡衝了出來,“我正吩咐掌櫃的準備禮物去王府裡看你的,你卻過來了。”
話說完,孟倩幽還沒有來的及回話,來人對着店鋪內招手:“奕兒,過來,見過你未來的岳母。”
孟倩幽嘴角不自覺的抖了抖,見到孫良才的喜悅也被衝的無影無蹤,擡腳,踹了過去:“孫良才,你又想捱打了是不是?”
每年都要進京好幾次,每次都會是如此的待遇,孫良才已經習慣了,也做好了準備,所以孟倩幽剛擡腳,他已經迅速的倒退了幾步,嘴裡嚷嚷:“喂喂喂,都這麼大的歲數了,你這脾氣怎麼還不改,動不動就打人,像個母老虎一樣,也不知道逸軒那個傢伙怎麼忍受了你這麼多年。”
話落,一把鋥亮的匕首閃着寒光已到了他面前。
孫良才臉色這次是真的變了,驚慌的退後了好幾步,還差點被的門檻絆倒。
孫奕從店內走出來,不着痕跡的擋在孫良才和孟倩幽之間,恭敬的給孟倩幽行禮,喊人:“姑姑。”
孟倩幽收回匕首,放好,笑着應聲:“一年不見,奕兒又長高了不少。”
孫良才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不怕死的上前,指着孫奕的臉說:“你別光看個頭,你看看這模樣,比我當年的英姿還要略勝一籌,怎麼樣,把你的女兒許配奕兒一個?”
孫奕紅了臉,無奈的喊了一聲:“爹。”他也不知怎麼了,自己的這個爹,和人談生意的時候,精明穩重的很。可一見到孟倩幽的時候,就完全變了樣,說話、做事完全是沒有腦子。也難怪孟姑姑每次見到他都要教訓他一番。
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孟倩幽輕飄飄的說:“夢兒和月兒的親事都是父王做主的,你若是有本事求得他答應,我可以考慮考慮。”
當年齊王爺的那一頓揍,孫良才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想到齊王爺那揮舞着棍子的狠勁,孫良才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一時沒有接上話來。
孟倩幽不再理會他,問:“奕兒,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去看過你姑姑了沒有?”
“上午到的,我爹說明日再去看看姑姑。”孫奕回答。
“你老祖身體還好嗎?”
“多謝姑姑惦記了,我老祖身體還好,要不是祖奶奶的身體有恙,這次老祖就跟着我們一起過來了。”
自從孟家人全來了京城,孟倩幽只回去了那麼幾次,和孫大善人也只是見過那麼幾次面。心裡還是很惦記的。
“孫老夫人沒事吧?”
“只是感了風寒,大夫說沒有大事,吃幾副藥就好了,勞姑姑掛念了。”
兩人一問一答,走進店裡,把孫良才晾在了門口。
孫良纔回過神來,快步跟了上去,接着剛纔的話茬對孟倩幽道:“我說,幽兒,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你回去給你家那王爺老頭透個信,看看能不能應允了奕兒和你女兒的親事,如果能,我即刻就去王府提親。”
這傢伙,隨着年紀變大,腦袋也成了一根筋了,什麼事情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爲了自己的耳朵不再受荼毒,孟倩幽問:“奕兒纔多大,你就這樣着急的跟他定親?”
孫良才的聲音裡帶着急切:“不急不行呀,我一進京城就聽說,連那明國的太子也過來求親了,我們可比不過他,只能先下手爲強了,定下一個。”
孟倩幽卻是不緊不慢,笑着問:“既然你知道明國太子上門求親了,那你也應該知道他是何種下場了吧?”
孫良才的眼神極速的閃爍了幾下,隨即說道:“那是他活該,堂堂的一個太子,在他們國內想找什麼樣的姑娘沒有,卻跑來王府求親,要是我在場,非打的他屁滾尿流不可。”說到這,頓了一下,又道:“可奕兒不一樣呀,奕兒可以說是你看着長大的,脾氣秉性你都瞭解,甭管你哪個女兒進門,都不會受到虧待的。”
說完,見孟倩幽是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應聲,咬了咬牙,狠狠跺了下腳,道:“實在不行,讓奕兒倒插門也行。”
店內的掌櫃的聽到這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當即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滿臉漲紅。
孫奕無奈的喊了聲:“爹”。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爹爲什麼非得執着讓自己娶孟姑姑家的女兒呢。
“這話你跟孫大善人商量過了沒有?”孟倩幽臉色倒是沒變,笑着問孫良才。
心虛的眨了眨眼,嚥了下口水後,孫良才道:“我的兒子,親事我做主,只要你應下了,我立刻送奕兒去王府。”
孟倩幽沒有接話,轉向孫奕:“奕兒,摸摸你爹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熱了,要不然怎麼一直在說胡話呢。”
剛停止了咳嗽的掌櫃的再次被嗆到,咳嗽個不停。
孫奕紅了臉。
孫良才面不改色,還要再說,孟倩幽伸出手,示意他閉嘴:“我勸你打消了這個念頭,否則的話,以後能不能再見到你,我都有些擔心了。”
孫良才就這一個兒子,要是讓孫大善人知道了,他想讓孫奕去王府倒插門,不止是打折他的兩條腿了,估計會天天拿着菜刀滿鎮子追殺他了。
孫良才張開的嘴悻悻的合上了,孟倩幽說的沒錯,自己要是真的讓奕兒去王府做了倒插門,不止是自己的爺爺,就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爹,也會跟他沒完的。
今日原本就是代替孫良纔來巡查店鋪的,既然他來了,自己就沒事了,稍坐了一會兒,孟倩幽起身回了王府。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新年,按照慣例,皇上這大年三十的晚上夜宴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齊王爺,齊王妃和皇甫逸軒,孟倩幽都要去。
將近傍晚,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穿好了朝服,齊王妃和孟倩幽穿好了各自代表身份的衣服,坐着兩輛馬車來到了皇宮門口。
宮門前已經停放了不少的馬車,各個官員攜着家眷從馬車裡下來,相互寒暄着打招呼。
齊王爺的馬車一到,衆人停止了寒暄,等齊王爺和齊王妃從馬車上下來以後,紛紛過來打招呼。
齊王爺依舊是尊貴矜持的樣子,只是微微頷首,齊王妃則是滿臉笑意的應付着前來打招呼的家眷們。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默默的站在兩人的身後。
衆人寒暄過後,先後走進了宮內。
番外一 71 不好拒絕的由頭
按照安排好的位置坐下,男眷一邊,女眷一邊,衆人藉着此機會,依舊不斷的寒暄。
齊王爺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茶水,漫不經心的喝着。
皇甫巽駕臨,衆人站起來迎接。
“今日是晚宴,沒有那麼多的拘束,大家隨意些就好。”皇甫巽說着每年都不變的話。
大家應聲,坐下,卻不敢隨意,皇上說的是客套話,要是真的有人隨意了,可能離回鄉養老的時候也差不多了。
不過,衆人的心思今年倒是奇異的一致,推杯換盞的時候,都過來跟齊王爺敬酒,雖然往年也是如此,可今年格外的明顯。
皇甫巽感受到了不尋常,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這一切。
齊王爺倒是來者不拒,不管誰來,都會給面子的抿一小口酒。
酒過三巡,君臣盡歡,齊王爺也喝了不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說自己歲數大了,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想要早些回府去休息。
大臣們上了年紀的不少,比齊王爺年紀大的也有,比他多喝了酒的也有,可沒有一人敢提出來先回府,也只有齊王爺這個皇上的親叔叔,武國唯一的親王,敢在皇上正高興的時候,提出回府去休息。
看着齊王爺搖搖晃晃的身子,聽到含着醉意的話語,皇甫巽點頭答應。
齊王妃也趁機站了起來,上前,恭順的扶着齊王爺,在衆人羨慕和後悔有話沒有早點說的眼光中走出了皇宮。
夜已深,皇宮外一片漆黑,只有宮門前幾盞偌大的紅燈籠散着微弱的光芒。
兩人走出宮門,齊王爺挺直了身體,重重的呼出了一口酒氣,眼神清明,哪裡還有半分喝醉的影子。
王府車伕看見自家的主子出來了,急忙趕了馬車過來,齊王爺和齊王妃上去以後,車伕利索的趕着馬車往回走。
“王爺,你沒事吧?”直到上了馬車,齊王妃纔開口問。
“無事,這點酒還灌不倒我。”齊王爺回答,聲音低沉。
“今日衆人不停的向你敬酒,不知何意?”
齊王爺沒有回話,眸光沉沉浮浮,何意?還不是想要藉此機會給自己攀個交情,想要給自己的那兩個孫女提親。
齊王爺走後,衆人沒有了巴結的對象,大殿內的氣氛冷下去了幾分,也有的人不死心,心裡琢磨是不是該給皇甫逸軒敬個酒,套套近乎,可他面前放着的茶水,想起了他滴酒不沾的事,暗歎了一聲,打消了這個心思,暗自後悔自己剛纔沒有和齊王爺多說幾句話。
大年初一,開始拜年,齊王府今年也是異常的熱鬧,文武百官,攜帶家眷,約好了似的上門拜年。
齊王妃和孟倩幽以及姜瑾忙的不可開交,一天下來,幾人差點累癱了。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被孟倩幽囑咐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哪裡也不許去,所以,兩人倒是清閒的很。但是外面的動靜沒有瞞過兩人。
皇甫曜月奇怪的問:“大姐,今日來府裡拜年的人怎麼這樣多呢?”
皇甫拾夢搖頭:“我也不知,我們只管聽孃的話,好好的待在屋子裡就行。”
“哦”皇甫曜月懨懨的應了一聲,她是個活潑的性子,往年來府裡拜年的人少,且都是寒暄過後就走了,所以這個時候她們幾個早就跑去院子裡去瘋玩了。今年卻不行,只能聽從孟倩幽的話,無聊的待在自己的屋子裡。
大年初二,初三,齊王府門前依舊是車水馬龍,前來拜年的人絡繹不絕。
大年初四,一大早,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收拾好了,帶着三個孩子回孃家拜年。
終於可以出去透氣了,皇甫曜月如出籠的小鳥一般,雀躍的不行,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孟二銀夫婦早就在外面等着了,遠遠的看到兩輛馬車過來,還沒等停穩,就迎了上去。
皇甫曜月打開車簾,從馬車上蹦下來,撲倒孟氏的懷裡,親熱異常的說:“姥姥,我想你了。”
年前才見過面,皇甫曜月着句話明顯的是討自己開心,不過孟氏還是十分高興,笑着拍拍她的後背:“姥姥也想你,今年給你準備了大紅包。”
“謝謝姥姥。”
孟家的人平日都住在一個莊子裡,但是孟賢,孟齊,孟仁,孟義幾人都忙,難得有聚在一起的時候,今日一家人算是全部聚在了一起,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孟中舉和老孟氏年歲大了,行動有些顫顫巍巍了,但是精神很好,看着熱熱鬧鬧的一家人,臉上是滿足的笑意。
吃過午飯,幾個孩子在院子裡比劃,所有的人聚在孟中舉夫婦的屋子裡陪他們說話,說着,說着,這話題不自覺的就說到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的親事上。
孟氏微微嘆了一聲:“這孩子怎麼就長這麼快呢,眼看着就十三了,在家裡留不了幾年了。”
“娘,即使她們出嫁了,也是留在京城裡,想要見她們,捎個信讓她們回來即可,您不用擔心的。”
孟氏點頭:“說的也是,這京城就這麼大,她們在婆家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我們都能知道。”
孟倩幽失笑:“娘,這親事還沒有呢,您就想着她們在婆家的事了,是不是早了些。”
孟氏也覺得自己操心的早了些,好笑的搖頭,道:“我這真是老了,越來越愛操心了。”
孟倩幽“噗嗤”笑出聲,對着老孟氏告狀:“奶奶,娘說她老了。”
老孟氏笑了起來,煞有其事的附和着點頭:“嗯,你娘老了,奶奶還年輕呢。”
一屋子的人全部爆笑,李大錘家的和孟大金家的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流出來了。
屋中一片歡樂的氣氛。
院子裡卻傳來了下人的稟報聲:“老太爺,齊王府來人了,說是皇上宣了世子和世子妃立刻進宮。”
衆人的笑聲停下,全部看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
“可有說什麼事?”皇甫逸軒皺眉,問。
“沒有,只說讓您和世子妃趕快進宮。”
孟倩幽也微皺了下眉頭,站起來。
屋內歡樂的氣氛頓時沒有了,衆人全都擔心的看着他們。
皇甫逸軒也站了起來,告別了衆人,留下了三個孩子在莊子裡,他們兩人騎着馬來到了宮門前,直接將繮繩扔給了看守宮門的太監,走了進去。
總管太監已經在宮門口等着了,看兩人進了宮門,立刻迎了上去,恭敬稟報:“今日各國的使臣前來拜年,沒想到鷹國的小皇帝自己親自過來了,還提出了一個要求,皇上不知如何是好,所以着急宣了世子和世子妃過來,商議此事。”
皇甫逸軒的腳步頓住,微蹙了下眉頭,問:“什麼要求?”
總管太監不敢隱瞞,回道:“他想要求娶月兒郡主做皇后。”
皇甫逸軒凌厲的眼光看向總管太監。
總管太監的額頭立刻冒出了冷汗。
明國太子求娶夢兒小郡主,皇上還可推脫,畢竟他是太子,做得了皇上做不了皇上也還不一定,萬一他打着求親的幌子,實際上是想讓齊王府幫着他奪下皇位呢。可鷹國的小皇上不一樣,他已經繼承了皇位,只要皇甫逸軒答應了這門親事,月兒及笄了以後,嫁過去,那就是鷹國最尊貴的皇后。還有,兩國的形式也不一樣,明國是友邦,而鷹國是附屬國,並且是剛打下來的,依照慣例,皇甫巽這個武國的皇上爲了以示安撫,也該應了這門親事。
可皇甫曜月是誰,是齊王爺的親孫女,是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的女兒,是齊王妃的心頭寶,如果他敢不經過他們的同意,答應了月兒的親事,那他這個皇帝也不用做了,直接等着被齊王爺滿皇宮裡追殺吧。所以,在思量再三以後,他才命人去城外的莊子裡請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過來,而沒有敢驚動齊王爺。
和皇甫巽相處了這麼多年,皇甫逸軒豈能不知他打的是什麼算盤,當下腳步一轉,朝着宮門外走,邊走邊說:“既然是各國的使臣前來朝拜,我這身打扮不合適,我即刻回府換了朝服再過來。”
他和孟倩幽今日回孟家,穿的是尋常的衣服,確實於理不合,他這個說辭合情合理,但是皇上和和各國的使臣已經等了好半天了,如果世子再回王府換衣服,一來一回會耽誤不少的時間的。再說了,他回了王府以後,要是告訴了齊王爺,那接下來的場面……總管太監不敢想象,忙走了幾步,擋在了皇甫逸軒面前,彎腰行禮,恭敬勸說:“世子,今日事情從急,您這樣去見各國使臣,皇上不會怪罪於您的。”
皇甫逸軒被迫停住了腳步,眼睛微眯,聲音裡有了怒意:“皇上確實不會歸罪於我,那各國使臣呢,我這樣進去,會被認爲是不尊重他們,皇上不怕引起他們的不滿,引來麻煩嗎?”
總管太監愣住,還沒有來的及反應過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已經大步走出了宮門外。
番外一 72 羞辱
人已走出門外,再去攔截也來不及,總管太監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轉身小跑着去回稟。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騎馬回了王府,直接去了齊王妃的院子裡。
今日是兩人回孃家的日子,這麼早回來還是第一次,齊王妃直覺有事,問:“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早?是出了什麼事嗎?”
“皇上有事派人去城外宣我們進宮,因此回來的早了。”皇甫逸軒見齊王爺不在屋內,避重就輕的回道。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孟倩幽也沒有歡喜的神情,齊王妃不由得問:“這大過年的,皇上宣你們進宮何事?”
“各國的使臣今日都來了,皇上讓逸軒進宮作陪。”不等皇甫逸軒回答,孟倩幽搶先回道。
皇甫逸軒沒有說話。
齊王妃點頭,道:“你們既然回來了,就去歇息會兒吧。”
“父王呢,沒在府裡嗎?”皇甫逸軒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孩子們都不在家,他閒着無事,去了書房。”
“幽兒,你回去歇息,我去找父王說會兒話。”爲了不引起齊王妃的懷疑,皇甫逸軒故意支使孟倩幽回屋。
孟倩幽明白了他的目的,當着齊王妃的麪點頭應下。
兩人一起出了齊王妃的院子,去了書房。
孩子們不在家,府裡冷冷清清的,齊王爺心裡空蕩蕩的,去了書房練字以打時間。
見兩人來了書房,齊王爺也很意外,放下手裡的毛筆,微皺着眉頭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爲以往每年孟倩幽回家拜年,不待足一整天是不會回來的,有時候府裡沒事,甚至還會待到初六纔回來,今日這麼早回來了,絕對是有事情。
“皇上宣我們回來的。”皇甫逸軒回道。
齊王爺正在清洗的手一頓,問:“何事?”
“說是鷹國的小皇上親自過來了,求娶月兒。”
齊王爺手裡的毛巾掉落在銅盆裡,激起了不少的水花,濺的他滿身都是。回頭,不相信的確認了一遍:“求娶月兒?”
皇甫逸軒點頭,神情有幾分沉重。
得了確切回覆,齊王爺二話不說,大步往外走。
皇甫逸軒跟在後面:“今日各國使臣都到了,父王您還是換了朝服再過去吧。”
齊王爺猶如沒有聽到,直接往府門口走,邊走邊吩咐:“牽馬來。”
府衛應聲,快步跑着去牽馬。
“幽兒,你去陪母妃,我和父王進宮一趟。”
皇甫逸軒說完,也急匆匆的跟了過去。
出了府門,騎上馬,一路快馬揚鞭來到宮門前。
下了馬,齊王爺面色不善的直奔皇甫巽接待使臣的地方,清和殿。
清和殿內一片絲樂之聲傳出來。
總管太監領着衆多的太監和宮女候在外面,看到齊王爺面色不善的大步走來,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但還是笑着恭敬的迎上去:“見過王爺,見過世子。”
齊王爺停住腳步,聲音裡隱隱有着火氣,“去稟報皇上,就說我要求見。”
“這……”總管太監有些猶豫。
“怎麼,公公的身份是水漲船高了,本王支使不動你了嗎?”齊王爺換了一種語氣,冷冰冰的問。
齊王爺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總管太監身上的冷汗一下冒出來的,腰彎的更低了一些,態度愈的恭敬:“王爺息怒,奴才這就進去稟報。”
開玩笑,連皇上都懼怕這位皇叔,他一個小小的太監若是得罪了他,別說保不住這些年好不容易掙來的榮華富貴了,就是脖子上的這顆腦袋也不見得能保住。
想的此處,腳下的步子加快,進了殿內去稟報。
總管太監去了一趟宮門,不但沒有接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還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回了齊王府,皇甫巽聽聞稟報後,這心裡一直在打鼓,現在得了稟報,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扶着自己痛的額頭,揮手,示意絲樂之聲停下,下旨:“宣皇叔進來。”
總管太監高聲喝宣。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兩人進殿,行大禮,叩拜磕頭,在帝王面前的規矩做的絲毫不差,給足了皇甫巽面子。
皇甫巽心裡更家的顫了,他繼位十多年,這還是頭一次享受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的大禮。但他寧願沒有,因爲他知道現在齊王爺有多給他面子,一會兒就會鬧得有多兇。
擡頭,“皇叔和世子請起。”
然後又吩咐:“給皇叔和世子賜座。”
齊王爺站起身,恭敬答謝:“多謝皇上,不必了,老臣站着就好。”
說完,虎目威儀的在殿內掃視了一圈。
皇甫巽知道,他這是在尋找鷹國的小皇上——拓跋罕林,而站着的目的就是好隨時衝過去打人。
尷尬的笑了一聲,聲音裡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皇叔、世子,朕宣你們進宮,是因爲鷹皇爲表臣屬之意,想要求娶月兒小郡主爲皇后,朕特意命人宣你們進宮商議。”
齊王爺的視線各國使臣的臉上飄過,心裡有了數,等皇甫巽說完,聲音如常的問:“不知哪位是鷹皇,能否站出來讓老臣一見。”
他這不急不氣,不緩不重,淡然的聲音一出,皇甫巽心裡直突,心裡期盼着拓跋罕林能識相些,委婉些,千萬別在這大殿之內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當場捱了揍,他到時也是愛莫能助。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站了起來,以晚輩之姿對着齊王爺行禮,用武國話說道:“見過武國最尊貴的齊王爺。”
齊王爺不閃不避,接受了他這個大禮,擡眼打量他。
十五六歲的年紀,白皙俊秀,人中之姿,不似鷹國人的粗獷高大,也不似拓跋罕木的鷹眼鉤鼻,乍一看,和武國的人長相差不過,點頭,開口,聲音平靜,似好奇,又似嘮家常:“我和貴國已死的大皇子拓跋罕木打過照面,不知鷹皇爲何看起來像我們武國人士?”
他這話落,大殿裡一片靜謐。
拓跋罕林似乎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愣怔了一下,隨即臉色爆紅,有難堪、有羞辱、有微微的憤怒,各種情緒交織在臉上。就在衆人以爲他會爆出來,甩袖而去的時候,只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這所有的情緒,又給齊王爺行了大禮:“拓跋罕林再次代替皇兄給王爺賠不是,他趁着父皇病重,不顧勸阻,私自出兵,才落了個身異處的下場,這怨不得別人,全是他咎由自取。至於我,那是因爲我母妃是武國人,當年兩國交好,我父皇還沒有繼承皇位的時候,到武國遊玩,和我母親一見鍾情,便納了她在身邊。而我隨母妃的長相多了一些。”
“哦,”齊王爺瞭然點頭,就在衆人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冷不丁的又來了一句:“老鷹皇的心真大,敢把皇位傳給一個有武國血統的人,不怕把他那江山給弄丟了?”
這一番話落,清和殿裡比剛纔還要安靜,宛如無人一般,連一絲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皇甫巽驚得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他從來不知道,皇叔還有這麼毒舌的時候,這要是要逼死拓跋罕林的節奏呀。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大殿內的寂靜。
拓跋罕木的身體也幾不可見的晃了幾晃,臉色瞬間蒼白了,但還是沉穩的躬着身沒動,聲音也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王爺說笑了,鷹國現在已是武國的附屬國,武皇想要,隨時可以拿去,哪裡有用的着我來拱手相讓。”
這淡然的語氣,這不外露的情緒,要不是他來求娶自己孫女的,齊王爺還真的想讚揚他一番,難得的少年英才。可惜了,他提出了要娶月兒,那就是他的敵人,他是絕對不會看他順眼的。
不能再任事情展下去了,不然還不知皇叔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皇甫巽急忙打圓場:“皇叔,您先坐下,有什麼事咱們好好說。”
內侍趕快搬來軟凳,放在齊王爺和皇甫逸軒身後。
皇上賜座,不坐那是大不敬。
齊王爺一撩衣襬,坐下,皇甫逸軒立在他的身後。
拓跋罕木也直起了腰身,站立在原處。
“我聽說鷹皇想要求娶我孫女,不知是否是真的?”齊王爺接着問。
“老王爺明鑑,確實是我提出來的。”拓跋罕林直接放棄了尊稱,以晚輩之禮稱我。
齊王爺的眉頭狠狠的皺起,面露不悅:“老王爺?我哪裡老了,鷹皇這樣說是想要跟我切磋一下嗎?”
這明擺着是沒事找事了,皇甫巽有心想要打破這種局面,又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剛要開口說話,拓跋罕林歉意的聲音想起:“是我說錯了,還請王爺恕罪。”
“看來這老鷹皇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嗎?要不然怎麼會選了一個沒有眼力,不會說話,還有着外族血統的皇子做皇位呢?”
士可殺不可辱,自己的父皇早已經駕崩好幾月餘,現在卻被一個王爺在這裡評論不是,拓跋罕木是真的忍不住了,
擡頭,正視齊王爺,反駁的話到了嘴邊。
番外一 73 非同尋常
拓跋罕木正要反駁齊王爺的話,老鷹皇臨死前的囑託卻浮現在了自己耳邊:“你大哥落得個身異處的下場,全是因爲那武國齊王府的小郡主,女扮男裝引起了你大哥的注意,也是她那好父親殺了你大哥,父皇之所以要將這皇位傳給你,是因爲在你們這衆多的兄弟們,只有你和你大哥情誼深厚,你要想方設法的爲你大哥報仇,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張開的嘴合上,低下了頭。
齊王爺將他的動作神情看在了眼裡,哼了一聲:“鷹皇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洗耳恭聽就是。”
“王爺說笑了,拓跋初次來武國,規矩禮儀難免有疏漏的地方,惹了王爺,是拓跋的錯,還請王爺見諒。”拓跋罕林的態度更加的恭敬,恭敬到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齊王爺眯起了眼睛,銳利地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又轉:“鷹皇這招以退爲進玩的可真好,恐怕今日以後,各國都會流傳我這個王爺,倚老賣老,欺負鷹皇的傳聞吧。”
說完,掃視了其他各國的使臣一眼。
使臣門紛紛低着頭,誰也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但心裡確實有這樣的想法。
齊王爺的話聲又起,聲音低沉,重重的落在衆人的心上,“我就是倚老賣老,欺負人了又如何?不但是鷹皇,今日在座的各位都聽好了,如果有誰以後再敢肖想我的孫女,那就等着我領兵打過去吧。”
說罷,站起,對皇甫巽行禮,告退,淡然的出了清和殿,留給衆人一個氣勢昂然,尊貴無比的背影。
大殿內再次陷入靜謐,這次連皇甫巽都咳嗽不出來了。
出宮,上馬,無事一般回齊王府,吩咐看門人:“閉門謝客,從今日起,無論誰來,一律不許進門,就算皇上來了也不行。”
看門人應聲,急忙關上了大門。
齊王爺今日的言行,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不但高門府邸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就連普通百姓,市井流民也是議論紛紛,尤其從那日起,齊王府的大門緊閉,一個進出的人都沒有,這讓人們的猜測越的激烈。
不管外面如何,王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一家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孩子們該嬉笑玩鬧的嬉笑玩鬧,一點兒也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
表面上雖是如此,齊王爺心裡卻有思量,夢兒和月兒眼看就要長大了,這以後前來提親的人只會多不會少,拒絕一次可以,拒絕兩次可以,但是拒絕的多了,難免會被人說三道四的,雖然家裡的人不在意,但總歸是對兩個孫女的名聲不太好,思來想去,琢磨了五六天以後,派人把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叫到了書房,對兩人說:“我這幾日想了一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我想帶着你母妃和兩個丫頭去周遊天下,讓他們長長見識的同時,也避開京城裡那些對她們虎視眈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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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這幾日也在想這個事情,聽完齊王爺的話,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頭,皇甫逸軒道:“父王這個方法極好,正好也可以帶着母妃到處去看看。”
既然兩人都同意,齊王爺也不再拖沓,親身來到齊王妃的院子裡,對她說了要帶她和孩子們出去遊玩的事,道:“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出過京城,趁着我們現在還不老,我帶你到處去轉轉。”
齊王妃從小體弱,只有小時候跟着老將軍去過幾次城外的軍營,別的地方一次也沒有去過,早就有了想出去看看的想法,聞言,面露歡喜,毫不猶豫的點頭:“臣妾早就想要出去看看,如今有這個機會,臣妾求之不得。”
齊王妃也同意,那就好辦了,一家人開始悄悄的準備,準備着出了正月,二月天氣暖和了,就出門。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自然是欣喜萬分,國子監也不去了,整日裡在府裡準備自己要帶的東西。
皇甫皓和皇甫睿也想去,兩人聚在一起悄悄的商議了一番,避開了自己的爹孃和齊王爺,直接求到了齊王妃的頭上:“祖母,我們也想跟着去遊玩。”
讓不讓兩人隨行的這個事,齊王妃和齊王爺商議過,齊王爺道:“睿兒是王府的繼承人,去國子監受教是必須的,皓兒以後要幫着他支撐王府,受教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們這一次出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要是耽誤了他們的學業,便得不償失了。”
齊王爺說的有道理,齊王妃也是無可反駁,只好歉意的摸了摸兩人的頭:“睿兒,皓兒,你們和夢兒,月兒不一樣,你們是將來要支撐王府的人,身負重任,不能任性,聽祖母的話,踏下心來,好好的去國子監,等將來有機會了,你們再出去開開眼界。”
這是不同意了,兩人臉上的期待之色立刻消失了,也沒有了精神,蔫頭耷了腦,站在齊王妃面前。
齊王妃於心不忍,正要再勸慰幾句,齊王爺從外面走進來,看兩人的樣子就知道是爲了什麼,輕輕的看了他們一眼,問:“你們兩人有何想法?”
“沒?沒什麼想法,我、我們只是也想跟着去。”皇甫睿壯着膽子,觀察着齊王爺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請求。
“你們的書都讀好了?”
兩人搖頭。
“國子監內的課都學會了?”
兩人還是搖頭。
“武功獨步天下了?”
兩人的連續搖頭。
“既然這樣,我問你們,你們什麼都沒學好,以後如何支撐王府的門庭?”齊王爺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
兩人對看一眼,低下了頭。
“隨我去書房,我先考校一下你們的學問,等我們遊歷回來以後,你們若是沒有進步,知道下場會如何?”
“是,祖父。”
兩人恭敬應聲,關於出去遊玩的事一個字都沒有敢提。
接受完齊王爺的考校,兩人從書房了出來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小大人似的同時舒出了一口氣,伸手同時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臉同情的看着對方,互相詢問:“兄弟,爲什麼我們要出生在王府?”
是啊,爲什麼要出生在王府,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朝代,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男孩更是家裡人的心頭寶,無論是高官府邸,還是平頭百姓,皆不例外。可到了他們這裡,例外了,不得寵不說,還什麼好事都輪不到他們。
孟倩幽寫下了藥單,吩咐周安去德仁堂拉了一車藥材回來,帶領着自己院子裡的人研磨好了以後,她和皇甫逸軒兩人制作成了各種藥丸,裝在不同的瓷瓶裡,給齊王爺幾人備好,讓他們遊玩的時候應急用。
皇甫煜和姜瑾乍一聽說,駭了一跳,急急的跑到孟倩幽的院子裡詢問,等得到確認以後,出口反對:“我們齊王府這些年樹敵不少,如果被有心人探聽到了,藉機對父王和母妃出手,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你們放心,我和你大嫂都安排好了,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他們就會回來了。”
皇甫逸軒手裡有三千精衛,孟倩幽在全國有土豆粉店,他們這樣說,皇甫煜放心了不少,當下和姜瑾回了自己的院子裡,拿了兩萬兩的銀票後,又一同來到了主院,將銀票交給齊王妃:“母妃,這些銀票你收好,路上好用。”
齊王妃笑着將銀票又放回了姜瑾的手裡:“公中有的是銀子,你大嫂也給了不少,你們這些拿回去吧。”
要是比銀子,這府裡也就是皇甫煜和姜瑾兩人手裡最少,齊王妃當然不會要他們的,最主要的是,府裡的銀子根本花不完,也沒有必要要他們的。
姜瑾笑着把銀票又放回了齊王妃面前,“母妃,這是我們的心意,您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和相公心裡都會不安的。”
齊王妃沒有再推脫,笑着收下。
一切準備妥當了,到了二月,過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生日,選了一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齊王爺和齊王妃以及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坐在特製的大馬車裡,悄沒聲息的出了京城。同一時間,皇甫逸軒對外宣佈,齊王爺和齊王妃身體不適,短時間內不見客,而兩個女兒,年紀也不小了,國子監就不去了,留在家裡學些女紅,順便幫着照顧齊王爺和齊王妃。
人吃五穀雜糧,都有生病的時候,一開始京中的人還沒有在意,可時間長了,一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見到齊王爺幾人的身影,有心人心裡就開始猜測了,而這其中要屬武侯府的老侯爺。
自從被齊王爺公然上門挑釁,自己一府的人都沒有得了便宜,而告到了皇上面前,也沒有得到好處以後,老侯爺這心裡一直憋着一口氣,想要找個機會出出氣,便命人隨時隨地的注意着齊王府的動靜,看看有什麼好下手的時機。所以,他才從下人的稟報中,察覺到了不尋常。
番外一 74 魅影
皇甫靖那個老匹夫,身體強健的很,即使有些小病小痛的,這一個月了,早就好了,哪裡用得着這麼長時間不出門。還有她那兩個孫女,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城外的莊子上,看孟家人了,可現在也是有月餘不去了,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絕不是單純的病了那麼簡單。
命人喊來了小侯爺,小聲的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
小侯爺立刻站了起來,神情激動的問:“爹的意思是那皇甫靖沒有在府裡,出門了?”
“有這種可能,你馬上派人去打探一番,看看皇甫靖到底在沒在府裡?”
小侯爺應下,即刻派了身邊的暗衛出去。
可齊王府在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的管理下,簡直是滴水不漏,別說看門人了,就是買菜的婆子對於府裡的事也是閉口不談,一個字也不肯透漏,這一打聽,又用了很長的時間。
齊王爺他們卻已經到了南方了。
三月底的天氣,北方還是乍暖還寒,草長鶯飛的季節,南方卻已有些炎熱了,幾人也早已換上了輕便的服飾,坐在馬車裡,觀賞着不同的風土人情。
這一路走來,不單是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興奮不已,就連齊王妃也是興奮的容光煥,像是年輕了十幾歲。
齊王爺嘴角噙笑的看着他們,臉上是說不出的滿足。他這一生,困居在京城,爲了皇兄的江山基業而活,差點丟失了自己的王妃和兒子。如今,放下了,走出來,才知道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看到了自己王妃的另外一面,拋卻了矜持,看到稀奇的事物,和兩個孩子一起歡呼,看到不認識的東西,會好奇的上前詢問,也會和普通的百姓一樣,走到小攤前挑選自己的喜歡的東西。最主要的是,這大部分的東西都是給他買的,雖然不值什麼銀子,但這是她的心意,證明了她滿心滿眼裡都是自己,連兩個孫女也排在了後面。
想到此處,齊王爺不僅嘴角的笑容更濃了,臉上也是滿滿的笑意,擡頭,目光溫柔的看向齊王妃。
感受到了他的視線,齊王妃頓時紅了臉,擡頭瞪了她一眼之後,對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道:“夢兒,月兒,這裡好繁華,我們下去走走吧。”
兩人正巴不得了,當即應聲,打開車簾下去後,伸手攙扶齊王妃下馬車。
齊王爺也要跟着下去,齊王妃攔住他:“王爺,這裡人多,您還是坐在馬車裡,慢慢的跟隨着我們走吧。”
這一路儘管齊王爺沒有反對她們閒逛,但她知道他還是不適應跟這些平民百姓擠在一起的,所以才阻攔他。
“好,你們小心一些,我到前面人少的地方去等你們。”齊王爺沒有堅持,溫和的說。
齊王妃點頭:“知道了,我們很快就過去。”
齊王妃吩咐車伕先去前面,齊王妃領着兩人在街道兩旁的攤子上閒逛,不時的拿起自己喜歡的物件詢問小販。她們沒有注意到的是,遠處有個少年在一直盯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看到齊王爺坐着馬車走了,少年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對着後面招手。
一名大漢上前,躬身立在他面前,恭聲稱呼:“主子!”
“知曉如何做了吧?”少年挺身而立,身上有着與生俱來的尊貴,聲音不高不低,卻帶着讓人遵從的威嚴。
“屬下知道!”
“去吧,做的利索一些,被讓她們察覺到異樣。”
“是!”
大漢應聲,揮手。
從暗處走出來三人,隨着他一起朝着齊王妃三人的位置走去。
齊王妃從來不知道民間會有這麼多稀奇的小玩意,此時正拿着一個一個用稻草編織的花樣的小籃子讚歎不已:“夢兒、月兒,你們看,這小籃子好精緻,竟然是用稻草編的。”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也是第一次見到,稀奇的很,“確實很精緻,奶奶,我們買下吧。”
“好,”齊王妃應聲,轉向小販,“請問,這個小籃子多少錢?”
小販是常年擺攤的人,聽幾人的口音,看她們的穿着打扮也知道是有錢的人家,心思打了一個轉後,伸出了五個手指頭,“五十文!”
說完,忐忑的看着三人,唯恐她們看破自己多要了錢,其實這個小籃子平日裡是賣十五文的,畢竟稻草到處有的是,不值錢,他僅僅花了五文錢收來的。
才五十文錢,齊王妃剛要應下,皇甫曜月開口:“五十文錢太貴了,便宜些。”
看她們沒有撂下東西轉頭就走,小販心裡有了數,搖頭:“小姑娘,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你看看,這做工,這手法,我家裡人用了整整三天才編好呢。”
周圍的小販聽了他的話,差點沒有唾棄他,這麼個破東西,家裡的婆娘手巧的,半天就能編兩個,他卻忽悠三天編一個,但是也沒有揭穿他,買賣東西,就是願打願挨,這祖孫三人一看也是不差銀子的,難得遇到這樣的富貴人家的。再說了,小販也沒有獅子大開口,僅僅五十文而已,對她們說,九牛一毛而已。
皇甫曜月搖頭,一副很在行的樣子討價還價:“最多三十文,再多了我們就不要了。”她出門前可是問過了,這小攤上的東西可是能還價的,而且這一路走來,她也是這樣做的。
小販強忍着心裡的激動,搖頭,擺手:“不行,不行,你給的太少了,最低四十五文。”
滿以爲接下來皇甫曜月會給到四十文,畢竟眼前的這個婦人喜歡的很,不了皇甫曜月卻直接對齊王妃道:“奶奶,我們不買了,等回去以後,我給您編一個。”
“哦,好。”齊王妃配合的放下。
倒不是她真的在乎這十文錢,而是看到孫女這討價還價的模樣很稀奇。
“走吧!”皇甫曜月故意說道。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也配合的要轉身。
小販着急了,急忙大聲的喊住她們:“三十文就三十文了,賣給你們。”
三人停住腳步,皇甫曜月重新把小籃子拿起,放入齊王妃手裡:“奶奶,給您,我付錢。”
齊王妃接過。
皇甫曜月拿出荷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把銅板,數給了小販三十個。
“你這小姑娘,太會討價了,我這東西還沒有賣過這個價呢。”小販接過銅板的同時,心疼的嘟囔。
皇甫曜月聽在耳朵裡,歡喜的不行,把荷包掛在了腰間,得意的挽着齊王妃的胳膊繼續朝前走。
皇甫拾夢跟在後面,笑着搖頭。
三人剛走了幾步,一名大漢從對面而來,從皇甫曜月身邊走過,故意大力的順走了她的荷包,朝着前方急匆匆的跑去。
皇甫曜月感覺腰間一沉,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荷包不見了,立刻回頭觀看,等看到大漢手裡露出一角的自己的荷包是,放開了齊王妃,朝着大漢的方向追了過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偷我的荷包,你站住!”
皇甫拾夢反應過來,伸出手想要阻攔她,卻連她的衣角也沒有抓住,眼睜睜的看着她跑遠,急的大喊:“月兒,快回來,荷包我們不要了。”
平生第一次碰到小偷,皇甫曜月正興奮着呢,哪裡聽得到她的話,滿腦子裡都是抓住小偷的念頭。
齊王妃也是着急,看她越跑越遠,催促皇甫拾夢:“夢兒,你去追月兒,別讓她出了什麼事。”
只留下齊王妃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皇甫拾夢不放心,可不去追月兒,萬一她遇到了麻煩……皇甫拾夢急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咬牙道:“奶奶,您站在這裡別動,我追上月兒就回來。”
“好好好,快去!”齊王妃催促她。
皇甫拾夢撩起裙襬,朝着皇甫曜月的方向追了過去,可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哪裡還看得見皇甫曜月的身影,急的站在街道的拐彎處大喊:“月兒,月兒,你在哪兒?”
沒人迴應。
此時的皇甫曜月已經七拐八拐的不知追出去了多遠,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一條僻靜的街道上,被幾個身形彪悍的大漢圍在了中間了。
搶她荷包的大漢甩着手裡的荷包,一副吊兒郎當,滿不在意的口氣痞痞對皇甫曜月道:“小丫頭,身手不錯呀,竟然追了老子幾條街。”
“你身強力壯的,不去做工掙錢,反而做小偷,好不要臉。”皇甫曜月想要訓斥他一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罵出了這一句。
大漢哈哈大笑,“臉,那是什麼東西,能當飯吃嗎?老子只要能吃飽飯,什麼事情也做的出來。”說完,目光在皇甫曜月身上不懷好意的轉了一圈,眼睛裡有了貪婪。
被賣了一次,皇甫曜月太熟悉他眼睛裡的東西了,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強自鎮靜的說道:“你敢,這光天化日之下,你眼裡還有王法嗎?”
大漢猶如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笑的前仰後合:“喲嗬,看不出來,你還懂王法,來來來,你告訴我,什麼是王法,老子聽一聽。”
其餘三名大漢也配合的大笑。
陰惻惻的笑聲裡,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皇甫曜月看着在大漢手裡晃來晃去的荷包,縱身一躍,衝到了他面前,就想奪下。
大漢顯然是沒想到她的身體會這樣靈活,嚇了一跳的同時,身體急劇的後退了幾步,躲開了她的進攻:“喲嗬,有兩下子,老子今天要財了,逮住你賣去芳華館,絕對會賣個好價錢。”
他這話落,其餘三名大漢朝着皇甫曜月圍了上來。
皇甫曜月一看,明白自己一對四討不到便宜,急中生智,一個勁的朝着大漢猛攻,心想,只要制服住了他,拿他做人質,其餘的人自然是不敢再對她動手的。
大漢不知是武力不敵,還是一直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不住的後退。
皇甫曜月竊喜,手中的動作更快,眼看就要擒下大漢的時候。
大漢慌亂的朝着另外三人怒喊:“你們三個,是白吃飯的嗎?還不趕快過來幫忙?”
三人應聲,齊齊上手。
皇甫曜月壓力倍增,失去了制住大漢的大好時機。
大漢站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呸”了一聲,惡狠狠的道:“給我抓住她,今天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跑了,老子要好好的告訴她,這個地界,是誰的天下。”
三名大漢看來也不過如此,會幾下拳腳功夫,但不很精通,皇甫曜月開始對付他們的時候,綽綽有餘,緊繃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可眨眼間,十幾招過去了,皇甫曜月有些氣喘吁吁了,卻是沒有制服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而且,先前的大漢也緩過神來,加入進來,她頓時感覺有些吃力了。
剛纔的那位年輕公子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這一切,眼裡散出怨毒的光,恨不得將皇甫曜月生吞活剝了一樣,垂在身側的手,攥起鬆開,鬆開又攥起,反覆了好幾次,才下定了決心,朝着幾人鬥毆的地方走去。
剛走了幾步,耳邊有急勁的風吹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五名精衛落在了皇甫曜月打鬥的地方。
少年停住腳步,眯起了眼,觀察着這邊的一切。
感受到五名精衛內斂的氣息,圍着皇甫曜月的大漢駭然,停下了動作,戒備的看着他們。
一名精衛拱手:“小郡主,王爺等着急了,讓您趕快回去。”
皇甫曜月也停止了動作,氣息有些紊亂,深深的鬆了一口氣,點頭,指着大漢手裡的荷包:“那個荷包是我的,你們幫我搶回來。”
“是。”
皇甫曜月轉身往回走,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道一聲好險,要不是精衛們及時趕到,她今日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站在遠處的少年看到她回頭,立刻閃身躲去了暗處。
皇甫曜月沒有看到他,順着街道走到了盡頭,四處看了下,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該往哪裡走。
“小郡主,這邊請,王妃和夢郡主在那邊等着了。”跟隨在後的精衛指着一個方向出聲。
“謝謝,”皇甫曜月道謝,隨着他拐了幾個彎,看到了站在繁華的街道口,焦急的呼喊她的皇甫拾夢。
番外一 75
“大姐!”皇甫曜月呼喊着跑過去。
皇甫拾夢聞聲也跑了過來,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見她除了衣衫有些褶皺,頭有些凌亂外,沒有受傷的痕跡,放下心來,責怪她:“你也太冒失了,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不會的。”危險解除,皇甫曜月的小臉上滿是微笑:“爹孃不是給了我們精衛嗎?危機時刻他們會出現的。”
“你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真的出了事,後悔都來不及。”
皇甫曜月抱住皇甫拾夢的胳膊:“好大姐,我錯了,以後絕不這麼衝動了。”
皇甫拾夢無奈的搖頭,問精衛:“人呢?”
“在那邊的巷子裡,屬下這就回去處理。”精衛恭敬應聲。
“那荷包裡只是些散碎銀子,留他們一命,送去衙門即可。”
“屬下遵命。”
皇甫拾夢點頭,轉向皇甫曜月:“我們快去找奶奶吧,她肯定擔心壞了。”
皇甫曜月應聲,挽着她的胳膊朝着齊王妃停留的地方走去。
精衛看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人羣裡,才轉身回了僻靜的街道上。
四名精衛對着四名大漢,誰也沒有先出手,此時大漢已經沒有了那痞痞的模樣,恢復了周身的氣勢,內斂的氣息絲毫不亞於面前的精衛。
遠處的少年,手緊緊的攥起,皇甫逸軒身邊有三千精衛,他早有耳聞,自從齊王爺幾人出了京城,他一路派人跟隨,也在時刻注意着他們的動靜,可這都將近兩個月了,也沒有現他們的蹤跡,所以他才挑選了今日這個時機下手,沒想到這幾名精衛竟然憑空的冒了出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毀了他的全盤計劃,更重要的是,看他們的氣勢,自己的那幾名手下,今日看來是保不住了。
送皇甫曜月的精衛回來,立在衆人面前,掃視了四名大漢一眼,輕飄飄的問:“是讓我們動手,還是你們自行了斷?”
偷了荷包的大漢面色無懼,哈哈一笑:“笑話,就憑你們幾人,也想要了我們的命?”
“看來是想讓我們動手了?”精衛淡然的問。
“廢話少說,你們壞了老子的好事,還敢這麼囂張,拿命來!”
話落,身形閃動,招式凌厲的對着自己面前的精衛攻去。
其餘三人也同時動手。
把人糾纏在了一起。
帶頭的精衛靜靜的站在一邊。
遠處的少年手揚起,想要讓人上去幫忙,卻不知想到了什麼,手又落了下去,看了四名大漢最後一眼,咬牙轉身離去。
四名大漢身手也是不錯,十幾個回合下來,精衛們也沒有佔到便宜。
“戰決,一會兒引來路人就麻煩了。”靜立的在一邊的精衛出聲。
說完,也加入了戰場,手中鋒利的小刀閃過,趁其不備的割開了一名大漢的脖頸。
大漢不相信的睜大眼,直挺挺的撲倒在地上,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迅染紅了地面。
其餘的三名大漢分了神,相繼被精衛抹了脖子,四人先後“噗通”“噗通”的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彎腰,翻過大漢的身子,撿回荷包,吹了吹上面的塵土,小心的拿在手裡,帶頭的精衛吩咐了一聲:“毀了吧。”
一名精衛應聲,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滴在了幾名大漢的屍體上。
屍體出滋滋的聲響後,很快化了個無影無蹤,要不是地上還有血水,剛纔的打鬥彷彿沒有生過一樣。
帶頭的精衛轉身往回走,腦子裡浮現着皇甫逸軒的話:“只要你們感到是不對勁的人,傾盡全力,殺了後,毀屍滅跡,不要留下任何後患。”
這四名大漢,裝作了普通人的樣子,可他們的腳步穩健,氣息內斂,絕不是普通人那麼簡單。但是如今他們沒有功夫去調查他們的來歷,主子們的安全要緊。
遠遠的看到齊王妃焦急的往這邊張望,皇甫曜月鬆開皇甫拾夢的胳膊,避開人羣,小跑到她面前,堆起了笑容,討好的喊:“奶奶。”
“你跑哪兒去了?嚇死奶奶了,受傷了沒有?”齊王妃一連串的問。
“沒有,我好好的,奶奶不用擔心。”
“我看看。”齊王妃不放心,將她細細打量了一遍,看沒有受傷的痕跡,才放下心來。頓時感覺自己的腿腳有些軟,身體踉蹌了一下。
“奶奶!”皇甫拾夢驚呼,跑上前攙扶住了她,擔心的問:“你怎麼了?”
齊王妃擺手:“無事,無事,大概是剛纔太緊張了,現在腿腳有些軟,你們扶我去馬車上吧。”
皇甫拾夢沒動,將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探得是真的沒有問題,才和皇甫曜月一起扶着她去了前面人少的地方去找齊王爺。
三人剛纔離開的時刻,還是高高興興的、生龍活虎的,這一會兒的功夫齊王妃的步伐有些蹣跚了,坐在馬車裡的齊王爺察覺了不對勁,立刻從馬上下來,大步流星的走到她們面前,壓低了聲音問:“出了何事?”
“碰到了幾個小偷,偷了月兒的荷包,月兒衝動之下追了過去,我心裡擔心,腿腳有些不停使喚了。”齊王妃言簡意賅的告訴他。
齊王爺眯起了眼睛,自從皇甫巽登基以後,大力展農業,減少賦稅,百姓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怎麼還會有偷盜的行爲生,難道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朝廷的官員欺上瞞下了嗎?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小心的將齊王妃扶到了馬車上。
齊王妃坐好,深喘了一口氣,笑着道:“真是人老了,經不住事了,這點小事便嚇得我腿腳軟了。”
“奶奶,都是月兒的錯,月兒以後再也不這樣衝動了,您不許這樣說自己,您不老,一點兒都不老。”
齊王妃摸了摸她的頭,笑着道:“你們都是奶奶的命根子,以後可不能這樣衝動了,要是真的出了大事,奶奶可真承受不起了。”
皇甫曜月重重的點頭:“我記住了,奶奶放心,以後不會了。”
齊王爺也坐回了馬車上,沉着聲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曜月小聲的將剛纔的情形說了一遍。
齊王爺皺眉,直覺事情有異,剛要再細細的詢問,精衛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王爺!”
“照顧奶奶躺下休息一會兒。”齊王爺囑咐了兩人後,下了馬車。
一名精衛恭敬的立在馬車不遠處,看齊王爺下了馬車走過來,恭敬行禮:“屬下謝峰,奉主子之命一路隨行保護。”
“你們一直跟着我們?”齊王爺問。
“是,主子吩咐我們,要讓您們玩的盡興,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得現身。”謝峰解釋。
齊王爺點頭,“今日事情到底是如何,那幾人呢?”
謝峰將幾人的下場和自己的猜測告訴了齊王爺,並道:“他們幾人,不像是一般的毛賊,今日的事情更像是故意爲之,屬下這樣處理,是想引出他們的幕後之人。還請王爺放心的遊玩,一切交給屬下。”
“有什麼事隨時稟報,還有派人去調查一下,這江南之地,是否如當地官員稟報的那樣,人人吃飽穿暖,沒有惡性事件生。”
“是。”
謝峰領命而去,很快消失在遠處。
齊王爺不動聲色的回了馬車裡。
齊王妃忍不住問:“是軒兒派來的人嗎?”
齊王爺點頭:“他們從京城開始就跟着我們,你可以放寬心了,不論生什麼事,都會有他們在。”
“這樣是再好不過了,今日的事可真是把我嚇壞了,有他們在,我這心裡踏實多了。”
其實齊王爺身邊也有暗衛的,只不過這次出來時,沒讓他們跟着,目的就是和兩個孩子以及齊王妃好好的,放鬆的玩玩,不願他們時刻監視着自己的一行一動。當然,更主要的是,皇甫逸軒說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這才放心大膽的放任他們娘三到處閒逛的,沒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但是他們出京的事,只有府裡的人知道,連皇甫巽都瞞住了,又有誰會對他們下手呢?
齊王爺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一間客棧裡,面色陰鬱的少年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響聲不禁嚇得屋內的衆人不敢大聲喘氣,更是驚動了一樓大堂裡喝酒的人和客棧裡的掌櫃的。
擡頭,聽着是上房傳來的動靜,掌櫃的思量了一下,從櫃檯裡出來,擡着衣襬走上樓來,還沒有接近上房的門口,便被人攔下:“站住!”
眼前之人身形高大,面色兇悍,掌櫃的自知不好惹,點頭哈腰的問:“客官,我聽着有動靜,是否是我們店內的夥計慢怠了各位?”
“這是我們的主子在脾氣,與你們無關,損壞的物品我們會照價賠償,你先退下!”
掌櫃的等的就是這句話,應聲退了下去。
屋內,少年似乎還是不解氣,抓起另一隻杯子還要摔下去,想到這裡是客棧,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說不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高高揚起的手臂落了下去,將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今天這個機會,是他跟蹤了齊王爺幾人將近兩個月,纔得到了唯一接觸皇甫曜月的機會,原本都計劃好了,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在緊急關頭救下皇甫曜月,讓她對自己產生好的念頭,後面的事情就好說了,沒想到半路殺出了精衛,不僅破壞了他的計劃,還將他身邊得力的四人全部誅殺,連具屍都沒有留。這讓他怎麼能不氣急敗壞?
冷哼了一聲,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手裡把玩,看着不斷在眼前旋轉的花色,嘴角露出陰騭的笑意:“皇甫靖,咱們走着瞧,當日你是如何欺辱我的,他日我定當加倍的還回去。”
齊王爺起了疑心,卻怎麼都想不出是誰知道了自己的行蹤,索性也不想了,反正有精衛調查,自己只管領着齊王妃和兩個孩子高高興興的遊玩即可。
南方天暖,又有許多的見聞和好玩的地方,不知不覺幾人竟然在這個地方呆了月餘。
京城武侯府內。
經過多方的打探,老武侯終於確定,齊王爺不在府內。而他們去了何方,卻沒有打聽到。
“來人,派人去調查,一定要給我查到皇甫靖那個老匹夫去了什麼地方,我倒要看看,離開了京城,沒有了王府和皇上的庇佑,他還能不能那麼囂張。”
於此同時,皇甫巽也得到了消息,不相信之餘宣了皇甫逸軒進宮,小心翼翼的試探詢問:“軒弟,皇叔他是不是沒在府裡?”
好幾個月了,事情也該傳出去了,皇甫逸軒不再隱瞞,點頭:“父王和母妃,帶着夢兒和月兒去遊玩了,至於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番外一 76 不期相遇
皇甫巽撇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手裡有三千精衛,會不知道皇叔和帶着皇嬸和兩個孩子去了哪裡?分明就是不想告告訴我。想到這裡,不知爲什麼,心裡微微的有些不舒服。
看懂了他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情緒,皇甫逸軒回給他一個不屑的表情:“我是真的不知道,當時父王走時,便對我說了,他沒有目標,想到哪兒就去哪兒,只要母妃高興。而且府裡的暗衛他也沒帶。我確實派了精衛暗中跟隨,但我命令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許現身,如果沒事,就不用給我稟報了,精衛到現在沒有傳回信來,想來他們是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的事。”
聽他這樣解釋,皇甫巽心裡的不舒服消失了,臉上露出笑意,“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的下落,原來如此,不過,你到底派了多少精衛跟着他們,要是他們走遠了出了事,人手不夠怎麼辦?”
皇甫逸軒給了他一個看傻瓜一樣的眼神,在皇甫巽要微怒的時候,半嘲諷半取笑的說道:“我尊敬的皇帝陛下,您忘了我父王的身份了嗎?情況危急的時候,還有當地的官府可以用的。”
皇甫巽被噎住,好半晌才哼了一聲:“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關心皇叔他們的安全嗎?你這又嘲諷又挖苦的是怎麼回事,是嫌我多事了嗎?”
“臣弟不敢。”皇甫逸軒站起來,一本正經的作了一個揖,“臣弟只是覺得皇上近來健忘了很多,有了未老先衰的徵兆。”
皇甫巽氣得也霍然佔了起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情緒激動的對着皇甫逸軒嚷:“我健忘?還未老先衰?每天這麼多的國事壓在我的肩上,我,這是累的,累的!”
“對對對,皇上您日理萬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是臣弟的錯,臣說錯話了。”
“哼!少給我來這一套,不然,你上這把椅子上來坐幾天,你就知道爲什麼我看起來比你老很多了。”是了,這就是皇甫巽心裡不平衡的地方,明明他只比皇甫逸軒大了那麼一兩歲,可是看起來,竟然像大了十多歲一樣,而且,皇甫逸軒還有越長越年輕的趨勢。
嚷完了這一句,皇甫巽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了皇甫逸軒面前,壓低了聲音問:“軒弟,我們來個商量,你替我監幾天國怎麼樣,我也學學皇叔,出去走走,散散心。”
皇甫逸軒沒有回答,看向外面。
皇甫巽也看了過去,什麼也沒有看到,不解的問:“你在看什麼?”
皇甫逸軒收回目光,氣死人不償命的回道:“皇上這大白天的,怎麼開始做夢了呢?可是近日太勞累了?臣弟即刻宣太醫過來給您把脈!”
“皇甫逸軒!”皇甫巽氣得跳腳,連名帶姓的喊他:“我這給你說正事呢,你胡亂打岔是什麼意思?”
“臣說的也是正事,皇上的身體可耽誤不得,還是及早醫治爲好。”皇甫逸軒不急不慢的回他。
皇甫巽氣得沒法,竟然轉身回了御案前,提筆,蘸好墨汁,嘴裡嘟囔:“朕這就下聖旨,命你代爲監國。”
皇甫逸軒仍是那副淡然的態度,不慌不忙的提醒:“皇上,您可想好了,這事要是讓臣弟的世子妃知道了,您能否承受住她的怒火嗎?”
提起孟倩幽,想起她雲淡風輕的笑着將人往死裡整的畫面,手中的筆怎麼也落不下去。
皇甫逸軒上前,給臺階的將他手裡的筆拿下來,規整的放在硯臺上,把鋪好的宣紙捲起來,把皇甫巽摁坐在椅子上,口氣軟了下來:“大哥,你生來就是要坐這把椅子的,您就認命了吧。”
皇甫巽順勢坐下,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齊王爺幾人將南方所有地方的景緻看了一個遍後,準備啓程去往別處,卻在聽到客棧裡的議論後,留了下來,原因無它,因爲這裡即將要舉行龍舟比賽。
賽龍舟,是江南的傳統節日之一,很早以前就有了,齊王爺只在朝堂上聽南方的官員上奏過,具體是什麼樣子的,沒有親眼見識過。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也聽說過,一直很嚮往,今日偶然聽客人們議論起,央求齊王爺留下來,等看完龍舟比賽再啓程。
齊王爺點頭答應,齊王妃也是一臉的興奮之情。
給掌櫃的打聽好了賽龍舟的地方,四人坐着馬車,先去觀看地形,距離客棧不遠,一條巨大的江河裡,江河上有木橋,可以供人在高處觀看,也可以去岸邊,跟隨着擁擠的人羣給賽龍舟的人們加油鼓勁。
幾人選擇了在木橋上,站的高,望得遠,不僅可以看見到全景,也可以避開擁擠的人羣。
看好了位置,放棄了馬車,齊王爺和齊王妃領着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悠閒在江邊溜達了一圈,感受着江水的涼爽和愜意。
不遠處,一名穿着華麗的少女,在幾名丫鬟的簇擁下,提着裙襬也上了木橋,眺目遠望,出驚喜的讚歎聲:“這河好大,竟然一眼望不到頭。”
身邊一名穿着俏麗的丫鬟,笑着接聲:“是啊,小姐,比京城裡的青陽湖大多了。怪不得每年都能舉行龍舟比賽呢。”
提到青陽湖,少女臉上的笑意退了下去,側頭,怒瞪了丫鬟一眼。
丫鬟也想到了京城裡生的事,心裡“咯噔”一聲,急忙跪下求饒:“小姐饒命,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少女正是武侯府小姐,在孟倩幽的威脅下,被武侯夫人送回了孃家的劉玉兒。
武侯夫人出生在江南水鄉,其父母也是江南的望族,只因老武侯和武侯夫人的父親是莫逆之交,才做主讓自己的兒子娶了現在的武侯夫人。
提起往事,劉玉兒恨得牙根癢癢,齊王府仗勢欺人,硬逼着自己的母親將自己送來了這江南之地,這個仇她一直記在心裡,想着有一日報復回去。可自己的貼身丫鬟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提起往事,讓她恨不得將這個不會說話的丫鬟一腳踢到這江水裡去。偏偏木橋上來來往往的人衆多,看到丫鬟下跪,忍不住好奇的全部看過來,紛紛竊竊私語,猜測到底是生了何事。
衆目睽睽之下,劉玉兒要保持大家閨秀的雍容大度,不能作,惡狠狠的瞪了丫鬟一眼,給了她一個回去後再找你算賬的眼神後,放柔了語氣,假惺惺的說:“起來吧,你也是無言之失,我不會怪罪與你。”
丫鬟跟了劉玉兒這麼多年,豈能不知她的脾氣,在看到她的眼神後,心裡是更加的驚恐,擡起手照着自己的嘴巴狠狠的打了下去:“奴婢亂說話,該打。”
這是要給自己難堪了,劉玉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語氣也冷了幾分:“怎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聽出了她話裡的寒意,又看了看周圍指指點點圍觀的人們。丫鬟猛然醒悟了過來,臉色更加蒼白了,慌忙站了起來。立在她的身側,不敢再說話。
劉玉兒不再管她,手扶着欄杆,看向遠處,正好看到齊王爺幾人在江邊悠閒溜達,頓時瞪大了眼睛。
好一會兒,似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過去,沒錯,真的是他們一家人。
“春香,你快看,那是不是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那兩個下賤的東西。”劉玉兒頓時忘記了剛纔的不愉快,急忙喊剛纔受訓的丫鬟看過去。
蒼白着臉色,垂頭思過的春香擡頭順着她指的方向望過去,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連連點頭:“小姐,不錯,正是她們。”
“你去打探一下,他們怎麼來了江南,隨行的有什麼人?”劉玉兒急切的吩咐。
春香應聲,轉身急慌慌的跑下了木橋。
劉玉兒死死盯着遠方臉上洋溢着笑容的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不自覺的將牙齒咬的咯咯響,咬牙切齒道:“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會多給你們燒些紙錢的。”
身邊圍着的另外幾名丫鬟是來了江南之後,她的祖父派給他的,並不知道在京城裡生的事,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看看她,再看看江邊,心裡奇怪她這是看着誰不順眼了,又想整治人家。
齊王爺渾然不覺自己被人盯上了,滿臉笑意的看着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愉快的玩耍,齊王妃宛如淘氣的少女一般,微微卷起袖子,俯身用手輕輕的撩着江水,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意。
春香下了木橋,靠近了幾人,假裝低頭尋覓東西。
她只是一個丫鬟,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平日裡也沒怎麼注意過她,所以沒有認出她來。
齊王爺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冷冽的眼光看過去,當看到是一個女子在低頭尋找東西時,收回了目光,也沒有在意。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玩鬧間,皇甫拾夢站立不穩,後退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了春香的身上。急忙穩住身形,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沒撞壞您吧?”
春香扶住被撞疼的肩膀,搖頭:“沒事,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小姐您無關。”
她從小伺候劉玉兒,在京城裡長大,說的自然是京城的口音。
齊王爺皺起了眉頭。
皇甫拾夢確實一喜,歡喜的問:“聽你的口音,也是京城人士?”
春香的臉色微變,深吸一口氣,強自鎮靜下來,開口,聲音裡帶了哭意:“我自小在京城裡長大。前幾年家裡遭逢變故,如今落到了與人爲婢的境地。”
沒想到她有這樣悽慘的經歷,皇甫拾夢一時不不知說什麼好。
春香匆匆給兩人行了個禮:“我家小姐剛剛在這裡遊玩,有東西落在這岸邊了,急着要我尋找回去,我就不打擾兩位小姐了。”
說完,低頭匆匆的沿着江邊朝前走去。不知是心虛,還是着急,剛走了沒幾步,腳下軟,踉蹌了一下。
皇甫曜月下意識的想要上前攙扶,皇甫拾夢攔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齊王爺卻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一直盯着她走遠,才收回了目光。
木橋上,劉玉兒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狠狠的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感受到身後那道凌冽的目光消失了,春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要鼓破胸膛的心跳,從一邊攀上了木橋,回到劉玉兒身邊,恭聲回稟:“小姐,以奴婢的探查,他們只有四人,沒帶多餘的人。”
劉玉兒不信,齊王爺和齊王妃一起出行,還帶着那兩個孫女,身邊豈會沒人保護。遂吩咐:“你繼續去盯着他們,看他們住哪兒,探查好了回來稟報與我。”
番外一 77 江南霍家
春香應聲,又匆匆的下了木橋,躲去了距離齊王爺幾人不遠處偷偷查看。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又嬉耍了一會兒,齊王妃感覺有些疲累了,幾人才走回來停放馬車的地方,坐上馬車,朝着暫住的客棧走去。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多,車伕怕衝撞到了路人,不敢趕的太快。
春香提着裙襬遠遠的跟在後面,尾隨着一路來到客棧,看到幾人下了馬車走了進去,記住了客棧的名字,轉身急匆匆的走了,回去稟報劉玉兒。
齊王爺幾人走了,劉玉兒滿心都是計劃着怎麼報仇的事,沒有了看下去的興致,領着幾名丫鬟也坐着馬車回了自己的外祖家。
劉玉兒外祖家姓霍,是當地的名門望族,身份、地位都有,住的宅院當然也有別於一般的人家,甚比至當地官員的還要氣派。儘管如此,當初劉玉兒被送來的時候,還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在她眼裡在,這江南之地,最氣派的房子不過是些破牆爛瓦,不及她們武侯府的一個小角。可是沒法,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即使再不願意,也被送到了這裡。好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健在,對她也算極爲寵愛,這才讓她心裡好受了一些。
劉玉兒下了馬車,思量再三後,直接去了外祖父霍甲的房間裡。
霍甲已是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鑠,眼神清明,絲毫沒有這個年紀的老人該有的龍鍾之態。
劉玉兒等下人稟報以後,走進屋子裡,恭恭敬敬的給霍甲和老霍氏行禮:“玉兒見過外祖父,外祖母。”
女兒當年遠嫁,霍甲夫婦是萬分不捨,但和老武侯的情分在那,再加上女兒是去做武侯府夫人去了,兩人即使再不捨,也將女兒嫁了過去。出嫁的女人從夫,武侯府夫人自從遠嫁了以後,很少回孃家,這使得霍甲夫婦對她更加的惦念,直到去年,武侯夫人親自帶着玉兒回了孃家,說要讓玉兒在江南待一段時間,具體爲何,她沒有說,霍甲夫婦也聰明的沒有問,欣喜的留下了她。
這劉玉兒長得酷似武侯夫人,所以霍甲夫婦將她當做了掌上明珠般疼寵,比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還要疼,因此,沒少得府中孩子們的怨言,偏偏劉玉兒被武侯夫人慣壞了,絲毫沒有夾起尾巴做人的心思,反而還趾高氣昂的對衆人頤指氣使,好像她就是這府裡的主人一般,這使得府裡的孩子更加的看她不順眼,甚至於霍從明夫婦——劉玉兒的親舅舅,親舅母也對她有怨言。
老霍氏點頭,笑着問:“今日去遊玩,心情好些了嗎?”
即使在江南吃的再好,住的豪華,用的奢侈,劉玉兒還是想家,經常無緣無故的脾氣,這讓霍甲夫婦更加的心疼,竭盡全力滿足她的一切條件,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會命人給她摘來。這不,她今日心煩,想要出去轉轉,他們立刻就應了,派人跟着,隨她出了府。要知道對待自己的親孫女,他們也沒有這麼寬容的。
看到了齊王爺幾人,劉玉兒的心情當然不好,可想到幾人近在幾尺,自己說不定有機會報仇了,心裡又雀躍萬分,臉上漾開了自從來了江南以後,自內心的第一個笑容:“回外祖母,玉兒今日的心情很好。”
劉玉兒容貌上等,這一笑,宛如春天的花兒徐徐盛開,絢麗的讓人捨不得眨眼睛。
老霍氏頭一次見到外孫女露出這樣的笑容,欣慰的同時也更加勾起了對女兒的惦念,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劉玉兒過來坐下,笑着問她:“玉兒今日如此高興,是碰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或者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人?”
這話問的含蓄了,如果是碰到了有趣的事,可以說給她聽,藉此拉近她和劉玉兒之間的感情,若是碰到了有趣的人,這正是她們老兩口巴不得的,正好藉此給劉玉兒定下親事,留她在身邊,彌補了女兒多年沒在身邊的遺憾。
劉玉兒抿了抿嘴,微笑着道:“啓稟外祖母,既是有趣的事,也是有趣的人。”
“哦?”老霍氏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外祖母可知我爲什麼被孃親自送來了江南?”劉玉兒開口問。
夫妻倆對望了一眼,老霍氏搖頭:“外租母問過了,你母親不肯說。”
“母親不告訴您們,是怕您二老擔心。不過玉兒可以告訴您二老是因爲什麼。”
來了有將近一年了,劉玉兒對於京城生的事情閉口不談,今日卻主動要告訴兩人,霍甲直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微微的皺了下眉頭,沉着聲音道:“你說。”
“那是因爲我在國子監的時候……”劉玉兒添油加醋的將自己在國子監和齊王府的孩子們起衝突,自己被他們仗着人多勢衆,狠狠的打了一頓不說,連過來討個說法的哥哥也沒有逃過她們的毒手,更可恨的是,隨後生的一連串事情,武侯府不但丟了天大的臉面,她母親更是迫於孟倩幽的威嚇,不得不將自己送來了江南的事情說了一遍。
霍甲聽完,拍桌而起:“這齊王爺簡直太可惡了,竟然這麼侮辱武侯府,要是在江南,外祖父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無怪乎他敢這樣說,實在是江南這個地方真的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皇上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尊稱而已,皇族對他們來說,那便什麼也不是了。他們霍家高門大戶,世世代代居住在江南的這片土地上,早已經成了這裡的土皇帝,就算當地的官員見了面也得禮讓三分,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
老霍氏也是一臉的憤慨,“怪不得我們詢問你母親的時候,她怎麼都不肯說,原來是這麼回事。”
看了兩人的神色一眼,劉玉兒接着道:“今日我碰到的有趣的事和有趣的人就是齊王爺竟然來江南了,恰巧被我碰到。”
霍甲微微一愣,隨即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劉玉兒點頭:“千真萬確,我在京城住了那麼多年,絕對不可能認錯他們,尤其是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那兩個下賤的丫頭,即使化成了灰我也識得他們。”
“他們來此地做什麼?”霍甲接着問。
劉玉兒搖頭:“外孫女也不知,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相信很快會有結果出來。”
春香急匆匆的回了府,去了劉玉兒的院子裡稟報,屋中沒人,負責灑掃的丫鬟告訴她沒有看到小姐回去。略一思索,春香來到了霍甲夫婦的院子裡求見。
三人正等着她呢,劉玉兒喊了她進去。
春香把客棧的位置和名字告訴了霍甲。
霍甲聞言,揚聲喊人進來,將客棧的名字告訴他:“你去這家客棧打聽一下,是否有京城裡的人來住店,還有,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幾人,打聽詳細了,回來一一稟報與我。”
下人應聲,退下,去了客棧。
齊王爺幾人絲毫沒有察覺被人盯上了,回了客棧以後,進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謝峰帶着幾名精衛也隨着走進了客棧,住在一樓的普通房間裡。只不過謝峰現在的眉頭緊皺,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霍府的下人進了客棧,掃視了大堂內三三兩兩坐在一起的客人們一眼,側耳傾聽了一下他的談話,沒有現有帶京城口音的客人,走近櫃檯,在掌櫃的剛要熱情的開口詢問時,掏出了腰牌,展示給掌櫃的看。
掌櫃的臉色微變,不知道自己何事惹上了霍府,他們竟然派了人過來。
下人收好腰牌,壓低了聲音,威脅掌櫃的:“我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否則的話你知道下場如何。”
提起江南的巡撫是誰,不見得人人知道,可是提起霍家,就連那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都知道,那就是這裡的土皇帝,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下人這樣問說,掌櫃的額頭上的汗珠立刻冒出來了,點頭哈腰的說:“您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會隱瞞。”
“我問你,你這客棧裡可住着有京城口音的人?”
掌櫃的連連點頭:“有有有,就在樓上。”
“幾人?”
“四人,一對老夫妻帶着兩個丫頭。”
“還有別人嗎?”
掌櫃的略微沉吟了一下,指着兩個房間道:“還有四人也是京城口音,與他們同一天住進來的,不知道有沒有關係。”
下人朝着兩個房間看了一眼,記下了房間的位置,隨後吩咐:“帶我去樓上,將房間的位置指給我看。”
掌櫃的立刻應聲,從櫃檯裡出來,帶着他去了樓上,把齊王爺四人居住的上房指給他。
下人看完,轉身回了樓下,從懷裡掏出一小角銀子扔在櫃檯上:“給我好好的盯住他們,如果他們有什麼異動,去霍府稟報給看門人。”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掌櫃的看看櫃檯上的銀子,再看看下人走出去的身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幾人是如何得罪霍家了,竟然被他們盯上了,下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番外一 78 試探
齊王爺幾人在房間裡沒有出來,謝峰在房間裡獨自想着心事,並沒有人察覺到有人過來打探他們的消息。
霍府的下人回去以後,如實的稟報了打聽到的情況,霍甲聽聞,捋着鬍鬚,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既然如此,就留他們在江南吧。”
劉玉兒畢竟在京城長大,對於齊王府的瞭解多一些,想了一會兒,勸道:“外祖父,切莫魯莽,這齊王府裡不僅有暗衛,還有三千精衛隨時候着,他們外行,不可能不帶人的,我們要仔細打探清楚了再動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們全部除掉,否則後患無窮。”
“暗衛”,霍甲知道,他們府裡也有,專門保護各自主子的安全,精衛他不曾耳聞過,下意識的詢問:“何爲精衛?”
精衛的事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劉玉兒也知道一些,說了出來。
霍甲聞後,摸着鬍鬚沉吟了一會兒,“既然如此,我們還要當心一下,他日我找個機會讓人試探一下他們。”
另一邊,因爲國內有事,不得不抽身處理公務,然後急匆匆的趕回來的拓跋罕林,面色一天比一天陰鬱。好幾個月了,始終沒有尋找到下手的合適的時機,而鷹國內,他那幾個兄長,趁着他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暗中密謀,想要趁此奪了他的皇位,要不是他母后手腕了得,提前探查了那些人的動機,命人快馬加鞭的喊他回去,一舉制住了,恐怕這鷹國的皇位早已經易主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都是皇甫曜月那個下賤的丫頭,當初,她女扮男裝,誘惑了大皇兄,致使他死在了皇甫逸軒的刀劍之下,身異處,如今竟然還不知好歹拒絕自己的求親。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追着她跑,還要想方設法的接近她,誘惑她,讓她心甘情願的接受自己,嫁給自己。
站在客棧的窗前,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眼裡的陰騭壓抑不住,瘋狂的傾瀉而出,沉着聲音命令:“去打探一下,他們最近幾日有何動靜。”
屬下應聲,退了出去,心裡卻嘆息了幾聲,他們根本靠近不了齊王爺幾人,想要打探也無從下手,只能到他們居住的客棧,躲在暗處觀察他們的行動。
五月的江南,天氣已經炎熱,怕齊王妃受不了這炎熱的天氣,齊王爺四人第二日早早出了客棧,坐着馬車,邊走邊悠閒的欣賞沿路的景緻。
走了半個時辰,還沒有到掌櫃的說的繁華熱鬧之地,齊王爺卻感覺到了始終有人跟着他們。沒有驚動馬車內的三人,悄悄的掀起了車簾的一角,朝着外面查看,馬車已經到了一個僻靜之處,街道上的行人很少,馬車軲轆壓在地上上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清晰入耳。
放下車簾,不動聲色的吩咐車伕:“趕快一些,今日天熱,中午前我們要趕回客棧。”
車伕應聲,揚起馬鞭,吆喝着馬兒快跑。
正在此時,一夥黑衣人從天而降,手持明晃晃的大刀,站在馬車前面。
車伕大驚,急忙勒緊繮繩,沉着聲音稟報:“王爺,我們好像碰到劫道了的。”
他的話落,齊王爺一把撩起了車簾,看清前面明顯受過訓練的黑衣人後,眯起了眼睛。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以及皇甫曜月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皇甫曜月眼裡立刻露出興奮的光,往前探着身子,就要朝外面觀看。
齊王妃一把摁住她:“月兒,不可魯莽。”
皇甫曜月不敢違背,坐正了身體,偏着頭,透過齊王爺撩起的半邊車簾,好奇的看着外面的情況。
“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許亂動!”吩咐了一句,齊王爺彎腰下了馬車,落下了車簾,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皇甫曜月實在好奇,慢慢的伸出小手,撩開了車簾的一角,朝着外面查看。
齊王妃心裡擔心,也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便沒有阻止她。
齊王爺下了馬車,挺身而立,倒揹着手,不慌不忙的問:“各位,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明目張膽的攔截馬車,你們好大的膽子。”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老子乾的就是這攔路搶劫的買賣,膽子不大,怎麼能財?識相的,趕快我財物交出來,我們哥們心情好了,放你們一條生路。”
“如果我不交呢?”齊王爺冷着聲音問。
“喲嗬,今天還碰上了硬茬。”剛纔那人繼續開口,“不交?不交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是你們的忌日。”
“如今國泰民安,豐衣足食,你們年紀輕輕的不去靠着自己自食其力,反而幹這攔路搶劫的勾當,你們不怕朝廷誅殺你們嗎?”
“朝廷是什麼東西,在這江南的地界上,老子說了算,別廢話,趕快將錢財交出來,老子給你一個痛快。”
齊王爺不慌不忙的解下隨身攜帶的荷包,放在了手裡,掂了掂,道:“這裡面有幾千兩銀票,你若是想要,自己過來拿吧。”
男人的眼裡露出貪婪之色,主子可是吩咐了,如果這次他們成事了,落得的好處都是他們的,這幾千兩銀子哥幾個分分,夠去青樓裡找了個漂亮的姑娘,逍遙快活一個月的了。
想到此處,對身旁的一個男人擺頭:“你去,把荷包拿過來。”
男人正要擡腳上前,齊王爺指指着說話的男人道:“還是你來吧,本……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分本事能將這荷包拿走。”
“喲嗬。”男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間惱怒了:“老東西,你還挑三揀四的,就這點銀票,還值得老子親自動手過來拿?”
話是這樣說,腳步卻不由自主的朝着齊王爺邁去。
在距離齊王爺一步遠的地方站住,伸出手:“別磨蹭了,趕快給我!”
齊王爺拿着荷包的手上前。
那人欣喜的想要接住。
不料齊王爺卻迅的收回了手,飛起了一腳。
男人沒有反應過來,被踢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大哥!”
“大哥”
……
其餘人驚叫着跑到他面前,七手八腳的慌亂的扶起了他。
齊王爺這一腳踢得極重,男人疼的直翻白眼,在衆人攙扶起來他之後,深深的喘了幾口氣,怒聲命令:“你們給我上,打死這個老不死的。”
衆人應聲,放開他,揮舞着大刀同時朝着齊王爺攻了過去。
皇甫曜月看到這種場景,忘記了齊王爺剛纔的話了,縱身從馬車裡躍了出來,落在齊王爺身邊。
“月兒,回去!”齊王爺呵斥她。
“爺爺,我來幫您。”
皇甫曜月絲毫沒有聽他的話,興奮異常的盯着眼前的攻過來的人們。
皇甫拾夢和齊王妃坐在馬車裡,焦急的看着外面。
黑衣人的氣勢很足,喊得聲音也震天,可惜的是功夫太差,沒過多少回合,便被踢飛了好幾個,躺在一邊的地上直:“哎喲!”
帶頭的男人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動靜,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過來幫忙,想要探查的已經探查到了,自己這些人又不是齊王爺的對手,男人朝扯着嗓子朝着混戰的人喊了一聲:“撤!”
黑衣人彷彿等的就是這一聲,虛晃了一招後,退回了那人的身邊,順手扶起了躺在地上的幾個同伴。
“今日算你們運氣好,老子善心,饒你們一命。”說完,男人轉身朝着遠處狂奔而去。其餘人連拐帶瘸的跟上。
齊王爺倒揹着手,看他們狼狽逃竄的身影,哪裡有半點劫匪的影子。
“謝峰!”
謝峰從暗處輕飄飄的落下,“王爺!”
“派人跟上他們。”
“是!”謝峰應聲,揮手,一名精衛縱身飛的躍了出去,遠遠的跟上前面的人。
齊王妃打開了車簾,從馬車裡下來,焦急的問:“王爺,月兒,你們沒事吧?”
“沒事,奶奶。”皇甫曜月的臉上還有着興奮。
“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人搶劫,此地看來不宜久留,我們回客棧收拾一下,儘快啓程去往別處吧。”齊王妃心有餘悸提議。
“奶奶……”皇甫曜月有些不願意,她長這麼大好不容易有機會看到龍舟比賽,怎麼也不想錯過,搖了搖齊王妃的胳膊,聲音裡帶着祈求。
“還有幾日就到了賽龍舟的日子了,我們看完了再走也不遲。”齊王爺知道皇甫曜月的心思,輕聲給齊王妃商議。
“可我這心裡不踏實,總覺的要有什麼大事生。”齊王妃捂住自己不適的胸口,皺眉說道。
“就是幾個不入流的宵小而已,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切有我呢。”齊王爺安慰她。
齊王妃心裡的不安擴大,可看着一臉期待的皇甫曜月,還是點了點頭:“好吧,看完了賽龍舟我們立刻就走,我一日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
她們從京城出,一路無事,到了這江南的地界上,卻連着出了兩次事,她這心實在是踏實不下來。
“謝謝奶奶。”聽齊王妃答應了,皇甫曜月歡喜的道謝,高興的攙着她回到了馬車上。
遭遇了這樣的事,連遊玩的興致也沒有了,齊王妃吩咐馬伕趕着馬車回客棧。
齊王爺沒有阻攔,坐在馬車一角,皺着眉頭沉思。
黑衣人一路狂奔出去好遠,感覺齊王爺沒有追上來,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將蒙面的布巾拿下,喘着大氣罵:“奶奶的,以爲是個好差事,卻差點折在那個老東西手上,到手的銀票也飛了。”
其餘人也把面巾拿下,不停地喘着粗氣。
好一會兒,氣喘勻了,那人才對着衆人道:“回去後,只說我們試探過了,他們並沒有幫手,至於我們捱打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誰要是敢透漏出去一個字,丟了我的臉面,看我以後怎麼整治他。”
其餘人恭敬應聲:“知道了,二總管。”
跟在暗處的精衛聽到這聲稱呼,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人吩咐完,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昂闊步的回了霍府,去了霍甲的院子裡稟報。
霍甲聽聞,哈哈一笑:“這齊王爺也不過是個不知人間險惡、自高自大的玩意兒,出門遊玩連個隨身保護的人也不帶,看來老天爺也是看他不順眼,讓我幫忙收了他。”
“是,老爺說的是。”那人諂媚的附和。
“做的好,下去領賞,每人十兩銀子。”霍甲心情大悅,笑着道。
男人欣喜若狂,謝過之後,高高興興的去了賬房領銀子。
精衛跟隨男人到了霍府前,看他們大搖大擺的進去以後,記住了霍府的位置,才轉身回了客棧,將此事稟報給了謝峰。
謝峰不敢耽擱,直接去了樓上,稟報了齊王爺。
“霍府?”齊王爺在腦海裡搜索,怎麼也想不起來,他這一生跟姓霍的人打過交道?可是要不是跟他有仇,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番外一 79 意外?
齊王爺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喚來謝峰:“派人去調查,這霍府是何背景?我與他們有何冤仇?還有,再派人去調查一下,這江南是否也像北方一樣,在皇上的治理下,國泰民安,百姓豐衣足食。”
這天下總歸是他們皇甫家的,既然他遇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謝峰應是,退了下去。
齊王妃感覺心裡不安,一連幾天沒有出門,齊王爺和皇甫拾夢以及皇甫曜月也在客棧裡陪她。
轉眼到了賽龍舟的日子,一大早,皇甫曜月興奮的跑到齊王爺和齊王妃的屋子裡嚷嚷:“爺爺,奶奶,今日就是賽龍舟的日子了,我們早些去吧。”
這是她心心念唸的,齊王妃笑着點頭:“好,吃過早飯,我們就去,等龍舟賽完了,我們回客棧稍微休息一下,即刻啓程去下一個地方。”
“好,”皇甫曜月爽快的應道:“一切都聽奶奶的。”
幾人用過早飯,出了門,坐上馬車,來到了江邊的木橋上。
賽龍舟是一年一度的盛事,當地的百姓也是穿戴整齊早早的來到木橋上佔一個好位置,等他們幾人到的時候,木橋上早已經有不少的人了。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一邊一個挽着齊王妃的胳膊,齊王爺倒揹着手,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四人來到早已看好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站的是木橋的正中間,最高點,橋下的情景一覽無餘。此時,江面上已經擺好了許多各式各樣的龍舟,龍舟上的人正在爲比賽做着準備。
京城的青陽湖上也有船,但那是供遊人遊玩的,上面都有華麗的頂棚,和龍舟一點也不一樣。龍舟的樣式好看,上面的人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第一次看到龍舟,皇甫曜月很是興奮,不停的指着各個龍舟對着齊王妃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齊王妃不住的點頭,皇甫拾夢也順着她指得方向一一看過去,眼中閃着不可思議的光。
齊王爺身材高大,一直站在幾人的身後,心思全在三人的身上。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木橋上漸漸擁擠了起來。
齊王爺眉頭微皺,裝作不經意的左右方向看了一眼。
謝峰意會,揮手命令精衛們逐漸朝着幾人靠攏。
時辰到,熱熱鬧鬧的龍舟賽開始,一時間,江河上的鑼鼓震天,人們的吆喝聲、加油聲、叫好聲連成一片。
皇甫曜月激動的放開了齊王妃的胳膊,拍着雙手爲自己相中的龍舟加油。
而此刻,有幾名少女悄悄靠近了幾人身邊,她們的氣息與常人無異,齊王爺沒有在意。
謝峰卻感覺有些不對勁,給了其他幾名精衛暗示,擠過眼前看熱鬧的人羣,想要將幾人不着痕跡的和齊王妃他們隔離開來。
幾名少女先他們一步到了皇甫曜月面前,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齊齊抱住皇甫曜月,縱身跳入湍流的江河裡。
“月兒!”齊王妃反應過來,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尖叫,縱身也要跟着跳下去。
這時木橋卻出了“咔嚓,咔嚓……”的幾聲響,在衆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木橋從中間斷裂,橋上所有的人從木橋上掉落,紛紛落入江河裡。
齊王爺先反應過來,伸出手,抱住了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一起落入了江水了。
謝峰幾人也身不由己的跟着掉落了下來。
一時間,江面上到處都是驚恐的呼喊聲,救命聲,噗通聲。
岸上近距離給龍舟加油鼓勁人們被這一變故驚呆了,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江水很深,齊王爺抱着齊王妃和皇甫拾夢落水後,不得已放開了她們,兩手拖住兩人,浮出水面。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會游泳,只不過剛纔嚇懵了,忘記了,浮出水面後,清醒過來,着急的到處查看,尋找皇甫曜月的身影。
江面上都是攢動的人頭,會游泳的拼命的往岸上游,不會游泳的大聲喊救命,亂哄哄的一片,根本看不到皇甫曜月的身影。
謝峰幾人被驚慌的人羣阻擋,很難靠近齊王爺等人。
齊王爺運足了內力,大聲吩咐幾人:“不用管我們,分頭去找月兒。”
謝峰點頭,手放在嘴邊,出一聲尖利的哨聲,從暗處躍出來十數條身影,“噗通,噗通,”全部跳入江水裡,尋找皇甫曜月。
皇甫曜月被幾名少女鉗制着跳下木橋,剛接近水面,她便閉住了氣,防止自己被江水嗆暈。
幾名少女熟識水性,帶着皇甫曜月跳入江水裡以後,像幾條自由的魚兒朝着既定的方向游去。可令她們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木橋斷了,橋上的所有人全部掉入了水中,擋住了她們的去路,讓她們一時半會遊不過去。
皇甫曜月畢竟會武功,適應了水中的環境以後,開始死命的掙脫她們的鉗制。
幾名少女以爲她不會游泳,怕她淹死,不得已帶着她出水面透透氣,但無論她怎麼掙扎,始終沒有放開對她的鉗制。
情急之下,皇甫曜月低頭咬在了牽制住她的少女的手上,
少女吃痛,手不自覺的鬆開。
皇甫曜月得了機會,一頭撞在另一名少女的身上。
人在水裡,身體有浮力,重心不穩,少女被皇甫曜月撞的也是身體後仰,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左右的人都放開了,皇甫曜月的兩條胳膊得了自由,揮手毫不留情的對着另外兩人少女打了過去。
“哎喲,哎喲,”兩聲過後,剩餘的兩名少女也放開了她。
皇甫曜月徹底掙脫了她們的鉗制,也不戀戰,身體潛入水中,隨意的朝着一個方向游去,先離開她們再說。
幾名少女反應過來,緊跟在後。
岸邊不遠處,拓跋罕林的鼻子差點氣歪了,他好不容易纔打聽到今日齊王爺他們會出來看賽龍舟,想出了這麼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沒想到木橋突然斷裂,讓他看不清他的計劃實施好了沒有。
而另一邊,霍甲捋着鬍鬚看着在江水裡喊叫着掙扎的人們,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意,玉兒說了,皇甫家那兩個下賤的丫頭,不會游泳,這一番掉下去肯定凶多吉少,要不是怕人懷疑,他真想走上前去看看,齊王爺那個老東西,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
劉玉兒站在一邊,看的比較仔細,包括在橋沒塌以前,皇甫曜月被人鉗制住,突然跳下木橋的情景。欣喜的同時,輕輕的開口詢問:“外祖父,您還另外安排了人要先淹死皇甫曜月那個死丫頭嗎?”
霍甲微愣,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玉兒,你在說什麼,外祖父怎麼聽不懂。”
不是外祖父安排的人。劉玉兒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消失,隨即又開心的笑起來,原來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看皇甫曜月不順眼,要置她與死地,這個認知,讓她陰鬱了一年的心情瞬間高興的飛揚了起來,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和得意。
“沒有,外祖父,玉兒只是隨口一問,您老不要放在心上。”
霍甲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沒在追問。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在水中焦急的大喊皇甫曜月,得不到迴應,都要急死了。
齊王爺還算冷靜,安慰她們:“精衛們已下水尋找,很快就會找到,你們不太擔心了。”
皇甫曜月是被幾名少女生生的拽到江水裡的,齊王妃怎能不着急,浮在水面上,扯着嗓子大喊:“月兒,月兒。”
無奈江面上撲騰的人,喊救命的人太多了,她的聲音剛喊出便被埋沒了下去。
精衛們跳入水中,從不同的方向挨個尋找。
皇甫曜月左躲右閃,躲避着幾名少女的追擊,迎面正好碰到了一名精衛。
精衛大喜:“小郡主,請您隨屬下這邊來,王爺和王妃他們在那邊等着您。”
皇甫曜月點頭,頭前游去。
精衛轉身遊在後面。
那幾名少女一看,頓住身形,不敢再靠近,主子可說過了,如果被人抓到了,不單她們,就是她們的家人也甭想再活下去。
順着精衛指引的方向來到齊王妃他們附近,聽到齊王妃已然帶着哭意的呼喊,皇甫曜月心裡愧疚至極,每次都是自己惹事情,連累的爺爺奶奶爲自己操心。
忙高喊了一聲:“奶奶,我在這。”便用盡全力朝着幾人面前游去。
齊王妃聽見了她的呼喊,順着聲音看過來,果然看到了她,喜極而泣,也朝着她遊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她,帶着哭音道:“月兒,你嚇死奶奶了。”
“奶奶,我沒事,您不用擔心,倒是您,摔到了沒有?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齊王爺和皇甫拾夢也到了她們的面前。
皇甫拾夢伸手抱住了她,雙手微微有些顫抖,聲音裡帶着顫意:“月兒,嚇死我了。”
“大姐,沒事,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憑她們制不住我。”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皇甫拾夢的聲音裡還帶着怕意,“走,我們上岸,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大姐。”皇甫曜月拉住她,看向齊王爺:“爺爺,我覺得今日這事有些不尋常,那幾人剛纔還在我身後,您派人跟着我們,我和大姐去將她們抓來。”
“不行,”齊王妃激烈反對:“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千萬別再去冒險了,剩下的事交給精衛們去做吧。”
“奶奶,精衛們沒有見到她們的模樣,不識得她們。她們不會武功,我和大姐聯手,很容易抓到她們的。”皇甫曜月試着勸解。
皇甫曜月已經找到,精衛出了一聲哨響,所以的精衛全部朝着他們的方向圍攏而來。
謝峰也很快到了跟前。
“謝峰,你領人幾人跟在月二和夢兒身後,去拿人,記住,要活的。”
謝峰領命。
皇甫曜月轉身,朝着剛纔的方向游去,皇甫拾夢跟在後面。
謝峰領着三名精衛緊隨其後。
四名少女眼睜睜的看着皇甫曜月跟隨精衛而去,浮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返身朝着岸邊拓跋罕林的方向游去,上了岸,不顧溼溼噠噠的衣服,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戰戰兢兢的喊:“主子。”
“人呢?”
拓跋罕林猶如沒有看到幾人的樣子,冷冰冰的開口詢問。
“跑、跑了。”
一名少女頭也不敢擡,結結巴巴的回道。
拓跋罕林的眉頭深深的皺起,聲音又冷了幾分:“跑了?”
這次沒人敢應聲。
“怎麼不說話了,都啞巴了?”拓跋罕林的聲音裡的冷意凍得幾人身體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腿腳軟,四人全部跌跪在地上,拼命磕頭:“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婢們盡力了,原本都得手了,誰知木橋突然塌了,落下的人擋住了奴婢們的去路,這才讓她跑了。”
“這麼說不是你們辦事不力了?”拓跋罕林陰惻惻的問。
“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幾人不敢再說話,拼命的磕頭求饒。
“將她們送回去,扔到軍營裡。”拓跋罕林不再看她們一眼,沒有任何感情的吩咐。
番外一80 斷橋疑雲
四名少女的臉色立刻變成了土色,頭磕在地上:“咚咚”的響:“主子……”
一句話沒說完,被走上前的侍衛飛了點了穴道,拎着走遠。
拓跋罕林看着遠處江面上亂哄哄的人頭,面色陰鬱,轉身離開了江邊。
皇甫曜月帶着精衛回了剛纔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人,知道那幾名少女是走了,轉身游回了齊王妃身邊。
天熱,身上穿的很薄,如今被江水這樣一泡,衣服全都沾在了身上,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低身浮在水裡,不敢露出水面。
齊王爺親自上岸去馬車裡取了一直準備着的應急的衣服。
皇甫曜月回來的時候,齊王爺剛好回來,示意她們三人上岸後,將各自的衣服遞給了她們。
三人迅的披在了身上,大步的走回來馬車上。
謝峰等人上岸後,低頭跟在後面,到了人少的地方以後,趁着沒人注意,擰乾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齊王妃三人坐上了馬車。
齊王爺站在馬車外,回頭,從高處看着遠處江水裡還在掙扎的人們,吩咐謝峰,“去調查一下,這木橋是自然坍塌,還是人爲?”
這木橋是座落在江面之上,如果是自然坍塌,那是當地的官員辦理不利,沒有讓人檢修。如果是人爲,那他可要好好的追究一下了,這幾日生的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顯示着有人要置他們於死地。
謝峰應聲,當即吩咐人去斷裂的木橋下查看。
齊王爺轉身上了馬車,吩咐車伕回客棧。
江面上的木橋突然斷裂,致使許多觀看賽龍舟的人掉進了江水裡,這個消息傳的比風還快,就連客棧的掌櫃的都聽說了這個消息,看到幾人狼狽的回來,不用吩咐,立刻道:“幾位先回房,我馬上命人送熱水來。”
齊王爺點頭,回了樓上。
夥計麻利的送來了熱水,幾人分別清洗過後,換好了乾爽的衣服,命夥計將房間內清理乾淨以後,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來到了齊王爺和齊王妃的屋子裡。
“奶奶,您沒事吧?”兩人關心的問。
即使洗了一個熱水澡,齊王妃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怕兩人擔心,笑着擺手:“我無事,好多了。”
“對不起,奶奶,又讓您擔心了。”皇甫曜月靠近她身邊,仰頭,歉意的說道。
齊王妃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傻孩子,不怨你,今天這事分明是有人預謀的。”
“我和大姐也是這樣認爲的,所以我們過來想問問奶奶,我們可不可以在這裡多呆幾天,等事情調查清楚了再走,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對我們下黑手。”皇甫曜月小心翼翼的請求。
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出事,齊王妃原本是想避開江南這個地方,轉道去別處的,可今日皇甫曜月就在自己身邊,被人脅迫着跳下水,齊王妃明白,自己這四人恐怕是被人盯上了,如果不除去,無論去到何處,這種危險都隨時存在的。聽皇甫曜月這樣說,點了點頭:“好,我們就留在這江南,看看到底是誰對我們有這麼大的仇,非要置我們一家死地不可。”
外面響起謝峰的稟報聲:“王爺!”
“進來!”齊王爺吩咐。
謝峰打開房門,走了進來,反手把門關上,“見過王爺,王妃,小郡主。”
“什麼事?”
“去調查霍府的人回來了。”
“如何?”
“這霍府是小武侯夫人的孃家,而且武侯府的劉小姐去年不知何故,被送來了江南,現住在霍府。”
劉玉兒也在江南,齊王爺不解的同時,心裡的疑團也瞬間打開。
去年那件事後,齊王爺沒有再留意武侯府裡的動靜,並不知道劉玉兒已經被送出了京城。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卻知道,不過,武侯府對外的宣稱是劉玉兒落水受了驚嚇,丟了魂,特意送去了廟裡,住一段時日。當時她們還不屑了一番,久而久之也就忘了這件事了。如今聽謝峰提起來,才恍然,原來劉玉兒是被送來了江南,武侯府的那一番說辭是掩人耳目的。
事情調查清楚了,那幾日的黑衣人應該是霍府派出來的,可爲什麼他們要派一些武功並不高強的人出來呢,齊王爺皺眉思索。
外面有響起精衛的聲音:“王爺!”
齊王爺回神,命令:“進來!”
精衛進屋,恭聲稟報:“王爺,屬下帶人查看過了,那木橋有人爲破壞的痕跡。”
齊王爺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爲了對付自己這一家人,竟然不顧那麼多百姓的死活,破壞了木橋,這樣的作爲,絕對不能姑息。
“去,到知府衙門報案,讓他們儘快查清此事。”
精衛應聲,退了下去。
“你派人去搜集證據,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是!”謝峰也應聲退了下去。
齊王妃驚的嘴都合不上來,這樣的事情她聞所未聞過,爲了自己的私人恩怨,竟然可以置許多人的性命於不顧。開口,聲音裡有着不同以往的狠厲:“王爺,這件事決不能姑息,要徹底的查清楚,給那些無辜的百姓一個交代。”
齊王爺點頭。
江南知府聽到了木橋斷裂的消息,大駭,急忙親自領人去了江邊,指揮人把落水的百姓全部搶救上岸,不過好多人都受了傷,躺在岸邊,不住的哀嚎,至於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直到最後才被打撈上岸,就那麼扔在了岸上,等着他們的家人前來認領。也有那聞訊前來尋人的百姓,一一挨個查過去,看看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在裡面。而劉玉兒也在這些人當中。
她畢竟纔來江南一年的時間,又是個女孩子,江南知府不認得她,只當她是尋常的人家,也沒有在意。
劉玉兒按耐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跑到了扔屍的地方,一一查看了過去,心裡想像着齊王爺一家那被水泡的變形的臉,可從頭到尾都查看過了,沒有。
劉玉兒不相信,又仔細的查看了一遍,真的沒有,興奮的心情一下子冷卻下來,沉着小臉,想要去受傷的人羣裡去查看,又怕被皇甫曜月認出自己,站在原地,命令春香:“你去仔細看看,那裡有沒有?”
春香提着裙襬走了過去,低下頭,仔細的一一來回查看了兩遍,對着她搖頭。
劉玉兒不相信,索性自己走了過去,瞪大了眼睛,男女老少,一個都不錯過的查看。是真的沒有,怒極,失聲尖叫:“這不可能!”
先不說齊王妃,就是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也不會游泳,從這麼高的木橋上掉下來,不摔死也被水嗆死了,怎麼可能沒有人。
她的聲音尖利,衆人聽完,全部好奇的看過來,江南知府也不例外。
看她穿着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自然的走上前來詢問:“這位小姐,你在尋找家裡的什麼人,可是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的話,那就說明有人沉入了江底,他要快點派人去打撈才行。木橋年久失修,導致斷裂,於他來說,這已經是失職,要是再放任屍體沉入江中,沒有打撈上來,過幾天要是漂浮在水面上,那他的這個官位可就做到頭了。
沒有找到幾人的屍體,劉玉兒正在冒火的邊緣,知府正好撞到了她的槍口上,立刻不客氣的頂了回去:“我找什麼人用的着告訴你嗎?多管閒事。”
這江南知府也是被人巴結慣了的主,要不是今日這是關係到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對着一個小姑娘和顏悅色的詢問,沒想到這小姑娘不但不領情,還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呵斥自己,這讓自己的臉面往哪擱,當即臉色就沉了下去:“你這小姑娘,好不講道理,本官看你神色焦急,似乎是家裡的人找不到了,這纔好心的過來詢問你一聲,你這是何態度?”
劉玉兒剛要反脣相譏,霍甲從一邊走出來,笑呵呵的打招呼:“知府大人。”
巡撫擡頭,看清是霍甲,臉上立刻換上了恭敬的神情,“霍老爺。”
指着劉玉兒,霍甲笑着道:“這是我那外孫女,人小,說話難免有不中意的地方,還請知府大人多多包涵。”
知府大人臉色微變,哈哈笑了兩聲,臉不紅心不跳的恭維:“我說是誰家的小姐有這樣與衆不同的氣質呢,原來是霍老爺的外孫女,見識,見識。”
霍甲捋着自己的鬍鬚,哈哈一笑,“今日知府大人事務繁忙,我不打擾了,改日請你去府上喝酒,讓這丫頭給你賠罪。”
“不敢,不敢,霍老爺言重了。”知府大人的態度更加的謙恭了。
“玉兒,別給知府大人添亂了,跟我回家去。”霍甲笑着道。
沒有找到幾人,劉玉兒哪裡肯死心,張嘴剛要說些什麼。
霍甲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劉玉兒到嘴的話嚥了回去,跟在霍甲身後去了馬車邊。
霍甲停住身形,吩咐:“去,打探一下,齊王爺幾人是否回了客棧?”
番外一 81 帶知府來見
齊王爺冷眼瞧着他,越瞧越來氣,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制住想要踢他的衝動,齊王爺再次開口:“啞巴了?怎麼不說話了?”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朱之明滿腦子只是剩下了這一句話了。
“我叫你過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你做爲江南知府,明知有人故意破壞木橋,導致許多人落水,你卻故意想要壓下此事,你可知道會是何種下場?”
輕則丟官,重則丟命,正因爲是知道這種下場,朱之明纔想着欺上瞞下,壓下此事。沒想到齊王爺那是也在橋上,這件事從頭到尾硬生生被他碰了個正着,連個辯解的機會也沒有。
威壓之後,齊王爺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聽說出事之後,你帶人立刻趕到了江邊,及時進行營救,身爲官者,你做的很好,這點我會稟明皇上,至於木橋被人爲破壞之事,希望你盡心盡力去調查,儘快給所有的百姓一個交代。”
聽出了他的話裡有了緩和之意,朱之明的不安少了一些,趴地應聲:“請王爺放心,下官這就派人去調查,一定會盡快查明此事,給王爺一個交代。”
齊王爺點頭:“如此甚好,你儘快去辦吧。”
“下官告退!”
朱之明慢慢的爬起身,頭也沒敢擡,躬着腰身退出來後,才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剛要抹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想起謝峰等人還立在門邊,微微擡起的手又落回了原處,擡腳往樓下走。
“大人”謝峰喊住他。
朱之明腳步停住,回頭看向他。
“我們的人還在大牢裡,還請知府大人給個方便。”謝峰語氣中帶着諷刺。
朱之明猛然醒悟過來,又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道:“我馬上命人送他回來。”
“多謝大人了,送回來就不必了,放了人他自然會回來。”
“好好好,”朱之明應着聲退了下去。
掌櫃的和衆人還在一樓跪着,看朱之明對謝峰的態度很恭敬,心裡納悶。
下了樓,看着跪着的衆人,朱之明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出聲:“都起來吧。”
“謝大人!”衆人起身,道謝。
朱之明擡腳往外走,走出去了幾步,又轉了回來,吩咐掌櫃的:“樓上上房的兩位客人,你可一定要好好伺候着,如果有怠慢之處,小心你的腦袋。”
能得了知府大人的特意囑託,樓上客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掌櫃的心思剔透,立刻想到了這一點,點頭哈腰的應聲:“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照做。”
朱之明不再理會他,出了客棧,吩咐跟隨在後的衙役:“趕快去牢裡,將剛纔所抓之人放出來。”
衙役應聲,飛跑着而去。
朱之明擡頭,看着明晃晃的太陽,感覺自己的冷意怎麼也被融化不了。
霍府的下人飛奔回了霍府,稟報了知府被人帶走的事,霍甲心裡明白,這是被齊王爺的人帶走了,如果真的被齊王爺插手調查此事的話,自己派人對木橋動了手腳的事,肯定會被查出來。想也沒想,當即吩咐:“去客棧外等着,朱大人一出來,立刻攔截他來我們府中。”
下人應聲,立刻有人飛跑着去了客棧,等他氣喘吁吁跑到的時候,朱之明剛坐上馬車,要去江邊。
看馬車遠離了客棧,下人衝了過去,跑到馬車後面高喊:“大人,請等一下。”
聽見喊聲,朱之明打開車簾,看清是霍府的下人時,吩咐車伕停下。
下人喘着大氣跑到馬車面前,躬身行禮:“大人,我家老爺有急事請您過府。”
“你回去稟報霍老爺,就說我今日實在是沒空,等改天有時間了我再登門拜訪。”
說完,就要撂下車簾,吩咐車伕趕馬車。
下人急忙上前了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大人,我家老爺的事情也比較緊急,還是請您去一趟吧,多則兩刻鐘,事情就能說完了。”
霍家是江南這個地界上的土皇帝,就算自己這個江南知府,平時見了也是禮讓三分,輕易的不敢得罪。今日,霍甲三番五次的派人來找自己,定然是有要緊的事,如果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惹了他不高興,自己以後在江南的日子也不好混。
想到此處,吩咐車伕:“去霍府。”
霍甲焦急的在府裡來回走動,霍老夫人被他晃的眼花,有些不高興的道:“別晃了,不就是弄壞了個橋,死了幾個人嗎?到時查出來,多給他們一些銀兩就是了,看你,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氣了。”
“你懂什麼?”霍甲呵斥她:“這位王爺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如果被他盯上了,麻煩就來了。”
霍老夫人撇了撇嘴,不以爲意:“自古無情帝王家,爲了爭那個位置,多少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顧,還在乎一個親叔叔?”
霍老夫人就是一個普通的深宅夫人,對這些朝堂上的事幾乎是不知情,又被人捧慣了,因此對此事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一句話兩句話跟她說不清,霍甲心裡正焦躁,乾脆不再理會他,繼續來回走動。
霍老夫人被他慌得實在是眼花,索性站起身,朝外走去:“你轉你的吧,我去看看玉兒,打剛纔回來,她的神情就不對勁,莫不是被今日的一幕嚇到了吧。”
霍甲聞言,停住腳步:“你快去,她要真有什麼不適,趕快請大夫來看。”
“知道了!”霍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離去。
霍甲心煩意亂,想要倒杯水喝,剛要拿起茶壺,管家在院子裡稟報:“老爺,知府大人來了。”
“請他去會客廳,我馬上過去。”
管家應是,退了下去。
霍甲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倒揹着手,恢復了淡然從容的樣子,不慌不忙的挪着步子來到了會客廳。
朱之明已經坐下,看到霍甲進來,站起身,朝他拱手:“霍老爺。”
霍甲也拱手:“知府大人公務繁忙,老朽還派人請你過來,沒有耽誤您的事吧?”
朱之明擺手:“哪裡,哪裡,天大地大,不如霍老爺的事大,霍老爺派人請我,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這話說的霍甲心裡熨貼,摸着鬍鬚哈哈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知府大人,請坐。”
說完,吩咐:“來人,上茶!”
站在會客廳外的管家應是,忙命人上了茶水。
霍甲在主座上坐下,笑着詢問:“知府大人,今日江邊出事,不知道死傷多少人?”
“哦,我派人覈查過了,死傷總共五十多人。”
這麼多,在自己的預料之外,霍家微微皺眉,擡眼看着知府的臉色:“大人可調查到了是何原因?”
“這個”朱之明沉吟,不知道該不該把精衛說的有人故意破壞木橋的事說出來。
“看來大人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觀看到他的臉色,霍甲試探的問。
想要說出來的念頭退了下去,朱之明擺手:“沒有,我這正爲這件事愁呢,我明明時常命人查修的,也沒見這木橋有不結實的痕跡,怎麼突然就斷了呢?”
霍甲緊緊盯着他,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神色,見他不像是說謊,心頭平靜了不少,身子後靠,閒適的倚在椅背上,換了話題:“不知大人如何處理此事?”
“這個,當然是先調查原因了,至於後面的事,等有了結果再說吧。”
“知府大人如此重視這個事,是因爲有人在背後對你施壓吧?”霍甲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朱之明愣住,不可思議的看向他,脫口而問:“霍老爺怎麼知道?”
問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後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我不但知道有人對你施壓,還知道這施壓的人是誰,知府大人信不信?”霍甲捋着鬍鬚,一副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樣。
朱之明當然不信,齊王爺來了江南,他這個知府都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霍甲怎麼會知道?
看懂了他的神情,霍甲微微一笑:“是當朝的齊王爺對不對?”
朱之明驚得差點站起來,語氣都結巴了:“霍,霍老爺怎麼會知道?”他連是齊王爺對自己施壓的事都知道了,那自己去了客棧的事也一清二楚吧。想到自己的一行一動都在霍甲的監視之中,背後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霍甲一派淡然,笑着道:“知府大人不必驚慌,我之所以知道齊王爺來了江南,純粹是我那外孫女無意之中撞見了他們,你也知道,我那外孫女自小長在京城,對他們還是很熟知的。”
霍甲的女兒當年嫁去了京城的武侯府,這在江南的地界上不是什麼秘密,反而是霍家作威作福的一大助力,所以,好多人才避讓着他們,導致整個霍家越來越猖狂,不知收斂。
朱之明這才瞭然,鬆了口氣,放低了警惕,如實說道:“霍老爺說的不錯,齊王爺確實來了江南,剛纔他將我召去訓斥了一頓,說是那木橋有人爲破壞的痕跡,命我查明是何人在背後做了手腳。可是這無頭無緒的,讓我從何查起呀?”
“俗話說的好,官大一級壓死人,齊王爺爲了往自己頭上攬功勞,定然是不遺餘力的使喚你,可就怕即使你出了力,也未必會落了好。”霍甲幽幽說道。
朱之明不解,詢問:“霍老爺這話是何意?”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如果找到了這背後破壞木橋之人,功勞自然是齊王爺的,沒您什麼事。如果找不到,那就是你監管不力,辦事不力,我可是聽說了,知府大人還有幾個月就要升遷了,要是因爲這件事耽誤了你的前程,那可是太不值了。”
他這話正好說到了朱之明的心坎裡,朱之明立刻垮了臉色,愁眉苦臉道:“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你說,怎麼會在這關鍵時刻出了這樣的事呢?看來這這官位是真的要做到頭了。”
看了他一眼,霍甲搖頭“知府大人不必這麼悲觀,霍某作爲您的知交,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您的。”
朱之明大喜:“那可真是多謝霍老爺了。”
“謝字太早,不過我倒是真的幫知府大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朱之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的道:“什麼好辦法,霍老爺說來聽聽。”
霍甲對他招手:“此事不可外漏,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朱之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彎腰,將耳朵湊了過去。
霍家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一番。
朱之明聽完之後,臉色白,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霍老爺,這”
“知府大人不必驚慌,只要您點頭應允,下面的事自有我的人去做,您只管安安穩穩等着高升就是。”
番外一82 圖謀
齊王爺冷眼瞧着他,越瞧越來氣,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制住想要踢他的衝動,齊王爺再次開口:“啞巴了?怎麼不說話了?”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朱之明滿腦子只是剩下了這一句話了。
“我叫你過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你做爲江南知府,明知有人故意破壞木橋,導致許多人落水,你卻故意想要壓下此事,你可知道會是何種下場?”
輕則丟官,重則丟命,正因爲是知道這種下場,朱之明纔想着欺上瞞下,壓下此事。沒想到齊王爺那是也在橋上,這件事從頭到尾硬生生被他碰了個正着,連個辯解的機會也沒有。
威壓之後,齊王爺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聽說出事之後,你帶人立刻趕到了江邊,及時進行營救,身爲官者,你做的很好,這點我會稟明皇上,至於木橋被人爲破壞之事,希望你盡心盡力去調查,儘快給所有的百姓一個交代。”
聽出了他的話裡有了緩和之意,朱之明的不安少了一些,趴地應聲:“請王爺放心,下官這就派人去調查,一定會盡快查明此事,給王爺一個交代。”
齊王爺點頭:“如此甚好,你儘快去辦吧。”
“下官告退!”
朱之明慢慢的爬起身,頭也沒敢擡,躬着腰身退出來後,才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剛要抹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想起謝峰等人還立在門邊,微微擡起的手又落回了原處,擡腳往樓下走。
“大人”謝峰喊住他。
朱之明腳步停住,回頭看向他。
“我們的人還在大牢裡,還請知府大人給個方便。”謝峰語氣中帶着諷刺。
朱之明猛然醒悟過來,又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道:“我馬上命人送他回來。”
“多謝大人了,送回來就不必了,放了人他自然會回來。”
“好好好,”朱之明應着聲退了下去。
掌櫃的和衆人還在一樓跪着,看朱之明對謝峰的態度很恭敬,心裡納悶。
下了樓,看着跪着的衆人,朱之明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出聲:“都起來吧。”
“謝大人!”衆人起身,道謝。
朱之明擡腳往外走,走出去了幾步,又轉了回來,吩咐掌櫃的:“樓上上房的兩位客人,你可一定要好好伺候着,如果有怠慢之處,小心你的腦袋。”
能得了知府大人的特意囑託,樓上客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掌櫃的心思剔透,立刻想到了這一點,點頭哈腰的應聲:“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照做。”
朱之明不再理會他,出了客棧,吩咐跟隨在後的衙役:“趕快去牢裡,將剛纔所抓之人放出來。”
衙役應聲,飛跑着而去。
朱之明擡頭,看着明晃晃的太陽,感覺自己的冷意怎麼也被融化不了。
霍府的下人飛奔回了霍府,稟報了知府被人帶走的事,霍甲心裡明白,這是被齊王爺的人帶走了,如果真的被齊王爺插手調查此事的話,自己派人對木橋動了手腳的事,肯定會被查出來。想也沒想,當即吩咐:“去客棧外等着,朱大人一出來,立刻攔截他來我們府中。”
下人應聲,立刻有人飛跑着去了客棧,等他氣喘吁吁跑到的時候,朱之明剛坐上馬車,要去江邊。
看馬車遠離了客棧,下人衝了過去,跑到馬車後面高喊:“大人,請等一下。”
聽見喊聲,朱之明打開車簾,看清是霍府的下人時,吩咐車伕停下。
下人喘着大氣跑到馬車面前,躬身行禮:“大人,我家老爺有急事請您過府。”
“你回去稟報霍老爺,就說我今日實在是沒空,等改天有時間了我再登門拜訪。”
說完,就要撂下車簾,吩咐車伕趕馬車。
下人急忙上前了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大人,我家老爺的事情也比較緊急,還是請您去一趟吧,多則兩刻鐘,事情就能說完了。”
霍家是江南這個地界上的土皇帝,就算自己這個江南知府,平時見了也是禮讓三分,輕易的不敢得罪。今日,霍甲三番五次的派人來找自己,定然是有要緊的事,如果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惹了他不高興,自己以後在江南的日子也不好混。
想到此處,吩咐車伕:“去霍府。”
霍甲焦急的在府裡來回走動,霍老夫人被他晃的眼花,有些不高興的道:“別晃了,不就是弄壞了個橋,死了幾個人嗎?到時查出來,多給他們一些銀兩就是了,看你,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氣了。”
“你懂什麼?”霍甲呵斥她:“這位王爺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如果被他盯上了,麻煩就來了。”
霍老夫人撇了撇嘴,不以爲意:“自古無情帝王家,爲了爭那個位置,多少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顧,還在乎一個親叔叔?”
霍老夫人就是一個普通的深宅夫人,對這些朝堂上的事幾乎是不知情,又被人捧慣了,因此對此事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一句話兩句話跟她說不清,霍甲心裡正焦躁,乾脆不再理會他,繼續來回走動。
霍老夫人被他慌得實在是眼花,索性站起身,朝外走去:“你轉你的吧,我去看看玉兒,打剛纔回來,她的神情就不對勁,莫不是被今日的一幕嚇到了吧。”
霍甲聞言,停住腳步:“你快去,她要真有什麼不適,趕快請大夫來看。”
“知道了!”霍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離去。
霍甲心煩意亂,想要倒杯水喝,剛要拿起茶壺,管家在院子裡稟報:“老爺,知府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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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他去會客廳,我馬上過去。”
管家應是,退了下去。
霍甲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倒揹着手,恢復了淡然從容的樣子,不慌不忙的挪着步子來到了會客廳。
朱之明已經坐下,看到霍甲進來,站起身,朝他拱手:“霍老爺。”
霍甲也拱手:“知府大人公務繁忙,老朽還派人請你過來,沒有耽誤您的事吧?”
朱之明擺手:“哪裡,哪裡,天大地大,不如霍老爺的事大,霍老爺派人請我,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這話說的霍甲心裡熨貼,摸着鬍鬚哈哈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知府大人,請坐。”
說完,吩咐:“來人,上茶!”
站在會客廳外的管家應是,忙命人上了茶水。
霍甲在主座上坐下,笑着詢問:“知府大人,今日江邊出事,不知道死傷多少人?”
“哦,我派人覈查過了,死傷總共五十多人。”
這麼多,在自己的預料之外,霍家微微皺眉,擡眼看着知府的臉色:“大人可調查到了是何原因?”
“這個……”朱之明沉吟,不知道該不該把精衛說的有人故意破壞木橋的事說出來。
“看來大人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觀看到他的臉色,霍甲試探的問。
想要說出來的念頭退了下去,朱之明擺手:“沒有,我這正爲這件事愁呢,我明明時常命人查修的,也沒見這木橋有不結實的痕跡,怎麼突然就斷了呢?”
霍甲緊緊盯着他,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神色,見他不像是說謊,心頭平靜了不少,身子後靠,閒適的倚在椅背上,換了話題:“不知大人如何處理此事?”
“這個,當然是先調查原因了,至於後面的事,等有了結果再說吧。”
“知府大人如此重視這個事,是因爲有人在背後對你施壓吧?”霍甲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朱之明愣住,不可思議的看向他,脫口而問:“霍老爺怎麼知道?”
問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後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我不但知道有人對你施壓,還知道這施壓的人是誰,知府大人信不信?”霍甲捋着鬍鬚,一副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樣。
朱之明當然不信,齊王爺來了江南,他這個知府都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霍甲怎麼會知道?
看懂了他的神情,霍甲微微一笑:“是當朝的齊王爺對不對?”
朱之明驚得差點站起來,語氣都結巴了:“霍,霍老爺怎麼會知道?”他連是齊王爺對自己施壓的事都知道了,那自己去了客棧的事也一清二楚吧。想到自己的一行一動都在霍甲的監視之中,背後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霍甲一派淡然,笑着道:“知府大人不必驚慌,我之所以知道齊王爺來了江南,純粹是我那外孫女無意之中撞見了他們,你也知道,我那外孫女自小長在京城,對他們還是很熟知的。”
霍甲的女兒當年嫁去了京城的武侯府,這在江南的地界上不是什麼秘密,反而是霍家作威作福的一大助力,所以,好多人才避讓着他們,導致整個霍家越來越猖狂,不知收斂。
朱之明這才瞭然,鬆了口氣,放低了警惕,如實說道:“霍老爺說的不錯,齊王爺確實來了江南,剛纔他將我召去訓斥了一頓,說是那木橋有人爲破壞的痕跡,命我查明是何人在背後做了手腳。可是這無頭無緒的,讓我從何查起呀?”
“俗話說的好,官大一級壓死人,齊王爺爲了往自己頭上攬功勞,定然是不遺餘力的使喚你,可就怕即使你出了力,也未必會落了好。”霍甲幽幽說道。
朱之明不解,詢問:“霍老爺這話是何意?”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如果找到了這背後破壞木橋之人,功勞自然是齊王爺的,沒您什麼事。如果找不到,那就是你監管不力,辦事不力,我可是聽說了,知府大人還有幾個月就要升遷了,要是因爲這件事耽誤了你的前程,那可是太不值了。”
他這話正好說到了朱之明的心坎裡,朱之明立刻垮了臉色,愁眉苦臉道:“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你說,怎麼會在這關鍵時刻出了這樣的事呢?看來這這官位是真的要做到頭了。”
看了他一眼,霍甲搖頭“知府大人不必這麼悲觀,霍某作爲您的知交,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您的。”
朱之明大喜:“那可真是多謝霍老爺了。”
“謝字太早,不過我倒是真的幫知府大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朱之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的道:“什麼好辦法,霍老爺說來聽聽。”
霍甲對他招手:“此事不可外漏,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朱之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彎腰,將耳朵湊了過去。
霍家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一番。
朱之明聽完之後,臉色白,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霍老爺,這……”
“知府大人不必驚慌,只要您點頭應允,下面的事自有我的人去做,您只管安安穩穩等着高升就是。”
番外一83 選擇
霍甲說完,面不改色,看到朱之明那雙幾乎快要瞪出來的眼睛,才微微一笑,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手打開茶蓋,輕輕撥動,將漂浮在上面的茶閒的置身事外嗎?”
這話包含着勸解,透着威脅。
他霍甲是這個地方的土皇帝,既然他有了這樣的心思,並且對你說了,那就證明,這件事你無論做與不做,都與你脫不了干係。
朱之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閉了閉眼。
到底是爲官多年,一直的驚慌駭然之後,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察覺出了不對勁。齊王爺來了江南,私下裡並沒有做什麼動作,而霍甲卻執意要置他們於死地,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隱情。
想通了這一點,整個人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睜開眼,直視着已經坐回了座位上的霍甲,開口,聲音裡已經沒有了驚慌,有着爲官者的精明:“霍老爺,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你這樣做,不僅僅是爲了幫我吧?”
霍甲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以知府大人的睿智,不可能察覺不出我別有用意,您如果想聽,我大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您。”
“洗耳恭聽!”
霍甲也不隱瞞,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告訴了他,隨着訴說,臉上的笑意退去,露出陰狠的神色:“老夫有六個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從小就視若掌上明珠,從來沒有受到這樣的氣,還有我那外孫女,差點被淹死在湖裡,我怎麼會嚥下這口氣,齊王爺既然撞到了我的手裡,我定然不會讓他們就這樣安然的走脫。”
朱之明聽完,瞭然。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話說到這,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腦海裡,驚得他立刻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詢問:“今日斷橋之事,莫非也是霍老爺做的手腳?”
霍甲笑而不語,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朱之明跌坐了回去,身上的冷汗浸溼了外衣,呆坐了半晌,沒有說話。
霍甲也不着急,沒有催促他,只是喚了管家進來,重新給兩人換了茶。
朱之明腦子裡亂哄哄的,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木橋真的是人爲斷裂的,而且是霍甲動的手腳,目的是要殺死了齊王爺幾人。他在這江南呆了幾年了,對霍甲的行爲全看在了眼裡。
霍甲自持身份,目空一切,對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只要他想要做的事,無論用何種陰狠卑鄙手段都要達成,既然他想要置齊王爺幾人於死地,那必然會用盡手段,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現如今,自己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爲,還傾聽了他的計劃,要是不合作的話,那……後果他不敢想,也不願想,因爲他已然看到了自己身異處的下場。
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心裡的寒意更重。
事情說了,也暗示過了,看朱之明的神色有所動搖,霍甲開始利誘:“我知道大人的顧慮。你放心,這件事只要大人點頭,剩下的所有事情我自會派人去做,不需要您出一個人,您只要到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
朱之明不語。
霍甲繼續說:“還有,大人無非是怕事成之後,您做爲地方官員受到連累,頭上的這頂烏紗不保。你放心,這個,老夫可以給你擔保,只要除掉了齊王爺,我會即刻給我那女婿修書一封,憑他武侯爺的身份,給你謀個好的官職不在話下。”
齊王爺是真的皇親國戚,武侯府卻是憑着當年老侯爺的功勳掙下的世襲爵位。拋卻身份,其實兩府實力差不多,要是武侯府肯出面,自己謀得一個好職位是不難的,而且真的事成,有了霍家這個把柄在手,也許自己會平步青雲。
霍甲的話說完,朱之明不知怎的了,腦子裡一熱,竟然想到了這些。等他醒悟過來自己想了什麼的時候,趕緊搖了搖頭,把這種念頭摒除腦海外。除掉齊王爺幾人,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做不得,做不得。
霍甲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聽聞知府大人爲官着些年,很少照顧家裡的族人,這讓族人們很有怨言。其實不是不想,而是因爲您爲官清廉,從沒做過貪贓枉法的事,您囊中羞澀,無法接濟他們而已,您要是答應下此事,霍某願意資助紋銀十萬兩,讓你拿着回鄉去幫助族人。”
十萬兩?打家裡的那些窮親戚連千兩也用不着,霍甲這樣做,無非是找一個藉口,讓自己收下滅口的銀子而已。朱之明心裡明鏡似的,可偏偏他心動了。這些年,官職越來越大,花費越來越高,上下打點用的銀兩也是越來越多。可到江南這個地界以後,霍家一手遮天,他連個撈油水的機會也沒有,手頭是真的越來越緊。尤其是最近到了官員調動的時期,他幾乎把自己的老底都拿了出來去打點,目的就是某個好官職。
現在機會來了,只要自己不吭聲,裝作不知道霍家的計劃,那麼不但官職有了,銀子也有了,自己這又是何樂而不爲呢。即使將來事情敗露了,自己也可推卸責任,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反正他也沒有派人蔘與,也就落一個監管不力之罪,沒有多大的重罰的。
思及此,剛纔陰暗的心頭忽然明亮起來,可表面上還是裝作一副爲難不同意的樣子,默不作聲。
霍甲是個精明的老狐狸,他從朱之明那鬆動的眉頭已然看出了妥協的跡象,揚聲對外面吩咐:“來人呀!”
管家應聲進來:“老爺!”
“去賬房支十萬兩銀票來,給朱大人拿着應應急。”
管家應聲,轉身退去。
朱之明急忙推脫:“霍老爺,這使不得,使不得。”
“這些銀兩是知府大人先拿去應應急的,若是不夠的話,你再給霍某說。以後呢,您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朱大人不必客氣。”
銀票拿來,朱之明真的沒收,道:“霍老爺,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要回去斟酌一番。”
霍甲也不逼迫,應下:“好,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要知道大人的選擇。”
番外一84 震驚
朱之明出了霍府,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擡眼看向天空,陽光更加的灼熱了,照在身上卻沒有了炙熱感,有的只是暖烘烘的熱意。回頭,看着高大氣派的霍府,心裡知道自己以後恐怕是真的和霍家拴在一起了,抿脣,回了馬車上,吩咐車伕去了江邊。
會客廳內,霍甲沒動,命管家送朱之明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銳利的眼睛眯起,出幽深的光,沒想到這朱之明爲官這麼久了,還這麼天真,竟然相信了他許諾給他的話。他也不想想,我霍甲這一生從來沒有受人脅迫過,事成之後,又豈能留下他這個活口在世上。
想到此處,眼光轉到桌上的銀票上,想到朱之明剛纔見到銀票時那貪婪的目光,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揚聲喊人:“來呀!”
下人進來。
“去,把霍大給我叫來!”
霍大是府裡的暗衛統領,平日從來不顯身於人前,就連府中見到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日常處理霍甲身邊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得了命令,霍大快步而來,躬身而立:“主子!”
“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你附耳過來。”
霍大上前,高大的身子幾乎折成了一半,附耳在了霍甲面前。
霍甲對着他耳語一番。
霍大聽完,直起腰身:“屬下遵命!”
“先去準備,三日後動手,無論是誰,阻擋了我們的計劃,一個不留!”
“是!”
客棧內。
朱之明走後,齊王爺皺眉沉思,齊王妃從隔壁屋子裡走了進來:“事情涉及到霍府,這朱之明不知道會不會盡力而爲?”
“他是一方父母官,豈能和霍家沆瀣一氣,置百姓的生死於不顧?”齊王爺道。
齊王妃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這三日,朱之明十分不好過,理智上告訴他,和霍府聯手,謀害齊王爺幾人,不會有好下場的。可思想上,早已偏向了霍甲的建議,對於那十萬兩銀票和高官厚祿起了貪婪。在煎熬了三日後,第四日清晨,一夜未睡的他,看着窗外漸漸白的天色,心裡有了最後的決斷。
同時,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快馬進了京城,直奔吏部,到了吏部門口,馬上之人滾落下來,高舉着奏摺跑進吏部。
剛下了早朝,吏部尚書回了吏部想要處理公務,聽到了有八百里加急,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
皇上登基後,經過幾年多的治理和大刀闊斧的改革,國泰民安,兵強馬壯,已經少有緊急的情況生了。他這吏部尚書也是前所未有的清閒,這百八里加急更是沒有過。現在一大早聽到這個,吏部尚書直覺不好,即刻命人收了上來,打開一看,江南來的,再仔細看下去,驚得變了臉色,當即拿着奏摺匆匆忙忙進了皇宮,來到了御書房。
皇甫巽正在批閱奏摺,聽禮部尚書拿着八百里加急求見,立刻宣他進來。
禮部尚書把奏摺呈上,立在御案前。
皇甫巽打開,看完,驚得站起來,高聲吩咐:“去把世子和世子妃請來。”
皇甫逸軒上完早朝,剛回了府裡,屁股還沒有坐穩,宮裡人就到了。
眉頭微皺,問:“出了何事?”
“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剛收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看完後臉色大變,宣世子即刻進宮。”宣旨太監回稟。
八百里加急?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對望一眼。同時站了起來,出了府門,騎上快馬來到皇宮前,把繮繩扔給了看守宮門的太監,急匆匆的來到了御書房。
吏部尚書已經退下,皇甫巽急的在御書房裡走來走去,見兩人進來,將御案上的八百里加急交給了皇甫逸軒:“你看看這個。”
皇甫逸軒接過,打開一看,是齊王爺的筆跡,上面詳細訴說幾人的境況,和江上木橋斷裂,死傷不少百姓的事,還把自己和齊王妃的擔憂寫在了上面。
齊王爺和齊王妃帶着兩個孩子出去遊玩,目的地不定,隨心而爲,皇甫逸軒確實不知道他們的蹤跡,也不知道他們到了江南。不過他派了十數名精衛隨行,保護他們的安全,現在卻出了這樣的大事,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月兒差點被人脅迫走,他和母妃還有夢兒也差點遭了毒手,而在這幕後操縱這一切的,竟然是武侯府的姻親,小侯爺夫人的孃家,江南的世家霍家所爲。
聯想到和武侯府的恩怨,皇甫逸軒心裡涌起不好的感覺,立刻道:“大哥,我和幽兒即可啓程去江南,您即刻宣武侯進宮,如果這事和他有關聯,您讓他及早放手,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沒有武侯府的事,您問清楚這江南的霍家到底是爲了何事出手?”
皇甫巽點頭:“你們兩人去不妥。我再任命個欽差巡視江南,命他隨你們一同出行,特使情況下實行先斬後奏之權。”
孟倩幽抿了抿脣,建議:“讓清兒去吧,他有武功傍身,可以和我們一路同行,其他的官員恐怕吃不消。”
事情緊急,他們必定日夜兼程騎馬過去,一般的官員養尊處優慣了,一天下來就得散架了,更別說三日才能到了江南了。皇甫巽點頭:“好,你們先回府,我馬上宣孟清進宮。”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出了皇宮,急匆匆的回了府裡。皇甫逸軒去準備,孟倩幽去找了姜瑾:“父王和母妃出事了,我和你大哥現在趕往江南,煜兒回來後,這幾日就不要在出去了,你們將府門緊閉,任何人來,也不見。”
皇甫煜去巡視店鋪,皇甫皓和皇甫睿去了國子監,府中只有姜瑾一個人在,聽完孟倩幽的話,嚇了一跳,急忙問:“父王和母妃沒事吧?”
“暫時沒事,你們也不要太擔心了,也許只是虛驚一場。”
姜瑾想要詢問到底出了何事,孟倩幽已經轉身,快步出了她的院子。
兩人走後,皇甫巽先宣了孟清進來,給了他一道任命他爲巡視江南的欽差的聖旨和一把尚方寶劍,道:“要保證皇叔幾人的的安全,必要之時,先斬後奏。”
孟清接旨,出了宮門後,直奔齊王府。
皇甫巽又命人宣了武侯府的兩位侯爺進宮,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詢問他們是不是聯合了江南霍家,要謀害齊王爺一家。
兩位武侯嚇得冷汗,老武侯顫顫巍巍的問:“皇上,你這話從何說起,老臣雖然和王爺有衝突,但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何來謀害一說?”
皇甫巽將八百里加急遞給他看。
老侯爺接過,看清了上面的內容,驚得差點沒有昏厥過去,當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明鑑呀,這霍家所爲可真真的於我們武侯府沒有半點關係呀。”
小武侯也看到了內容,心裡驚濤駭浪般翻滾,隨着跪在地上,言語和老武侯一致:“皇上,這霍家雖然是微臣的岳丈家,可是除了逢年過節命人送些禮物以表孝心外,我們幾乎沒怎麼聯繫,他們如今做出這樣大逆不道、危害百姓性命的事,的確於我們無關吶。”
“既然如此,那他們爲什麼會對皇叔他們下手?”皇甫巽明顯不信,威嚴質問。
“這……”小武侯眼神閃躲,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皇甫巽一拍御案,龍顏大怒,“小武侯,你真當我不敢處置你們,收回這武侯府的榮耀嗎?”
小武侯趴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冒,官服都被汗浸透了,雙手哆嗦個不停,幾乎撐不住身體,慌忙磕了一個頭後:“皇上息怒,微臣一年前將那頑劣的小女送去了江南,也許、也許……”
“也許什麼?”
皇甫巽怒聲問。
小武侯慌忙回答:“也許是小女見到了他們,認了出來,也說不定。”
如果武侯府真的沒有參與此事,小武侯這樣說,也是合情合理了,皇甫巽的怒氣消散了一些:“兩位侯爺,並非是朕不給你們臉面,實在是這件事太大了。霍家盤踞江南多年,早已經將自己視爲了那裡的土皇帝,自以爲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竟然枉顧衆多百姓的性命,爲了一己之私將木橋弄斷,意圖謀害皇叔他們,還死傷了許多的百姓,這樣的人不除不足以安民心,所以,朕希望你們說的是真的,不僅僅是爲了是保住武侯府的榮耀,更是爲了保住你們侯府的幾百條人命。”
聽出他語氣中的緩和,老武侯鬆了一口氣,一個重重的響頭磕在地上:“皇上明鑑,我武侯府對皇上那是忠心耿耿,絕不會有異心,今日之事,確實與我們沒有關聯,至於那江南霍家,犯了如此大逆不道之罪,罪該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字字句句說的鏗鏘有力,沒有半分猶豫。
皇甫巽心裡熨貼了一些,點頭,語氣更加的緩和:“兩位侯爺請起,朕聽聞皇叔有難,心裡着急,說話尖利了些,兩位侯爺不要往心裡去。”
番外一85 老武侯的打算
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皇上給了臺階下了,也不能不接着,兩位侯爺連說“不敢”後,小侯爺剛要起身,瞥眼看到老侯爺沒動,嚇得又趕緊跪好。
老侯爺擡頭,看着皇甫巽,請求:“皇上,這事既然關係到武侯府,那我們便不能置之不理,老臣請求皇上下旨,讓小武侯前去江南,拿下霍家,以證侯府的清白。”
老侯爺說完,皇甫巽眯起了眼睛,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小侯爺心裡卻是叫苦不迭,霍家是自己的岳丈家,如果他真領旨去了江南,查辦了他們,那他如何給夫人交待?還有以後那每年百萬兩銀子在從哪裡來?
老侯爺是家主,考慮的比較多,這霍家已經被皇上盯上,決計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如果不趁着此時將武侯府擇出來,以後皇上對武侯府也就沒有那麼信任了,這世襲的爵位也是岌岌可危了。所以,狠心,咬牙,說出了這樣的請求。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皇甫巽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沉默的看着他們。
老侯爺心裡打鼓,皇上相不相信武侯府就在這一舉了,皇上若是答應了,就是信任武侯府,那他可以放下心了,如果不答應,那就是對武侯府還心存疑慮,那武侯府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只能夾尾巴做人了。
小侯爺卻不這樣想,皇上不答應,他就不用去江南,也不用揹負那六親不認的惡名了。
半晌,皇甫巽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老侯爺這請求可是真心的?”
“回皇上,爲江山社稷效力,是老臣應盡的本分。”老侯爺毫不猶豫的回答。
皇甫巽的目光轉向小侯爺,清清淡淡的問:“那小侯爺呢?”
“臣、臣、……”小侯爺結巴了一下,在接受到老侯爺要殺了他的目光後,急忙快的說:“父親的想法就是臣的想法。”
“既然如此,臣就應允了你們的請求,命小侯爺即刻啓程去江南,查辦霍家,找出他們的罪證,一舉拿下。”
“老臣謝主隆恩。”老侯爺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臣遵旨!”小侯爺的聲音裡有說不出的澀意。
領旨,謝恩,回府收拾東西,準備去江南。父子倆走出宮門,老侯爺顫顫巍巍的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武侯府的爵位保住了,他臨死之前也瞑目了。
小侯爺卻是滿心的不願意,等上了馬車後,語帶不滿的責問:“父親,你怎麼……?”
“閉嘴!有什麼話回府再說。”老侯爺厲聲呵斥他。
小侯爺閉緊了嘴,悶悶不樂的回了府裡,剛要去自己的院子裡收拾東西,老侯爺冷聲道:“你隨我去書房。”說完,又命令跟隨的下人:“你去把少夫人也喊到書房。”
書房是重地,小侯爺夫人這麼多年了也沒有被允許踏進過去一步,現在突然接到下人的稟報,滿心疑慮,忐忑不安的來到了書房。
見小侯爺也在,心裡不安更重,屈膝見禮後,問:“父親,你喚兒媳來爲何事?”
“孃家和武侯府,你選一個吧?”老侯爺直接開門見山的說。
小侯爺夫人嚇了一跳,急忙看向小侯爺。
小侯爺嘴脣張了張,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小侯爺夫人意識到出了大事,“噗通”跪在地上:“父親,到底出了何事,您爲何要這樣說?”
老侯爺目光轉向小侯爺:“你告訴她。”
看着一向雍容華貴的夫人慌張的跪在地上,小侯爺心疼,上前,想要攙扶起她。
小侯爺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的問:“侯爺,到底出了何事,您快告訴臣妾呀。”
“你先起來,我告訴你。”
小侯爺夫人不起,“侯爺,你先告訴我,到底出了何事?”
小侯爺無奈,只得將事情快的告訴了她。
小侯爺夫人滿臉的不可置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皇上已接到了齊王爺的八百里加急,還有什麼不肯能,如今我已爲他請了聖旨,領命前去江南調查事情的始末,倘若真的如齊王爺所說,你霍家做了江南的土皇帝,那誰也保不住他們了,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武侯府,當沒有這個孃家,以後也不準再提及,另一個是給你休書一封,你回江南,和你孃家人同進退。”
小侯爺夫人搖頭,淚流滿面:“父親,我生是武侯府的人,死是武侯府的鬼,怎麼可能回孃家。”
“好,既然如此,你回自己的院子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院子一步。”
“父親!”小侯爺不滿驚叫,剛要抗議,老侯爺了聲呵斥他:“閉嘴!”
小侯爺張着的嘴閉上,喏喏的不敢再說話。
小侯爺夫人起身,淚眼模糊,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小侯爺想要追出去,被老侯爺呵斥住:“你站住!”
小侯爺回身,“父親,孩兒要回去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命人給你準備,你現在就動身吧。”
說完,吩咐管家,去賬房拿了銀票,又命人去他的院子裡讓丫鬟幫他收拾了幾件平日穿的衣服,親自看着他出府們,騎上馬背,揚鞭而去,這才站在門口,深深嘆了口氣。仰頭,看着先祖皇上親手御賜的閃着榮耀的武侯府的門匾,心裡五味雜陳。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以及孟清騎着快馬,帶着三百精衛出了京城,攪起了很大的動靜,引得不少的人觀望,紛紛猜測出了什麼事情。
欽差的儀仗隊緊跟在後,又是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這讓人們更加的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了。
孟清沒來及回家,只寫下了一封書信,簡單扼要的告訴家人,他隨着孟倩幽兩人去趟江南,至於爲了何事,沒敢說,免得家裡人擔心。交給了皇甫毅,讓他送去城外的莊子裡。
皇甫煜也聽到了動靜,慌慌張張的回了府裡,姜瑾把孟倩幽的話告訴他,皇甫煜跌坐在椅子上。大哥,大嫂都去了,那證明父王他們出事了,而且出的是非同尋常的大事,只是,打死他都想不到,這次不僅是大事,還是差點要了幾人命的大事,他們一家人也差點永遠見不了面。
江南。
朱之明決定了以後,心裡踏實了,安穩的吃過早飯,穿戴好了官服,先去衙門裡走了一趟,見沒有什麼急於處理的公事,便乘坐着自己的專用小轎,吩咐轎伕去霍府。
已是第四日,霍甲料定了朱之明今日會來,一早就坐在會客廳裡等着。
管家來報,知府大人來訪,霍甲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吩咐人領他進來。
朱之明進了會客廳,霍甲起身相迎:“知府大人。”
“霍老爺。”朱之明滿臉笑意的拱手打招呼。
“看來知府大人已做了決斷了。”霍甲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詢問。
朱之明點頭:“霍老爺,您只管去做您要做的事,我絕不派人干涉,但是,我也不會派人幫你。”
霍甲哈哈一笑,“這是我們說好的,知府大人放心吧。”
“如此,我就回去了,衙門裡還有公事等着我處理。”
“請等一下。”霍甲攔住他,從懷裡掏出那十萬兩的銀票,塞到了他的手裡:“這些銀票,知府大人拿好。”
朱之明也不推脫,將銀票放進袖帶裡,轉身出了會客廳。
霍甲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冷笑。
三天了,案件還沒與任何進展,齊王爺喊了朱之明去問話。
朱之明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說霍家在江南盤踞多年,樹大根深,做事隱蔽的很,他調查了這三天,才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希望齊王爺再給他幾天的時間,他一定會差個水落石出,到時將霍家一網打盡。
齊王爺相信了他的話,放他回了衙門。
霍甲叫來了霍大,詢問他準備的怎麼樣了。
霍大回稟,“老爺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夜深,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是夜,過了子時,夜深人靜,家家戶戶緊閉大門,人們進入了夢鄉。齊王爺幾人和謝峰等人也不例外,全部睡得很沉。
幾十名黑衣人飛躍而來,齊齊到了客棧門口。
霍大穿着黑衣,蒙着黑麪,對手下人做了個手勢。
黑衣人無聲的點了點頭,迅的分散而去,將客棧不留一絲縫隙的包圍了起來。
客棧已然落上門閂,幾名黑衣人去了後院,摸着夥計睡覺的房間裡,手裡刀落,夥計在睡夢中全部無聲無息的死去。
黑衣人對着同夥點頭,迅撤去,從後門進去大堂,將門閂卸下,悄無聲息的打開客棧的大門。
霍大擡腳而入,腳步比貓還輕,掃視了屋內一眼,對着手下點頭。
十幾名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筒狀的東西,打開蓋子,裡面立刻冒出了不同尋常的氣味。
飛身將筒狀的東西扔去了客棧的各個角落,黑衣人迅的撤出了客棧,輕輕的關上了客棧的門。
霍大負手而立,感覺差不多了,揮手。
黑衣人將手裡準備好的火把點燃,打開客棧的門扔了進去,然後從外面將客棧的門反鎖上。
霍大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將客棧各個角落守好了,一旦現有人出來,全部斬殺!”
番外一86 拼死奮戰
拓跋罕林那日沒有得手,回了下榻的客棧後,了好大的脾氣,責令手下的人去調查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相信自己會那麼倒黴,一次又一次錯失接近皇甫曜月的機會。
手下的人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那麼大的火,嚇得心肝亂顫,急忙跑去調查,還真的查出了點蛛絲馬跡,急忙回來稟報:“主子,屬下查清了,是這裡的霍家跟那王爺有恩怨,想要藉此除掉他們,這才命人故意破壞木橋的的。”
拓跋罕林聽完,嘴角露出嘲諷笑意,這武國的皇帝,自稱治國有方,武國上下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結果呢,卻有這樣的事情生。要不是身份不允許,他真想看看皇甫巽得了稟報以後,怎樣自己打臉。
同時,怒火也從心裡竄起。
拓跋罕林放棄了國內的政務,跟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纔得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本來都已經得手了,卻硬生生的被這霍家攪了局,失去了大好的機會,也不知道下次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纔會再有這樣的好機會。想到此處,怒火冒的更盛,沉着聲音問:“打聽清楚了嗎?霍家與他們有何恩怨?”
手下的人哪裡敢不打聽清楚,連忙稟報了上去。
拓跋罕林聽完,滿心怒氣的吩咐:“盯緊了霍家,想法把那個武侯府的小姐綁來,我要問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手下的人領命而去,去了霍府前盯着,伺機動手。
這夜,霍大率着黑衣人一出來,便被探查到了,幾名手下相互看了看後,其中的一人點頭,一人飛快的跑回了客棧稟報拓跋罕林。
在筒狀的東西被扔在了客棧裡的時候,異味傳入了皇甫拾夢沉睡的鼻翼中,她立刻驚醒了,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搖晃身邊的皇甫曜月:“月兒,快起來,有些不對勁。”
可即使如此,她也吸入了一些迷煙,頭腦有些昏沉,皇甫曜月也吸入的不少,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想要爬起來,眼皮卻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皇甫拾夢一手掩住口鼻,艱難的滾下牀,爬到了放包裹的地方,一手費力的打開,找到一個白色的瓷瓶,倒出了一顆藥丸放在了自己的嘴裡,趴在原地喘了幾口氣,等藥效揮了作用,頭腦有些清醒了,手腳也有些力氣了,才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牀邊,快的倒了一個藥丸,放進了皇甫曜月的嘴裡,“月兒,嚥下去!”
皇甫曜月還留有最後一絲意識,聽了她的話,將藥丸嚥了下去。
皇甫拾夢心裡急切,看她嚥下去以後,立刻走了過去,打開房門,整個客棧裡都充斥着迷煙的味道,心裡暗道一聲不好,回頭,看皇甫曜月已經清醒了,急忙說道:“月兒,快起來,我們去爺爺,奶奶的房間。”
說完,已經當先走了出去,來到隔壁,想也沒想,用身體大力的撞開了房門。
皇甫曜月也跌跌撞撞的跟了出來。
齊王爺和齊王妃並排躺在牀上,神色安靜,睡顏安詳,皇甫拾夢撞門這麼大的動靜,也沒有能驚醒他們,顯然是已經被迷暈了。
皇甫拾夢從瓷瓶裡倒出了兩顆藥丸,分別放在兩人的嘴裡。皇甫曜月上前,扶起齊王妃,用力拍打她的背部,讓她把藥丸嚥了下去,然後是齊王爺。
藥丸吃下,齊王爺和齊王妃幽幽轉醒,看清眼前的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齊王爺沙啞着聲音開口詢問:“出了何事?”
“有人在客棧裡放入了大量的迷煙,你和奶奶都被迷昏了過去。”皇甫拾夢簡單回道。
齊王爺剛醒,身體還有些痠軟,但眼裡迸出駭人的光,周身的氣勢也瞬間凌厲起來:“該死的東西們,竟然敢用這下三濫的手段。”
“爺爺,現在不是火的時候,這半天沒有動靜,精衛們肯定也中招了,這瓷瓶裡是解毒的藥,我們也儘快給他們送過去。”
既然敢投入大量的迷煙,而不是直接上門來殺死他們,也必定還有後手,齊王爺當即從牀上下來,邊穿外衣邊囑咐:“月兒,你陪着奶奶,我和夢兒下去一趟。”
皇甫曜月點頭。
齊王爺和皇甫拾夢快的來到了樓下,果然,精衛們全部中了招,一個清醒的也沒有。
皇甫拾夢將藥丸一一放入他們的嘴中,齊王爺幫着他們嚥下去,謝峰剛睜開眼,還沒有完全清醒。
一片火把扔了進來,整個大堂裡都是噼裡啪啦的燃燒聲。
聽出了是什麼動靜,謝峰立刻清醒了,一躍而起,神情有些驚慌:“王爺!”他奉命保護齊王爺幾人的安全,現在卻生了這樣的事,如果主子們出了事,他就是死一萬次也不能彌補罪過。
“不要慌!”齊王爺這一會兒反而鎮靜了下來,對着他們擺手,聲音沉着的吩咐,“以現在這種形勢,外面應該還埋伏好了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命令所有人捂好口鼻,衝去後院,剩餘的事我們一會兒再商議。”
說完,轉身出了精衛的房間,趁着火勢還小,衝上了樓去。
皇甫拾夢小跑着跟了上去,衝回來自己的房間,將隨身攜帶的包裹斜系在身上,迅的來跟齊王爺匯合。
齊王妃也拿好了該拿的東西,走了出來。
四人急急忙忙下樓。
大火已經開始蔓延,炙熱的氣息烤的幾人幾乎喘不上氣來。
謝峰神色焦急的等在一樓的樓梯口,清除掉附近的火勢,好讓幾人能夠下來。
其餘的精衛捂着口鼻立在一邊。
幾人下來,精衛們簇擁着他們朝着後院走去,打開大堂和後院相連的大門。
這時一隻箭帶着凌厲的風聲射過來。
精衛大驚之下,勉強躲閃,卻仍被射中了肩頭,當即身體一個踉蹌,朝前邁了一步,又是一隻箭凌空而來,朝着他的身上射去。
身後的精衛一個前撲,將他撲倒在地,躲過了這一箭。
兩人動作沒敢停留,就地一滾,順勢回了門邊。
後面的精衛後退,給他們留出空隙,兩人滾進門內,纔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不知道外面埋伏了多少人,精衛們不敢硬闖,出不去後院,大堂裡的火勢已經全部蔓延開了,整個客棧裡都是濃煙,還伴隨着燒焦的味道,如果再不想個辦法衝出去,他們這些人今日就要全部葬身火海了。
齊王爺當即下令:“謝峰,領幾個人想法打開大門,從前門出去。”
後門都埋伏着弓箭手,前面的埋伏肯定也不少,但這是唯一的出路了,拼一拼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謝峰當即領着人去撞門,用足了內力,門板立刻搖搖欲墜起來。
霍大站在門前,看着搖晃的木門,聽着精衛們大力撞門的聲音,嘴角浮起嗜血的笑容。很好,就這樣還有活着的,他倒要見識見識到底是誰?這些年在江南,他替霍家做下的陰暗的事不少,還從來沒有一次遇到過這樣頑強的對手,這讓他莫名的興奮起來,眼裡閃着嗜殺的光。
撞了五六下,門板轟然倒塌,藉着月色,謝峰看到了外面的形勢,烏壓壓的全部是身形彪悍的黑衣人,心裡沉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幾名精衛緊隨在後,齊王爺幾人被他們保護在中間。
不知是霍大自大還是故意的,後面埋伏了不少的弓箭手,出去一個射殺一個。而前門只有黑衣人守着,謝峰衝了上去,立刻有幾個黑衣人圍攻了上來,個個招式狠厲,下手直逼他要害之處,顯然是想幾招之內把他置於死地。
謝峰能被周安挑中,保護齊王爺幾人的安全,身手自然是數一數二的,哪能輕易的被他們撂倒,當即拔出隨身攜帶的精緻小刀,反擊。
身後的幾名精衛也不例外,生死關頭,全部拼盡了全力掙得一線生機。
霍大猶如沒有看到眼前打鬥的場面,紋絲不動,眯眼看着被精衛們簇擁着出來的齊王爺。見他神色鎮定,氣質尊貴,即使如此緊急狀況下,也沒絲毫狼狽。暗讚了一聲,果然是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救下太上皇和老太后的齊王爺,使皇甫家的江山能穩坐至今的功臣,生死之前,果真沉的住氣,可惜了,今日他要死在自己的手下了。
一句話沒說,揮手,衆黑衣人上前,試圖將他們逼退回客棧內。
精衛們豈能讓他們如願,各個使出了絕殺的招數,手中的小刀閃着寒光逼近黑衣人的要害之處。
黑衣人大驚,迅後退,門前閃出空地,後面的精衛簇擁着齊王爺幾人出了客棧。
大火已經熊熊燃起,整個客棧都處在熊熊的大火之中,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精衛們簇擁着齊王爺幾人站前門前。
客棧隨時都會有坍塌可能,霍大明白,精衛們也明白,得了這一空隙之後,不敢有任何的耽擱,繼續廝殺着往前,希望給主子們撕開更大的空間。
番外一 87 深淵
精衛們拼盡全力,無奈黑衣人太多了,且個個武功不弱,他們想要上前一步,無比的艱難。
身後的大火炙烤着齊王爺的後背,空氣中傳來的燒焦的味道讓他明白,如果在這樣僵持下去,自己這一家四口,還有這些精衛,今日必定會葬身於此,想也沒想,沉着冷靜的下令:“不必管我們,先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去。”
言下之意,讓簇擁在自己身側的精衛們也加入打鬥。
得了命令,精衛們齊應聲,離開了他們的身側,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只留下齊王爺四人在門前。
形勢一下有了好轉,逼着黑衣人又退後了幾步。
齊王爺和齊王妃將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護在中間,並排向前走了幾步,離客棧的大門稍稍遠了一些。
霍大擡眼,看齊王爺幾人還在客棧砸到的範圍內,沒有說話,也沒有出手,繼續打量着幾人。
客棧已淹沒在了火海之中,確定不會再有人出來了,分佈在客棧周圍的黑衣人迅的靠攏了過來,加入了打鬥。
精衛們的壓力倍增,有些吃力了。
霍大開口,聲音如百年沒有見過陽光的幽靈一般陰冷:“我霍大在江南橫行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敵手,不免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你們若是放棄抵抗,自動就擒,我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否則的話,後面的火海便是你們的最終的歸處。”
他這番話自然是對着精衛們說的,但精衛們無一人理會他,全部聚集了精神應付黑衣人,能殺一個算一個。
齊王爺一直注意着周邊的動靜,防止有人偷襲他們。聽了霍大的話,才轉頭看向他:“霍大?霍家人?你們好大的狗膽,竟然敢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先不說他們一家,就這客棧裡少說也有幾十人,他們爲了殺掉自己,竟然枉顧這麼多條人命。
霍大出陰冷的笑聲,惹得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不禁皺了下眉頭。
“齊王爺,你這番話還是等下了陰曹地府,給閻王爺去說吧,沒準他看在你這樣爲國爲民的份上,封你個判官做做。”
“本王去不去見閻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就你這種見不得人的鼠輩,想要本王的命,簡直是癡心妄想。”齊王爺面色無懼,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霍家是江南世家,不是官宦之家,按規定是不能養暗衛的,但是霍甲野心極大,想要做這個地方的土皇帝,必然要有人在暗地裡爲他賣命,所以私自養了衆多的暗衛,但怕泄露消息,除了吩咐他們去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外,嚴命他們不許出現在人前,所以霍大即使是天大的本事,多年來幫霍家做了不少骯髒陰暗的事,也還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立於衆人面前的,這是他不能提及的痛處,如今被齊王爺一語說中,當即惱羞成怒,運足了內力,朝着齊王爺幾人攻去。
齊王爺放開皇甫拾夢的手,擋在了幾人的身前,擋下了霍大的一招。
但他年紀畢竟大了,霍大的身手又極高,硬生生接下他這一招之後,胸中的氣血上涌,壓制不住,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王爺!”齊王妃驚叫,就要上前來幫忙。
“不用管我,看好孩子。”齊王爺厲聲命令她。
齊王妃要上前的腳步停住,臉色白的看着齊王爺,雙脣緊抿,雙手抖。
霍大一擊得手,哈哈大笑,聲音裡帶着嘲諷:“傳聞中的王爺也不過如此嘛,不堪一擊,草包一個。”
齊王爺沒有被他激怒,擡手,不慌不忙擦掉了自己嘴角溢出的鮮血,冷靜道:“激將法對本王沒用,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本王奉陪到底。”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會多給你燒點紙錢的。”話落,人暴起,霍大又攻了過來。
齊王爺主動迎了上去,和他纏抖在一起。
客棧起火,火光照亮了半個天空,附近的百姓被同時驚醒,慌張的爬起來,連衣服顧不上穿,急急忙忙的打開大門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料,腳剛一邁出門檻,立刻有陰冷的聲音傳到耳朵裡,“想要活命的話,乖乖的回去睡覺,就當什麼事情沒有生過!”
五月的江南,即使是夜裡,天氣也炎熱的很,但是這聲音入耳,好多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不假思索的將邁出的腳縮了回去,關緊了大門,忐忑不安的躲在屋裡。
也有那幾個大膽的沒有聽話,試探的邁出了一步,寒光閃過,連聲音也來不及出,便已經身異處。
知府的府衙距離客棧較遠,朱之明還沒有察覺,正躺在放了冰塊的屋子裡,摟着那十萬兩銀票呼呼大睡,正做着美夢,自己已經高升,被調入了京城,做了戶部尚書。
一陣鼓聲將他從美夢中驚醒,嚇得一骨碌爬起來連聲質問:“出了何事,出了何事?”
有值夜的下人在門外應聲:“老爺,是外面的緊急鼓被敲響了。”
“快去看看出了何事!”大半夜的,緊急鼓被敲響,一定是生了大事,朱之明將銀票揣好,下了牀,穿好了外衣,擡步走了出來,看到那被映紅了半邊天,喝問:“那裡是什麼地方?”
值夜的下人早就看到了,也聚到一起悄悄議論了幾聲,但具體的位置誰也說不上來。
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稟報:“老爺,不好了,興隆客棧着火了。”
朱之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你說哪個客棧?”
“興隆客棧!”衙役再次高聲回答,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齊王爺他們住的客棧。”
“轟隆”一聲炸響在朱之明的腦子裡炸開,炸的他承受不住,踉蹌了幾下,跌坐在地上。
“老爺!”丫鬟、下人驚叫着上前,爭搶着扶起他。
朱之明全身軟,連站住的力氣也沒有了,倚靠在一名下人的身上,擡頭看着遠方的火紅的半邊天。他沒有想到,霍家竟然這麼大膽,竟然大張旗鼓的燒了客棧,那裡面除了齊王爺帶來的人,還有不少無辜的百姓呀。這麼多年,他謹小慎微的做官,雖然也貪污了一些,但是從來沒有做過傷及人性命的事,這一下,這一下……如果事情敗露,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呀。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懼,急忙吩咐:“點齊衙役,快去救人。”
以這裡到客棧的距離,就是去了以後,客棧也燒成了一堆廢墟了,但重要的是他的態度呀,他知道的晚了,帶人去的晚了,沒有救下人,頂多落一個辦事不力之罪,要是他不去,可就成了不關心百姓死活的昏官了。
衙役們都看到了漫天的火光,早已自動在衙門外聚齊了,朱之明恢復了力氣,走出衙門,正要率着衆衙役前去,一名黑人從暗處走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知府大人,我們老爺說了,讓您安心呆在府裡,今晚的事情就當沒有生過。”
朱之明瞬間瞪大了眼,指着那火光之處:“可是,可是……”
“大人不必擔心,我們老爺已經安排好了,您就當今晚做了一個夢,等明日夢醒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可它是噩夢!”朱之明再也忍不住了,對着來人咆哮,直到現在,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已經踏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永遠都爬不上來了。
黑衣人的聲音更加冷了,“不管是什麼夢,大人還是回去把它做完吧。”
“我不回去,你能拿我怎……”“樣”字還沒說出口,一把閃着寒光大刀抵在了他的頸邊:“知府大人,您最好識相一點,我這把刀可是鋒利無比,見血封喉的。”
“大人!”
衆衙役失聲驚呼,紛紛抽出腰間的大刀團團圍住了黑衣人和朱之明。
事到如今,朱之明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這個知府在霍甲的眼裡狗屁不如,平日裡對自己和顏悅色,那是因爲自己從來沒有給他找過麻煩,今晚要是自己執意要去,恐怕真的會死在這個黑衣人之手,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對衆衙役揮手:“都回去睡覺吧,今晚的事情就當沒有生過。”
黑衣人露出森森的笑意,收起了抵在他頸側的刀:“還是知府大人識時務,您放心,我們老爺說了,承諾您的事情一件都不會少。”
朱之明無力的垂下了頭,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往府裡走,那身形,充滿了絕望。
衆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一步一步猶如千斤重,慢慢的挪進府裡的知府大人,又看看黑衣人手裡閃着寒光的刀,默默的退了下去,各自朝着家裡的方向走去。
拓跋罕林爲了監視齊王爺等人,住在了和他們相鄰不遠的客棧,這邊大火起來,那邊客棧的人都醒了,紛紛穿衣起來,跑到門口,對着這邊張望。
手下的人聽到了動靜,也看到了火光,跑來敲房門:“主子,大事不好了,興隆客棧着火了。”
番外一88 被劫
拓跋罕林從睡夢中驚醒,一躍而起,順勢披上了外衣,大步走到門邊,打開房門,聲音裡還帶着睡意:“盯着的人回來稟報了沒有?”
“回主子,還沒有,估計也快了。”
話音剛落,一名手下從門外衝進來,幾步就上了二樓,恭敬的低聲給拓跋罕林稟報:“主子,興隆客棧着火了。”
“然後?”
“霍府的人動的手,他們派出了大量的黑衣人和弓箭手,已然往客棧裡投放了迷藥,點燃了客棧,看來那王爺一家難逃一死了。”
手下的人說話的聲音裡莫名有一絲興奮。主子爲什麼來武國,他們這些下屬都知道,現在那個王爺一家完了,他們也可以回國了,主子也可以回去好好的治理國家了。
拓跋罕林卻沒有他想象的興奮,皺起眉頭,冷聲吩咐:“去探查一下,有沒有人從客棧裡活着出來。”
沒料到是這樣的吩咐,手下微微一愣,沒有動彈。
拓跋罕林剛要火,另一名手下從客棧外衝進來後,噔噔噔快步跑上了樓。微喘着氣稟報:“主子,那個王爺的一家人出來了,客棧裡的其他人全部葬身了火海。”
不知爲什麼,拓跋罕林竟然鬆了一口氣,在還沒有理清自己爲什麼會這樣的時候,出口下令:“再去探,有什麼情況及時來給我稟報。”
兩名手下應聲,快步下樓,飛奔而去。
拓跋罕林回來房間裡,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看着那漫天的火光,眸色起起伏伏,不知在想些什麼。
齊王爺和霍大戰在一起,你來我往,過了幾十招以後,體力漸漸不支,喘息的聲音明顯的粗了起來。
霍大聽在耳朵裡,邪魅一笑,忽然加快了進攻的度,一連打出了好幾招。
齊王爺不敵,被迫後退。
霍大進攻不捨,眼看齊王爺要被逼近火海里,皇甫拾夢抽出腰間的軟劍,迎了上去。
皇甫曜月也沒有落後,腰間的軟劍同時抽出,也縱身到了霍大面前。
姐妹倆同時出手,逼退了霍大。
齊王爺得以喘息,立住了身形,喘着粗氣。
霍大是赤手空拳的對付齊王爺,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這一上手,他被迫退後了幾步,站穩,玩味的看着兩人。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同時又攻了上去。
兩人年紀雖小,在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的教導下,武功確實不弱,霍大竟然接連被他們逼退了好幾步。
“爺爺,奶奶,你們過來一些。”皇甫拾夢揮出一劍後,分神,對齊王爺和齊王妃喊。
“不要管我們,專心對付你面前的人。”齊王爺提醒她,並和齊王妃一起往前走了幾步,離搖搖欲墜的客棧又遠了一些。
眼看兩人快到安全距離了,霍大有些急了眼,一個狠厲的招式逼退了兩人的進攻,身形同時躍後了幾步,下令:“戰決!”
把守後院的弓箭手也退了回來,聽了霍大的命令,放下手裡的弓箭,抽出腰間的大刀加入了打鬥。
對戰前門的黑衣人,精衛們已經很吃力了,這些人又突然涌上,精衛們漸漸不敵了,接二連三有人受傷,還有人死在了黑衣人的刀劍之下。
看着他們倒下,齊王妃的眼圈有些紅,這些精衛,從十幾歲被父親選中,就一直爲他們家效力,這麼多年了,快到了退役的年紀了,卻不幸死在了這裡。擡頭,看向齊王爺,目光堅定:“王爺!”
多年的夫妻默契,齊王爺知道她要說什麼,點頭,“夙英,生不能同日,死能同時,此生我們也無憾了。”
齊王妃笑着點頭,彎腰,撿起掉落在身旁的兩把劍,一把遞給了齊王爺,一把自己握在了手裡,展開架勢,對着攻上來的黑衣人揮劍殺了過去。
齊王妃也是將門虎女,雖然年幼時體弱,但保命的功夫還是有的,很快和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
霍大冷眼看着這一切,嘴角露出陰狠笑意,好一對情深義重的夫妻,看來一會兒到了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單了。
齊王爺緊跟在齊王妃身邊,擋住了她的一側。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始終在一起,兩把軟劍所到之處,招招致命,劍光飛舞。
精衛們接二連三的倒下,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包圍了剩餘的人,謝峰等人感覺越來越吃力,齊王爺和齊王妃也是寸步難行。
同一時間,霍府的外書房裡燈火通明,霍甲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胸有成竹的等着霍大傳回來消息。
而霍府的東南角的一個角門,卻被打開悄悄打開,一輛馬車從角門裡悄悄出來,馬車上不是別人,正是無意中聽到了霍甲的命令,知道今日他要派人對付齊王爺一家,而按耐不住興奮的心情,想要去親眼目睹他們燒成灰的劉玉兒。
馬車出了角門,車伕高舉馬鞭,馬兒邁着輕快的腳步朝着客棧的方向跑去。
馬車裡,劉玉兒滿懷興奮的坐在馬車中間,春香則是蜷縮在一角。
劉玉兒瞥了她一眼,覺得她的樣子破壞了自己的心情,伸出腳,踹了她一下:“滾到馬車外坐着,別在這礙我的眼。”
春香被踹的身體一歪,慌忙應聲後,手腳並用的爬到了外面,坐去了車轅的另一側。
劉玉兒撇撇嘴,在京城的時候,這個丫頭看着聽機靈的,自己來時才挑了她帶在身邊,哪承想,來了這江南以後,不但是越來越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連膽子也變小了,今晚上說什麼都攔着不讓自己出來,要不是自己說要賣了她出去,她現在還攔着自己不讓出來呢。
馬車在黑夜裡行走,馬蹄踏在地上踏踏的響,車軲轆也出刺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暗夜裡傳出去很遠。驚得春香心裡一顫一顫的,心裡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生,極力的睜大了眼睛看着四周,卻到處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拓跋罕林派來的人,日夜不停的監視着霍府,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抓到劉玉兒。
馬車剛一出府,他們便聽到了動靜,一開始沒有在意,因爲從角門裡出來的,都是府裡的下人,這大半夜的,可能是不知府裡的那個主子不舒服,去請大夫。可劉玉兒那聲絲毫沒有壓低聲音的喝斥,聽到了他們的耳朵裡,對望了一眼,同時朝着馬車方向追去。
馬車度很快,他們的更快,沒有幾個起躍便到了馬車的前面。
忽然冒出了幾個人,車伕受到驚嚇,急忙勒緊了繮繩,迫使馬兒停下。
劉玉兒不妨,身體晃動了幾下,頭磕在了車廂上,出了“咚”的一聲響,吃痛,生氣的尖聲質問:“你怎麼趕着馬車,是想撞死我嗎?”
車伕嚇得舌頭都打結了:“小、小姐,我們碰到劫道了的。”
“胡說,我們這馬車上有標誌,誰見了我們的馬車不避讓三分,你……”劉玉兒氣得“唰”打開車簾,怒罵車伕,話剛說了一半,看到馬車前的立着的幾條人影時,驚得住了嘴。
春香嚇得從馬車上滾落了下來,重重的落在地上,卻連疼也來不及喊,迅地爬起來,一手抓住車轅,撐着自己,顫抖着聲音問:“幾,幾位好漢,我、我們這、這是霍、霍府的馬、馬車……”
話沒說完,便被其中一人打斷:“劫的就是你們霍府的馬車、霍府的人,不是霍府的我們還不劫呢。”
春香的手腳軟的厲害,舌頭似粘在了嘴裡,怎麼也動不了。
驚嚇之後,劉玉兒鎮靜了下來,厲聲喝問:“你們是誰?爲何要劫霍府的馬車?”
“我們主子有些事想要問問劉小姐,希望你乖乖的跟我們走一趟。”其中一人開口。
“你們主子是誰?問我何事?我告訴你們,我可是霍府罪尊貴的小姐,你們要是敢對我不軌,小心我外祖父剝了你們的皮。”劉玉兒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依舊囂張的嚇唬幾人。
口音對,稱呼對,那就是劉玉兒無疑了,幾人互相對點了點頭,以迅雷不解掩耳之勢躍到馬車邊,打昏了車伕和春香,扔去了一邊。
劉玉兒剛要反抗,一把鋥亮的匕已經抵在了她的頸側:“我勸劉小姐還是乖乖的聽我們的話,等我們主子問完了話,自然會放你回來。”
劉玉兒此刻才意識到了危險,可看着面前閃着寒光的匕,連喊叫也不敢了。心驚膽顫的看着其中一人撿起繮繩,抖了一下,馬車繼續朝前走去。
客棧前。
長久的對戰下來,活着的精衛身上多多少少的掛了彩,齊王爺和齊王妃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招式也慢了下來。
霍大看在了眼裡,知道他們已到了強弩之末,也不催促手下了,反而抱着手,閒適的站去了一邊,一臉興味的看着他們,看着他們拼死掙扎的樣子,心裡有說不出的快感。
齊王妃一劍刺入一名黑衣人的身體裡,熱乎乎的鮮血噴濺了她一臉,還沒等她把劍拔出,黑衣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對她打出了一掌,齊王妃躲閃不及,身體如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番外一89 來一出英雄救美
“夙英!”齊王爺肝膽俱裂,大喊了一聲後,揮劍擊退幾名黑衣人的進攻,飛身躍起,堪堪接住了即將落在地上的齊王妃。
“奶奶!”
“奶奶!”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也同時大喊,連着幾招猛攻,擊退了黑衣人,退去了齊王爺和齊王妃身邊。
齊王妃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聲音有些虛弱:“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
說完,眼光轉向齊王爺:“王爺,你放我下來!”
數名黑衣人在四周虎視眈眈,齊王爺抱住齊王妃的手緊了緊,咬牙放她下來,扶她站好。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盯視着黑衣人,齊聲道:“爺爺,我們斷後,你帶着奶奶先走!”
走?哪裡走,四周都是黑衣人,齊王爺一人還可以拼一下,帶着齊王妃,那是想都不要想了,當然他也不會撇下兩個孩子獨自去偷生。
“不用,爺爺,斷後,你們護着奶奶先走!”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說完,不等齊王妃反對,朝謝峰和剩餘的精衛下令:“靠攏!”
謝峰和精衛們聽到命令,艱難的退到了他們身邊。
所有的黑衣人圍攏而來,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
後面是火海,沒有半絲的退路。齊王爺仗劍從精衛們的後面走出來,看着霍大,臉色如常,神情冷靜,聲音平穩:“我皇甫靖今日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擋得住我。”
話聲落,猛然出手,面前的一名黑衣人沒來及的反應過來,立時死在了他的劍下。
齊王爺看也不看一眼,繼續揮劍頭前開路。
精衛們也紛紛出手。
一場新的廝殺開始。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護在齊王妃兩側,手中的軟劍也沒有閒着。
一時之間,剩餘的十幾人形成了銳不可當之勢。
霍大眯起了眼睛,臉上閒適的表情退去,縱身躍起,手中多了一把閃着寒光的劍,目標明確,朝着明顯是拖累的齊王妃刺去。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揮劍阻攔。
霍大已經觀察了多時,皇甫曜月的武功弱一些,他揮向齊王妃的招式是假,攻擊皇甫曜月纔是真。所以,在到達三人面前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一轉,直逼皇甫曜月。
精衛們接連死去,齊王爺也有些不敵,拓跋罕林的手下看着這一幕,急忙跑回去客棧稟報。
拓跋罕林聽完,眉頭高高皺起,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圈,似乎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轉身往外走,吩咐:“把人都調過來,去幫他們一把。”
手下們面面相覷,直覺主子腦子裡灌水了,他不是一直希望那個王爺一家死去的嗎?如今他們快要完蛋了,他還要去救人做什麼。
一名手下擋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主子,萬萬不可,如此一來,我們的人可就全暴露了。”
話說的委婉,拓跋罕林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頭,直視着他的眼睛,眼裡有了怒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對他說:“我想要懲治的人,必須由我自己動手,聽明白了嗎?”
說完,繞過他,直接大步下了樓梯。
身後幾人跟上。
跪着的手下也反應過來,急忙站起身,跟了上去。
剛走出客棧門口,一輛馬車而來,擋在了他們面前。
“主子!”趕馬車的人喊了一聲,跳下來,走到他面前,壓低了聲音稟報:“那個武侯府小姐我們帶來了。”
拓跋罕林腳步頓了一下,走上前,打開車簾,劉玉兒那張驚恐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他厭惡的皺了下眉頭,放下車簾,“把人帶去你們落腳的地方安置好,等我回來再審問。”
說完,轉身,朝着興隆客棧飛快而去。
手下的人微微愣了下後,重新趕着馬車,去了他們暫住的地方。
馬車上的標誌已經被拿下,即使客棧前那些看熱鬧的人看到了這輛馬車,也沒有認出來它是霍府的。
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穴道又被點了,不出聲音的的劉玉兒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霍大突然轉向攻擊皇甫曜月,這是衆人所始料不及的。皇甫曜月也急忙揮劍抵擋,可霍大打定的是一招擊中的主意,早就做好的準備,又怎麼會讓她躲了過去。
身子側移,躲開了她的一劍,趁她手裡的軟劍還沒有撤回的時候,一腳踢在了她的胸口上。
這一腳用了八成的力氣,皇甫曜月收勢不住,身子硬生生的朝後倒去,眼看就要倒進火海里。
“月兒!”
“月兒!”
兩聲驚呼。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剛要騰空而起去接住皇甫曜月的身體。一道身影從斜方竄出,接住了皇甫曜月,飛身回了齊王妃和皇甫拾夢面前,將人放下。
霍大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冒出來,愣了下後,眯眼打量着眼前之人。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兩人的注意力在皇甫曜月身上,並沒有多關注他。
霍大開口,聲音陰冷,狠厲:“閣下是誰,爲何要多管閒事?”
拓跋罕林負手而立,神色淡然,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裡,淡淡道:“月兒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她有難,我當然要挺身而出。”
皇甫曜月悠然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的後背。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也有些懵了,要不是大敵當前,兩人非得衝上前去質問他一番不可。
霍大顯然不信,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閣下連這樣的謊話都能搬出來,看來是想多管閒事了?”
拓跋罕林伸出一個手指頭,搖了搖:“你說錯了,我沒有說謊,我也沒有多管閒事。”
“既然你找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吧。”覺察出他的武功不弱,也看到了他帶了十多人,霍大也無心與他鬥嘴了,說完,直接揮劍攻了上來。
有了拓跋罕林帶來的人加入,齊王爺等人的壓力減少了一些,手中的動作快了,黑衣人接二連三的倒下了不少。可霍大帶來的人太多了,死了一個,後面的人立刻補上,即使他們眼前都堆了幾具屍體,也沒感受到黑衣人的數量在減少。
又是一番廝殺下來,連拓跋罕林帶了的人也死傷了兩個,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這所有的人今夜必定會全部死在這裡。
齊王爺從一看到拓跋罕林出現,就黑了臉,手中的招式越狠厲,一邊抵擋黑衣人的進攻,一邊揚聲對拓跋罕林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必須殺開一血路衝出去。”
拓跋罕林和霍大武功不分上下,打的難分難解,聽了齊王爺的話,分神命令自己的手下:“靠近他們,一起衝出去!”
他說的是鷹國的話,霍大聽不懂,心裡惱怒,手裡的劍勢更加的凌厲。
手下的人得了命令,靠近了齊王爺等人,雙方匯合在一起,氣勢大了很多,眼前的黑衣人倒下了不少,一刻鐘後,果然撕開了一條口子,逃出了黑衣人的圍攻。
然而,他們剩下的人也不多了,精衛們還有十人左右,而拓跋罕林的人還剩下五六個。
皇甫拾夢護着齊王妃和皇甫曜月在最前,齊王爺跟在幾人身後,胳膊上捱了一劍的謝峰和精衛們護在他們的身後,拓跋罕林的人在最後。
拓跋罕林幾個凌厲的招式逼退了霍大後,也飛躍到了他們身後。
所有的人朝着遠方逃去。
黑衣人緊追不捨。
霍大呵斥住了他們:“都回來!”
黑衣人停住了腳步,撤了回來。
霍大揮手,一些黑衣人撿起放在地上的弓箭,搭好,同時朝着他們撤去的方向射去。
箭聲夾帶着凌厲的風聲從背後而來,拓跋罕林的人和精衛們又有幾人中招。
衆人腳步緩了一些,扶着受了傷的他們繼續撤退,鮮血灑了一路,卻沒人吭聲。
又是一波箭雨襲來,受傷的人越來越多,衆人的腳步明顯的緩慢了下來,再這樣下去,所有的人都逃不掉了。
拓跋罕林停下了逃跑的腳步,“你們先走,我斷後!”
當時情況危急,讓他趁機救下了皇甫曜月的命,齊王爺已經後悔不已了,此刻,又哪能讓他斷後,不願再欠了他的這份人情,當即道:“你們先走,老子斷後。”
情急之下,痞勁上來,尊稱都忘了,市井潑皮一樣,直呼老子,好在衆人都忙着逃命,誰也沒有主意到。
“你若是斷後,恐怕今日我們這些人都會死在這裡。”拓跋罕林輕飄飄的來了一句,沒有了在大殿上見到齊王爺是的恭敬和謙卑。
齊王爺氣得提起了手中的劍,想要劈死他。拓跋罕林僅剩的三個手下擋在他面前,怒目瞪着他。
齊王妃抓住了齊王爺的胳膊,示意他冷靜一些,不管這個年輕人是誰,他救下了月兒是真,幫着他們跑出來也是真。可等他們平安了以後,知道拓跋罕林是誰時,齊王妃後悔的不行,後悔自己當時不敢攔住齊王爺,就應該讓他劈死這個不安好心的東西。
齊王爺默默的放下了手裡的劍。
拓跋罕林轉身,帶着三個手下站在原地。
齊王爺咬了咬呀,從牙縫裡逼出一個字:“撤!”
番外一 90 重傷,危急
齊王爺帶着狼狽的衆人繼續往前跑,轉身的時候,皇甫曜月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背過去身去的拓跋罕林,心裡升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
幾人已經離開了箭矢的射程之內,霍大吩咐弓箭手停止射箭,親自率人追了上來,將拓跋罕林幾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三名手下擋在拓跋罕林身邊,握緊了手裡的大刀,準備和黑衣人拼命。
拓跋罕林留下的目的就是拖延住黑衣人,所以並沒有立刻出手,而是負手而立,眼光蔑視的看着霍大。
這麼多年,霍大雖然隱在暗處,但一直是暗地裡的王者,從來沒有被人用這種眼光看過,當下被怒火燒昏了理智,提刀朝着拓跋罕林攻來。
拓跋罕林迎戰,兩人廝殺在一起。
沒有得到命令,其餘的黑衣人沒敢亂動。
拓跋罕林的手下依然握緊了大刀,警惕的看着他們,絲毫不敢放鬆。
兩人大戰了兩刻鐘,沒有分出勝負,霍大心裡越惱怒,開口,正要命令所有的人圍攻,遠處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拓跋罕林分神看過去,竟然是齊王爺領着衆人又返回來了,氣得腦袋裡嗡嗡作響,嘴裡的牙都要咬碎了。
看着去而復返的齊王爺等人,黑衣人驚詫了一下,立刻圍了過去。
一羣人也顧不上喘息了,揮刀就殺。
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在自己的手下逃跑了,還能自己再跑回來的人,霍大也是愣了一下。
拓跋罕林趁他分神的功夫,一腳將他手裡的大刀踢飛後,攸的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脖頸。
霍大已然回神,身體後仰,堪堪避過他的手,也展開凌厲的招式打了回來。
一擊不中,失去了機會,拓跋罕林不再戀戰,縱身躍到齊王爺不遠處,一掌拍飛了距離他最近的黑衣人,毫不客氣的怒聲質問:“你的腦子是被驢踢過嗎?”
齊王爺聞言,氣得將自己面前的一名黑衣人一劍斬殺,怒氣衝衝的回擊:“老子的腦袋沒被驢踢,倒是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妄想用救下我們的恩情求娶月兒,做你孃的青天白日夢。”
堂堂一個王爺,什麼優雅、矜持、尊貴,此刻全都跑去了一邊,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今日死在這裡,也不欠他的這份恩情,也不會把自己的孫女嫁給這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拓跋罕林還真的沒有這個想法,剛纔那樣對霍大說,是讓他信以爲真,自己好有理由下手,聽了齊王爺的話,又踹飛了一名黑衣人後,怒罵:“你的腦袋沒被驢踢,是裡面被塞了草了。”
“你……”齊王爺從小長在皇宮,長大搬進了自己的王爺府,沒有跟一般的平民百姓接觸過,罵人的話不多,聽了拓跋罕林的話,想要怒懟回去,卻想不起來要罵他什麼。
霍大也聽出了端倪,原來是一個想要求娶,另一個不願意,所以拓跋罕林這才急着救人,越是這樣的人越難對付。
齊王爺和拓跋罕林勢不可擋,可手下的人卻沒幾個了,再戰下去,他們今日就真的喪生於此了。但齊王爺無懼,因爲他安排那些受了傷的精衛帶着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以及皇甫曜月先走了,他拼了這條命的阻止黑衣人,總能給他們爭取些時間。
兩刻鐘過去,黑衣人死傷了一片,而這邊也只剩下齊王爺,謝峰和兩名精衛,以及拓跋罕林和他的一名手下了。
拓跋罕林武功高強,這個時候獨自逃命不成問題。他的手下,用鷹國話祈求:“主子,我留下幫助他們,您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拓跋罕林抿脣,分神看了看現在的形勢,看看絲有些凌亂,身上濺滿了鮮血,有些體力不支的齊王爺,再看看胳膊受了傷,還在死命抵擋,保護齊王爺安全的謝峰,剛涌起的帶着手下的人一起衝出去的念頭,忽然就消散了下去,沒說話,只是手中的招式更加的凌厲。
打鬥了這麼長時間,卻不見任何官府的人來,齊王爺也明白了,朱之明也參與了其中,不會派人來救他們了,想要活命,只有拼殺這一條路了。
寂靜的夜裡,沒有喊殺聲,只有刀劍碰撞的聲音傳出去很遠,而在這一片寂靜而又雜亂的聲音裡,由遠而近的馬蹄聲顯得格外的響亮。
霍大皺眉,齊王爺的眉頭也是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衆人不由得都擡眼望去,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拉着一輛烏篷的馬車而來,一黑一白,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越的詭異。
趕車的人黑衣黑褲,黑巾蒙面,看不清他的樣貌,只看到一雙精明的眼睛露在外面。
猶如沒有看到這打鬥的場景,趕車的人徑直揮着馬鞭快的趕着馬車衝過來。
所有的人奇異的停下了打鬥的動作,愣愣的看着這輛馬車越來越近。
“站住!”霍大反應過來,厲喝一聲。
趕車的人猶如沒有聽見,馬車的度不敢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快了。
衆人怕被馬兒踩到,紛紛避讓。
馬車到了齊王爺面前,車伕低喝了一聲:“王爺,上車!”
話入耳,齊王爺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入車裡,“謝峰,快點!”
謝峰和兩名精衛也動作迅的躍進車裡。
拓跋罕林和他的手下沒動。
齊王爺帶着怒氣的聲音傳出來:“還愣着做什麼,真想留下等死呀!”
拓跋罕林怒哼了一聲,不想理他,手下急了眼,不顧身份的扯着他的胳膊,也躍到了馬車裡。
馬車內空間很大,盛下他們綽綽有餘。
馬車也沒有調頭,徑直朝着前方跑去。
霍大反應過來,提身欲追,忽然又想到什麼,伸手。
一名黑衣人將一把短小的弓箭放入他的手裡。
霍大拿過,滿滿的拉開弓,眼睛望着馬車的方向,用力一拉,箭矢帶着凌厲的風聲朝着馬車的方向而去。
箭矢不但準,力道也很足,穿透了馬車後面的簾子,穿入了坐在車尾的拓跋罕林的皮肉裡。
拓跋罕林悶哼了一聲。
“主子!”手下驚叫,當下就要拔下箭頭。
“不要動!”齊王爺雖然沒看到拓跋罕林傷到哪,但聽聲音,也知道他傷的不輕,急忙阻止:“現在不知他情況如何,你若冒冒失失拔下箭頭,反而會加重他的傷勢。”
手下的手頓住。
拓跋罕林強忍住穿透了四肢百骸的痛意,儘量平穩了聲音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一箭射出,霍大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箭頭上抹了劇毒,不管射中了誰,他們要想救回他的命,必須去藥堂裡抓藥,他只要派人守住所有的藥堂,就能等到他們再一次自投羅網。
回頭,看着地上凌亂的屍體,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吩咐了一句:“處理乾淨!”轉身朝着大火的方向而去。
留下了幾人,將所有的屍體堆放在一起,從懷裡掏出藥瓶,打開,灑在所有屍體的身上。屍體冒出嗞嗞的幾聲響後,很快化沒了,地上一絲的痕跡也沒有留下。
客棧幾乎快燃燒乾淨了,霍大揮手,隨後而來的人有默契的把所有的屍體擡起來,拋入了火中,火勢又大了起來,空氣中也瀰漫着刺鼻的味道。
馬車走了不遠,拐了一個彎,車伕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一座房子前,停下,下了馬車,扯下了自己的面巾,打開車簾:“王爺,到了,請下車吧。”
齊王爺點頭,下了馬車,後面的幾人跟上,幾人剛下馬車,馬車裡卻傳來:“咚”的一聲響,隨後他的手下帶着驚慌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主子,您怎麼了?”
齊王爺一個大步到了車尾,打開車簾,拓跋罕林緊閉雙眼,倒在了車廂內,臉上青黑一片,明顯就是中毒了。
“謝峰,將他擡到裡面去!”
齊王爺命令。
謝峰應聲,和兩名精衛一起,艱難地將拓跋罕林從馬車上擡下來,在車伕的指引下,進了院子。
院子很大,充斥着各種味道,好像是個後院,有幾間房子裡還亮着燈,聽到他們雜亂的腳步聲,裡面的人跑了出來,正是齊王妃和皇甫拾夢以及皇甫曜月三人。
看到齊王爺沒事,齊王妃一直提着的心落回了原處。欣喜的喊了一聲:“王爺!”欲要迎上來。
“拓跋中毒了,夢兒,你手裡有沒有解毒藥?”齊王爺顧不得應聲,開口詢問。
“哦,有。”聽了齊王爺的稱呼,愣怔了一下的皇甫拾夢急忙點頭回道。
“王爺,去那邊的房間裡吧。”車伕指着距離這邊不遠處,一個亮着燈的房間恭聲說。
“夢兒,將藥拿來,謝峰,把人擡過去。”
齊王爺下令,大步朝着那個房間走去。
謝峰等人擡着拓跋罕林緊跟在後面。
車伕快走了一步,把房門打開,讓他們進去。
皇甫拾夢轉身回屋子拿了隨身攜帶的包裹,也跟了過去。
齊王妃想了一下,沒有跟過去。
皇甫曜月留下照顧她,也沒有過去,只不過眼睛不受控制的朝那邊看去。
番外一 91
藉着屋內的燈光,衆人這纔看清,霍大的那一箭射在了拓跋的左胳膊上,沒有傷及到要害,可是箭矢上的毒看起來很厲害,拓跋此刻臉色已經全部是青紫了。
不能再耽擱了,皇甫拾夢從包裹裡找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了一個藥丸,交給拓跋的手下,吩咐:“給他喂下去!”然後又找來一個毛巾,勒緊了箭傷的位置,看拓跋將解毒的藥丸嚥了下去以後,下令:“拔箭!”
拓跋的手下抓緊箭身,一個用力,一股黑血隨着箭頭噴了出來,濺了他一身一臉。
皇甫拾夢手中早已備好了兩瓶止血藥,毫不猶豫的全部撒在了拓跋罕林的傷口上。
血被止住,拓跋罕林臉上的青紫也微微下去了一些。
衆人鬆了一口氣,皇甫拾夢拿過一個木凳坐在牀邊,伸手給他把脈。
拓跋罕林的手下頂着滿臉的黑色的鮮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皇甫拾夢的眉頭微皺,放開拓跋罕林的手:“毒性好解,但是需要去抓幾副藥回來,如今這情況,恐怕這城裡的藥店已經被人盯死了,只等着我們自投羅網了。”
屋內衆人陷入沉默。
拓跋罕林的手下開口,聲音略有些嘶啞:“姑娘,你把藥方給我,我去想辦法。”
皇甫拾夢看了他一眼,搖頭:“你與黑衣人廝殺了一晚上,恐怕你的容貌他們早就記住了,你出去,無疑是撞到了他們的手上,會白白丟了性命。”
“這個姑娘不用管了,你只管開藥方就是。”拓跋的手下沒有說自己這邊還有人在,只是執意要求她開藥方。
皇甫拾夢看向齊王爺,詢問他的意見。
齊王爺點頭,唯今之計,也只能是如此了,他們幾個包括精衛在內,都傷得不輕,出去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皇甫拾夢吩咐隨着進來的那個趕車的:“掌櫃的,麻煩您拿筆墨過來。”
掌櫃的應聲,轉身出去,很快拿了筆墨進來。
皇甫拾夢寫下一個方子,遞給了拓跋的手下:“小心些,你們主子還等着你救命呢。”
“多謝姑娘,請幫我照顧一下主子,我很快回來。”
說完,轉身大步往外走。
“等一下!”皇甫拾夢喊住他,彎腰把從拓跋罕林手臂上解下來的毛巾遞給他:“先把臉洗乾淨,讓掌櫃的幫你找套衣服過來了。”
他這樣頂着滿身滿臉的血出去,就是找到了藥店,這大半夜的也沒人敢抓藥給他。
拓跋的手下也想到了這一點,再次道謝後,跟着掌櫃的出去,匆匆的換了一件衣衫後,出了院子,朝着綁架劉玉兒的兩人的地方飛躍而去。
皇甫拾夢拿出一瓶止血藥交給謝峰:“你們幾個也自己處理一下。”
謝峰等人也帶了止血藥,只不過客棧裡的事情生的太急,他們醒了以後,只顧着護着齊王爺幾人逃出來的,忘記帶了出來。接過,道謝。
“不用,讓掌櫃的也幫你們找幾身衣服換下,稍微去休息一下。”皇甫拾夢道。
皇甫拾夢是小郡主,一個姑娘家,不適合留下來照顧拓跋罕林,謝峰搖頭:“不用了,屬下不累,還是屬下等來照顧他吧。”
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皇甫拾夢也沒有堅持,“那你們先去稍微的收拾一下,收拾好了過來換我們吧。”
謝峰幾人退去。
皇甫拾夢扶着齊王爺坐去了凳子上,抿了抿脣問:“爺爺,他是拓跋罕林,大皇子的弟弟,鷹國的新皇?”
齊王爺神色不明的看着昏迷的拓跋罕林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果然是她猜想的那樣,皇甫拾夢心裡有些沉,“那……”
剛說了一個字,便被齊王爺怒氣衝衝的打斷:“他休想!”
望着怒氣似要衝破屋頂的齊王爺,再回頭看了看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拓跋罕林,皇甫拾夢抿脣,一個字也沒說,站起來,繞到齊王爺身後,輕輕的給他捶打後背。
“今日與他們對戰,你也累了,坐下歇會吧。”齊王爺心疼她,不讓她捶。
皇甫拾夢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我沒事,和奶奶還有月兒來到這聚賢樓後,已經歇息了一會兒。”
齊王爺知道她說的是謊話,自己坐馬車都用了這麼長時間,她們幾個還不知走了多少路,才走到的呢,再加上擔心自己,不可能會歇息的,但也不忍心拂了他這片孝心,拍了拍她的小手,嘆了一口氣。他嘴上說的硬氣,可這拓跋確實救了他們幾人。先不說他及時趕到,恰巧救下了月兒,就是他拼命幫着抵擋黑衣人,讓他們幾人能活下來的這份恩情,也是無法報答的。
皇甫拾夢明白他心裡的所想,抿着脣,不說話。
謝峰幾人收拾好,走了進來。
皇甫拾夢道:“他的毒性已經得到控制,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你們幾個不用全部留下,輪流照看他就好。”
謝峰遂吩咐了兩名受傷較重的精衛去掌櫃的安排好的屋子裡休息。
“爺爺,您也去收拾一下吧,您這個樣子,奶奶肯定擔心壞了,我留下照看一會兒,如果他不出現別的症狀,我也去休息了。”
齊王爺點頭,站了起來,“有什麼事喊我。”
“知道了。”皇甫拾夢應聲。
齊王爺走了出去,回了齊王妃所在的房間。
齊王妃和皇甫曜月正坐在屋內的凳子上,看到他進屋,立刻站了起來。齊王妃迎上前,“怎麼樣,嚴重嗎?”
“夢兒說只需要幾副藥就能清除,可眼下這情形,哪裡能抓的到藥?”
“那怎麼辦?他與我們有恩,總不能看着他死去吧?”齊王妃着急的問。
“死倒不至於,只是多受一些罪罷了,再說了,他的手下已經去抓藥了,說不定真的有辦法抓回來。”
而他說的那個手下,此刻已經到了他們另一個落腳點,一座普通甚至有些破爛的民宅內。
劉玉兒被點了穴道,被隨意的扔在了地上。綁架他的兩人坐在一張破桌子邊,桌上點着一盞並不明亮的小燈,燈光忽明忽暗,使這間屋子顯得越的詭異。
噹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入耳,兩人同時吹滅了燈,身形極快的立去了門邊,低聲喝問:“誰?”
“我!”熟悉的聲音入耳,兩人繃緊的神經鬆了下來,一人出手拉開了門,迎了出去:“可是主子有吩咐?”
“主子受傷了,你們想法抓藥回來。”話說完,一張藥方遞到了他們面前。
兩人大驚,同時出口詢問:“主子可否嚴重?”
“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你們只管做好這件事就行。”
兩人恭敬應下,其中一人問:“裡面那人怎麼處理?”
劉玉兒聽在耳朵裡,心提了起來,恐懼再次襲捲了她全身。
“主子現在昏迷,無法審問她,此地也不宜久留,你們想法將她弄出去城去,如果三天之內我和主子沒有消息,帶她回國,隨意扔個地方再說。”
兩人再次應下。
而回國兩字入耳,劉玉兒不可置信的瞪了眼睛,他們竟然不是武國人。那他們綁架我做什麼?我並沒有身負什麼秘密,一點兒價值也沒有。可惜呀,這些話她只能在心裡想想,卻說不出來。
“藥抓好,給我信號,我自會過來拿走。”
又吩咐了一句,來人轉身就走。把主子一人放在那裡,他不放心,還是及早趕回去的好。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兩人也回身回屋,躺去了屋內有些破爛的大牀上。而劉玉兒,彷彿被他們遺忘了一樣,仍舊扔在了地上。
再說被打暈的春香和車伕,醒過來後,兩人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有些懵,然後想起來被打昏之前生的事,驚得動作一致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春香帶着哭意問:“小姐呢,小姐呢?”
看着沒有任何動靜的漆黑的遠方,車伕的腿腳有些軟,要是讓老爺知道了他不顧府裡的規矩,半夜趕着馬車帶着小姐從角門裡出來,一定會活活的被打死的。
春香的驚懼一點不比他少。小姐丟了,她們這做下人的卻沒事,不被活活打死纔怪。
兩人驚懼的同時,對看了一眼,同時擡腳往府裡跑,趕快去稟報霍甲,心裡都存了一絲僥倖,也許老爺看在他們兩人及時報信的份上,能繞過他們一命呢。
事實證明,他們想錯了。兩人一路狂奔,連鞋子跑掉了也顧不得撿,跑回了霍府,喘着大氣的拼命的拍打着大門:“開門,開門,快開門,出事了,出大事了!”
做了霍府的看門人多年,還沒有聽到過這樣急促的敲門聲,看門人被驚醒後,立刻光着膀子就起來了,卸下門閂,打開大門,剛來得及問了一個字:“是……”
兩道身影從門外衝進來,左右各撞了他一下後,直直的朝着住院奔去,嘴裡還不住的喊:“老爺,出事了,出大事了!”
看門人被撞的有些懵,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兩道身影已經飛一樣的衝去了主院,即使他想攔也攔不住了額,咒罵了一聲:“該死的東西,大半夜大驚小怪的,驚醒了老爺亂棍打死你們。”
番外一 92 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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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還沒到主院,便被人攔截了下來,厲聲詢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霍甲一直待在書房裡等霍大的消息,自然聽到了動靜,怒氣上來,沉聲對着外面吩咐:“是何人吵吵嚷嚷,將他們帶來!”
書房外有人應聲,去了主院外,將春香和車伕兩人帶來。
兩人戰戰兢兢的進了書房,頭也沒敢擡,直接“噗通”跪在地上:“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這麼長時間,霍大還沒有回來,霍甲心裡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兩人的聲音未落,霍甲站起來,擡腳對着車伕踢了過去,正中他的心口,車伕骨碌碌在地上往後翻了兩個滾,趴在地上,動也不動。“該死的東西,大半夜的說這樣的喪氣話,真是活膩了。”
春香看車伕一動不動,心裡更加的害怕,渾身抖的篩糠一樣,牙齒也打顫了,碰的直響。
踹了這一腳,心裡的火氣下去了些,霍甲坐回了椅子上,依然難掩火氣的問:“你說,到底出了何事?”
這春香是玉兒從京城帶來的,平日裡甚得劉玉兒的看重,所以霍甲纔沒有對她出腳。
“老、老爺,小、小、小姐她……”
話說到這裡,被霍甲厲聲呵斥:“說話吞吞吐吐的,是沒長舌頭嗎?”
春香渾身一個激靈,牙齒也不打顫了,舌頭也捋直了,“老爺,小姐被人劫走了!”
霍甲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又問了一遍,“誰?”
“小姐…她剛纔在街上被人劫走了!”春香又着急的說了一遍。
霍甲霍然站了起來,不相信的確認:“玉兒!”
春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得到了確認,霍甲還是不敢相信,這大晚上的,劉玉兒怎會被人劫走?厲聲呵斥春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春香把劉玉兒執意要去親眼看齊王爺等人的下場,她阻攔不住,找到了車伕,給了他銀兩,偷偷從角門出去,剛出去沒多遠,便遇到了人將她們打昏,把劉玉兒劫走的事,一個字不敢落的說了出來。
霍甲聽完,怒氣沖天,站起身,同樣一個大腳踹了過去。
春香比車伕還難堪,直接滾去了門邊。
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翻了翻白眼,差點沒有疼死過去。
“該死的東西,我不是下令,過了戌時以後,府裡的人誰也不許出府嘛,你們把我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嗎?”說完,還不解氣,吩咐候在外面的人:“將這兩個該死的東西拖下去亂棍打死!”
車伕猶如死去了一般,毫無反應,春香卻是嚇壞了,艱難的爬起來,對着霍甲磕頭:“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霍大揮手,院子裡下人直接進來捂住她的口鼻,拖死狗一樣將她和車伕拖了出去。
外面響起棍棒打在皮肉上的沉悶聲。
“來人呀!”
霍甲高聲大喊。
一直候在外面的管家走了進來:“老爺!”
“將府裡的人全部派出去,尋找玉兒,還有,封鎖城門,從現在起不許進出!”
管家應聲後,急急忙忙的轉身往外走,這玉兒小姐就是老爺夫人的心頭肉,要是不盡快找到,這府裡的人誰也別想安生了。
“等一下!”霍甲又喊住他:“派人去看看霍大那邊如何了,這麼長時間了,連這點事也做不好,真是越來越廢物了。”
管家頭上冒出了汗,應聲後,急忙小跑了出去,霍大可是老爺的左膀右臂,如今卻被姥爺這樣說,足可見老爺的怒氣有多大了。
霍甲想了想後,回了主院,對已經被吵嚷聲驚醒,正詢問生了何事的夫人說了劉玉兒被人劫走了事。
老夫人承受不了這個打擊,當即一番白眼,昏死了過去。
霍甲立刻吩咐人去請大夫。
府裡等人不知道生了何事,亂成了一團。
霍府一團亂的時候,齊王爺也是滿頭的亂麻,拓跋罕林昏迷不醒,自己這些人又遭到了追殺,尤其是今晚過後,明日天亮,霍甲肯定會派人大肆搜查的,自己幾人留在這聚賢樓,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齊王妃也想到了這些,眉頭同樣是舒展不開。
皇甫曜月看看兩人的臉色,抿了抿嘴,斟酌着開口:“爺爺,您先把這一身血污的衣服換下來吧,我過去找姐姐。”
齊王爺要梳洗,皇甫曜月留下確實不合適,齊王妃點頭,“如果沒事,你和夢兒也去休息,明日還不知如何?”
“知道了,奶奶,我會告訴姐姐的。”
皇甫曜月應聲後,轉身走了出去,來到了拓跋罕林的屋子裡。
皇甫拾夢又給他號了一次脈,感覺他的情況比方纔好多了,鬆了一口氣,囑咐了謝峰幾句,剛要回掌櫃的給她們準備好的屋子,皇甫曜月走了進來。
“你怎麼過來了?”下意識的站在了皇甫曜月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兩人幾乎差不多高,皇甫曜月的視線被擋住,想要看拓跋罕林的希望落空,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如實的回答:“爺爺在梳洗,不方便,我過來找你一起回屋。”
皇甫拾夢雙手搭在她的肩膀,直接將她轉了一個身,“那走吧,你今日受了驚嚇,趕快去休息一會兒。”
皇甫曜月倒也沒有堅持,兩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裡。
折騰了這麼長的時間,天色要亮了,唯恐再有什麼變故,兩人也是和衣躺在了牀上,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全部進去夢鄉。
霍大看着所有的屍體在火中化爲灰燼,才領着剩餘的衆人回了霍府。
剛到府門前就被焦急的管家攔下:“老爺吩咐,讓你直接去主院。”
霍大也沒有多想,直接去了主院。
霍甲聽到他的聲音,從屋子裡走出來,無視院子裡兩條血淋淋的屍體,怒聲責問他:“一點小事,處理了這麼長時間,我看你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霍大單膝跪下,認罪:“屬下無能,請主子責罰。”
聽出他話音裡的不對,霍甲眯起了眼睛,神色有了慍怒:“不要告訴我,你失手了。”
霍大沒有辯解,還是那句話:“請主子責罰。”
“你們百餘人衆,還手持弓箭,竟然沒有殺掉他們,你何時變得這麼廢物了?”霍甲的聲音陰冷,充斥着必殺的氣息。
霍大心裡緊,還是硬着頭皮解釋:“屬下本來要得手了,可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小子帶着不少高手,屬下竭盡全力的追殺,也沒能殺了他們,還損失了幾十人。”
暗衛從挑選到培養成,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財力,聽說損失了幾十人,霍甲額腦袋裡嗡嗡作響,怒罵:“廢物,一羣廢物!”
霍大不敢吱聲。
管家也噤若寒蟬,院子的下人也甭提,大氣也不敢出。
“明日挨家挨戶的盤查,我就不信他們能長翅膀飛了出去。”咬着牙根,一字一句的下令。
第二日,天亮後,四城的門裡門外都站了不少的人,等着城門打開,好進城出城,可時辰過了,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人們有些急眼了,紛紛打聽,這才知道,城門從今日起不開了,不管是想要進來的人,還是想要出去的人,一律都不能通行了。
人羣頓時炸開了鍋,議論紛紛,還有那急着出城辦事的,想着進城做小生意的,一時不能接受,大聲質問爲什麼不開城門。
霍大領着一羣人站在了城牆上,各個手持弓箭,對準了城下兩邊的人。意思很明顯,誰要是敢亂動,當場射殺。
都是普通的百姓,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麻利的離開了城門口,城門兩邊一下子清淨下來。
這是霍大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擡眼,看着太空,卻莫名的覺得今日的陽光有些刺眼。
齊王爺等人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在意料之中,卻也惱人的很。唯一讓他們欣慰的是,拓跋的手下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在天亮時分,真的把藥抓來了,剛休息了一下的皇甫拾夢立刻起來,親自熬好了藥,命令他的手下給他喝了下去。
孟倩幽做的解毒藥,用的是從皇宮裡搜刮來的最好的藥材做成的,裡面還加了血蓮,本來是交給了皇甫拾夢,讓她們在不小心中了毒以後使用的。因拓跋罕林對幾人有救命之恩,皇甫拾夢便毫不猶豫的給他服下了一顆,怕有餘毒引起熱,才讓人去抓藥。
現在好了,藥抓來了,人肯定是沒事了,接下來的日子只要養着就好了,皇甫拾夢徹底的鬆了一口氣,齊王爺和齊王妃的心也落回了原處。
聚賢樓還是照常營業,幾人躲在了後院的後院,無人現。
將近中午,一隊人來到了聚賢樓門口。爲一人滿臉橫肉,出言不善:“掌櫃的,你們這裡是不是私藏了受傷的人,趕快交出來,否的的話我拆了你這聚賢樓!”
掌櫃的急忙從櫃檯後走出來,拱手作揖:“大爺,大爺,你這是哪裡話,我這酒樓做的是開門迎客的生意,哪裡有受傷的人,不信,您老進來看看?”
番外一 93
來人一把推開他,走進客棧內。
今日城門封鎖,來的是城內的客人,和一些困在城內出不去的商人。
掃視了大堂內一眼,沒有看到可疑的人,來人揮手,後面的人拿着大刀朝着樓上奔去。“咚咚咚”的腳步聲震得人心裡跟着一顫一顫的。
來人也欲要擡腳跟上。
掌櫃的急忙上前:“大爺,大爺,我這樓上可都是貴客呀,您老別給嚇到了,要不然,我提前去知會一聲?”
“滾一邊去,再耽誤我們找人,將你亂刀砍死信不信?”來人不但臉上長的肉橫,說話也橫。
“這……”掌櫃的似乎怕得罪他,也怕得罪樓上的客人,正不知該怎麼辦時,來人一把推開他,大步走上樓去。
掌櫃的急忙提高了衣襬跟在後面。
一間間雅間的門被打開,屋裡的吃飯的客人全部受到了驚嚇出驚叫,來人猶如沒有看聽到,滿是橫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從這頭到那頭,所以的雅間都查看過了,就連桌子底下也沒有放過,沒人!
來人也不說話,大步下了樓,直接朝着後院走去。
他手下的人緊跟在後面。
掌櫃的暗叫了一聲不好,疾步跟在後面。
後院是廚房和夥計們住的地方,以及幫着客人存放馬車和馬匹的地方。此時,正值飯點,廚房裡的人忙活的很,炒菜的,燒火的,打下手的,配料的,配菜的,井井有序的忙活着。
來人帶着人闖了進去,衆人嚇了一跳,全部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驚慌的看着他們。
繃着臉,一個個的檢查,時不時詢問一兩句話,。沒有現可疑的人,這才領着人退了出來,眯着眼,仔細的打量這後院,思索着哪裡有藏人的地方。
擡手,來人指着所有的房間:“仔細的搜查,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這聚賢樓在這城裡開了幾十年,一直紅火的很,霍甲也曾動過心思,想要據爲己有,後得到消息,說是有強大的背景,如果因爲這麼一間酒樓,暴露了自己的江南的勢力,有些得不償失了,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不過,既然有背景,這酒樓裡定然有秘密的地方,今日就是要找到這個地方,如果真的是他們藏匿了那些人,當場拿下,封了聚賢樓。如果沒有,便以莫須有的罪名,查封了這聚賢樓,免得老爺看到他們的生意,眼紅的很。
來人打的是這個主意,自然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手下的人也明白他的意思,當下搜的很仔細,連個老鼠洞都不放過,也沒有現任何的蛛絲馬跡。紛紛回來稟報。
沒有得到自己希望的預期,來人臉上的橫肉氣得不受控制的顫動了無數下,心不甘情不願的擺手:“走!”
說完,帶頭朝外走去。
掌櫃的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來人突然轉身,似有話要對他說,正好看到了他的神情,眉峰微微皺了皺,嘴角扯了一下,什麼也沒說,轉身又走了。
掌櫃的被他的動作弄的有些懵,愣愣的站在原地,連去送他們的心思也沒有了。
來人直接從大堂出去,回頭看着過了幾十年,依舊如新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聚賢樓”三個大字,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轉身離去。
等確定他們都走了,掌櫃的纔去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將一個不起眼的堆放乾柴的屋子打開,走了進去,抱開壓在上面的乾柴,一個小門露了出來。
掏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小門,走了進去,後面別有一番洞天。原來這裡是練武場,自從許多年前精衛們被召回京城以後,這練武場就廢了,各個聚賢樓的掌櫃的,根據皇甫逸軒指示將這練武場做了一番改造,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齊王爺幾人和精衛們,以及拓跋和他的手下,就在盡頭的幾間屋子裡。掌櫃的走進去,對齊王爺躬身:“王爺,人走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這幾間屋子裡,從來沒有住過人,陰暗潮溼的很,人在裡面,別說一個時辰,就是一刻鐘也受不了,更別說拓跋的身上還有傷。
“確定他們都走了嗎?不會去而復返?”齊王爺沉着聲音問。
掌櫃的愣了一下,想起來人走時那上揚的嘴角,心裡也有了一絲不確定:“這……”
“爲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留在這裡吧,免得惹下不必要的麻煩,以我的推測,京城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除去今日,頂多兩日,軒兒和幽兒也該到了。”
自己出了這樣的大事,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必定會親自過來的,齊王爺瞭解他們的很。
聽聞主子要來,掌櫃的面露欣喜,沒在多相勸,按照原路返了回去,鎖好門,遮掩好,走出了屋子。
一連三日,霍甲派人在城裡大肆搜查,一無所獲,不但沒有找到齊王爺等人的蹤跡,就連劉玉兒也像憑空消失了似的,連個頭絲也找不到。
霍夫人心疼的昏過去一次又一次,所有藥堂的大夫都被抓了來,黑壓壓的侯在院子裡,以免她出了什麼意外。
霍甲的兒子和兒媳們以及下面的孩子,尤其是那些女孩子,聽說劉玉兒被人劫持走了,心裡甭提多痛快了,暗道這是老天開眼,看她不尊長幼,不睦姐妹,得了報應了。
朱之明從那晚以後,就如丟了魂一樣,躺在屋裡的牀上,動也不動,衙門也不開了,堂也不升了,連飯都不吃了,短短的三天時間,人消瘦了一圈,眼窩也深陷了下去。
朱夫人嚇壞了,不住的用手帕抹眼淚,溫聲細語的相勸:“老爺,到底生了何事,你倒是說呀。”
朱之明動了動嘴脣,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事到如今,再給他們說,只會讓她們也跟着擔驚受怕,還不如自己承擔。
朱夫人哭紅了眼,最後無法,領着兩兒一女跪在他面前:“老爺,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們娘幾個也陪你吧。”
朱夫人是在朱之明還沒有考中狀元以前就成了親的,家裡殷實,當年沒少從孃家拿東西貼補朱之明,朱之明心存感激,高中了以後,並沒有拋棄這糟糠之妻,也沒有納小妾,夫婦兩人也算相濡以沫,琴瑟和諧。
見他這副一心求死的樣子,朱夫人心裡恐慌之極,不得已用了這樣逼迫的手段,就是想讓他說出來到底生了何事。
朱之明慢慢的轉頭看向他們,開口,聲音嘶啞,問了一句他們不明白的話:“城門開了沒有?”
幾人不明白,卻還是點頭,他的大兒子回到:“沒有。”
朱之明收回了目光,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原本是想趁自己還沒死之前,送他們娘幾個離開的,有了霍甲給的那十萬兩,即使沒有了自己,他們日後的日子也會衣食無憂的,可現在,霍甲的人封鎖了城門,誰也出不去,進不來,就算他也不會例外。
朱夫人看到他又恢復了一臉死灰的模樣,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夫妻多年,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以及孟清三人帶着精衛日夜兼程,在第三日傍晚,終於到了城外。
看到城門緊閉,孟清催馬上前,大聲道:“我是皇上親命的欽差大臣,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連着三天,沒有抓到人,霍甲到了暴躁的邊緣,每天當着衆人的面訓斥霍大。
霍大的臉面丟盡,心情壞到了極點,遠處黑壓壓的幾百人一來,他就看到了,看他們到了城門口,停下馬,聽聞了孟清的話,心裡大驚,這幾天他們封鎖了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去,這消息是如何傳出去的呢?
心裡這樣想着,揮手命令所有的人把弓箭搭好,又吩咐了一人飛去稟報霍甲,才揚聲對着下面道:“這城中出了大案,知府大人一直沒有查到兇手,下了命令,關閉城門,即使你是欽差,也不能放你進來。”
“叫朱之明前來回話!”孟清大聲道。
“不好意思,我們大人公事繁忙,沒空見你們,你們還是老實的等在城外,等我們抓到了人,自然會打開城門的。”
皇甫逸軒聽完,知覺其中有異,催馬上前,揚聲表明身份:“我是齊王世子,隨着欽差大臣來這江南巡察,你將城門打開,放我們進去。”
霍大心裡又是一驚,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皇甫逸軒。可惜天色太暗,距離又遠,看不清楚。不過還是強壓下心裡翻涌的驚懼,高聲回了過去:“對不住了,我等長期在江南,沒有見過世子的容貌,不知你是真是假,一切還是等我們大人有空了再說吧。”
“你們這是執意不開城門了?”皇甫逸軒冷聲問。
“對不住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爲之。”
聽出他語氣裡的強硬,看着城牆上那些手持弓箭,對着自己這些人。皇甫逸軒嘴角露出一抹嗜殺的笑容,下令:“攻上城牆,打開城門!”
番外一 94
說完,飛身躍起,直直的朝着城牆上而去。
孟清緊跟在後。
孟倩幽不會輕功,留在了原地,只等城門一開,帶人進去。
精衛們分成了兩撥,一波隨着皇甫逸軒飛躍上城門,一波留下來保護孟倩幽。
霍大的反應也算迅,看皇甫逸軒飛身上來,立刻下了命令:“放箭,射死他們。”
一片箭雨朝着他們飛來。
孟倩幽緊抿雙脣,擔心的擡頭看着他們。
皇甫逸軒和孟清同時運足了內力,在半空中揮出了雙掌,箭矢轉了方向,“噗噗噗”的插去了城門側方的地上。
弓箭手大駭,急忙伸手從身後抽出了一隻箭,想要再射過去。皇甫逸軒和孟清已經到了城門樓上。
孟清的目標是那些弓箭手,皇甫逸軒則直接朝着霍大攻去。
感受他強大的內力,霍大知道對付他自己沒有勝算,但還是咬緊了牙關,出招抵擋。
精衛們也接二連三的躍上了城牆,一場廝殺,確切的說一邊倒的屠殺開始。
孟清下手不留情,所過之處,劍劍見血,招招致命,精衛們也是,手中的小刀閃着寒光,毫不留情的插穿了對方的要害。
他們的氣勢太兇猛,暗衛們有了膽怯之意,手中的招式凌亂了起來。
這更加給了孟清和精衛們機會,不出一刻鐘,幾十名暗衛全部倒在地上,那些看守城門兵士看到,嚇得雙腿顫抖,跪在地上求饒。
普通的兵士和暗衛還是有區別的,孟清沒有下令誅殺他們,隨意的瞥了他們一眼後,吩咐精衛:“去打開城門!”
幾名精衛躍下城牆,打開了厚重的城門,孟倩幽騎馬走了進來,揚聲說了一句話:“逸軒,戰決,父王和母妃一定出事了。”
皇甫逸軒聞言,手中的招式更加凌厲起來,霍大有些抵擋不住,連連後退。
孟清提劍站在一邊,隨時準備助皇甫逸軒一臂之力。
轉眼三十招後,已是強弩之末的霍大腳下不穩,身體朝後仰去,孟清後準機會,一劍刺入他的後背,隨之拔出,帶出了一股鮮血,噴濺起了老高。
霍大高大的身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砸的城牆似乎都晃了一晃。不相信的睜大了眼睛,看着孟清。
孟清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給他,反手一劍,割斷了他的喉嚨,快的轉身:“姐夫,走吧,夢兒他們還不知怎麼樣呢。”
皇甫逸軒連個眼神也沒有施捨給霍大,徑直走下城牆。
霍大睜大了雙眼,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死不瞑目。
守城門的兵士一個個嚇得心裡亂跳,身體軟,霍大的本事他們是知道的,一個人就可以殺了他們這些人,可那人,那人竟然輕而易舉的殺死了他,太可怕了,幸虧他們剛纔沒有出手阻攔,否則的話現在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下了城牆,皇甫逸軒吩咐:“周安,留下一些人看守城門,暫時不許進出。”
說完,跨上馬背,疾馳進城。
周安快的吩咐完,也跟了上去,二三十名精衛留下。
一羣人進城,直奔知府衙門,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城裡的百姓,紛紛忍不住好奇探出頭來觀看,在看到黑壓壓的一羣人全部騎在馬上狂奔,一個個都帶着殺氣的時候,探出的腦袋立刻縮了回去,趕緊關好了家門,囑咐一家老小不要鬧出動靜。
知府衙門也是關着的,裡面半絲響動也沒有,皇甫逸軒這次沒有客氣,直接命人踹開了衙門的大門,闖了進去。
後院的僕人聽到動靜,走出來查看,看到這氣勢洶洶的一羣人時,嚇得臉色煞白,不住的倒退:“你、你們是什、什麼人?”
“朱之明呢,讓他滾出來見我!”皇甫曜月聲音帶着暴怒,腳下的步子絲毫沒停。
僕人被他聲音的怒意嚇到,不住的後退:“老爺、老爺他……”
“滾一邊去,別擋路!”聽他說話牙齒都打顫了,皇甫逸軒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呵斥他,朝着內院走去。所有衙門的設計都差不多,他們很快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主院。
看他們進去,僕人雙腳軟,跌坐在地上,有心想扯開嗓子大喊幾聲,試了幾下,卻怎麼也不出聲音來。
主院內,立着隨時等着伺候的僕人和丫鬟,看到皇甫逸軒帶人闖進來,驚得大喊大叫,驚動了屋子裡的人。
連着三天沒有進食,朱之明已經餓得動彈不得了,朱夫人帶着三個孩子跪在地上祈求他,也祈求了半天了,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兩人心裡俱是一驚,朱之明知道肯定是京裡來人了,朱夫人則是納悶誰這麼大膽,敢闖知府衙門。
想要站起身,出去查看一看,無奈跪了半天了,腿麻了,起了幾次沒有起來。
外面一個冰冷的,在這五月的天氣裡,幾乎能凍死人的聲音響起:“朱之明,滾出來!我乃皇上封的欽差大臣孟清,特來調查木橋坍塌一案。”
朱之明渾身一震,嘶啞着聲音吩咐朱夫人:“快,扶我起來去見欽差大臣。”
朱夫人站了起來,三個孩子也跟着起身,同時上前,扶起他。
躺的久了,乍一起來,眼前黑,腦袋轟鳴,朱之明什麼也顧不上了,閉了閉眼睛,睜開,下了牀,連鞋子也沒穿,直接讓幾人扶自己出去。搖搖欲墜的跪地,叩拜:“下官拜見欽差大臣。”
皇甫逸軒和孟清看他面容消瘦,腳步輕浮,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心裡同時有了疑惑,孟清開口,直接詢問:“朱大人這是生了大病?”
“多謝大人關心,下官無事。”朱之明深深喘了一口氣後,回答。
“你可知王爺一家在哪裡?”一個陌生的但冰冷的聲音詢問。
朱之明微微擡頭,剛要張嘴回答,看清皇甫逸軒的面容時,嚇得朝後跌坐在地上:“世、世子?”
“朱大人認識我?”皇甫逸軒開口,聲音裡隱着山雨欲來的氣息。
“不、不、不認識。”朱之明慌忙回答,說完,又覺得不妥,連忙點頭:“認識,認識。”
“既然如此,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朱大人,我父王和母后在哪兒,說出來,饒你不死。”
朱之明掙扎了幾下,想要再次跪好,卻沒有半分力氣,只得做在地上,喘着粗氣搖頭:“下官不知!”
“嗯……?”尾音拉到很長,充滿着戾氣和殺意,驚得在場的衆人心裡一顫一顫的,朱之明更是嚇的汗溼了後背。
“朱大人可真是一個好官,我齊王府一家出了事,你卻躲在府裡大氣也不敢吭,看來真應了那句話,天高皇帝遠,沒人約束到你們了。”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下官……”朱之明額頭上大顆的汗珠往下落,低頭求饒。話沒說完,便聽到了遠去的腳步聲,擡頭,皇甫逸軒和孟清已然帶人往外走。
半張着嘴巴,愣愣的坐在地上,直到所有的人都走遠,聽不見任何的腳步聲了,朱夫人才試探的喊了一句:“老爺!”
朱之明驚醒,回神,當即吩咐:“快、快扶我回屋子裡,我有話要交代你們。”
幾人扶他回屋子裡做好,朱之明深深喘了幾口大氣後,從袖帶裡掏出一沓銀票,交給了朱夫人:“夫人,快,收拾些細軟,拿着這些銀票,帶着孩子們出城,走的越遠越好。”
“老爺,到底出了何事,你快告訴我們,也讓我們心裡有個底。”朱夫人着急的說。
“我犯了大罪,有可能被押送回京,你們娘幾個說不定也會受到連累,趁着現在世子和欽差大臣沒空顧及我們,你帶着孩子趕快走,走的越遠越好。”一口氣說完了這麼多,朱之明猛烈的咳嗽起來。
朱夫人上前,想要爲他拍一下後背,被朱之明猛地一下推了一個踉蹌,怒斥:“無知的蠢婦,都什麼時候了,還磨磨蹭蹭的,還不趕快帶着孩子們去逃命!”
成親數十載,朱之明還沒有這樣對過她,朱夫人這次徹底的明白了,朱之明有可能犯下了死罪,咬了咬牙,道:“讓孩子們走,我留下來陪你。”
“你的孃家和我的老家都不能回去,以免被人找到,你讓他們三人去往何方,聽我的,趕快走,能走一個是一個,再不走,可真是來不及了。”朱之明催促。
朱夫人咬牙,看着他,有些猶豫不決。
朱之明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厲聲喝道:“走!”
朱夫人嚇得差點驚叫出來,三個孩子也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
朱之明氣得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朱夫人沒在上前,擦乾了眼淚,吩咐三個孩子:“給你們父親磕頭!”
三個孩子跪下,規矩的磕頭。
朱之明無力的擺手。
朱夫人轉身走了出去,三個孩子起身,也跟着往外走。
看着他們的背影,朱之明眼角流下悔恨的淚水,一步錯,步步錯,自己的貪生怕死,見財起意,差點害死了一家人。
他的算盤打得好,可沒想到朱夫人收拾好東西,坐着馬車到城門口的時候,便被攔截了下來:“這位夫人,欽差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朱夫人無奈,只得又回了府衙,看着去而復返的四人,朱之明是真的昏死了過去。
番外一 95
皇甫逸軒往外走,半路抓到那個嚇壞的僕人,詢問清楚了霍府的方向,直接領人來到了霍府門前,看着禁閉的府門,命令精衛:“撞開大門,衝進去,有阻攔者,殺無赦!”
精衛應聲,爲幾人上前撞門,剛走到門前,大門從裡面打開,霍甲步履從容的帶着人從裡面走出來,臉色如常,氣勢溫和。對皇甫逸軒抱拳,謙恭有禮道:“草民霍甲拜見世子,拜見欽差大臣!”
只是他自認的謙恭有禮在皇甫逸軒的眼裡已經是大逆不道,他一介草民,即使是世家大族,見了他和孟清也該行跪拜之禮,看來這霍甲在江南做土皇帝做久了,完全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
廢話一句沒有,皇甫逸軒端坐馬上,直接開口詢問:“我父王和母妃他們呢?”
霍甲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即疑惑的問:“王爺和王妃來江南了?”他這副神情,要是不知情的人見到了絕對認爲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皇甫逸軒嘴角撇了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霍老爺明知故問,這謊說的可真是天衣無縫呀!”
霍甲哈哈大笑,笑完摸着自己的鬍子說:“世子開玩笑了,我霍某這一生從來不說謊話。”
“是嗎?”皇甫逸軒嘴角的笑意更深,有說不出的意味。
霍甲眯了眯眼睛,還沒有猜透他的意圖,皇甫逸軒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聽聞霍老爺是小侯爺的岳丈?”
霍甲點頭:“不錯,這個天下人皆知,這個也犯法?”
皇甫逸軒的笑容更甚:“我想要告訴霍老爺,小侯爺已經奉了皇上的命,來了江南,你們翁婿很快便能見面了。”
“他來做什麼?”霍甲下意識的問。
“霍老爺認爲呢?”皇甫逸軒反問,意味深長。
霍甲皺眉沉思。
皇甫逸軒卻從馬上突然躍起,快的朝着霍甲攻去。
霍甲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後退,同時厲喝:“擋下他!”
身後有人躍出,欲當下皇甫逸軒。
精衛也迎身而上,擋住了後面等人。
皇甫逸軒一擊不中,接着攻擊。
霍甲身後的人接連躍出抵擋。
霍甲連連後退的幾步,大聲責問:“世子,你這是何意,我霍某雖是一介布衣,但也不能沒有緣由的任你欺負。”
說完,大喝了一聲,“準備!”
兩排的弓箭手從大門兩側的牆頭上探出頭來,手裡的弓箭拉滿,對準外面的人。
等的就是他這個時候,皇甫逸軒收回攻勢,退回了馬上,冷冷道:“霍老爺,竟然擁有弓箭手?是想謀反嗎?”
弓箭手是霍甲最後的王牌,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敢拿出來用,可如今這形勢,不亮出來不行了,霍大派人傳回來消息以後,這麼半天了,連一個人毛也沒有回來,皇甫逸軒等人卻找上了門,這說明霍大已經出事了,而暗衛,在那晚的廝殺中,折損了不少,再加上霍大帶去城牆上的那些,留在府裡的寥寥無幾了,這些弓箭手是自己最後的保命符。關鍵時刻會保下自己的命的。
穩了穩心神,哈哈一笑,霍大道:“世子說錯了,我們霍家在江南的地位高了,難免會引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都我們不利,爲保我們一家老小不死於非命,我只能這樣做了。”
“是嗎?”
皇甫逸軒神色未變的看了幾十名弓箭手一眼,正欲下令讓精衛強攻的時候,一名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馬很快,轉眼到了精衛的後面,馬上之人正是聚賢樓的掌櫃的,隔着這幾百精衛喊人:“主子,王爺、王妃和兩位小郡主無恙,請隨我來!”
霍大的臉色陰沉了起來,他派人打探了很久,都沒有查出這聚賢樓背後的主人是誰,沒想到竟然是皇甫逸軒,這是老天要亡他嗎?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當即撥轉了馬,精衛們也讓開了一條路。掌櫃的匆匆馬上跳下去,跪地,單膝跪地:“見過主子。”
“不必多禮,帶我去見他們。”
掌櫃的應是,起身,躍回了馬上。
皇甫逸軒吩咐:“周安,帶人留下,包圍霍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主子!”
皇甫逸軒、孟倩幽和孟清打馬隨掌櫃的疾奔而去。
周安揮手,精衛們散開,將霍府團團圍住。
城門一打開,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消息,想要進城的,出城的,瘋了一樣衝到了城門口,卻被告知還不能自由出入,已經三天了,人們的情緒已經憤怒到了最高點,有那不怕死的怒聲嚷着就要上前質問留下看守城門的精衛們,誰知捋胳膊挽袖子的剛把怒的架勢做好,瞥眼看到看守城門的兵士從城牆上擡下來不少死相難看的人,一一擺放的城門口,到嘴的話嚥了回去,挽起的袖子放下,腳步也默默的退了回去。剛纔還羣情激憤的城門口,一下子寂靜下來,只剩下人們壓抑着的喘息聲。
掌櫃的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大喜,王爺他們還藏在聚賢樓,城門打開,是不是預示着世子他們到了,想到此,親自牽出了一匹馬,來到了城門口。看清守城的真的是精衛,高興不已,撥開人羣,上前詢問:“你們在此,主子呢?”
精衛早年都隱匿各地,以各地的聚賢樓爲聯絡點,對於各地的掌櫃的都有熟悉感,聽他如此詢問,便知他是誰,恭敬相告:“主子帶人去了城內,至於去哪兒,我等也不知。”
真的是主子來了,掌櫃的欣喜過望,放開精衛的手,走出人羣,翻身上馬,同時思量皇甫逸軒回去哪兒,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霍府,打馬立刻朝着霍府而來,遠遠的看到熟悉的精衛們,這纔開口喊人。
掌櫃的帶着皇甫逸軒三人很快來到了聚賢樓,下馬,去了後院,正是吃飯的時候,後院的夥計來來往往,忙活個不停,看幾人入內,只是稍微打量了幾眼,便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掌櫃的帶他們來到柴房,打開密室的門,走到後面的屋子裡。
齊王爺幾人已經在裡面呆了三天,聽了掌櫃的腳步聲,以爲是來給送飯的,沒有在意。
“父王,母妃!”皇甫逸軒一聲急切的呼喚。
幾人同時“噌”的站立起來。
皇甫曜月欣喜的說:“是爹爹!”
說完,往外跑。
齊王爺在後。皇甫拾夢和齊王妃走在最後,謝峰和幾名精衛也跟了出來,至於拓跋和他的手下,沒動。
“爹、娘!”看清真的是他們,皇甫曜月提着裙襬跑到他們面前,一頭扎進孟倩幽的懷裡:“娘,你們終於來了!”
感受着後院的陰冷,想着他們可能遭遇到的事情,孟倩幽眼神幽冷,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月兒,沒事了。”
“父王、母妃。”皇甫逸軒迎上前去。
“王爺,王妃。”孟清也恭敬喊人。
齊王爺點頭:“來了就好。”
孟倩幽放開皇甫曜月,也上前來喊人後,扶住齊王妃,看她氣色有些不好,將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的神色落入了皇甫逸軒的眼中,急切的問:“母妃身體怎樣?”
“有些虛弱,要好好的調理一些時日。”孟倩幽放開齊王妃的手,避重就輕的回道。
齊王爺信以爲真,皇甫逸軒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走吧,先去最好的客棧,好好歇息一下。”皇甫逸軒說道。
齊王爺沒有反對。
這幾日住在陰暗潮溼的屋子裡,連個陽光也見不到,所有人的身體都有些吃不消了。
“父王,母妃,走吧。”皇甫逸軒道。
“等一下!”齊王爺喊住他,“裡面還有人。”
齊王爺出門遊玩時,謝峰領着三十精衛暗地隨行保護,如今只看到他和另外兩名精衛,皇甫逸軒心裡早就沉了,現在聽齊王爺這樣說,以爲還有受傷的兵士,沉的心還歡喜了一下,當即問謝峰:“還有多少人?”
謝峰急忙回答:“還有兩人。”
歡喜的心情退去,皇甫逸軒聲音有些隱忍的哀痛:“去扶他們出來!”
“不用了,我們自己能動!”拓跋罕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循着聲音看去,拓跋罕林被手下扶着,也虛弱的來到了面前。
看清他是誰,皇甫逸軒的神情抑制不住的驚訝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靜,氣勢逼人的的問:“你爲什麼在這裡?”
“這是說來話長,我們先出去以後再說吧。”齊王爺微微嘆了一口氣,說。
皇甫逸軒不再說話,轉身,示意,孟倩幽扶着齊王妃往外走。
一行人走了出來。後院的夥計看到突然又多了這麼多然,不免又好奇的打量過來。
掌櫃的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夥計們嚇得渾身一震,急忙低下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聚賢樓是個大酒樓,招聘夥計有很嚴格的要求,但工錢很高,他們好不容易進來的,可別因爲這點小事被開除了。
掌櫃的趕出了馬車,齊王爺和齊王妃以及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坐了上去,拓跋罕林和他的手下也欲上去,被皇甫逸軒攔下,給掌櫃的使了一個眼色。
掌櫃的領會,又牽了兩匹馬過來,交給了他們兩人。
拓跋罕林也沒有反對,在手下的幫助下翻身上馬,隨在馬車的後面,跟着他們來到城內最大的客棧。
番外一 96 戲精小侯爺
城門雖然已打開,可還不允許自由進出,因此客棧裡的人都聚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議論着今日在城門口看到那擺滿兩邊的屍體的事情。掌櫃的和夥計站在櫃檯邊,百無聊賴的聽着。
看到一行人進來,夥計立刻來了精神,小跑着出來,到了幾人面前,態度異常熱情的問:“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七間上房。”皇甫逸軒回答,從馬背上下來。
夥計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掌櫃的也聽到了他的話聲,高興的麻溜的從櫃檯裡出來,熱情的招呼他們。
皇甫逸軒走到馬車邊,打開車簾,齊王爺先出來,後面是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扶着齊王妃。
掌櫃的親自帶路,領他們來到了二樓,一一打開房間的門,讓他們看看是否滿意。
在那陰暗潮溼的地方住了三天,衆人唯一的願望就是好好的洗個熱水澡,換一身乾爽的衣服。也沒有細看,齊王爺直接點頭:“可以,你即刻命人每個房間裡打兩大桶熱水來,我們要好好的洗個澡。”隨後,對皇甫逸軒道:“你命人去給我們買幾身衣服來。”
皇甫逸軒應下,齊王爺和齊王妃進去了一間房,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一間,拓跋罕林和他的手下一間。謝峰三人沒動。
指着最靠邊的兩間房,皇甫逸軒吩咐:“你們三人也去歇息吧,後面的事不用管了,好好養傷即可。”
“多謝主子!”謝峰三人謝過,也走進了屋子裡。
掌櫃的下樓,命夥計趕快去後院燒水,送到樓上去。
皇甫逸軒沒有停留,來到樓下,詢問掌櫃的,“這城裡哪裡有最好的成衣店?”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掌櫃的搖頭:“這個時辰,恐怕所有的店鋪都關了門了。”
皇甫逸軒走出門外,吩咐站立馬車旁的聚賢樓的掌櫃的:“你去想法買幾套衣服回來,要大不要小,什麼樣的都行。”
掌櫃的應聲,趕着馬車遠去。
洗完澡,掌櫃的衣服也買了回來,衆人換上,除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稍微寬大一些之外,其餘人的剛好。
叫來夥計,賞給了他些許銀子,讓他把屋子裡的水擡了出去。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以及孟清來到齊王爺和齊王妃的屋子裡,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王爺將那晚的遭遇如實的告訴了他。
爲了一己之私,竟然泯滅人性的火燒了客棧。燒死了無辜的百姓不說,還要明目張膽的欲置自己一家人於死地,皇甫逸軒聽完,拳頭握的咯咯響,臉色陰的能滴出水來,眼裡迸出嗜殺的光。
孟倩幽緊緊咬牙,心裡的戾氣也是抑制不住,蹭蹭的往外冒。
孟清還算冷靜,感受到了兩人的憤怒,恨不得立刻去端了霍府,急忙相勸:“姐姐,姐夫,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件事很快天下週知,你們若私自動手,恐怕會引起天下人的詬病,這件事就交給小侯爺吧,讓霍家終結在小侯爺的手上,讓霍府永遠的從江南消失。”
“小侯爺?武侯府的?”齊王爺問。
孟清點頭,“他比我們晚出,應該明日纔到,你們就坐上旁觀,看他們翁婿兩人如何演繹。小侯爺處理果斷了,武侯府還能保住,如果不然,武侯府的氣數也是到頭了。”
齊王爺點頭,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多日的陰鬱一掃而散,好:“我們等着看看,這霍甲爲了自己的女兒,是不是能捨得下霍府。”
小侯爺滿面愁容的踏上行程,不像皇甫逸軒三人一樣日夜兼程,而是坐在馬上慢慢悠悠的往前走,邊走邊犯愁,自己去了江南以後,是不是真應該出手對付自己的岳丈家,要知道岳丈對自己這些年來可是頗爲照顧,銀錢上從來沒有缺過自己,這次估計是因爲女兒的事,纔對齊王爺等人出手的,自己要是承辦了他們,可就是不孝不義的人了。邊想邊唉聲嘆氣,愈走的磨磨蹭蹭。
走了一日,還沒有走出一百里,身後有快馬踏踏而來,走到他身邊是停下,翻身下馬,跪倒他面前,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呈給他,“侯爺,這是老侯爺給您的信!”
小侯爺彎身接過,慢條斯理的打開,無精打采的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句話:“你若是不能在三日內到達江南,就等着武侯府覆滅吧。”
小侯爺駭得立刻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拿着信的手開始抖:“這、這、這……”
“老侯爺說了,你若是想要給他收屍,儘管再走慢一些。”
小侯爺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半晌,再看看手裡的信,忽然明瞭了什麼,當即高舉馬鞭,對着馬兒狠狠抽了一下,馬兒吃痛,嘶鳴了一聲,前狂奔而去,後面的人緊跟上。
送信的人站起,看着遠處的塵土飛揚,鬆了一口氣,翻身上滿,返回去稟報。
小侯爺幾人下了決心,便不再猶豫,三日後到了江南。比皇甫逸軒他們晚了一天一夜。
進了城以後,直接去了知府衙門。
見了半死不活,有氣無力的朱之明後,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逼問:“到底事情如何?你老實的說給我聽。”
得知他是武侯府的小侯爺,霍甲的姑爺,朱之明絲毫沒有隱瞞,將霍甲的籌謀和自己的視而不見,全部說了出來。
小侯爺聽完,倒抽了幾大口涼氣,驚得差點蹦起來,霍甲他、他、他竟敢謀害齊王爺。這、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
朱之明說完,不再說話。
小侯爺站起身,渾渾噩噩的出了知府衙門,木訥的上馬,朝着霍家而來。遠遠的看到霍府被人圍住了,勒住馬,停足不前。看着霍府大門的兩邊的弓箭手,眼前陣陣黑,彷彿看到了霍家滿門抄斬的情況,而且還是自己下令動手的。
周安也遠遠的看到了他,欲給他行禮,沒想到他停在了原處,周安也乾脆不動,等着他上前。
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裡轉過,最後都化成了霍家衆人被砍頭,血流成河的場面,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再嘆了一口氣,最後又重重的嘆了一口,纔打起來精神上前。
周安行禮:“小侯爺!”
他經常在皇甫逸軒身邊,小侯爺也認得他,沒有多客套,直接說:“我要進去!”
周安揮手,精衛們讓開了身體。
“小侯爺,請!”
小侯爺騎馬上前,深吸一口氣,高聲道:“我乃京城武侯府的小侯爺,特意從京城過來拜見岳父,麻煩去通稟一聲。”
這麼多年,小侯爺幾乎沒有來過江南,府裡的人不認識他,聽了他的話,守在門口的下人飛跑着去稟報。
霍甲聽聞,霍然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憂:“真的來了?”
喜的是,小侯爺是真的來了,憂的是不知道他來做什麼,是來接回失蹤的玉兒,還是來捉拿自己的。
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下,霍甲吩咐:“請他進來!”
下人又飛跑而去,很快恭敬的請了小侯爺進去。
走進主院看到霍甲精神矍鑠,滿臉喜悅的站在門口,急走了幾步,撩起了衣襬,跪在地上,行大禮:“小婿見過岳父大人,這些年沒來看望您老人家,還請您原諒。”
霍甲嚇了一跳,論身份,小侯爺的比自己高很多,論長幼,也不值得他行如此大禮……心頭數個念頭閃過,腳下往前快的走了幾步,走到他面前,低下腰身,親自把小侯爺攙扶起來:“賢婿客氣了,老夫可擔不起您這大禮。”
“岳父將唯一的女兒嫁給了我,又每年給我們不少的金銀,讓我們侯府衣食無憂,小婿銘記於心,這個大禮早就該給您行了。”
小侯爺身體未動,直率的說出來。
這話說的霍甲心裡熨貼,剛纔的疑慮消失,哈哈大笑了幾聲,手上用力,把小侯爺托起:“賢婿,快快請起。”
小侯爺順勢起來。
“你岳母身體不適,在屋內靜養,沒有出來接你,你不會怪罪吧?”霍甲隨意一說,觀察小侯爺的臉色。
小侯爺聽了,臉上當即出現焦急之色,一連聲的問:“岳母病了,請大夫過來看過沒有?小婿能否進去看望?”
他的神情明顯的取悅了霍甲,霍甲又笑了幾聲,笑聲中透着愉悅:“沒什麼大礙,賢婿隨我來。”
“多謝岳父。”
隨着霍甲進入屋中,來到霍夫人的牀前,看到霍夫人斜倚在牀上,面容有些憔悴,精神也不好,立刻跪了下去:“小婿拜見岳母大人!”
霍夫人心頭跳了跳,急忙要下牀攙扶:“賢婿呀,你這是折煞我了,老身承受不起呀。”
“岳母您身體不好,不要動。”
小侯爺雙膝跪在地上,前行了幾步,阻止霍夫人。
即使身爲岳母,小侯爺這禮行的未免大了些,霍夫人不僅心頭開始跳了,連額頭也開始跳起來,疑惑的看向霍甲,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霍甲笑着輕輕的搖頭,示意沒事,彎腰再次把小侯爺扶起來。笑着道:“你岳母病了幾日了,別把病氣過了給你,咱們去會客廳裡談吧。”
番外一 97
霍夫人也跟着附和:“你們去會客廳吧,我身體不適,不過去作陪了。”
“岳母安心靜養,小婿就不再多打擾了。咱是一家人,您不必對我這樣客氣。”小侯爺的嘴裡抹了蜜一樣,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讓霍甲夫婦聽着舒服。
霍甲的笑聲更加的爽朗,霍夫人也是笑着點頭。
霍甲領着小侯爺來到會客廳,吩咐人上了好茶,摸着自己的鬍鬚笑着問:“雯兒還好?”
“回岳父的話,雯兒很好,這次如若不是皇上突然下了聖旨,命我快馬加鞭來江南,我定要帶着她一起回來的,不過,也沒有關係,過些時日,事情消停了,我會帶她過來和您們見面的。”
聽完他的話,霍甲的心頭動了動。“過些時日再來”,是不是意味這這次的事情他們霍家能夠逃過一劫?但也沒有詢問,笑着開口:“好好好,我和你岳母等着你們來。”
“一定會的。”說這話時,小侯爺心裡虛,底氣也不足。
霍甲一心沉浸在剛纔的話裡,沒有聽出他的異樣之處,還笑着說:“好、好、好。”
微微頓了下,小侯爺試探的開口:“岳父大人,皇上得了齊王爺的八百里加急,說是您爲殺死他,故意將木橋弄斷,害死了不少的百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長居江南,又怎麼會認識齊王爺?”
霍甲這才恍然,怪不得朝廷會知道了此事,原來齊王爺早就將信傳出去了,看來自己下手還是晚了。心裡思量着,開口,也沒有隱瞞,將劉玉兒去了橋上,無意看到齊王爺一家,將武侯府在京城受的欺負和自己爲何來江南的事都告訴了他,他氣不過,決定爲武侯府和劉玉兒出口氣,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齊王爺一家弄死在江南,反正也沒人認識他們,死了就死了,哪承想事出意外,他們一家都會游泳,連個自稱是病秧子的齊王妃都會,這才讓他們逃過一劫,引來下面的事情。
小侯爺聽到這裡,點頭,神色不變的問:“下面是什麼事情?”
“這……”霍甲有些猶豫,霍大已死,他所作的事也隨着他的死而消散了。至於朱之明,沒有參與,說不上來具體生的事,只要他咬緊了牙關不鬆口,朝廷便找不到確切的證據治他霍府的罪。
“岳父大人,我們是一家人,對我還有什麼隱瞞的嗎?您說出來,小婿纔可以幫您呀。”小侯爺語氣誠懇,循循善誘。
霍甲即使在老謀深算,也沒有察覺到他這話裡有什麼問題,更何況小侯爺還是一副自家人的口吻,當即腦袋一熱,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隨着他說的越多,小侯爺心裡的驚駭越大。當真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這霍甲竟然將自己當做了這裡的土皇帝,肆意妄爲,草菅人命,更可怕的是,連齊王爺一家也敢殺,齊王爺那是什麼人,先不說當年救下了先皇,保住了整個武國的江山沒有易主,就是唯一的嫡親王爺這個名頭,也是許多人避之不及的,更何況,還有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那兩個煞人,惹急了他們,可是不管不顧的,要不是齊王爺等人沒死,恐怕不等他來,這霍府已經是一座死府了。越聽越害怕,越聽後脊背越涼,怪不得父親讓自己快馬加鞭的趕來江南,治霍家的罪,要是讓皇甫逸軒或者孟清先下手,那他們武侯府也不會脫了干係,畢竟這一切都是玉兒惹起的,那武侯府的下場……。
想到這裡,小侯爺感到全身涼,從腳底到頭頂,涼意直竄。
覺了他的異樣,霍甲停下了要說的話,疑惑的問:“賢婿的臉色怎的這麼難看?”
小侯爺勉強壓抑住心裡的驚駭,盡力平穩自己的聲音,但還是微微有些壓制不住的顫抖,故意轉移了話題:“玉兒不見了?”
霍甲以爲他是擔心劉玉兒才變得如此,當即點頭,說:“都是我的錯,是我管家不嚴,讓那個下賤的丫頭攛掇了她出去,才遭此大禍,如今還下落不明。”
小侯爺剛要張嘴。
霍甲又接着說道:“不過,賢婿放心,自從她失蹤那一晚,我便封鎖了城門,她肯定還在城裡,如今你來了,可以調動官府的人去找。”
小侯爺眼前陣陣黑,心裡叫苦不迭,如果劉玉兒出城了,他還可以徇私放霍甲一馬,不至於讓他們滿門抄斬,可如果劉玉兒還在城中,若被皇甫逸軒他們找到,嚴刑逼供之下,什麼都招供出來,別說霍府了,就算武侯府也難逃皇上的責罰。平生第一次,小侯爺對於自己和夫人寵慣劉玉兒感到了無比的後悔,她接二連三的惹下大禍,就算是他這個親爹,這回也保不下她了。
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霍甲以爲他是擔心劉玉兒,還要勸解,小侯爺忽然站了起來,急切的道:“岳父大人,小婿還有緊急公務在身,不宜久留,有什麼事情咱們改日再說。”
說完,不等霍甲反應過來,轉身快步外走,那腳步快的,就好像後面有惡狗一樣。等霍甲反應過來了,剛張開嘴要挽留他,他已經出了會客廳的院子裡。
霍甲微微蹙了下眉頭,直覺哪裡有異,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在會客廳裡坐了一會兒,回了主院的屋子裡。
霍夫人精神好了很多,臉上一直帶着笑容,見他進來,笑着道:“老爺,雯兒真是有福,得了這樣一個好夫婿。”
想到剛纔小侯爺給兩人下跪的情形,霍甲臉上也露出了笑意,不過年不過壽的,姑爺上門,給岳父岳母磕頭的很少,更甭提這個姑爺身份還很高貴,且在門外,衆目睽睽之下,便給他下了跪。
霍甲心中得意,小侯爺的心卻沉到了谷底,沉着臉腳步不穩的走出了霍府,看到周安帶着精衛守在門前,咬了咬牙,上前詢問:“世子和孟欽差呢,去了哪裡?”
“這個我等不知,如果小侯爺想知道,我可以命人去給你打探一下。”
“多謝了。”這麼多年,第一次,小侯爺對這周安這個他認爲的奴才說了一個謝字。
周安在一名精衛耳邊低語了幾句,精衛點頭,騎上快馬,疾馳而去,一路打聽到了聚賢樓,找到了掌櫃的,詢問了皇甫逸軒等人的住處,又快馬回來稟報。
小侯爺聽了,腳步軟的爬上馬背,來到了皇甫逸軒幾人住的地方,翻身下馬,直接走進客棧內,跟掌櫃的打聽:“可有京城來的人住在這裡?”
掌櫃的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再看看跟隨他而來,立在門外的那些人,點了點頭,指着樓上:“在上面的上房。”
小侯爺絲毫沒有猶豫,“噔噔噔”的上了樓,掃視了一眼緊閉房門的幾間屋子,高聲道:“王爺,世子,劉琰前來拜見。”
他這一聲喊,驚得掌櫃的差點沒有咬到自己的舌頭,驚得客棧大堂內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的熱火朝天的客人們全部瞪大了眼睛,擡頭看着樓上。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自然也聽到了動靜,眉頭既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齊王爺端坐在椅子上,威嚴的吩咐:“進來!”
聽清楚聲音是從哪個房間裡傳出來的,小侯爺走到大步走到房門前,推開,進去,反手輕輕關上,看了屋內一眼,恭敬有禮的打招呼:“劉琰見過王爺,世子。”隨後又跟孟清打招呼:“孟欽差。”
小侯爺以前可沒有這樣有禮過,這反常的行爲讓齊王爺心裡有些莫名,但還是伸手指着桌邊的凳子:“不必多禮,坐吧。”
“多謝王爺!”規規矩矩的坐下。
“小侯爺來此何事?”齊王爺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詢問。
齊王爺是當事人,事情的經過當然清楚,小侯爺也不替霍家開脫,直接請求:“我來時,皇上給了旨意,讓我協同孟欽差,查辦霍甲,如今我對霍家的罪行掌握的一清二楚,來此是想讓孟欽差幫忙,調兵進城,一舉拿下霍家,將他們繩之於法,完成皇上的重託。”
“聽小侯爺的意思,你已經去過霍家了?”齊王爺問。
“是,劉琰怕引起他們的懷疑,進城以後,一個人先去了霍家,誘導霍甲說出了他的所作所爲,當真是罪不可赦,當誅九族!”話說的鏗鏘有力,義憤填膺。
齊王爺嘴角微撇了一下,心裡暗忖,這劉琰恐怕是知道了劉玉兒不在霍府中,想着藉此機會抄了霍家,斬殺他們以後,保住劉玉兒,保住武侯府。
不過,齊王爺也沒想過要將武侯府牽連進來,他領過兵,打過仗,知道在一場場廝殺中存活下來有多麼的不易,尤其老武侯當年跟隨的是太上皇,真的是一路血殺拼過來的,憑着自己的本事才掙下這武侯府的功勳,他不忍心,也不能毀了武侯府。
點頭,吩咐孟清:“皇上應該給了你旨意,去吧。”
欽差沒有調動兵士的權利,但這次情況特殊,皇甫巽給了孟清一道調兵的聖旨。
孟清等的就是這一刻,站起身,對小侯爺有禮道:“小侯爺,請吧。”
番外一 98 擒拿
兩人出了房間,一前一後往下走。
整個客棧裡靜悄悄的,所有的人全部驚訝的擡頭看着他們,揣度着兩人的身份。
兩人無視他們的眼光,走出客棧,上馬疾馳到城外的軍營,亮出聖旨,調遣了五千軍士進城。
霍甲還沉浸在見到小侯爺的喜悅中,霍夫人也是精神煥。小侯爺來了,那玉兒就有救了,她這擔憂了幾天的心呀,終於可以緩緩了。
兩人正自高興的時候,管家連滾帶爬的跑進來,哆嗦着聲音稟報;“老、老爺,不、不好了,姑、姑、姑爺他……”
管家是府裡的老人,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不會如此驚慌,霍甲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站起來喝問:“琰兒怎麼了?”
“他領着兵把咱們府包圍起來了!”
“你說什麼?”霍甲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喝問。
管家嚥了下口水,快的稟報:“姑爺帶了好多的兵士來,把我們霍府團團圍住,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快說!”
“還說,讓老爺出去伏法,不要讓他親自動手!”
“這個畜生!”霍甲一腳踢翻了凳子,怒罵。
霍夫人也傻了眼,不明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局面怎麼變成這樣了呢,剛纔小侯爺還對這他們又跪又拜的,轉眼間便領了兵來要捉拿他們。
顫顫巍巍出聲,喊了一聲:“老爺……”想要詢問怎麼回事。
霍甲已然大步的往外走,身上帶着漫天的火氣,“吩咐下去,府裡的男丁全部拿上兵器,跟我出去,我倒要看看劉琰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多大的能耐能拿下我!”
“是,老爺!”
霍甲往外走,心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此刻心裡才明白,劉琰剛纔的那一番作爲是裝出來的,爲的就是從自己的嘴裡套出事情,可笑自己還真的告訴他了,一絲一毫的隱瞞也沒有。
“這個畜生!我今天和他不死不休!”霍甲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的怒罵,恨不得將小侯爺碎屍萬段。
府門緊閉,弓箭手依舊隱匿於牆後,蓄勢待。
霍甲直接走到大門前,冷聲命令:“開門!”
下人急忙將大門打開,霍甲帶着怒氣的走了出去,一擡眼,看小侯爺正威風凜凜額端坐馬上,身後跟着無數的兵士,心裡的怒火更甚:“劉琰,你個畜生,竟然算計我?”
小侯爺端坐馬上,沒有了剛纔見他時候的謙卑,語氣淡然而無情:“大膽霍甲,你身爲世家大族,長期盤踞江南,不但私養暗衛和弓箭手,還草菅人命,意圖謀殺齊王爺一家,現在證據確鑿,你若是乖乖就擒,我們也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不然的話,當場斬殺!”
“你……”霍甲感覺喉嚨了一股腥甜竄了上來,強忍着沒有張嘴吐出來,又咽了下去,指着小侯爺,氣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府裡所有的男丁拿着菜刀,木棍,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東西衝出來,站在霍甲身後。
小侯爺冷笑了一聲:“一羣烏合之衆,也想與我們五千兵士對抗?我勸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看在你是我岳父的份上,我給你和岳母留個全屍。”
“畜生,畜生,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霍甲終於罵出聲來:“你恩將仇報,不得好死!”
“我好不好死霍老爺就不必擔心了,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犯下的條條樁樁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今天以後,這霍家從此就在江南消失了。”
說完,懶得再跟他廢話,揮手,吩咐兵士:“拿下!”
周安帶着精衛退後,五千兵士上前捉拿霍甲。
霍甲又豈能讓他們如願,揮手命令弓箭手射殺,僅剩的暗衛和府裡的男丁們也迎了上來。
兵士們早就有準備,拿着盾牌而來,射出的箭被擋下,很快衝到了府門前,和男丁們展開廝殺。
兵士們都是嚴格訓練的,男丁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一個個的接連倒下,很快所剩無幾了。
霍甲被暗衛護着,一退在退,馬上就要退回門裡。
小侯爺坐在馬上,淡然的看着這一切,彷彿眼前的事情與他無關似的。
孟清從始至終沒一言,只是時刻關注着戰況。
人越來越少,霍甲被逼退回府內,兵士們也衝了進去,有對打的,有拿人的,有去牆邊砍殺那些弓箭手的,一時間,府內的打殺聲,喊叫聲,哭爹喊娘聲,此起彼伏,響徹整條街。
霍府很大,獨自坐落在一條街上,聽到動靜的人們不敢靠前,只敢在街道口,偷偷觀看,議論紛紛。
兩刻鐘後,暗衛被殺光,霍甲被擒獲,此時的他,頭凌亂,一身狼狽,哪還有以往處事不驚,淡然從容的模樣。
帶頭的兵士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對那些企圖還反抗的人高聲喊道:“霍甲已被擒,你們還不乖乖的束手投降?”
衆人一見,失去了鬥志,紛紛扔下了手裡的東西,不再對抗。
兵士衝進內院,把府內的老弱婦孺也全部押解了出來,等候命令。
眼光在霍夫人驚慌失措的臉上滑過,小侯爺冷聲吩咐:“全部壓入大牢,等候欽差大人審問。”
霍夫人這才醒悟過來,破口大罵:“劉琰,你喪盡天良,不得好死,我們爲了你的女兒,才做下了……”
“來人,堵住她的嘴!”唯恐她將劉玉兒的事情說出來,小侯爺急忙吩咐。
一名兵士捂住了霍夫人的嘴,另一名兵士順手從她的衣服上扯下了一塊布料,結結實實的塞進了她的嘴裡。霍夫人說不出話來,但還是支支吾吾的在罵人。
霍府的人被押去了大牢,剩下的兵士把府裡又重新搜查了一遍,任何的角落都沒有放過,把所有的財物全部搜刮了出來,呈在小侯爺和孟清面前。
孟清吩咐人登記在冊後,擡去府衙,又吩咐人嚴格把守霍府,這才騎着馬去了府衙。
朱之明餓了幾天後,沒有餓死。此時的他乾脆也不絕食了,命自己的夫人做了好吃的飯菜端上來,美美的,飽飽的吃了之後,身體很快的恢復了力氣,人也有精神了,便坐在家中,等着孟清上門來抓。
孟清到了府衙,持着尚方寶劍進入府衙,命衙役去後堂把朱之明押過來。
衙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動。
孟清拿起驚堂木,“啪”的拍在桌子上,打着官腔道:“尚方寶劍在此,誰有不從,先斬後奏!”
衙役們嚇白了臉色,哆嗦着腿去了後衙,來到主院。
朱之明聽到動靜,從屋子裡走出來。
“老、老爺。”衙役們哆嗦着聲音喊。
朱之明整了整衣冠,一派從容道:“走吧!”便帶頭朝着外面走去。
衙役們面面相覷後,跟在後面。
來到前堂,不用孟清說話,下跪:“罪臣朱之明伏法,甘願認罪。”
“好,給他紙筆,把罪行寫下來,簽字畫押。”
師爺戰戰兢兢的拿來紙筆,放在他面前。
朱之明跪爬在地上,把和霍甲的謀算全部寫了出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摁好手印,交給師爺。
師爺呈上,孟清細細的看了一便,吩咐:“將朱之明壓入大牢,至於其家人,先看管在後衙,不許隨意出入。”
“多謝大人。”聽到家人沒有受到牽連,朱之明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衙役上前,將人帶了下去。
孟清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只有朱之明的供詞,還不足以讓霍甲認罪,還需要有別的證人,劉玉兒無疑是最好的,可是她到底是被誰劫走了呢?
小侯爺雷厲風行的關押了霍府的衆人,看孟清去了府衙,他便騎馬去了客棧,給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兩人稟報。
聽他說完過程,齊王爺點頭,大加讚揚:“小侯爺做事幹淨利落,殺伐果斷,果然有老侯爺的風範。”
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得到齊王爺的誇讚,小侯爺心裡那個美呀,關押了霍府衆人的那點愧疚之情也消散了下去,樂呵呵的說:“王爺過獎了,爲皇上分憂,乃是在下的本分。”
皇甫逸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齊王爺接着開口:“霍府的事情還不算完,還要審理過後,定了他們的大罪,你和欽差大臣,纔算不負皇上的囑託,還望小侯爺做事利索一些,儘量多蒐集些證據,早日結案。”
小侯爺想也沒想的回答:“那是自然,王爺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蒐集證據。”
“好,小侯爺辛苦了。”
“哪裡,哪裡。”小侯爺笑眯眯的說完,站起來,告辭。走出房門外,纔想起,自己還沒有住的地方,有心也想在這客棧住下,又想到在齊王爺的眼皮子底下也挺不自在的,便去了另外相鄰的一間客棧住下。
休息了這幾天,謝峰三人已經好多了,只是拓跋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孟倩幽給他號過脈後,重新開了藥方,交給了他的手下,讓他去抓藥回來。
手下離去,孟倩幽也出來,去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房間了,給齊王妃也重新把了脈,笑着說:“好多了,再休養幾天,母妃的身體就徹底沒事了。”
番外一99 關鍵人物
自己的身體齊王妃哪裡不清楚,受了傷,又在陰暗潮溼的地方躲了三天,恐怕這些年養回來的身體又回去了,不過,既然孟倩幽這樣說,想必是不想讓自己多想,想到此處,齊王妃也笑了起來:“是啊,母妃感覺好多了,休養了幾天,咱們就可以回京了。”
她的神色變化孟倩幽看在眼裡,抿了抿脣,輕輕點了點頭:“嗯。”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卻沒有在意,相信了孟倩幽的話,高興不已,笑着道:“奶奶,等您好了,我們不回京,再去別的地方遊玩。”
齊王妃笑着拍了拍兩人的手:“這一次可把奶奶嚇壞了,咱們還是先回京休養一段時間吧。”
兩人也沒有堅持,點頭,應下:“好,聽奶奶的。”
孟倩幽笑着開口:“夢兒,你知道拓跋的身體爲什麼一直不好嗎?”
連吃了幾天藥,拓跋罕林的臉色還是那麼蒼白,皇甫拾夢也是納悶,聽孟倩幽問起,搖頭:“夢兒不知。”
“那是因爲你加錯了一味藥,雖然他們的藥性差不多,但一個猛烈一些,一個溫和一些,你加了溫和的,他的傷勢自然不會很快好起來。”
皇甫拾夢恍然,詢問是哪一味藥,孟倩幽告訴她,皇甫曜月在一旁豎着耳朵聽着,她和大姐明明是雙胞胎,可是大姐隨了娘,所有的藥物看過,便能記住,而她則隨了他那個開一面,既往不咎。”
這正是小侯爺害怕的,霍甲有此行爲,絕對是劉玉兒導致的,可如果劉玉兒找不到,沒有證詞,誰也不能定她的罪,可是現在劉玉兒回來了,要想治她的罪,輕而易舉的事,所以他才害怕、才擔心。現在聽齊王爺這樣說,小侯爺很快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當即表示:“我立刻就去,如果她不說,我就大義滅親,將她驅逐出武侯府,以後再也沒有這個女兒”。
齊王爺點頭,再次誇獎了一番。
小侯爺連說不敢。
隨後去了牢裡見劉玉兒。
劉玉兒已經醒了,牢頭聽從吩咐,給她準備了還算可口的飯菜,她已經餓了好幾天,此刻什麼也顧不上了,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小侯爺到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她這副狼狽相,皺眉,呵斥:“堂堂一個武侯府小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劉玉兒剛吃了一口飯菜下去,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嘴裡的飯菜噴濺的到處都是。
小侯爺更加的嫌棄了,眉頭皺的更深,剛要在訓斥,劉玉兒站起來,撲倒她面前,不相信的問:“父親,真的是你嗎?”
小侯爺立刻黑了臉,剛要火,想到一會兒要勸說她的事,壓制住了火氣,語氣也儘量緩和一些,“玉兒,怎麼,連父親也不認識了?”
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短短几天經歷了又是劫持,又是進大牢的,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見到了親人,所有的情緒立刻爆了出來,當即“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涕淚橫流。
小侯爺愈的厭惡,恨不得大吼她一聲,讓她閉嘴。
番外一 100 再出詭計
當着獄卒和牢裡的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小侯爺再次壓抑住火氣,隔着牢房的門,伸出手摸了摸劉玉兒那如雞窩一樣的頭:“好了,不哭了,我這就命人將你放出去。”
劉玉兒哭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的點頭。
小侯爺看了獄卒一眼,示意他打開牢門。
獄卒已經得到命令,上前,拿出鑰匙打開門,劉玉兒衝了出來,撲倒小侯爺的懷裡,哭的更大聲了,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泄出來。
陣陣刺鼻的臭味傳入小侯爺的鼻子裡,噁心的他忍不住要吐出來,慌忙一把推開了劉玉兒,頭歪向一邊,不住的大口喘氣。
劉玉兒哭的正忘我,猛然被小侯爺推開,身體踉蹌着後退了幾下,撞到了牢門上,立刻就懵了,當下止住了哭聲,微張着小嘴,等着淚意朦朧的大眼睛吃驚的看着他。
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爲,小侯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心裡懊惱的不行,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牽強的說:“玉兒,你是個大姑娘了,注意你的舉止。”
武侯府也是個高官府邸,對於禮儀教導尤其是女孩子,也算是有教導,這些規矩教化劉玉兒也知道,只不過今日情緒激動之下忘記了,聽小侯爺這樣說,也醒悟了過來,紅了臉,壓着聲音道:“父親,是女兒冒失了,請您原諒。”
小侯爺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看到劉玉兒那頭亂糟糟的頭時,擡起的手默默的放了回去:“走吧,先隨父親出去。有什麼話出去後再說。”
說完,轉身大步往外走。
劉玉兒擦了擦眼淚,快步跟在了後面。
出了監牢,直接來到住的客棧,一進門,小侯爺便對掌櫃的吩咐:“開間上房,讓人送些熱水上來。”
掌櫃的擡頭,看到滿身狼狽的劉玉兒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看小侯爺,有什麼念頭在腦子裡閃過。
小侯爺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隨手扔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在桌上:“讓你家裡的婆子去給她買兩身衣服,剩下的是跑路費。”
在掌櫃的認知裡,一身好衣服從裡到外,全部下來,就是十幾兩銀子,兩套最多用不了四十兩,跑趟腿的功夫就能掙個十多兩,掌櫃的那個高興呀,臉上都笑開了花了,點頭哈腰,連聲保證:“客官請放心,我這就讓家裡人去買,保證耽誤不了這位姑娘穿。”
說完,又抑制不住的看了劉玉兒幾眼:滿頭亂,臉上髒污不堪,渾身散這一股濃濃的臭味,實在是看不出哪裡有招人喜歡的品質。
小侯爺轉身往樓上走,劉玉兒緊緊跟在後面。
掌櫃的給夥計使了一個眼色,夥計麻利的跟上,給他們打開了一間上房的門,隨後,小跑着下來,去後院燒熱水,送去樓上。
看着整齊乾淨的房間,劉玉兒這才真是的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一樣,過去的那幾天一定是一場噩夢,她以後再也不想經歷了。
熱水送來,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掌櫃的婆子也動作利索的把衣服買來了,一件粉色的,一件紅的上面帶着小碎花,很適合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質地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一般小富人家穿的,過去,劉玉兒可瞧不上,但今日什麼也顧不上了,拿起那件粉色的,穿在了身上,把自己的舊衣裙打開門,扔給了夥計:“拿去燒了。”
衣裙雖然髒污不堪,但是質地看上去就是很高檔的,夥計心裡不捨,想着拿回去洗乾淨了給家裡人穿也行,嘴上應着,拿下了樓去,卻是擱放在一個角落,等自己有空時,洗乾淨,給家裡人捎回去。
全身清爽了,劉玉兒也恢復了精神,走過去敲小侯爺的房門,歡喜的說:“父親,我收拾好了。”
“進來吧!”小侯爺又恢復了慈愛的模樣,輕柔着聲音說。
劉玉兒開門進去。
屋內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小侯爺對她招手:“快來,父親知道你餓了,特意命人給你買來的你最愛吃的。”
香味入鼻,劉玉兒不自覺的吸了一口,快步走到桌邊,坐下,歡喜的說:“謝謝父親。”
“你這孩子,跟父親還客氣。”說完,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筷子遞給她:“快吃吧,餓壞了吧?”
“嗯!”劉玉兒點頭,高興地接過筷子,大口吃了起來,剛吃了幾口,猛然想到小侯爺剛纔在牢裡對自己的訓斥,立刻放慢了吃飯的度。
“這裡沒有外人,你隨意吃,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爲父不會責怪你。”小侯爺顯然也想到了自己剛纔說過的話,一臉慈愛的笑着安慰她。
劉玉兒放下心來,實在是餓壞了,開始狼吞虎嚥。
小侯爺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皺了皺眉頭,等劉玉兒擡頭看他的時候,又露出一個笑容。
吃完了,吃撐了,不雅的打了一個飽嗝後,劉玉兒不好意思的笑着說:“好幾天沒有吃過飽飯了,實在是餓壞了。希望父親不要怪我失禮。”
適時的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玉兒,你可知道來了江南之後,爲父聽說你被人劫持了,差點昏死過去,我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和你母親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在侯府裡,小侯爺可從來沒有給她說過這樣的話,劉玉兒感動的眼圈又紅了,開口:“父親……”
剛說兩個字,被小侯爺打斷:“玉兒,你外祖父家出事了,你可知道?”
在霍甲住了一年,霍甲和霍夫人也是真的疼寵她,劉玉兒對兩人還是有感情的,聞言,眼圈更紅:“女兒也是剛纔回去的時候才得知的,父親可知外祖父一家如何了?”
“全府的人都被關入了大牢,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沒有逃過。”
“那父親可有辦法救他們?”劉玉兒急切的問。
小侯爺搖頭:“皇上派了孟家的人做欽差,我只是協助,沒有權力的。”
劉玉兒的聲音微微拔高了一些,語氣更加的急切:“可是,外祖父之所以這樣做,全都是爲了我,爲了我們侯府,是想要爲我們出一口氣呀。”
小侯爺想要掐死這個傻女兒的心思都有了,她這樣大聲的嚷嚷,是怕外面的人聽不到嗎?當即沉下了臉色,一副訓導的口吻說:“玉兒,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告訴女兒,是女兒自己看在眼裡的。”劉玉兒聲音不見小,反而更大聲了一些。
小侯爺的忍耐到了極限,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大吼了一聲:“夠了!不要再胡說八道!”
劉玉兒被嚇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連受到震動,灑出的湯汁順着桌子流到她剛穿上的衣服上,也沒有察覺到。
小侯爺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趟,想要把自己心裡的怒火壓抑下去,卻怎麼也辦不到,回頭,瞪視着劉玉兒,嚴厲的吩咐:“剛纔的那番話,以後不許再說,你若是再敢說半個字,我便將你逐出武侯府,永遠不認你這個女兒。”
劉玉兒被他的語氣和神情嚇到,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下身子,怯怯懦懦的問:“爲、爲什麼?”
“因爲霍甲已經完了,因爲有可能連累到武侯府,你知不知道?”小侯爺氣得臉通紅,壓低了聲音吼她。
劉玉兒不敢再說話,但從她的表情看出還是不明白。
小侯爺氣得又在屋子了轉悠了半天,把心裡的火氣勉強壓制了下去,這才坐回了桌子邊,語重心長的對劉玉兒到:“玉兒呀,父親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你外祖父一家確實是爲幫我們武侯府出口氣,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害死了那麼多的人,還想要殺死齊王爺一家。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皇上已經對我們武侯府不滿了,要是讓皇上得知了始因,收回了對武侯府的恩澤,以後我們全家就只能去大街上要飯了。”
劉玉兒聽得明白,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驚恐的瞪大了眼,嚥了下口水,“父、父親的意思是外祖父一家會連累我們。”
“這就要看你怎麼說了,你若是說的好,我們武侯府以後還可以在京城裡風光,如果你亂說一氣,咱們武侯府便會毀在你的身上了。”
劉玉兒嚇了一跳,臉色也有些變白了,哆嗦着嘴脣問:“父、父親的話女兒有些聽不懂。”
小侯爺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親自倒了一杯水放在劉玉兒面前:“玉兒呀,不是父親狠心,實在是父親沒辦法了,只有先保住我們武侯府,然後才能想辦法救你外祖父一家呀。”
劉玉兒隱約有些明白了,問:“父親,女兒要如何做?”
小侯爺壓低了聲音,將自己剛纔等在屋子裡想好的說辭慢慢的說了出來。
劉玉兒越聽越吃驚,越聽臉色越蒼白,越聽越不可置信,小侯爺剛一說完,她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父親,我不能這樣說,這樣說,外祖父一家肯定會被處死的。”
番外一 101
“那你願意看着武侯府被皇上查處,你無家可歸?”小侯爺厲聲問她。
劉玉兒頭搖得更快了,“不想。”
“所以你要聽爲父的話,想好了見到王爺的時候怎麼說。”
劉玉兒拒絕:“不行,不行,女兒不能那樣做,那樣會害死外祖父一家的。”
“齊王爺是當事人,就算你不說,你外祖父一家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你說了,還能把我們武侯府摘出去。”
……
無論小侯爺怎麼勸說,劉玉兒就是低頭不語。
就在小侯爺有火不出來,急躁的不行的時候,劉玉兒終於開口了:“父親,女兒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頭昏昏沉沉的很,我先休息一下,然後再好好想想。”
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她還有心思睡覺,小侯爺恨不得扒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一團漿糊,怎麼就分不清個輕重緩急呢。可也不敢逼得太緊了,自己的女兒他還是有些瞭解的,有些擰脾氣,要是真的強硬着逼她按自己的話說,說不定適得其反,深吸了一口氣,再吸了一口,點頭:“好,去吧,等你睡醒了,咱們父女再說。”
“女兒告退!”劉玉兒站起來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小侯爺眉頭皺的緊緊的,心裡希望齊王爺這個時候不要派人來催。
劉玉兒回了屋子裡,合衣躺下,臉朝上,呆呆的看着屋頂,小侯爺的話一遍一遍在她的腦子裡響起,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會讓自己那樣說。
一刻鐘過去,睏意襲來,劉玉兒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侯爺以爲劉玉兒這一覺睡一個時辰就夠了,哪承想直到傍晚也沒有醒來,感覺有些不對勁,過去敲門,無人應答。心中着急,擡起腳踹了過去:“哐當”一聲,門被踹開,樓下的掌櫃的和大堂的客人們聽到這聲響都嚇了一跳,紛紛擡頭朝上面觀看,屋內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小侯爺大步走近屋內。
劉玉兒躺在牀上,眼睛緊閉,臉色潮紅身體還在微微抖。
小侯爺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感覺燙人的很,急忙高聲對外面吩咐:“讓掌櫃的去找大夫過來,玉兒熱了。”
手下人傳令,掌櫃的急忙命夥計把大夫喊來。
診脈,開方,抓藥煎藥,一通忙活下來,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外面的天色黑了下來。
喝過藥,劉玉兒的臉上的潮紅退去了一些,額頭上也開始冒汗了。
小侯爺不方便照顧她,扔了一錠銀子給掌櫃的,讓他幫着找個女人來照顧。
這麼好的活計,不能便宜了外人,掌櫃的喊來了自己的婆娘來照顧劉玉兒。
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侯爺吩咐人守在劉玉兒的房間外,要是有什麼動即刻稟報。他則去了齊王爺住的客棧裡,稟明瞭情況,歉意道:“王爺,小女病倒了,您看這口供的事……”
“劉小姐的身體要緊,口供的事先不急,什麼時候她的病好了,再讓孟清開堂審理。”
小侯爺怕的就是齊王爺以爲劉玉兒是裝病,聽他這樣說,安下心來,回了客棧裡。
一連兩日,劉玉兒高熱不退,連大夫都有些束手無策了,直說讓小侯爺再去請個別的高明的大夫來,別耽誤了劉玉兒的病情。
小侯爺又讓掌櫃的去尋了別的大夫過來,又折騰了一天,還是不見效果,無奈之下,只好厚着臉皮去求孟倩幽:“世子妃,在下知道您醫術高,能否給小女去診治一下?”
劉玉兒當初迫害皇甫曜月,差點要了皇甫曜月的命,孟倩幽這才逼着小侯爺夫人將她送走的,沒想到這次又差點害死了自己的父王、母妃和兩個女兒,孟倩幽可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可以做到既往不咎,但也沒有拒絕,道:“劉小姐之所以熱,多半是受到驚嚇所致,您告訴大夫們的病因,他們自然知道如何下藥了。”
這是不願意了,小侯爺沒敢強求,只得回了客棧告訴了大夫,大夫重新修改了藥方,抓來藥,熬好了給劉玉兒服下。
一個時辰過去了,劉玉兒額頭上開始大顆的冒汗珠。
大夫大喜,小侯爺也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一個時辰,劉玉兒的高熱退去,人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小侯爺焦急的神色,嘶啞着聲音開口問“父親,我這是怎麼了?”
“你受了驚嚇,高熱不止,已經睡了三天了。”
小侯爺差點喜極而泣,聲音有些哽咽的說。
他的關心之情全部掛在了臉上,劉玉兒心裡感動的不行:“女兒不孝,讓父親擔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說。”小侯爺滿臉慈愛,語氣輕柔的說。
劉玉兒點頭。
有了孟倩幽的藥,拓跋罕林休養了幾天,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說也沒和齊王爺說一聲,人就突然消失了。
齊王爺知道後,皺眉,早先光顧忌着拓跋罕林的傷勢了,沒有詢問他爲什麼會恰巧也在江南出現,現在人突然走了,也不知道是心虛呀還是不想聽他們說感激的話。
衆人陷入沉思,只有皇甫曜月額頭冒着虛汗的坐在凳子上,手裡緊緊的握住一張紙條,那是拓跋罕林和她側身而過的時候,偷偷塞給她的。
沒人察覺出她的異樣。
等皇甫拾夢去了齊王妃的屋子裡,她藉口要喝水留在了屋子裡的時候,纔打開,上面寫着:“我仰慕月兒郡主已久,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表白,月兒郡主要是對我有意,明日上午,街頭茶館裡見。”
看完,皇甫曜月的臉色一下就紅了,擡頭,心虛的看了眼門口,把紙條快的摺好,塞進了自己的袖袋裡。
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沒有睡好,第二日起牀後,眼圈一片青紫。皇甫拾夢看在眼裡,關心的問:“月兒,你沒有睡好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皇甫曜月搖頭:“不用了,大姐。爺爺奶奶、爹孃他們都起來了,我們梳洗一下過去陪他們用早飯吧。”
“也好,等吃過飯後你再回來睡一會兒。”
吃過飯,皇甫拾夢留在了齊王妃的屋子裡,和孟倩幽一起陪着她說話。皇甫曜月一人回來房間,坐立不安的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不時的擡頭看看天色。
等到了半上午了,咬牙,輕輕的打開房門,偷偷的往外看,沒人守在外面。靈活的閃身出來,把門輕輕的關上,躡手躡腳往樓下走,到了樓下,出了客棧,微微提着裙襬就往街頭快步走,她要快去快回,免得一會兒大姐回來了,看她不在屋子裡,若是問起,她真不知如何回答。
眼看着距離街頭越來越近,她的心砰砰砰的跳的厲害,不知是因爲興奮的,還是害怕的,裙襬放下,腳步也放慢一些。
越往前走,距離茶館越近,她都看到茶館那匾額了,卻停住了腳步,咬脣,站在原地。
拓跋罕林早已經等在茶館的二樓了,一直望着客棧的方向,皇甫曜月一出客棧的門,他便看到了,嘴角露出一個不屑地笑容,這齊王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罷了。看,他一張紙條,她便不顧廉恥的出來見她了。
尤其看到她腳步匆匆,快步而來,心裡的鄙視更重,嘴角不屑的笑容也愈的深厚。慵懶的倚在二樓的欄杆上,漫不經心的等着皇甫曜月的到來。
看到皇甫曜月突然停下,他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身體也站直了一些,眉頭微微蹙起,弄不明白她怎麼會停下了。等了看到皇甫曜月不但沒有繼續往這邊走來,而是轉身往回走時,徹底的愣住。
等皇甫曜月的身影消失在客棧門口的時候,才慢慢的轉頭,問自己的手下:“她爲什麼突然又回去了?”
手下也是一臉懵,根本回答不上來。
皇甫曜月回了客棧,急匆匆的跑回了屋子裡,關好門,身子靠在門邊,心跳的厲害,她今日差點犯了大錯,竟然想要和男子去私會,這要是傳揚出去,丟的不僅僅是她的名聲,王府的名聲也會被她丟盡的,幸好,幸好,她及時醒悟,沒有做下錯事,否則的話爺爺奶奶,爹孃他們該傷心了。
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離開了門邊,坐到了凳子上,從袖帶裡拿出那張摺疊的整整齊齊的紙條,盯了好久,才下定了決心,站起來,去了齊王妃的房間。
見她進來,齊王妃笑着問:“月兒,睡醒了?”
皇甫曜月抿了抿脣,沒有回話。
齊王妃臉上的笑容退去,問:“出了什麼事?”
孟倩幽和皇甫拾夢也看向她。
“奶奶,娘,我差點犯了大錯。”皇甫曜月如實說道。
“你這孩子,是不是糊塗了,一覺醒來,怎麼就說這樣的話?”齊王妃再次恢復了笑容,笑着問。
皇甫曜月上前,將手裡額紙條交給了孟倩幽:“娘,你看看這個。”
番外一 102 要錢還是要命
孟倩幽接過,打開,看清上面的內容,臉色微變,沉默不語的將紙條交給齊王妃看,擡頭問皇甫曜月:“你去見他了?”
皇甫曜月點頭又搖頭:“我出去後,還沒有到茶館,覺得不妥,又跑了回來。”
孟倩幽站起來,摸了摸她的頭:“月兒做的很好,你不用擔心,這件事爹孃會處理的。”
皇甫曜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我……”
孟倩幽吩咐:“夢兒,你陪着月兒去隔壁屋子裡。”
皇甫拾夢應聲,站起來。皇甫曜月要說的話也嚥了回去,轉身默默的跟着皇甫拾夢的後面回了自己的屋子裡。
齊王妃抓緊了那張紙條,恨不得將它揉爛了,“將你父王和軒兒喊過來,我們商議一下此事。”
孟倩幽去喊了兩人過來。
齊王妃將紙條交給了齊王爺。
齊王爺看罷,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皇甫逸軒看完,什麼話也沒說,站起來就往外走。
“逸軒,我和你一起去。”孟倩幽明白他的意圖,說着就往外走。
“你們兩人站住!”齊王爺出聲喊住他們。
兩人停住腳步,回頭。
齊王爺已經站了起來,對齊王妃伸手:“我們兩人去吧,事情因我們而起,就讓我們來解決。”
“父王,我和幽兒去,這次非得打的他以後再也不敢踏進武國半步。”皇甫逸軒心裡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漲,拳頭也握的咯咯響。拓跋對我們有恩,我們會銘記於心,想着以後有機會會報答回去,沒想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勾引自己的女兒,先不說我們捨不得將她嫁去這麼遠的地方,就是拓跋身爲一國之主,也應該知道這樣做會破壞了月兒的名聲,卻還是做了,分明是存心不良,絲毫沒有顧忌月兒的名聲。
“他畢竟對我們有恩,這樣出手對付他,會被世人詬病的,你們不用管了,我和你母妃過去,好好跟他談談,先禮後兵,如果不行,你們在出面動用武力,父王便不干涉了。”
齊王妃也跟着附和:“你父王說得對,無論他起初存了什麼心思,折了手下的多少人,救了我們是事實,這救命之恩不能抹殺。”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沒法,陪着他們出了客棧,站在原地,看着兩人去了茶館。
拓跋罕林還沉浸在皇甫曜月跑回去的驚駭中沒有回神,手下的人看到了齊王爺兩人過來,急忙出聲提醒他:“主子,那對王爺夫婦過來了,是不是來找麻煩的。”
皇甫曜月回去,齊王爺兩人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皇甫曜月告訴他們了,既然如此,就算自己躲起來,他們也會滿城尋找自己的,除非自己回鷹國去,否的話也會很快的被他們找到,到時還是免不了一談。拓跋罕林看了看緩緩而來的齊王爺夫婦,恢復了閒適的神情,坐回凳子上,吩咐:“下去,將他們兩人迎接上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麼。”
手下應聲,快下了樓,等齊王爺兩人到了茶館門口以後,有禮的請他們上了二樓。
聽到他們上樓的腳步聲,拓跋罕林站起來起,收斂了閒適的神情,換上一副恭敬的神態:“王爺,王妃親自來找拓跋,不知爲了何事?”
“啪!”齊王爺將紙條拍在了桌子上,語氣微怒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拓跋罕林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道:“拓跋的心意,早在拜見武國皇上時就表明了,無奈王爺沒有答應,我纔出此下策,還望王爺恕罪。”
齊王爺銳利的眼光看着他,就在拓跋罕林以爲他要出手的時候,齊王爺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匕,放在了桌子上:“你對我們有恩,我皇甫靖銘記於心,但是你想要娶我的孫女是不可能的,今日我們夫婦倆就把欠你的恩情還清了,你是要錢還是要我們的命,你選一個?”
拓跋罕林愣住,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王爺,你……”
“要錢,你隨意說,無論是多大的數目,我齊王府傾其所有也給你湊齊,若是要命,我們今日就還了你,以後你和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瓜葛。”
一番話說得沉着,冷靜,絲毫沒有遲疑。
齊王妃站在他身邊始終沒有說話,但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也是贊同齊王爺這種行爲的。
拓跋罕林是徹底的愣住了。錢,做爲一國之主,他多的是。齊王爺夫婦的命,他不敢要,如果他要了,那不出一個月,這是世上恐怕再也沒有鷹國這個國家存在了,可如果他不說出一個條件,今日月甭想走出茶樓了,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誤,他不應該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他默不作聲,齊王爺也不催促,靜靜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拓跋罕林微微彎了彎腰,態度誠懇,語氣真誠:“王爺、王妃,是拓跋錯了,拓跋在此向你們保證,以後再也不出做出類似的事,還請兩位見諒。”
齊王爺沉默不語,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拓跋微一思量,繼續說道:“王爺放心,從今日起,拓跋即刻回國,以後再也不輕易的踏上武國的土地,至於月兒小郡主,等她及笄的時候,我再來求娶,希望到時王爺不要強加阻攔。”
雅間內一片寂靜。
好久,齊王爺纔開口:“我們王府從來不希望月兒遠嫁,不過你們我們有救命之恩,我給你一次機會,等月兒及笄後,你來求親,如果她答應,我們決不干涉。”
這已是齊王爺做的最大的讓步了,齊王爺的兩個小郡主被視爲一家人的心頭肉,這個拓跋罕林早就派人打聽清楚了,也知道她們長大以後,不可能遠嫁,這纔想這一路跟蹤他們,尋找機會跟皇甫曜月接觸。如今得了齊王爺的保證,他也不必在費盡心思的去接近月兒了,只等她及笄以後,自己再來就行,而離她及笄的時間還有兩年,兩年後,國內穩定了,他多的是時間往返於武國和鷹國之間了。
想到此,彎腰的動作大了一些,由衷的感謝:“多謝王爺給我這個機會,那我今日便回國了,祝王爺接下來的事情順利。”
“一路順風!”
拓跋罕林謝過,領着手下出了茶樓,頭也不會的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齊王爺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收回了視線,收好匕,拿起紙條,用內力震的粉碎後,纔對齊王妃道:“走吧,我們回去。”
看着拓跋罕林出了茶館,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趕了過來,什麼也沒問,扶着兩人回了客棧。
又過了兩天,劉玉兒的病情也好的差不多了,小侯爺又耐着性子,將事情的利弊給她說了一遍又一遍,告訴她,如果不照着他交給的話說,武侯府就完了,她也會失去現有的身份,好的話,吃糠咽菜,勉強能度日。不好的話,說不定一家人會全部被關入大牢,永生不見天日。
他說的嚴重,劉玉兒聽的也害怕,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她過慣了人上人的日子,纔不要去坐牢呢。尤其是前幾日剛從牢裡出來,那裡面就是她的噩夢,當下再也沒有猶豫了,點頭應了下來:“我一切都聽父親的,父親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小侯爺滿意了,臉上露出慈愛的笑意,關心了幾句,便匆匆去了客棧,稟報了齊王爺。
劉玉兒開口,這就好辦了,孟清當即開堂審理此案。
霍甲被押了上來,短短几日的功夫,人像老了十幾歲,但還是梗着脖子不認罪,說這一切都是霍大所爲,一切與自己無關。直到劉玉兒出現在大堂上,他再也撐不下去了,尤其是聽到劉玉兒從在木橋上看到齊王爺一家開始,一字一句說的詳細,連他們之間的謀劃和他當時的神情都說的一清二楚,一絲隱瞞也沒有,氣得吐出了一口鮮血,身體劇烈的搖晃個不停:“你這個孽障,你竟然,你竟然……”
他沒想到,這一年裡自己竟然養了個白眼狼,自己和夫人那樣疼寵她,甚至過了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爲了替她出氣,才籌劃了這一切,沒想到她不但不知感恩,還和她那個忘恩負義的爹一樣,在背後捅了一刀子,這樣他怎麼能不氣血上涌、睚眥俱裂。
劉玉兒剛一上堂時,看到霍甲的模樣,心裡也是微微疼痛了一下。可是這些跟自己要去坐牢想必,便微不足道了,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外祖父,月兒還小,對事情沒有判斷的能力,如果您當時勸阻了我,也許我便會放下這一切,也不至於後來被人劫持了去。可是您並沒有這樣做,你反而藉着此事,要挾朱知府,草菅人命,意圖謀害齊王爺一家,請恕玉兒不能苟同您的做法,選擇站在了大義的面前,也算是爲江南的百姓除去了一害。”
番外一 103章 無奈的餿主意
霍甲聽完,大吼了一聲“你……”口中狂噴出幾口鮮血,身體往前撲倒了下去。“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後,睜大了雙眼,瞪着劉玉兒,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衆人被這一幕驚呆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啊……”劉玉兒驚叫了一聲,連滾帶爬的去了小侯爺坐着的地方,瑟瑟抖的躲在了他凳子的後面。
衆人被驚醒,一名衙役上前,哆嗦着手去探霍家的鼻息,一點兒出氣也沒有,站起身,恭聲稟報:“大人,霍甲死了。”
看着霍甲死不瞑目的模樣,孟清心裡竟然生出了一股同情。不過,這樣死了,也算乾淨,總比看着全家被斬的場面要好。揮手,命令:“拖去牢中,讓霍家的人看看,然後扔去亂葬崗,喂狗。”
衙役應下,拖着人出去,霍甲的嘴角還不住的有鮮血流出,斷斷續續的流了一地。
劉玉兒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時承受不住,大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小侯爺急忙彎腰抱起她,慌張的的吩咐:“快,去喊大夫過來。”
說完,急急忙忙的抱着人出了府衙,回了客棧。
所有的口供都蒐集好了,孟清和齊王爺商議後,一日後,下了宣判,霍甲已死,餘下衆人並沒有參與其中,但他們在江南也幫霍家做下了不少惡事,因此不論男女,全部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來。
看到霍甲死不瞑目的那一刻,霍夫人承受不住,也昏死了過去,昏了一天,剛醒過來,聽到霍家衆人的結局,一口氣沒有上來,頭一歪,死在了牢中。
霍家的衆人哭聲一片,不知道是因爲霍甲和霍夫人同時死了,還是因爲他們從此開始了悽慘的人生。
至於朱之明,孟清命令,押解回京,聽后皇上落。至於其家人,沒被牽連,趕出府衙,不再追究。
這是最好的下場了,朱之明知道了後,激動的涕淚橫流,對着客棧的方向磕了幾個頭,“多謝王爺寬宏大量,朱之明來生做牛做馬報答於您。”
說完,趁着獄卒不注意,一頭撞向了牢裡的大牆上,當場腦漿迸裂,沒有了氣息。
齊王爺聽聞了後,沉默了一下,吩咐:“拿張草蓆,裹了,扔去城門外,讓他的家人收屍吧。”
衙役照辦,將朱之明的屍體扔去了城外,朱夫人帶着兩兒一女,哭腫了眼睛,將他全身蒙好,放在了馬車上,一路掛着白幡回了朱之明的老家。
得知霍家人的下場,江南的百姓人人拍手稱快,無不說欽差大人雷厲風行,處理事情果斷,還了他們一個太平盛世。
事情處理完,齊王爺一家和孟清準備回京了。
小侯爺卻是急的團團轉,劉玉兒那天昏過去以後,一直沒有醒轉,他本想跟着齊王爺一家一起回京,路上好有個照顧,無奈劉玉兒自從昏過去一直沒有醒來,他即使想走也走不了,眼睜睜的看着齊王爺一家和孟清在三百精衛的護送下,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而他懨懨的回了客棧裡。
他不知道的,在他剛轉身走回客棧,一道人影從遠處的拐角處出來,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後面跟着三名隨從打扮的人。這人不是別人,赫然就是答應了齊王爺當日就啓程回國的拓跋罕林。
當日拓跋罕林離開了茶樓,確實是要馬上動手回國的,也出暗號找來了另外兩名手下,可不知爲什麼,他又打消了注意,回了客棧住下。
手下極爲不解,實在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試探着詢問:“主子,是不是還有要事要做?”
“那個武侯府的小姐是不是還在客棧裡?”
“應該是,據說病了,一直在客棧裡躺着。”
“想個法子,將她虜來,弄回鷹國去。”
手下嚇了一跳:“主子,這……”
先不說這劉玉兒弄回去沒用,就是他們這三人對付保護小侯爺的那些人,也沒有勝算了。
嚥了下口水,小心的建議:“主子,您若是想要女人,屬下回去後,給您弄個十個八個來,保證個個比她漂亮,至於那個姓劉的女孩子,我看還是算了吧,她要模樣沒模樣,要身材沒身材,最主要的是看起來像是還沒及笄的樣子,您就算虜了回去,也……”說到這裡,猛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瞬間明白了過來,一副恍然的樣子:“主子,您莫不是有特殊癖好,喜歡還沒有及笄的小姑娘吧。”
皇甫曜月也是,劉玉兒也是,手下在心裡又補充了一句。
拓跋罕林一口茶剛喝進去,聞言全部噴了出來,噴了手下一頭一臉一衣服,滿臉的危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手下自以爲明白了,用手摸了一把臉上的茶水,站直了身體,大聲回答:“屬下明白,立刻去辦!”
拓跋罕林手裡的茶杯都沒有放下,起身一腳就踹了過去,踹的手下一個踉蹌:“你這個狗東西,從哪裡看出我有特殊癖好的?”
“主、主子、虜、虜她來,不、不是……”
手下結結巴巴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捱了一腳,疼的他差點喊出來。
另外兩個手下見此,同時的朝後退了幾步,免得自己遭受了池魚之殃。
“我虜劉玉兒是想盤問皇甫曜月的事情,知己知彼,等以後纔會找到好的辦法娶到她,你這沒腦子的東西,這裡長得是漿糊嗎?”
拓跋罕林氣壞了,像個女人一樣戳着手下的腦袋大罵。
手下明白過來,更加不敢躲閃,任由拓跋罕林使力的戳他的腦袋,差點將他的頭皮戳破,戳出一個大窟窿來。
手指戳疼了,拓跋罕林又不解氣的踹了他兩腳,這纔回到椅子上坐下,將茶杯重重的頓了頓,怒罵:“一羣沒腦子的東西,氣死我了。”
三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屋子裡靜下來,只剩下拓跋罕林粗重的呼吸聲。
好半晌,拓跋罕林才壓下了怒氣,揮手:“三日之內,不想辦法將人弄來,你們幾個,自己撞牆去死,省得我看了堵心。”
三名手下齊應聲,轉身麻溜的往外走。走在最後的一個還不忘輕輕地關上了門。
拓跋罕林氣得連這喝了幾杯水,心裡的火氣才消失了下去。
三名手下,出了房門,彷彿後面有鬼攆似的,急急忙忙的跑下了樓,衝出了客棧外,才腳步一致的停下,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跟了主子這麼多年,他們還從來沒有看到多主子這樣脾氣,實在是太驚悚了,嚇得他們的心都差點跳出來。
小侯爺還不知道劉玉兒又被人惦記上了,對着前來看病的大夫大吼:“庸醫,一羣庸醫,都昏迷好幾天了,人還不見醒,要你們何用?”
掌櫃的和大夫們都知道了他的身份,都戰戰兢兢的,垂着手,低着頭任他怒罵。
這要是在京城,小侯爺早命人拉下去打板子了,可是現在,霍家的事情剛過,風頭浪尖上,他不敢再給人落下什麼把柄,只得壓了又壓火氣,沉聲命令:“不管你們想什麼辦法,今日必須讓人醒過來,否則的話,你們以後也不用行醫了,直接去要飯吧。”
這還了得,幾名大夫嚇的額頭上的汗珠都大顆的冒下來了,當即聚在一起,小聲商量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劉玉兒這病是嚇出來的,要想讓她醒來,必須再嚇她一下,也許就醒了。
他們也是沒辦法了,纔想出了這麼一個土辦法,戰戰兢兢,結結巴巴的告訴了小侯爺。
小侯爺瞪着幾人,擺起來侯爺的架勢,威嚴的問:“這個方法有效?”
幾人誰也不敢保證,但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互相看了看後,一直的點頭,一名膽大一些的大夫顫着聲音回答:“該用的藥我們也用過了,劉小姐還是不見醒,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了,權當死馬當活馬醫吧。”
說完,覺得自己說的不對,嚇得“噗通”跪在地上,用手搧起了自己的嘴巴:“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行了,行了……”小侯爺不耐煩的打斷他:“說,怎麼樣才能嚇到她?”
站着的幾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說話。
“說,恕你們無罪!”看着他們的樣子,小侯爺皺眉,呵斥幾人。
一名大夫顫顫巍巍的開口:“我、我們商議出了一個方法,還請小侯爺聽後不要怪罪我們。”
“說!”
大夫嚥了下口水,豁出去了,快的說道:“我們想着讓侯爺讓人大喊,武侯府受到霍甲的牽連,全府的人被配去了邊關……”
話沒說完,便被小侯爺帶着火氣的聲音打斷:“放你孃的屁,老子好好的,府裡的人也好好的,你們這是咒我們武侯府呢。”
屋內接二連三的響起“噗通”“噗通”……跪在地上的聲音,求饒聲也響成了一片:“小侯爺饒命,小侯爺饒命!”
忍着踹他們一人一腳的火氣,小侯爺怒聲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膽子大了,竟然敢這樣散播謠言,再治不好玉兒,我要了你們的狗命。”
番外 一 104 保命
幾名大夫嚇得不斷地求饒。
小侯爺陰冷的瞪視着他們,“一個時辰內,人不醒,讓你們的家人給你們準備後事吧。”
幾人千思量,萬商議,纔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沒想到惹惱了小侯爺,還要把命搭進去。
幾人身上的冷汗涔涔的流,當下什麼也顧不得了,立刻跪着圍聚在一起,再次商議治療劉玉兒的事情。
小侯爺一直虎視眈眈的盯着幾人,這讓他們如芒在背,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幾人商議來,商議去,也沒有想到一個好辦法,正感覺自己脖頸涼,腦袋隨時離開脖子的時候,小侯爺移開視線,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陰冷的目光沒有了,幾人暗暗鬆了一口氣,頭靠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商議,又商議出了一個辦法,這劉小姐之所以昏過去,肯定是因爲身體虛弱,那麼就給她補,大補,用百年的老參,給她燉一整棵喝下去,這劉小姐說不定就醒過來了。
幾人都是有經驗的大夫,經驗肯定是有的,這百年的老參要是全燉了喝下去,劉玉兒這診着脈象毫不虛弱的人一定會鼻子流血,身體溫度異常,可現在顧不上這些了,希望能用這個方法以毒攻毒,使劉玉兒承受不住,自動醒來,大不了他們到時候再給她開退熱的藥。先讓人醒來,保住他們幾個腦袋要緊。
商議完,幾人互相看了看,都同時點頭,那名膽大的大夫記吃不記打的轉身面對這小侯爺,恭聲到:“小侯爺,我們還有一個辦法。”
“說!”
“劉小姐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乃是身體太虛弱了,所以,我們建議給她服用百年的老參,說不定劉小姐就醒過來了。”
“說不定?”小侯爺凝眉,臉上再次有了怒意,“這麼說你們也沒有把握?”
大夫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改口:“不不不,在下說錯了,是劉小姐一定能醒來,一定能醒來。”
小侯爺哼了一聲:“最好你們有足夠的把握,否則的話……”
幾名大夫點頭如搗蒜,異口同聲的保證:“有有有,絕對有。”
“那好,哪裡有賣百年老參的,你們帶路去買一棵過來。”
一名大夫顫顫巍巍回答:“城裡最大的藥堂的德仁堂裡有。”
聽到的德仁堂,小侯爺的眉頭擰的更重,德仁堂的東家文泗跟齊王爺走的很近,這是全京城裡的人都知道的,所以他們府上幾乎不用德仁堂的藥,又問了一句:“別的藥堂還有嗎?”
幾名大夫心裡奇怪,不過還是老實回道:“別的藥堂也有,不過沒有德仁堂的藥效好,到時要是劉小姐醒不過來……”
剩下的話沒說,小侯爺也明白他的意思,斜看了他一眼,用手指着他道:“你,起來……”
大夫驚得身體抖動了一下,腿腳軟的慢慢站起來。
小侯爺從身上掏出一張千兩銀票交給他:“你去德仁堂買人蔘,快去快回。”
原來是跑腿,大夫松了一口氣,上前哆嗦着接過銀票,轉身快的出了房門。
人蔘買來,幾名大夫親自熬好,端到屋子裡。
找來伺候劉玉兒的女人輕輕的抱起她,拿着勺子,一點點的將人蔘灌了下去。
喝完,給她仔細的擦拭完,又放回了牀上躺好。
屋內衆人屏息以待的看着她。
慢慢的,劉玉兒的臉色變紅了,人也不舒服的扭動起來。
幾名大夫大喜,暗叫:“有門!”
小侯爺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劉玉兒臉色越來越紅,似是熱的不行,將身上的遮蓋物掀開,還要去解自己的衣服釦子。
幾名大夫一看,急忙轉過身去:“小侯爺,小的們去門外等着!”
說完,不等小侯爺同意,腳步一致的慌亂的走了出去。
伺候的人摁住劉玉兒的手,不讓她撕扯自己的衣服。
劉玉兒全身越扭動的厲害。
就在伺候的人眼看壓制不住,小侯爺眼睛裡冒火的時候,劉玉兒突然睜開了眼睛,嘴裡直喊:“熱死我了,熱死我了,受不了了。”
人醒來,小侯爺心落下去了,門外幾名大夫聽到劉玉兒這聲音就宛如天籟一般,激動的差點相擁而泣。
“玉兒,你……”
小侯爺開口,剛說了這幾個字。
劉玉兒從牀上猛然彈跳了起來,連鞋也沒穿,直接衝到房門前,拉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攔住她!”
小侯爺驚喊。
手下的人身形極快的躍到劉玉兒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小姐……”
“你起開!”劉玉兒怒喝了一聲。
手下不動。
劉玉兒魔障了一般,連推了他幾把,沒有推動,咬牙,低頭,對着他撞過去。
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手下愣的功夫,竟然被她撞的踉蹌着後退了兩步。
有了空隙,劉玉兒身體靈活的從他身旁極的跑下樓,急切的拍打着櫃檯問掌櫃的:“水缸在哪,水缸在哪?”
掌櫃的看她瞪着紅紅的眼睛,彷彿要吃人的模樣,慌張的擡起手,指着後門的方向。
劉玉兒嘴裡唸叨着水缸,衝到後院,四處尋找。
後院的夥計們以爲來了個瘋子,正要上前攆她出去的時候,劉玉兒看到了水缸,雙眼冒光的跑到水缸前,二話不說,舀起一瓢水,從頭到腳澆了下去,身體裡的灼熱似乎下去了一些,感覺舒服了一些。又舀了一瓢,又一瓢……
小侯爺等人到了後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劉玉兒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澆涼水,單薄的衣服緊緊的裹在了她的身上,露出了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
後院的夥計們都看直眼了,不錯眼珠的看着她,連手中的活計都忘記了。
“誰敢再看一眼,就剜了他的眼珠子!”
小侯爺怒吼了一聲。
夥計們回神,嚇得急忙背過身去。
劉玉兒還不自覺,猶在往自己的身上澆涼水。
小侯爺上前,順手扯了一塊晾在後院繩子上的一個牀單,裹在了劉玉兒的身上,“玉兒,你瘋了!”
這麼多涼水澆下去,劉玉兒身體裡的燥熱下去了一些,神志也有些清醒了,將手裡的水瓢扔在了水缸裡,顫抖着聲音可憐兮兮的說:“父親,女兒身體好熱,熱的快受不了了。”
“我們即刻回屋,我馬上命人去買冰來。”
小侯爺不知道是人蔘的作用,還以爲她受不來這樣的天氣,說完以後,邊抱着她大步回屋子,邊吩咐手下的人去買冰來。
那股燥熱又上來了,劉玉兒在小侯爺的懷裡不斷的扭動身子:“父、父親,水,水,水、涼水。”
小侯爺將她抱的緊緊的,回了屋子裡。
幾名大夫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作用,對看了幾眼,沒用小侯爺命令,徑直又寫下了一個藥方,交給了另一名手下讓他去抓來,熬好。
幾人不敢進屋,不知道小侯爺用了什麼的手段,將劉玉兒桎梏在了屋子裡,只聽見了她那悽慘哀求聲:“父親,我好熱,水,我要涼水。”
身爲醫者,端的是一顆治病救人的心,像這樣用非常的手段給一個小姑娘治病,對於幾名大夫來說,平生也是第一次,心裡又急又愧,急的是,再這樣下去,萬一劉玉兒承受不住藥力,流血而死,那他們幾個的小命就真的玩完了。愧的是,經此一鬧,劉玉兒的名聲恐怕是完了,這等於是他們幾個間接給害的。
手下的人冰塊買來了,送去了屋子裡,劉玉兒安靜了一瞬,僅僅是一瞬,又開始哀求:“父親,求求你,把那冰塊撒我身上……”
屋內沒有動靜。
幾名大夫再也忍不住了,那名膽大的在門外喊:“小侯爺,不可,那樣做會傷及了劉小姐的身子,以後會落下病根了,我們已經讓人抓了藥來,馬上熬好,給劉小姐喝下去,會緩解一些的。”
小侯爺當然知道這樣做會傷了劉玉兒的身子,所以纔沒有動作。
劉玉兒也聽到了,也想着忍忍的。可體內的那股灼燒的感覺似乎要燒燬了她的全身,讓她爆裂而死,心裡害怕,不停的祈求。
好久以後,劉玉兒的嗓子幾乎祈求啞了,藥才熬好,端去了屋子裡。
小侯爺親自端着藥碗立在牀前,“玉兒,聽話,老實喝完這碗藥以後,你就好了。”
劉玉兒點頭,想要接過藥碗,可她的手哆嗦個不停,根本不聽使喚。
小侯爺示意她仰頭,張嘴,一碗藥慢慢的給她灌了下去。
藥喝下去,額頭上立刻有大顆的汗珠冒了下來,身體內的灼熱似乎下去了一些。
劉玉兒停止了掙扎和哀求,癱坐在凳子上。
小侯爺放下藥碗,將綁在她身上的撕扯開的牀單解開,吩咐伺候的人:“扶她去牀上歇息一會兒。”
劉玉兒全身力氣被抽乾了一樣的平躺在牀上,想起自己剛纔的行爲,想要去死的心都有了。
屋內沒有了動靜,證明藥起作用了,幾名大夫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先後癱坐在地上,他們行醫幾十年,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驚險的時候,要不是下了狠心,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今日脖子上吃飯的傢伙可真的是沒有了。
番外一105 郡主及笄
半個時辰後,劉玉兒完全平靜了下來。
小侯爺放下心來,出了房門,詢問了幾名大夫後,知道劉玉兒無事了,揮手讓他們回去了。
得了命令,幾名大夫揹着自己的藥箱,爭先恐後的往外走,唯恐走慢了一步,小侯爺改了主意,留他們下來。
吩咐掌櫃的,拿來了新的牀單,讓伺候的人換下,又吩咐她給劉玉兒換身乾淨的衣服,囑咐劉玉兒好好的歇一會,小侯爺才精疲力盡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裡躺下,閉上眼睛,一會兒沉沉的睡了過去。
拓跋罕林的手下,在客棧外轉悠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眼看着主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人心裡怵的同時,連客棧也不敢回了,一直在暗處盯着客棧,尋找機會。
劉玉兒絲毫不知自己被盯上了,又養了幾天後,身體終於恢復了。
小侯爺立刻吩咐人收拾東西,準備回京。
“父親,外祖父的屍體葬在何處了,我想去祭拜一下。”
想到霍甲死不瞑目的樣子,劉玉兒心裡害怕,想要去給他燒點紙錢,找點心裡安慰。
“他們被扔去了亂葬崗,估計這時候早就被野狗吃了。”
劉玉兒聽出了不對勁,問:“他們,還有誰?”
小侯爺心虛的摸了摸下巴,撇開了眼神:“你外祖母!”
“外祖母也死了?”劉玉兒驚得彈跳起來,尖聲問。
“霍家人都被判了流放,你外祖母年紀大了,早晚會死在路上的,現在也好,少受了那份罪。”
小侯爺的聲音有些不鹹不淡,前幾日的愧疚心情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外祖母她……”劉玉兒一時接受不了這個噩耗,有些激動的叫嚷,話還沒有說完,被小侯爺打斷:“閉嘴!”
劉玉兒要說的話噎在了喉嚨裡。
“收拾東西,立刻跟我回京,如果敢亂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小侯爺也失去了耐性,面色不虞的吼她。
要不是她在霍甲夫婦面前攛掇,霍家也不會有想要悄無聲息滅了齊王爺一家的打算,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情了,都是她,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今她還不知悔改,還要鬧騰,看來平日真的是太寵慣她了,讓她連個怕意也沒有。
看小侯爺神色震怒,劉玉兒咬了咬脣,下牀,跪在面前:“父親,女兒求你,就讓我去拜祭外祖父、外祖母吧。這一年多,他們甚是疼愛玉兒,他們落得這樣悽慘的下場,都是因玉兒而起,玉兒藥當面去給他們賠罪。”
“看來你是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了,你……”
“父親,女兒悄悄去了,找到他們的骸骨,安葬了他們,回京會對母親也有個交代呀,難道我們回去後,直接跟她說,外祖父、外祖母被扔去了亂葬崗,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嗎?”
她這番話,說中了小侯爺的軟肋,他們這樣做,確實回去沒法給自己的夫人交代。
沉吟了一會兒,點頭答應:“好,你去吧,我找幾個人跟着你,如果找到他們的骸骨,悄悄找個地方埋了吧,如果找不到,也不要待太久,免得被有心人看到,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那我們這幾日所作的一切都白費了。”
“女兒明白,去回。”
說完,起身往外走。
小侯爺點了五個人跟着她。
幾人剛出客棧,拓跋罕林的手下便看到了,欣喜不已,互相點了點頭,不遠不近的一路跟着來到亂葬崗。
亂葬崗很嚇人,大白天的到處是陰森森的,無數的骸骨堆積在一起,還有不少的野狗在啃食着剛扔來的人的骨肉。
看到有人過來,野狗們只是擡起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低下頭繼續吃着新鮮的屍體。
一股股的惡臭傳了過來,劉玉兒被薰的有些噁心,急忙捂住了口鼻,示意那幾人把野狗趕開,自己進去尋找霍甲夫婦。
可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到兩人的屍體,劉玉兒明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兩人肯定早就被啃噬完了,如今連骸骨都不知道是哪一塊了。
有無數的野狗的吠聲傳來,而且越來越近,劉玉兒心裡害怕,扔掉了手裡的棍子,慌忙退了出來,急切的吩咐:“我們走吧!”
說完,急匆匆的往回走,手下人緊隨其後。
剛走出沒多遠,從道旁竄出了三人,臉上蒙着布,攔到幾人面前。
劉玉兒走到最前,猛然受到驚訝,出尖利的叫聲:“啊……”
這尖利的叫聲能差點穿透了幾人的耳膜。不但面前的三個劫道的皺起了眉頭,就連身後的五人也受不住的想要捂住耳朵。
拓跋的手下實在忍受不了了,大聲呵斥了一句:“閉嘴!”
劉玉兒的叫聲攸然停住,卻睜大了眼睛,指着說話的人,聲音顫:“你、你、你是……”
見他聽出了自己的聲音,來人不再猶豫,快的對她伸出手,想要劫持她。
跟隨的五人也不是吃素的,迎了上來,擋在了劉玉兒身前。三人與他們對打,另外兩人保護着劉玉兒躲去了一邊。
劉玉兒終於回過神來,尖叫:“不要放過他們,他們就是劫持我的人。”
跟來的五人一聽,心神一凜,手中的招式快了不少。可他們哪裡是三人的對手,大概過了三五十招以後,不但對戰的三人,就連保護劉玉兒的兩人也躺倒了。
看到他們步步朝自己逼近,劉玉兒害怕的一步步後退,然後轉身往亂葬崗跑,還沒有跑幾步,脖頸一痛,眼前黑,昏了過去。
而倒地死去的五人也吸引來大批的野狗,沒多長時間就將他們啃食乾淨,只留下帶着鮮血的骨架散落在地上。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過去了,劉玉兒還沒有回來,小侯爺坐不住了,命人去尋找,來人在劉玉兒被劫持的地方現了五塊腰牌,確定是跟隨劉玉兒出來的五人後,驚慌的回去稟報。
小侯爺跌坐在椅子上,上一次劉玉兒遭劫持回來後,自己只顧着讓她指認霍甲的事了,根本沒來的及問是何人所爲,沒想到埋下了隱患,她竟然又被人劫持了。可令小侯爺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上次他們將劉玉兒放了,這次又抓她做什麼?
不但他想不明白,就連醒來後,剛要大喊,被點了穴道,隨意的扔在馬車裡的劉玉兒也不明白,他們再次抓自己來是爲了什麼。不過,她隱約感覺到,這次他們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了。
小侯爺瘋了似的衝去了府衙,朱之明自殺,皇上暫時還沒有派新一任知府過來,府衙裡的事暫由同知代理,聽說武侯府的小姐被人劫持了,當即出動了所有的衙役,挨家挨戶去尋找,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好多天過去了,連個人影也沒有找到,小侯爺心急如焚的同時,也知道劉玉兒應該是被人帶出城了,現在不知道去了何方。心情頹敗之下,不再尋找,帶着手下的人啓程回京。
小侯爺夫人已經得知了自己父母和孃家人的下場,承受不住打擊,昏厥了過去,醒來後,以淚洗面,如今又聽聞一向疼寵的女兒不知被何人劫持了去,下落不明,再也承受不住,再次昏了過去。
武侯府陷入了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齊王府內,齊王妃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回來後便一直臥病在牀。孟倩幽放下來手裡的所有事情,精心調養她的病情,這一調養就是兩年。齊王妃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及笄的時候也到了。
女孩子及笄是大事,更何況是齊王府的兩個小郡主。不但府內早就開始操辦,就連那些想要巴結齊王府的人也早早的準備好了禮物,只等這一天,帶着家裡的夫人過來祝賀。
孟家的人更甭提了,上到孟中舉夫婦,下到孟召,孟宏,孟越夫婦,在這一日,全部盛裝打扮,來參加兩人的及笄禮。
浩浩蕩蕩的一溜馬車進了城,來到了齊王府門前。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得了稟報,早早地在府門前等着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和皇甫睿三人站在他們的身後。
看到馬車過來,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兩人微微提了裙襬,想要跑着迎上去。
孟倩幽輕輕咳嗽了一聲。
兩人的動作停住,提起的裙襬也放了回去,規規矩矩的站着沒動。
馬車停下,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迎了上去。
先是孟中舉夫婦下來,接着孟大金夫婦,孟二銀夫婦……。
兩人一一喊人。
後面的小輩們,迎上前來給他們打招呼。
王府門前一時熱鬧的很,那些攜着家眷過來祝賀的人們看此情景,吩咐車伕先將馬車停下,等孟家的人進去再說。不是他們瞧不起孟家人,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跟孟家人打招呼。
孟家現在今非昔比了,再也不是十幾年前剛來京城時的那個仗着女兒身份,纔在京城落下腳的孟家了。孟家的子弟,爲官的,各各功績顯著,頗的皇上賞識。爲商的,個個都是佼佼者,隨隨便便拿出幾十萬兩銀子,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他們這些人既想巴結,卻又從骨子裡又瞧不起他們,矛盾的很。
番外一 106 怕啥來啥
一陣寒暄過後,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上前,一人扶着孟中舉,一人扶老孟氏朝着府裡走去。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則扶着一左一右的扶着孟氏,一人一句的跟她說着話。
府門前清淨了,後面的官員才紛紛攜着家眷下車,互相打着招呼朝着府門而來。
管家和下人們穿着一新,精神抖擻的站在府門前迎客。
齊王府門前好不熱鬧。
齊王爺和齊王妃也是滿臉笑意的站在府中迎客。
這種場合,自然是少不了好事的皇甫巽。
在來祝賀的人差不多都到齊的時候,管家小跑着進來稟報:“王爺、世子,皇上過來了。”
平日裡如何沒有禮儀都沒有關係,今日當着這許多官員的面,該給的面子,該有的禮儀是不能少的,齊王爺和皇甫逸軒迎了出去,雙雙給皇甫巽行禮。
“皇叔,軒弟,不必多禮。”皇甫巽擡手,皇帝的威儀自然流露。
謝過,請他入內。
吉時到,及笄禮開始。
齊王妃和孟倩幽上前,將兩人平日裡梳的少女雙髻打散,熟練的給兩人挽成一個髻,然後拿起兩支一模一樣的翠綠的翡翠簪子各自插在了兩人的髻上。
孟倩幽倒是沒有什麼大的情緒,齊王妃的眼眶卻有些紅了,兩個孫女及笄了,談婚論嫁的日子也就到了,在她們身邊待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孟倩幽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母妃,不是還有嵐兒嗎,她現在還小,剛滿一週,等她十五歲還早着呢。”
皇甫嵐是皇甫煜和姜槿的女兒,兩人在經過努力後,終於心想事成的又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已經成了府里人的新寵。
孟氏也是眼眶微紅,孟大金家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孩子總是要長大的,再不捨也擋不住她們成親生子。”
禮成,各家的夫人笑着上前來祝賀,把各自精心準備的禮物親手交給了孟倩幽。
孟倩幽一一接過,交給青鸞和朱籬放好。
男人們則是聚在一起,喝茶,寒暄。
衆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府門前傳來動靜,管家噔噔噔的跑進來,有些氣喘的稟報:“王、王爺,門口又來人了?”
齊王爺微皺了下眉頭,能讓管家慌張至此的,應該不是一般的客人,可今日皇上都來了,難道……想到了什麼,霍然站起來,“皇上,您坐着,我出去看看。”
“皇叔請。”
看他的動作和表情,皇甫巽意識到了來了什麼特殊的人物。好事的他恨不得也跟着出去看看,可他是皇上,在這衆多的官員面前,要有威儀,只得按捺住內心的想法,溫和的說。
齊王爺匆匆往外走,腳步有些着急。
陪着那些官員的皇甫逸軒也得了稟報,同時站起身,走了出去。
父子倆來到府門口,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府門前,後面跟隨着十多名隨從。而馬車邊,似乎長高了,也更加沉穩了,有了幾分帝王氣勢的拓跋罕林笑眯眯的給兩人彎腰行禮:“王爺,世子,今日是月兒小郡主的及笄禮,我來提親了。”
看着他嘴邊勢在必得的笑意,望着他胸有成竹,料定月兒一定會嫁給他的模樣,齊王爺手緊緊的握成了拳,大步朝他走去。
拓跋罕林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舉手擋在了自己的臉前,在手指縫禮露出自己的雙眼:“兩年前,你們可是應允過我的,月兒郡主及笄以後,允許我來提親的。”
齊王爺的手攥的咯咯響,拓跋罕林又沒出息的後退了幾步。
手下的人全部低下頭,沒臉再看,他們的堂堂的一國之主,竟然像個軟弱的小白臉一樣,一副怕打的樣子,實在是有損他們鷹國人的臉面,也不知道他是中了什麼邪了,放着國內那麼多的美人不要,非得惦記着一個還沒有長大的黃毛丫頭。
齊王爺步步緊逼,拓跋罕林步步後退,退到實在無路可退了,索性放開了自己的臉,嚷嚷道:“咱們說好了,打人不打臉,要不然出門會嚇到人的。”
跟隨的人腦袋低的更低了,在心裡催眠自己:這不是我們的主子,這不是我們的皇帝,我們不認識這個人。
齊王爺止住了腳步,冷冷的瞥他一眼,高喊一聲:“管家!”
管家急忙上前來:“王爺!”
“去稟報皇上,鷹皇突然來齊王爺,不知存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請皇上派人細細的盤查一番。”
這話說的厲害了,拓跋罕林嚇了一跳。鷹國是附屬國,說白了,他這個皇帝離開了自己的國家,就什麼也不是了。尤其是現在,未經允許,來了京城,到了武國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武皇心情好,給他個臺階下,說是他來齊王爺提親的,如果心情不好,給他按個混入京城,意圖不軌的罪名,後果可就不好說了。
管家響亮的應聲,轉身小跑着進府。今天兩位小郡主及笄,主子們的心情是既高興又傷感,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這拓跋罕林趕在這個時候來提親,純粹是自己往主子的火氣上撞,不被主子懲治一番纔怪呢。
皇甫巽聞報,正好有了去看好戲的理由,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慢條斯理的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朕去看看,這鷹皇也忒大膽了,沒有朕的允許竟然敢來京城。”
說完,舉步往外走。
一衆官員也聽聞了消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有默契的起身,跟在後面來到府門前。
黑壓壓的一羣人一出來,拓跋罕林嚇了一跳,上前,彎腰,行大禮:“拓跋見過吾皇。”
皇甫巽沒有叫他起身,而是看着他的後腦勺,詢問:“拓跋,沒有朕的允許,你私自來京,可知犯了什麼罪?”
“皇上恕罪。”拓跋罕林告饒:“三年前,拓跋就中意月兒郡主,無奈她那時年紀還小,拓跋這纔等了現在,如今她及笄了,拓跋再也忍不了,纔不遠千里而來,一是慶賀她今日及笄,二是來齊王府提親,還望皇上體諒拓跋等了多年的心情,饒恕了拓跋私自來京的罪過。”
這一番話,言辭懇切,深情流露,讓聽到的人不免有幾分動容。皇甫巽面不改色,沒有說話,心裡卻盤算開了,鷹國雖然是附屬國,但是獨立的,月兒嫁過去後也算是尊貴無比的一國皇后,比在京城裡找一個官宦人家嫁過去身份要高很多。
想到此處,點了點頭,故意威嚴的說:“即使你是真情一片,也不能沒有了規矩,這樣吧,一個月內你不許離京,等我派人調查清楚了,你沒有異心纔可以放你回去。”
這明着是處罰他,暗地是在幫着他,拓跋罕林哪能聽不明白。當下彎腰恭敬地回道:“多謝吾皇不怪之恩,拓跋用自己的人頭擔保,一個月內絕不離開京城。”
他能明白,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哪能不明白,眼刀子嗖嗖嗖的射向了皇甫巽。
感受到他們似要活剝了自己的目光,皇甫巽心裡微微顫抖了幾下,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輕咳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心虛以後,下了命令:“拓跋一路遠來,朕也沒有功夫回宮招待,今日就留在王府內用飯吧,權當朕給你接風洗塵了,另外,關於鷹國這兩年的狀況,朕也有些要務問你。”
拓跋罕林一揖到底,壓制住心裡的興奮:“拓跋遵旨。”
齊王爺那個氣呀,原本是讓皇甫巽過來把人攆出去的,沒想到他竟然把人領進府了。
皇甫逸軒的嘴脣抿的死死的,手握成拳也背到了身後,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朝着皇甫巽的臉上揮去。
皇甫巽自當沒看見,反正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們不敢對自己動手,至於過後,那再說,說不定他們還會感激自己呢。
官員們最拿手的就是揣度皇上的聖意,皇甫巽這一行爲,充分表明了他是贊同拓跋罕林來求娶皇甫曜月的,心中嫉妒的同時也有些遺憾。嫉妒的是,他齊王爺的孫女可以有這麼好的造化,讓拓跋罕林念想了好幾年,今日剛及笄,就迫不及待的上門提親,堂堂一國之主(雖然是附屬國的)對着齊王爺和皇甫逸軒恭敬至極,給足了他們臉面。遺憾的是自己今日攜帶者家眷過來,就是想要讓她們和齊王妃套套近乎,探探口風,看有沒有可能結成兒女親家。
皇甫巽轉身王府內走,衆官員跟在身後,拓跋罕林看着齊王爺和皇甫逸軒的臉色沒敢動。
走了幾步,皇甫巽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住腳步,回頭:“拓跋,怎麼,還要讓朕親自過去請你不成?”
“不敢,不敢。拓跋馬上就來。”說着,腳步輕快的往府內走。
等他一腳邁進府裡了,皇甫巽纔回頭,繼續往府內走。
所有的人都進去了,府門前只剩下了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兩人。
兩人轉身,臉色陰鬱的看着走進府門的拓跋罕林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
番外一 107 讓他滾
拓跋微低着頭,恭敬的隨着皇甫巽往府裡走,誰也沒有看到他嘴角露出的那抹得逞的笑意。
齊王妃和孟倩幽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當日在江南,她是隨着齊王爺一起去見拓跋罕林的,對於當年的承諾記的清清楚楚,聽了玲瓏的稟報,也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並沒有說什麼。
孟倩幽卻是擰緊了眉頭,她總覺得拓跋的目的絕不是求娶皇甫曜月這麼簡單,但是到底爲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即使再不情願,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也隨後走進了府內。
拓跋算是貴客,應該由齊王爺親自作陪的,可是齊王爺看到他心裡便不痛快,乾脆藉口自己不舒服,回了主院,留下皇甫逸軒陪他們。
皇甫逸軒也不說話,命人搬來了三罈陳年老酒,一人面前放了一罈,眼睛看着皇甫巽說:“今日臣弟的兩個女兒及笄,臣弟心裡十分高興,咱們一人一罈酒,喝不完不許走。”
皇甫巽的臉色當下便白了,這朝中你的大臣誰不知道他喝不了烈性酒,皇甫逸軒這樣做,無非就是報復他讓拓跋進來,這是要讓他躺着出去。
拓跋罕林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從他十二歲那年去大皇子府中,喝多了酒,半夜起夜後,走錯了地方,看到了那件事之後,他再也不喝酒了。而且,他求娶皇甫曜月的目的並不單純,如果喝多了,無意中吐露點什麼,那他可真的回不了鷹國了。
皇甫逸軒不管那些,徑自打開酒蓋,給自己到了一大杯,仰頭喝了下去,並把空杯子給兩人看,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人無法,只得咬牙打開了酒蓋,自己斟滿了一杯,也仰頭喝了下去。
兩人喝完,還沒有放下杯子,皇甫逸軒的第二杯已經喝完了。
兩人的臉都綠了,不約而同的在心裡罵了皇甫逸軒幾遍後,也喝了第二杯。
第三杯也是如此。
皇甫巽有些頂不住了,張嘴,有了微微醉意:“軒、軒弟,你是不是也該讓我們吃口菜,我一大早就過來了,到現在可連口熱乎的飯菜都沒有吃上呢。”
拓跋罕林跟着附和的點頭:“我爲了趕在月兒郡主及笄這一天到達京城,快馬加鞭,風餐露宿的,也、也好久沒有吃口熱乎的了。”
皇甫逸軒嘴角露出笑意,拿起酒罈,倒滿了一杯酒,朝着拓跋舉起:“鷹皇遠道而來,這杯酒算是爲您接風了。”
“別……”
拓跋罕林阻止的話剛說了一個子,皇甫逸軒已仰頭喝乾了。
拓跋無法,只得也倒了滿滿的一杯。
又是三杯,皇甫逸軒面不改色,拓跋身體有些搖搖欲墜了。
皇甫巽不管那一套,趁着兩人喝酒的功夫拿起筷子趕緊吃了幾口菜,才感覺胃裡的那股灼熱感消失了一些。
皇甫巽既然吃了,皇甫逸軒喝完以後也拿起了筷子,夾了自己面前的青菜吃了幾口。
拓跋就不行了,搖了搖腦袋,找準了筷子的方向,好不容易纔拿起,卻哆哆嗦嗦的一個菜絲也夾不着。
皇甫巽有些同情他,但是不敢再幫他,任憑他夾了好久之後,纔將筷子插在了一個土豆塊上,送到了嘴裡,吃了下去。
皇甫逸軒彷彿沒有看到他的狼狽相,自顧吃着自己的飯菜,等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接着倒滿了酒。
皇甫巽心裡暗暗叫苦。
拓跋卻是連酒杯也端不穩了。
皇甫逸軒“好心”的建議:“鷹皇,不如你捧起酒罈直接喝算了,這樣更方便。”
拓跋罕林暈乎乎的,也辨不清他說這話是好還是壞了,竟然真的捧起了酒罈,“咕咚咕咚”大口的把裡面的酒喝完,酒罈“咣”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口齒不清的說:“喝,喝,你們也喝。”
“鷹皇真是好酒量,在下佩服。”皇甫逸軒說着奉承的話。
拓跋罕林心中有事,還保有最後的一絲清醒,知道再喝下去,與自己絕沒有好處,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不、不行了,我、我喝多了,我、我、我……”
話沒說完,人朝着後面仰去。
立在桌邊的周安手疾的接住了他,避免他摔倒地上。
“將人送出去,還給他的手下。”
皇甫逸軒看也沒看一眼,直接吩咐。
周安應聲,和另外一名精衛將他擡了出去。
人是站着進去的,卻躺着出來的。距離很遠,都能聞到一股烈酒味,不用說,這是喝醉了,一衆官員們紛紛搖頭,這個鷹皇,也太不知所謂了,半刻鐘的功夫都不到,人就成這樣了,估計連求親的話還沒說吧,真是有損他一國帝王的顏面。
拓跋罕林的手下看到他被擡了出來,以爲被打的,嚇壞了,紛紛往這邊跑,等聞到那股刺鼻的酒味時,都紅了臉,自己的主子太不靠譜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被人扔了出來。
不過,是扔出去的,因爲周安擡着拓跋出門時,接到了皇甫逸軒的眼神指示,所以,一個腳邁出府門後,對着拓跋的手下吆喝了一聲:“接好你們的主子!”便一起用力將他拋了出去,至於他們接不接得住,那就是他們的事了,和這邊無關。
拓跋罕林被扔出去了,皇甫逸軒揮退了屋裡伺候的人,身子後移,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皇甫巽,好聲好氣的商量:“大哥,我們再來一罈如何?”
皇甫巽驚得差點彈跳起來,手中的筷子也掉落在了地上:“軒、軒、軒、軒弟你聽我說……”
皇甫逸軒打斷他的話:“大哥不用說了,我知道大哥都是好意,所以纔想好好的謝謝大哥。”
一口一個大哥,叫的皇甫巽膽戰心驚,急忙擺出了笑臉,討好的說:“軒弟,我也知道,皇叔和你不願讓月兒遠嫁,可是你想過沒有,憑咱們月兒的條件,京中之人還真沒有合適的,我這也是爲了月兒考慮,難不成你想讓月兒老在府中?”
“我齊王府養不起她嗎?”皇甫逸軒輕飄飄的問。
“話不能這樣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即使夢兒和月兒也不例外,即使你們再不想,他們兩人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皇甫逸軒不說話了。
皇甫巽見說到他心裡去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擡起手,抹了一把腦門上出的冷汗。
聽聞拓跋罕林被扔出去了,齊王爺鬱悶的心情才微微舒展了一些。
而和齊王妃一起陪着孟家人的皇甫曜月聽到拓跋上門求親的消息,心裡不知是什麼情緒,有些小小的激動,有着點點的喜悅,還有些許的嬌羞。
吃過飯,皇甫巽離去,衆官員也攜着家眷離開,府中清淨了下來。
管家指揮衆人收拾席面,打掃衛生。
孟家人特意走晚了一些,把給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禮物一一交給了她們,銀票,飾,合身的衣服,各種稀奇好玩的東西,應有盡有,堆滿了半間屋子。
“剛纔客人多,沒往外拿,你們倆人看看,喜歡嗎?”孟氏笑着問。
皇甫拾夢高興的點頭:“喜歡,謝謝姥姥。”
皇甫曜月也高興的不行。
“別謝我,這些東西可不是我爲你們準備的。都是你這些舅舅蒐羅來的。”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從孟中舉夫婦開始,一人一人的喊過去,孟家的人又是一陣歡喜,留在屋子裡又說了半天的話。
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孟中舉站起身,“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衆人這才往外走,坐上馬車,回了城外的莊子上。
送走孟家人,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直接轉身來到齊王妃的院子裡,剛坐好,還沒有來的及說話,管家又急匆匆的跑進來:“王爺,世子,外面又有人求見。”
看他的神情,齊王爺也知道來的不是一般的人,當下有些暴怒了,喝問:“誰?”
管家嚇得身體抖了幾下,戰戰兢兢的回道:“是明國的太子耶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被齊王爺的一聲怒喝打斷:“讓他滾!”
“哦,是,王爺!”管家嚇得後退了一步,慌忙應聲後,急忙轉身往外跑。
“等一下!”
齊王妃出聲喊住他。
管家停住腳步,膽戰心驚的回身。
齊王妃看向齊王爺:“王爺,夢兒和月兒今日及笄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即使不是這明國的太子,也會是別的人,難道你要把他們全部拒之門外嗎?”
齊王爺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齊王妃接着說:“我看這明國太子人不錯,最起碼他沒有向拓跋罕林一樣在上午的時候過來,讓京中的人都知道了,無形中給了我們壓力,就憑這一點,我們也該讓他進來。”
齊王爺深深嘆了口氣,臉上出現了無奈之色:“夙英,你可知道明國太子是什麼身份?”
齊王妃愣了一愣,反問:“不是太子嗎?還有別的?”
“他現在是太子,以後就是帝王,他和巽兒一樣,會擁有三宮六院,數不清的妃嬪,難道你希望夢兒和其他的女人去爭寵嗎?”
番外一 108 擔憂
齊王妃張了張嘴,也說不上話來了。
屋內陷入沉寂,衆人的心裡沉甸甸的,兩個孩子及笄的喜悅也被沖洗的無影無蹤。
許久,齊王妃纔開口,聲音傷感而無奈:“無論怎樣,先把人請進來吧,即使逃避過今日,以後也躲不過去的。”
齊王爺沒有說話。
管家站着沒敢動。
又過了良久,齊王爺屋裡的無力的揮了揮手,“請他去會客廳。”
管家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往外走。
府門外只有耶律阿保一人心情忐忑的站在門外,時不時的擡頭朝着府內觀望,看到管家急匆匆而來的時候,臉上浮現高興而又忐忑的笑意。
管家走出府門,立在門邊,恭敬的伸手做個請的姿勢:“耶律太子,請!”
耶律阿保臉上的笑容立刻燦爛起來,謝過之後,擡腳走進府內。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已經坐在會客廳裡等着了,看到他進來,兩人誰也沒動。
耶律阿保上前,微微彎腰,給兩人行禮:“見過王爺,見過世子。”
齊王爺也沒有難爲他,“耶律太子不必客氣,請坐。”
“多謝王爺。”
在下坐好之後,也不掩飾自己的來意,道:“今日是夢兒郡主的及笄之日,我特意從明國趕過來,親自對王爺和世子提親。”
齊王爺這纔想起了有什麼不對勁,銳利的眼眸打量了他幾眼,不動聲色的問:“兩年不見,耶律太子這武國話說的很好。”
耶律阿保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大大方方的回道:“是,兩年前,王爺說的話我句句記在心裡,回去後便開始學習這武國的語言,雖然不是說的特別好,日常的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齊王爺的心裡微微觸動了一下,點了點頭:“耶律太子有心了。”
“我想要求娶夢兒郡主,自然是拿出我的誠意,總不能等將來大婚以後……”
話沒說完,被齊王爺打斷:“耶律太子想必是沒有明白一件事,那些都是我的說辭,其實我們的本意是不同意夢兒遠嫁,說白了,是不同意你的求親的。這下你明白了嗎?”
他這話說的直白,沒有拐彎抹角,耶律阿保聽得很明白。心心念唸的願望落空,有些承受不住,臉色立刻便白了,張了幾次嘴,才說出話來:“這……王爺,我……”
“看來耶律太子是聽明白了,那就請回吧,今日陪了大半天的客人,我們也累了。”見他聽明白了,齊王爺又毫不猶豫的下了逐客令,一點兒說話的機會也不給他。
耶律阿保的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皇甫逸軒沉默不語。
齊王爺看着他,耶律阿寶心情沮喪的站起來,咬牙,詢問:“王爺,我給夢兒郡主準備了禮物,能否……”
“男女授受不親,想必耶律太子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你若是感念當年的救命之恩,就不要壞了夢兒的名聲。”
齊王爺說的毫不留情,耶律阿保的臉色越來越白,周身籠罩在一片灰暗的氣息中,呆立在原地,一時沒有說話。
“耶律太子還有事?”齊王爺問。
耶律阿保回神,應聲:“沒、沒有了,耶律告退。”
“慢走不送!”
齊王爺說完這一句,又“好心”的提醒:“耶律太子若只是爲了求娶夢兒而來,就不必進宮拜見皇上了。今日他心情很高興,多喝了幾杯,應該是回宮歇下了,你若是去了,也不會見到人的,不如,就此回明國。”
“多謝王爺,耶律知道了。”
說完,轉身往外走,沒有了來時的愉悅和高興,周身充滿了失望。
看他走出會客廳,皇甫逸軒微微嘆了口氣。
齊王爺斜視着他,口氣裡充滿了危險:“你有意見?”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親事是齊王爺不能碰觸的部分,誰說跟誰急,尤其今日拓跋罕林和耶律阿保不約而同的上門,齊王爺心裡的火氣有多大可想而知。皇甫逸軒可不想這個時候惹他,免得嚮往常一樣被滿府裡追着打。也沒敢接話,慌忙站起來:“父王,我今日酒喝多了,回屋去歇息一下。”
齊王爺哼了一聲,語氣了充滿了威脅:“剛纔的事不要告訴你母妃,要是讓她知道了,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兒子喝多了,什麼也沒記住,父王請放心吧。”皇甫逸軒急忙狗腿的說。
齊王爺這才滿意了,站起身,先行朝着外面走去。
皇甫逸軒跟在身後。
父子倆一前一後回了各自的屋子。
耶律阿保失魂落魄的出了齊王府,聽從他的命令躲在暗處的手下看到他的樣子,着急的不行,又不敢現身來見,只得耐着性子等他走過了一個拐角之處,才現身,詢問:“主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耶律阿保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頭,無力的揮了揮手:“走吧,我們回去。”
“回、回哪兒?”
“先回客棧,讓我緩一緩再說。”
耶律阿保和他的手下昨日便到了,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棧住下,原意是想着今日上午過來的,又怕引起衆人的注意,這才讓手下的人悄悄過來盯着,等府裡的客人都走完了,才上門的。
手下應聲,揮手,遠處一輛馬車駛過來,耶律阿保木訥的坐了上去,身子隨着馬車搖搖晃晃的去了客棧。
耶律阿保的事皇甫拾夢不知道,府中的人也沒有提起,倒是拓跋罕林,這麼明目張膽的過來,就算想要瞞着皇甫曜月也是不可能的。左思右想之下,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喊來了皇甫曜月,詢問:“月兒,爹、娘說過,你和夢兒的親事你們自己做主,現在我們問你,對於拓跋的提親,你有什麼想法?”
皇甫曜月羞紅了臉,低着頭,捏着自己的衣角沒說話。
孟倩幽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兩年前,拓跋罕林給了那張紙條,月兒便跑了出去,雖然最後關頭覺得自己不對,跑了回來,但心中肯定是存了那份心思的,要不然她早就叫着打斷拓跋罕林的一條腿了,哪裡還會有這種扭捏的神態。
皇甫逸軒也同時想到了這裡,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不知爲什麼,拓跋罕林那身上總是有一股陰鬱的氣息,雖然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他看出來的,他總覺得這個人想要求娶月兒並不是真心誠意的,更何況,當年他親手斬殺了大皇子,拓跋罕林的親哥哥,他們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敵人了,又哪來的真心實意求娶月兒。
再次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孟倩幽開口,語氣了有着勸解:“娘知道,過了及笄禮,你就是大姑娘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娘和你爹希望你離我們近一些,免得以後我們想你的時候,還要千里迢迢的去看你。”
“不是還有大姐嗎,娘留大姐在身邊也是一樣的,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娘想我的時候可以看看大姐。”皇甫曜月脫口而出,說完了,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妥,急忙擺手:“爹、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孟倩幽這次的嘆息聲大了一些:“娘知道了你的想法了。可娘還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麼心儀拓跋罕林。”
“因爲他不顧安危的救了我一命,不顧生死的救下了爺爺、奶奶、大姐和我。”
說起往事,皇甫曜月好看的雙眸閃閃亮,熠熠生輝,臉上充滿了崇拜的神情。
皇甫逸軒的眉頭高高的挑起,對於當年拓跋罕林出現在江南的事,他一直在懷疑他有什麼目的,可是一直找不到證據,他也不能說什麼。
看皇甫曜月的神情,孟倩幽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是留不住了,即使強壓之下她暫時收斂了心思,恐怕以後也不會應允任何人的提親。
“非他不可嗎?”壓低了聲音,想要再次確認一遍。
皇甫曜月似乎是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和皇甫逸軒的臉色,抿了抿嘴脣,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歡快:“女兒都聽爹孃的。”
看着女兒的神色,自從穿越來以後,兩世爲人,孟倩幽第一次有了無力的感覺,開口,聲音有些不穩:“爹、娘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先回屋吧,我們再考慮一下。”
“女兒回去了。”皇甫曜月施了一禮後,走了出去。
孟倩幽看向皇甫逸軒,皇甫逸軒也看向她,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神情裡有着擔憂。
皇甫曜月回了屋子裡,神情悶悶的,有些不高興。
皇甫拾夢關心的問:“月兒,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皇甫曜月張了張嘴,想要對她說,話都嘴邊了,又咽了回去,搖了搖頭:“沒什麼,大姐,我只是有些累了。”
朝夕相處了十五年,皇甫拾夢哪能聽不出她在敷衍自己,不過看她的樣子,明顯是不想多說,便也沒有再問,站起身,“你先歇息一會兒吧,我有點事情找爹孃。”
“大姐……”皇甫曜月喊住她,欲言又止。
皇甫拾夢停住腳步,回頭,不解的看向她。
鼓足了勇氣,皇甫曜月問出口:“如果我遠嫁了,你可以守在爹孃身邊嗎?”
番外一 109 心思
皇甫拾夢表情愣怔了一下,不解的問:“月兒爲什麼這麼問?”
問完之後,皇甫曜月也後悔了,咬住了自己的嘴脣,臉上有着愧意:“大姐,你別往心裡去,我也只是這麼一問,沒別的意思。”
“你今日有些不對勁,是不舒服嗎?”皇甫拾夢說着,轉身走回她身邊,伸出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下,涼絲絲的,和自己的差不多。
皇甫曜月躲開頭,露出了一絲笑容:“我沒事,只是隨意問了一句,你不是有事找爹孃嗎?他們在自己的屋子裡,快去吧。”
感覺她不像生病了,皇甫拾夢放下心,囑咐她:“你好好的歇息一會,有什麼不舒服給我們說。”
“好了,好了,你快和奶奶一樣嘮叨了。”皇甫曜月跟她開着玩笑。
皇甫拾夢笑出聲,伸出手指頭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沒良心的丫頭,看我以後還管不管你。”
嘴裡這樣說着,卻是拿起薄被,給她蓋在了身上,才轉身往外走。
看着她走出門外,皇甫曜月嘴邊的笑容消失,腦中浮現兩年前拓跋罕林危機時刻救下自己的那一幕,怎麼也揮之不去。
皇甫拾夢去了孟倩幽的屋子裡,笑着喊過人後,問:“爹、娘,你們和月兒說什麼了,她回去後,神色有些不高興。”
孟倩幽看着自己的大女兒,明明和月兒只差了那麼一小會,性格,脾氣,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夢兒從小乖巧懂事,爲人處世,處處從大局考慮,對弟弟妹妹也是多有照顧,而月兒卻是個火爆脾氣,點火就着,有什麼不高興了,立刻鬧點小脾氣,久而久之,府裡的人都形成了一種錯覺,一直把月兒當做了小孩子來寵。
沒有回答她的話,孟倩幽擡頭示意她坐在椅子上,“夢兒,你坐好,娘給你說件事。”
皇甫拾夢坐下,“娘,什麼事?”
孟倩幽看着她的眼睛,說:“今日那明國的太子來了,本意是上門來提親,被你爺爺拒絕了。”
皇甫拾夢只是微微的一愣,一絲別的情緒也沒有,隨即笑着道:“明國太遠了,夢兒從來沒想到去那麼遠的地方。更何況,他身爲太子,將來早晚是帝王,夢兒可不想跟那許多的女人去爭寵,夢兒想要留在京城,陪着爺爺、奶奶,爹孃,將來出嫁了,在夫家受了氣,也好有人給我撐腰。”
“即使你嫁去了明國,有人敢給你氣受,爹孃也會給你撐腰的。”孟倩幽道。
皇甫拾夢搖頭:“那不一樣,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免不了兵戈相見,夢兒不想見到那樣的場面,我還是覺得留在京城,留在爹孃身邊踏實。”
說完,猛然想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問:“月兒是不是因爲這件事不高興?”
孟倩幽也不隱瞞她:“拓跋罕林來求親了,你是知道的。我詢問過月兒了,她對拓跋也有那份心意,我和你爹總覺得拓跋求娶她的心思不單純,暗示了幾句,她有些接受不了。”
“拓跋罕林當年對小妹有救命之恩,小妹心動也是正常的,她若是心意如此,爹孃不如遂了她的心願吧,也省得小妹以後遺憾終生。”皇甫拾夢畢竟年紀還小,沒有考慮那麼多,幫着皇甫曜月求情。
孟倩幽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夢兒,如果月兒有你一半的成熟和穩重,娘也會痛快的答應這門親事,怕只怕她嫁到千里之外,如果真的出什麼事,爹孃也是鞭長莫及,有心無力。”
聽到了孟倩幽的嘆氣聲,皇甫拾夢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坐在她身邊,輕輕的依靠在她身上,安慰:“娘,您別擔心了,小妹並非如我們看到的那麼沒有理智,不會處理事,只不過平日被我們遮蓋住了,等她嫁爲人婦,獨擋一面的時候,她的能力不會比您和奶奶差的。”
“但願如此吧。”
耶律阿保回了客棧內,一頭紮在了牀上,腦中浮現的是兩年前見到皇甫拾夢是的情景。她的不慌不忙,急中生智,每一個動作,每一個靠近,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一直沒有忘記過。爲了她,他這兩年苦練武國語言,爲的就是能與他面對面,無隔閡的交流,他還用絕食的辦法拒絕了父王和母后的賜婚,到現在都沒有正妃,以至於明國的大臣們以爲他身體有問題,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同情。
這些他都沒有理會,跟着父王勤加處理朝事,爲的就是有一天自己做到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保她一個安定的生活,甚至他還想過,只要她同意,他以後可以不立後宮,只寵她一人。可這些,在今天都破滅了,齊王爺和世子不同意,他連她的面都見不着,更甭提跟她說說話了。
而且,從不多的接觸中他也知道,皇甫拾夢是一個懂事,穩重的女孩,只要是王府裡的人不同意,她決計不會私下見自己一面,也絕不會跟着自己回明國去。
幾年的心事在這一刻落空,耶律阿保心裡是說不上的絕望,將頭埋在了薄被下,腦中一片空白。
拓跋罕林是真的喝多了,用手不斷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感受到周安把自己扔得了手下,這才放鬆了神經,真的醉了過去。
手下的人曾經在京城裡呆過,知道哪裡的客棧不錯,趕着馬車來到客棧,要了三間上房和幾間普通的房間住下,讓掌櫃的趕快給弄些醒酒湯來。
一碗醒酒湯灌下去,拓跋罕林不但沒有醒來,反而引上來了酒勁,趴在牀沿,吐起來。
滿屋子的都是酸酸的酒味,手下捏着鼻子,喊來夥計打清乾淨。
如此反覆折騰了幾次,大概是肚子裡的酒吐乾淨了,拓跋罕林才消停了下來,手下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夥計更甭提了,差點沒薰得暈死過去。
手下也覺得過意不去,扔給夥計二兩銀子:“今日麻煩你了,這些賞你了。”
攥着白花花的銀子,夥計什麼怨言也沒有了,一個勁的說:“這是我該做的,客官要是再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麻煩再來一碗醒酒湯吧。”
“好嘞!”夥計高興地應聲,噔噔噔的跑下樓去,沒多大一會兒小心的端着一碗醒酒湯上來。
“給我吧,有什麼事我們再喊你。”手下接過,攆夥計出去。
夥計聽出來了,轉身下了樓。
這一碗醒酒湯下肚,拓跋罕林酒勁有些消退了,睜開了眼睛,看着陌生的環境,大着舌頭,有些迷茫的問:“這是哪裡?”
“回主子,這是客棧,您已經從王府裡出來的。”
“哦,出來了。”拓跋罕林似乎是鬆了一口氣,自語道:“出來了,我可以踏實的睡個覺了。”
說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在手下剛轉身,要往外走的時候,眼睛又猛然睜開,吩咐:“我要痛痛快快的睡一覺,就算天塌了,你們也別來打攪我,等我睡醒了,再去宮中見武皇。”
手下應聲。
拓跋罕林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很快出了鼾聲。
手下走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守在門外。
一晃兩天過去,府裡沒人在上門,齊王爺莫名懸了兩日的心落回了原處。看來耶律阿保是回去了,至於那個拓跋嘛,只要他再敢私自上門,他就敢命人打他出去。
他是這樣想的,拓跋罕林自然也想到了,哪敢冒冒失失的上門給人揍,在客棧裡躺了一天之,完全醒酒了以後,清洗乾淨了自己,換了衣服,坐車馬車進宮去見皇甫巽。
皇甫巽得了稟報,宣他去了養心殿。
一番見禮,落座後,皇甫巽直接開口問:“朕那日忘了問你,你可曾有皇后?”
皇甫巽那日沒想到這一點,後來酒醒了以後,纔想起來,還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拓跋罕林要是有了皇后了,再來求娶月兒,估計皇叔不但會打斷拓跋的腿,自己這養心殿也會被他拆了,所以,剛一見面,便問了這個問題。
拓跋起身回話:“武皇請放心,拓跋剛接替皇位不久,一心撲在國事上,不但沒有皇后,這後宮也是空的,月兒郡主嫁過去以後,是我後宮唯一的女人。”
皇甫巽神情稍微愣怔了一下,有些不相信,他自己是帝王,他知道如何利用後宮來達到權衡百官的目的,所以即使不喜歡,每過幾年,他也會挑選一些重臣的嫡女進宮。
似乎是瞭解他的心思,拓跋罕林笑着道:“武皇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鷹國調查。”
“不用了,朕自然是相信的,既然如此,你求娶月兒的事,朕應允了,但是皇叔那邊,朕不會幫你說話,你自己憑本事去求皇叔答應吧。”
這正中拓跋罕林的下懷,只要他不從中間阻礙,求親的事就好辦的多,當即站起來,給皇甫巽行了一個大禮:“多謝武皇成全。”
皇甫巽哈哈一笑:“等你娶到月兒了,再說這句話吧。”
番外一 110 唉
想要求娶皇甫曜月並不容易,爲防被打出來,拓跋罕林沒有直接上門求娶,而是躺在客棧的牀上想了兩天以後,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立刻起身,命令手下騎着快馬,送一封信回鷹國,給自己的母后。
拓跋罕林已經是十八歲的年紀,繼承皇位也已經有了三年,不但沒有立皇后,連個妃嬪也沒有,拓跋太后以爲他身體有問題,多次隱晦的告訴他如果他不想讓太醫診治的話,可以從民間找高手過來。拓跋罕林聽後哭笑不得,被逼無奈之下,只得撒謊說自己相中了武國齊王府的小郡主,但是她年齡還小,沒有及笄,不能求取,需要等她長大。
拓跋太后也是武國人,當年被出門遊玩的拓跋老皇帝相中,納入了後宮,得寵了這麼多年,如今聽說拓跋相中是武國齊王府的小郡主,高興的不行,從那以後也不催促了,每天數着日子盼着皇甫曜月長大。拓跋罕林這次來武國她是知道的,自從他走了以後,她天天的命人去宮門外等候,看看拓跋罕林是不是有消息傳來。
拓跋罕林的手下一回到都城,拓跋太后便得到了消息,立刻宣他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等詢問,手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恭敬的交給她。
拓跋太后看完,臉上的喜色掩飾不住,連眉梢都佈滿了笑意,當即命人準備好了東西,派了人押運去武國京城。
幾十輛馬車載着滿滿當當的禮品,後面跟隨着好幾百名鷹國的兵士,守邊關的林仲看到以後,嚇了一跳,親自下了城樓,來到城門口,攔住了他們。
手下上前,稟明這是拓跋罕林去齊王府提親的禮品。
林仲聽完,微微皺起眉頭詢問:“和誰提親?”
“皇甫曜月小郡主,武皇已經答應了,我們主子才讓我回來拉着禮品回去。”
林仲心裡的疑惑加深,沒讓兵士動手,自己親自快的檢查了這些東西,全是禮品沒錯,揮手,放他們進了邊關。看着這些馬車遠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略微想了一會兒,回了府內,快筆寫了一封信給皇甫逸軒,信中直接寫了自己得想法,認爲拓跋罕林的目的不單純,這門親事還請他三思而後行,能多多考慮一番。然後命人快馬加鞭送去了齊王府。
送信人騎得是快馬,當然先一步到了京城,來到了齊王府。
皇甫逸軒收到信後,打開,看完,心裡也是壓抑得厲害,他也是一直覺得拓跋罕林求娶月兒得目的不簡單,但一直沒有找到證據,更何況,現在連皇甫巽都有心促成這樁親事,月兒自己也中意,幽兒這幾日也跟父王和母后談了幾次話,給他們做好了心裡鋪墊,如果月兒要是執意同意,他們也不要太過於阻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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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拓跋罕林已經命人從國內運了大批的禮品過來,齊王爺大怒,當即就要派人去攔截:“他以爲用這種手段,我們便會答應他嗎?做夢!”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阻攔住了他:“父王,月兒及笄那日,大哥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您若是派人過去攔截,這無疑是打了他得臉面,萬萬不可。”
無論他們私下裡關係如何,皇甫巽畢竟是帝王,他們是臣子,該給得臉面還是要給的,不能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說他們齊王府不將帝王放在眼裡,那就不好了。
事關自己的親孫女,齊王爺哪裡聽的進去,執意要派人去。
孟倩幽開口:“父王,不如我們喊月兒過來詢問一番,還是聽聽她的想法吧。”
齊王爺無法,喊來了皇甫曜月,親自詢問她的意思:“月兒,我們接消息,那拓跋罕林已經命人從鷹國運了禮品過來京城提親,不日就要到達了,爺爺問你,你有什麼想法。”
皇甫曜月咬脣,看看齊王爺,看看齊王妃,看看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小臉上半絲猶豫也沒有,提了下裙襬,跪在地上:“爺爺,奶奶,爹,娘,請恕月兒不孝,月兒想嫁他。”
儘管心裡已經有了準備,聽她這樣說,齊王爺還是接受不了,起的站起來,怒聲指責她:“你……”。卻在說了一個字後,不知說什麼好了。
齊王妃也是微微睜大了眼,她沒想到皇甫曜月竟然真的對拓跋存了心思。
感受到了齊王爺的怒意,皇甫曜月筆直的跪好:“爺爺,月兒知道讓您失望了,可兩年前,拓跋罕林飛身救下孫女,讓孫女免於落入火中,燒的面目全非的那一刻,孫女的心已經落在他身上了,如果他不來提親,孫女自然也不會提及,任憑你們給那排了親事,踏踏實實的嫁過去,一輩子相夫教子待在京城,守在你們的身邊。可如今他來了,來提親了,孫女不想違背心裡的意願,孫女事萬分渴望嫁給他。”
“你長沒長腦子,難道你想不明白他求娶你的目的並不單純?”十五年了,齊王爺第一次帶着失望的口吻罵皇甫曜月,不但如此,還恨不得扒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沒長腦子。他皇甫靖費盡心力,親自教導出來的孩子,不應該是這樣愚蠢的。
皇甫曜月張了張嘴,剛要說話,齊王爺憤怒的聲音再起:“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我們在江南木橋上,那幾個劫持你落水的女孩,到底是誰派來的,拓跋又爲什麼會出現在江南,難道他一個堂堂的帝王,是閒着沒事在武國境內遊玩嗎?”
皇甫曜月咬緊了嘴脣,直到將嘴脣咬出了兩道血印才放開:“爺爺,我知道您一直在懷疑他,孫女也一直在懷疑,可不管怎樣,他救了我是事實,救了我們一家四口是事實,如果不是他,也許我們現在早已經化作白骨,即使他在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憑他捨身救下我們,憑他受傷中毒,都已經抵消了。”
聽她這樣說,齊王爺緩和了語氣,語重心長道:“月兒,如果你是因爲救命之恩,想要對他以身相許,大可不必,金銀珠寶,所有的財物,包括這王府,如果他想要的話,爺爺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給他,但這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大事,馬虎不得,不是你……”
話沒說完,被皇甫曜月異常堅定的聲音打斷:“爺爺,我嫁他不是因爲救命之恩,而是因爲我心儀他,只要您同意了月兒和他的親事,無論以後生什麼事,月兒都不後悔。”
“你……”
齊王爺再次被氣的說不出話來,跌坐回椅子上。
齊王妃嘆了口氣,開口,安慰齊王爺:“既然月兒心意如此,我們便成全了她吧,也許一切不過是我們想太多了呢。”
齊王爺不說話,站起來直接走出了屋子。
孟倩幽看向皇甫逸軒,示意他跟上去。
看兩人都出了屋子,齊王妃嘆了一口氣,語氣輕柔的說:“月兒,起來吧,你的心思我們明白了。”
看齊王爺是臉色陰沉着出去的,皇甫逸軒的臉色也不好看,皇甫曜月想要說些什麼,開口喊了一聲:“奶奶……”
下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被齊王妃擺手制止:“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回屋去休息吧,過幾日,拓跋罕林上門求親,我們會應允的。”
皇甫曜月要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裡,察覺到齊王妃不同於以往的態度,心裡覺得萬分的委屈,眼眶不由得紅了,快的站起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衝出去的背影,齊王妃轉向孟倩幽:“幽兒,這門親事我怎麼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呢?”
孟倩幽看着晃動的竹簾,沒有說話。
皇甫曜月衝回了自己的屋子裡,一頭趴在了牀上,委屈的拉過薄被蓋在自己身上,長這麼大第一次,默默的流眼淚。
皇甫拾夢正在做女紅,冷不丁的被衝進來的皇甫曜月嚇了一跳,還沒有來的及責怪她沒有個女孩子的穩重時,看到她一連串的動作,臉上的笑意消失,放下手裡的活計,從軟榻上站起來,走到她的牀邊坐下,伸出手,扯着她的薄被,笑問:“魚兒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給大姐說一下,大姐幫你去出氣。”
皇甫曜月死拽着薄被不鬆手,帶着哭意的聲音從被子下,悶悶的傳出來:“大姐,我沒事,你讓我單獨待一會兒就好了。”
聽出了她聲音中的哭意,皇甫拾夢嚇了一跳,她們兩姐妹從小在蜜罐里長大,一點兒煩心、苦惱的事兒都沒有遇到過,眼淚對她們來說都是從別人眼中看到的,自己哪裡流過。皇甫拾夢越的不放心了,使力扯開了薄被,看着皇甫曜月那佈滿淚痕的臉,臉上是滿滿的擔心:“告訴大姐,到底出什麼事了?”
皇甫曜月沒有隱瞞,抽抽噎噎的把剛纔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
皇甫拾夢聽完,放下心來,笑着說:“我以爲是什麼事呢,原來是因爲這個,你不要怪爺爺,奶奶他們,他們並非是不同意你的親事,只是捨不得你嫁那麼遠而已。”
番外一111 暫時應下
皇甫曜月當然不信,齊王爺的那一番訓斥足以說明了一切。但她也沒有反駁,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只是心裡不舒服而已。”
皇甫拾夢摸了摸她的頭:“從我們一出生,就在爺爺奶奶面前長大,他們捨不得我們遠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他們都是開明的人,你若真的願意,他們也不會阻止的,你還是別哭了,讓爺爺、奶奶看到了,他們心裡更難受。”
皇甫曜月點頭,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我知道,我明白,只是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而已,對了,大姐,剛纔我惹他們生氣了,爺爺怒氣衝衝的走了,奶奶也不是太高興,你過去哄哄吧。”
“也好,我去看看奶奶,你留在屋裡也冷靜一下,不要再哭了。”
皇甫曜月點頭。
皇甫拾夢站起身,去了銅盆邊打溼了毛巾,走回來遞給她,看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才轉身走了出去。
齊王爺怒氣衝衝的從屋子裡走出來,對着隨從吩咐:“牽馬來,我要出去一趟。”
隨從看向皇甫逸軒。
皇甫逸軒吩咐:“去吧,牽兩匹過來。”
隨從去牽馬,齊王爺大步往府外走,邊走便吩咐管家:“派人去給拓跋罕林送信,就說我在城東三十里的樹林等他。”
管家應聲,急忙派了人去客棧送信。
齊王爺出了府門後,直接騎上馬朝着城外狂奔。
皇甫逸軒緊緊的跟在後面。
拓跋罕林得了消息,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命令手下給他備馬,單槍匹馬的就要去城外,被手下的人攔住:“主子,你不能一人去,屬下也要跟着。”
做了多年的皇子,幾年的皇帝,拓跋罕林豈能不明白齊王爺喊他去城外的目的,無非是打他一頓出出氣,這要是被他的屬下看到了,非得起了衝突不可,當下威嚴的下令:“我一人前去,你們在客棧裡等着,如果有人膽敢跟着我,明日我便把他攆回鷹國去,以後再也不允許他隨身伺候。”
聽他話語如此嚴厲,手下的人大駭,急忙讓開了身體。
拓跋罕林一人來到了約定的地方。
齊王爺早就到了,正一臉陰鬱的等在原地,看到拓跋罕林下了馬,大步走上前去,二話不說,拳頭朝着他的臉上揮去。
拓跋罕林不閃不避,硬生生捱了這一下,半邊臉龐立刻腫了起來。
齊王爺猶不解恨,毫無章法的開始對着他拳打腳踢。
拓跋罕林依然沒有躲避,抱緊了自己的頭,任由他的拳頭和腳落在自己的身上。
皇甫逸軒站在一邊看着,眉頭始終緊緊的皺着。
最後一腳將拓跋罕林踢翻在地,齊王爺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聲音冷靜而壓抑:“最好你是真心的求娶月兒,如果我現你有什麼別的目的,我會帶兵踏平你鷹國的土地。”
說完,轉身去了馬邊,翻身上馬,朝着城中狂奔而去。
皇甫逸軒沒有跟着走,而是走到拓跋罕林的面前看着他。
拓跋罕林下意識的抱緊了頭。
皇甫逸軒卻對他伸出了手。
拓跋罕林看了他半晌,才小心的把手遞給他。
皇甫逸軒用力將他拽了起來,站好,看着他身上的塵土和凌亂的腳印,聲音平靜,沉穩:“這是我第一次拉你一把,希望不會是最後一次,你若是有半分對我女兒不好,不用任何人出手,我一人便可以踏平你鷹國的皇宮。”
說完,也不管拓跋罕林的反應如何,翻身上馬,沿着齊王爺走的方向跟了過去。
拓跋罕林轉身望去,只見馬蹄疾馳,濺起了陣陣塵土,遮擋住了他們的背影,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齊王爺和皇甫逸軒這是答應了,他心心念念想了幾年的事情終於要達成了,不由得仰天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直到眼角笑出了淚珠,才停下,神色變得猙獰而恐怖。
十日後,幾十輛馬車和幾百名兵士進了京城,到達拓跋罕林住的客棧前停住。
衆人好奇,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紛紛圍了過來,猜測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拓跋罕林得了稟報,從樓上走了下來,所有的兵士整齊劃一得跪地行禮:“主子!”
這是拓跋罕林在去信中特意吩咐得,讓兵士來了京城後,不許稱呼他爲陛下,不是爲了隱瞞身份,而是爲了不引起皇甫巽得猜忌,自古最難捉摸得就是帝王心,誰知道皇甫巽會不會因爲一個稱呼而對他心生芥蒂呢,在這個緊要得關頭,絕不能再出什麼紕漏。
拓跋罕林隨意的揮了揮手,衆人站了起來,動作一致,乾淨利落,引得圍觀得人又是一陣讚歎。
轉頭問領頭得內侍:“可是按我信中所說準備的?”
內侍彎腰,態度恭敬:“回稟主子,太后娘娘親自命人準備的,一絲一毫都差不了。”
“好,卸車,擡好,去齊王府提親。”
一聲令下,所有的兵士行動,將馬車上的所有箱子擡了下來,連鼓樂手和擡杆都準備好了,吹吹打打的聲音響起,衆人這才明白,擡得這是提親的禮品。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這傢伙看着得有一百多擡。提個親都如此多,那下聘的時候,得有多少。
也有那好事的從頭到尾數了數,等數清了差點沒驚得咬到自己的舌頭,哪裡是一百多擡,整整二百五十六擡。
人羣頓時轟動了,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所有的人都跑來看熱鬧,將從客棧到齊王府的道路擠的滿滿的,踮着腳,擡着頭,爭先恐後地觀看這難得一見的壯觀景象。
隊伍一路浩浩蕩蕩的來到齊王府。
早有那看門人快步跑着進去稟報了,齊王爺得了消息,坐着沒動,吩咐管家:“只放他一人進來即可,至於那些東西,扔在外面,走時讓他擡回去,齊王府不稀罕他那點破東西。”
管家應聲,小跑着去了府門前。
拓跋罕林下了馬,管家迎上前去:“王爺請您進去,至於這些禮品,王爺說了您怎麼擡來的就怎麼擡回去,王府裡不稀罕這些。”
拓跋罕林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不過很快的掩飾住了。命令人把箱子放下,自己大步走進王府內。
手下的人也要跟着,管家擺手,數百名府衛從裡面跑出來,手持鋒利的兵器,擋在他們的面前。
管家不緊不慢的開口:“王爺說了,只讓你們的主子進去,至於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吧。”
手下的人剛要說話,管家已經轉身走進府內,邊走邊大聲吩咐:“誰要是敢異動,硬闖王府,不必手下留情。”
衆府衛應聲,震天的喊聲,驚得所有的人心裡顫了幾顫。
沒人敢亂動。
拓跋罕林獨自來到會客廳,齊王爺和齊王妃,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都坐在裡面。
走進會客廳內,拓跋罕林行小輩禮:“見過王爺、王妃,世子、世子妃。”
齊王爺黑着臉沒有說話。
齊王妃笑着到:“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拓跋罕林謝過,挺直了腰板坐下。
齊王妃微笑着細細得打量他,兩年不見,越得沉穩,坐在那,自有一股帝王得威儀顯露出來。
感受到了她的打量,拓跋罕林心裡沒來由得一陣緊張,腰身挺的更直了,手微微還有些顫抖。
齊王妃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暗自點頭,笑着道:“我們已經問過月兒了,她同意這門親事,如此,我們也不阻攔了,今日算是答應你的求親了,至於那擡來的那些東西,等會讓你的人將細單交給管家,一一覈對後,我們會仔細的入庫,等以後作爲月兒的嫁妝。”
聽完她的話,拓跋罕林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過……”
齊王妃的聲音又起。
拓跋罕林心提了起來,緊張的看向她。
齊王妃接着說:“月兒剛過了及笄,我們還不想讓她如此快大婚,恐怕還要讓鷹皇再等個一兩年。”
拓跋罕林有些急了,急忙開口:“王妃,拓跋今年已經十八了,爲了等月兒郡主長大,婚事一拖再拖,現在許多大臣已經揣度我身體有缺陷了,要是再等個兩年,那……”
話沒說完,被齊王爺不虞的聲音打斷:“你若是不願意等,大可以娶別人,這門親事作廢,我們當你今日沒有來過。”
拓跋罕林要說的話被噎在喉嚨裡,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我、我也只是這樣一說,也沒有說不等呀。”
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齊王妃差點噴笑出來。
極力的控制住,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才又說道:“鷹皇的苦衷我們也能理解,但請您也體諒一下我們的心情,月兒這些年沒有離開過我們身邊半步,如果真要嫁去了鷹國,相距千里之遙,來去也不方便,何況她將來身爲一國之母,也沒有多餘的空閒走孃家,所以,我們希望她能在我們身邊多呆幾年,還請鷹皇諒解。”
她話說的清楚又委婉,拓跋罕林哪敢不答應,無奈的點頭同意,咬着牙道:“好,拓跋再等一段時間。”
番外一112 武皇又出主意
熱熱鬧鬧,聲勢浩大的求親後,拓跋罕林終於達成了心願,成功的讓齊王府答應了他的求親。這一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打碎了無數人的幻想,尤其是那些想要和齊王府結親的官宦之家,心裡更是後悔的要命,要知道擺出這麼大的排場,就能求娶到皇甫曜月,他們傾家蕩產賣了府邸也會這麼做,反正結成了親家以後,這些東西還會再回來的。
還有文泗,在自己的屋子裡,當着馮靜雯的面,壓着聲音痛痛快快的大罵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一頓後,立刻就要調動德仁堂的人要學拓跋罕林的樣子擺着大的排場去提親,被馮靜雯阻止住:“月兒既然應了鷹皇的求親,夢兒短時間內便不可能再說親,你就是舍了德仁堂也不會求娶回來的,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心思吧。”
文泗滿腔的激動被澆了一盆涼水,心裡那個憋悶的慌,也不壓低聲音了,跳着高的嚷:“這兩個良心狗肺的東西,打他們女兒一出生我說定下一個,他們不允,這下好了,便宜了外人。”
馮靜文看他情緒如此激動,笑着搖頭,軟聲勸慰:“兒女親家,講究緣分,你這樣強求是沒用的。”
“我哪裡強求了,他們兩個女兒,嫁給咱兒子一個,不正好嗎?”文泗心裡的氣沒消,說話的語氣還是很衝。
馮靜雯不緊不慢的揭穿他:“你到底是想給兒子討個媳婦呢,還是想夢兒和月兒其中一個嫁過來,你好拿捏世子和幽兒呢?”
被說中了心事,文泗的老臉紅,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也不上躥下跳了,老實地坐回了椅子上。
馮靜雯嘴角的笑意越的深。她這個相公,大概是被幽兒夫婦欺負慘了,想讓自己的兒子娶他們的女兒,自己以後就不會再受他們欺負了。而且這一想就是十幾年,執念的很。
而被拒之門外,卻在京城不肯回去的明國太子耶律阿保聽聞了這個消息,也想如法炮製,可又想到三年前,自己上門求親時也被趕了出來,又猶豫了,在客棧裡冥思苦想的幾天,也想不出對策時,只得亮明瞭身份去宮中求見皇甫巽,想要從他這裡下手。
月兒的親事他已經插手了,夢兒的親事他若是敢再插手,估計他這皇宮會被齊王爺拆了。皇甫巽哪裡敢再應,溫和着語氣到:“耶律太子,我勸你還是打消了娶夢兒得念頭吧,夢兒和月兒從小在皇叔得面前長大,如今月兒就要遠嫁,夢兒是決計不會離開京城的,你這個親事是求不成的。”
聽完他的話,耶律阿保心裡揪疼的厲害,自從皇甫拾夢救了他以後,他心心念唸的都是她,如今願望落空,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
看他神情有些痛苦,一個念頭在皇甫巽腦中閃過,隨即又被他否定,搖了搖頭。
靜默良久,耶律阿保才飄飄忽忽的開口,聲音期待:“武皇有沒有辦法可以幫我娶到夢兒郡主,只要您幫我達成了這個心願,我可以保證,明國和武國永結同盟,絕不動戰爭。”
這個條件打動了皇甫巽,武國再好,也有國力衰弱的時候,一旦和明國結成同盟,最起碼百年之內,沒有人敢輕易進犯兩國,而且耶律阿寶是明國的太子,不久以後的帝王,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有分量。
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後,皇甫巽開口:“辦法不是沒有,但與你來說不合適。”
耶律阿寶猶如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點光亮,面露歡喜,聲音恭敬:“武皇請說。”
“除非你能久居京城,你和夢兒的親事有可能會成。”
耶律阿保臉上的笑意退了下去,他是明國的太子,怎麼可能長居武國的京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甫巽也只是有這麼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說出來後,自己也覺得不可能。耶律要是長居京城的話,勢必要放棄太子之位,沒有一個男人會這麼傻的。
沒有從皇甫巽這裡討到辦法,耶律阿保恭敬的告退,失魂落魄的回了客棧,一連在客棧的牀上躺了兩天。第三天的早上,做出了一個決定,起牀,收拾乾淨了自己,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沒有帶手下,吩咐他們在客棧裡等着自己,獨自一人來到齊王府。
看門人已經認得他,態度很恭敬的上前詢問:“耶律太子,您怎麼又來了?”
第一次,被揍了一頓,第二次被直接拒之門外,第三次還來,也真是鍥而不捨。看門人心裡嘀咕,面上卻是笑眯眯的。
“麻煩通稟王爺一聲,就說我有事求見。”耶律阿保的態度十分的客氣。
看門人不敢怠慢,急忙跑進去稟報。
齊王爺這段時間正氣不順呢,聽耶律阿保又來了,立刻火了,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齊王妃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王爺,你稍安勿躁,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
耶律阿保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國太子,齊王爺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那樣對待他,於禮儀上說不過去,要是傳回了明國,還不知道會引起什麼事端。
齊王爺甩了下衣袖,彈開齊王妃的手:“這件事沒得商量,他想要求娶夢兒,門都沒有。”
齊王妃一個大步擋在了他的面前,伸開雙手擋住他的去路:“王爺,月兒的親事我們詢問了她的意思。夢兒的,我們是不是也該讓她自己做主?”
“你說什麼?”齊王爺瞪大了眼,一副不相信自己聽到什麼的模樣。
齊王妃提高了聲音,無懼的瞪回了他,:“我說,這件事要過問夢兒的意思。”
齊王爺聽清楚了,怒了,呵斥道:“婦人之見,目光短淺,不要再說了,這親事我不同意。”
見他真的生氣了,齊王妃的聲音軟了下來:“王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就是這個理兒,夢兒即使不嫁這明國太子,也會有人上門求親的,你總不能留她在府裡一輩子。”
這話是齊王爺最不愛聽的,也是最不能接受的。他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兩個孫女,一轉眼都要成別人家的人了,這讓他每每想起來,心裡就難受的不行。當即對着齊王妃暴喝:“我還就留她在府裡了,一會兒我便命人去散佈消息,想要求娶夢兒可以,以後成親了就得住在王府。”
聽他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齊王妃駭了一跳,索性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強迫齊王爺後退,退到了軟榻邊後,再無可退了,將他強按在了軟榻上,這才盯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王爺,我不同意,你們因爲你的自私而害了夢兒一輩子。”
高門大戶的男子、才華橫溢的公子,哪一個也不會願意入贅女方家的,齊王爺要是真的命人散佈了那樣的消息,上門來的,決計是些貪圖富貴之徒,沒有一個會真心對夢兒好的,這樣會毀了夢兒的一輩子的。
齊王爺也只是氣急了纔會那樣一說,其中的利弊他比齊王妃還清楚,聞言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齊王妃還是不放心:“王爺,這事交給我和幽兒來處理,我們現在去詢問夢兒的意思,你請那耶律太子去會客廳行嗎?”
齊王爺還是沒有說話。
齊王妃自當他默認了,轉身急匆匆的往外走,邊走邊吩咐:“請耶律太子去會客廳,王爺馬上就到。”
看門人應聲,轉身小跑着往外走。
齊王爺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罵了一聲,不會辦事的東西。不情願的起身去了會客廳。
孟倩幽也得了稟報,想法和齊王妃一樣,剛命人去喊了皇甫拾夢過來,齊王妃也過來了,兩人也沒有隱瞞,把耶律阿保來的事情告訴她。
齊王妃說:“夢兒,雖然說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奶奶和你娘還是希望由你自己做主,那耶律太子一再上門,看得出對你情深義重,你心裡不管是何想法,都可以直接告訴我們。”
皇甫拾夢聽完,柔柔一笑,提出一個請求:“奶奶,我可不可以見見耶律太子,對他說些話?”
“這……?”
沒料到她會提這樣的要求,齊王妃有些猶豫。
“夢兒只是覺得有些話由我來對他說比較好,否則他會一直存着這樣的心思,不但誤了他,王府裡也不得安寧。”
“夢兒的意思是,你相不中這明國太子?”
“奶奶,月兒遠嫁,你和爺爺,還有爹孃夠傷心的了,夢兒沒有那個心思,也不想遠嫁。”
齊王妃看向孟倩幽。
孟倩幽起身,走到皇甫拾夢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眼裡露出慈愛,聲音輕柔:“夢兒,你想好了嗎?如果你拒絕了,那就等於放棄了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一國之後的位置,娘雖然希望你留在身邊,但不希望你是爲了我們才放棄這一切的。”
“娘,夢兒是真的不想離開你們身邊,至於那皇后的位置,夢兒也不喜歡,就像爺爺說的,夢兒真的成了一國的皇后,還要跟衆多的妃嬪爭寵,那不是夢兒想要的,夢兒想要的是您和爹這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和和美美,羨煞鴛鴦的生活。”
番外一 113 指名要見您
會客廳裡,齊王爺姿勢優雅的端着茶水,慢慢吹散了上面的茶葉,輕輕喝了幾口。
耶律阿保端坐在椅子上,想要開口說話,看到他的動作,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也忐忑的端起了茶水。
齊王爺用餘光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
會客廳的氣氛一片壓抑。
正當耶律阿保受不住這壓抑的氣氛,放下茶杯,再次想要開口說話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齊王爺及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也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擡眼看向門前。
齊王妃輕緩的走了進來。第一眼,先看向耶律阿寶,不由得驚豔了一下,自己的兒子,已經算是這世間少有的美貌男子了,這明國太子比起軒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齊王爺不滿的咳嗽了一聲。齊王妃看向他。
齊王爺沉着聲音問:“王妃過來何事?”
聽是齊王妃,耶律阿保急忙站了起來,微微彎腰恭敬行禮:“耶律見過王妃。”
齊王妃伸手虛扶了一把:“耶律太子不必客氣,請坐吧。”
“謝王妃。”
耶律阿保坐回了原處。
齊王妃步履輕緩的走到上位坐下,微微笑着說:“耶律太子來此的心意我們已經明瞭,也詢問過夢兒的意思了,夢兒說想要單獨和耶律太子說幾句話,不知可否?”
耶律阿保愣住。
齊王爺怒火起,剛要斥責,齊王妃對他做了個手勢,笑着解釋:“是夢兒自己的意思。”
皇甫拾夢做事一向沉穩,有主見,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出這樣的要求的,齊王爺壓下了火氣,看向呆愣的耶律阿保,聲音不虞的問:“怎麼,耶律太子不願意?”
耶律阿保回神,心怦怦跳的厲害,臉色也激動的有些紅了,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重新站起身,給兩人行大禮:“多謝王爺、王妃成全。”
看他如此歡喜,齊王妃在心裡暗暗嘆息了一聲,希望一會夢兒和他說了以後,他能承受住打擊。
給齊王爺使了一個顏色,輕柔的勸說:“王爺,我們先回避一下吧。”
雖然不知夢兒要說什麼,但看齊王妃的神情,齊王爺也知道皇甫拾夢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如此,戰決也好。
齊王爺痛快的站起身,大部往外走,齊王妃跟在後面。
兩人走了出去。
耶律阿保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晃動的珠簾,希望它快點再次晃動起來。
珠簾再次響起,耶律阿保神情一震,目不轉睛的看着門口,皇甫拾夢緩緩走了進來。
兩年了,終於見到心心念唸的人了,耶律阿保的心激動的快要跳出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貪婪的看着她的一切,長高了,越亭亭玉立了,周身也散出迷人的氣息。
一進門,便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皇甫拾夢的臉色有些微紅,低着頭,走了幾步,福身,給他行禮:“見過耶律太子。”
耶律阿保收回目光,伸出汗溼的雙手想要扶住她,又覺得不妥,急忙又收了回去,把雙手藏於身後,用略帶着顫抖的聲音說:“夢兒郡主不必多禮。”
皇甫拾夢站直身,擡眼看向他,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的打量耶律阿保,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一名陌生的男子。尊貴,溫和,儒雅,俊美,集天下所有男人的優點於一身,身材也高她一頭,不但沒有給她壓迫感,反而散出一種讓她安心的氣息。
臉色有些微紅,不着痕跡的退後了一些。沒有坐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說:“耶律太子的心意拾夢已經知道了,我有一番話要對您說。”
壓抑住激動的心跳,耶律阿保迫不及待的說:“夢兒郡主請講。”
抿了抿脣,擡頭,看向他,眼神明亮而清澈:“耶律太子的心意我已經明瞭,但恐怕拾夢要讓您失望了,我,並不同意這門親事。”
耶律阿保臉上的笑意消失,呆呆的,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又似乎是不相信她會是這樣的迴應。
皇甫拾夢有些於心不忍,放輕了聲音,透出安慰的味道:“耶律太子是人中之龍,是天下少女趨之若鶩的對象,以後必定會……”
“這裡面沒有你不是嗎?”話沒說完,被耶律阿保打斷,語氣輕緩而絕望。
皇甫拾夢的心顫了一下,心裡升起絲絲陌生的感覺,這感覺讓她心慌,急忙開口,掩飾下去:“耶律太子……”
“三年前,你不顧危險救下了我,當我昏迷後,睜開眼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今生非你不娶,不是因爲救命之恩,也不是因爲你的容貌清秀,而是因爲我心動了,對一個當時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心動了,你的一行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引着我,讓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你,牽掛你,想着你。爲了能娶到你,我苦練武國的語言,瞭解武國的習俗,暗地裡派人打聽你的所有事情,不顧身份,三番兩次的來武國,來齊王府,如今,你告訴我,你不同意這門親事,我、我、我……”
耶律阿保的聲音有些飄忽,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頓住。
皇甫拾夢似乎聽到了他的哽咽聲,心裡更慌了,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現不知如何開口。
耶律阿保看着她的神情,心裡忽然又有了希望,握緊了背後的雙手,小心的,試探的問:“夢兒郡主能告訴我爲什麼不答應我的求親嗎?”
“我、我、我……?”原本想好的說辭全部卡在了喉嚨裡,皇甫拾夢此時心慌的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是因爲不想離開京城嗎?”耶律阿保小心翼翼的問。
皇甫拾夢猛然擡頭看向他,漂亮的雙眸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耶律阿保那顆死去的心又跳動了起來,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臉上,笑着點頭:“如此,我知道怎麼做了,能不能請夢兒郡主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內不要應允別人的親事?”
鬼使神差的,皇甫拾夢點了點頭,然後又覺得不妥,慌亂的搖了搖頭:“不不不,我……”
耶律阿保笑了,笑聲愉悅,不再顧忌,伸出手,摸了摸皇甫拾夢的頭:“等我,三個月後我會回來。”
說完,不等皇甫拾夢反應過來,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珠簾陣陣晃動,出嘩啦啦的聲音,呆愣住的皇甫拾夢被驚醒,心裡漾起陣陣不一樣的情愫。
耶律阿保走了,府中的人並沒有詢問皇甫拾夢對他說了什麼,王府裡又恢復了往日和樂的氣氛。
只不過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的心境都有了變化。皇甫拾夢常常不由自主的出神,耶律阿保的聲音時不時的迴盪在她的耳邊,而皇甫曜月則是每日裡高高興興的,跟着齊王妃學做嫁衣。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晃兩月有餘,眼看離三月之期越來越近了,皇甫拾夢感到心開始慌亂起來,她不知道爲什麼,又不想對府里人訴說,唯恐他們跟着的擔心,眼見得消瘦了些。
孟倩幽早就開始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但沒有去問,等着夢兒去告訴她。可兩個多月過去了,夢兒心不在蔫得時候越來越多,卻還是沒有開口告訴她。
這日,吃過早飯,孟倩幽喊來皇甫拾夢幫她看賬本,半個時辰過去了,一本賬本也沒有看完,一直在呆呆得出神。
孟倩幽伸出手,將皇甫拾夢面前得賬本合上。
皇甫拾夢迴神,臉色微紅:“娘,我……”
孟倩幽對她招手。
皇甫拾夢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孟倩幽看着她得眼睛,道:“夢兒,從小你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從來不讓我們操心。娘知道你現在有心事了,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嗎?”
“娘,我……”皇甫拾夢欲言又止。
“如果你自己能處理得了,娘就不過問了,可好長時間了,你一直都是這副樣子,娘很擔心,纔想要問問你到底有什麼心事?”孟倩幽語氣輕緩,帶着詢問。
皇甫拾夢抿了抿脣,把耶律阿保臨走時說的話告訴了孟倩幽,着急的解釋:“娘,我不是心儀他,我是怕他做出什麼驚天動地得事情來,到時候逼迫得你們不得不答應他得求親,和拓跋罕林強娶月兒一樣。”
孟倩幽伸手摸了摸她得頭,笑着道:“夢兒,你想多了。是月兒心儀拓跋,我們才讓了一步,答應把月兒嫁給他,如果你不願意,無論耶律太子做出任何驚天動地得事情都撼動不了我們。”
皇甫拾夢點頭:“我知道了。”
孟倩幽笑着搖頭,語氣溫柔:“夢兒,娘現認認真真的問你,你真的不願意嫁給耶律太子嗎?”
皇甫拾夢毫不遲疑地點頭:“嗯,夢兒不願意離開你們的身邊。”
孟倩幽的笑容微微頓了頓,聲音有些凝重了:“夢兒,你仔細的想清楚了,你是不願意嫁給耶律阿保,還是爲了我們而不想遠嫁?”
皇甫拾夢張了張嘴,剛要回答,外面響起管家的稟報聲:“世子妃,門外有兩人指名要見您。”
番外一 114 稱心
問話被打斷,孟倩幽有些不悅,擡頭,提高了聲音問:“是何人?”
“小的問過了,他們不肯說,只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見您。”看門人恭敬的回答。
這可就稀奇了,來齊王府提名點姓的要見她,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孟倩幽對皇甫拾夢道:“夢兒,你在孃的屋裡好好想想娘剛纔的話,我去見一下客人。”
“好。”皇甫拾夢點頭。
孟倩幽走出屋子,吩咐青鸞:“將他們請去會客廳。”
青鸞應聲後跟着看門人去了府外。
孟倩幽來到會客廳,心裡暗忖,不會是各地土豆粉店裡的人,他們有事會去找孟義哥,不會來找自己。也不會是老家的人,他們不會直接來齊王府。那到底是誰呢?正思索間,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孟倩幽站起身,看着會客廳的門口。
門簾被打開,一男一女同時走了進來,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雖然都穿着尋常的衣衫,男的卻通身透着尊貴,女的一行一動中透着雍容華貴。
心中暗吸了一口氣,吩咐青鸞:“守住會客廳的院子,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進來。”
青鸞應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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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倩幽上前,福身給兩人行禮:“孟倩幽見過明皇,明後。”
兩人驚詫的對看了一眼,臉上均露出了笑意,女人上前一步,親自託着孟倩幽的手扶起她:“世子妃請起,我們兩人不請自來,還請世子妃莫怪。”
得到確認,孟倩幽心裡的驚訝一點不比兩人少,強自壓抑住內心的疑惑,不動聲色的順勢站直身體,對兩人做了請的姿勢:“明皇,明後,請坐。”
明皇開口,聲音低沉,渾厚,帶着帝王的威嚴:“我們兩人之所以不表明身份,就是想悄悄的來,悄悄的走,不引起任何的風波,世子妃這稱呼,還是改一改吧,免得被有心人聽到,傳揚出去,引來不必要的事端。”
孟倩幽想要解釋即使王府裡的人知道了,也不會透露出去半句。隨着轉念一想,明皇身處高位多年,疑心病已經形成了,自己就算解釋了,他也不見得安下心來。立刻點頭,從善如流的說道:“兩位,請坐。”
明皇滿意的點頭,坐在了椅子上,明後也跟着坐了過去。
孟倩幽沒有去主位,而是坐在了兩人對面稍微下的位置,微笑着問:“不知兩位今日突然駕臨齊王府,有何要事?”
見她一見面便猜出了自己兩人的身份,卻沒有任何的慌張,禮儀規矩也恰到好處,言辭得當,舉止沉穩,不卑不亢。明皇心裡不由的好奇,在來之前,他可是命人打聽的清清楚楚,這個世子妃出身於鄉野之間,雖有幾分做生意的頭腦,但挑不起齊王府的大梁,因爲自從她入了齊王府後,並沒有爲齊王府做什麼大的事情,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的言行舉止比那些大家閨秀還要得體,絲毫看不出出身於鄉下,想到此處,對於自己的兒子,心心念念相中的她的女兒也不由得有了幾分好奇。
開口,並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世子妃如此聰明,想必也已經猜到,我們夫婦二人過來是爲了阿保和貴女的親事。兩個月前,阿保回去後,直接對我們言明要我們廢除他的太子之位,我們大驚之下詢問緣由,才知道他想要求娶貴王府的小郡主,而小郡主說不願意離開京城,我那傻兒子回去後便要放棄太子之位。我勃然大怒,當即斥責了他,爲了兒女情長連帝位也不要了,並把他圈禁在宮中,不許外出一步。想着過了幾日,他的心思淡了,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沒想到,他的心思竟然如此深,隨着日子的推進,竟然以絕食來要挾我們,我們如果不妥協,說不定他真的會活活餓死。”
孟倩幽一直規矩的坐着聽着,沉默不語。
明皇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看她一眼,見她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繼續接着說道:“說實話,我的兒子不少,僅我和皇后兩人就有三個兒子,如果阿保不願繼任太子之位,有的是願意的,可他們沒有一個人和阿保一樣,有雄韜偉略,有治國之才,有體恤天下民衆之心,我不願也不想把明國交給他們。萬般無奈之下,我們詢問出阿保和小郡主有三月之期,我們夫婦兩人這才日夜兼程來了王府。”
“二位是來勸說我女兒放棄的嗎?”孟倩幽聽完,開口詢問。
明後搖頭:“不,我們聽阿保說了,小郡主並沒有心儀與他,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那二位今日來……?”孟倩幽的心裡隱隱有了猜測,卻還是疑惑的問。
明皇和明後對看了一眼,明後回道:“我們今日來的目的,是想親自來給世子妃商議一下,能不能讓小郡主嫁去明國。”
果然是自己猜想的那樣,孟倩幽絲毫沒有意外,明後的話落,便微微笑着搖頭:“您應該聽說了,我們從來不插手我女兒的親事,如果她同意嫁於耶律太子,我們不反對,如果她不同意,任何人也別想用手段壓迫我們。”
這話聽着好像是在說事實,可明皇、明後知道這是孟倩幽在暗着告誡他們,如果他們想要利用身份,求得武國的皇帝答應兩人的親事,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兩人在帝王、帝后的位置上做了多年,又豈能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明後笑着道:“世子妃誤會了,我們兩人若想用身份壓人,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孟倩幽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揚聲對外面吩咐:“青鸞,沏茶上來。”
這是要送客了,明皇、明後的臉色都微微有些僵了。
孟倩幽笑着解釋:“倩幽乍一見明皇、明後,有些慌亂了,沒有吩咐人上茶,失禮之處請多多包涵。”
沒有要送客的意思,兩人心裡鬆了口氣,臉上的僵硬也消失了下去。明後不着痕跡的笑着道:“是我們兩人上門的太突兀了,還請世子妃莫怪。”
青鸞親自端了茶水上來,孟倩幽做個請的手勢:“兩位先請喝杯茶,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說。”
聽她話語中,有轉圜的餘地,明皇、明後不再着急,端起茶水,意思性的輕抿了一口。
孟倩幽也動作輕緩的喝了一口,放下,笑着道:“在二位過來之前,我剛與夢兒談過,她心繫王府,不想遠嫁,看來您二位要白跑一趟了。”
兩人端着茶水的手一頓,不慌不忙的又抿了一口茶水後,才放下杯子。
明後笑着開口:“世子妃,我們能否見見小郡主?”
兩人心中一直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孩子,能夠如此的牽動自己兒子的心,讓他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其實還有一個想法,在他們來的路上兩人就已經就決定了,那就是如果齊王府實在不同意皇甫拾夢遠嫁,他們兩人見過人以後,可以回國後命人照着她的樣子去全國蒐羅一下,總能找到相似的人,到時候送到兒子身邊,時間長了,他自然就會忘了小郡主了。
看夢兒這段時間以來的樣子,應該是對耶律阿保有一定的心意,但她自己還不自知。
孟倩幽還沒有來得及勸說呢,明皇,明後就來了。讓她們見一下也好,如果夢兒就此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笑着點頭:“好,二位稍等,我這就命人去喊夢兒過來。”
說完,喊了青鸞進來,吩咐她去喊皇甫拾夢,別的囑咐的話一句也沒有。
明皇、明後心裡又是一陣詫異,自己兩人的身份擺在這,要是擱在別人的身上,早就囑咐要自己的女兒穿戴一新,打扮整齊了再過來,而這世子妃竟然一個字也沒有多說,是因爲這小郡主平日裡就是盛裝打扮,還是讓兩人看到她邋遢的樣子,從而打消了爲自己的兒子求娶的心思?
兩人心裡的念頭一個閃過一個時,皇甫拾夢很快來到了,走進門後,看到有客人時,絲毫沒有驚訝,而是對着兩人微微頷後,詢問孟倩幽;“娘,你喊夢兒過來何事?”
孟倩幽笑着對兩人介紹:“這是小女夢兒。”
然後又對着皇甫拾夢道:“夢兒,這是明皇,明後,今日特意爲了耶律太子的親事而來。”
皇甫拾夢的臉上出現了驚訝,也僅僅是一瞬,便恢復瞭如常,轉身面對兩人,恭恭敬敬的行禮:“夢兒見過明皇、明後。”
就這一點,明皇、明後兩人感覺到了皇甫拾夢的沉着冷靜,與衆不同。
他們兩人突然出現,這要是擱在別的女孩的身上,早就是驚慌失措了,而眼前這個俏麗中帶着睿智,清秀中帶着沉穩的女孩子卻彷彿預先知道了她們的身份一般,沉着淡定,舉止得體。
明後急忙伸手,虛扶了一把,笑意真誠了幾分:“小郡主,不必多禮,請起。”
皇甫拾夢謝過,邁着優雅的步子去了孟倩幽身邊站好,也不再多說一個字。
有什麼想法在明皇、明後的心裡漾開來。明後略帶試探的對孟倩幽開口:“世子妃,我們可否單獨和小郡主聊一會兒?”
番外一115 她不同意
孟倩幽看向皇甫拾夢,問:“夢兒,可以嗎?”
明皇、明後又是一番驚詫,那世子妃在詢問女兒。
皇甫拾夢抿脣,點頭:“娘能否在外面等着女兒?”
察覺出她的緊張,孟倩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着道:“娘就在門外,夢兒安心即可。”
皇甫拾夢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目送着孟倩幽走了出去。
來到門外,孟倩幽對着朱籬招手。
朱籬走過來。
孟倩幽對她低語:“你去找世子回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朱籬意會,放輕了腳步,快的走了出去。
站在門外,聽不到會客廳內的任何聲音,孟倩幽想了一下,低聲吩咐青鸞:“你去喊王爺和王妃過……”
話沒說完,又覺得不妥,擺手:“算了,還是不要告訴他們了。”
青鸞退了下去。
朱籬來到宮門前,掏出腰牌,交給守宮門的太監看。
太監問明瞭她的來意後,領着她來到御書房門口。
總管太監看到朱籬過來,走上前詢問。
朱籬告訴了他。
總管太監讓她候着,自己走進御書房。
不一會兒,皇甫逸軒從御書房內走出來。
朱籬上前,壓低了聲音說:“世子,府裡來人了,世子妃讓您回去一趟。”
皇甫逸軒也沒有問什麼人,點頭,轉身回來御書房內,給皇甫巽說了一聲,腳步匆匆的往宮外走。
皇甫巽心裡納悶,猜測是什麼樣的人讓孟倩幽竟然派人來宮裡喊皇甫逸軒,當下命令總管太監:“去,查一下,王府裡來的是何人?”
總管太監應聲,吩咐了下去。
皇甫逸軒走出宮門後,問:“來的是何人?”
朱籬搖頭:“屬下不知,來了以後,不但指明見世子妃,還見了夢兒郡主。”
見夢兒?皇甫逸軒眉頭微皺,邊上馬邊猜測是什麼人。
一路快馬加鞭回了府裡,來到會客廳外,看到孟倩幽站在屋外,腳步頓了一下。
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是他,孟倩幽迎了上來,微張開嘴脣,無聲的吐出幾個字:“明皇,明後。”
看清楚了她的脣語,皇甫逸軒的臉色一下凝重起來,張嘴想要問她些什麼,看了看左右的人,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會客廳的門被從裡面打開,皇甫拾夢走了出來,看到皇甫逸軒,喊道:“爹,娘。”
聽她聲音如常,孟倩幽一直提着的心放下,笑着道:“夢兒先回孃的院子裡吧,等娘送走了客人,還有話要問你。”
皇甫拾夢點頭,走了出去。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對看了一眼,同時走進屋內。
明皇,明後顯然是十分高興,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看到兩人進來,表情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兩人竟然同時站了起來,明皇笑着開口,聲音爽朗,透着愉悅:“這位是世子吧,今日貿然上門打擾,還請勿怪。”
“逸軒見過明皇、明後。”皇甫逸軒態度恭敬的行禮。
明皇伸手扶住他:“世子不必多禮。”
皇甫逸軒伸手做了請的姿勢:“明皇、明後請坐。”
四人分別落座。
皇甫逸軒已經猜到了兩人來的目的,不知該說什麼。
明皇和明後卻是對看了一眼,明皇笑着道:“其實我和明後兩人還年輕,帝后的位置還能做幾年。”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齊齊擡眼不解的看着他。
明皇捋了下鬍鬚,坦誠的說道:“其實我和皇后來之前,有個不太好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求娶小郡主不成功,我們便回去找一個和她相仿的人放到阿保身邊,可剛纔的一番談話,我們放棄了這個想法。如今是想放下身段求二位應允了這門親事,你們放心,我們不會要求小郡主成親後,立刻回明國去。我們兩人還年輕,可以替他們再打理幾年的國家,等你們捨得放人了,我們便立即退位,把江山交給他們。”
他的話說完,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心裡齊齊一震,半晌沒有說上話來。
明後笑着開口:“我們來之前還有疑惑,無論是美女,還是才女,我那兒子也見過不少,就是不知小郡主有什麼魅力能吸引了他。今日見了小郡主,和她談過之後,我們才明白了阿保爲什麼非她不可。小郡主不僅德才兼備,內外兼修,治國方策和心懷天下的胸懷也是我們兩人從來沒有在其他女孩子身上見到過。所以我們改變了主意,勢必要幫着阿保求娶到小郡主,無論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已經從震驚中回神,聽他們如此誇獎自己的女兒,心裡十分高興。孟倩幽笑着道:“多謝明皇明後給夢兒如此高的評價,不過我們還是那句話,如果夢兒應允了,我們不阻攔,如果夢兒不應允,我們也不強求。”
明後笑着點頭:“我們知道,所以剛纔我們試探了小郡主的意思,她對阿保應該不是沒有心意,只不過不想離開你們身邊罷了,所以我們才說讓他們成親後住在京城,等你們捨得放人的時候,再讓他們回明國去。”
作爲一國帝后,能做到如此讓步已經不易了,孟倩幽點頭:“既然如此,還請二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去詢問夢兒的意思,並稟報父王和母后一聲。”
他們已經鬆口,明皇、明後也不好再緊逼,明後笑着道:“我們會在京城停留一日,希望世子和世子妃明日能給我們一個好消息。”
說完,兩人站起身。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也站了起來,送兩人往外走。
走到門外,皇甫逸軒吩咐周安:“送兩位客人去躍隆客棧。”
躍隆客棧是京城最好的客棧,一日百兩銀子,周安聞言,不由得擡頭看了明皇、明後一眼,立刻又低下了頭去。
明皇、明後對着京城不熟悉,自然是由着他們安排,沒有拒絕,隨着周安走了出去。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恭敬的把兩人送出府門,看他們上了馬車,走出很遠,才轉身回了府內。
兩人先去了主院,對齊王爺,齊王妃說了明皇、明後來訪的事。
齊王爺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齊王妃卻是驚得不輕:“他們竟然親自來王府求娶夢兒,這、這、這……。”
“慌什麼”,齊王爺不悅的說她:“他們是一國帝后又如何,我們不同意,他們也只是白跑一趟。”
齊王妃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父王”皇甫逸軒喊了一聲,斟酌着開口:“他們說如果我們應允了這門親事,可以讓夢兒和耶律太子暫居京城之中,等我們捨得放人得時候爲止。”
“他簡直是白日做夢。”齊王爺斷然拒絕:“我們不答應。”
“父王”孟倩幽也喊了一聲。
齊王爺看向她。
猶豫了一下,孟倩幽還是說了出來:“我看夢兒對那耶律太子好像也有幾分心意。”
她得話落,齊王爺驚愕,有些不相信得看着她。
“我問過了,夢兒她……”孟倩幽接着說。
“這不可能!”齊王爺猛然打斷孟倩幽的話:“夢兒絕不會有這樣得想法的。”
看他情緒有些激動,皇甫逸軒試圖勸說:“父王,那耶律太子……”
沒等他說完,齊王爺便打斷他:“你們不要再說了,去把夢兒叫過來,我要親自問她。”
兩人沒法,只得派人喊了皇甫拾夢過來。
見皇甫拾夢進屋,齊王爺對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說道:“你們今日應付他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要好好的和夢兒談談。”
兩人對看了一眼,無法,只得站起來,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裡等着。
一個時辰後,皇甫拾夢走了進來,眼眶有些微紅:“爹,娘,我不同意和耶律太子的親事,請你們回絕了明皇和明後。”
孟倩幽招手,皇甫拾夢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的眼睛,孟倩幽鄭重的問:“夢兒,你想清楚了嗎?真的不同意這門親事?”
皇甫拾夢毫不猶豫的點頭:“娘,我想的很清楚,我不喜歡那種高牆深院的生活,我喜歡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
孟倩幽轉頭看向皇甫逸軒。
皇甫拾夢也看向他,喊了一聲:“爹。”
皇甫逸軒聲音輕柔,“夢兒,婚姻大事,絕非兒戲。你要想清楚了,這一選擇可是關係到你一生的大事,爹孃什麼事都可以爲你做,唯獨這件事,需要看你自己的心意。”
“夢兒想的很清楚了,還請爹孃回絕了他們。”皇甫拾夢再一次強調。
皇甫逸軒靜靜的看了她半晌,見她態度堅決,眼神堅定,嘆了一口氣:“好吧,爹孃明日便去回絕了他們。”
皇甫拾夢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意:“謝謝爹,謝謝娘。”
第二日,吃過早飯,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穿戴整齊,來到躍隆客棧。
明皇、明後早就等着了,見了面,寒暄過後,便迫不及待的問:“如何?小郡主可否答應嫁給阿保了?”
皇甫逸軒微微搖頭:“我們昨日詢問過夢兒了,她不同意。”
番外 一 116 暴露了心思
“這……”滿心的期待落成了空,明後臉上佈滿了失望,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在說了一個字後,後面不知該說什麼了。
明皇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微微愣了下後,恢復瞭如常的神色,態度不變,語氣溫和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打擾了,即刻動身回明國。”
明皇是個輕易不放棄的人,既然他有了心思想讓阿保求娶皇甫拾夢,怎麼會這麼回去了呢,明後不解的看向他。
明皇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有什麼話回去再說。明後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也笑着附和:“我們出來日久,也該回去了,希望以後我們和世子和世子妃還能相見。”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只當他們兩人說的是客套話,也沒有往心裡去,看着兩人上了馬車後,親自送兩人出了城,望着馬車遠去,才轉身回府。
不料半路被皇甫巽派來的太監截住:“世子,皇上宣您即刻進宮一趟。”
皇甫逸軒本來也是想進宮告訴他明皇、明後來的事情,聞言,對孟倩幽道:“你先回府,我去趟宮中,很快回來。”
孟倩幽點頭,打馬回府,皇甫逸軒去了宮中。
皇甫巽聽說明皇、明後來了,是來求娶皇甫拾夢的。動了動心思,不過看皇甫逸軒淡然的神情後沒敢說出口,就他幫拓跋罕林的事,皇叔已經不高興了,對於夢兒的親事,如果他再敢說半個字,估計皇叔很快便會殺到宮裡來,纔不管他是不是皇帝,直接將他暴揍一頓。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府裡的一切如常。皇甫曜月滿心歡喜的繡着自己的嫁衣,皇甫拾夢除了學女紅外,還跟着孟倩幽學了不少的藥理。
日子一天天過去,齊王爺和齊王妃因爲皇甫曜月遠嫁有些鬱悶的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王府裡又充滿了歡聲笑語。
府裡的下人也鬆了一口氣,主子心情不高興,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平日裡連大聲也不敢出。如今好了,雨過天晴了,他們也可以說說笑笑了。
而在這一片和樂的氣氛中,一匹快馬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馳而來,直奔齊王府。
到了王府門口,馬上之人滿身血污的滾落下來。
看門人嚇了一跳,大着膽子上前,還沒等開口詢問,掉落之人虛弱的開口:“我是明國太子的人,想要求見夢兒小郡主,煩勞通稟一聲。”
就他這個模樣,看門人不用猜也知道生了什麼事,有些猶豫。
來人嘴角已經流出了血跡,努力撐着一口氣請求:“我們太子悄悄的來京,不料半路遇到了襲擊,如果沒人相救,恐怕性命危矣,還請去稟報一聲,我們……”
話沒說完,吐出了一口鮮血,人也隨之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看門人嚇壞了,當即轉身跑進了府內,不過還是長了一個心眼,沒有去找皇甫拾夢,而是直接跑去了孟倩幽的院子裡稟報:“世子妃,門外來了受傷的人,自稱是保護明國太子的,說是那明國太子在路上遇到了襲擊,請求小郡主去幫忙解救。”
孟倩幽凝眉,“人呢?”
“在府門外,好像快不行了。”
“青鸞,將人帶進來,詢問清楚。”
青鸞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身上沾染了血跡的匆匆回來,附在孟倩幽耳悄悄耳語了幾句。
孟倩幽當即站了起來,往外走:“你去宮門口找周安,讓他調動三百精衛去城門口等我,我和夢兒隨後就到。”
青鸞應聲,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皇甫拾夢正在院子裡的陰涼處製作藥丸,看到孟倩幽過來,笑着問:“娘,你怎麼過來了,我這藥丸馬上就要製成了,想着一會兒拿過去讓你看看呢。”
“夢兒,耶律阿保出事了,娘馬上帶人去救他,你……”
皇甫拾夢手裡的藥粉全部灑落在桌子上,人也噌的站了起來,一臉的擔心之色,慌張的問:“他受傷了嗎?嚴重嗎?”
看着女兒的神色,孟倩幽沒有點破她,“娘也不知,現在趕過去,你……。”
“我跟娘一塊去。”沒等孟倩幽說完,皇甫拾夢立刻說道,並轉身急急的回了屋子裡,打開箱子,拿了幾個瓷瓶裝進了袖帶裡,又急匆匆的出來,“娘,走吧,”
兩人出了府門,朱籬已經牽了馬過來,三人上馬,打馬來到了城門口。
周安帶着三百精衛在城門口等着了,孟倩幽吩咐他:“你去宮門口候着,等世子出來告訴他我們很快就回來,讓他不必擔心。”
說完,揚鞭打馬朝着遠方疾馳而去。
皇甫拾夢緊跟在後。
青鸞和朱籬也緊隨其後。
三百精衛動作也不慢。
幾百人浩浩蕩蕩的遠去,濺起了漫天的塵土。
周安輕輕嘆了一口氣,調轉馬頭回了宮門口。
按照報信人的說法,狂奔出幾十里路後,來到一片茂密的樹林前。
刀劍的碰撞聲和廝殺聲遠遠的傳來。
孟倩幽揮手,衆人停下,看着遠處打鬥的場面。現在明顯的是一邊倒的形勢,耶律阿保和十幾人被團團圍在中間,在奮力的反抗,而他們的周圍圍滿了大量的追殺他們的人。
聽到動靜,爲一人回過頭來,看清是孟倩幽時,變了臉色,看看已經處於強弩之末的耶律阿保,再看看孟倩幽身後精神抖擻的幾百名精衛,權衡之下,咬牙下令:“撤!”
圍攻的人開始有序的後退。
孟倩幽豈能讓他們如願,先不說她看清了帶頭的人是誰,就說他竟然敢率如此多的人私自闖入武國境內,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在路邊殺瞭如此多的人,就不能讓他逃脫,當即厲聲下令:“截下他們,如有反抗者,不必手軟。”
精衛應聲,迎上前去,將人包圍在了中間。
耶律阿保幾人已經是滿身是血,精疲力盡了,看到精衛們將來人全部圍困住,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跌坐在了地上。
皇甫拾夢心裡着急,下馬,提着裙襬跑了過去,看着耶律阿保臉上的血污,聲音裡有着顫意:“你,你傷到哪裡了?”
看清是她,耶律阿寶露出一個璀璨的笑容,掙扎着爬坐起來,撩起衣袖,隨意的擦拭了下自己臉上的血跡:“你放心,我沒事,這血不是我的。”
一路提着的心放了下來,皇甫拾夢抿脣,這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不妥,臉霎時就紅了,抿了抿脣,從袖帶了拿出那幾個瓷瓶,遞給他:“這裡是止血藥,給你的人先止下血吧。”
耶律阿保沒動,貪婪地看着她。
皇甫拾夢感覺自己的臉頰燙的厲害,拿着瓷瓶的手微微抖了起來,說出口話帶着自己都不自覺的嬌羞:“你,你若不要,我……”
耶律阿保伸手。
皇甫拾夢急忙將瓷瓶扔給他,轉身往回走。
耶律阿保臉上笑容更加的燦爛,把瓷瓶在手裡擺弄了幾下,纔不捨得扔給了自己的手下。但在轉頭看到被精衛們逼的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時,臉色瞬間陰鬱了下來,看來他以前是太軟弱了,使得自己的這個大哥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先斬除後患吧。
想到這裡,一躍而起,走到孟倩幽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耶律見過世子妃,多謝世子妃的救命之恩。”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優柔寡斷,不但成不了大事,反而還會害了自己和親近之人的性命。”
孟倩幽聲音不高不低,不輕不緩,卻帶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耶律阿保聽的心神一凜,低下頭,態度更加的恭敬:“耶律知道了,請世子妃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孟倩幽沒有再說話,看着遠處被精衛圍在中間,拼死抵抗的人,眸色沉沉,如果這只是他們兄弟之間的爭鬥,她不會管。自古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哪一個坐上帝王之位的人都是染了鮮血上去的,可現在不一樣,看夢兒的樣子,顯然是對耶律阿保動了心,那她便要先爲女兒掃平了道路。
收回目光,看向耶律阿保:“既然耶律太子無事,我和夢兒先回去了。”
耶律阿保偷偷看了皇甫拾夢一眼,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孟倩幽吩咐青鸞:“你留下,聽從耶律太子的吩咐。”
青鸞應聲。
孟倩幽掉轉馬頭,打馬往回走。
皇甫拾夢低着頭,沒有遲疑的跟上。
朱籬跟在兩人的後面。
三人的度並不快,但耶律阿保還是感覺一瞬間皇甫拾夢就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直到三匹馬變成了遠方的幾個小黑點,耶律阿保才收回了目光,轉身,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戰況。
三人往回走,一路無話,回了王府。皇甫逸軒已經回來了,焦急在府門門前轉來轉去,不時地看向遠方。看着三人平安回來,長舒了一口氣,迎上前來,等孟倩幽下了馬,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看她身上沒有打鬥的痕跡,徹底的放下心來,“先回府吧。”
番外一 117 寢殿內
梳洗完了以後,孟倩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皇甫逸軒聽後皺眉,語氣不悅:“這耶律太子大可以去宮中求救,卻跑來齊王府,他這是打的夢兒的主意吧。”
孟倩幽笑着搖頭:“當時他的人已經死了多半,情況危急,想必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們,所以才讓他的手下跑來報信的。”
聽出她語氣中的維護之意,皇甫逸軒的面色更加的不悅,斜眼看着她:“你不會是同意了他來求娶夢兒吧?”
孟倩幽笑而不語,並沒有把今日皇甫拾夢的行爲告訴他。
見她笑得愉悅,心情很好,皇甫逸軒心裡很不是滋味,站起身,走到孟倩幽面前,在她驚詫的眼神中彎腰一把將她抱起,放在了牀上,身子也欺了上去,緊緊的桎梏住她的手腳,盯着她的眼睛威脅:“你若是敢答應他的求親,信不信我把你綁在牀上,直到你再生出一個女兒爲止。”
孟倩幽笑着掙脫他的鉗制,伸出手摟住他的脖頸,主動擡頭將自己的雙脣送了上去:“只要你願意,再生兩個也可以。”
皇甫拾夢迴了自己的屋子裡,命人打來熱水,坐在浴桶中清洗自己,想到自己剛纔的行爲,不由得雙手捂住紅的燙得臉,深深得埋在了水裡。聽到耶律阿保有危險得那一刻,她確實慌了,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等她在耶律阿保貪婪得眼神中回過神來得時候,才意識到了自己得行爲有多麼不妥,可已經晚了,不但是耶律阿保,恐怕自己的娘也洞悉了自己得心意了吧,這讓前段時間還信誓旦旦不願嫁給耶律阿保的自己,如何面對她們。
越想越心煩,越想越生氣,將頭擡起來後,狠狠的捶打了一下水面,對着飄濺得水花怒氣衝衝得說道:“都怨你,都怨你。”
兩個時辰後,青鸞回來覆命,說襲擊耶律阿保得人已經全部拿下,交給了他的人,至於他要怎麼處理,她沒有過問。
孟倩幽點頭,看了眼天色,笑着道:“好,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鏢局,順便讓朱籬也回南城吧。”
青鸞應聲,退出。
兩日後,耶律阿保上門求見,直接被孟倩幽拒之門外。
耶律阿保微愣了一會後,轉身回到馬車上,直接來到牙行,在他們的介紹下,買下了距離齊王府三條街外的一套院子住了下來。自此以後,每日都回去齊王府求見,每次都被拒絕,一連三個月,天天如此,就連看門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執着和厚臉皮了。
鷹國境內。
提完親後回了國內的拓跋罕林,多年的願望即將完成,但他並沒有那麼高興,反而在上早朝和批閱奏摺的時候,常常出神,腦中時不時的晃動着皇甫曜月的身影。她那充滿活力的身姿,她那無憂無慮的笑容,還有她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在看到自己時,露出的崇拜之情。
這日,在太后的宮中用過晚膳,聽她興高采烈說籌備着他大婚的事情,拓跋罕林心中不由得一陣煩躁,沒等太后說完,便揉了揉自己得額頭。
太后看在眼裡,停下了話題,關心的問:“皇兒是哪裡不舒服嗎?”
拓跋罕林順勢回道:“這幾日的奏摺有些多,兒子看了一天,有些累了。”
“那你趕緊回宮去休息吧,我吩咐人給你熬些補品送過去。”
拓跋罕林站起身:“不用了,母后,我歇息一晚就好了。”
太后沒有堅持。
拓跋罕林出了太后的宮門,看着眼前華麗的轎輦,卻沒有乘坐的興趣,擡腳不緊不慢的朝着御花園走去。
總管太監和一衆宮人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出的跟在後面。
五六月的天氣,白日裡炎熱的很,到了晚上,纔有絲絲的風吹過來,卻吹的拓跋罕林心裡越的燥熱。
拓跋罕林信步走到魚塘邊的涼亭裡,揹着手看着水中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的魚兒。
總管太監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上前詢問,直到等他出神的站了兩刻鐘後,才大着膽子上前,詢問:“皇上,是否命人拿魚食過來?”
擡眼看了他一下,拓跋罕林沒有回答。
總管太監以爲他同意了,擺手,立刻有工人把魚食端了上來,恭恭敬敬的放在拓跋罕林面前。
拓跋罕林無意識的抓起一把,拋入了池塘內。
魚兒爭先恐後的跑過來搶食。
一個念頭在拓跋罕林腦中閃過,再次抓魚食的手頓住,轉頭看向總管太監,嘴脣微動,想要問些什麼:“你說……”
總管太監恭敬聽着,卻半天沒有聽到下文,不解的擡頭看向他。
拓跋罕林卻什麼也沒有再說,扔下了手裡的魚食,伸出手。
有宮人立刻遞了絲帕上來。
擦乾淨了手,隨意的把絲帕往托盤上一扔,吩咐:“去,把劉玉兒帶到清宣殿去。”
清宣殿是拓跋罕林的寢宮,總管太監聞言眼神閃了閃,面露喜悅,立刻吩咐人去宣劉玉兒。
拓跋罕林也沒有了餵魚的興致,出了御花園後,坐上轎輦,回了清宣殿。
總管太監站在殿外,心裡暗忖,劉玉兒幾年前被皇上帶回來後,隨意的扔給了宮中的調教嬤嬤。
調教嬤嬤自然是不遺餘力,那劉玉兒可沒少吃苦頭。頭幾個月她性子倔,沒少捱打,後來不知是想開了還是認了命了,老實了下來,一年後,人調教好了,皇上卻是連問也不問一句,今日卻突然開口讓人宣她過來,莫不是因爲知道那個劉玉兒及笄了,可以侍寢了,才宣她過來。
總管太監正想着,劉玉兒隨同宮人款款而來,二年過去,劉玉兒長成了,出落的越漂亮,不但如此,也不知是調教的,還是她天生如此,不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裡透着魅惑人的光,就連周身都透着魅惑人的氣息,一行一動,一行一止,莫不讓人對她心存遐想。
沒有稟報,總管太監直接打開了清宣殿的門,劉玉兒搖曳着身姿,緩緩地走了進去。
後面的宮女也想跟着進去,被總管太監製止住,“沒眼力的東西,今天是皇上第一次宣你們主子,你們跟着進去做什麼?”
宮女停下,全部低下頭,心裡卻是熱切的希望皇上今日能寵幸了主子,那她們以後也可以再這宮裡揚眉吐氣了,並不是說現在跟着劉玉兒不好,而是她們的主子身份有些尷尬,說是皇上的妃嬪吧,連個冊封也沒有,說不是嬪妃吧,偏偏是皇上自己帶回來的,這樣宮中的許多人一直用異樣的目光看待她們羲和宮裡的人。
走進殿內,看拓跋罕林坐在寢殿內的大牀上,劉玉兒漂亮的丹鳳眼裡流露出魅惑的光,嫋嫋的走了過去,彎低腰身,露出胸前的一大片雪白,行禮,聲音恰到好處的嬌滴滴而又充滿誘惑:“見過皇上。”
當年把劉玉兒綁了回來,詳細的詢問了皇甫曜月從小到大的事情後,拓跋罕林便將她扔給了調教嬤嬤。沒料到兩年不見,劉玉兒出落成了這副模樣,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兩眼,這才威嚴着聲音說:“平身吧。”
“謝皇上。”劉玉兒緩緩直起腰身,動作有說不住的有誘惑。
拓跋罕林卻猶如沒有看到一般,直接問出了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我記得你說過,皇甫曜月不會游泳,那爲什麼當年我的人在拖她下水後,她能擺脫了她們?”
劉玉兒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這大晚上的拓跋罕林宣她過來是問關於皇甫曜月的問題,輕蹙眉頭,假裝回憶了一下,斬釘截鐵的點頭:“皇上,那皇甫曜月確實不會游泳,要不然當年也不會被我的船撞入水中以後,差點溺斃而亡了。”
拓跋罕林還是不信,他記得當年他的手下說,已經得手了,卻被皇甫曜月逃脫,如果她不會游泳,那她是如何逃脫的,眉峰微微皺了下,沉着聲音問:“你確定嗎?”
“玉兒確定。”
拓跋罕林彷彿陷入了沉思中,不再說話,好一會兒才揮手:“退下吧。”
劉玉兒驚愕,不敢相信拓跋罕林宣自己過來,僅僅是爲了詢問關於皇甫曜月的這樣一件小事情。心有不甘,輕輕咬了下嘴脣,不着痕跡的把自己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更多的雪白,嬌滴滴的魅惑的喊了聲:“皇上!”
拓跋罕林看向她,在看到她露出的大片的雪白的肌膚時,眼神閃了閃。
“皇上。”劉玉兒的聲音裡帶着絲絲委屈,更多的暗示:“玉兒已經及笄了呢。”
拓跋罕林的眸色加深,聲音也有了些沙啞,對她招手:“過來!”
劉玉兒輕移一步三顫的走到她面前,帶着絲絲的怯意,絲絲的嬌羞:“皇上,您……”
“啊!”話沒說完,被拓跋罕林一把拉到了牀上,適時的驚呼出聲。
拓跋罕林欺身而上,將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嘴角微勾,邪魅一笑:“這麼想爬上我的牀?”
番外一118 鍥而不捨,金石爲開
拓跋罕林即位三年,如今也是十八九歲的年紀,正式血氣方剛的時候,以前一直籌謀着如何將皇甫曜月娶到手,並沒有廣選妃嬪進宮,這方面自然是沒有,如今劉玉兒這一主動勾引,慾望被喚起,身體也有了反應。
劉玉兒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教,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中竊喜,伸出白皙的藕臂,圈住拓跋罕林的脖頸,魅惑在她漂亮的丹鳳眼裡流轉,聲音越的讓人聽着酥軟:“皇上,今夜讓玉兒伺候您可好?”
她一個武侯府小姐,即使不被虜來,估計也會被皇上選進宮去,當今的皇上已經三十多歲了,而且妃嬪無數,她若想從衆多妃嬪中脫穎而出,也不見得有那個機會。現在不一樣,現在的拓跋罕林身邊還沒有別的妃嬪,只要她用盡渾身解數,引得他離不開自己,不但先在這後宮佔有一席之地,說不定還會有個孩子傍身,到時候她便可以給家裡人傳信,她還活着,並且活的好好的。這纔是她當年尋死覓活鬧了一陣,想到的,所以後來就乖了。至於皇甫曜月那個蠢貨,等她真的成爲了皇后,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拓跋罕林盯着她嬌美的臉龐,喉結上下滾動來了幾下,大手一扯,劉玉兒身上的衣服輕而易舉的被他扯開,露出了光滑,嬌嫩的身體。
劉玉兒又是一聲適時的尖叫,門外候着的太監和宮女門聽到聲音後,心裡都是無比的歡喜。總管太監欣喜的是,皇上終於寵幸女人了,這說明他的身體沒問題,他可以安心的給太后去稟報了。宮女歡喜的是,她們的主子終於被寵幸了,那她們以後的位置也會水漲船高了。
太監和宮女的心思如何,拓跋罕林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受到了誘惑,迫切的想要了身下的這個女人。當下也不再隱忍,三下五除二,將劉玉兒身上的衣物撕扯開,扔在地上,也快的利索的解開自己的衣袍,人壓了上去。
看着他急切的動作,劉玉兒的心都要藏胸膛裡跳出來了,面頰通紅,更加讓她多了幾分嫵媚的美。
拓跋罕林的嘴脣壓下,碰觸到劉玉兒嬌嬌軟軟的嘴脣,耳邊聽着她魅惑至極的輕喃,眼前卻突然出現了多年前的那一幕,身體一頓,所有的熱情和衝動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滾燙的身體也逐漸冰涼了下來。
感受到他的變化,劉玉兒睜開眼,看到他已經變成陰鬱的眼神,慌了,急切地喊了一聲:“皇上!”
這一聲,徹底的將拓跋罕林的熱情澆滅,緩緩站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一閃,冷冷的吩咐:“出去!”
“皇上!”劉玉兒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急忙爬起來,伸手拉扯住拓跋罕林的衣物,不死心的詢問:“皇上,是玉兒哪裡做的不好嗎?”
眼前的小臉與皇甫曜月的那張小臉重疊,拓跋罕林彷彿看到了皇甫曜月知曉他有了其它女人後,滿臉怒氣的樣子。心裡一悸,伸手扯過自己的衣袍,厲聲喝斥:“滾出去!”
劉玉兒愣住,眼眶裡立刻蓄滿了淚珠,泫然欲泣,我見猶憐,不死心的又喊了一聲:“皇上!”
拓跋罕林猶如沒有看到,沒有聽到,大聲對外面呼喚:“來人!”
拓跋罕林的那一聲怒喝,外面的太監和宮女自然聽到了,心神齊齊一凜,還沒有明白是出了什麼事,便聽裡面傳出拓跋罕林帶着怒氣的喊聲,總管太監急忙低着頭走了進去:“皇上!”
拓跋罕林的聲音裡帶着怒氣:“將她扔出去。”
總管太監擡眼,看到劉玉兒那光溜溜的身體,立刻又低下了頭,應了聲“是!”
隨即轉身對着外面大喊:“還不快進來,扶你們主子出去。”
伺候劉玉兒的宮女們魚貫而入,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給她穿戴好。可衣服已經被撕扯開,遮不住身體,宮女們爲難,求救的看着總管太監。
拓跋罕林的怒氣已經到了頂點,眼看就要爆出來了,可宮女們還這麼沒有眼力勁,總管太監也急了眼,不耐的揮手:“快點出去!”
宮女們無法,只得身體僅僅的貼着劉玉兒,將她護在中間,走了出去。
總管太監也跟着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寢殿的門,還沒等來的及訓斥這些個不長眼的東西,寢殿裡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
“劈里啪啦!”聲音很響,劉玉兒和衆宮女不由得瑟縮了下身體。
總管太監也是第一次看到拓跋罕林這麼大的脾氣,擡頭斜眼看向劉玉兒,這個蠢東西,連侍寢也不會,惹的皇上這麼大的火。
這麼大的動靜,太后自然也知道了,剛得到拓跋罕林要寵幸劉玉兒的喜悅立刻被沖刷的一乾二淨,冷着聲音吩咐:“去,把那個劉玉兒給我宣來。”
所以,回了自己的宮裡,還沒有換好衣服的劉玉兒被叫去了太后的宮裡。看着一問三不知的她,太后火冒三丈,命她去院子裡跪着,直到皇上氣消了爲止。
武國,齊王府門前。
耶律阿保還是和往常一樣,每天來齊王府求見。
看門人也不驅趕他,還是照例去稟報,心中嘀咕,這個明國太子不知道是不是傻,都三個月了,王府裡沒有一個主子見他,他竟然還如此的鍥而不捨。
沒想到,孟倩幽聽了稟報後,竟然吩咐:“請他去會客廳。”
看門人驚得長大了嘴,半天才回過神,一路小跑着到了府門口,樂呵呵的做了請的姿勢:“耶律太子,我們世子妃有請。”
耶律阿保也是微微錯愕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自內心的笑容,溫和有禮的說:“多謝了。”
這三個月,他天天來,看門人天天去稟報,他心裡感激的很。
看門人駭了一跳,急忙擺手:“耶律太子,這可使不得,您快府裡請吧。”
耶律阿保隨着他來到會客廳。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已經在會客廳裡等着了,兩人坐在主座上,看到他進來,沒有起身。
耶律阿保躬身行禮:“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
孟倩幽笑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耶律太子,請坐吧。”
耶律阿保謝過,坐在椅子上。
孟倩幽吩咐人上了茶。
皇甫逸軒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但看向耶律阿保的眼神裡不再帶有敵意。
孟倩幽開口,聲音輕緩:“耶律太子來京城已經有三個月了吧?”
“三個月又五天。”耶律阿保恭聲回答。
“那您準備什麼時候離開呢?”孟倩幽又笑問了一句。
耶律阿保微微一愣後,立刻快的回道:“等夢兒郡主願意隨我回去的時候。”
沒說等夢兒願意嫁給他的時候,而是願意隨他回去的時候,孟倩幽滿意的點頭,笑着問:“那你們的大婚你想如何安排?”
“阿保是這樣想……”幾個字剛出口,猛然意識到孟倩幽問了什麼,身體一頓,擡頭,一臉期待的看着她,嚥了下口水,不確定的問:“世子妃的意思是……”
孟倩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問:“耶律太子以爲呢?”
耶律阿保立刻站了起來,面對兩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小婿拜見岳父,岳母。”
沒料到他會行這樣的大禮,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直接彈了起來,躲去了一邊:“耶律太子,你這是要折煞我們呀!”
耶律阿保跪着沒動:“只要世子和世子妃同意,阿保願意入贅齊王府。”
這下兩人真的驚到了,張着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好一會兒,皇甫逸軒指着耶律阿保,聲音有些結巴:“你、你先起來。”
孟倩幽附和的點頭。
耶律阿保站起來。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齊齊鬆了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看耶律阿保還站着,皇甫逸軒有些聲音不穩的說:“你也坐下。”
耶律阿保聽話的坐下,一臉歡喜的看着兩人。
兩人分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連喝了好幾口,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皇甫逸軒深深喘了一口氣,繃起了臉,一本正經的說:“入贅王府是不可能,但你們大婚後可以回來王府常住。”
這句話的意思十分的明顯了,耶律阿保騰的又站了起來:“您二老同意我和夢兒郡主的親事了?”
皇甫逸軒的身體下意識的一動,看他沒有再下跪,這才鬆了一口氣,等想起他剛纔說的是什麼的時候,臉色拉了下來,沉着聲音問:“我很老嗎?”
孟倩幽詫異的看他一眼,差點噴笑出來。
聽出他聲音裡的不善,耶律阿保心中一個激靈,立刻拼命的擺手:“不老,不老,比我父皇,母后年輕多了。”
明皇,明後四十多的年紀,皇甫逸軒才三十多,耶律阿保不說還好,這一說,皇甫逸軒的臉色更黑了。
孟倩幽拼命剋制住自己,纔沒有笑出聲來。
耶律阿保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腦門上立刻急得冒出了汗:“小婿的意思是……”
“行了,你別說了,想想該怎麼提親吧!”
不等他說完,皇甫逸軒打斷他,說了這麼一句後,站起身,黑着臉走了出去。
耶律阿保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番外一 119
孟倩幽笑着搖頭。
耶律阿保回神,顫抖着聲音不確定的問:“世子妃,世子的意思是……?”
孟倩幽咳嗽了一聲,強忍住笑意,站起來,面色嚴肅的說:“我年紀大了,也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說完,也走了出去,留下耶律阿保一人在會客廳裡。
“一,二,三,”三字剛落,走出會客廳外的孟倩幽聽到了會客廳裡凳子翻倒的聲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夢兒能得了這樣一個夫婿,即使遠嫁,他們也放心了。
會客廳內,耶律阿保被皇甫逸軒的黑臉嚇蒙了,此時回過神來,明白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的意思,激動得一蹦老高,落下時不小心撞到了凳子,急忙回頭查看,見沒有人進來時,鬆了一口氣,趕緊把椅子扶正,腳步飛快的出了了王府,回了自己的院子裡,抑制不住興奮的吩咐:“準備筆墨,我要給父皇、母后寫信。”
拓跋罕林求親的場面他見了,我耶律阿保的求親排場絕對要比他的大。
孟倩幽回了屋子裡,皇甫逸軒黑着臉坐在椅子上,看到她進來,沉着聲音問:“你滿意了?”
原本他是死活不同意夢兒和耶律阿保的親事的,架不住孟倩幽每天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邊勸說,他無奈之下同意了,還負責去勸說了自己的父王、母妃,惹得齊王爺和齊王妃好幾日了,沒有理會他。
孟倩幽走過去,徑直坐在他懷裡,雙手圈住他的脖頸,笑問:“你難道不覺得耶律太子是真心喜歡夢兒嗎?”
皇甫逸軒哼了一聲,他當然看出來了,要不然他能答應這門親事?可這並不代表他心裡會舒服。
明國內。
明皇,明後收到耶律阿保快馬加鞭送回來的信,看過之後,喜出望外,當下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禮品裝上馬車,派了一千人隨行,浩浩蕩蕩的送入武國京城。
於此同時,皇甫逸軒狀似不經意的把同意了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的事告訴皇甫巽,皇甫巽心裡那個高興呀,面上卻不敢顯出來,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我那兩個小侄女都遠嫁了,皇叔心裡能承受的住?”
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皇甫逸軒哼了一聲:“收起你那僞善的模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樂開了花。”
心思被拆穿,皇甫巽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嗽了兩聲:“我這不是擔心皇叔和皇嬸嗎?”
“用不着,他們好的很。”皇甫逸軒毫不客氣的頂回去:“只要你不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會好好的。”
皇甫巽摸着鼻子沒敢說話。他要是知道這明國太子有這麼大的本事求娶到夢兒,他絕對不會撮合月兒和拓跋罕林的。
二十天後,明國的馬車浩浩蕩蕩的進了京城,來到耶律阿保的宅院前。
自從這耶律阿保在京城住下以後,便有不少好事的人隨時打探他的情況,如今這些馬車一停下,消息立刻傳遍了京城,京城的衆人立刻沸騰了,紛紛奔走相告,三三兩兩的趕過來看熱鬧,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耶律阿保的宅院前的大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一千兵士把守,人們不敢靠近,站在遠處對着這邊指指點點,唾沫橫飛的議論着。
耶律阿保聽了手下的稟報,走出門來,看到這麼多的馬車,滿意的點頭,伸手。
隨着馬車而來的是皇上身邊得力的總管太監,見他伸手,立刻抱過來一個匣子,打開,把裡面長長的禮品單子遞給他。
耶律阿保接過,打開,一一仔細的查看過去,足足用了半炷香的時間纔看完,合上,滿意的點頭,對着押着馬車而來的明國的大將軍耶律騎吩咐:“將馬車卸下來,備好禮品,隨時等我吩咐。”
耶律騎抱拳應聲,揮手,吩咐了下去。
耶律阿保回身走回院子裡,來到自己的房間,命人研磨,自己在上好的宣紙下寫下自己去齊王府提親,應該要說的話,默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記在心裡了,覺得自己不會出錯了,才吩咐手下:“去齊王府報信,說我兩刻鐘後過去提親。”
手下應聲,走了出去。
耶律阿保命人打來熱水,清洗了自己,換上早就備好的衣服,穿戴整齊,這才精神抖擻的出了門,一臉喜氣的騎上高頭大馬,慢慢朝着齊王府走。
圍觀的衆人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認知,因爲有好奇的人從頭到尾數了過去,這提親的禮品足足有三百六十擡。那是什麼概念他們不知道,只知道活到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在京城裡看到提親便擡了這些禮品的。
禮品多,氣勢足,這次前來觀看的人更多了,差不多大半個京城裡的人都來看熱鬧,不但有貧民百姓,還有那高官府邸的人,不過他們除了來看這次的熱鬧,也想看看齊王府的熱鬧,看看齊王府的人看到這三百六十擡禮品時,臉色是個什麼模樣,要知道這可只是提親了,等下聘的時候還多,要是這明國太子腦子一抽,下聘時來個千兒八百擡得,看看齊王府用什麼回回去。總不能因爲兩個孫女,將府裡的家底掏空吧。
聽了耶律阿保手下人的稟報,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親自到門口迎接,遠遠望到那黑壓壓得,一眼望不到邊的圍觀的人羣,兩人同時蹙了蹙眉頭。
耶律阿保端坐馬上,遠遠看到兩人站在府門口,立刻下馬,棄了繮繩,快步走上前來,在衆人的注視下,彎下腰身,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行禮:“耶律阿保見過世子,世子妃。”
皇甫逸軒伸出手,扶起他:“耶律太子不必多禮。”
耶律阿保站直身。
孟倩幽笑着點頭致意。
隨行而來的總管太監有些不高興了,他們明國也是泱泱大國,可以和武國平起平坐。耶律太子是將來要繼承帝位的人,身份高貴,怎麼能給一個世子和世子妃行如此大禮呢。
感受到了他不虞的氣息,孟倩幽一個不經意的眼神看了過去。
總管太監立刻感覺彷彿在三九臘月天裡,有一桶涼水從頭澆下,凍得他不禁打了個激靈,臉色立刻變白了。
若無其事得收回了目光,聽到皇甫逸軒說:“耶律太子,府裡請吧。”
耶律阿保點頭,隨着皇甫逸軒走進府內,孟倩幽跟在他們的身後。
總管太監回神,擡腳也想着跟進去,被周安攔下:“請留步!”
“大……”膽字沒說出來,在想起孟倩幽剛纔得眼神時,噎了回去。
孟倩幽停住腳步,回頭,看向總管太監,語氣裡帶着不容置喙:“把禮品單子拿出來念一下。”
鬼使神差的,總管太監應了一聲“是”。
應完後,回過神來,後悔得恨不得有咬斷自己的舌頭。
周安退後,守在門口。
總管太監無法,只得打開匣子,拿出厚厚得禮品單子,清了清嗓子,大聲唸了出來,他每念一個,人羣中都出一陣抽氣聲。
依舊來到會客廳,這次齊王爺和齊王妃兩人也已經在裡面等候了,看那架勢,頗有一番審問的意思。
禮品已經擡到了府門口,禮品單子也念了,這門親事他們算是答應了,耶律阿保提着的心放下了,見了兩人也沒有那麼拘謹了,直接上前行禮:“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齊王爺拉着臉沒有說話,齊王妃笑着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耶律太子如果不介意,便隨着夢兒喊爺爺,奶奶吧。”
耶律阿保心裡一喜,當即改口:“爺爺,奶奶。”
齊王爺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耶律阿保也沒有介意,依舊滿臉笑容的站在原地。
齊王妃笑着道:“耶律太子應該知道我們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不過看在你對夢兒是一片真心的份上,我們便不再阻撓了,但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奶奶請說,耶律一定據實回答。”耶律阿保從善如流的說道。
齊王妃滿意的點頭,笑着道:“這第一個問題,我是想問問,如果你們大婚,耶律太子想要如何操辦?”
耶律阿保想也沒想的回答:“一切全憑爺爺,奶奶做主。”
齊王爺不滿的嗆了回去:“讓我們做主?你自己就沒有個想法嗎?”
這明顯的就是找碴了,齊王妃無奈的看他一眼。
沒想到耶律阿保居然一本正經的回答:“這個問題,阿保當然想過了,如果您二老允許我娶夢兒回明國……”
“想都不要想。”,話還沒說完,便被吹鬍子瞪眼的齊王爺打斷:“如果你存了這份心思,趁早帶着外面的那些人滾回明國去。”
他是看在明皇、明後說耶律和夢兒大婚以後可以住在京城,才勉強答應這門親事的,現在居然還想着娶夢兒回明國,門都沒有。
這早在耶律阿保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很快的又說道:“如果您二老想要我們在京城舉行大禮,那隻得麻煩府裡的人給操辦了,我什麼都不懂,別委屈了夢兒。”
番外一120 太子娶親
齊王爺還是不滿意,又懟了回去:“是你娶媳婦還是我們王府招婿?如果你願意入贅王府,這親事交給我們來辦好了。”
耶律阿保原本就有這樣的打算,聽了以後還是沒有生氣,接着說:“一切全憑爺爺做主,您想要我入贅王府也可。”
齊王爺更加不願意了,恨恨的起身,撂下了一句:“一點兒主見也沒有,也不知夢兒心儀你哪一點。”
話說完,人走了出去,不過在走到門口時,嘴角露出了笑意。
看着他生氣的背影,耶律阿保懵了,扭頭,求救的看向齊王妃:“奶奶,我……”
“你爺爺就是這樣的脾氣,你不要介意,既然你不懂這京城的規矩,那你和夢兒的親事便由我們來操辦了,從我們王府出嫁,嫁入你現在住的宅院裡即可,等三日回門的時候,你們直接搬到王府裡來住。”
耶律阿保沒有異議:“多謝奶奶,一切全憑奶奶做主。”
齊王妃笑着點頭,看向皇甫逸軒和孟倩幽。
兩人坐下,讓耶律阿保也坐下,要了他的生辰八字,說是和一下庚帖,算一下他們成親的日期。
沒想到這麼快便提及到了成親的事,耶律阿保喜不自勝,迫不及待的說:“耶律今年已經十八了,想要早日和夢兒成親,還請岳父、岳母成全。”
親事已經答應了,又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也沒有打算爲難他,點頭:“夢兒還沒有準備嫁衣,最少也要三個月,趁着這段時日,你也好好準備一下。”
耶律阿保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傻笑着一個勁的道謝:“謝謝岳父,謝謝岳母。”
看着他傻乎乎的樣子,齊王妃從心裡露出一個微笑。
成親的事情也定下了,耶律阿保從會客廳裡出去後,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幾乎是跑着出去的。
總管太監看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恭聲詢問:“太子殿下,您這是……”
感受到衆人看過來,耶律阿保深喘了一口氣,停住了腳步,卸去了笑容,恢復了淡然高貴的模樣:“禮單唸完了嗎?”
“回稟太子殿下,唸完了,已經交給王府裡的管家了。”
耶律阿保點頭:“好,回府。”
說完,大步朝着自己的馬兒走去。
總管太監奇怪的朝着府內看了一眼,竟然沒有人出來相送,心中暗罵這王府裡的人沒有禮儀,暗忖回去後要稟報皇上和皇后,等着小郡主大婚了以後,要好好的教她一下規矩。
來時三百多擡的禮品,加上擡禮品的人,浩浩蕩蕩。回去便沒有這麼大的排場了,禮品放下,只有那一千兵士和隨行的人精神抖擻的跟在後面。
一路喜氣洋洋的回了府裡,耶律阿保吩咐所有的人進府休息,自己去了書房,把這天大的喜訊寫信告訴明皇、明後。
明皇、明後收到送禮品的人帶回來的書信已經是十多天以後了。看清上面的內容,也是喜不自勝,並沒有因爲耶律阿保和皇甫拾夢沒有回明國舉行儀式而不高興,急忙命人按照太子大婚的禮儀,開始準備聘禮。
定親第二日,齊王妃和孟倩幽拿着耶律阿保和皇甫拾夢的庚帖去了青雲寺,捐了五千兩銀子的香油錢,找到青雲大師,覈算兩人成親的日期。
青雲大師彷彿預料到他們會來一般,早就在禪房了裡等着了,聽兩人說明了來意,笑着接過庚帖,認真核算了一會兒,笑着道:“小郡這姻緣實乃是天上難找,地上難求,恭喜兩位施主了。”
青雲大師是得道高僧,能得他這樣一句話,說明夢兒得後半生無憂了,齊王妃高興之下,又捐了五千兩銀子,笑着請求:“麻煩大師再給算個成親得日期吧。”
拿人錢財,自然是替人辦事,更何況是五千兩銀子這樣得大手筆,青雲大師也沒有拒絕,掐算完手指,笑着道:“六月二十乃是好日子,如果貴府不嫌時間緊得話,可以定在那一日。”
“多謝大師。”齊王妃聽後,笑着道謝。
孟倩幽站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
青雲大師目光轉向她。
孟倩幽微微點頭。
青雲大師雙手合十,回了一個微笑,收回了目光。
告別了青雲大師,齊王妃和孟倩幽回了府裡,告訴齊王爺和皇甫逸軒青雲大師覈算的好日子。
皇甫逸軒沒有反對,齊王爺也只是彆扭得哼了一聲後,不再說話。
已是三月底,將近四月了,距離六月二十六沒有多長時間了。齊王妃和孟倩幽開始忙活起來,各種採買。
耶律阿保同時也得到了孟倩幽讓人送來的信,忐忑的心落了下來,急忙命人開始整修宅院。他原本是想再買一套大一些的宅院,是孟倩幽命人來告訴他說,現在這套很好,只要好好的收拾一下就行,反正也住不了幾日,他纔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該收拾的,還是要收拾。
耶律阿保來時帶的人不少,可半路上遇到襲擊,死去了多半,只剩下了十多人跟在他身邊,且都是些男人,幹些力氣活還行,對於採買成親的東西,可就犯了難了。
孟倩幽考慮到了這些,派青鸞過來告訴他,他只管收拾好房屋,至於成親的東西,她和齊王妃買了會派人給他送來。
耶律阿保聽完,當即拿了十萬兩銀票給青鸞。
青鸞也沒推辭,直接收下,回去後交給了孟倩幽。
孟倩幽直接交給了皇甫拾夢,“這是耶律太子給的銀票,你收好。”
皇甫拾夢紅着臉接過,起身放在自己的匣子裡。
看着她剛縫製了一點的嫁衣,孟倩幽道:“娘不會針線活,幫不上你,要不要讓你爹去宮中找幾個針線嬤嬤來幫忙?”
皇甫拾夢紅着臉搖頭:“我想自己做。”
孟倩幽點頭:“別太着急,最後實在趕不過來,再找人來幫忙。”
皇甫拾夢點頭。
皇甫曜月也在縫製嫁衣,孟倩幽看了看,點頭:“月兒的不必着急,慢慢來。”
“知道了,娘,如果大姐趕不及,我回先幫她的。”
孟倩幽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走出兩人的屋子。
而遠在鷹國的拓跋罕林也得到了耶律阿保和皇甫拾夢要成親的消息,氣的把手裡的奏摺摔到地上,怒聲道:“欺人太甚,憑什麼他可以三個月內成親,我要等三年?”
沒人敢應聲。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了,該採買的東西全部準備妥當了,耶律阿保的院子也重新修繕一新了,只等着成親的日子到來。
齊王府嫁孫女,那可是大事,京中的官員門再一次忙活了起來,想方設法的準備各種的禮品,京城裡的各種店鋪一時間火爆起來。
六月初十,數百輛裝的滿滿的馬車進了京城,來到耶律阿保的宅院前。
六月十二,京城裡的人們再一次震驚了,整整一千二百八十擡聘禮,別說一般的百姓,就是那些高官府邸的人也震驚了,等聘禮單子唸完,傳到宮中,連皇甫巽也不淡定了,好傢伙,這些聘禮要頂他的半個國庫了,這明皇,明後是把整個國庫都搬來了嗎?
皇甫巽尚且如此,更別說那些文武百官了,看看人家的聘禮,再看看自己精心準備的禮品,怎麼看,怎麼感覺拿不出手去。
還有那些未嫁的少女們,簡直羨慕的不行,暗想着這樣的好事能麼落不到自己的頭上。
六月二十,拓跋罕林也到達了京城,打着賀喜的名號而來,實際上是想看看,耶律阿保如何辦這場親事。
六月二十五日,耶律阿保命人從自己的宅院開始一路鋪了紅毯到了齊王府門口。
不知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京城裡的人再一次沸騰了。
皇甫逸軒卻黑了臉,派周安給他傳信:“王府距離宅院有十多裡的路程,即使馬車也要走半個時辰,世子說您還是省點力氣應付前來賀喜的人吧。”
耶律阿保掩飾不住笑意的回道:“多謝岳父的關心,耶律在京城沒有朋友,不會有人來賀喜的,不用應付。”
皇甫逸軒聽了周安的回話,罵了聲笨蛋,這麼長的路抱着人走回去,晚上還不得累癱了,那他女兒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
六月二十六日剛過子時,耶律阿保便命人打來了熱水,泡在浴桶裡洗了個澡,然後換上新郎倌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盼着天快點亮起來。
皇甫拾夢也被人叫了起來,沐浴,更衣,絞面,化妝,一番折騰下來,還沒上花轎,便有點飄忽忽了。
齊王妃命人端來了幾個煮雞蛋,放在她面前:“夢兒,把這些雞蛋吃了,免得這一大天折騰下來,沒有了力氣。”
皇甫拾夢聽話的拿起雞蛋,吃了兩個便有些噎了,想要喝水,被齊王妃阻止住;“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能如廁,慢慢嚥下去。”
皇甫拾夢小臉垮了下來,孟倩幽不忍,拿了一個蘋果讓她咬了一口。
看皇甫拾夢只咬了一口,孟倩幽就把蘋果放回了盤子裡。孟氏心疼,伸手又拿起來放在皇甫拾夢的手裡:“多吃幾口,這還有一大天呢。”
番外一 121
“娘,”孟倩幽喊了一聲。
“喊什麼喊,夢兒的公婆不在,也沒有賀喜的人,即使吃了蘋果,想要如廁也是不要緊的。”
一句話提醒了齊王妃,急忙命人倒水:“對對對,快快快,給夢兒倒水喝,我怎麼忘了,今日那邊的宅院裡沒有賀喜的人呢。”
玲瓏立刻倒了一杯水來,皇甫拾夢小口着喝了少半杯。
齊王妃又拿起一個雞蛋遞到她面前:“再吃一個。”
“奶奶,我吃不下了。”皇甫拾夢仰着小臉,笑着道。
齊王妃把雞蛋放回了盤子裡,摸着皇甫拾夢的小臉,一時間傷感涌了上來,嘆了口氣:“一眨眼,我們夢兒也到了成親的時候了呢。”
她這話落,屋內一片寂靜,孟氏的情緒也有些不對了。孟倩幽怕她們說着說着哭出來,急忙笑着道:“母妃,夢兒兩日後便回來住了,她這出嫁不出嫁的,沒什麼區別。”
齊王妃傷感的情緒立刻被沖走了,笑着點頭:“也是,後日我便又能見到我的乖孫女了。”
孫茜忙跟着說笑了幾句,屋內的氣氛很快歡樂起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耶律阿保整了整沒有任何褶皺的衣衫,站起身,走出門外,吩咐手下:“走,去迎親。”
看着剛矇矇亮的天,手下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他,可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隨着他往外走。
總管太監立在院門口,也聽到了他們的話,迎上前來,:“哎喲,太子殿下,這個時辰您可萬萬去不得,這……”
話沒說完,被耶律阿保一手扒拉到一邊:“又不是在明國內,哪裡來的這麼多規矩。”
總管太監腳步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但還是身形極快的又擋在了耶律阿保的面前:“我的好殿下,雖說不是在明國境內,但是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您是太子呀,您若連這點禮儀也不懂,豈不讓天下人笑話,再說了,齊王府臉上也無光是不是?”
心心念唸的人就要娶到手了,耶律阿保已經興奮的什麼都不顧了,但一聽關乎齊王府的臉面,激動的心情立刻平靜了不少,凝眉想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有轉身回了屋子裡。
總管太監鬆了一口氣。來時皇上、皇后可吩咐了,讓他一定盯緊了太子,千萬別在激動之下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來,今日他做到了,也算是立了一功了。
齊王爺的心情可就不那麼好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養大的孫女,從今以後就是別家的人了,心裡那難受,憋悶的慌。要不是看在今日有許多賓客要上門慶賀的份上,真想喝個酩酊大醉,找上門去,把那個娶走自己孫女的臭小子,痛毆一頓解解氣。
皇甫逸軒心裡也不是滋味,不過沒有齊王爺那麼明顯。
在衆人的說笑聲中,遠處傳來了鼓樂的聲音,時辰到了,孟倩幽親手給皇甫拾夢蓋上了蓋頭,皇甫皓走進屋內,背對着皇甫拾夢彎下腰:“大姐,我送你上花轎。”
這本是皇甫睿該做的,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商議後,改爲了皇甫皓。
皇甫拾夢站起身,趴在了皇甫皓的背上。
皇甫皓穩穩的揹着她往外走。
齊王妃和孟氏的眼眶立刻紅了,眼巴巴地跟着到門口,看着皇甫皓揹着皇甫拾夢越走越遠。
孟倩幽心裡也有些傷感,但還是上前勸兩人:“母妃,娘,今天是夢兒大喜的日子,高興一些。”
兩人終是沒忍住,掉下淚來。
出了府門,門口連個花轎也沒有,皇甫皓詫異,看向耶律阿保。
耶律阿保滿臉喜色的上前,對皇甫皓拱手:“多謝皓弟。”
說完,攤開雙手,示意他把皇甫拾夢放在自己手上。
皇甫皓嘴脣抿緊,不滿的看向他,成親連個花轎也沒有,他這是看不起齊王府還是認爲今日能娶到大姐了,不在乎了。
耶律阿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知道自己馬上就可以抱到心心念唸的人了,激動的兩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抿了抿脣,皇甫皓剛要說話,周安在他身邊輕輕的說:“大少爺,世子讓您把小郡主交給耶律太子。”
忍下心裡的不滿,皇甫皓側身,把皇甫拾夢放到了耶律阿保的懷裡,低聲警告:“對我大姐好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耶律阿保笑呵呵的應下:“皓弟請放心,夢兒是我多年所求,我定然不會辜負了她。”
說完,轉身,穩穩的抱着皇甫拾夢往自己府裡走去。
圍的水泄不通的看熱鬧的人,剛開始沒有看到花轎,也是疑惑不解,不明白這明國的太子這是想要做什麼,等看到他抱着皇甫拾夢往回走時,反應過來,所有的人驚得一致得張大了嘴,合不上。這、這、這明國的太子,不會是想抱着新娘子回去把,這可是有半個時辰的路呢。
耶律阿保始終面帶笑容,抱着皇甫拾夢往回走,那絕世的容顏,再加上璀璨的笑容,迷得那些未出閣的少女們心動不已,恨不得他懷裡的新娘子就是自己。
拓跋罕林站在遠處,看着他的行爲,哼了一聲,不屑的輕嗤:“愚蠢的東西,有那麼好麼,值得費這麼大的力氣去討好?”
看熱鬧的人不相信他有那麼大的力氣,不信邪的跟在後面,想着半路上會不會有樂子可以看。跟着來到耶律阿保的宅院前,看他還是穩穩的抱着皇甫拾夢進去,不由得驚歎。
走進宅院內,外面的喧囂被阻隔在外面,耶律阿保的心又激動起來,幾乎是飛也似的抱着皇甫拾夢來到新房裡,將她輕輕的放在了牀上,微微喘了一口氣後,顫抖着手打開頭蓋,皇甫拾夢明豔豔、嬌嫩嫩的小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夢兒。”生怕驚嚇到她似的,耶律阿保輕輕喊了一聲。
皇甫拾夢的臉紅得和蘋果一樣,羞澀的應了一聲。
耶律阿保感覺一種異樣的情緒包圍了自己,酥酥的,麻麻的,既甜蜜又激動,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夢兒。”
皇甫拾夢還是輕應了一聲,擡眼看向他,櫻脣輕啓:“你……”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耶律阿保的嘴脣壓了下來。
皇甫拾夢下面的話被他吞嚥進了嘴裡。
原本是抑制不住渴望,輕嘗而止,卻在碰觸到皇甫拾夢嬌軟的脣時,一不可收拾,心裡的渴望再也壓抑不住,身子也壓了上去。
皇甫拾夢心裡慌,急忙伸手阻止他,聲音急切:“耶律太子,不可以,現在還是白天。”
耶律阿保的理智稍微有些回籠,擡頭看着皇甫拾夢的眼睛,帶着誘惑的聲音響起:“夢兒,喊我阿保。”
皇甫拾夢被他誘惑,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
耶律阿保沒有應聲,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皇甫拾夢被看的口乾舌燥,下意識的嚥了下口水:“你,你看什、什麼?”
耶律阿伸出手,撫過她的臉,眼睛,鼻子,最後落在她的嘴脣上,帶着微喘的氣息:“夢兒,這是真的,我們成親了,你是我的新娘子了對不對?”
皇甫拾夢紅着臉點頭:“嗯。”
“這不是夢對不對?”耶律阿保不確定的問。
皇甫拾夢又點了點頭。
耶律阿保摟緊了她,聲音帶着激動和隱忍:“夢兒,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自從三年前,我對你一見傾心,到現在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心念着你,想着你,想着有一日娶你爲妻,今日我終於得償所願了。”
“耶律太子,你……”
“叫我阿保。”耶律阿保的聲音裡帶着強勢和不容拒絕。
“阿保,你……”
“夢兒,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真心的想要嫁給我嗎?”耶律阿保再次打斷她的話,聲音裡帶着誘哄,眼裡帶着小心翼翼和渴望。
不由自主的,皇甫拾夢點了點頭,“我是真心想要嫁給你的。”
耶律阿保心中狂喜,再也不壓抑自己,強勢的抱着皇甫拾夢滾落在大牀上。
跟着皇甫拾夢過來的陪嫁丫鬟,看到她就這樣被抱進了新房裡,想要跟過去,被總管太監派人攔下:“一點規矩沒有,老老實實的站在外面,等太子出來你們再進去伺候。”
既然跟着過來了,自然是要聽從他們的安排,雖然這有些不合禮儀,但是來時世子妃囑咐了,要遵從這邊的規矩,所以幾名陪嫁的丫鬟立在了院子裡。
Wωω ★tt kan ★¢ ○ 等新房裡傳出來不可描述的聲音時,不但丫鬟門面面相覷,總管太監擡眼看着頭頂火熱的太陽,嘴角也是不停的抽動,太子當真是什麼禮儀規矩也不管了,大白天的,這太子妃剛進門,氣還沒喘勻呢,他這就……。
想到這,回過神來,小聲驅趕院子裡的衆人:“去去去,都去院外候着,沒有太子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聽聲音,衆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全部動作迅的轉頭往外走,連那幾個陪嫁的丫鬟也不例外。
總管太監樂呵呵的走在最後。
番外 一122 新婚甜蜜
屋內的聲音持續了很久,半個多時辰才停了下來。
總管太監早已命人準備好了熱水,隨時等着耶律阿保吩咐。可屋內的聲音停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傳出要水的話來。
屋內,耶律阿保氣喘吁吁的趴在皇甫拾夢身上啊,覺得還沒有魘足,伸出手,撩開她散落在額前的汗溼的絲,想要親吻她的嘴脣,卻看到皇甫拾夢眼角流出了淚水,大驚,全身的火熱退去,急忙抽開了身體,慌亂的道歉:“夢兒,對不起,我是太激動了,沒控制住,你,你,你……”
皇甫拾夢閉着眼睛不說話,只是眼角的淚水更加的洶涌。
耶律阿保胡亂的拿過一邊的衣物,笨拙的給她擦拭,聲音裡有着懊惱:“夢兒,你,你,你別哭,我,我,我……”
皇甫拾夢睜開眼,看着他,抽抽噎噎道:“我的身子好疼。”
耶律阿保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急忙站起身:“我這就吩咐他們打熱水來,給你清洗一下。”
說完,連忙往外走。
“站住!”皇甫拾夢焦急的喊住他。
耶律阿保停住腳步,回頭。
皇甫拾夢紅着臉撇開目光,小聲說:“你還沒穿衣服。”
低頭,看自己全身一絲不掛,耶律阿保急忙彎腰撿起地上的一件衣物隨意的裹在身上,打開房門,朝外吩咐:“備水。”
太子終於吩咐了,總管太監急命人將水擡去了淨房,留下兩個陪嫁丫鬟侯在裡面,其餘的人又被他趕了出去。
耶律阿保隨手扯起牀單,包裹嚴實了皇甫拾夢,抱着她來到了淨房,看到兩名丫鬟,皺眉,吩咐:“你們出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
兩人看了看在他懷裡閉着眼睛的皇甫拾夢,低頭應聲,走了出去。
耶律阿保伸手試了水溫後,將皇甫拾夢放在浴桶裡。
暖暖的熱水襲來,皇甫拾夢感覺痠疼的身子好了一些,但是仍舊閉着眼睛不敢睜眼,她沒想到耶律阿保這樣迫不及待,大白天的,她剛一進門,就對她……這要是傳出去,以後她都沒有臉出門見人了。
看她始終不睜眼,耶律阿保有些不放心,以爲自己把她累壞了,伸手,想要幫她揉捏一下,不料,剛碰觸到她的肌膚,皇甫拾夢如受到驚嚇一般的睜開眼,身子縮了一下,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慌,惴惴不安而防備的看着他:“你,你,你要做什麼?”
耶律阿保心裡激動,身體的慾望又起,眼神幽深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抑住,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不是累了嗎,我幫你清洗身體。”
皇甫拾夢後知後覺的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沒入了水中,只留下一個小腦袋,可憐兮兮的在水面上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來,麻煩你把我的衣物拿來。”
她完全不知道,她這副表情,更加刺激了眼前的男人。
耶律阿保只覺得全身的氣血上涌,再也壓制不住,低下頭,湊近皇甫拾夢的面前,輕聲低語:“夢兒,我們是夫妻呀!”
皇甫拾夢微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眼前一黑,浴桶裡的水晃動,男人高大的身軀已然進了浴桶裡,霎那間明白了他的意圖,皇甫拾夢驚慌出聲:“不……”
後面的字被耶律阿保吞嚥進了自己的肚子。
又是一番雲雨,皇甫拾夢從輕輕低泣到低聲哀求,最後幸福的昏死了過去,耶律阿保這才停止了動作,心生憐惜的撥開她散落在額前的溼,將她抱出了浴桶,命人重新換了水,輕手輕腳,動作溫柔的幫她清洗乾淨,放回了丫鬟門已經收拾好的牀上,扯過一邊的薄被,蓋在兩人身上,心滿意足的摟着她靜靜陪她躺在牀上。
屋內終於沒有了那羞人的動靜,總管太監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太子這樣毫不節制下去,毀了身體。
直到天色黑了下來,外面院子裡已經點起了燈籠,皇甫拾夢才悠悠轉醒,眨了眨迷濛的眼,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你醒了?”身邊傳來耶律阿保溫柔的聲音。皇甫拾夢卻猶如受到驚嚇一半,擡眼看向他:“你,你怎麼在這裡?”
耶律阿保輕笑出聲:“這裡是我們的新房,我當然要在這裡了。”
意識回籠,昏死前的情景浮現在腦海了,皇甫拾夢的臉一下爆紅了,扯過薄被絲絲的蓋在自己的頭上,悶聲悶氣的說:“你,你,你,你先起來。”
耶律阿保笑着搖頭,坐起身,想要掀開薄被。
皇甫拾夢死死抓住不放手。
耶律阿保無奈,只得下牀,穿好了衣服:“好了,夢兒,你這樣會悶壞自己的。”
皇甫拾夢慢慢掀開薄被,先露出一雙眼睛,看到他已穿戴整齊了,暗暗鬆了口氣,紅着臉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酉時末,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先起來,吃點東西。”
想着自己薄被下什麼也沒穿,皇甫拾夢又紅了臉,聲音幾不可聞:“你,你先出去。”
看着她滾燙的臉頰,耶律阿保的喉結急的上下滾動了了幾下,心裡的慾望又起急忙轉身往外走:“我喊人進來伺候你。”
皇甫拾夢急忙阻止他:“不用,我自己來。”
從小,這些事情都是她們自己做的,從來不假她人之手,現在讓人伺候,她不習慣。
耶律阿保也沒有強求,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隨後輕輕的把門關好。
聽着他的腳步聲遠去,皇甫拾夢才咬着嘴脣坐了起來,裹着薄被下牀,打開自己的箱子,拿出嶄新的衣服換上,又把牀鋪收拾乾淨,薄被摺疊整齊,做完這一切,才坐在牀上等着。
耶律阿保親自端着飯菜過來,看到整齊的牀鋪,眼神閃了閃,走到桌邊,把飯菜放下,笑着對她道:“快過來吃吧,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皇甫拾夢走過來,看到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訝異的看向他。
耶律阿保笑着解釋:“我這幾年命人把你的喜好都打聽的清清楚楚,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皇甫拾夢紅了臉,坐下。
耶律阿保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放進她面前的碟子裡:“餓壞了吧,快吃吧。”
一大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皇甫拾夢也是餓壞了,拿起筷子,輕嚼慢嚥的吃了起來。
耶律阿保一臉寵溺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皇甫拾夢紅着臉也給他夾了些菜:“你也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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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命人收拾下去碗筷,兩人靜坐在房中。
皇甫拾夢絞着手,緊繃着身體不知該說些什麼。
耶律阿保的彷彿怎麼也看不夠她一般,目光貪婪的停留在她身上。
被他看的口乾舌燥,皇甫拾夢努力想要找一個話題:“你……”
話沒說完,愣愣的看着耶律阿保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娘子,時辰不早了,我們該歇息了。”
身體的痠痛還在,提醒她今天生了什麼,而耶律阿保竟然還要,皇甫拾夢微張着小嘴,有些吃驚的看着他,一時忘了拒絕。
耶律阿保俯身抱起她,朝着大牀走去。
第二日,皇甫拾夢又是一整日沒出門,飯菜都是耶律阿保親自去廚房裡端的。
總管太監心裡有些不滿了,雖說不是在宮中,可着太子妃也太不懂禮儀規矩了吧,最起碼她應該出來露露臉,給府裡的這些下人訓訓話呀。
而陪嫁過來的丫鬟們卻是高興不已,這明國太子這麼疼寵小郡主,世子和世子妃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
不管衆人如何想,眨眼到了第三天回門的日子,吃過早飯,命人備好了禮品,耶律阿保親自趕着馬車載着皇甫拾夢迴了齊王府。
看門人早就踮着腳尖不停的往大路上張望了,看到馬車過來,也沒有迎上前,而是轉身飛快的跑進府裡稟報:“小郡主和姑爺回門了。”
齊王爺和齊王妃這兩日沒有睡好,一直擔心着,聽了看門人的稟報就想要迎出來,被皇甫逸軒阻攔住。
皇甫曜月和皇甫皓還有皇甫睿一起飛快的跑出府門,看馬車正好停在府門口,歡喜的迎上去,先給耶律阿保打招呼:“姐夫。”
耶律阿保興奮的臉都紅了,高興的重重的應聲後,從袖帶了拿出了三個紅包,分別遞給三人:“拿着,姐夫沒有給你們買禮物,這裡面是銀票,你們喜歡什麼自己去買。”
“多謝姐夫。”三人接過,有禮的道謝。
車簾被打開,皇甫拾夢那張明豔動人的小臉出現在幾人面前。
“大姐!”
“大姐!”
“大姐!”
三人同時欣喜的喊。
皇甫拾夢應聲,笑着從馬車上下來,摸了摸幾人的頭,對着隨後出來的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喊人:“爹,娘。”
耶律阿保也惴惴不安的跟着喊人:“岳父,岳母。”
看皇甫拾夢由裡到外散着幸福的光芒,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心裡高興,對耶律阿保也和顏悅色起來:“先進府吧,爺爺、奶奶等着呢。”
番外一 123
第一次沒有被冷臉相待,耶律阿保有些受寵若驚,心情愉悅的跟着進去王府,來到齊王妃的院子裡,等着玲瓏稟報以後,進了屋子裡。
齊王爺和齊王妃端坐在屋內的椅子上,幾人進去後,兩人的眼光同時落在皇甫拾夢的身上,看她面色紅潤,嘴角含笑,有着初爲人婦的羞澀,以及嫁給心儀之人的滿足,放下心來。
“爺爺,奶奶。”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齊聲喊人。
齊王妃笑着應下,齊王爺勉爲其難的應了一聲。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坐下,齊王妃也笑着招呼兩人:“坐吧。”
耶律阿保謝過,身體筆直的端正坐着,皇甫拾夢則搬着軟凳到了齊王妃身邊,挨着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笑眯眯的問:“奶奶,想我了沒有?”
齊王妃故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語氣也有些低沉:“想你有什麼用,你已經是別人家的人了。”
“奶奶!”皇甫拾夢不依的喊了一聲:“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以後就住在王府裡不走了。”
齊王妃看向耶律阿保。
耶律阿保點頭附和:“一切都聽夢兒的。”
齊王妃立刻露出了笑容,拍着皇甫拾夢的手:“奶奶呀,這兩天命人把芙蓉園給你們收拾了出來,一應物品也都準備好了,你們只管住下就行。”
“謝謝奶奶。”皇甫拾夢高興的道謝。
齊王爺不滿的咳嗽了一聲。
皇甫拾夢立刻接着說:“也謝謝爺爺。爺爺、奶奶,最疼夢兒了。”
齊王爺的嘴角微動了一下,立刻恢復了原樣。
一家人說說笑笑了半個時辰,皇甫拾夢露出了倦意,忍不住以手掩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齊王妃看在眼裡,不着痕跡的看了耶律阿保一眼,笑着吩咐玲瓏領兩人去芙蓉園休息。
從小在王府長大,皇甫拾夢哪裡不認識,忙說不用了,她領着耶律阿保過去就行。
齊王妃也沒有強求,笑看着兩人出了屋子。
一路來到芙蓉園,走進屋子裡,皇甫拾夢直接奔向牀鋪,剛走到牀邊,想起耶律阿保這兩天在牀上的兇猛,生生的頓住了腳步,回頭,低聲說:“這是在王府,你不能,不能……”
“不能什麼?”耶律阿保故意逗弄她。
皇甫拾夢羞得臉通紅,說不上話來。
這兩日自己確實是孟浪了些,累到她了,再說今日到了王府,他也不敢太放肆了,耶律阿保笑着上前,環住她的腰身,快的在她嘴脣上親了一下:“你安心休息,我絕不鬧你。”
皇甫拾夢的臉能滴出血來了,用手推搡他:“那你離我遠一些。”
耶律阿保放開手,老實的坐回了椅子上。
皇甫拾夢見他真的沒有下一步動作,鬆口氣,放下心來,連外衣也沒脫,扯開薄被蓋在身上,就要入睡。
“你這樣會不舒服,聽我的,把外衣脫掉,好好的睡一覺,爺爺奶奶,爹孃,他們是過來人,知道你累了,不會來打擾你的。”耶律阿保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皇甫拾夢睜開眼,看他端坐着沒動,想了想,這才起身,迅的脫掉了外衣,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耶律阿保站起身,走到牀前,居高臨下的,貪婪的看着她的容顏,彷彿永遠也看不夠一般。
皇甫拾夢這一覺睡的很熟,一直到孟倩幽派人來喊他們過去吃飯,才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醒了?”耶律阿保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擡眼看到他深情的面容,皇甫拾夢不可抑制的紅了臉,輕點頭,坐起來。
耶律阿保將衣服放到她面前,柔聲囑咐:“不急,等收拾完了我們再過去。”
穿好衣服,等皇甫拾夢收拾利索了,兩人才去了飯廳。
今日的飯菜非常的豐富,擺滿了一張大桌子。
衆人已經坐好等着了,連皇甫煜和姜槿都在。
兩人喊過人後,坐下,一家人開始吃飯。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沒有什麼異常。倒是皇甫煜,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舉對着耶律阿保道:“耶律太子,我敬您。”
耶律阿保慌忙端起酒杯:“叔叔,您客氣了,喊我阿保就行。”
“好,阿保,叔叔敬你一杯酒,以後我這大侄女就拜託你多照顧了。”
“叔叔說的哪裡話,夢兒很懂事的,我……”
他的話沒說完,皇甫煜一仰脖,把酒杯裡的酒全部喝乾。
耶律阿保也急忙頓住話語,仰頭一飲而盡。
皇甫皓起身給兩人滿上。
皇甫煜又端起了酒杯,“這第二杯酒啊,不多說,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說完,仰脖,一飲而盡。
耶律阿保也跟着喝乾。
第三杯,更乾脆,皇甫煜只是端起來對他舉了舉,便喝乾淨了。
耶律阿保自然不能落下。
三杯酒落肚,皇甫煜給皇甫皓使了個眼色。
皇甫皓也端起來酒杯:“姐夫,弟弟我敬你。”
又是三杯酒下肚。
緊接着是皇甫睿。
一連喝了九杯,耶律阿保還是面色自如,皇甫拾夢卻是心疼了,急忙夾了一些菜放入他面前碟子裡。
齊王妃看到在眼裡,會心一笑。
吃完飯,兩人回了芙蓉園,耶律阿保再也支撐不住,一頭紮在了牀上。
“哎,你……”皇甫拾夢驚呼了一聲,急忙上前來,翻過他的身子,讓他躺平,然後蹲下身幫他脫掉鞋子,站起身,給他蓋上了薄被,剛欲起身,想要打溼了毛巾給他擦一下臉,冷不丁的被耶律阿保一把拽倒在牀上,翻身壓在了她身上,醉醺醺的、大眼迷濛的看着她,露出慾望的光。
皇甫拾夢暗叫不好,急忙想要掙扎,卻更加激起了他的慾望,人被壓的死死的,任他爲所欲爲。
芙蓉園裡伺候的都是王府裡的下人,聽到裡面的動靜,紅着臉悄悄的退到了院外。
兩人在屋子裡一直呆到天黑,也沒有出去。
孟倩幽得了稟報,命人將飯菜送去了他們院子裡。
第二日,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領着兩人去了孟家。
當然又是一番熱情的招待。這次,耶律阿保喝了個酩酊大醉,怎麼從城外的莊子裡回來的,都不知道了。
休息了一日,耶律阿保回了自己的府裡,將來送聘禮的人全部打了回去,府裡伺候的人攆走了,只剩下十幾名自己的親信,留下看院子。
京城裡的人們一直注意着耶律阿保的動靜,他的這一番作爲,自然又引起了轟動,堂堂一國太子,竟然搬到了岳父家裡住,這和入贅有什麼區別。
尤其是文泗聽了,撇嘴,對馮靜雯道:“你說,他一個太子入贅齊王府,難不成這明國要亡了?”
馮靜雯狠狠瞪了他幾眼:“隔牆有耳,你這話要是傳到幽兒的耳朵裡,看她不拿着大刀滿城追殺你。”
文泗不屑額哼了一聲,死鴨子嘴硬的說:“她敢。”
話雖這樣說,但以後關於耶律阿保的事,半字也沒有提起過。
拓跋罕林一直住在京城沒走,每日聽手下給他稟報消息,越聽臉越黑,在心裡不知咒罵了耶律阿保多少遍,同時也後悔,自己當時就不應該答應齊王爺,三年以後再成親。
鬱悶着心情,躲在客棧裡,皺着眉頭苦思冥想,沒日沒夜的琢磨,五天以後,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不要臉的方法。
這日,吃過早飯,精心打扮好了自己,一個手下也沒帶,步行着來到齊王府,直接求見齊王爺。
齊王爺這幾日心情很好,耶律阿保棋藝精湛,每天陪他下的很過癮。
這日吃過早飯,如往常一樣想要命人去喊耶律阿保過來下棋,聽聞拓跋罕林來了,眉頭皺的死緊,問:“他來何事?”
“稟王爺,他沒說。”
微微思量了一下,吩咐:“請進來。”
拓跋罕林來到會客廳,還沒等齊王爺開口,“噗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在他面前。
齊王爺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略有些驚嚇的問:“拓跋,你這是又玩什麼花樣?”
拓跋罕林的聲音很大,鏗鏘有力,帶着不達目的不罷休氣勢:“王爺,拓跋想早日娶月兒。”
“不行!”齊王爺想也沒想的斷然拒絕:“我們說好了,三年以後的。”
“拓跋已經十八了,還沒有皇后,連個妃嬪也沒有,舉國上下的人都已經開始議論我身體有問題,要是等三年,恐怕人心不穩,我這皇位也不穩啊。”
聽他說連妃嬪也沒有,齊王爺的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拓跋罕林時刻注意着他,自然看到了他這細微的神情變化,再接再厲說:“拓跋已經十八了,我也是男人,我這個年紀早到了知人事的時候了,有時候這身體是控制不住的,要是一個沒忍住,先選了妃嬪,寵幸了她們,三年後不知道都有幾個孩子了,這是您想看到的嗎?”
齊王爺還是不說話,但神情已經有了些動搖。
拓跋罕林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接着說:“王爺,同樣是孫女,您讓夢兒郡主早早成親了,卻讓月兒等到三年後,知道的是您疼月兒,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偏心夢兒郡主呢。”
番外一 124 打出去
“放屁,我兩個孫女一樣疼寵,哪來的偏疼一說?”聽了拓跋罕林的話,齊王爺一個沒忍住,爆了粗口。
“拓跋知道,可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啊,他們看您遲遲不肯將月兒嫁給我,肯定有人猜想呀。”拓跋罕林繼續狡辯。
齊王爺不動口答應,語氣卻軟了下來:“你先起來,有什麼話起來再說。你這一國之主,給我下跪,是想讓我揹負罪名嗎?”
拓跋罕林跪着沒動:“你今日若不答應我儘快娶月兒爲妻,我便不起來了。”
聽他出口威脅,齊王爺來了氣,一甩衣袖,將他獨自留在了會客廳,自己大步走了出去:“不願起來,你就跪死在這裡吧!”
拓跋罕林沒有回頭,聽着珠簾晃盪,齊王爺腳步遠去的聲音,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
氣呼呼的回了齊王妃的屋子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自己倒了杯涼茶,一仰脖全部喝乾淨,將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齊王爺怒罵了一聲:“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威脅我,跪死算了。”
看他神態,聽她話語,齊王妃納悶,開口詢問:“王爺,這是誰惹到您了?”
齊王爺看她一眼,張嘴想要給說,話到嘴邊了又咽了回去,搖頭:“沒有什麼,月兒的嫁衣做的如何了?”
“還沒做好,反正也不急,我讓她慢慢做,女孩子一輩子就這一次穿嫁衣的機會,不能馬虎了。”
“嗯。你去幫她,我讓人喊耶律去外面的涼亭下會兒棋。”說完,齊王爺站起身,又走了出去。
齊王妃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愣愣的想了半天,才吩咐玲瓏去打聽是怎麼回事。
齊王爺先到了涼亭,吩咐下人把棋盤擺好,等着耶律阿保。
耶律阿保急步而來,看到齊王爺對着棋盤呆,眼神閃了閃,喊人:“爺爺。”
齊王爺回神,裝作沒事的樣子,“嗯,來了,坐吧。”
耶律阿保坐下。
齊王爺拿了一個棋子擺放在棋盤上,耶律阿保隨後也拿了一個,放在上面。
兩人你來我往,逐漸進入廝殺。
齊王爺今日明顯不帶狀態,不用兩刻鐘的時間,便敗下陣來,心裡不服,重新擺好了棋盤:“再來!”
“爺爺今天有心事,再來還是會輸的。”耶律阿保一語點破他。
齊王爺愣了一下,氣惱的將手裡的棋子重重的放在石桌上,憤憤道:“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平白得了罵,耶律阿保也是愣了一下,隨即小心試探的問:“爺爺,誰惹您生氣了?”
“還有誰,還不是你們。你死皮賴臉的求娶了夢兒,現在那拓跋也來學你,如今跪在會客廳了,非得讓我答應他儘快迎娶月兒。”
耶律阿保恍然,原來是拓跋罕林來了,怪不得齊王爺這麼大的火,笑着勸道:“爺爺,氣大傷身,您有何必跟他生氣?”
“我能不生氣嗎?人還跪在會客廳呢,說我不答應他和月兒儘快成親,他便不起來,他奶奶的,當我這齊王府是什麼地方,急了眼,我命人把他扔出去。”
聽齊王爺爆粗話,耶律阿保失笑,接着勸慰;“爺爺,您沒有必要生這麼大氣,月兒和夢兒是雙生,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再說那鷹皇年紀也不小了吧,他急切的想要求娶月兒,也可理解。”
“可在這之前我們說好了,三年以後讓他們成親的,他既是一國之主,怎麼能出爾反爾?”
這事耶律阿保還真是不知道,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涼亭裡一片沉寂。
好一會兒,耶律阿保才試探的開口:“爺爺,這鷹皇八成是看夢兒成親了,坐不住了,纔想了這麼一個法子,拉下臉皮來上門來求娶,既然這樣,阿保的意思是詢問月兒的意思,她若是願意,還是讓他們及早成親的好。如果不願意,那便等到三年以後。”
他這個提議不錯,齊王爺卻是更加的生氣:“你這出的什麼餿主意,月兒一心想嫁他,又哪能不答應?”
耶律阿保噎住,不敢再說話。
涼亭裡再次陷入沉寂。
好一會兒,齊王府吩咐:“去,喊世子回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商議。”
涼亭外有人應聲,一個身影快的朝外走去。
“爺爺既然有事要和爹說,耶律先回去了。”耶律阿保說着,就要站起來。
“你如今也是府裡的一份子,也該幫着拿個主意。”
耶律阿保起身的動作停住,擡頭,不敢相信的看向齊王爺。
“怎麼,你不願意?”齊王爺皺眉詢問。
喜悅充滿了耶律阿保的胸膛,讓他興奮的紅了臉:“爺爺,我,我,我……”
“既然讓你住在王府,便沒有拿你當外人,這府裡的人該護着護着,下面的弟弟妹妹該教導的教導,不要讓我們失望。”
耶律阿保拼命的點頭:“爺爺,我記下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皇甫逸軒很快回府,來到涼亭。
齊王爺將拓跋罕林的事情告訴他。
皇甫逸軒什麼也沒說,徑直去了會客廳,黑着臉,命周安幾人將他扔了出去。
拓跋罕林也不惱,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小聲笑着說:“岳父大人,我明日還來,您一天不答應及早將月兒嫁給我,我一天不放棄。”
說完,轉身,慢悠悠的離去。
皇甫逸軒揉了揉痛的額頭,吩咐看門人:“明日你若讓他靠近府門十丈內,仗責你五十。”
看門人嚇的腿腳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齊王妃和孟倩幽自然也是得了稟報,齊王妃暗叫了一聲好,孟倩幽則是皺緊了眉頭,這拓跋罕林使出如此不要臉的手段,不出兩日,恐怕整個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了,到時齊王府又成了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對象。他這是想利用人們的輿論達到自己早日迎娶月兒的目的吧。
不管他們怎麼想,第二日,拓跋罕林又是一個人邁着慢悠悠的步子而來,不過這次還沒到齊王府門口,便被看門人攔下:“您行行好吧,千萬別再往前走了,您在往前一步,我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拓跋罕林挑了挑眉。這事倒讓他對皇甫逸軒有幾分刮目相看了。皇甫逸軒竟然只讓一個看門人來對付自己,當真是不拿我當回事啊,也太小看我了。猶如沒有聽見,越過看門人的身體就往齊王府門口走。
看門人一看攔不住,急了眼了,什麼也不顧了,跪在地上抱住拓跋罕林的一條腿,說什麼也不讓他動彈,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嚎:“我上有老下有小呀,您可憐可憐我,別再往前走了,否則我這條賤命就保不住了,可憐我一家,以後就要喝西北風了。”
西北風?喝東南風拓跋罕林也不在乎,可是他這眼淚鼻涕的一起往外冒,噁心的很,他便有些受不住了,當下撤回了腿,呵斥他:“你先放手,我不過去就是了。”
看門人停止哭嚎,仍舊抱着他的腿,仰頭不相信的問他:“您說話算話?真的不再往前走了?”
“我說話算話,你快放開!”
看門人快的放開他,迅的爬起來,攔在他面前。
拓跋罕林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厭惡的看了他幾眼,一甩袖子,轉身往回走。
看門人咧着嘴,看着他走遠,才用袖子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轉身往回走。
剛走了幾步,感覺身邊有一陣風颳過,再定睛一看,拓跋罕林已經到了府門口。
看門人嚇得心神俱裂,兩眼一閉,哀嚎一聲完了,跌坐在了地上。
拓跋罕林也不進門,直接在門口喊:“拓跋求見王爺。”
聲音中加了內力,傳出去很遠,不但傳進了齊王府內,還傳進了過路人的耳朵裡。
又有熱鬧看了,過路人的耳朵恨不得再長三尺,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拓跋罕林喊完了,便不說話了,靜靜得站在府門前。
過路人索性也不走了,停下來看熱鬧,一個,兩個,三個……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兒,聚集了好幾十口,對着齊王府指指點點。
府內人也聽的動靜了,正在下棋得齊王爺“哐當”將棋子扔進了棋盒裡,再次爆了粗口:“狗東西,來勁了?!”
“爺爺,岳父不在府中,要不然我出去看看。”
“不用,他身份不合適,你若摻和進來,恐引起事端,我來處理就行。”
他的話落,管家急步而來:“王爺,世子妃說這事她會處理,您只管安心下你的棋就是。”
孟倩幽的手段不會比皇甫逸軒差,齊王府放下心來。
孟倩幽領着青鸞和朱籬來到府門口,沒等拓跋罕林給他行禮,先一步對他福身:“孟倩幽見過鷹皇!”
拓跋罕林頭皮麻,驚得後退了兩步,:“嶽、岳母,您這是做什麼?”
孟倩幽幽幽一笑,變了臉色:“先禮後兵。”
話落,青鸞和朱籬聯手對着拓跋罕林毫不客氣得攻了過去。
拓跋罕林猝不及防,慌忙接招,被逼的連連後退。
一直將他逼出了十丈之外,青鸞和朱籬兩人才住手,退回了孟倩幽身邊。
番外一 125
孟倩幽臉色未變,依舊笑着道:“鷹皇好手段,我實在是佩服,可你是否忘記了,月兒是我的女兒,我既然能爲她定下親事,也會給她退了。”
拓跋罕林瞬間變了臉色,大聲道:“岳母,您不能出爾反爾。”
孟倩幽提高了聲音,可以讓看熱鬧得衆人聽清楚:“出爾反爾的不是我們,而是鷹皇你,當初我們說好三年後你來迎娶月兒的,如今你這樣逼上門又是爲何?”
拓跋罕林眼神閃了閃,也提高了聲音:“岳母,我心儀月兒,想要早日娶她進門,請您理解我的心情。”
孟倩幽笑容未變,語氣冷了下來:“多蒙鷹皇喜歡我的女兒,但一切按說好的來,你若是等不了三年,大可退了這門親事,另娶他人,我們齊王府絕不會有半句不滿。”
“岳母,你是不是對拓跋有什麼不滿,爲什麼那耶律這麼快娶了夢兒郡主,我卻不行。”
“因爲他入住齊王府,以後再也不回明國,鷹皇做的到嗎?”
拓跋罕林沒有了話說,他當然做不到,因爲他的母后是武國人,註定了他的身份不正統,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越過衆皇子登上皇位,因此,他怎能爲了一個女兒衝昏了頭腦,捨去這人人垂涎的一切,更何況,他對皇甫曜月也不是真正的心儀,而是爲了娶她回去報復折磨的。
“鷹皇既然做不到,以後請不要用這種手段來逼迫我們,我還是那句話,既然我能讓月兒訂下親事,我也能讓她毀了親事。我說到做到!”
說完,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回了府內。
拓跋罕林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只是不甘的望着孟倩幽的背影,抿緊了嘴脣。
齊王爺聽聞了下人的稟報,心裡那個痛快,憋悶在心裡一天的怒氣霎時煙消雲散了,哈哈大笑了幾聲後,對着耶律阿保道:“來,我們再下一盤,這次我要殺的你片甲不留。”
耶律阿保心裡那個驚呀,原來他的岳母這麼有氣勢,那他當初怎麼求娶到了皇甫拾夢?
孟倩幽這一作爲之後,府裡的人都安心了,想着拓跋漢罕林這次該死心了吧,應該回鷹國了吧,誰知他們都高估了拓跋罕林的臉皮的程度。
第二日上午,府裡的人各司其職的時候,拓跋罕林那帶了內力的聲音又傳入了衆人的耳朵裡:“王爺,拓跋想要儘快求娶月兒郡主。”
剛拿起一個棋子正要放在棋盤上的齊王爺手抖了抖,怒了。
正在認真教導皇甫曜月縫製嫁衣的齊王妃驚得扎到了手,火了。
孟倩幽則是摔了手中的賬本,怒氣衝衝的往外走,厲聲吩咐:“青鸞,朱籬將人打出去五十丈遠。”
兩人應聲,跟着往外走。
三人來到府門前,還沒有出門,一匹快馬從遠處疾奔而來,越過拓跋罕林,直接到了府門前,下馬,對着剛走出門的孟倩幽道:“世子妃,皇上宣您即刻進宮。”
孟倩幽眯起眼睛,愣着聲音問:“何事?”
“奴才也不知道,還請世子妃進宮。”
看了拓跋罕林一眼,孟倩幽無奈的應聲:“我馬上到。”
“皇上宣的急,請世子妃隨奴才一起吧。”傳旨太監身體沒動,催促着。
壓下心裡的火氣,命青鸞去牽馬,越過傳旨太監,走到拓跋罕林面前,“一炷香以內,離開王府門前,否則你這一生也別想娶到月兒。”
話落,孟倩幽轉身,不看拓跋罕林那變了顏色的臉。
青鸞牽了馬過來,孟倩幽上馬,領着她和朱裡來到宮門前,下馬,進了皇宮,來到養心殿。
皇甫逸軒也坐在裡面,臉色有些不好看。
行了禮,孟倩幽直接問:“皇上宣我來何事?”
“我聽聞鷹皇已經連着兩日去王府求娶月兒了?”皇甫巽笑着問。
孟倩幽語氣不好的懟了一句:“皇上好靈通的消息。”
皇甫巽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這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了,我自然也不例外。”
“皇上有話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又咳嗽了幾聲,看一眼皇甫逸軒,皇甫巽才試探着說:“既然鷹皇誠心求娶,我看還是讓月兒儘早嫁了吧,雖說……”
“皇上這是胳膊肘朝外拐嗎?”孟倩幽質問。
“當然不是。”皇甫巽否認。“我只是爲月兒着想。”
孟倩幽哼了一聲。
“天地良心。”皇甫巽見她不信,急了,恨不得拍着自己的胸脯表明自己確實是爲了皇甫曜月着想:“月兒今年十五了,三年以後十八歲,你放眼看看京城,哪裡有十八歲才成親的,再者說,拓跋是一國之主,子嗣最爲重要,你門這樣拖着,於他的皇位也不穩呀。親事已經訂下了,你們難道不希望月兒坐穩皇后的位子嗎?”
當初提出三年後讓皇甫曜月和拓跋罕林再成親,是想着三年後,拓跋罕林失去了耐心,主動退了親事,可憑這兩日他的所作所爲來看,他是不會放手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們早日成親呢,免得中間出現什麼變故,皇甫逸軒心裡是這樣想的,所以在皇甫巽提出讓月兒早日成親的時候,沒有反對,命人喊來孟倩幽的目的。
孟倩幽同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心裡一時間轉了千百個念頭,沒有說話。
皇甫巽見兩人沒有反駁,知道他們是把話聽進去了,這才悄悄的擦了下自己額頭冒出了虛汗,接着說道:“既然你們答應了月兒嫁給他,現在爲難他也是於事無補,畢竟月兒是要遠嫁的,到時鷹皇要是因爲這個原因不待見月兒,你們這不是得不償失了嗎?要我說,還是答應他吧,大不了多拖幾個月,到了年底再讓他們成親。”
兩人還是沒有說話,養心殿裡一片寂靜。
齊王府門前,孟倩幽走後,拓跋罕林什麼也沒說,轉身也離開了。
齊王爺聽了下人的稟報,孟倩幽被宣進宮裡去了,就知道不會有好事。氣的再次扔了手裡的棋子,去了書房。
耶律阿保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皇甫拾夢閒着沒事,正在院子裡翻看草藥,看他回來,笑着道:“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又被爺爺打敗了?”
耶律阿保撩起衣襬,蹲在他面前,笑着道:“我的棋藝就那麼不精嗎?”
皇甫拾夢抿脣,笑而不語。
左右看了看,院中沒有伺候的人,耶律阿保低頭,快的在她嘴角親了一下。
皇甫拾夢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紅着臉到處看看,沒人,這才瞪了他一眼,沒什麼底氣得威脅:“你在這麼孟浪,晚上別想進屋了。”
耶律阿保也不惱,笑眯眯的轉移了話題:“娘子,你教我認草藥吧。”
皇甫拾夢眼睛一亮:“好啊,不過說好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廢。”
耶律阿保笑眯眯的點頭:“絕對不會,娘子放心吧。”
皇甫曜月也聽到了拓跋罕林的那聲喊,身子動了動,又坐了回去,抿緊了嘴脣。
齊王妃光顧着生氣了,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
半個時辰後,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從宮裡出來,回了府裡,去了書房。
兩刻鐘後,三人都臉色不好的出來。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回了自己的院子,命人喊來了皇甫曜月。
“爹,娘。你們找我什麼事?”皇甫曜月進門,開口詢問。聲音有些低落。
兩人對視了一眼,孟倩幽開口:“月兒,拓跋罕林這兩日的所作所爲你也知道了,爹孃現在問你,你想不想早日成親?”
“一切全憑爹孃做主,月兒沒有意見。”皇甫曜月老老實實回答。
“你如實告訴爹,娘,你想還是不想?”孟倩幽再次詢問。
皇甫曜月僅僅抿住嘴脣,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想。”
“爲何?”,
皇甫曜月紅了臉,聲音小了很多:“因爲,因爲,因爲姐夫對姐姐很好,月兒羨慕他們。”
孟倩幽蹙起眉頭:“僅僅是因爲這個原因?”
皇甫曜月重重的點頭,眼裡帶着嚮往。
孟倩幽得心有些沉,喉嚨裡似堵了東西,廢了好半天的力氣才勉強逼出了一句話:“月兒,並不是所有的成親的人都如你大姐和姐夫那般恩愛的。你……”
皇甫曜月點頭,“我知道,奶奶告訴我了,我以後會是一國之母,要大度,不管他娶多少妃嬪都不要緊,只要他心裡有我就行。”
孟倩幽心裡緊,看着她的眼睛,鄭重的問:“你真是這麼想的,不後悔?”
皇甫曜月堅定的點頭:“不後悔。”
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孟倩幽摸了摸她的頭:“那好吧,你回去加緊縫製你的嫁衣,三個月後,你們舉行大婚。”
皇甫曜月的眼睛亮了起來,熠熠生輝,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娘,真的嗎?您和爹真的答應我們三個月後大婚?”
“娘不會哄騙你,趕緊回去縫製嫁衣吧。”
“嗯!”皇甫曜月歡喜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掩飾不住喜悅的背影,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的心裡無比的沉重。
番外 一 126 下馬威
接下來的幾日,齊王府裡充滿了壓抑的氣氛,下人們走路都是踮着腳跟的,唯恐聲音大了,驚擾了主人,被賣出去。
齊王爺也沒有了下棋的興致,耶律阿保自然是待在院子裡跟着皇甫拾夢認草藥。
皇甫拾夢的臉色也不太好,對於月兒的親事,爹孃心裡的想法她隱隱知道一些,也一直擔憂着,可是月兒一心認準了拓跋罕林,她私下裡曾經勸解了無數次,月兒也不聽,這下親事提前到三個月後,萬一有什麼事,不知月兒是否應付的來。
想到這裡,深深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草藥,蹲在地上呆。
耶律阿保伸手,撥開她散落在額前的幾根頭,輕聲問:“怎麼了?有心事?”
擡頭看着他,張了張嘴,想要把月兒和拓跋罕林的事情告訴他,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遂又嘆了一口氣。
“想要告訴我就說,不想告訴我便不說,別嘆氣了,你看,額頭上都長皺紋了。”
“噗嗤!”皇甫拾夢笑出聲,嬌嗔了他一眼:“我剛十五歲,額頭上就長皺紋,是不是早了點?”
看她笑了,耶律阿保也露出了笑意,伸出手,將她圈禁在懷裡,笑着道:“總算有笑容了,你再這樣下去,我都要心疼死了。”
皇甫拾夢心裡暖暖的,拉着他的手站起來,讓他去一邊備好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掏出絲帕,打溼,認真的給他擦乾淨了手,自己也清洗乾淨,然後又倒了一杯白開水遞到他的手裡,纔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皇甫拾夢想了想,便從皇甫曜月私自離京去邊關的事情開始講起。
耶律阿保認真的聽着,時不時喝口水,等皇甫拾夢講完了,有趕緊又倒了一杯水遞到她嘴邊:“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皇甫拾夢接過,小口的喝完,詢問耶律阿保:“你說,這拓跋罕林娶月兒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耶律阿保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月兒喜歡他,不是嗎?”
皇甫拾夢頓住,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問:“就這樣?”
耶律安保點頭:“就這樣。”
“你這……”
“如今親事已經訂下,那我們就高高興興的送她出嫁,你們這樣愁眉苦臉的,於事無補。”
“可是……”
“沒有可是,月兒是齊王府的小郡主,前有武皇撐腰,後面還有我們,鷹皇即使有怨恨,也不會做的太過,頂多只是冷落她一段時間,等過去了,一切都會好的。”
“真的只是這樣嗎?”
耶律阿保點頭:“鷹皇如果是個有頭腦的,肯定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一連三日,拓跋罕林沒有再去齊王府,在客棧裡等消息。
三日過去了,卻任何的消息沒有傳來,拓跋罕林有些焦急了,收拾整齊了自己,準備再去齊王府一趟時,手下稟報說有齊王府的人過來求見。
坐回了椅子上,吩咐將人帶上來。
齊王府的管家隨着上了樓,見過拓跋罕林,恭恭敬敬的行禮後,道:“王爺命我來一趟,說答應讓您和月兒郡主早日成親,最快呢也得三個月後,至於準確的日期,還請您慎重的選好了以後,知會我們一聲。”
拓跋罕林面露欣喜。
管家又接着說:“王爺說,既然您的心願已經達成了,便早日回去準備吧,不用去王府辭行了。”
拓跋罕林臉上的喜色消失,臉色沉了下來。
管家恭敬的立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回話。
拓跋罕林勉強壓下心裡的火氣,儘量穩着聲音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王爺,我即刻就起身回鷹國。”
“那好,我這就回去稟報。”
說完,行禮後,管家轉身出了屋子。
拓跋罕林氣的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凳子,心裡的火氣還是壓制不住,又將桌上的茶杯拿起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聲音入耳,管家的腳步只是微微頓了一下,神色不變的走出客棧,回了齊王府。
兩刻鐘後,拓跋罕林帶領手下離開客棧,啓程回了鷹國。
齊王爺得了稟報,眸色陰沉,臉色異常的難看。
一個月後,上百輛裝滿了聘禮的馬車浩浩蕩蕩的來到城門口。爲的是鷹國的大將軍拓跋烈。
沒有進城,直接在城門口,吩咐人把所有的聘禮卸下來,改爲兩人一擡,在鼓樂聲中浩浩蕩蕩的一路來到齊王府。
看門人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羣人擡着東西過來,還帶有鼓樂聲,心裡還納悶呢,最近沒聽說那個府裡的小姐定親呀,這些人是衝着誰家去的?
想着,看着,忽然就感覺不對勁了,因爲這些人是徑直朝着王府來的,急忙迎上前,擋在衆人面前,扯着嗓子詢問:“你們是……”
話沒問完,看清端坐馬上的拓跋烈的面容時,反應過來,急忙轉身朝王府裡飛奔:“王爺,世子,出大事了!”
府裡沒有得到任何消息,所有的人還和往常一行各司其職着,看門人邊往府裡跑邊大喊,驚動了所有的人,再加上那響亮的鼓樂聲,正在看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跟耶律阿保切磋武功的齊王爺冷了臉,皺起了眉頭。
孟倩幽當然也聽到了,吩咐青鸞:“去看看,怎麼回事?”
青鸞急步出了院子,擋住了看門人,皺着眉問:“怎麼回事?”
“好多鷹國人擡着禮品過來了,估計是來下聘了。”看門人急吼吼的回答。
青鸞立刻轉身回了院子裡,稟報了孟倩幽。
孟倩幽站起身,沉着臉色往外走。
府門外,鼓樂聲還在繼續,吵得人心煩。
孟倩幽走出去,看着依舊端坐馬上得拓跋烈,眼睛眯了眯。
拓跋烈看到有人走出來,竟然是個婦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揮手,命鼓樂聲停止,坐在馬背上,聲音洪亮的說:“我奉我皇之命,特來齊王府下聘,讓齊王世子出來吧。”
看他傲慢無禮,孟倩幽神情冷冽,沉着聲音吩咐:“青鸞,朱籬!”
“奴婢在!”
“教教他規矩。”
“是!”
話落,兩道身影同時躍起,對着拓跋烈攻來。
拓跋烈做夢也不會想到孟倩幽一上來便讓人對他出手,慌忙接招,沒用幾個回合,便被打下馬來,狼狽的滾落在地上。
青鸞和朱籬躍回孟倩幽身邊。
鷹國隨同而來的人大驚,正要怒聲責問。孟倩幽冷冷的聲音想起:“十日內,讓拓跋親自過來。”
說完,轉身,王府裡走。
冰冷的聲音傳到衆人的耳朵裡:“府衛出動,看住他們,若有異動者,當場斬殺。”
無數府衛從府中蜂擁而出,站立在府門前。
拓跋烈傻了,愣愣的望着敞開的王府大門,看着孟倩幽越走越遠的身影不知該如何是好。
鷹國的衆人也傻了,他們這千里迢迢的來下聘,結果剛一碰面,便被來了個下馬威,不但大將軍被打了,自己這些人生命也受到了威脅。
看熱鬧的人卻沸騰了,明明是下聘的場面硬生生變成了劍拔弩張的場面,這世子妃還要求鷹皇親自過來,看來這好戲還在後面呢。
府內的人揚眉吐氣了,走路都帶着風。
拓跋烈回過神來,咬牙吩咐:“先找客棧住下,火給皇上傳信。”
四日後的晚上,正要就寢的拓跋罕林收到了消息,氣的砸碎了寢殿內的所有東西。
一個時辰後,十幾騎從宮中出,朝着武國邊境而來。
九日後,幾乎快累散了架的拓跋罕林到了城門口。
一直守在城門口的兵士迎上前去,稟報了客棧的位置。
拓跋罕林冷着臉來到客棧,拓跋烈迎上前來,剛要行禮,被他一腳踹翻在地:“沒用的東西,這點事情也辦不好。”
拓跋烈被踹了一個跟頭,急忙爬起來跪好:“皇上恕罪,臣……”
“回去後再治你的罪,吩咐人備熱水,我沐浴更衣後,立刻去齊王府下聘。”
拓跋烈應下,急忙吩咐夥計準備熱水。
拓跋罕林收拾乾淨,打起了精神,先命人去齊王府送了信,這才命人重新擡了聘禮來到齊王府門前。
管家已經在府門口候着了,看到拓跋罕林,恭敬的請他進去,“世子和世子妃在會客廳,您請隨我來吧。”
拓跋罕林擡腳邁進府門內,手下也要跟着進去,被周安伸手攔下:“世子吩咐了,一切閒雜人等留在府外候着。”
走進會客廳,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端坐於上,拓跋罕林眼神閃了閃,剛要躬身行禮,孟倩幽嘲諷的聲音響起:“不用了,鷹皇這大禮我們可受不起,我嫁個女兒還得央求您來下聘禮,我們夫妻倆的臉面在這京城算是丟盡了。”
拓跋罕林的腿腳軟了軟,差點跪下去,急忙開口解釋:“岳母,我……”
孟倩幽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接着說:“鷹皇事務繁忙,我們夫妻二人理解,可是您就算派人頂替您來下聘,也找個看的起我們的人不是?好傢伙,知道的是來下聘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搶親的呢。我活這麼大歲數了,當真是開了眼界了。”
番外一 127
孟倩幽的聲音不緊不慢,不輕不重,可拓跋罕林聽的卻是額頭冒出了虛汗,顯然對於他沒有親自來下聘一事,他們是極其介意的,要不然不至於陰陽怪氣的說話。
孟倩幽還沒有說完,“鷹皇身份尊貴,我們齊王府也知道高攀不起,您若是不滿意這門親事,大可以說一聲,不用麻煩別人,我們會主動退了這門親事,哪怕以後月兒再也嫁不出去了,我們也不會怪罪到您的頭上。”
拓跋罕林這會兒腦門上的汗是噌噌的往外冒了,天下人皆知,是他非上趕着求娶皇甫曜月,現在孟倩幽這樣說,這明顯的是找碴呀。
更可怕的是孟倩幽話還在繼續,“鷹皇架子大,非得要我們……。”
“噗通!”拓跋罕林跪在地上,不顧身份的稱呼:“岳父、岳母,是拓跋錯了,拓跋沒有考慮周到,還請您二位見諒。”
皇甫逸軒坐着沒動,孟倩幽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拍着自己的胸口,聲音也提高了:“鷹皇,您這是做什麼?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可是殺頭的大罪呀,您是嫌我們阻礙了您的親事,想要先把我們除掉嗎?”
拓跋罕林有苦說不出呀,他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岳母竟然是如此的伶牙俐齒,要早知道她這樣得理不饒人,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一時腦袋抽了筋,不親自來下聘禮呀。
無法,只得連聲認錯:“岳母,您消消氣,是拓跋錯了,您想打想罰都可以。”
看他認錯態度還算良好,孟倩幽心中憋悶了好幾天的這口氣纔算出了,看了皇甫逸軒一眼。
皇甫逸軒看着拓跋罕林,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怒氣,說出來的話卻讓他頭皮有些麻:“鷹皇,雖然世人認爲月兒嫁給你是高攀了,但在我們夫妻兩人的心裡,你不是月兒的良選,但是,既然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們都應該拿出誠意來,你這樣成親以前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是覺得你和月兒就快成親了,我們拿你沒法辦法,只會乖乖順從嗎?”
拓跋罕林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命大將軍過來,可現在他哪敢承認呀,撒了謊:“岳父見諒,實在是鷹國境內出了事,拓跋走不開呀,但凡有一點空閒,拓跋也會親自來的。”
“哦?那鷹皇現在怎麼會在這?”
“這不是被你們逼的嗎?”拓跋罕林心裡這樣想,嘴上可不敢這樣說,只得陪着笑臉道:“拓跋處理完以後,就急忙趕過來。”
“哦。”皇甫逸軒竟然點了點頭,“如此,是我們冤枉鷹皇了,您快起來吧。”
拓跋罕林哪敢起,“岳父、岳母先消消氣,拓跋有錯,就罰跪吧。”
“讓你起來就起來,怎麼,還真的想讓我們落下大不敬的罪名?”
孟倩幽火了,來了一句。
拓跋罕林麻溜的站了起來。
“坐吧!”
皇甫逸軒還是那四平八穩,無靜無波的聲音。
看了兩人一眼,拓跋罕林小心翼翼的坐下。
還沒等說話,孟倩幽揚聲對外面吩咐:“青鸞,去看看管家將禮單唸完了沒有?”
青鸞應聲,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回來,站在門外恭聲回稟:“稟報世子妃,唸完了。”
孟倩幽看向拓跋罕林:“既然如此,聘禮我們收下了,鷹皇請回吧。”
拓跋罕林嘴巴動了幾下。
“怎麼,鷹皇有話要說?”
孟倩幽的語氣裡有着不善。
拓跋罕林一個激靈,急忙擺手:“不不不,拓跋只是想告訴岳父、岳母,我和月兒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六。”
一國之主的大婚不是兒戲,成親的日期定然經過欽天監的核算,是百裡挑一的好日子,孟倩幽也不反駁,點頭:“好,知道了。”
他們的反應在預料之外,拓跋罕林有些愣住,遲遲沒有動彈。
“還有事?”孟倩幽皺着眉頭問。
拓跋罕林回神。急忙站起身:“沒有了,沒有了,拓跋這就告辭了。”
“管家,送客!”
拓跋罕林被送出了府外,看着堆滿了府門外的聘禮,再回頭看看齊王府閃着金光的牌匾,忽然有一種錯覺,自己求娶皇甫曜月,想要折磨她的方法是錯的,將來還不知道是誰折磨誰呢。
拓跋罕林來的快,回去的也快,連客棧也沒回,徑直朝着城門口而去。
拓跋烈一看,吩咐了手下去客棧裡收拾東西,自己急忙跟在身後。
一行人有些狼狽的回了鷹國。
雖然藉機敲打了拓跋罕林一頓,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親自過來下聘,這意味着什麼,兩人心裡都清楚,拓跋罕林現在就敢這樣做,那大婚以後……兩人想也不敢想。
不過,再怎麼擔心,也阻擋不住日子一天天過去。眨眼來到九月。
這一段時日,孟倩幽除了加緊給皇甫曜月採買成親的東西外,還從德仁堂弄了不少的好藥材,和皇甫拾夢一起製成各種的藥丸,整整裝滿了一個箱子,擡到了皇甫曜月的屋子,“月兒,這瓷瓶中,每種藥的藥效,娘都給你寫好了,貼在上面,你有什麼不舒服,可以拿出來服上幾粒,如果用完了,給娘捎信,娘馬上命人給你送去。”
皇甫曜月歡喜的點頭:“謝謝娘。”
孟倩幽手落在其中一個較大的瓷瓶上:“月兒,這個瓷瓶裡的藥於別的都不一樣,你若有什麼危險的事,打開它,自然會有人去接你。”
皇甫曜月微微一愣:“娘,這個是……”
“有備無患,娘希望你永遠也用不到它。”
皇甫曜月自然知道孟倩幽指的是什麼,抿了抿嘴脣,鄭重的說:“娘,不會的,您放心吧。”
孟倩幽沒有說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只是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九月二十,拓跋罕林親自率領幾千人氣勢浩大的來迎親。
皇甫巽也不甘示弱,派孟清帶領一萬兵士相送。
一車車的嫁妝從齊王府擡出,裝滿了百十輛馬車,京城裡的人們再次震驚了,暗忖爲了一個女兒,齊王府這是掏空了家底了。
皇甫皓和皇甫睿作爲弟弟,親自送皇甫曜月去鷹國成親。
迎親的隊伍和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城了,齊王府門前冷清了下來。
皇甫逸軒像是想到了什麼,騎着快馬去了宮中,沒多大一會兒,捧着一個盒子出來,交給周安:“將這道密旨交給孟清,讓他到了邊關後給林仲。”
周安接過,快馬加鞭的追上孟清,將聖旨交給了他,並把皇甫逸軒的話也說給了他。
十月初二,送親的隊伍到了邊關,林仲率邊關將士過來迎接,孟清將聖旨交給了他,道:“這是皇上給的密旨,你回府以後再看吧。”
出了邊關,進入鷹國境內,凡是經過之處,鷹國的百姓無不出來歡迎,皇甫曜月偷偷掀開車簾,看着這一切,心中既忐忑又高興。
十月初四晚,到了鷹國皇城,所有的人包括皇甫曜月在內,全部被安排在了皇城內的驛館裡。
驛館一般來說是用來接待外國使節的地方。
孟清心裡很是不痛快。
皇甫皓和皇甫睿也黑沉着臉,他們住在驛館可以,可是皇甫曜月是未來的皇后,怎麼也得安排一處宮殿吧,總不能大婚的時候,從驛館裡出嫁吧。
皇甫曜月看出他們的不高興,笑着勸慰:“皓弟,小弟,你們不用在意這些的,也許這鷹國的風俗和我們武國不一樣呢,只要能嫁給拓跋罕林,在哪裡出嫁不一樣呢?”
十月初五,衆人在驛館歇息了一天,拓跋罕林沒有派任何人過來,這讓孟清幾人的心裡更加不舒服。
十月初六,剛過子時,一羣宮女和嬤嬤涌入驛館,什麼話也不說,開始給皇甫曜月梳洗打扮,整整折騰了兩個時辰才弄好。
皇甫曜月剛鬆了一口氣,驛館外有人高喊“時辰到”。
隨即鼓樂聲響起,大批的宮女和太監涌了進來,分立兩旁,一定鳳轎停在驛館門口。
領頭的太監高喝一聲:“時辰到,請皇后娘娘上轎。”
皇甫睿將皇甫曜月從房間內背了出來,放在轎內,放下轎簾。
領頭太監尖利的嗓音又響起:“起轎。”
十六名轎伕平穩的擡着花轎朝着皇宮走,宮女和太監們緊緊跟在後面。
陪嫁來的四名丫鬟分立在轎子的兩側,而孟清,皇甫皓和皇甫睿則是跟在宮女和太監的後面。
來到皇宮前,宮門大開,不見拓跋罕林的身影,鳳轎直接擡了進去。
孟清三人想要跟上,被帶刀侍衛攔下:“各位,請留步,皇上吩咐了,你們不許入內。”
孟清怒睜雙目,喝問:“你們這是何意?”
侍衛神情有些不屑,話語也是敷衍:“這是皇上的命令,我等只管遵守,別的無可奉告。”
“你……”孟清火了。
“舅舅,我們先回驛館吧。”皇甫睿一把拉住他。
孟清收了火氣,恨恨的轉身,暗道:“你以爲我們的一萬人馬只是來做腳伕的嗎?”
侍衛不屑的哼了一聲,抓着大刀的手鬆開,算他們識相,否則的話今日要讓他們明白,這裡到底是誰的地盤。
番外一 128 鷹皇落敗
鳳轎進入宮內,直接朝着一座宮殿走去,沒有聲勢浩大的帝后成親的排場,也沒有任何的鼓樂齊鳴,更沒有拓跋罕林的親自迎接,有的只是這些宮女太監,擡着轎子急匆匆的行走。
陪嫁的丫鬟感到了不對勁,小聲的稟報了皇甫曜月。
皇甫曜月聽完,喊了一聲:“停轎!”
宮女和太監彷彿沒有聽到,徑直往前走。
皇甫曜月掀開了蓋頭的一腳,打開轎簾,厲聲呵斥:“我讓你們停下,沒聽到嗎?”
一名太監揮手,轎伕們這才停下。
太監慢悠悠的走到轎子前,彎腰躬身行禮,問道:“皇后娘娘,您有什麼吩咐?”
“拓跋呢,他怎麼沒有出來迎親,還有,你們這是要擡着我去哪兒?”
太監的聲音有着不悅:“皇后娘娘,請謹言慎行,皇上的名諱可不是您隨意叫的,皇上今日事務繁忙,沒空舉行大典,皇后娘娘要多擔待一點纔是,奴才門先送您去鸞鳳殿。”
“胡扯八道。”皇甫曜月怒極,訓斥他:“今日是我們大婚的日子,什麼叫沒空舉行大典,你去把拓跋喊來,我要當面問問他。”
太監的臉拉了下來,語氣也沒有那麼恭敬了:“皇后娘娘,奴才剛纔說了,請您謹言慎行,你這樣大膽的一再提及皇上的名諱,按宮內的規矩,是要被打入冷宮的。”
“你敢?”皇甫曜月更加的生氣了,索性完全掀開了蓋頭,怒瞪着太監。
“奴才當然不敢,但皇后娘娘不要忘了,如今你進了這宮裡的,裡面的規矩是要遵守着,不要仗着您有人撐腰便可以無視規矩,到時候吃苦的可是你。”
說完,對着擡鳳轎的太監揮手,“送皇后娘娘去鸞鳳殿!”
擡監們擡起轎子就往前走,無論皇甫曜月怎麼呵斥都不聽。
皇甫曜月氣的紅了眼眶,咬了咬嘴脣,飛身從轎子裡躍了出來,在一片驚呼聲中,穩穩的落在了回話的太監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你去喊拓跋過來,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監也似驚訝的後退了兩步,尖利着嗓音呵斥:“皇后娘娘,您這成何體統,今日是您和皇上的大婚,您怎麼可以如此的沒有禮儀?”
“拓跋在哪,我親自去找他,我要問問他到底是何意?”
“不用問了,皇上吩咐了,如果皇后娘娘不懂規矩,直接押去鸞鳳宮。”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皇甫曜月轉身,幾十名宮內侍衛急步而來,爲一人大約二十多歲,身材高大,面無表情。
走到皇甫曜月面前站定,對她伸出手:“皇后娘娘請上轎吧,免得受苦。”
皇甫曜月沒動,執拗的說:“喊拓跋過來,我有話問他。”
來人沒有會應她,只是繃着臉又說了一句:“請皇后娘娘上轎。”
“今日他若是不出來,我直接回武國去。”皇甫曜月威脅他。
“如此,皇后娘娘,得罪了。”說完,揮手,侍衛們一擁而上。
“你們敢?”
陪嫁的幾名丫鬟擋在皇甫曜月面前。
於此同時,太后宮內。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冷着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絲毫不像今日是自己大婚的拓跋罕林,太后心裡疑惑不解,沉着聲音詢問:“皇上,可否告訴哀家您這唱的是哪一齣嗎?”
沒有大婚以前,連政事都拋給自己,一連數月都待在武國,就是爲了有機會接近皇甫曜月,娶她爲皇后,這怎麼大婚了。他不僅一點兒喜色也沒有,還連大婚的儀式也免了呢?
拓跋罕林又喝乾了一杯茶水,將水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不答反問:“母后,知道我爲什麼要執意娶皇甫曜月嗎?”
太后皺眉,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難道不是因爲你喜歡?”
拓跋罕林沉默的來回搖了幾下頭。
太后的心沉了下去。
“那是因爲什麼?”
拓跋罕林揮手,揮退伺候的人:“你們都下去吧。”
衆人應聲,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拓跋罕林和太后兩人。
拓跋罕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問:“母后,知道父皇爲什麼突然把皇位傳於我嗎?”
這也是太后感到不解的地方,雖然她得寵,但因是武國人,註定了她生的孩子不能繼承皇位,所以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心思,也因此她們娘倆在這後宮沒有什麼非要了她們命的敵人。
“爲什麼?”太后沉着聲音問。
拓跋罕林低頭看着茶杯裡的茶水,神色幽幽,好一會才擡頭看向太后,道:“因爲父皇想讓我幫大哥報仇。”
“什麼?”
太后驚得站起來,動作太大,不慎碰翻了手邊得茶杯,茶水灑出來,順着桌子流在軟榻上。
“你說什麼?”太后不相信得又問了一遍。
拓跋罕林仰頭將茶水喝乾淨,這才道:“您沒有聽錯,是爲了讓我幫大哥報仇。”
“你,你,你,這、這、這……”
太后跌坐回軟榻上,驚得半天沒有說上話來。
拓跋罕林的聲音幽幽響起:“大家都知道當年大哥是死在了皇甫逸軒的手上,卻不知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
“莫非是和這皇甫曜月有關?”
太后回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着嗓子問。
拓跋罕林點頭。
“可是,可是,可是當年她還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怎麼會與這件事有聯繫?”
大皇子有孌童之癖,除了皇上何拓跋罕林以外,沒人知道。如今太后問起,拓跋罕林沉默了一下,才低聲將事情的原本始末告訴了她。
太后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拓跋罕木竟然有這種特殊癖好,皇上竟然還知道,但也還是一心想要把帝位傳給他。
“這,這,這些都是你父皇告訴你的嗎?”
太后的聲音顫抖的非常厲害。
拓跋罕林點頭又搖頭:“大哥的事我早就知道,皇甫曜月的事我是聽父皇告訴我的。”
太后的身體一震,眼睛幾乎要瞪裂了,聲音裡帶着驚恐:“你,你,你,你怎麼會知道?”
“母后知道,大哥一向待我很好,我也時常過府找他去玩,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了他……”說到這,握緊了手中的杯子,那不堪的一幕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說,你是說……”太后哆嗦着嘴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母后放心,大哥沒有現我。”
否則他也不會活到現在了,也許早在被現的那一日,便無聲無息的死去了。
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太后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感覺後背的衣服都溼透了。
拓跋罕林的聲音繼續響起:“大哥死後,父皇痛不欲生,恰巧我聽聞了消息,急匆匆的趕過去看大哥的屍體,父皇將我叫入殿中,說他可以將帝位傳給我,條件是我必須幫大哥報仇,將皇甫曜月娶回來,狠狠的折磨她。”
太后說不出話來。
殿內一片寂靜。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太后才艱難的開口:“如今,你父皇已去了,你大可不必……”
“母后還不知道父皇的手段嗎?”拓跋罕林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即使他死了,也有辦法操控我的,誰讓我們沒有後盾,沒有人在背後撐腰呢。我若是不按照他說的去做,恐怕這帝位用不了一兩日,便被人奪去了吧。”
太后的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幾名陪嫁丫鬟雖然武功也不弱,但還不是這些帶刀侍衛的對手,幾十個回合下來,全部被擒住。
帶頭之人冷聲下令:“竟然敢在宮內放肆,押下去,投入死牢!”
“你們敢!”皇甫曜月厲喝了一聲,扯下頭上沉重的鳳冠,一把扔到地上,讓眼前的人看到她沉的眉眼:“你們若敢動她們,信不信我毀了你們這皇城?”
此時的皇甫曜月,明明是個小小的人兒,周身卻充滿了肅殺的氣勢,面色冷凝的看着帶頭之人,彷彿他敢說一個不字,她真的有辦法頃刻之間毀了這皇城。
衆人一時之間被震撼住,無一人敢出聲,也無一人敢動。
“拓跋呢,讓他出來見我,我一堂堂的王府郡主,即使嫁給一個平民,也不會如此寒酸。他莫不是以爲到了今天,我不敢悔婚嗎?”
她的話鏗鏘有力,一字一字的的敲打在衆人的心上,震得他們心裡直顫。
被她的氣勢威逼到,回話的太監嚥了下口水,“皇后娘娘,您不要如此……”
“放肆!”
皇甫曜月呵斥他:“既然知道我是皇后娘娘,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我,是想被杖斃嗎?”
回話太監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身子顫了一下,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去,給拓跋傳話,一炷香之內讓他來見我,如若不然,我武國的一萬兵士可不是吃素的。”
一萬兵士的實力固然不容小覷,更可怕的是他們背後的武國。
回話的太監和帶頭的侍衛對看了一眼,看到他微微的點頭後,拔腿朝着太后的宮裡跑去。
番外一 129
說出了心中隱藏了幾年的心事,拓跋罕林猶如放下了一個重擔,心裡輕鬆了許多。
太后心裡卻是沉的厲害,兒子當上皇上的喜悅心情蕩然全無,她從來不知道,在拓跋罕林繼承帝位以前,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何種心情。
拓跋罕林反而勸慰她:“母后,皇兒告訴你,不是讓您來擔憂的。如今人娶了,拿捏在我們的手心裡,以後還不是任由我們捏圓搓扁。”
太后艱難的開口,詢問:“皇兒,你當真不喜歡那個郡主嗎?”
拓跋罕林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了一下:“一個被寵壞的沒有腦子的丫頭而已,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
太后擔心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殿外傳來宮女的稟報聲:“皇上,太后娘娘,忽總管有要事稟報皇上。”
拓跋罕林皺眉,他派忽總管去驛館迎親,命他直接將人擡去鸞鳳殿看管起來,不許她們亂動,他這個時候跑來做什麼。心裡想着,開口:“讓他進來!”
忽總管進來,規規矩矩的給太后和拓跋罕林行禮裡:“皇上,太后娘娘。”
“何事?”
“皇后娘娘不肯去鸞鳳宮,命奴才來喊皇上過去。”
拓跋罕林眯起眼,聲音威嚴,帶着殺意:“一羣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何用?”
忽總管嚇得“噗通!”跪在地上:“皇上饒命呀,那劉統領也去了,拿下了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可皇后娘娘說如果您不過去,宮外的那一萬武國的兵士不是吃素的,奴才怕引起事端,這纔過來稟報的。”
說完,低下頭,額頭上的冷汗噌噌的往外冒。
拓跋罕林的臉色黑了下來,周身散出駭人的氣勢,他受制於先皇,不得已使用計謀娶了皇甫曜月,如今人進了宮門了,卻還要受制於武國的大軍,還有比他更窩囊的皇帝嗎?
怒哼一聲,“你回去告訴她,今日是我們的大婚,天下人都看着呢,她若不想成爲天下人的笑柄,最好乖乖的聽我的安排。”
忽總管低着頭,不敢擡起來,聲音也更小了:“皇后娘娘還說,還說……?”
拓跋罕林的聲音裡已經有了暴怒:“說什麼?”
忽總管嚇得身子急劇的顫抖了幾下,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皇后娘娘說,您若不去,她不但會悔婚,還會毀了這皇城。”
“她敢!”
拓跋罕林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誰給了她這樣的膽子,敢威脅朕?”
忽總管的頭垂的更低了,大顆的汗珠滴落在地上,出的聲響他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太后也是愣住,她沒想到拓跋罕林口中的被寵壞了的小郡主,竟然會說出這樣威脅的話。
拓跋罕林氣的禮都沒有給太后行,直接陰沉着臉走了出去。
忽總管給太后行禮後,爬起身緊跟在了後面。
看着拓跋罕林怒氣衝衝的背影,不知爲什麼,太后心裡竟然生出一種感覺,自己的這個兒子,不想是他口中說的,對皇甫曜月一點兒喜歡也沒有。
拓跋罕林乘着轎輦來到鳳轎停留的地方,看到皇甫曜月扔了鳳冠,掀了蓋頭,心裡沒來由的生出更大的惡氣,下了轎輦後,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語帶譏諷的說:“齊王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連大婚的規矩都不懂。”
聽他提及家人,皇甫曜月心裡的怒氣比他還大,反脣相譏:“我齊王府的家教再不好,也比你的強,大婚之日,你不露面,不行儀式,這是你皇家的禮儀嗎?”
“你……”
拓跋罕林被噎的說不話話來。
“拓跋罕林,在這以前,是你三番五次去齊王府提親,用盡辦法讓我爹孃答應我嫁給你,今天你的這番作爲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以爲我皇甫曜月進了你這皇城的門,就可以任你隨意擺佈了?我們齊王府就沒有辦法了?我們武皇就有忌憚了?”
一連番的問話,如炮珠一樣,打的拓跋罕林說不上話來。
是啊,皇甫曜月出嫁,不僅僅代表的是她個人,她身後還有齊王府,還有武皇皇甫巽,還有無數的武國的兵士。他今日給了皇甫曜月下馬威,心裡痛快了,可這是打了武皇的臉,後果如何,不用別人說,他自己都能遇想的到。
“我今日出嫁,代表的是武國的臉面,齊王府的臉面。念在你救過我的份上,你欺辱我,冷落我,我認了,可你不應該顧規矩禮儀於不顧,不行大婚儀式,拓跋罕林,你當真以爲我皇甫曜月非你不嫁,不敢悔婚嗎?”
眼睛看着拓跋罕林,皇甫曜月胸膛氣的不斷起伏,說出的話擲地有聲,神色也是異常的嚴肅,偏偏聲音有着不同於以往的冷靜和自持。
拓跋罕林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皇甫曜月,剛及自己鼻尖的個頭,一張豔麗的小臉,一身大紅的衣袍,微微有些散亂的頭,比他三年前看到的人兒又長大了一些,但整個人看起來依舊嬌小無比。可就是這樣一個嬌小的人兒,這樣一個他從心裡看不起,只是爲了先皇的遺願不得不費勁心思想要娶回來的、一個被寵慣壞的丫頭,此刻渾身卻散着無比的氣勢,彷彿只要他敢說一個她不喜歡的字,她真的敢棄了眼前的一切,拋去自己的情感,不在乎天下人的嗤笑,轉身就會走出着皇宮的門。
感受到皇甫曜月的怒氣和拓跋罕林在火的邊緣,衆人大氣也不敢出,偌長的道路上,連一絲的聲音也沒有,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被着劍拔弩張的氣氛凝固起來,令人感到陣陣的冷意。
許久,許久,久到這沉重的氣氛壓得所有的人都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拓跋罕林的聲音響起,充滿了無奈和妥協:“你想要怎樣?”
“我皇甫曜月出生齊王府,規矩禮儀自然知悉。帝后大婚,應該是什麼排場想必你比我懂,我不信你沒有準備這些,現在時辰還不晚,該如何就如何,該有的排場,盛大的儀式,對天下人的昭告,一樣都不能少。”
“你……”拓跋罕林氣的說不出話來。
他今日的目的就是給她難堪,打這幾年來給了他無數難看的齊王府的臉面,她現在的這些要求,和正常的帝后大婚有什麼區別,他不心儀她,娶她回來只是爲了折磨她的,他爲什麼要在天下人的矚目下,和她行帝后大典,和她同登高處,引萬民敬仰。
心裡這樣想着,臉色陰沉的越厲害,眼神充滿了殺意,彷彿隨時都可以撕碎了眼前這小小的身軀。
皇甫曜月無畏無懼的看着他,在今日以前,她心中對拓跋罕林充滿了無數的幻想,想着他可以像自己的爹那樣滿心滿眼裡都是她永遠無所不能的娘,想着他和自己的姐夫一樣,無時無刻的看向善解人意的大姐的眼神裡都充滿了寵溺,可到了此時,她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拓跋罕林不喜歡她,以前的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恨她,很恨很恨,恨到她現在看他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殺意。
但,她不能退讓,並不是因爲這是她自己不顧勸阻,一意孤行,得來的大婚,而是因爲她不能給齊王府,給爺爺奶奶,給爹孃丟了臉面,讓他們在世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兩人劍拔弩張的對峙,互不相讓。
拓跋罕林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眼睛盯着皇甫曜月的脖子,大手張張合合,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
皇甫曜月毫不相讓的瞪視着她,那眼睛裡的堅決和不妥協清清楚楚的映在了拓跋罕林的眼裡。
良久,良久,久到周遭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的人就要背過氣去的時候,拓跋罕林咬牙切齒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傳旨下去,大典照常舉行。”
衆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自己的腿腳有些軟,幾乎要站不穩了。
皇甫曜月也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轉頭,命令帶頭的侍衛:“將人放了!”
皇上都妥協了,這些侍衛哪還敢不聽令,急忙放手。
幾名丫鬟回到皇甫曜月身邊。
“都沒事吧?”
“稟皇后娘娘,奴婢們沒事。”
“嗯!”皇甫曜月轉身就要回鳳轎裡。
“等等!”
拓跋罕林出聲阻止她。
皇甫曜月回頭。
拓跋罕林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指着摔落在地上的鳳冠,“戴上它。”
皇甫曜月擡眼看去,剛纔氣急之下,用力較大,鳳冠摔落在地上後,冠上鑲嵌的珍珠散落開來,零零落落散落了一地。鳳冠已然沒有了華貴的模樣。輕緩的收回了視線,看向拓跋罕林,不急不緩的問:“鷹皇是想讓我戴這樣的鳳冠示於人前嗎,未免太寒酸了。”
“這難道不是你的手筆嗎?”拓跋罕林陰沉着聲音問。
皇甫曜月微微一笑,笑魘如花,大方的承認:“是我的手筆又如何,難道這其中沒有鷹皇的責任嗎?”
“你……”
拓跋罕林氣的說不出話來。
番外一 130 針尖對麥芒
皇甫曜月轉身,回到轎子裡坐好,雙手交疊於膝蓋上,姿態高雅,雍容華貴。
拓跋罕林看的有些晃了神,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後,帶着滿腔的火氣吩咐忽總管:“去太后宮裡,將她老人家當年戴的鳳冠借來一用。”
忽總管應聲,轉身疾步的跑去太后宮裡。
拓跋罕林卻是看了端坐在轎子裡一動不動的皇甫曜月一眼,恨恨的一甩手,轎子也不坐了,徑直大步的朝着祭壇走去。今日大婚,按規矩禮儀他們帝后該攜手登上祭壇,上拜天地,再拜祖宗,最後昭告天下,將皇后名諱記入皇家祖牒。鳳轎,跟在衆人之後。
同一時間,宮門大開,文武百官先後有序的進入祭壇。
孟清和皇甫皓,皇甫睿三人也被異常客氣的太監請進了宮內。
太后聽聞忽總管的稟報,微微愣了一下,不知怎得,忽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命人取來了鳳冠交給了忽總管。
忽總管不敢怠慢,穩穩的端着鳳冠,一路飛奔着追上了即將到達祭壇的拓跋罕林,氣息不穩的稟報:“皇上,鳳冠取來了。”
拓跋罕林停住腳步,頭也沒回,冷着聲音吩咐:“給她送過去。”
忽總管捧着鳳冠來到鳳轎前。
其中的一名陪嫁丫鬟上前,接過,探身入轎內,示意皇甫曜月低頭,輕輕的給她戴在頭上,固定好。
這一番折騰下來,距離祭拜的時辰不遠了,拓跋罕林加快了腳步,衆人擡着轎子急慌慌的跟在後面。
到了祭壇殿前,拓跋罕林已然收斂了火氣,恢復瞭如常的神色,在百官目光的注視下,下了轎子,而後,站在原地等着皇甫曜月下來。
一名陪嫁丫鬟也掀開了鳳轎的轎簾,皇甫曜月蓋着蓋頭穩穩的端坐在上面,半絲想要動的意思也沒有。
有些沉悶得聲音從蓋頭下傳出來:“明月,去告訴皇上,剛纔我上轎時一不小心崴了腳,這麼多得臺階我恐怕走不上去。”
明月抿了抿嘴角,來到拓跋罕林面前,低聲將皇甫曜月的原話告訴了他。
拓跋罕林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腳步裡帶着風聲來到鳳轎前,低下頭,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得問:“別給朕裝模做樣,趕快滾下來。”
皇甫曜月端坐不動,似乎是微微笑了笑:“皇上,臣妾是真的崴了腳,無力走路,您若是有力氣,便抱着臣妾上去吧,若是無力,臣妾看着您上去可好?”
拓跋罕林的拳頭握的嘎嘎響,真想一拳頭打在她的腦袋上,打她個腦漿迸裂,自己也舒心了。要求舉行帝后大典得是她,如今到了這祭壇,文武百官,各國使者,孟清和她得兩個弟弟看着呢,她卻來這一出,這是想讓自己在天下人面前丟盡臉面呀。
皇甫曜月挺直了身板,坐得更加得端正,卻一絲一毫下轎的意思也沒有。
拓跋罕林冒火的眼睛瞪視着她,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燒出幾個大窟窿。
兩人就這樣對峙着。
文武百官,各國使者卻不知出了何事,擡眼看着這邊,禁不住議論紛紛起來。
聽着傳入耳中的議論聲,看着端坐不動的皇甫曜月,拓跋罕林咬牙,彎腰,探身入轎內,將皇甫曜月抱出了鳳轎。
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文武百官,各國使者同時睜大了眼,這、這、這皇上也太寵愛皇后了,連登祭壇這樣的小事也捨不得,還要親自抱着她上去,這可是聞所未聞過的呀。
孟清和皇甫皓以及皇甫睿卻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們總感覺皇甫曜月這一行爲反常,要知道她雖然平日裡雖然是任性了些,該學的規矩禮儀一點都沒有落下,怎麼會在這時刻做出這樣的事。
察覺拓跋罕林將她抱起,皇甫曜月的心情有着說不清的歡喜和失落。歡喜的是,她扳回了一局。失落是,拓跋罕林連這樣的事也能容忍,那說明他娶自己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登上祭壇,一連串的祭拜,昭告了天下人之後,拓跋罕林又抱着她下來,坐入備好的帝后同坐的轎輦裡,在衆人的目送中離開了祭壇,朝着鸞鳳殿的方向走去。
轎輦剛走出衆人的視線,拓跋罕林一聲爆喝:“停轎!”
轎輦停下,拓跋罕林似乎一刻也不願多呆,從轎輦上下來,頭也不回,大步的離去。
皇甫曜月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咬緊了嘴脣,眼中似乎有什麼要涌出,急忙擡頭,平緩了下情緒,聲音沒有任何波動的吩咐:“去鸞鳳宮!”
轎輦繼續往前走,卻是和拓跋罕林走的相反的方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就如此刻兩人的心裡,冰涼一片。
文武百官和各國使者66續續走出皇宮,孟清和皇甫皓,皇甫睿三人也隨着出來,回了譯館。
到了鸞鳳宮,明月和明霞小心翼翼的將皇甫曜月扶下來,走進宮內。
宮內一片喜慶,大紅的燈籠,大紅的窗花,大紅的牀幔,大紅的棉被,無一不彰顯着今天是個好日子,可幾名陪嫁丫鬟卻半點喜慶的心思也沒有,在來之前,世子妃就吩咐了,要她們照顧好小郡主。當時她們還疑惑不解,今日算是明白了,鷹皇並不是誠心的求娶小郡主,小郡主以後再這皇宮內的日子必定不好過了,也許世子妃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才一再的囑咐她們要照顧好她。
進入殿內,即使隔着蓋頭,皇甫曜月也能感到紅色一片,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在龍鳳牀上坐了下來,扯下了蓋頭,吩咐明月:“將這鳳冠幫我取下來。”
“皇后娘娘,這可不妥,皇上還沒有回房,您怎麼可以……?”
明月驚叫。
“你認爲他今日還會過來嗎?”
皇甫曜月沒有什麼情緒的反問。
明月愣住,好一會兒才道:“可,可是,萬,萬一……”
皇甫曜月擺手:“沒有可是,幫我取下來吧,戴了這麼長時間,累死我了。”
明月看向另外幾人,見幾人點頭,這才抿着嘴,把鳳冠取了下來。
皇甫曜月活動了下脖頸,對着幾人吩咐:“今日生之事,不可告訴我清舅舅和兩個弟弟,否則的話,你們便跟着回去吧,不用留在我身邊了。”
幾人對望了了一眼,明霞開口:“小……”
說了一個字,意識到不妥,急忙改口:“皇后娘娘,爲什麼,皇上今日如此待您,您……”
“我和皇上已經大婚,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如果讓家裡人知道了今日生之事,你們是希望他們領人打上門來呢,還是希望他們裝作不知道呢?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我不願他們做的,如此,又何必徒增家裡人的煩惱。”
幾人說不上話來,沉默了一會兒,才齊齊應是。
鸞鳳宮裡伺候的宮女和太監看皇甫曜月自己掀了蓋頭,卸了鳳冠,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着。
自從定下來親事,孟倩幽便請了人教導她鷹國的語言,不但是她,連幾名陪嫁丫鬟也會。衆人的議論聲入耳,皇甫曜月先是沒有理會,等聽到她們越說越離譜,連自己的出身和教養都拿出來議論的時候,小臉陰沉了下來,吩咐明月:“將這宮裡的管事太監喊進來。”
明月走出殿外,掃視了殿外宮女和太監一圈,揚着聲音問:“誰是這鸞鳳宮裡的總管?”
鸞鳳殿了裡的管事太監柏,是忽總管的乾兒子,年紀大約二十多歲,一臉的精明,也會武國語言,聽明月問,上前,應聲:“我是,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娘娘宣你進去。”
柏總管進去,恭敬行禮:“娘娘,您有何吩咐?”
皇甫曜月直接開口問:“按宮中規矩,妄議主子者,該如何處置?”
柏總管心裡一震,“這……”
“怎麼,連宮裡的規矩也不知道嗎?那你這總管是如何當的?”皇甫曜月繼續反問,不怒自威。
柏總管冷汗冒了下來,“噗通”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甫曜月加重了聲音,繼續追問:“妄議主子者,到底該當何罪?”
柏總管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加的厲害,宮人妄議主子,罪過不小,可他作爲這鸞鳳宮裡的總管太監,卻沒有出生呵斥,任由她們越說越離譜,罪過也小不了,但又不敢不回答,急忙回道:“回娘娘的話,宮裡規矩,妄議主子者,當即刻杖斃。”
皇甫曜月點頭:“很好,今日是我和皇上大婚的日子,不宜見血,這死罪可饒,活罪難免,罰你們去宮外跪着,不滿五個時辰不許起來。”
五個時辰,柏總管身體晃了兩晃,他在這宮裡仗着忽總管做靠山,幾乎沒有受過罪,如今這五個時辰下來,恐怕會要了他半條命。
“怎麼?柏總管好像有意見?”見他不應聲,裝作沒有看到他駭然的表情,皇甫曜月輕緩了問了一句。
柏總管渾身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只是罰跪五個時辰而沒有要他們的命,已經是皇后娘娘開恩了,急忙回話:“謝皇后娘娘不殺之恩,奴才這就領人去外面跪着。”
番外一 131
鸞鳳宮裡的太監和宮女都去了宮門口外罰跪,不用人看守,個個跪的筆直,來來往往的宮女們和太監紛紛詫異的看過來,不明白他們是犯了什麼錯處,皇后娘娘進宮的第一日便被全部罰跪。
下了轎輦,怒氣衝衝回了清宣殿內的拓跋罕林,聽到宮人的稟報,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升了起來,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怒道:“皇甫曜月,你真是好樣的,竟然殺雞給猴看。”
宮人們嚇得全部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殿內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拓跋罕林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轉了幾圈,忽然轉身往外走,嘴角說着:“我就不信了,你入了宮內,還能如此囂張。”
忽總管慌忙起身,跟在後面。
剛走出宮門沒幾步,拓跋罕林忽然又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皺眉。
跟在後面的宮人也停下,不敢出一點兒聲音。
“你說,這是不是她吸引我過去的一種手段?”拓跋罕林的聲音在忽總管耳邊響起,帶着懷疑和不確定。
忽總管不敢回答。
在今天以前,他以爲皇上是佔上風的那一個,可自從今日的事情生了以後,他無比的確定,皇后娘娘一點也不遜於皇上,甚至還有壓制住皇上的趨勢,在這宮裡以後誰說了算,還不一定,他可不要站錯了隊伍,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後沒有好果子吃。
拓跋罕林也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他回答,自己問完了以後,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自己沒有送她回宮裡,她便想出了這麼一個方法,來引起他的注意,好讓他過去。
不行,他不能上當。
想到這裡,轉身又回了自己的宮中。
屋內的碎片已經有人打掃乾淨,光潔如新,拓跋罕林重現坐好,悠哉的拿起了酒杯,想到因爲他沒有過去,皇甫曜月那張氣的無比扭曲的小臉,自己心裡愉悅的不行,不由得多喝了幾杯。
恰恰相反,懲治了衆人後,皇甫曜月脫掉了大紅的嫁衣,卸掉了臉上的妝容,恢復了出清秀豔麗的小臉,吩咐明月幾人:“今日折騰的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幾個,外面候着。”
明月幾人應聲,走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皇甫曜月躺下,扯過一邊的薄被蓋上,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進入了夢鄉。
同一時間,皇宮西北角一座還算精緻的宮殿內,不斷傳來摔爛東西的聲音。
一衆宮女、太監戰戰兢兢的站在殿外,不敢說話。
殿內,了瘋一樣的劉玉兒將殿內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以後,氣喘吁吁的癱坐在牀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拓跋罕林會寵愛皇甫曜月如此,連登上幾十級高的臺階都捨不得,竟然在文武百官、各國使者面前,抱着她上去,這讓她怎麼能不火,怎麼能不氣,怎麼能不怒,明明她們都出生高貴,憑什麼她皇甫曜月就如此好命,不僅坐了皇后的位置,還能得了拓跋罕林的寵愛,而她卻用盡了全身的招數也沒能爬上拓跋罕林的牀。她不甘心!不甘心!
聽到殿內沒有了動靜,宮女和太監們對看了一眼,總管太監和管事姑姑這才大着膽子推開了房門,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詢問:“玉兒姑娘,您這是……”
是了,這也是劉玉兒憤怒的地方,她因爲爬不上拓跋罕林的牀,以至於到現在連個名分也沒有,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待着,成了宮中衆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擡眼,看向眼前的總管太監和管事姑姑,眼裡冒着怒火:“你們兩個沒用的廢物,滾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兩人身體顫抖了一下,剛要退出,一名宮女從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面帶喜悅:“我要見主子。”
守在門外的和她要好的一名宮女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劉玉兒正在脾氣,讓她不要去觸那個黴頭。不料劉玉兒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心裡的火氣愈的大,厲聲呵斥:“滾進來!”
宮女走了進去,看着滿地的狼藉,眼神閃了閃,臉上的喜悅散去,變得小心翼翼:“主子”
“何事?”劉玉兒的聲音帶着滔天的火氣,彷彿只要宮女說的不如意,她便會立刻命人杖斃了宮女。
“主子,皇后宮裡的人不知犯了何錯,全部被罰在宮門外下跪。而且,而且……”
聽到這裡,劉玉兒來了力氣,挺直了腰身,尖着聲音問:“而且什麼?”
宮女快的回答:“而且皇上並沒有去皇后宮中,直接回了清宣殿。”
劉玉兒豁然站起來,不相信的問:“你說的可當真?”
宮女連連點頭:“奴婢聽說了以後,專門去清宣殿打聽了,皇上確實在殿中。”
“快,去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何事。”
宮女應聲,麻溜的跑了出去。
劉玉兒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動。
一直到了夜幕降臨,正如皇甫曜月猜測的那樣,拓跋罕林也沒有來鸞鳳宮。
用過晚膳,走出屋外,望着四周華麗的庭院,巍峨的高牆,皇甫曜月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她性格活潑,不受拘束,這高牆宮院並非是她的嚮往,在拓跋罕林救下她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自己會主動走進這裡面,一生困在這四方天地,而在這以前,她以爲有心儀人的陪伴,往後的幾十年不會難捱,可今日之事,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從今以後,恐怕她只能與這高牆深院爲伴了。
深深嘆了一口氣,皇甫曜月輕聲問身邊人:“明月,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明月沒有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皇甫曜月看着遠方的夜色,聲音又起,幽幽道:“即使錯了,我也不能回頭了,只希望皇上不要做的太過,我們相安無事度過往後的日子。”
看着皇甫曜月平靜的小臉,看着彷彿一下子長大了的她,明月的心裡一陣陣難過,在今日之前,小郡主還揣着激動的心情,幻想着能和皇上琴瑟和鳴。現在希望被打破,她以爲小郡主會哭、會鬧,可她沒有,她只是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強迫着自己一天之內長大。
清宣殿內,拓跋罕林四面朝天的躺在大牀上,腦中不斷回想着今日生的一切,越想越氣憤,越想越惱火,噌的一下就坐了起來,“這個該死的丫頭,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正自惱怒間,恨不得將皇甫曜月大卸八塊的時候,忽總管在外面低聲詢問:“皇上,皇后娘娘派人來問,您今日回鸞鳳殿就寢嗎?如若不去,她便早些歇下了。”
拓跋罕林聽完,抓起手邊的枕頭朝着房門扔了過去,“砰”的一聲打重重的打在房門上,出一聲悶響,惱怒的聲音也隨之而起:“滾!”
門外沒有了聲音。
拓跋罕林氣的胸膛不斷的起伏,想要殺人的心思都有了,他今日的表現還不夠明顯嗎?那個不知廉恥的死丫頭竟然還恬不知恥的命人來詢問,她這是有多奈不住寂寞,有多想爬上他的牀。他偏偏不會如了她的意,這一生也不會碰她一下。
清宣殿內一片死寂,裡裡外外一絲動靜也沒有。來來回回忙碌的宮人們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悄無聲息的立在原地,不敢出一絲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拓跋罕林平靜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忽總管!”
“奴才在!”忽總管急忙恭敬應聲。
“宣劉玉兒過來侍寢!”
忽總管愣住。
帝后大婚之日,皇上不但沒有去皇后的寢宮,還宣劉玉兒來侍寢,還不是昭告宮內衆人,皇后第一日就失寵了嗎?以後,這皇后在宮裡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沒有聽到回答,拓跋罕林皺眉,帶着怒意問:“沒有聽到我的話嗎?宣劉玉兒過來侍寢!”
忽總管回神,急忙應道:“奴才遵旨,這就去宣玉兒姑娘。”
屋內沒有了動靜。
忽總管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領着兩名太監來到儲麗宮。
劉玉兒得了確切的消息,拓跋罕林沒有去鸞鳳殿,而是待在清宣殿,暗想着皇甫曜月也有今天,心裡正高興呢。聽了忽總管的傳旨,竟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坐着沒有動。
管事姑姑趕緊小聲提醒她:“玉兒姑娘,趕快梳妝打扮呢,皇上等着您侍寢呢。”
劉玉兒這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的問:“我沒有聽錯吧,皇上確實是宣我去侍寢。”
管事姑姑歡喜的點頭:“您沒聽錯,皇上是宣您去侍寢。”
說完以後,臉上歡喜的神情掩飾不住,上次姑娘去侍寢,不知爲什麼惹了皇上不高興,被攆了出來,這樣她們不知被宮中的人嘲笑了多長的時間,這下好了,皇上和皇后大婚的日子,皇上竟然不去皇后的寢宮,而是宣玉兒姑娘侍寢,這說明什麼?說明玉兒姑娘在皇上的心中比皇后還要重,以後她們這儲麗宮的衆人,也可以在宮人們之間橫着走了。
番外一132 不是冤家不聚頭
劉玉兒精心打扮了一番,在幾名宮女和太監的陪同下,坐上宮裡專門給嬪妃門準備的轎輦,來到了清宣殿。
清宣殿內,想到皇甫曜月今日的所作所爲,頭絲上都帶着火氣的拓跋罕林唯一的念頭就是給她難看,讓她落下笑柄,讓她以後再這宮裡擡不起頭來,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這樣想着,迫切的等着劉玉兒過來,他今日要寵幸她,明日就封她爲貴妃,給她寵愛,給她子嗣,讓她生生的壓住皇甫曜月一頭。
想到那個場景,拓跋罕林感到莫名的痛快,心情也激盪了起來。
“皇上,劉玉兒到了!”外面響起忽總管的稟報聲。
拓跋罕林精神一震,有些迫不及待的命令:“讓她進來!”
“是!”
迴應聲落下,房門被輕輕打開,劉玉兒那張明顯精心塗抹過的臉出現在門邊。
“皇上!”小心翼翼中帶着驚喜,惴惴不安中帶着期待,劉玉兒的聲音誘惑,嫵媚,成熟。種種情緒表現得恰到好處,讓人心生憐惜,心癢難耐。
拓跋罕林有些迫不及待得招手:“過來!”
劉玉兒輕移蓮步,搖曳着身子,風情萬種的朝着拓跋罕走來。邊走邊將身上的披風脫下,露出裡面被透明的紗衣包裹着的曼妙的身軀,玲瓏的曲線。
拓跋罕林看的有些血脈噴張,喉結急劇得上下滾動了幾下,劉玉兒剛走到牀邊,大手一伸,將她拉在牀上,身子也隨之欺壓了上去,帶着情慾的氣息噴灑在劉玉兒的臉上。
又是一聲做作的毫不掩飾聲音的驚叫,傳入殿外衆人的耳朵裡,儲麗宮裡的宮人門心頭跳了幾跳,心頭同時涌起不好的預感。
感受到了拓跋罕林的急切,劉玉兒大膽的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聲音帶着極致的誘惑:“皇上,讓玉兒來伺候你可好?”
拓跋罕林低頭,在她裸露的白皙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疼,在劉玉兒疼的抽氣的時候,拓跋罕林聲音喑啞帶着邪笑的問:“你如何伺候?”
拓跋罕林這一下咬的極重,劉玉兒疼出了眼淚,點點淚光閃在漂亮的丹鳳眼裡,多了幾分柔弱的味道。聲音裡帶着委屈,嬌嗔了一聲:“皇上!”
拓跋罕林嘴角微勾,邪魅一笑,從她的身上下來,仰躺在大牀上:“不是說要伺候朕嗎?讓朕舒服了,即刻下旨封你爲貴妃。”
劉玉兒的眼淚退去,眸中染上的驚喜,爬起身,跪坐在拓跋罕林身邊,看着他的眼睛,“皇上,您說的可是真的?”
“看你手段如何了?”拓跋罕林此刻心情很好,語氣裡帶着絲絲笑意。
劉玉兒欣喜若狂,慢慢說完站起身,將自己身上幾近透明的紗衣,在拓跋罕林的注視下慢慢的脫下,直到一絲不掛。然後,又跪坐回了拓跋翰林身邊,伸出手,開始解他的衣物。
拓跋罕林配合着她的動作,翻動了下身體,任由她把外衣給自己脫了下來,然後是褻衣。
在劉玉兒的手接觸到他的褻衣的時候,不知爲什麼,拓跋罕林心裡涌起一股牴觸,想要把她的手打落下去,皺了皺眉頭,勉強忍住。
想到上次拓跋罕林不明的火,劉玉兒一邊觀看他的神色,一邊輕顫着手的幫他解開褻衣的帶子。
直到帶子全部解開,拓跋罕林還是笑看着她,劉玉兒心安了,膽子也大了起來,動作迅的幫他除掉了褻衣,看着他精壯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嚥了幾下唾沫,挪動嬌軀,欲要對着他的身體壓下去。
不知爲什麼,拓跋罕林的腦子裡突然涌現出了皇甫曜月的小臉:帶着倔強,帶着淚意。鬼使神差的,他一把推開了劉玉兒。
劉玉兒不防,腦袋朝下,跌落到地上。
“啊!”出一聲響徹清宣殿的痛呼。
殿外衆人心頭跳了跳,不約而同的擡眼,朝着殿內看去。
拓跋罕林回神,隨手扯過一邊衣物蓋在重要部位,坐起身,看着狼狽的仰躺在地上的劉玉兒,嘴脣緊抿,默不作聲。
劉玉兒被摔懵了,摔傻了,呆呆的躺在冰涼地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拓跋罕林。
清宣殿內一片沉寂。
清宣殿外衆人繃緊了神經,尤其是儲麗宮的人,腿腳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抖動了,要是這一次,玉兒姑娘再得不了皇上的寵,他們儲麗宮裡的人以後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殿內。
良久。
拓跋罕林開口,聲音裡有着幾分陰戾:“教導嬤嬤只教了你這點本事?”
劉玉兒被他的戾氣嚇到,回過神來,哆嗦着聲音回答:“不,不,不是……”
“把別的本事拿出來,讓朕看看,若是再勾不起朕的興趣,回去後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吧。”
劉玉兒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臉上有了懼意,她不明白拓跋罕林爲什麼在關鍵時刻推開了自己,難道……思及此,朝着他的下身看去。
她的表情明顯,目光忘了掩飾,拓跋罕林豈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臉色當即綠了,一把掀開衣服,從牀上下來,狠狠的踹了劉玉兒一腳:“找死的東西!”
劉玉兒被踹翻在地,顧不得疼痛,趕緊爬起來,跪在他的腳下,頭也不敢擡,磕頭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厭惡的看着她狼狽的樣子,沒來由的腦中有出現了皇甫曜月的身影,拓跋罕林的更加的惱恨了,怒氣更重,冷着聲音問:“知道該怎麼做嗎?”
劉玉兒拼命的點頭。
“做!”
劉玉兒慌忙爬起來,戰戰兢兢的站在他面前,用教導嬤嬤教的各種撩人的姿勢誘惑着他。
拓跋罕林的火氣更大,一腳又踹了過去:“沒用的東西,朕要你做這些了嗎?”
劉玉兒再次被踹倒在地,腦子嗡嗡的響。她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展到這一地步的。
拓跋罕林的怒氣不但沒有泄出來,反而更重,氣的胸膛不斷的起伏,粗重的呼吸聲充斥着整個殿內。
即使疼的厲害,劉玉兒也不敢躺着裝死,強忍着疼痛,慢慢的爬起來,規規矩矩的跪在拓跋罕林面前,顫着聲音:“皇上!”
拓跋罕林的聲音陰沉,充滿戾氣:“知道朕要你做什麼嗎?”
劉玉兒的嚇得身體抖了抖,慌忙的搖頭:“不,不知道,還請皇上明示。”
拓跋罕林盯着她,眼神想要把她撕裂了一般。
劉玉兒更加的驚恐了,恨不得尖叫着逃離這個地方,可她不敢,只能瑟瑟抖的跪在原地,等着拓跋罕林的吩咐。
聲音低沉的開口:“明日,朕要所有的人都知道,朕寵幸了你,而你還照樣會被封爲貴妃,明白了嗎?”
劉玉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擡頭呆呆的看着他。
拓跋罕林厭惡的收回了目光,走到牀邊,彎腰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搭在臂彎中,去了後面的沐浴房。
沒過多長時間,劉玉兒帶着絲絲痛苦,絲絲愉悅的嬌吟從殿內傳出,傳到殿外衆人的耳朵裡。
聽到這聲音,不光是儲麗宮裡的人,就是忽總管和清宣殿伺候的宮人門,也都鬆了一口氣。皇上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親近過女色,這讓他們心裡從未有過的恐慌,唯恐皇上有什麼難言之隱,現在好了,皇上寵幸了玉兒姑娘,證明身體好好的,這過不了多久便會有子嗣了。
拓跋罕林在沐浴房裡,聽着外面的劉玉兒的聲音,眸色沉沉。
劉玉兒的聲音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才消停了下來。
忽總管上前,小聲的詢問:“皇上,可否需要奴才們伺候?”
殿內沒有聲音。
忽總管沒有再問,樂呵呵的對着身後的宮人們揮手,示意大家都往後退,不要打擾了皇上和玉兒姑娘休息。
劉玉兒坐在大牀上,看着沐浴房的方向,眼中有着滔天的恨意。
拓跋罕林從沐浴房中出來,劉玉兒立刻收回了目光,規規矩矩的站起身來。
看她一眼,拓跋罕林漫不經心的吩咐:“解決好。”
劉玉兒低頭,咬脣,應是。說完,走到桌邊,咬牙,將一個茶杯摔在地上,瓷片破裂的聲音驚動了忽總管,急忙小跑着來到門前,聲音急切的問:“皇上,出什麼事了,可否需要奴才伺候?”
拓跋罕林看向劉玉兒,劉玉兒彎腰,拾起一個碎片,走回牀邊,跪到牀上,咬牙,在自己右大腿的內側劃了一下,血跡滲出,滴落在牀單上。
拓跋罕林拿起一牀被子,直接扔在了她的身上,遮蓋住她光裸的身體,沉着聲音吩咐:“進來,收拾一下。”
忽總管輕輕的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瓷片,揮手,立刻有兩名宮女低着頭進來,快的收拾完瓷片,又低着頭退下。
拓跋罕林也揮手:“朕累了,這裡沒你們什麼事,退下吧。”
忽總管應是,退出殿外,輕輕的關上了房門,長吁了一口氣。
厭惡的看了紋絲不動的劉玉兒一眼,拓跋罕林沉聲吩咐:“滾去軟榻上!”
番外一 133
一夜過去。
第二日,劉玉兒穿戴好了衣物,腿腳顫的由宮女攙扶出來,坐上轎輦,手裡拿着那塊瓷片,回了儲麗宮。
拓跋罕林也在宮女們的服侍下穿好了衣物,才陰沉着臉坐着轎輦來到鸞鳳宮門前。
皇甫曜月得了稟報,穿戴整齊的從宮裡出來,給他行禮:“見過皇上!”
拓跋罕林拉着臉沒有說話。
皇甫曜月也不在意,徑直站起身,在明月和明霞的扶持下上了轎輦,端正的坐在他身邊。
“去永和宮。”拓跋罕林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轎輦緩緩走動,來到太后宮裡。
今天是帝后大婚的第一日,按禮儀規矩自當是給太后行拜禮,太后一大早就等着了。
聽了宮人的稟報,笑着吩咐兩人進來。
兩人走進殿內,雙雙給太后跪下磕頭。
大禮行過,太后伸出手,親自攙扶了皇甫曜月起來,仔細的打量她,越看越滿意,笑着點頭:“皇上真是好眼光,皇后果真是一個俏人兒。”
皇甫曜月微微紅了臉:“多謝母后誇獎。”
太后從手上褪下一個鐲子,戴在皇甫曜月的手腕上,笑着道:“這是當年先皇第一次見到我時,賞賜我的鐲子,戴了幾十年我從來沒有摘過,今日賞給你,希望你和皇上也如我和先皇一樣恩恩愛愛,和和美美。”
看太后把幾十年不離手的鐲子給了皇甫曜月,拓跋罕林愣了一下,想要阻止,皇甫曜月已然笑着道謝,絲毫不扭捏:“多謝母后,月兒年幼,以後做事難免有不足之處,希望母后多教導月兒一些。”
太后就喜歡這樣爽利的人,尤其還是自己的兒媳婦,不由得心花怒放,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笑着說:“那是自然,這宮裡的事務繁多,有什麼不懂的過來問母后,母后一定幫您。”
“多謝母后。”皇甫曜月笑魘如花的道謝。
拓跋罕林只覺得那笑容刺眼,脫口而出道:“母后,昨夜皇兒寵幸了玉兒姑娘,皇兒想要給她一個名分,不如就封爲貴妃吧。”
皇甫曜月似乎是一愣,臉上得笑容也消失了。
拓跋罕林一直盯着她,看到她得神色,感到莫名得痛快。
太后卻是想要痛打拓跋罕林一頓的心都有了。帝后大婚的當夜,不去鸞鳳殿成夫妻之禮就罷了,竟然還寵幸了別的女人,尤其是在武國的送親隊伍還沒有回去的時候,這要是傳到武皇的耳朵裡,他這皇上還當不當了。
當下怒瞪了他一眼,吩咐永和宮裡的管事姑姑:“去,把鳳印拿來。”
鳳印拿來,太后親自交到了皇甫曜月的手裡:“今日母后就將這鳳印交於你,以後這宮裡的事情都由你做主。”說到這,還別有深意的看了拓跋罕林一眼,接着說道:“如果你看着誰不順眼,可及早處理掉。”
劉玉兒的身份拓跋罕林從來沒有說過,太后以爲她只是拓跋罕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看着順眼的女人,相比於皇甫曜月的身份,別說一個劉玉兒,就是一千個,一萬個死了也不足惜。
沒想到成親的第二天,太后就把鳳印交給自己,皇甫曜月也是愣了一下,
伸手接過,謝過太后以後,交給身邊的明月,笑着道:“母后,既然皇上如此喜歡那位玉兒姑娘,您便全了他的心願吧。”
太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露出詫異的表情,不由得出口問:“皇后,你……”
皇甫曜月笑着接話:“皇上爲了迎娶我進宮,等了這許多年,耽誤了子嗣,如今我爲這後宮之中,自然是要多爲皇上考慮。”
拓跋罕林又看着這笑容刺眼了,哼了一聲,“裝模做樣!”
皇甫曜月當作沒有聽見,臉上依然有着得體的笑容。
太后卻是不高興了,呵斥拓跋罕林:“皇上,你這陰陽怪氣的爲哪般,是嫌皇后太大度了嗎?如此那玉兒也不用封了,直接趕出宮去!”
看太后了火,拓跋罕林不說話了。
太后拉着皇甫曜月的手,認真的對她說:“皇后,你有什麼委屈給哀家說,哀家給你做主。”
“多謝母后。”
皇甫曜月笑着道謝,卻一句告狀的話也沒說。
太后越的喜歡她,拉着她的手又說了兩刻鐘的話,這才笑着道:“你長途跋涉而來,昨日又忙着大婚,顧不上好好休息,今日回去後,好好歇一歇,以後早上這請安也免了吧。”
“多謝母后。”
從永和宮出來,坐上轎輦,拓跋罕林越看皇甫曜月越不順眼,也不知她給母后灌了什麼迷魂湯,不但當着她的面呵斥自己,還免了她的早安禮,轉頭,故意提高了聲音吩咐忽總管:“去儲麗宮傳旨,封玉兒姑娘爲貴妃,即刻搬離儲麗宮,入住清荷宮。”
忽總管應聲,去了儲麗宮傳旨。
皇甫曜月猶如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一臉淡然的表情。
拓跋罕林一口氣憋悶在心裡,不出來,氣悶的很,又故意找碴說:“擇日不如撞日,一會兒便把這晉封的儀式辦了吧,玉兒是朕心儀的女子,不能委屈了她。”
“臣妾記住了,回去着手就辦。”皇甫曜月恭恭敬敬,神情寡淡。
拓跋罕林差點氣出一口老血來,猛然喊了一聲:“停轎!”
轎子停下。
拓跋罕林轉向皇甫曜月,聲音麗充斥着怒意:“給朕滾下去!”
皇甫曜月只是擡眼淡淡的看了他一下,又垂下了目光:“皇上忘了嗎,昨日臣妾的腳崴到了,今日還不能走路。”
“你……”
拓跋罕林氣的一拂袖,下了轎輦,大步往另一側走去。走了幾步,才現不對勁,自己明明是要攆她下轎,讓她在這宮裡出醜的,怎麼反而是自己走路了呢。
回頭,望着遠去的轎輦,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劉玉兒回了儲麗宮內,呵斥退了所有人後,將破碎的瓷片放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一頭紮在了牀上,伸手捶打着被子,無聲的泄着自己的憤怒和不甘。
忽總管去傳旨的時候,劉玉兒還在披頭散、神色猙獰的泄着。
忽總管一說,皇上有旨要宣,管事姑姑立刻領着幾名宮女進去,連衣服也沒有給劉玉兒換,只是簡單的幫她理順了頭,架着她急急忙忙的出來接旨。
聽清聖旨的內容,儲麗宮裡一片沸騰。等忽總管走了以後,跪着給劉玉兒道賀。
劉玉兒臉上也滿是笑意,對衆人道:“趕快收拾東西,搬去清荷宮,封賞以後,你們一個個的本宮都有賞賜。”
主子晉封了貴妃,還能有賞賜,儲麗宮的人猶如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手腳麻利的收拾了所有的東西,搬去了清荷宮。
看着比原來的庭院足足大了好幾倍的清荷宮,劉玉兒心裡說不出的暢快,就連昨夜沒有爬上拓跋罕林牀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
還沒等收拾完,又來了一道聖旨,今日就舉行大封,讓她即刻去皇后宮中。
劉玉兒簡直是要被這好消息砸懵了,一番歡天喜地的忙亂之後,穿戴好了繡衣坊送來的貴妃的衣服,坐上專用的轎輦,來到鸞鳳殿外。
一隻腳剛邁下轎輦,這纔想起皇后是皇甫曜月,微微遲疑了一下後,仰起了頭,擡高了胸脯,滿面春風,得意洋洋的走了進去,心中不屑的道,即使她貴爲皇后又如何,在她大婚的日子,皇上還不是寵幸了自己,讓她獨守空閨。此時,昨夜生的事情早已經自動被她屏蔽在腦外,腦中只有一個聲音迴盪:皇上寵幸了她,皇上寵幸了她。
皇甫曜月端坐宮中接待嬪妃的地方,等着新晉貴妃的到來。
劉玉兒進了鸞鳳宮,宮女稟報了以後,打開了門簾,婷婷嫋嫋的走了進去,直直的看着皇甫曜月,沒什麼誠意的對她行裡:“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畢竟是在京城打過多次交道的人,即使過去了三年,模樣都長開了,但以前的容貌還在,更何況劉玉兒還故意擡高了頭讓她看清楚。
皇甫曜月皺了皺眉頭,不確定的問:“劉玉兒?”
劉玉兒笑着應下:“稟皇后娘娘,正是臣妾,沒想到吧,你我會在這皇宮裡相見。”說完,這一句,似乎還有話要說,可不知爲什麼,嚥了回去。
皇甫曜月只是微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確實沒想到,幾年前你失蹤,竟然來了這鷹國的皇宮。”
說完,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意有所指的問:“我記得你和我同歲,三年前也只有十二歲吧?”
話外之意是什麼,皇甫曜月沒說,劉玉兒也明白,恨恨的攪動着手中的絲帕,頭腦一熱,將剛纔嚥下去的話說了出來:“是啊,皇上早就寵幸我了,要不然,你這大婚之夜,皇上怎麼會招我過去侍寢呢?”
嫉妒,扭曲,神情癲狂,大吼大叫,這些劉玉兒想象中的神情,她一個也沒有看到,皇甫曜月在聽完了她的話後,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那又如何?我現在是這六宮之,有隨意處置你的權力。”
番外一 134 屢戰屢敗
“你敢?”
聽她的話不像是開玩笑,劉玉兒有些慌了手腳,挺直了腰身,虛張聲勢的大喊。
“去喊柏總管進來。”
皇甫曜月沒有理會她,對着明月吩咐。
明月走了出去,柏總管很快進來,躬身行禮:“娘娘。”
“按照宮裡規矩,妃嬪不懂規矩,對着我這個皇后大喊大叫,該如何處置?”
柏總管眉心一跳,迅擡頭看了氣焰囂張的劉玉兒一眼,又低下頭去,恭聲回答:“回娘娘,按宮中律例,罰跪。”
“既然如此,領出去吧。”
皇甫曜月的聲音平淡無波。
柏總管的心裡卻是顫了幾顫,立刻對劉玉兒道:“玉兒姑娘,請吧。”
劉玉兒來這鸞鳳宮的目的是受封,柏總管知道。可封還沒有受呢,先得罪了皇后娘娘,這下別說受封了,就是那清荷宮還不知道能不能住下去呢,所以,柏總管改了稱呼。
劉玉兒哪裡肯,直接提名道姓的叫嚷:“皇甫曜月,你敢?你不過是空有皇后的頭銜,皇上根本不待見你,你憑什麼處置我?”
聽她直接提皇后娘娘的名諱,柏總管這次不但是眉心跳了,心肝也跟着跳起來。一招手,門外進來兩名強壯的太監,捂住劉玉兒的嘴巴,直接拉了出去。
劉玉兒支支吾吾,奮力掙扎。
隨後跟來的柏總管搖了搖頭,沒腦子的蠢女人一個,即使皇上再寵幸你又如何?皇后身後的背景,註定了無論她受不受寵,永遠都會穩坐在皇后的寶座上,任何人也替代不得。
劉玉兒被強制跪在院中,跟隨她而來的宮女、太監看到這個情景,嚇了一跳,想要上前,被鸞鳳宮裡的宮人擋下。
想到劉玉兒昨夜才得了盛寵,在皇上心中應該有一定的位置,柏總管清了清嗓子,對清荷宮的人說道:“玉兒姑娘得罪了皇后娘娘,被罰跪,你等不得大聲喧譁。”
似是斥責衆人的話,暗地告訴他們劉玉兒爲什麼會被罰跪,讓他們去找皇上來幫忙。
都是宮人的人,精的很,聽了他的話,當下就有清荷宮裡的宮女拔腿就往清宣殿跑去。
拓跋罕林看着轎輦走了以後,擡腳想去御書房處理奏摺,無奈心裡的火氣太大,實在沒有那個心情,便氣呼呼的回了清宣殿。連喝了幾杯茶水,剛把心裡的火氣澆下去一些。聽聞了忽總管的稟報,心裡的火氣又竄起來了,彷彿找到了處罰皇甫曜月的理由一般,沉着臉,站起來,大步往外走。
剛進鸞鳳殿,看到劉玉兒跪在地上,火氣衝到了頭頂,都忘記了讓劉玉兒起來,直接衝進了屋內,開口質問皇甫曜月:“不是剛給母后說你自己不善妒嗎?怎麼,轉頭就打自己的臉了。”
皇甫曜月微微一笑:“皇上說錯了,我懲罰她是因爲她對我大吼大叫,有失禮儀規範,和善妒沒有關係。”
拓跋罕林明顯不信,哼了一聲:“你是因爲朕昨夜寵幸了她,心裡不痛快,故意找碴吧。”
“皇上做爲一國之主,別說寵幸一個劉玉兒,就算有妃嬪萬千也不爲過,我要是一個個的都不痛快的話,這輩子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你……”
拓跋罕林被噎的說不上話來,氣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皇甫曜月就當沒聽見。
好半晌,拓跋罕林才怒氣衝衝的開口:“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皇甫曜月蹙眉,不解的問:“皇上的意思臣妾不明白,按照宮規,處罰完了以後,自然會放了她,難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今天是她受封的日子,我問的是,你如何才肯給她受封?”一字一句,從拓跋罕林得牙縫裡逼出來。
皇甫曜月瞭然,點頭:“哦,皇上是說這事啊,恕臣妾不能讓皇上如願了。”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該違背朕的旨意?”
他這一聲出,宮人們嚇得全部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掃視了宮人們一眼,皇甫曜月不急不緩的問:“皇上可知這劉玉兒是何種身份?”
“朕當然知道。”
“既然如此,當年你將她帶來這鷹國的皇宮,可知會過她的家人?”
拓跋罕林不說話。
皇甫曜月也沒指望他回答,繼續接着說:“劉玉兒是武侯府嫡女,身份微次於我之下,在武國也是尊榮的地位,你不打招呼,私自將年幼的她擄了過來,侵佔了她,你可知道這樣的消息傳回武國後,會引起怎麼樣的軒然大波,武侯府衆人會是何種反應?武皇又是何種反應?武國的文武百官又是何種反應?武國上至皇上,下至平民百姓,羣情激憤的後果,皇上您準備好承擔了嗎?”
拓跋罕林說不出話來。
當年他爲了打聽皇甫曜月的事情,才命人擄了劉玉兒過來,根本沒想過會封她爲貴妃,只是這兩日被皇甫曜月氣慘了,才一氣之下做出了這個決定,如今皇甫曜月這一番話說出來,他的消失了的理智,也回籠了。憤怒的情緒平靜了下來,擡頭,目光深沉的看向皇甫曜月。
皇甫曜月的聲音又起,恭敬而無奈:“不過,皇上要執意如此的話,臣妾照做就是。”
“不用了!”
看她裝模做樣的樣子,拓跋罕林一甩衣袖站起來,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他有些狼狽離開的背影,皇甫曜月的嘴角露出一絲勝利的笑意。
看拓跋罕林出來,跪在院中的劉玉兒面露欣喜,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皇上”
厭惡地看她一眼,拓跋罕林吩咐:“時辰到了以後,送她回儲麗宮。”
一句話,打碎了劉玉兒的所有幻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攤在地上。
消息很快傳遍了宮裡,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看儲麗宮的笑話。皇宮之中,妃子被廢不稀奇,可這受封當日便被廢了的,還真的沒有見過。所以,當儲麗宮麗的人,哭喪着臉從清荷宮往儲麗宮搬東西的時候,所有不當值得宮人們全部跑出來看熱鬧,對着他們指指點點,看清他們了長相,好以後離他們遠一些,免得被沾染了晦氣。
太后聽聞了消息,又是一愣,隨即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邊笑邊不住的點頭,這皇后有手段,整頓起人來不見一點血星,卻直取要害。
皇甫曜月則是不管外面怎麼議論,端坐在自己宮內悠哉的喝着茶。
而鸞鳳宮內的宮人們也見識了這位新主子的厲害,從此以後個個表現得忠心耿耿、盡心盡力,沒有一個人敢有外心。
如是,三天以後,孟清三人要領着一萬兵士回武國了。
皇甫曜月早早的起來,收拾停當以後,等着拓跋罕林下了早朝,命人去奏請他,自己要出宮,送送自己的家人。
拓跋罕林原是不想如她意的,可又想到這幾日皇甫曜月的表現,即使自己不同意,她也會有辦法出去的,乾脆就答應了她的奏請。
得了旨意,皇甫曜月出了宮,準備去往譯館。沒想到孟清領着皇甫皓和皇甫睿早早的在宮門口等着了,看到她出來,三人欣喜無比,孟清站在原地,皇甫皓和皇甫睿迎了上去,齊聲喊人:“二姐。”喊完以後,仔細的打量着她。
皇甫曜月任他們打量個夠,才笑着說:“放心吧,我好着呢,你們不用擔心。”
看她神情無恙,氣色很好,兩人放下心來。
孟清卻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眯起了眼睛,細細的打量她。
“清舅舅。”皇甫曜月笑着喊人,打斷了他的打量。
孟清點頭:“我們今日就要回去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們傳消息。”
皇甫曜月笑着點頭:“好,我知道了。”
“二姐。”皇甫皓也開口,神情凝重:“你是齊王府的小郡主,什麼時刻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大不了,我們來接你回家。”
“噗嗤!”皇甫曜月笑出聲:“你這話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非得派兵追你三百里地不可。”
這話,這神情,活脫脫一個剛大婚的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皇甫皓一愣,隨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皇甫睿卻一本正經的補充:“二姐,皓哥說的是真的,你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我們養你。”
皇甫曜月伸出手,如往常一樣揉了揉他的頭:“你們兩個,在我剛成親的大喜日子裡說這樣的話,看我不寫信告訴爺爺,讓他滿院子追着你們打。”
一句略帶微笑的話岔開了分別的傷感氣氛,皇甫睿也笑了起來。
“時辰不早了,早些啓程吧。回去後告訴家裡人,我一切都好,讓他們不必掛念。”
皇甫曜月催促三人,她怕再說下去,自己會真的忍不住,隨着他們回去。
三人點頭,回了譯館,率領着一萬兵士出了鷹國皇城。
皇甫曜月送他們到了城門口,依依不捨道別後,登上了城樓,看着他們越走越遠得背影,強忍着沒有掉下淚來,她知道,以後無論多苦多難,也只有自己一人面對了。
番外一 135
送走了孟清等人,皇甫曜月回了宮中,開始了清閒而又無聊的日子。
拓跋罕林卻一直有口氣憋在心裡,時時刻刻提醒着他要想方設法的扳回一局。終於在幾天後,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日下來早朝後,坐着轎輦來到鸞鳳宮,走進去以後,不等皇甫曜月給他行禮,便開口說道:“朕要廣納妃嬪,皇后幫着操辦一下吧。”
皇甫曜月只是微微一愣,隨即點頭,恭敬說道:“臣妾遵旨。”
預想中的聲嘶力竭,大哭大鬧沒有出現。拓跋罕林因爲想到了這個好主意而興奮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氣悶的甩了下袖子,怒氣衝衝的出了鸞鳳宮。
皇甫曜月也沒有在意,整理好儀容後去了永和宮,把拓跋翰林的旨意告訴了太后。
在太后微愣的時候說道:“母后,如今宮裡就我和劉玉兒兩人,確實是太冷清了,皇上廣納後宮也好,畢竟子嗣是大事。”
看着她平靜的面容,太后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即使皇上填充了後宮,生下了子嗣又如何,在她這個皇后無所出之前,任何的皇子都是冊封不了太子的,江山照樣後繼無人。與其這樣,還不如她和皇上多努努力,生個太子出來。只是想到拓跋罕林的所作所爲,這話在她嘴邊打了幾個轉,又咽了回去。
皇甫曜月對於鷹國文武百官家裡的女子不熟知,太后可是熟知的很,因爲這幾年,她可是沒少給拓跋罕林操心。所以,當即拿出來早就命人擬好的冊子,將冊子上的女子一一介紹給皇甫曜月聽。
皇甫曜月認真的聽着,和太后討論着,最後定下了十幾名大臣家的嫡女,並命人把冊子呈給了拓跋罕林去看。
不一會兒,呈冊子的人回來稟報:“皇上說了,一切有皇后娘娘做主。”
皇甫曜月點頭:“既然如此,就按照這冊子上的名字去宣旨吧,讓她們都準備一下。告訴她們,皇上事務繁忙,這選秀的流程也免了,等選了良辰吉日,會有人去接她們進宮。”
宮人應聲,去了各府宣旨,皇城裡立刻炸了鍋,無論是選中的還是沒被選中的,都慌亂的不行。大婚當日,皇上對皇后的寵幸他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這沒過幾日,皇上便要廣納後宮,這是因爲皇上厭棄了皇后了呢,還是因爲皇后大度,想要讓皇上早日開枝散閒自得的過自己的日子。
拓跋罕林卻是沒來由的越來越煩躁,不斷的想着跟皇甫曜月找麻煩,今日命她冊封這個妃嬪,過幾日命她冊封那個妃嬪,皇甫曜月一一欣然接受,滿臉笑意的冊封了她們。
結果妃嬪們的等級是越來越高,拓跋罕林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
太后看在眼裡,命人喊他過去語重心長的說了幾回。
拓跋罕林表面應着,一轉頭就把這賬算到了皇甫曜月的頭上。
短短三個月之內,所有進宮的人幾乎全成了妃位,有三人還晉封了貴妃。皇甫曜月照樣還是好吃好喝,一點兒異狀也沒有,拓跋罕林卻是睡不着覺了。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給她添堵的辦法。
劉玉兒也是睡不着覺,氣得幾乎把自己的頭揪光了。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哪裡比那些女人差了,爲什麼皇上把自己扔在這裡就想不起來了呢。
日子又在衆人各異的心思中過去了一個月。
皇甫曜月彷彿適應了宮中的生活,越來越愜意了,鸞鳳宮裡每日都傳出來歡聲笑語。
拓跋罕林卻是日漸消瘦了。
太后聽聞,命人喊他去了永和宮,隱晦的告訴他,縱慾過度是傷害身體的,天下的美人多的是,他還年輕,來日方長,不必急在這一時。
拓跋罕林的臉色黑沉,有苦難言,他也想寵幸那些妃子,可是每當這個時候,皇甫曜月那張可惡的小臉就在他的眼前晃動,讓他沒有了那個興致。
恭敬的聽完太后的教誨,拓跋罕林出了永和宮,看着轎輦心煩,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自己沿着宮中的小路慢慢的溜達,來驅散心中的煩躁。
走着走着,腳步似有意識般朝着鸞鳳宮走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鸞鳳宮門口了。
懊惱自己竟然會來到這個地方,拓跋罕林轉身,正準備往回走,鸞鳳宮裡傳來了皇甫曜月歡快的笑聲。
拓跋罕林的怒氣上來,自己日日夜夜的睡不好覺,心情沮喪、煩悶,而她憑什麼卻過的如此快活。想到此處,擡腳邁入鸞鳳宮內,門內的情景映入眼簾。
不知何時,鸞鳳宮內做了一個鞦韆,而此時皇甫曜月正坐在鞦韆上,臉上洋溢着明媚快樂的笑容。明月,明霞臉上也掛着笑容,不疾不緩的在後面推動着。
鞦韆晃動,衣裙飄揚,拓跋罕林有一種錯覺,皇甫曜月似要飛出這高牆深院,飛離這皇宮一般。心中不由得涌上了幾分恐慌,高喝了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鸞鳳宮內的人受到驚嚇,齊齊跪在地上。
皇甫曜月臉上的笑容消失,等鞦韆停擺了以後,才從上面下來,緩步走到拓跋罕林面前,屈膝行禮:“見過皇上。”
拓跋罕林眯眼打量着她,憔悴、消瘦、不安、怨氣,這些在她身上統統沒有,相反,如果細看,還會現她竟然比剛入宮的時候更加的豔麗,更加的尊貴,也更加的……勾引人。
怒問聲再次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回皇上的話,宮中煩悶,臣妾便想出了這個消遣的方式,想要舒緩的心情。”
皇甫曜月恭聲回答。
“可舒緩了?”聲音沉了幾分。
皇甫曜月點頭:“回皇上,舒緩了,臣妾的心情現在很好。”
“是嗎?”帶着山雨欲來的火氣。
還是點頭,聲音更加的肯定:“是的,皇上。”
“好,很好,”拓跋罕林氣的直點頭,盯着她的後腦,怒問:“朕的心情也煩悶,不知皇后可有什麼辦法讓朕高興起來?”
皇甫曜月回頭看了看鞦韆,又看了看拓跋罕林,眉頭微蹙,似有爲難:“皇上,這鞦韆恐怕禁不住您……”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身體騰空,身形倒轉,人也到了拓跋罕林的肩頭,在衆人的驚呼聲中,被他扛着往屋子走。
番外一136 初試雲雨
“娘娘!”明月,明霞和另外的幾名陪嫁丫鬟驚呼,欲要上前阻攔,被忽總管帶人攔下:“大膽,這是皇上和皇后的事,爾等退下。”
幾人不敢妄動,只是焦急的朝着屋內張望。
“砰!”皇甫曜月被扔在了大牀上,摔得頭暈眼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拓跋罕林欺身壓了下來,將她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帶着怒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看來皇后在這宮中的日子過的狠是愜意,就算被冷落了這麼多日也不在意。”
閉了閉眼睛,緩解了頭暈以後,皇甫曜月睜開了眼睛,看着他:“如果皇上想看我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一面,恐怕會讓你失望了,我從小的教導裡就沒有這些。”
盯着她越成熟的小臉,拓跋罕林沒來由的感到身體一陣燥熱,嘴角微勾,身體更壓緊了她一些,笑着問:“哦,那皇后的教導裡可有行夫妻之禮這一說。”
話落,一把撕裂了皇甫曜月身上的衣服。
皇甫曜月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嘴脣,纔沒有驚呼出來。
拓跋罕林故意在她身體上噌了幾下,笑着問:“怎麼,皇后不願意。”
皇甫曜月咬着嘴脣不說話,但臉上厭惡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拓跋罕林看她嫌棄的神情,怒氣衝頂,擡高了身體,利落的扯下她身上的衣物,直到她白皙的身體全部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才又欺身壓了上去。
“怎麼,嫌棄朕?當初可是你不顧家人的反對,想要嫁給朕的,如今露出這副表情,是嫌朕這些天沒有寵幸你,而寵幸那些妃子嗎?如此,朕今日就滿足了你。”
“不要!”
皇甫曜月尖叫出聲,奮力掙扎。
而這卻更加激起了拓跋罕林的慾望,一手鉗制住了她,一手解開了自己的衣物,不顧她的掙扎和反抗,衝進了她的身體裡。
一番狂風暴雨的折騰,拓跋罕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皇甫曜月卻是疼的說不上話來,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
渾身大汗的從她身上起來,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樣,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龐,在剛要碰觸到她時,猛然驚醒,轉身,腳步慌亂的逃離了這裡。
幾名陪嫁丫鬟衝進屋裡,看到皇甫曜月的慘狀,齊齊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全部紅了眼眶,走到牀邊,哽咽着問:“娘娘,您還好嗎?”
皇甫曜月費力的睜開眼,露出一抹慘笑,聲音及不可聞:“幫我收拾一下,不要驚動任何人。”
說完,人昏死了過去。
明月忍忍着眼淚,命明春打來了熱水,和明霞一起將皇甫曜月全身清洗乾淨,輕手輕腳的幫她穿好褻衣,蓋好薄被,靜靜的立在牀前,滿臉擔憂的看着她。
皇甫曜月足足昏睡到了半夜才醒來,睜開眼,屋內燈火通明,明月幾人滿臉焦急的守在牀邊。
“娘娘,你醒了?”明月第一個現她睜開眼,欣喜的喊出聲。
幾人全部圍了過來。
“現在什麼時辰了?”
皇甫曜月開口,聲音嘶啞,有氣無力。
“回娘娘,子時剛過,您已經昏睡了四個時辰。”明月快的說完,覺得不妥,後悔的想要咬了自己的舌頭。
四個時辰……皇甫曜月露出一抹慘笑,自己從小到大,也沒有昏睡過這麼多的時辰,拓跋罕林這是有多痛恨她,將她折磨成這樣。
明月看她露出痛苦的表情,知道她想起了上午的事,急忙小心的出聲詢問:“娘娘,您餓不餓,奴婢去御膳房給您端些吃食來。”
皇甫曜月回神,費力的點了點頭。
明月和明香快步走了出去,明霞和明春留下伺候。
“明霞,扶我坐起來。”
皇甫曜月吩咐。
明霞兩人上前,扶她坐起,在她身後墊好了東西,讓她能坐的舒服一些。
皇甫曜月大口的喘着粗氣:“吩咐宮人們,本宮沒事,留下當值的,剩下的回去休息吧。”
明霞應聲,走出去吩咐。
聽聞她沒事,鸞鳳宮裡所有的宮人們全部鬆了一口氣。這段時日相處很是融洽,從不無故責罰她們,他們是真心的喜歡這個主子,一直在期盼着她沒事。
明月和明香端來了飯菜,伺候了皇甫曜月吃下,休息了一會兒,再次扶着她躺下。
今日經歷了一番大難,皇甫曜月身體確實透支了,沒一會兒,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清宣殿裡也是燈火通明。拓跋罕林躺在龍牀上,一點睡意也沒有,腦中不斷的想着上午的情形,身體莫名的又興奮起來。他從來不知道,男女之事竟然這麼歡愉,可一想到,這種歡愉是在皇甫曜月身上得到了,臉色又陰沉了下來,身體的溫度也退了下去。
第二日,皇上寵幸了皇后的事傳遍了宮內。
太后歡喜不已,專門命藥膳房給皇甫曜月送來了一些滋補的物品。
各個宮中的妃子們卻是驚疑不定,皇上一連來她們宮中數日,都沒有寵幸她們,這種傳聞,到底是真還是假。
劉玉兒再次砸碎了屋內的東西,癱坐在地上。
一連數日,拓跋罕林沒有去任何妃子的宮中,當然也沒有來鸞鳳宮。
經過幾天的修養,皇甫曜月的身體已經恢復。只是再也沒有了先前生龍活虎的模樣,時不時坐着呆呆的出神。
明月幾人心裡擔憂,小心翼翼的上前詢問:“娘娘,奴婢們陪你盪鞦韆吧。”
擡眼,瞥了一眼隨着微風微微晃動的鞦韆,這個讓自己受罪的罪魁禍,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吩咐:“拆了吧。”
“這……”
明月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萬分後悔自己提了這個建議,正要移動腳步過去拆鞦韆的時候,一道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誰敢?”
明月幾人身體一震,急忙跪下。
皇甫曜月身體也是幾不可見的顫動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拓跋罕林面前,行禮:“見過皇上!”
拓跋罕林冒着怒火的眼睛盯着她,似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一句話也不說。
皇甫曜月行禮的姿勢不變,靜靜的等着。
宮人們見此情景,都低下了頭,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鸞鳳宮裡一片沉寂,充斥着風雨欲來的氣息。
好久,拓跋罕林開口,聲音裡的怒氣不減:“皇后爲何要拆除着鞦韆?”
皇甫曜月的聲音無波,“回皇上的話,臣妾蕩這鞦韆,讓皇上心情不好,所以臣妾才命人拆除了它。”
拓跋罕林被噎住,說不上話來,氣的一甩衣袖,下令:“今晚朕要留宿鸞鳳宮,皇后準備侍寢吧。”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留給皇甫曜月一個充滿了怒氣的身影。
皇甫曜月的身體僵住,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明月上前,擔心的喊:“娘娘”
皇甫曜月回神,站直身,回了屋子裡。
拓跋罕林說完那句話後,唯恐被皇甫曜月看出自己的心思,幾乎是狼狽的逃出了鸞鳳宮,自從那日之後,他刻意的屏蔽了所有關於皇甫曜月的消息,每天拼命的批閱奏摺,借忙碌來忘記她的身影,可是這許多天過去了,不但沒有忘記,反而越的想念她,這才今日拉下了臉皮,過來看看,沒想到,剛進門就聽到了她命令人拆除鞦韆,他當然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做,這才怒火又起,原本要好好的懲罰她一頓的,但想起那日她痛苦的樣子,心生退卻,這纔打了招呼,讓她好好的準備一番。
回了御書房啊,拿起奏摺,卻怎麼也看不下去,時不時的擡眼看着殿外,期待着天色趕快黑下來。
終於到了晚上,心不在蔫的用過晚膳,坐着轎輦來到鸞鳳殿。
柏總管帶着宮人在門口候着了,看着他下了轎輦,跪拜行禮。
拓跋罕林直接越過他們,走進屋內。
明月幾人守在屋內,看他進來,也急忙行禮。
拓跋罕林揮手:“都退下吧。”
幾人擔憂的看了皇甫曜月一眼,走了出去。
那日深刻的疼痛還在腦海裡,隨着拓跋罕林的靠近,皇甫曜月的身體微顫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拓跋罕林看在眼裡,心裡的某根弦微顫了一下,越急不可耐起來,上前,如上次一樣,撕扯開她的衣服,將她壓在大牀上。
皇甫曜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看着朕!”拓跋罕林沉聲命令。
皇甫曜月不得已睜開眼,看着他。
“朕是天,是九五至尊,想要你,你就要乖乖服從,不要妄圖挑戰朕的底線。”聲音帶着警告和慾望。
皇甫曜月咬緊了嘴脣。
拓跋罕林覺得刺眼,伸手掰開她的嘴,聲音也不悅起來:“你的身體是屬於朕的,沒有朕的允許不許你傷害自己,聽明白了嗎?”
皇甫曜月不說話。
拓跋罕林挺身而進。
預想中的疼痛再次襲來,皇甫曜月疼的皺緊了眉頭。
又是一番激烈的雲雨,皇甫曜月雖沒有像上次一樣,昏死過去,卻也是疼的將嘴脣都幾乎都咬破了。
番外一 137
拓跋罕林還是像上次一樣,直接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屋子,帶着一身的怒氣從宮人們面前走過,腳步極快的出了鸞鳳宮。
等他的身影一消失,明月幾人極快的衝進屋子裡,皇甫曜月依然蜷縮着躺在大牀上,眼光呆滯,神情低落。
“娘娘!”明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幫我收拾一下吧。”
皇甫曜月啞着聲音吩咐。
明月幾人紅着眼眶,幫她擦乾淨了身體,穿好褻衣,蓋上薄被後,立在牀邊。
皇甫曜月閉上了眼睛。
過了良久,皇甫曜月幾乎都要睡着的時候,明月出聲喊她:“娘娘。”
皇甫曜月勉強睜開眼,看向她。
明月抿了抿嘴脣,猶豫了一下,才下定了決心開口:“用不用奴婢們給府裡傳信,說、說……”
皇甫曜月悽然一笑,“說什麼?說皇上於我行周公之禮,我不願意?”
明月跺腳:“可是,皇上要是一直這樣待你,您的身體……”
“他只是一時貪戀我的身體罷了,等新鮮勁過去了,也就沒有了興趣,用不了多少時日的,忍受一下就過去了。”
“可是、可是、可是……”
皇甫曜月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沒有可是,如果誰敢把我的境況偷偷傳信回去,我立刻把她攆出宮去。”
明月幾人不敢在說話。
皇甫曜月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累了,要睡一會兒,你們退下吧。”
說完,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明月幾人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留下滿室的沉寂。
拓跋罕林又一次落荒而逃,回了清宣殿後,放鬆了再次得到歡愉的身體,躺在大牀上,腦中不斷浮現皇甫曜月痛苦的神情。
越想心裡越煩躁,索性坐起身來,揚聲對着外面喊:“來人!”
忽總管進來:“皇上!”
“去給朕找幾本書來!”
“皇上想要看哪方面的書,奴才這就命人去拿。”
“找……”說了一個字,拓跋罕林頓住,揮了揮手:“算了,朕乏了,不看了。”
忽總管退了出去。
拓跋罕林又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可一炷香的的時間過去了,沒有睡意,兩柱香以後,還是沒有,三炷香……半個時辰後,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坐起來,火大的對着外面喊:“來人!”
忽總管再次走了進來:“皇上”
“你親自去教導嬤嬤那裡,給朕要幾本書來看。”
“啪!”忽總管手裡的拂子掉在了地上,在寂靜的寢殿裡出了巨大的一聲響。
拓跋罕林皺眉。
忽總管慌忙跪在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教導嬤嬤那裡。”
說完,顫着手撿起拂子,踉蹌了幾下站起身,腿腳軟的往外走。
“站住!”
忽總管的身上的冷汗立刻出來了,顫顫巍巍的轉身:“皇上。”
“要女子也能得到歡愉的那種。”
忽總管驚得腿腳軟,差點摔倒在地,嘴脣哆嗦個不停,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拓跋罕林的聲音裡有了怒意:“怎麼,辦不到嗎?”
“辦的到,辦的到,奴才這就去。”忽總管利落的說完,不敢再停留,轉身飛快的出了寢殿。
來到殿外,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當值的太監們看到他的異樣,身體不由得都繃緊了一些。一名小太監小心的上前詢問:“忽總管,有什麼需要小的們做的?”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忽總管站直了腰身,平緩了呼吸,掃視了院中當值的太監們一眼,吩咐:“我去辦點事,你們繃緊了皮,小心的伺候皇上。”
衆人齊齊的小聲應是。
忽總管邁着不穩的步伐走了出去,心中驚濤駭浪一般,皇上竟然要看小黃本,還要女子也能得到歡愉的那種,這說明了什麼,忽總管不敢往下想,只覺得頭皮麻,後背直冒冷汗,微風吹過,涼意滲透到了心裡。
半刻鐘後,忽總管託着幾本書,上面用黃色的帛錦蓋着,回了寢殿裡,舉到拓跋罕林面前:“皇上”
拓跋罕林沒接,死死的盯着帛錦下的小黃書,恨不得用眼神將它們燒爲灰燼。
忽總管額頭大顆的汗珠又冒出來,拖着小黃書的手開始抖。
“放到桌子上。”低沉的命令出,帶着滿腔的怒氣。
沒有應聲,忽總管直接將幾本小黃書放在桌子上,頭也不擡得躬身退了出去。
拓跋罕林坐在牀上,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得繼續盯視着小黃本,一動不動。
忽總管站在門外,豎起了耳朵,提着心,仔細傾聽着寢殿內的聲音。
良久,就到忽總管以爲皇上已經睡着的時候,寢殿內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皇上,皇上動了,去看小黃本了,這個念頭入腦,忽總管眼前陣陣黑,身體抑制不住的晃了晃。
殿內,拓跋罕林最終抵不住心中的想法,陰沉着臉來到桌邊坐下,拿起了小黃本,打開,第一圖入眼,便“啪”的一聲合上,扔在桌子上,怒罵:“不入眼的東西。”
聲音入耳,忽總管竟然微微鬆了一口氣,皇上是九五至尊,一國之主,每日裡操勞國事已經很辛苦了,這男女之事實在不易讓他如此費神。想到此處,腦中盤算着是不是從明日開始,讓教導嬤嬤去各個妃子的宮中,親自教導一番。
怒也怒了,罵了罵了,摔也摔了,想到皇甫曜月那張痛苦的小臉,拓跋罕林半晌之後,又重新拿起了仍在桌子上的小黃本,仇視的看着。
一個時辰後,所有的看完,揉了揉痛的額頭,臉色陰鬱的厲害,直接起身,去了龍牀上躺下,一言不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晚上,忽總管又去了鸞鳳宮傳旨,皇上要夜宿鸞鳳宮。
皇甫曜月接旨後,身體僵得的厲害,明月幾人也慌了,小心的建議:“娘娘,您的身體怎麼收的了,要不然您去請太后娘娘出面,勸一下皇上。”
皇甫曜月搖頭,她是皇后,是六宮之,要是因爲這樣的事情去請求太后幫忙,傳出去,會被天下人恥笑的。
在衆人的忐忑中,夜色來臨,拓跋罕林乘坐着轎輦來到鸞鳳宮。
所有的人都已經被屏退到了屋子外,只有皇甫曜月一人穿着褻衣,長柔順的披在身後,蒼白着小臉,等在屋裡。
屈膝,福身,行禮:“見過皇上。”
見她面色有些憔悴,沒有了以往生龍活虎的勁頭,拓跋罕林的腳步頓了頓,但實在抑制不住身體的渴望,一句話沒說,上前,抱起人,扔在大牀上,身體也隨着壓了下去。
皇甫曜月的身體緊繃起來,本能的抗拒。
似安撫,似教導的細碎聲音在皇甫曜月耳邊響起:“放鬆身體,你會好受很多。”
前兩次的陰影還在,皇甫曜月哪裡放鬆的下來,拓跋罕林今日似乎多了一絲耐心,動作雖然一如既往的癲狂,卻也帶了幾絲耐心和溫柔。
雲雨過後,拓跋罕林照例起身,穿衣,頭也不回的出了鸞鳳宮。
皇甫曜月依舊躺在了牀上,神情充滿了迷茫。
明月幾人進來伺候,看清她的神色,心裡越的擔憂。
“命人準備熱水,我想泡個澡。”皇甫曜月吩咐。
幾人心裡歡喜,娘娘今日還有力氣泡澡,是不是說明皇上良心現,不那麼可勁的折騰娘娘了。
第三日晚上照舊,人到,抱起,扔上牀。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拓跋罕林似上了癮一般,每日晚上都來鸞鳳宮,只不過他自己都沒現,完事後留在鸞鳳宮裡的時間越來越長。
皇后一連數日受寵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宮裡。
太后高興壞了,掰着指頭算還有多少時日,皇家就後繼有人了。
各宮的妃子們這次是真的信了,皇上確實寵幸了皇后,心裡的嫉妒如點點火星一般竄起,瞬間變成了燎原之勢,想着各種辦法在拓跋罕林面前露面,以期待他也能寵幸自己。
無論她們打扮的如何豔麗,如何妖嬈,如何的花樣百出,如何的勾引,拓跋罕林都視若無睹般從她們的面前經過,看也不看一眼。
衆人怒了,火了,聚在一起商議了一番,直接告到了太后面前,請她做主。
太后最關心的就是子嗣問題,巴不得皇甫曜月早日懷上孩子呢,聽聞了十幾人的話,威嚴而又銳利的眼光在幾人身上掃視了一圈,輕哼一聲,聲音不悅的問:“當初你們剛進宮,皇上可是夜夜留宿在你們宮裡,你們沒有那個本事把人留住,還跑來哀家面前告狀,說皇后善妒霸佔皇上不妨,依哀家看,這分明是你們沒有伺候好皇上,你們說,你們該當何罪?”
所有人心裡那個叫苦喲,皇上去是去了,可是任憑她們使出了百般的誘惑手段,也沒能讓他寵幸自己,所有的假象都是她們自導自演出來的,這讓她們如何留住皇上。更爲不堪的是,這種假象她們還不敢說出來,因爲皇上警告過她們,如若泄露出去半個字,不但她們自身,就連家人的性命也不保呀。
番外一138 背後的惡勢力
看她們都不說話了,太后也懶得訓斥她們了,揮手:“都退下吧,這種說皇后壞話的行爲以後不可再有,否則哀家饒不了你們。”
都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嫡女,個個心思靈透的很,聽了太后的話,知道這是維護皇后了,什麼話也不敢說了。行過禮後出了永和宮,老老實實是的回了自己宮裡,等着萬一哪天皇上厭棄了皇后,來寵幸她們。
劉玉兒自然也不例外,心裡的妒火燒的她失去了理智,也跑到了太后的面前告狀。
太后這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皺眉,語氣不悅的問:“你有何事?”
“太后娘娘,玉兒委屈呀。”劉玉兒掏出絲帕,裝模作樣的擦拭眼角的淚水。
“哦,何事委屈?”太后不緊不慢的問。
“太后,玉兒也是皇上寵幸過的人,如今不但沒有名分,還住在儲麗宮,就連吃穿用度也減少了不少。不用說,這肯定是皇后娘娘的手筆,她就是怨恨我在她的大婚之夜去了皇上的寢殿侍寢。可那是皇上的旨意,玉兒哪敢不從呀。”
說到此處,悲從心來,真的哭了起來。
太后時至今日,也不知道那日在鸞鳳宮麗生了什麼事,這劉玉兒怎麼會在受封的關鍵時刻得罪了皇后,連貴妃之位也沒有了。不過,說皇后剋扣了她的吃穿用度,太后有點不信,皇上又不是隻寵幸了她一人,爲什麼會單單的減了她的?
思及此,沉着聲音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要是別人,太后還真的懶得管這等閒事,可劉玉兒不同,她是拓跋罕林親自帶回來的,又讓教導嬤嬤教細心的調教過,說明在皇上的心裡是佔有一定地位的,太后不得不管,也不能不管。
劉玉兒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樣:“玉兒不敢撒謊,還請太后娘娘明察。”
“來人,傳皇后來永和宮!”
宮人去傳旨,皇甫曜月很快來到。
一段時日不見,皇甫曜月竟然有了很大的改變,退去了少女的青澀,有了幾分婦人的成熟和嫵媚,整個人從裡到外,充斥着耀眼的光芒。
劉玉兒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恨恨的絞緊了手中的絲帕。心中的妒意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讓她恨不得衝上前去,抓花了她那張狐媚的臉。
太后則是高興的合不攏嘴,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皇甫曜月的肚子。
優雅的福身行禮:“見過母后。”
太后急忙招手:“來來來,到哀家身邊來,讓哀家好好看看,這氣色呀可比剛入宮的時候好看多了。”
皇甫曜月紅透了臉,緩步走到太后身邊,坐下。
太后上下打量着她,不住的點頭,意有所指的說:“你和皇上如此琴瑟和鳴,哀家也就放心了。”
想到拓跋罕林連日來的所作所爲,皇甫曜月耳根子都紅了。
太后看在眼裡,知道她是臉皮薄,也沒有再說下去,笑着轉移了話題:“這玉兒啊,今日來我這裡告狀,說你縮減了她的吃穿用度,可有此事?”
皇甫曜月一進門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劉玉兒了,直覺太后傳自己來是與她有關,可沒想到問的是這事,愣了一下後,立刻回道:“母后,各宮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規定的,臣妾全部是按照祖制來的,沒有隨意的縮減過任何人的。”
太后滿意的點頭,轉向劉玉兒:“你可聽清楚了?”
劉玉兒哪裡肯信,強自爭辯:“太后娘娘,玉兒的用度確實少了,還請您明察!”
兩人各有說辭,太后還是相信皇甫曜月一些,轉頭,對管事姑姑吩咐:“去,將內務府的人傳來,哀家要問問是怎麼回事。”
管事姑姑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內務府總管很快來到,跪地叩頭。
太后問:“玉兒姑娘說宮中縮減了她的用度,可有此事?”
內務府總管當即回道:“回太后的話,各宮的用度都是有規定的,奴才沒有縮減任一宮裡的用度。”
“你胡說,吃穿用度明明縮減了很多。”劉玉兒怒氣衝衝對着他嚷。
內務府總管也不辯解,恭敬對太后道:“以前皇上沒有大婚,宮中只有玉兒姑娘一人,所以,這用度方面自然多了一些,現在有了皇后和各宮的娘娘,自然是按照祖制來了。而且,玉兒姑娘接連幾次砸毀了屋中的擺設,內務府實在沒有那麼多的銀兩購買,只能先給一些應急的。”
太后點頭,問劉玉兒:“你可聽清楚了?”
內務府總管說的明明白白,劉玉兒哪能聽不清楚,心中雖然不服,卻也不敢再說話,咬住嘴脣,眼底涌出了淚花,一副萬分委屈的樣子。
太后沒來由的看的一陣心煩,對着兩人揮手:“都退下吧,哀家和皇后還有事要說。”
萬般不情願的起身,走出永和宮,劉玉兒絞緊了手中的帕子,臉色猙獰。
內務府總管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被嚇到,連忙小跑着離開了。
屋內,太后一臉笑意的拍了拍皇甫曜月的手:“母后知道你對劉玉兒不滿,可她總歸是皇上寵幸過的人,沒個封位,身份也着實尷尬,你呀,大度一些,給她給個封位,至於這封位的大小由你說了算。”
皇甫曜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回道:“是知道了母后,臣妾回去後就辦。”
太后心裡熨帖,輕輕拍着她的手道:“皇兒有你做皇后,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劉玉兒回了宮裡,心裡的怒氣沒出泄,舉起屋裡的一個花瓶就要摔下去,被管事姑姑攔住:“玉兒姑娘,你要是再摔下去,以後我們這屋裡可就是空的了。”
劉玉兒的手停在空中。
管事姑姑趕緊從她的手中拿下來,輕輕的放回了原位,心裡嘆息了一聲,安慰:“姑娘只要皇上心裡有您,早晚會想起您的,您要安下心來,好好的等着。”
這安慰的話並不能說到劉玉兒的心坎裡,只有她知道那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曜月回了鸞鳳宮以後,想了一番,當即命柏總管去儲麗宮宣旨。
“皇后娘娘有令,封劉玉兒爲婕妤,即刻搬離儲麗宮,住去秀麗宮。”
儲麗宮衆人大喜,磕頭謝恩,只有劉玉兒低着頭,面色猙獰的看着地面,恨不得抓花皇甫曜月那張越勾人的臉。
拓跋罕林聞聽了忽總管的稟報,批閱奏摺的手只是微頓了一下,繼續若無其事的批閱奏摺,只是到了晚上的時候,動作卻粗魯了很多。
一連數天,拓跋罕林都往鸞鳳宮跑,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後來乾脆整晚的歇在了這裡。
衆人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尤其是明月幾人,看着皇甫曜月越來越明豔的小臉,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宮中的消息是傳的最快的,皇上獨寵皇后的事不但宮中的人知道了,皇城裡上到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也全都聽聞了。百姓們自然是津津樂道,而擁有先皇密旨的幾人卻有些坐不住了,聚在一起商議了一番後,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皇上真的沉迷於了皇后的美色,而忘了先皇的遺詔的話,他們不介意進宮去提醒一下。
拓跋罕林早就將娶皇甫曜月的初衷忘到了腦後,每日裡心頭,眼裡都是她,離開了她,就連在御書房裡批閱奏摺都安不下心來,索性每日早朝後,便命人喊來皇甫曜月,陪她用過早膳後,牽着她的手去御書房。
自從應了拓跋罕林的親事,對於做皇后的禮儀規訓,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專門請了人教導她。第一件事就是不可干政,所以,皇甫曜月即使進了御書房,也是坐在一邊,乖乖的看書,或者幫拓跋罕林研磨,對於成堆的奏摺,看也不看一眼。
一日兩日,拓跋罕林漸漸現了這個問題,故意將一些無關緊要的奏摺推到她面前,笑着道:“朕如此辛苦,皇后幫我分擔一些吧。”
皇甫曜月面露爲難之色,將奏摺推回了他面前,誠懇勸道:“皇上,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臣妾也不能例外,皇上如果累了,臣妾可以幫您捶捶背,放鬆一下,至於這奏摺,還是您自己看吧。”
“這也是你齊王府的家教?”拓跋罕林笑着調侃她。
皇甫曜月一本正經的點頭:“皇上說的對,我爹和娘教導我,皇后有皇后的本分,不可逾越。”
“如果朕非要你幫着看呢?”拓跋罕林臉上極快得閃過什麼,似笑非笑的問。
皇甫曜月皺眉看着他,一連祈求之色。
拓跋罕林招手。
皇甫曜月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示意她低下頭,拓跋罕林附嘴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皇甫曜月臉上浮現紅暈,擡眼,錯愕的看着他。
難得看到她這副樣子,拓跋罕林心情愉悅,低低的笑了起來,“皇后,這個條件如何?”
皇甫曜月臉色紅的能滴出血來一樣,去了剛纔的位置坐好,拿回那些奏摺,打開最上面的一本,認真的看起來。
拓跋罕林笑看着她,意味深長的說:“看來皇后很期待晚上朕的表現啊。”
自此,拓跋罕林和皇甫曜月幾乎是日夜不離,白日裡兩人在御書房裡批閱奏摺,晚上,拓跋罕林留宿鸞鳳宮,這着實羨煞了宮中的各位妃子,也引起了她們更加強烈的不滿。而這其中,就有丞相之女和戶部尚書之女。同是皇上的人,皇后承寵雨露多一些,不可厚非,可是這樣只整日裡霸佔着皇上,連一點邊也不讓她們沾上的,以往沒有聽說過。
兩人思量再三,忍耐不住,各自給家裡人傳了信,讓家裡人想辦法。
丞相接到消息以後,詢問清楚了以後,立即召集了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去了府裡議事。至於議的是什麼,沒人知道,只不過丞相之女永遠也沒有想到,正是因爲這一次的向孃家訴苦,開啓了她以後悲慘人生。
一晃三月有餘,一日早上起來,拓跋罕林去上早朝,皇甫曜月感覺身體比往日疲憊了一些,給拓跋罕林穿戴整齊,看他走出去以後,又回去牀上躺下,想要再睡一會兒。不料,剛要躺好,胃裡一陣噁心的感覺上涌,還沒等爬起身,便哇的一口嘔吐了出來。
“娘娘!”明月幾人驚呼,全部圍攏過來,捶背的捶背,倒水的倒水,亂作了一團。
屋外,柏總管聽聞了動靜,沒有皇甫曜月的命令進不來,急得尖着嗓子問:“娘娘怎麼了?”
皇后得寵,他們這些奴才也跟着水漲船高,幾乎可以在宮裡橫着走了,可要是皇后出了問題,依皇上對皇后的寵愛,他們這些奴才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屋內忙做了一團,沒人迴應。
柏總管在屋外急出了一身汗。
噁心的感覺不斷上涌,皇甫曜月嘔吐個不停,明月等人也是急得滿腦門是汗,着急的問:“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吃壞了肚子,奴婢這就去請御醫來。”
皇甫曜月吐得說不上話來,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驚慌。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皇甫曜月終於止住了嘔吐,用清水漱過口後,渾身無力的躺在牀上。
明月幾人迅的將屋子裡收拾好,又微微打開了一點窗戶的縫隙,好讓屋中的異味散去,才又圍攏在皇甫曜月身邊,擔心的看着她。
皇甫曜月呆呆的躺着,一臉的若有所思。
“娘娘。”唯恐驚嚇到她,明月小聲的喊人。
皇甫曜月回神,眼光轉向她。
“還是宣御醫來看看吧,您的臉色白的嚇人。”
皇甫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很明顯嗎?”
幾人同時點頭。
“也許……”低聲自語,卻在說了兩個字後,沒有了下文。
明月幾人伸長了耳朵聽着,卻只聽到了兩個字,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又要開口詢問。
皇甫曜月卻開口吩咐:“這個時辰,御醫還沒有進宮,我先休息一會,等他們點了卯以後,去請他們過來。”
番外一139 深深的無力感
明月應聲,幫她掖好了被角後,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柏總管急忙詢問。
明月幾人如實回稟。
聽完明月的話,柏總管當即道:“娘娘身體不舒服,這是大事,怎麼可以等到天明以後,你們看好娘娘,我這就出宮親自宣他們過來。”
說完,轉身就小跑着往外走,拿着腰牌出了宮門,直接去了院的府裡,將人從被被窩裡提溜出來,一聲接一聲的催促他快點。
院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揹着藥箱,滿頭大汗的跟着他來到鸞鳳宮。柏總管稟了以後,兩人進了屋內。
皇甫曜月躺在牀上,臉色煞白。
柏總管嚇了一跳,冷汗立刻就出來了,趕緊催促院:“快快快,趕快給娘娘看看。”
院跪在牀前,拿出脈枕,皇甫曜月伸出手,放在上面,明月拿過一方絲帕搭在了她的手上。
院伸出手,摸在她的脈搏上。
皇甫曜月抿脣,臉上隱隱有着期待。
明月和柏總管等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的盯着院。
院微蹙了下眉頭,衆人的心提了起來。
“娘娘,請伸出另一隻手來。”
皇甫曜月換成另一隻手。
院的臉色凝重起來。
衆人嚇的心頭直跳,連喘氣都忘了。
皇甫曜月的臉色也跟着凝重起來。
好半晌以後,院才放開皇甫曜月的手,一個頭磕在了地上,語氣中有着歡喜:“恭喜娘娘,您這是懷上龍種了啊!”
衆人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齊唰唰的跪在地上:“恭喜娘娘,恭喜娘娘。”
皇甫曜月伸手摸上了肚皮,臉上洋溢笑容,笑着吩咐:“明月,賞。”
明月高興的應聲。
上到柏總管,嚇到打掃庭院的宮人,包括院,每人都得到了賞賜,鸞鳳宮裡充斥着喜氣洋洋的氣氛。
而下了早朝,來到御書房批閱奏摺的拓跋罕林,看着眼前的丞相,戶部尚書,兵部尚書三人,臉色黑沉成一片。
“你們幾個,這是在威脅朕嗎?”開口,沉着聲音問,聲音裡的怒氣幾乎要燒燬了這御書房。
“臣等不敢。”三人彎腰行禮,恭恭敬敬。
“好個不敢,那朕面前放的是什麼?”
丞相開口,無所畏懼:“皇上,這是先皇遺詔,當年先皇西去時,命我幾人監督皇上,只要您達成了先皇的遺願,這鷹國,這皇位永遠是您的。”
“如果我不照辦呢?”拓跋罕林的聲音裡已經有了殺意。
“臣等手裡還有另一份遺詔,公佈天下之時,便是您退位讓賢之時。”
拓跋罕林的手握緊,看着御案上礙眼的遺詔,恨不得將它撕個粉碎。
丞相的聲音又起:“臣等也不想這樣做,可皇上近日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不但將先皇的遺願拋之腦後,還罔顧他的遺願獨寵皇后一人,臣等這才逼不得已進宮進諫。”
拓跋罕林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眯起了眼睛,帶着怒意問:“朕這後宮之事,丞相是如何得知的?”
丞相的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拓跋罕林收斂了怒氣,看着幾人,嘴角邪魅一勾,“看來朕這宮中之事,幾位愛卿是知道一清二楚呀。”
三人額頭冒出了冷汗,慌忙跪下:“皇上,臣等也是聽了市井傳言才知道的,所以才進宮來進諫皇上呀,還請皇上三思,不要忘了先皇的遺願啊。”
“父皇的遺願,朕記得一清二楚,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幾人也不必時時刻刻的過來提醒朕,對於皇后,朕自有自己的處置方法,你們等着看就是了。”
說完,看着御案上的遺詔,拿起來,在燈上點燃:“既然這遺詔已經拿出,便沒有什麼用了。”
幾人大駭,想要奪回去,可看到拓跋罕林帶着殺意的眼神,沒敢妄動。
御書房了一片寂靜,直剩下帛錦燃燒時出了的“劈里啪啦”的聲音。
讓幾人親眼看着遺詔燒成灰燼,拓跋罕林對自己揮手:“退下吧!”
幾人應是,站起身,腿腳有些軟的出了御書房,冷汗浸溼了後背的衣裳。直覺今日幾人是太冒失了,如果不是還有先皇的另一份遺詔在手,恐怕他們三人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
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縮了縮脖子,大步的出了皇宮。
御書房內,看着眼前的灰燼,拓跋罕林的眸色起起伏伏,幽深一片。
這段時日,他沉浸在身體的歡愉和前所未有的幸福裡,完全忘了他這皇位當初是怎麼來了,他又爲什麼娶了皇甫曜月,直到三人出現在御書房,他才猛然驚醒。對於皇甫曜月,他好像偏離了原來的初衷。
陰沉着臉看着眼前的奏摺,心裡涌起無名的怒火,伸手將奏摺全部掃落到地上。
“嘩啦啦”的響聲傳到御書房外,忽總管和當值的太監,瞬間身體繃緊了,好幾個月了,皇上還沒有過這麼大的怒火,今天是生了什麼大事了嗎?
鸞鳳宮內,所有的人都歡天喜地的,皇后娘娘壞了龍種,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不出意外,應該也是未來的太子,從此以後,他們這鸞鳳宮裡等人可真的是可以在宮人中高出一等了。
皇甫曜月也是喜不自勝,連睡意也沒有了,手一直輕輕的放在肚皮上,眼睛看着窗外,期待着天快亮起來,拓跋罕林回宮陪她用早膳,她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也過去了,早膳的時辰已經過了,還沒有見過拓跋罕林的身影。
皇甫曜月臉上的笑意散去,眉頭皺了起來,吩咐明月:“讓柏總管去看看,皇上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過來?”
柏總管去了御書房,不大會兒功夫回來,看着皇甫曜月的臉色,小心的稟報:“娘娘,皇上說今日事務繁忙,就不過來了。”
“可是生了什麼大事?”
柏總管搖頭:“這,奴才沒有打聽,只是聽說皇上今日的心情不太高興。”
早上走的時候還是高興的,一個早朝過後就不高興了,皇甫曜月直覺朝中出了什麼大事,吩咐柏總管:“再去打聽一下,朝中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柏總管又去了御書房外打探,但忽總管也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沒有什麼可透漏的,柏總管只好回來,如實做了稟報。
皇甫曜月開始擔心了,從牀上下來,讓明月幫着收拾好了自己,她要去御書房看看。
她現在不一樣了,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如果有什麼閃失,她們就是死個一萬次也抵消不了罪過啊,幾人開始相勸:“娘娘,朝中大事自有皇上處理,您現在不宜憂思,還是不要去了,您要是想見皇上,奴婢這就去請人過來。”
這些時日和拓跋罕林琴瑟和鳴,卿卿我我,皇甫曜月早就讓忘了以前兩人的針鋒相對,拓跋罕林對她的冷嘲熱諷,如今聽說他心情不佳,她哪裡還沉得住氣,當下非要固執的去御書房。
明月見相勸無功,只得幫她梳洗打扮以後,小心翼翼的跟着她來到御書房門前。
和以往一樣,沒用忽總管通稟,皇甫曜月直接走了進去。
御書房裡一片凌亂,御案前的地上扔滿了奏摺,拓跋罕林閉着眼,仰着頭靠在龍椅上,聽到開門聲,身體沒動,怒聲問:“何事?”
“身體不舒服嗎?”皇甫曜月邊往裡走,邊關心的問。
聽出是她的聲音,拓跋罕林驀然睜開眼,坐直身體,陰鬱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她。
皇甫曜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擱在他額頭上,沒有現異常,放下手,問:“可是哪裡不舒服,用不用宣御醫過來?”
拓跋翰林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低頭,檢查了下自己,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皇甫曜月心裡疑惑,不解問:“怎麼不說話,可是朝中處理什麼解決不了的大事?”
拓跋罕林終於開口了,聲音沉,語氣嚴厲:“沒有傳召,女子不能進去御書房,皇后的家教裡沒有這一條嗎?”
皇甫曜月睜大了眼睛,錯愕地看着他,嘴脣張了幾張,想要說些什麼,最終沒有說出來。
“怎麼,朕說的不對,還是皇后有意見?”拓跋罕林深沉的問。
皇甫曜月回神,福身行禮:“臣妾不敢,是臣妾逾越了,臣妾這就出去。”
“既然知到自己逾越了,以後這御書房不可再來了,爲了對你以示懲罰,朕近期內不會再去鸞鳳宮。”
皇甫曜月的身體微僵了一下,“臣妾知道了。”
“出去吧,朕看着你心煩。”
皇甫曜月低下頭,眼中有了淚花,咬了咬脣,應是,轉身往外走,不小心碰到一本奏摺,腳步踉蹌了一下。
拓跋罕林噌站了起來,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去扶她。
皇甫曜月卻已經快步走了出去。
拓跋罕林懊惱的一拳砸在了御案上,“砰”的一聲響。
驚得走出御書房的皇甫曜月心裡震了震。
皇甫曜月進去沒多大一會兒便出來了,明月幾人心裡驚訝,卻還是上前扶着了皇甫曜月:“娘娘。”
皇甫曜月深吸一口氣,吩咐:“回宮。”
一行人回了鸞鳳宮。
忽總管看着沒有了動靜的御書房,深深嘆了一口氣,恐怕自此以後,宮中的好日子又沒有了。
一上午將要過去,御書房裡才傳來拓跋罕林的聲音:“去鳳儀宮傳旨,朕今天中午過去用膳。”
鳳儀宮住的是丞相之女,忽總管聽聞之後,先是一愣,隨即應聲,去了鳳儀宮傳旨。
接到旨意,鳳儀宮裡的人喜做一團,各種忙活,給儀妃各種打扮,直到拓跋罕林快到門口的那一刻,才收拾完。
儀妃帶着宮中衆人出來迎駕,跪到一片。
拓跋罕林下了轎輦,一眼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儀妃,心生厭惡,只說了句“平身吧”,便去了屋裡。
儀妃站起,喜滋滋的跟着進了屋,看他已經在飯桌前坐好了,親自給拓跋罕林擺好了碗筷,並給他夾好了菜,帶着笑意的說:“皇上,這些都是臣妾讓御膳房準備的您愛吃的飯菜,你嚐嚐,好不好吃?”
拓跋罕林只感覺一股濃烈的水粉味入鼻,刺激的他差點忍不住打出噴嚏來,厭惡的皺了皺眉,拿起筷子,勉強夾起一點菜,放入嘴中。
儀妃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嚼完以後趕緊問:“皇上,好吃嗎?”
違心的點了點頭:“好吃!”
儀妃歡喜,起身,又夾了一些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裡,“那皇上就多吃點,您可比臣妾上次見到您時消瘦了一些。”
拓跋罕林放下筷子,“朕今日胃口欠佳,愛妃自己吃吧。吃過後,陪朕在這鳳儀宮歇息一下。”
看他放下筷子,儀妃的臉上的笑意散去,等聽完他的話後,眼眸睜大,露出狂喜的表情:“皇、皇上。”
“愛妃吃吧,朕看着就行。”拓跋罕林微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儀妃迅的放下筷子:“臣妾上午閒暇無事,吃多了御膳房送來的點心,一點兒也不餓,皇上,您先坐着,臣妾命人收拾了碗筷,立刻陪您上牀歇息。”
說完,揚聲對外面喊:“來人!”
宮人低着頭走進來。
“將這些趕緊收拾下去。”
宮人上前,快的收拾乾淨,屋內有沉寂了下來,只剩下了兩人。
“皇、皇上。”儀妃的聲音微微有些抖。
拓跋罕林站了起來,直接去了大牀邊,張開雙臂。
儀妃上前,哆嗦着手將他身上的衣袍脫下,恭敬的掛去了一邊。
拓跋罕林坐在了大牀上。
儀妃又蹲下身,脫掉他的鞋子。
拓跋罕林躺下。
儀妃輕輕的落下了帷幔,在帷幔外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纔打開帷幔小心的躺在了他身邊。
拓跋罕林閉眼不語。
儀妃悄悄的轉動頭顱看他一眼,手動了動。
拓跋罕林恰巧睜開了眼,看向她。
儀妃紅了臉:“皇、皇上。”
拓跋罕林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看着她,目光深沉。
儀妃被看的有些心慌,臉上的紅暈退去:“皇、皇上。”
拓跋罕林忽然伸出了手。
儀妃下意識的一躲,驚恐的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沒來,一隻溫熱的大手落在了她肚兜的帶子上。
猛然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拓跋罕林,激動的聲音都變了:“皇、皇上。”
拓跋罕林咬牙,剛要用力扯斷帶子,外面想起來忽總管有些喜悅,有些激動的聲音:“皇上,太后娘娘宣您即刻去鸞鳳宮一趟。”
動作停住,揚聲朝着外面問:“何事?”
“皇后娘娘被診出了喜脈……”
拓跋翰林猛然坐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皇后娘娘被診出了喜脈……”
話沒說完,拓跋罕林略帶慌亂的聲音響起:“來人,伺候朕穿衣,擺駕鸞鳳宮。”
說完,打開帷幔走了出去。
幾名宮女入內,快的幫他穿戴好,拓跋罕林大步走了出去。
儀妃躺在牀上,攥緊了拳頭,長長的手指甲插進了肉裡,都不自覺,眼裡迸出憤恨的光。
轎輦到了鸞鳳宮門口,不待轎子停穩,拓跋罕林快的下了轎輦,“衝”進鸞鳳宮。
皇甫曜月躺在牀上,臉色有些蒼白,太后則是一臉喜氣的坐在牀邊,埋怨她:“你呀,懷了龍種這樣的大事,都不給跟我說,要不是太醫院院告訴我,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皇甫曜月剛要說話,看拓跋罕林進來,愣了一下後,想要坐起身來請安。
太后一把摁住她:“你這剛懷上,胎像還不穩,以後這請安的事情啊就免了。”
說完,轉向拓跋罕林:“你有朝事處理,哀家不過問,可這皇后有孕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去別的宮裡?”
皇甫曜月的神色暗淡了下去,抿緊嘴脣,沒有說話。
看看她的臉色,再看看她的肚子,拓跋罕林激動的口乾舌燥,麪皮緊。她有孩子了,是他們兩人的孩子。
看他神色,太后笑着搖頭,站起身:“哀家年紀大了,這中午不歇一會兒啊,身子乏的很,皇后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的照顧,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哀家唯你是問。”
拓跋罕林傻傻的看着皇甫曜月,呆呆的點頭,沙啞着聲音回答:“是”
太后笑着搖頭走了出去。
拓跋罕林擺手,屋內衆人也退下,只剩下兩人在屋裡。
皇甫曜月垂下了眼簾,不再看他。
拓跋罕林坐在牀邊,伸出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肚子,又怕自己力氣太大,壓壞了孩子,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朕、朕不知道你有孕了,要是知道,上午絕不會那樣對你。”
“臣妾不怨皇上,是臣妾逾越了。”皇甫曜月依舊低垂着眼簾,聲音低落的說。
拓跋罕林着急的解釋:“朕、朕上午遇到了棘手的朝事,脾氣大了一些,月兒就不要跟我計較了,朕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對你說那樣的重話。”
皇甫曜月終於擡起了眼簾,看着他,委屈說道:“皇上去別的宮中,也是因爲棘手的朝事嗎?”
說完,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紅了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拓跋罕林低頭笑了起來,高興又愉悅:“月兒這是在吃醋嗎?”
番外一 140 攤牌
皇甫曜月臉色紅的能滴出血來,掀起被子蓋在自己頭上,不再看他。
難得看到她這孩子氣的一面,拓跋罕林笑彎了眉眼,伸手用力掀開薄被:“好月兒,別憋壞了我們的孩子。”
皇甫曜月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拓跋罕林再次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在胸膛裡震動,愉悅着他的身心。
起身,脫掉自己的衣袍,爬上了牀,將皇甫曜月抱在了懷裡,感受着懷中人柔軟的身軀,拼命抑制住心猿意馬,笑着道:“朕有些乏了,你陪朕休息一會兒可好。”
皇甫曜月沒有說話,卻側轉身,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裡,手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拓跋罕林感受從未有過的滿足,將她摟緊,閉上了眼睛,沒多大功夫,兩人沉沉睡去。
所有鸞鳳宮內的宮人,靜靜的立在原地,一點聲響也不敢出。
鳳儀宮內,儀妃從牀上起來以後,披頭散,衣衫不整的瘋了一般的砸碎了屋內在所有的東西,才筋疲力盡的癱坐在地上,出壓抑的嗚咽聲。
屋外,宮人們屏住了呼吸,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幾步,離屋子遠了一些。
一個時辰以後,拓跋罕林睜開了眼,看着懷裡依然熟睡的皇甫曜月,愛憐的將她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頭輕輕的放到腦後。
感受到了他的動作,皇甫曜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不甚清醒的問:“到了上早朝的時辰了嗎?”
“噗嗤”拓跋罕林笑出聲,捏了捏她的小臉:“睡糊塗了嗎?現在是午後了。”
皇甫曜月瞬間清醒過來,忙着要起牀:“我伺候你穿衣。”
拓跋罕林摁住她:“不用了,朕讓她們伺候,你接着睡吧。”
皇甫曜月又躺了回去。
拓跋罕林起了牀,喊了人進來幫他穿好衣服,低頭在皇甫曜月的嘴脣上親了一下:“晚上我會早點過來,想好吃什麼,吩咐御膳房去做。”
皇甫曜月羞紅了臉,點頭。
拓跋罕林來到御書房,看到奏摺凌亂的躺在地上,腦中浮現了上午皇甫曜月來時的情形,懊悔的不行,喊了人進來,將奏摺收拾好,擺放在御案上。
揮退了她們後,坐在椅子上呆,即將爲人父的喜悅充斥在他的心裡,讓他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皇后壞了龍種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宮內,除了儀妃以外,宮裡所有的妃子包括劉玉兒都高興得不行,不是因爲皇后有孕了,而是因爲皇后這個時候不能伺候皇上了,那她們就有侍寢的機會了。
一個個每日裡精心打扮,塗胭脂抹粉,爲的就是皇上來的時候勾起他得興致。可接連幾日過去了,皇上半絲來她們宮中得跡象也沒有,全部深深失望得同時,對皇甫曜月又起了怨恨。
拓跋罕林每日裡除了上早朝,就是待在鸞鳳殿裡,就連奏摺也是讓忽總管帶人給他送到了鸞鳳殿,守着皇甫曜月批閱的。
看他如此喜悅,皇甫曜月心裡也是無比得高興,就連孕吐也緩解了不少。
最高興得莫過於太后了,每天命御膳房的人挑着樣得給皇甫曜月做補品,每日不帶重樣的。
幾天過去,皇后有孕的消息傳出了宮外,傳到了丞相的耳朵裡。
丞相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命人喊來了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慎重的合計了一番後。
第二日下了早朝後,三人再次拿着另一道遺旨進了宮。
拓跋罕林剛下早朝,正準備去鸞鳳宮,聽三人求見,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一甩袖子,吩咐:“不見!”
“皇上,丞相說,今日的事關係到江山社稷,還說……”
忽總管額頭冒着冷汗,壓低着聲音,還是不敢把丞相的原話說出來。
“如何?”
拓跋罕林惱了,怒了,聲音不悅問。
“說,說,說……”忽總管的聲音越來越低,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拓跋罕林哼了一聲,吩咐:“宣他們進來,朕倒要看看,有什麼樣的大事能關乎到江山社稷。”
話落,拐了一個彎,去了御書房。
丞相三人到來,依規矩,跪地行禮。
拓跋罕林沒有讓他們起來,直接沉着聲音問:“有什麼關乎江山社稷的事,說來聽聽。”
“皇上”
丞相舉高了手中的遺旨。
“這是先皇留下了另一道遺旨,請您仔細看過。”
“呈上來!”
丞相起身,恭敬的放到御案上,又退回了原位跪下。
拓跋罕林徐徐打開了遺旨,細細的看去,每看一個字,臉色就沉一分,等看完以後,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咬着牙,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你們早就知道這遺旨上面的內容?”
三人同時點頭:“先皇臨終前,將遺旨交給我們,也將上面的內容告知了我們,說如果皇上沒有完成他的遺願,那我們便可另擇明主繼位。”
兵部尚書補充,“皇上臨終前將兵符交給了護國大將軍,而且另給了他一道遺旨,至於遺旨的內容,臣等不知道。”
“你們這是要逼宮造反嗎?”
拓跋罕林怒聲道。
“皇上息怒!”
丞相勸解:“臣等也不想如此,上次進宮進諫就是爲了讓皇上迷途知返,遵守和先皇的約定,可皇上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加的獨寵皇后,以至於讓她有了身孕,這是臣等最不願意看到的。”
“放屁!”
拓跋罕林爆了粗口:“你們勸諫當日,皇后便已經有了身孕,難不成要朕下令打掉這個孩子不成?”
丞相等人也不隱瞞自己的態度,直接回聲:“臣等就是這個意思,不僅這次皇后的孩子不能留,就是以後,也不能讓皇后懷有龍嗣,將她徹底的打入冷宮,這纔是先皇的遺願。”
拓跋罕林冷笑出聲:“皇后不能生孩子,那朕的江山由誰去繼承?”
丞相心虛的眨了眨眼,隨即擡頭,理直氣壯的建議:“皇上可以擁有後宮三千,妃位上也有不少人,無論哪一位娘娘有了龍嗣,都是您的血脈,都可以繼承大統的。”
拓跋罕林眼光陰鷙的盯着他。
丞相被看的有些心虛,不由得低下了頭。
御書房裡一片寂靜。
半晌,拓跋罕林帶着壓抑的聲音在幾人頭頂響起:“如果,朕不照做呢?”
“那明日這皇位就可能易主了。”兵部尚書毫不畏懼的直言。
啪!
一本奏摺砸了過來,正好砸在他的額頭,頓時,一股血色順着面頰流了下來。
拓跋罕林帶着殺意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你們分明就是在逼宮!”
“臣等不敢!”三人異口同聲。
說完,丞相急忙接着說道:“臣等只是遵照先皇遺旨而已,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還望皇上三思而後行。”
拓跋罕林不說話,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灼燒了三人。
三人也是渾身冒冷汗,唯恐拓跋罕林一怒之下殺了他們,轉念想到護國大將軍手裡有調動全國軍隊額兵符,如果拓跋罕林想要繼續坐皇位的話,一定不敢殺了他們,惶恐的心逐漸冷靜了下來。
因太后是武國人,偏偏得了先皇的寵愛,因此拓跋罕林沒少受到其餘皇子的排擠,只有大皇子對他好一些,所以,他已經做好了,成爲大皇子利劍的準備。誰知大皇子身死,皇位落在了他的身上,如果因爲眼前之事,被趕下了皇位,那他一定不會得以善終。看着丞相三人逼宮的架勢,想到沒有了皇位之後,自己會落得何等下場,拓跋罕林心裡得情緒起起伏伏,糾結的很,最終還是皇位佔了上風。
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你們三人,先回去吧,朕最遲三天內給你們一個交代。”
這是應允了,三人不再多言,退出了御書房。
拓跋罕林盯着落在地上,一角帶着血跡的奏摺,呆坐了一上午。臨近午時,沉着聲音命令:“來人,擺駕鸞鳳宮!”
忽總管感覺到了他語氣裡的不尋常,心裡有些沉。
小太監們卻無所覺,樂呵呵的擡了轎輦過來,等着拓跋罕林上
了以後,渾身是勁的擡着朝鸞鳳宮走去。
皇甫曜月領着明月幾人,早已經在宮門口等着了,看到轎輦過來,臉上露出了笑意,等拓跋罕林下了轎輦以後,迎了上去,歡喜的說道:“我還以爲你今天朝事繁忙,沒有功夫過來呢。”
拓跋罕林沒有嚮往常一樣親切的牽着她的手,而是一言不的看着她。
皇甫曜月臉上的笑容消失,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的問:“臣妾是哪裡有不對勁嗎?”
拓跋罕林撇過眼,直接朝着屋內走去。
皇甫曜月這才感覺到了異常,眉頭皺了皺,也跟着走了進去。
剛走了沒兩步,拓跋罕林的聲音響起:“所有的人去宮外候着,朕有話要對皇后說。”
齊刷刷的應聲後,鸞鳳宮內的所有人退了出去,包括明月幾人也退到了宮門口。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裡。
拓跋罕林徑直在椅子上坐下。
皇甫曜月走到桌邊,親手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他面前,才試探的問:“皇上,可是今日朝中出了大事?”
“把孩子打掉!”
拓跋罕林的話斬釘截鐵,不容一絲違抗。
皇甫曜月愣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顫着聲音問了一句:“皇上,您,您說什麼?”
“把—孩子—打掉!”
拓跋罕林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皇甫曜月真切的聽清楚了,身體晃了晃,手緊緊的護在小腹上,顫着聲音問:“爲、爲什麼,這可是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
拓跋罕林自嘲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知道當初我爲什麼要執意求娶你進門嗎?”
“爲、爲什麼?”看着他的神情,皇甫曜月心裡陣陣沉,卻還是不由得問。
“因爲我要報復你,折磨你,讓你痛苦,讓你活得每一天都是就煎熬!”
皇甫曜月似是承受不住,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
拓跋罕林下意識得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又想到了現在得情形,狠心把手收了回來,緊緊的攥成拳。
皇甫曜月擡頭看向他,聲音有些飄忽:“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自問在江南遇到你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你,更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
“因爲你,我大皇兄被你爹殺死,我父皇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也隨之而去。從那以後,我心中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娶你回來,折磨你,爲他們報仇。”
皇甫曜月瞪大了眼睛,眼中有淚水慢慢的滑落,“所以,當初我爺爺和爹孃看出了你的目的,纔想要阻止我嫁給你是嗎?”
拓跋罕林呵呵的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諷刺:“是啊,你們全家人都看出了我目的不純,只有你,愚蠢的相信,我是真的心儀於你,不顧他們的反對,不遠千里也要嫁給我。”
說完,搖頭,嘖嘖了兩聲:“我也是真的沒有想到,堂堂的齊王府養出了你這麼沒有腦子的一個人。”
皇甫曜月還是有些不相信,追問:“那當初在江南,在我即將掉入火海的危機時刻,你爲什麼要出手救我,你既然對我有這麼大的仇恨,讓我死了,豈不是更高興。”
拓跋罕林搖頭:“不,我不高興,我要親自折磨你,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憔悴,我才從心底真正的高興。”
“所以說,這幾個月來,你對我的好,都是假象,等的就是今天這一日,是嗎?”
拓跋罕林握緊了拳頭,一個是字在嗓間轉了千百次,才咬牙說出來:“是!”
皇甫曜月的最後一滴眼淚掉下,落在地上,映出了她堅毅的面孔,決然的神情。
在拓跋罕林的注視下,皇甫曜月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聲音異常的冷靜:“既然如此,就請皇上賞臣妾一碗打胎藥吧。”
拓跋罕納林差點抑制不住的跳起來,衝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衣領,惡狠狠的質問:“她怎麼能這麼狠心,這麼無動於衷,孩子想打就打。”
可他沒動,只是用看仇人一樣的眼光看着皇甫曜月,恨她的不祈求,不哀求,如果,如果她像別的女人一樣,痛苦着哀求自己,說不定自己會心軟,不讓她打掉孩子。
拓跋罕林看着,想着,恨着,卻也知道,無論皇甫曜月怎樣,自己都不會收回這個決定,江山和孩子那個很重要,他早就做好了決定。
揚聲用了內力,對着外面暴喝:“來人!”
宮門口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不由得身體顫了幾下,忽總管更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了屋裡,顫着聲音道:“皇上!”
“去熬一碗打胎藥過來。”忽總管以爲自己聽錯了,不顧規矩的霍然擡起頭來,不相信的看向拓跋罕林,嘴脣哆嗦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無視於他的神情,拓跋罕林接着吩咐:“還有,看好鸞鳳宮裡的人,不要讓她們去永和宮報信,如果做不到,你這大內總管的位置也算到頭了。”
聽清楚了,也明白了,腿腳卻有些不利索了,沉的厲害,提了幾提,也沒有提起來。
“怎麼,你也學會違背朕的旨意了?”
拓跋罕林問,那聲音裡的陰鷙,似乎要將凌遲處死他一般。
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身上的冷汗冒了出來,腿腳卻瞬間利索了,“皇上恕罪,奴才這就親自去。”
話落,轉身,幾乎是跑着出去的。
珠簾晃動,出劈里啪啦的聲音,落在拓跋罕林的心上,讓他莫名的有了火氣。
皇甫曜月卻似無所覺一般,眼睛低垂,看着地面,沒有憤怒,沒有失落,沒有不捨。
拓跋罕林看着刺眼,心裡的火氣越的大了,出口諷刺:“看來皇后也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這個孩子,否則怎那麼會一點兒不捨也沒有。”
皇甫曜月猶如沒有聽到,靜靜的坐着,不理會他。
猶如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給彈了回來,拓跋罕林的火氣更加的旺盛起來,各種不堪的言語衝口而出。
皇甫曜月終於擡起頭,神色平靜的問他:“打掉孩子,是皇上的旨意,臣妾只是照辦,皇上這麼大的火氣爲何而來?”
拓跋罕林被噎住,沒有了聲音。
皇甫曜月又低垂下了頭,恢復了剛纔的姿勢。
忽總管走了出去,對柏總管招手,低聲耳語了幾句,在柏總管詫異的眼神中說:“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你可看好這些人,要是出了差錯,別怪乾爹沒提醒你。”
柏總管雖然不知爲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
忽總管快步離去。一個時辰後,親自端着藥碗過來。
明月幾人在王府時,閒暇無事時也跟着小郡主一起學認草藥,對藥物有一定的瞭解,聞着不對勁,欲要上前詢問,被柏總管派人攔下:“這是皇上吩咐熬的藥,你們幾個不可亂動!”
聽聞是皇上下令,幾人心裡一鬆,可還是有些擔心。
忽總管端着藥進了屋,恭敬的放在桌子上。
皇甫曜月擡眼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再次確認了一遍:“皇上,真的要臣妾喝下嗎?”
番外一 141 了斷孽緣
拓跋罕林暗暗握緊了拳頭,毫不猶豫的點頭:“朕決定了!”
皇甫曜月點頭:“既然如此,臣妾遵旨。”
話落,伸手端起了藥碗。
“慢着!”
拓跋罕林的聲音裡有了慌意。
皇甫曜月看向他。
拓跋罕林反應過來,掩飾性的說道:“這種場面,朕還是不要看到的好,讓明月他們進來伺候吧。”
皇甫曜月輕扯了下嘴角:“皇上,無論怎樣,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會是最後一個。親自看着她流出,你不是更應該有成就感嗎?”
話落,仰頭,毫不猶豫的大口喝了下去。
拓跋罕林動了動,恨不得上去打翻她手裡的藥碗,終歸是什麼也沒做,眼睜睜的看着她喝完。
皇甫曜月將藥一滴不剩的喝完,把碗遞給了忽總管:“你也退下吧,沒有傳喚,不許進來。”
不管何種原因皇上要打掉皇后肚子裡的孩子,但皇甫曜月的皇后身份還在,忽總管不敢不從,應聲後退了出去。
屋內沉寂一片,兩人靜靜的坐着。
不大的功夫,皇甫曜月感到腹部絞痛,身下有熱流涌出,血色浸溼了她的襦裙,先是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然後越流越多,椅子下很快浸溼了一片。
皇甫曜月的臉色也蒼白的沒有了一絲血色。
站起身,看向拓跋罕林,盯視着他的眼睛,皇甫曜月嘴角露出一抹飄忽的微笑:“皇上,當年你救下臣妾,臣妾欠你一條人命,今日臣妾還你了,我們兩清了,從此以後,路歸路,橋歸橋,我們此生再無任何瓜葛。”
說完,站起身,踉蹌着朝牀邊走去,迤邐的長裙拖曳在地面上,帶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路,灼燒了拓跋罕林的雙眼,刺痛了他那慌亂的內心。
在牀上靜靜的躺下,任憑身下的血不斷的流出,皇甫曜月感受着孩子從她的體內慢慢的流失,神色哀慼。是她錯了,錯的離譜,她當年以爲拓跋罕林是真的心儀她,纔在危機時刻救下了她,甚至於後來救下了他們全家。原來着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美好的想法,真相竟然如此殘酷,今日孩子流掉也好,自此以後,永生再和他沒有任何瓜葛。
拓跋罕林受不住的站起身,踉蹌着走了出去。驚慌的對着忽總管吩咐:“去太醫院宣院來。”
忽總管領命,快步的跑着去了太醫院。
拓跋罕林快步出裡鸞鳳宮,對明月幾人吩咐:“你們,進屋伺候你們的主子吧。”
說完,轎輦也沒座,腳步不穩的朝着清宣殿走去。
明月幾人慌忙跑進屋裡,入眼的血色嚇壞了幾人。
“娘娘!”
幾人顫着聲音驚呼,跑到了牀邊。
皇甫曜月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沒有迴應。
幾人嚇壞了,“噗通”跪在牀前,齊聲驚呼。
皇甫曜月還是沒有反應。
明月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想要去太醫院喊人。
院已然揹着藥箱滿頭大汗的隨着忽總管跑來。氣喘吁吁的跑進屋裡後,看清屋內的情形,倒抽了一口氣。
忽總管也是駭得腳步踉蹌了一下,這,這,這……皇后娘娘這是凶多吉少啊。
藥箱也沒有卸下,脈枕也沒有拿出來,院直接跪在牀前,手顫抖得搭在了皇甫曜月得脈搏上。
明月幾人急得留下眼淚,屏住呼吸看着皇甫曜月。
好一會兒,院放開手,吩咐:“快,拿筆墨來!”
拓跋罕林平日裡在鸞鳳殿批閱奏摺,這紙筆備的的有,明霞衝到桌邊,拿過紙筆交給了院。
院趴在地上,快的寫下了一個方子,就起來,急聲吩咐:“快去拿藥,熬好了給娘娘服下。”
皇甫曜月昏睡了一天一夜,再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時明月幾人憔悴的臉。
“娘娘,您醒了?”
明月先現了她醒來,紅着眼睛詢問。
其餘幾人也紅着眼睛看過來。
皇甫曜月掃視了幾人一眼,露出安慰的笑容:“我沒事,嚇到你們了嗎?”
她的話音落,明月先哭了出來,聲音哽咽:“娘娘,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您怎麼會……?”
“沒什麼,償還了一些債而已,我現在感覺全身輕鬆的很,你們不必難過,我很快會好起來的。”
明月幾人泣不成聲。
皇甫曜月不知怎麼安慰她們,轉移了話題:“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您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已是第二日的寅時。”
明霞哽咽着回答。
皇甫曜月點頭,又開口詢問:“鸞鳳宮可有異常?”
明霞眼神閃躲。明香一看,開口說了出來:“皇上命人封鎖了鸞鳳宮,我們幾個不得外出。”
這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皇甫曜月閉了閉眼,睜開:“吩咐下去,我餓了,讓他們送些飯菜進來。”
明香出去傳信,飯菜很快送來,熱乎乎的,全是適合小產的人吃的。
明月上前,將皇甫曜月扶坐起來,明霞,明香,明翠三人分別端着飯和菜,一人一口喂着她吃。
吃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皇甫曜月吩咐:“我乏的很,再睡一會兒,接近子時的時候,喊我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幾人應下,扶着她躺下,拿着碗筷,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侯在門外。
將近子時,幾人來到屋內,輕聲喊醒了皇甫曜月。
皇甫曜月睜開眼睛,吩咐:“扶我起來,幫我穿好衣服。”
幾人沒動,明月開口勸道:“娘娘,您現在的身體不能亂動,有什麼事情吩咐奴婢去做就行了。”
皇甫曜月搖頭,“還是我來吧,一切因我開始,還是由我來結束吧。明日,我便帶你們回武國,自此不再踏上鷹國土地一步。”
幾人驚駭住了,以爲皇甫曜月是在說胡話,明月還不相信的伸出手,放在皇甫曜月的額頭上,看看她是不是在熱。
皇甫曜月勉強微笑了一下,喘了口大氣後,問:“怎麼,你們不願意回去?”
“不是,娘娘,您……”
話沒說完,被皇甫曜月打斷:“扶我起來吧。”
幾人互相看了看,齊齊上前,扶了她起來,幫她穿戴好,在她的吩咐下,打開了從武國帶來的藥箱。
皇甫曜月伸手,將那瓶與衆不同的藥瓶拿出來,緊緊的攥在手裡,吩咐:“扶我去院子裡。”
幾人將她包裹的緊緊的,幾乎是擡着她來到了外面。
外面的宮人們看到他們出來,齊齊看過來。
皇甫曜月熟視無睹,吩咐幾人在院中停下,打開藥瓶,從裡面拿出一個筒狀的東西,扒開上面的塞子,一道亮麗的光直直衝到了空中。
皇甫曜月擡眼,看着它消失在了那裡,笑着對幾人吩咐:“回去吧,睡醒了,我們就可以走了。”
幾人擡着她又回了屋子裡。
鸞鳳宮裡的宮人們卻嚇壞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不知爲什麼陣陣涼。柏總管則是直接擡腳朝着清宣殿跑去報信。
武國邊境,得了密旨的林仲吩咐守城的兵士時刻注意鷹國的動向,告訴他們,無論白天黑夜只要有信號出現,立刻稟報與他。
子時,守城的兵士看到鷹國的皇城亮起了一道亮麗的光,立刻跑去了總兵府稟報。
林仲剛睡下不久,聽聞稟報,穿戴好了衣服出來,再三詢問了以後,確定是從鷹國皇城出的,回身走進屋內,拿出那道密旨,點齊了兩萬兵馬,朝着鷹國皇城而來。
與此同時,有兩騎快馬也飛的出了邊關,朝着武國京城齊王府拼命奔去。
柏總管跑去了清宣殿,告訴了忽總管這件事,請求他告訴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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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忽總管嘆着氣搖頭:“皇上喝的酩酊大醉,叫也叫不醒,只能等明日早上再稟報了。”
“可是,萬一……”
柏總管面色着急。
忽總管瞪他一眼,“灑家可沒有那個本事,不然,你自己進去,看看能不能喚醒皇上?”
聽他有些怒了,柏總管趕緊賠了笑臉:“乾爹,我這不是怕出了什麼事,丟了這總管的位置,給您老丟臉嘛。您老莫生氣,我這就回去,看好了皇后娘娘,不讓她們出了事。”
忽總管滿意的點頭:“這纔是乾爹的好兒子,去吧,皇上醒了,我會即刻稟報他的。”
柏總管應聲,跑回了鸞鳳宮。
林仲帶着人馬來到了鷹國邊境。
自打鷹國成爲了附屬國,這對武國邊境的城門就沒了重兵把守。不過守城的將領看到這大半夜的,武國來了這麼多的兵士,還是嚇了一跳,親自過來詢問林仲。
林仲舉着書中的密旨到:“皇上有聖旨要給鷹皇,我等是去傳旨的。”
傳旨還用得着帶這麼多的兵馬,守城的兵士心有疑惑,卻也不敢阻攔,放了他們進去。
兩萬兵馬到達皇城的時候,天剛矇矇亮,皇城的門還沒有打開,林仲照樣亮出了聖旨。
守城的將領一邊命人打開城門,一邊派人飛快的跑去宮中傳信。
宿醉的拓跋罕林直到早朝時間才迷迷糊糊的醒來,任憑宮人給他穿戴好了以後,晃晃悠悠的去了早朝,
還沒下早朝,就聽聞了稟報,拓跋罕林皺了皺眉頭,厲聲問:“他們可說了爲何事而來?”
“說是來傳旨……”
兵士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有人慌張的跑進殿中:“皇上,武皇派人來宣旨了。”
拓跋罕林站起來,走下臺階。
林仲已經端着聖旨走了進來。
拓跋罕林彎腰而立,文武百官全部跪下接旨。
林仲打開聖旨,大聲唸了出來:“月兒郡主,已出嫁幾月餘,齊王爺和齊王妃着實想念得很,現特命邊關總兵林仲率人接回探親,鷹皇接旨後,立刻放行,不得有誤。”
文武百官聽聞,驚詫不已。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齊王爺和齊王妃快不行了,武皇才下了這樣一道聖旨。
拓跋罕林卻是黑沉了臉,武皇下了這樣一道聖旨,要說皇甫曜月流產了消息沒有人傳送出去,打死他也不信。
看他不動,林仲沉了聲音提醒:“鷹皇,接旨吧,另外派人快點將小郡主送出來,京城路遠,我們要及早趕回去。”
文武百官看着,拓跋罕林不得已接過聖旨,謝恩。卻對林仲說道:“皇后要遠行,朕沒空陪同,總要去囑咐一番,還請您稍等片刻。”
林仲點頭,“鷹皇請。”
拓跋罕林頭也不回的出了金鑾殿,坐上轎輦朝着鸞鳳宮走。
忽總管看着他黑沉的臉色,咬牙將昨夜的事情稟報給了他。
“停轎!”拓跋罕林喊了一聲。
轎輦停下。
拓跋罕林從上面下來,一腳將忽總管踹翻在地:“該死的奴才,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稟報給我?”
忽總管急忙辯解:“皇上,您喝的爛醉,奴才怎麼叫也叫不醒您呀。”
拓跋罕林這纔想起自己昨晚喝多了,確實是不省人事。但心裡的怒火還在,又踹了忽總管幾腳後,轎輦也不坐了怒氣衝衝的朝着鸞鳳宮走去。
忽總管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跡,慌忙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
進了鸞鳳宮,走到門邊,一腳將門踹開,走了進去。
皇甫曜月早已經穿戴好,虛弱的倚坐在牀上,看到拓跋罕林氣呼呼的進來,臉上露出笑意:“皇上怎麼有空過來了?”
拓跋罕林走到她面前,怒視着她,惡狠狠的說:“皇甫曜月,你別得意,你一日是我的皇后,終身都會是我的皇后,就算是齊王府使了手段接你回去了又如何,早晚你都會乖乖的回來的。”
“是嗎?”
皇甫曜月笑着反問。
拓跋罕林直覺的那笑容無比的刺眼,恨不得親手扒下她臉上的那張皮。
皇甫曜月站起身,對着拓跋罕林福身行禮:“皇上,臣妾這就走了,您保重好自己,願您早日有子嗣。”
“皇甫曜月!”
拓跋罕林咬牙切齒的喊她。
皇甫曜月沒有理會,站直身,吩咐明月幾人:“我們走吧,回家!”
明月幾人上前,包裹好她,扶着她往外走,出了屋子,到了宮門口。
拓跋罕林沒有下令,守着門口的宮人自然不敢放行。
拓跋罕林從屋中出來,看着皇甫曜月的背影,好半天才下令:“放她們走!”
宮人讓開,幾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拓跋罕林看着她們越走越遠的背影,心裡忽然有了一種感覺,皇甫曜月再也不會回來了。
林仲帶人侯在宮門口,看到幾人出來,快步迎了上去,剛要恭敬行禮,看到皇甫曜月孱弱不堪的樣子後,嚇了一跳,衝口而出的問:“郡主,您這是……”
“我無礙,走吧,回家。”
林仲不敢再問,急忙讓開身體,招手,一輛華麗的馬車駛了過來。
皇甫曜月上了馬車,明月幾人跟上。
待她們坐好,林仲揮手,兩萬兵士護着馬車緩緩走出了鷹國皇城。
拓跋罕林站在空蕩蕩的鸞鳳殿裡,感覺心裡忽然缺了一角,疼的厲害。
出了鷹國邊境,來到武國邊境,林仲勸皇甫曜月在邊境休息幾天再走,道:“郡主,我已命人給齊王府送了信,相信世子和世子妃很快就會派人過來的,您還是歇息幾日再走吧。”
皇甫曜月搖頭:“不用了,馬車裡舒服的很,我們可以邊走邊休息,多謝林總兵了。”
林仲拗不過她,讓她稍等,回了府裡給家裡人說了一聲,囑咐林從文代爲看好邊境,他親自帶領兩千兵士護送皇甫曜月回京。
幾日後,京城齊王府。
兩騎快馬風塵僕僕的來到齊王府,對看門人說:“我們奉林總兵之命,特來齊王府送信,你去稟報。”
看門人直接跑去了孟倩幽的院子裡。
孟倩幽這幾日不知爲何,正心神不寧的很,聽了看門人的稟報,立刻命人進來。
兩人看到孟倩幽,從懷中掏出書信,恭敬的遞了過去:“這是林總兵讓我們交給世子妃的書信,說您看過以後,自然知道出了什麼事。”
孟倩幽接過,打開,快看完,變了臉色,揚着聲音吩咐:“青鸞,去宮中請世子回來!朱籬,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即刻啓程去邊關。”
兩人應聲,分別去做自己的事情。
孟倩幽又吩咐看門人:“你帶他們去見管家,每人賞銀一百兩,另外再給他們安排好住處,等歇息夠了,再讓他們回去。”
“多謝世子妃。”
兩人謝過,跟着看門人出去。
孟倩幽跌坐回了椅子上。當初她特意給月兒製作了一枚特殊的信號彈,爲的就是她有危難的時候,好傳信於他們,但她一直希望她不要用到,沒想到,沒想到,這才短短的幾個月,她就出事了。
青鸞到了宮門口,讓守門的太監傳信了進去。
皇甫逸軒接到了消息,出了宮門,邊走邊詢問青鸞府裡出了什麼事情。
青鸞也說不上來,只是告訴他邊境來送信了,世子妃看過後,臉色都變了,才讓她來宮中喊他,而且還吩咐朱籬去收拾東西,準備去邊境。
皇甫逸軒聽完,臉上如染了墨一般黑沉,吩咐周安:“召集三百精衛,去城門外候着。”
番外一 142 身心俱疲
府內,孟倩幽匆匆去了齊王妃的院子裡,沒敢明言,只是說:“有件急事,需要我和逸軒去處理一下,幾日後回來。”
齊王妃剛要張口問什麼事,孟倩幽已經快的轉身出去了,來到了皇甫拾夢的院子裡,沒有隱瞞,全部告訴了她,“信號出,月兒應該已經被接出了鷹國,我和你爹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回來,等十天以後,你再把實情告訴爺爺、奶奶,讓他們心裡有個準備。還有,府裡的事情也交給你們兩個,如今你身子不方便,讓阿保多分擔一些。”
聽聞皇甫曜月出了事,皇甫拾夢紅了眼眶:“府裡沒事,我也沒事,讓阿保跟您們一起去吧。”
耶律阿保已經站起身,也跟着說道:“我隨爹孃一起去吧。”
“不用,你們照看好府裡就行。”
孟倩幽阻止了他們之後,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朱籬已經全部收拾好了,孟倩幽又擡腳往府外走。
皇甫逸軒到了府門口的時候,孟倩幽已經騎在馬上等他了,看他過來,催馬迎了上去:“我都準備好了,趕快上路吧。”
皇甫逸軒當即調轉了馬頭,兩人出了城門,周安帶着三百精衛在城門口等着了。
兩人在前,青鸞和朱籬在後,周安帶着三百精衛在最後,一羣人浩浩蕩蕩的朝着邊境打馬狂奔。
這麼多人,動靜太大,不但城裡的文武百官得到了消息,就連皇甫巽也很快收到了稟報。
皇甫巽皺眉思索,能讓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帶着數百名精衛同時出動的,除了孟家的人,只剩下……,想到這裡,猛然扶案而起,是月兒出事了。
慌忙喚了人進來,吩咐:“去打探一下,世子和世子妃爲何出城,去了哪裡?”
總管太監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皇甫巽坐不住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心裡祈盼着千萬不要是月兒出事了。當時,皇叔一家不願意,是自己強硬的撮合了這一門親事,要是月兒真的有了好歹,那他以後可真的進不了齊王府的門了。
怕什麼來什麼,總管太監雖然沒有打聽到時什麼事情,但是知道了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去朝着邊關去的,急忙回來稟報。
皇甫巽聽完,跌坐子椅子上,心裡涌起了陣陣恐慌。
齊王爺回了府裡,聽了齊王妃說了以後,臉色瞬間不好看了,直接命人喊了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來,不待兩人站穩,直接說道:“說吧,你爹和娘到底是去幹什麼?”
兩人對望了一眼,皇甫拾夢有些猶豫,耶律阿保抿了抿脣,直接說了出來:“月兒妹妹出事了,爹和娘去接她回來。”
“哐當!”
齊王妃手裡的茶杯掉在地上,出巨大的一聲響,哆嗦着聲音問:“月兒!月兒出事了?”
皇甫拾夢點頭:“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娘沒有告訴我們,只是說十五天以後會回來,讓我們看好家裡。”
齊王妃看向齊王爺,聲音帶着祈求:“王爺,我們……”
意思是他們兩人也要去。
齊王爺坐着紋絲沒動,斬釘截鐵的說:“等。”
六天以後,日夜趕路的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走了大半的路程,按照估算再有兩三日的路程就到了邊境了。但所有人也到了人困馬乏的地步,坐在馬上的身子都是搖晃的。
看着身後風塵僕僕、疲憊不堪的衆人,孟倩幽咬牙吩咐:“到了前面的樹林,休息半個時辰再趕路。”
衆人頓時來了挺了挺了身體,放任馬兒慢慢的來到前方几十丈遠的樹林邊,幾乎是全部滾落下馬,搖晃着身體找了一個大樹,三三兩兩的背靠着。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也下了馬,讓開繮繩,任憑馬兒去樹林裡吃草,兩人就地而坐,臉色都十分的凝重。
不遠處有車軲轆吱扭吱扭的聲音傳來,衆人睜開了眼睛,同時看過去。
衆多的兵士護送着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而來,而領頭之人赫然就是林仲。
林仲有而看到了席地而坐的衆人,警惕的看過來,等看清是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時,頓時一喜,催動馬兒快的跑過來,下馬,行禮:“世子,世子妃。”
兩人已經站了起來。
皇甫逸軒點了點頭,孟倩幽則是直接開口問:“馬車裡可是月兒。”
“是,小郡主……”
話沒說完,眼前沒了兩人的身影。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飛快的朝着馬車奔去。
兵士們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車伕也停下了馬車。
感覺到馬車不再走動,明月掀開車簾,“怎麼了?爲什麼……?”
看到兩人,欣喜的喊:“世子,世子妃。”
躺在馬車內的皇甫曜月身體一震,眼淚唰就流了下來,掙扎着就要坐起身。
明月已經完全打開了車簾,讓兩人看清車內的情形。
“爹,娘。”
皇甫曜月哽咽的喊。
眼前的女兒,臉色蒼白,身形消瘦,面色灰敗,毫無生氣,兩人的心裡陣陣涼。
孟倩幽一躍上了馬車,將皇甫曜月摟在了懷裡,語氣是止不住顫抖:“月兒,回來就好。”
悔恨,委屈,無助,皇甫曜月強自壓在心裡的這些情緒在孟倩幽的這一句話後,全部爆了出來,頭埋在她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慘烈,不僅明月幾人跟着泣不成聲,就是隨後跟來的青鸞和朱籬和周安、林仲幾人也紅了眼眶。
皇甫逸軒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不帶着精衛,直接殺到鷹國皇城去。
孟倩幽面色幽沉的拍着皇甫曜月的後背,如小時候一般輕輕的安慰她。
一刻鐘後,皇甫曜月才止住了哭聲。
孟倩幽拿出絲帕,輕柔的幫她擦乾了眼淚,示意明月拿過水來,讓皇甫曜月喝了幾口,扶着她躺下,然後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良久,額上的青筋暴起,怒罵了一聲:“這個畜生!”
轉身就要下馬車。
皇甫曜月一把抓住了她,對着搖頭,聲音了帶着懇求:“娘,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說着,眼淚又流了出來。
依脈象看,皇甫曜月流產也不過半個月左右,還在小月子裡,如果光流淚,對她的眼睛也不好,孟倩幽迴轉身給她擦乾了眼淚,對皇甫逸軒道:“找個最近的鎮子留宿,三天後再走。”
在邊關出之時,林仲問過皇甫曜月,可需要抓些藥回來,路上服用,皇甫曜月拒絕了。所以,除了第一天服了那副湯藥以後,後面一副藥也沒用,皇甫曜月的身體已經有些虧損了。如果再繼續趕路下去,恐怕以後她再難有孩子了。
皇甫逸軒雖然不知道皇甫曜月怎麼了,但從她的臉色看,也知道病的不輕,當即吩咐精衛們迴轉,去剛纔過來時路過的那個小鎮。
沒有吩咐,林仲自然也不敢領兵掉頭回邊關,也領着兵士來到小鎮外。
所有的兵士和精衛留在城外,其餘的人進了小鎮,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
安頓好皇甫曜月,孟倩幽吩咐青鸞去找掌櫃的,要了筆墨來,快的寫下了一個方子交給她,“去抓三副藥來,你親自盯着熬好。”
青鸞拿着方子快的走了出去。
皇甫逸軒在另一間屋子裡,叫了林仲進去詢問。
林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自己半夜得了兵士的稟報,便帶着人去了鷹國皇城,接了皇甫曜月出來。
皇甫逸軒皺眉揮手示意林仲出去。
皇甫曜月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躺下沒多大一會兒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孟倩幽揮手,明月,明霞,明香,明翠幾人輕輕退了出去。
給皇甫曜月蓋好薄被之後,孟倩幽也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動作輕輕的關好了房門,壓低了聲音吩咐幾人:“你們幾個,跟我來。”
說完,擡腳走進皇甫逸軒所在了屋子裡。
明月幾人跟上。
孟倩幽坐定,聲音平靜的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月兒爲什麼會小產了?”
幾人“噗通”跪下。
明月顫抖着聲音說:“小,小郡主不是小產了,而是被鷹皇逼着喝了落胎藥。”
屋內氣氛陡然一變,殺意蔓延,壓迫的幾人喘不上氣來。
好半晌,皇甫逸軒身體微動,被孟倩幽一把摁住,聲音冰冷的吩咐幾人:“將你們到了鷹國皇城以後的事,告訴我們,事無鉅細,不要隱瞞。”
殺意縈繞在身邊,幾人也不敢隱瞞,一人一句,一人一事,將這些時日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兩人聽完,孟倩幽沉着聲音問:“拓跋罕林爲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明月搖頭,“奴婢們也不知道,那日,拓跋罕林獨自和小郡主談了許久,不許我們靠近,後來忽總管就端了一碗落胎藥過來。我們被人攔下,靠近不得。”
“好了,你們退下吧,守好月兒。”
幾人應聲,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門剛關上,皇甫逸軒怒而暴起:“你看好月兒,我去找拓跋罕林算賬。”
“你沒看到月而剛纔的神情嗎?她分明是不想我們去找拓跋的麻煩。”
“那我們的女兒就任人這麼欺凌嗎?”皇甫逸軒怒問。
“夫妻之事,本就難說,雖然月兒沒有了孩子,但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以此爲藉口,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她回鷹國皇城,留在我們身邊。”
“可是……”
“沒有可是,我孟倩幽的女兒,雖然不是什麼人中之鳳,但是曉大義,知分寸,懂規矩,不是那胡攪蠻纏,不懂眼色之人,這次之事,絕對是拓跋罕林的責任,如此,我還送她回去做什麼?”
皇甫逸軒坐回了椅子上,不再說話,只是那額頭冒出的青筋,顯示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剋制住了自己,沒有衝到鷹國皇城去。
許是見到了家人,放下了心,也許是這幾天的奔波,沒有調養好身體,皇甫曜月這一覺睡過去,竟然起了高熱。
明月幾人站在門外,聽到她痛苦的呻吟聲,感覺不對勁,打開房門悄悄走了進去,等看清她面色潮紅,胡言亂語的時候,嚇壞了,急忙喊了孟倩幽過來。
皇甫逸軒再也坐不住了,來到了皇甫曜月住的屋子裡,看到皇甫曜月的樣子,想要殺了拓跋罕林的心思更重了。
孟倩幽面色冷凝的把過脈後,又開了一副方子,命朱籬去抓藥來。
青鸞在後院熬好了藥,親自端來,孟倩幽搖頭,示意她放在桌子上。
等朱籬端來了退熱藥,幾人合力給她灌下去。
皇甫曜月這病來勢洶洶,十天以後,才終於恢復瞭如常,不過人也消瘦了不少,幾乎完全脫了形。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看在眼裡,疼在心上,每日想着法子的給她補充營養,可即便如此,皇甫曜月還是一日比一日的消瘦了下去。
又過了五天,皇甫曜月實在是呆不住了,笑着請求:“爹,娘,我們早些回家吧,爺爺奶奶肯定擔心壞了。”
“你這副模樣回去,你爺爺奶奶就不擔心了?”
孟倩幽冷着聲音反問。
皇甫曜月頓了一頓,笑着抱住了孟倩幽的胳膊,頭枕在她的肩上撒嬌:“娘,不知爲什麼,在這裡就算是你親手做的飯菜,我也覺得不合胃口,說不定到家以後,我的胃口就好了,很快就變得胖乎乎了。”
孟倩幽眼眶有些緊,點頭,壓住不斷上涌的情緒,點頭,聲音如常的笑着道:“好,聽你的,我們即刻啓程回家。”
邊關不可沒人鎮守,早在住下的第二日,皇甫逸軒就讓林仲帶着兵士回去了,如今只剩下他們這些人和鎮外的三百精衛。
皇甫逸軒一聲令下,衆人退了房,去了鎮外,匯合了三百精衛,一行人馬往京城趕去。
半月過去,絲毫沒有回來的動靜。齊王爺和齊王妃,以及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還有皇甫煜夫婦心裡着急,每日都會派人去城外打探。
又過了五日,還是沒有動靜,齊王爺坐不住了,非要帶着人出城去。
齊王妃心裡也是着急,沒有阻攔,囑咐皇甫皓和皇甫睿路上小心一些。
三人帶了府中暗衛,急匆匆的出了城,沿着去邊關的大路一直往前走。
三日後,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暗衛看到了精衛們的身影,急忙催馬回來稟報。
三人當即揚起馬鞭,狠狠抽打着馬兒朝前狂奔而去。
暗衛們緊隨其後。
皇甫曜月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孟倩幽命令馬車走的慢了一些,這一耽擱又是好幾天,原來是打算給府裡傳信的,又怕齊王爺聽了心裡着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想到齊王爺竟然帶人過來了。
兩人遠遠望見,急忙勒停了馬兒,迎了上去。
“月兒呢?”
齊王爺直接問。
孟倩幽搶着回答:“月兒身體有些不舒服,不宜見風,父王還是等我們晚上住店的時候再看她吧。”
齊王爺看向她。
孟倩幽緊抿嘴脣。
齊王爺收回視線,撥馬迴轉:“走!”
孟倩幽兩人看着他的身影,擔憂涌上心頭,就月兒現在的模樣,父王看了肯定會受不住的。
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打過招呼以後,也撥轉了馬跟去一左一右跟去了齊王爺身邊。
皇甫曜月躺在晃動的馬車裡沉睡,沒有聽到這一動靜。
行了半日,太陽落山前,到了一個小鎮,吩咐三百精衛在鎮外尋找地方歇息,一行人進了小鎮,找了一間客棧。
青鸞和朱籬走進客棧內定了房間,看着緩緩停住的馬車,皇甫逸軒抿了抿嘴脣,對等在門口的齊王爺小聲說:“父王,月兒前幾日生了一場大病,人消瘦了一寫,您看到了……”
話沒說完,明月聊起來車簾,明霞和明香攙扶着皇甫曜月下來。
看到活潑好動,明豔動人的孫女短短几月不見,竟然變成了身形消瘦,弱不禁風的樣子,齊王爺的身體晃了晃。
皇甫皓和皇甫睿也抿緊了嘴脣,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皇甫曜月還無所覺,下了馬車後,深深喘了一口大氣,擡頭,笑着道:“爹、娘,我們……”
在看到立在客棧門口的齊王爺時,話聲頓住,露出欣喜的表情,高興的驚呼出聲:“爺爺!”
喊完,推開了明霞和明香,似乎是想要跑過來,可是雙腿軟,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二姐!”
“二姐!”
兩聲驚呼,皇甫皓和皇甫睿躍到了她的身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二姐,你怎麼成了……”
皇甫睿的眼眶通紅,聲音哽咽,後面的話沒有問出來。
皇甫曜月如小時候一樣揉了揉他的頭:“沒什麼,二姐生了場大病,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就好了,你們不用擔心,扶我到爺爺身邊。”
兩人扶着她慢慢的來到齊王爺面前。
皇甫曜月流着眼淚,笑看着齊王爺,伸出手:“爺爺,我回來了。”
齊王爺陰沉着臉色,不動,也不伸手。
只是皇甫逸軒感受到了齊王爺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
番外一 143 淚目,和離
皇甫曜月推開皇甫皓和皇甫睿的手,一頭扎進齊王爺的懷裡,淚水打溼了他胸前的衣襟,哽咽着重複着說了一句:“爺爺,我回來了。”
齊王爺眼圈有些紅,慢慢的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語氣裡充滿了慶幸,聲音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父王,月兒的身體還未痊癒,我們先進去吧。”
孟倩幽輕聲勸說。
“好。”
齊王爺應了一聲,儘管他拼命剋制,但衆人還是聽到了哽咽聲。
孟倩幽給皇甫皓和皇甫睿使了個眼色,兩人紅着眼眶攙扶住皇甫曜月。
齊王爺沒再說話,轉身就往客棧裡走。
皇甫皓和皇甫睿攙扶着皇甫曜月跟在後面。
安頓下,吩咐掌櫃的給衆人準備晚飯,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來到齊王爺的屋子裡。不等他詢問便把明月幾人說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訴了。
齊王爺聽完,反而異常的平靜:“無論如何,當初他救了我們一家是事實,經此一事,我們也算還清了。從今以後,他和我們齊王府再也沒有任何瓜葛。誰若是敢再提及他半個字,我舍了這王位,也會給他拼命。”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對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兩人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說實話,從看到月兒的第一眼起,他們心中也有了這樣的打算。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啓程,原本騎馬三日的路程,因爲要照顧皇甫曜月的身體,足足走了六日,纔到了城門口。
皇甫煜和姜瑾三天前就在城門口等着了,眼見又過去了好幾日還是不見衆人的身影,早已經焦急不安了,要不是齊王妃擔心,兩人也出城去迎接了。
這日,好不容易看到了衆人的身影,兩人迎上前去,對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責問:“大哥、大嫂,到底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天才回來?”
“月兒身體不適,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時日,咱們先回府吧,有什麼話回府再說。”孟倩幽回答。
看了一圈沒看到皇甫曜月,皇甫煜知道皇甫曜月肯定是在馬車上,依她那活潑好動的性子,除非是病的爬不起來了,否則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馬車上的。皇甫煜心裡沉了沉,點頭,回頭吩咐賀一:“你回府中稟報,說人都回來了,平安無事,很快就會到家。”
賀一領命,打馬朝着城內而去。
餘下衆人隨着馬車的慢慢的前行。
齊王妃和皇甫拾夢夫婦得了稟報,來到府門外,朝着遠處張望。
像是等了很久很久,纔看到齊王府衆人護着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齊王妃心裡涌上不好的預感,顫顫巍巍的迎了上去。
耶律阿保攙扶着皇甫拾夢跟在後面。
衆人停下,下馬。
車簾也被打開,明月和明霞攙扶着皇甫曜月下來。
淚水立刻模糊了齊王妃的雙眼,朝着皇甫曜月伸出手,聲音裡帶着不可置信和無比的傷痛:“月兒!”
皇甫曜月也看到了齊王妃,在兩人的攙扶下,緊走了幾步,撲到她的懷裡,哽咽出聲:“奶奶!”
“月兒,你這是想要了奶奶的老命呀!”齊王妃拍打了兩下她的後背後,緊緊的抱住了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打落在她的身上。
衆人無不動容,再一次紅了眼眶。
皇甫拾夢也是泣不成聲,走上前來,抱住皇甫曜月的身體,輕聲安慰她:“到家了,沒事了,沒事了。”
看清皇甫曜月的模樣,皇甫煜和姜瑾也是駭了一跳,這才幾個月不見,月兒竟然比原來瘦了一圈還不止。
齊王爺忽然轉身朝着府內走去。
衆人回神,上前相勸。
齊王妃放開了皇甫曜月,親自攙扶着她走進府內,來到她原來住的院子裡。
就是這麼短短的一段路,皇甫曜月歇息了好幾次才走完,到了屋裡之後,不僅大口喘氣不止,滿身滿臉都是汗珠。
衆人看的心裡又是一陣酸。
看着皇甫曜月躺下,孟倩幽對衆人道:“月兒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以後大家無事,不要過來打擾。”
衆人明白她的意思,齊齊應聲,退了出去。只留下齊王妃,皇甫拾夢,孟倩幽和姜槿留在屋子裡。
吩咐明月去熬了藥過來,喂她服下,看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孟倩幽纔對衆人說:“我在藥里加了安神的藥,讓她好好睡一覺,我們出去吧。”
衆人起身,齊王妃有些不捨。
姜瑾勸道:“母妃,月兒這一覺不知要睡到何時,您也先去休息一下,等她醒來,您好過來陪她。”
齊王妃擦了擦眼淚,“月兒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安下心來休息?”
“月兒的身體沒有大礙,調養一些時日就好了,母妃不必過於擔心了。”
孟倩幽也出口相勸。
孟倩幽的醫術高明,她這樣說,月兒的身體看來是真的沒有什麼大礙。
齊王妃心安了一些,這才站起身。
衆人扶着她回了主院。
坐定以後,齊王妃同樣詢問出了什麼事情。
孟倩幽怕她擔心,沒敢告訴她實情,而是撒了謊:“我們並沒有到達邊關,而是在半路碰到了林仲護送月兒回來,當時月兒的身體很虛弱,我們便沒有相問,還是等一段時間吧,等月兒好了以後,我們再問問。”
齊王妃相信了她的話,點頭:“那就等以後再說。”
皇甫曜月回了齊王府的消息迅傳遍了京城,皇甫巽派了皇后親自來探望。孟倩幽沒有讓她相見,以皇甫曜月身體虛弱爲名打了回去。
皇甫巽聽聞了以後,眉頭緊鎖,擺了擺手,示意皇后退下。而他宮殿裡的燈徹夜未熄。
京中官員也都派人盯着齊王府的動靜,得知皇后都沒有見到人,他們也歇了過來探望的心思。
文泗夫婦和包一凡夫婦也過來探望,同樣的也沒有見到人。
孟氏聽到消息,和孟賢夫婦、孟齊夫婦、以及孟傑夫婦和孟清夫婦一起趕了過來,看到皇甫曜月的那一刻,孟氏想要殺了拓跋罕林的心都有了,不由得出口責備孟倩幽:“娘當初就不同意她嫁那麼遠,是你們非得同意,現在好了,月兒變成了這樣,得養多少時日才能養回來?”
孟倩幽不敢反駁,乖乖的任由孟氏訓斥。
皇甫曜月笑着勸解孟氏:“姥姥,當初是月兒執意要嫁的,和我娘沒有關係。再說了,月兒的身體很壯的,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養回來的。”
孟氏一臉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道:“從今日起,姥姥便住在這王府了,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皇甫曜月笑着點頭。
孟賢幾人的臉色卻是不好看,給皇甫逸軒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出去說。
幾人去了會客廳。
皇甫逸軒也沒有隱瞞,將事情的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孟清氣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說我們送親回來的那一日見到月兒,感到她有些不對勁,原來拓跋罕林那個狗東西根本就沒存了好心。”
孟傑也是氣不過。
孟賢和孟齊兩人稍微冷靜一些,沉着聲音道:“月兒既然回來了,以後也不必回去了,至於那拓跋罕林,早晚有收拾他的時候。”
褚文傑夫婦聽到了消息,也趕了過來,聽聞了事情的經過以後,褚文傑差點一掌拍碎了桌子:“欺人太甚,等我請奏了皇上,領兵滅了他。”
馮靜姝點頭附和:“就是,這事宜早不宜遲,將軍您即刻進宮。”
孟倩幽搖頭:“我們不能輕易動手,鷹國是我們的附屬國,是武國的一部分,要是因爲了這件事領兵去攻陷了皇城,拉了拓跋罕林退位,恐怕以後再也沒有別國會臣服我們。再說了,月兒現在名義上還是拓跋罕林的皇后,我們不能這樣做。”
衆人沉默了下來。
鷹國皇城。
皇甫曜月已經走了小月餘,宮內似乎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拓跋罕林該上朝上朝,該批閱奏摺批閱奏摺,看起來與平日無異。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從皇甫曜月走了以後,他的心就缺失了一角,折磨的他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終於有一天,忍不住心裡的思念,緩步走到了鸞鳳宮的門口。
鸞鳳宮裡死寂一片,沒有了以往的歡聲笑語。
拓跋罕林伸手推開了宮門,緩步走了進去,入目的破敗讓他勃然大怒:“忽德,這是怎麼回事,鸞鳳宮裡的人呢?”
忽總管尖細着嗓音回答:“回皇上,儀妃和淑妃宮裡伺候的人少,前幾日看着鸞鳳宮裡的宮人都閒着,便要了過去。”
自從皇甫曜月走了以後,拓跋罕林去了儀妃和淑妃的宮裡兩次,兩人自以爲的得寵了,頤指氣使起來。
“混帳東西!”拓跋罕林破口大罵:“鸞鳳宮裡的人是專門伺候皇后的,怎可派往別處,你即刻去把人召回來,將這鸞鳳宮打掃乾淨,否則,處以極刑。”
胡總管身子顫了一下,撒開腳丫子就往兩宮跑,唯恐晚了,真的被盛怒之下的皇上處以了極刑。
揮手,阻止衆人跟着,拓跋罕林走進院中,院子好長時間沒有打掃了,到處都是塵土,就連那微涼的風吹來,輕輕晃動的鞦韆上也落上了一層。
擡腳走到鞦韆前,撩起衣袖,輕輕的擦拭乾淨了上面的塵土,彎腰坐了上去,耳邊迴盪起皇甫曜月那歡快的的笑聲。
輕輕蹬了一下腳,鞦韆晃動起來,再蹬一下,鞦韆晃動的更厲害,連帶着他的身體也跟着輕輕搖動,卻沒有像皇甫曜月一樣,飛起來很高。
看着只晃動了幾下,便停下來的鞦韆,拓跋罕林喃喃低語:“你說的果然是對的,這鞦韆朕真的晃動不起來。”
又靜坐了半晌,才站起身,朝着屋中走去。
屋中的擺設和皇甫曜月在時一模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動。只是以前,這屋中有她,屋中的擺設也跟着靈動起來,如今她走了,這些擺設也失去了靈氣,木木的擺在那裡,看着刺眼。
上前,拿起皇甫曜月最喜歡的一個雕件,用衣袖將上面的塵土擦拭乾淨,然後是另一件……
屋外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隨着忽總管氣喘吁吁的聲音也傳來:“皇上,奴才已經將人都叫了回來,一個不少。”
拓跋罕林停下手裡的動作,將東西放回了原處。
“進來!”
柏總管帶着宮人呼啦啦全都涌了進來。
拓跋罕林微皺了下眉頭,下令:“給你們一刻鐘,將這屋中打掃乾淨。”
衆人慌忙散開,找到擦拭的東西,在水裡打溼來了以後,擰乾,快的擦拭起來。
柏總管小心翼翼的建議:“皇上,這屋裡的塵土太嗆人了,您到屋外避一避吧。”
拓跋罕林走出屋外,擡頭,朝着武國京城的方向看去,神色悽然。
一刻鐘後,屋內打掃乾淨。
拓跋罕林轉身走進屋內。
不等他下令,柏總管又帶人將院子也打掃的乾乾淨淨。
屋裡屋外,一切都恢復了原樣,拓跋罕林沉默在屋中坐了半晌,起身,吩咐柏總管:“守好這鸞鳳宮,以後若再有今日的事情生,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柏總管頭冒冷汗,跪在地上。
拓跋罕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柏總管鬆了口氣,站了起來,尖細着嗓音說:“聽到皇上剛纔的話沒有,不管娘娘在不在,你們都不能偷懶。”
宮人們應聲。
出了鸞鳳宮,拓跋罕林沿着宮中的小路,繼續往前走,宮人們擡着轎輦跟在身後。
剛走出沒多遠,劉玉兒在宮女的簇擁下,也款款而來。看到拓跋罕林,明顯一喜,走到他面前,福身行禮:“見過皇上。”
拓跋罕林沒有說話,冷眼看着她。
劉玉兒臉上的喜色消失,擡頭不解的看向拓跋罕林。
拓跋罕林也直直的看向她。
劉玉兒紅了臉,低下了頭。
拓跋罕林收回來目光:“起來吧!”
“謝皇上!”
劉玉兒起身。
可能是行禮太久了,腿腳有些不適,沒有站穩,身體直直的朝着拓跋罕林倒來。
拓跋罕林下意識的接住了她。
劉玉兒擡頭看向他,漂亮的丹鳳眼裡流轉着萬種風情,紅脣也微啓,像是出無聲的邀請。
保持着扶住她的動作,拓跋罕林勾脣一笑,笑容未達眼底:“愛妃這是在勾引朕嗎?”
“皇上!”
劉玉兒羞紅了臉,不依的嬌喊了他一聲。
拓跋罕林嘴角的笑意不變:“既然如此,那朕就滿足了你這個願望。”
劉玉兒心中歡喜,又喊了一聲“皇上”,伸出手臂,想要勾住他的脖頸。
拓跋罕林卻放開了他,冷聲吩咐:“將劉婕妤打入冷宮,此生不得出宮門一步!”
劉玉兒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忘記了反應。
幾名宮人上前,拖拽着她就往冷宮走。
劉玉兒這才反應過來,拼力的掙扎,大嚷:“皇上,皇上,臣妾錯了,您饒過臣妾吧。”
拓跋罕林充耳不聞,轉身接着走,周身散出的陰鷙,讓緊隨其後的忽總管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離遠了兩步。
轉眼又過了月餘,皇甫曜月的身體已經逐漸了好了起來。如沒有出嫁前一樣,整天嘰嘰喳喳的,只是在看到皇甫拾夢逐漸大起來的肚子時,眼裡的哀傷遮掩不住。
孟倩幽看在眼裡,卻不知如何相勸,只是每日想着法的給她做好吃的。
皇甫拾夢也注意到了她這個異常,也不知該如何做。
皇甫逸軒這一些時日,很少去宮中了。皇甫巽察覺到了不尋常,心裡異常的恐慌,將這一切全都記在了拓跋罕林的身上,暗想着有朝一日,非得要他好看。
不知不覺又過了半月有餘,皇甫曜月的身體時徹底的好了,齊王府裡又開始迴盪着她的笑聲。
齊王妃看在眼裡,鬆了一口氣,月兒又恢復了原來的性子,真好。
但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以及孟倩幽的心裡卻始終壓着一塊大石頭。月兒現在還是拓跋罕林的皇后,該如何來處理此事,纔是真正的對月兒好?
看幾人愁眉不展,皇甫曜月猜透了他們的心思。這日,走進孟倩幽的院子裡,對皇甫逸軒道:“爹,您去喊爺爺過來吧,我有事要給你們說。”
兩人看向她。
皇甫曜月補充:“是關於我和拓跋罕林的事。”
“到我的書房去說吧,你們娘倆先過去,我去喊父王。”
兩人點頭,先去了書房。
皇甫逸軒來到主院,看到齊王妃也在,道:“父王,孩兒有件朝事要請教您,咱們去我的書房說吧。”
說完,偷偷的給齊王爺使了個眼色。
齊王爺意會,站起來,往外走。
皇甫逸軒又對齊王妃說:“母妃,今日幽兒帶着月兒出去買些日常用的東西,不在府中,您別惦記着過去看她了。”
自從回來以後,月兒還沒有出過門,齊王妃還一直擔心呢,現在聽他這樣說,欣喜不已,點頭,“知道了。”
齊王爺和皇甫逸軒來到書房,幾人坐好。
皇甫曜月開口,“爺爺,爹,娘,我想和拓跋罕林和離。”
番外一 144
皇甫曜月的話聲落,齊王爺的聲音隨之響起:“你想清楚了嗎?”
皇甫曜月點頭,聲音堅定;“嗯!”
“好。”
齊王爺什麼也沒追問,利索的應聲後,吩咐:“軒兒,準備筆墨,當初是因爲拓跋救了我們全家的命,我逼不得已應了這門親事。今日,這和離書我親自來寫。”
皇甫逸軒站起來,走到桌邊,開始研墨。
齊王爺攤開宣紙,拿起毛筆,蘸着墨汁開始寫了起來。
孟倩幽也站起來,走到皇甫曜月身邊,摸了摸她的頭,安慰她。
皇甫曜月的眼眶又溼了。這是她的家人,任何時候,任何事情,不問緣由,永遠守在她身後的家人。
和離書寫好,齊王爺拿起,吹乾了墨汁,交給皇甫逸軒:“拿去皇宮,讓皇上蓋上玉璽印,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邊關,讓林仲親自送到鷹國皇城去。”
皇甫逸軒接過,拿着和離書來到御書房,什麼話也不說,展開,放在皇甫巽面前:“蓋上國璽印。”
入眼的和離書讓皇甫巽驚詫了一下,擡頭看向皇甫逸軒。
皇甫逸軒又重複了一遍,聲音裡有着火氣:“蓋國璽印。”
皇甫曜月自從回了齊王府,任何人都探不出她是怎麼了,就連皇甫巽身邊的總管太監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費了不少銀錢,才從齊王爺一個最低等的小廝的嘴裡打探出皇甫曜月剛回來時的情形,稟報給了皇甫巽。
皇甫巽聽後,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月兒竟然到了走路都要人攙扶的地步,那她在鷹國皇城究竟經歷了什麼。
如今這和離書在眼前,再加上皇甫逸軒的神情和語氣,皇甫巽不敢怠慢,忙命人拿來了玉璽,蓋上國印:“拓跋罕林這個狗東西,朕要是知道他不會好好的對月兒,當初是怎麼也不會撮合……”
話沒說完,皇甫逸軒已經卷起了和離書,拿好,轉身走了出去。
皇甫巽半張着嘴愣在原地。
皇甫逸軒並沒有如齊王爺囑咐的那樣,八百里加急送到邊關,而是交給了周安:“你率三十名精衛,送去邊關,越快越好。”
周安應聲,接過,迅召集了三十名精衛,騎着快馬出了京城。
八日後,風塵僕僕的到了邊關,見到了林仲,將和離書交給了他,讓他領兵去鷹國皇城交給拓跋罕林。
林仲點齊了一千兵士,很快的來到鷹國皇城。
拓跋罕林聞言,從宮中走了出來。
林仲端坐馬上,打開和離書,讓拓跋罕林看清上面的國印,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唸了出來。
“和離書:
我皇甫曜月今日自願拓跋罕林和離,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唸完,下馬,走到了拓跋罕林面前,將和離書交給他。
拓跋罕林不動,眼睛死死的盯着和離書,似乎想要把它盯出一個大窟窿來。
林仲有維持着送出去的動作不動。
良久,拓跋罕林才伸出手,接過,死死的抓在手中。
林仲拱手,翻身上馬,領着一千兵士回了邊關。
拓跋罕林看着他們的背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皇上!”
忽總管和宮人們大呼,紛紛涌上前來。
拓跋罕林推開了他們,轉身陰鷙的往鸞鳳宮走。
衆人慌忙跟在後面。
拓跋罕林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小跑起來。
宮人們滿頭大汗的跑着跟在後面。
一直到了鸞鳳宮前,拓跋罕林才停下了腳步,陰沉着臉色走了進去。
這段時日,拓跋罕林不時的過來,柏總管和宮人們早已習以爲常了,像往常一樣,下跪請安。
拓跋罕林沒有理會他們,緩緩的再宮內走着。
宮裡的一切都在,鞦韆依舊,擺設依舊,只是那曾經在這裡留下歡聲笑語的人兒,從今以後,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拓跋罕林愈抓緊了手裡的和離書,心裡的惱恨達到了前所未多的高度,怒喝一聲:“拿火把來!”
忽總管微愣一下後,不敢怠慢,找了火把過來。
拓跋罕林舉着火把,走進了屋內,來到兩人曾經親密無間的大牀上,舉手扔了上去。
牀上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
看到屋內的火光,忽總管和柏總管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衝進了屋子裡,一人一邊扯住拓跋罕林的一條胳膊:“皇上,危險,快出去呀。”
拓跋罕林被兩人拖出門外。
忽總管命令下去:“快,趕快提水來撲滅。”
“誰也不許動,朕今日就看着這鸞鳳宮燒爲灰燼。”
拓跋罕林如失控了一般,怒聲下令。
沒有一人敢動。
火勢蔓延的很快,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整間屋子都燒了起來,而且還有蔓延的趨勢。
感受到炙熱的溫度,唯恐拓跋罕林有什麼閃失,忽總管和柏總管兩人,急忙又將他強硬拽去了外面。
漫天的大火映紅了皇城的半個天空,各宮裡的人都派人出來查看,等打聽清楚是皇上親自燒了鸞鳳宮。
自從知道拓跋罕林逼迫皇甫曜月落了胎,心疼之下,一病不起的太后則是又氣的差點昏了過去,不住的哀嘆:“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
而各個宮中的妃子們聽聞了這個消息,則是高興的不能自已,鸞鳳宮燒了,皇后以後不回來了,只要能勾引着皇上爬上了牀,那這後宮之主的位置非自己莫屬。
林仲帶人還沒有回到邊關,看到鷹國皇城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搖了搖頭。
大燒了一天一夜,纔算是停了下來,整個鸞鳳宮都成了一片灰燼,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沒有幸免。幸虧忽總管讓人早做了隔離,沒有殃及別的宮殿。
拓跋罕林在鸞鳳宮門前呆了一天一夜,面色陰鬱的看着曾經華麗無比的宮殿變成了一片廢墟,身子往後一仰,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衆人嚇壞了,喊皇上的喊皇上,找太醫的找太醫。
直到三日後,拓跋罕林才醒來,休養了幾日後,恢復瞭如常的模樣,該上朝的上朝,該批閱奏摺批閱奏摺,至於鸞鳳宮和皇甫曜月,就好像從來沒有在它生命裡出現過一樣,提也不提。
可只有丞相和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和護國大將軍感受到,拓跋罕林看向他們的目光裡時時刻刻帶着殺意,這讓幾人時時刻刻提着心,唯恐被找一個藉口,殺了自己。
而齊王府小郡主給了鷹皇一封和離書的事情,在齊王爺的暗示下,在精衛們不着痕跡的宣揚下,很快傳遍了天下。
天下一片譁然,從古至今,凡是嫁入宮中的女人,無論是何種下場,都不會再有機會走出宮門一步,而齊王府的小郡主不但從皇宮裡走出來了,還給了鷹皇一封和離書,這可可世世代代都聞所未聞的事。天下人譁然的同時,也深深羨慕起了她。
而不管外面如何議論,都傳不到齊王府衆人的耳朵裡。月兒和離了,以後和拓跋罕林沒有了瓜葛,衆人的心徹底的落下,王府裡又恢復了以往的歡聲笑語。
日子平靜的過了幾個月,齊王府又傳出了好消息,皇甫拾夢郡主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這下,齊王爺又熱鬧了起來。
皇甫拾夢的院子裡,耶律阿保嘴角噙着笑意,笨拙的哄着懷裡的孩子。
皇甫拾夢躺在牀上,喝了口雞湯,笑問:“給父皇和母后傳消息了沒有?”
“早就傳過去了,估計他們也快收到了,不知道父皇和母后會高興成什麼樣。”耶律阿保盯着懷中的孩子,頭也不擡的跟她說。
“等孩子大一些,我們回去看看他們吧。”
皇甫拾夢又喝了幾口雞湯,笑着道。
耶律阿保身體一震,擡頭,驚喜的看着她。
“不過,最少也要抓完周以後,那時候孩子大一些了,路上好照顧一些。”
耶律阿保拼命的點頭,眼裡有了淚光:“聽你的,都聽你的,什麼時候都可以。”
皇甫拾夢眼眶也有些溼潤,聲音裡帶着深深的歉意:“娶了我,難爲你了。”
耶律阿保將孩子輕輕的放在嬰兒車裡,拿出絲帕,輕柔的幫她擦拭了下眼睛,聲音溫柔:“說什麼傻話,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福分。”
“大姐,姐夫,我能進來嗎?”
外面響起皇甫曜月的聲音。
耶律阿保急忙站了起來,揚聲對外面道:“進來吧。”
丫鬟打開門簾,皇甫曜月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跟兩人打過招呼以後,直接走去了嬰兒牀邊,笑問:“孩子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哭鬧?”
“他呀,除了吃就是睡,一點兒哭鬧跡象也沒有,我這娘當的特別省心。”
皇甫拾夢笑着說,喝完了手中的雞湯,自然的將碗交給了耶律阿保。
皇甫曜月專注的低頭看着孩子,忍不住伸出一個手指頭在孩子嬌嫩的小臉上輕輕碰觸了一下,看到孩子在睡夢中自然而然露出一個小臉,心裡柔軟的不行,笑着說:“大姐,銘兒生出來的那日可把我嚇壞了,皺皺巴巴的,醜的很,你看這才幾日,就長開了,怪不得奶奶說,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子的。”
想到自己第一眼看到孩子,也嚇了一跳的情形,皇甫拾夢也笑了起來:“還說呢,我當時也是嚇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家裡人都守在了身邊,我真以爲孩子被人掉包了,一點兒像我的地方也沒有。”
“娘說了,小孩子出生時都那樣,還說我們當時出生時比銘兒還醜。”
皇甫曜月說着,想像着那種畫面,低聲笑了起來。
給孩子掖了掖被角,轉身對耶律阿保說:“姐夫,伺候姐姐做月子是很累的,你要是忙不過來,隨時喊我過來照顧孩子。”
耶律阿保看了皇甫拾夢一眼,見她點頭,立刻笑着說道:“那可求之不得,多謝月兒妹妹了。”
又說了幾句話,皇甫曜月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皇甫拾夢嘆了口氣:“當初如果不是拓跋罕林強行打掉月兒的孩子,再有兩三個月她也該生了吧。”
耶律阿保坐在她的身邊,將她環抱在自己懷裡,“你在坐月子呢,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皇甫拾夢將頭靠在他的身上,輕輕:“嗯”了一聲。
三日後,王府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明皇和明後。
明皇不用說了,身爲一個帝王,威嚴慣了,看到自己的孫子也只是到揹着手,微微露出笑意。
明後可不顧及這些了,直接抱起了孩子,好一頓瞧,越看越高興,越看越順眼,還抱到了明皇面前,“你看,這小鼻子,小眼,和阿保小時候一模一樣。”
明皇表面隨意的應了一聲,眼神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明後懷中的孩子。
齊王爺命人收拾好了院落,讓兩人在府中住下,耶律阿保偷偷給兩人透露,等孩子大一些便回去看看。
兩人喜不自勝,也沒有多待,住了三日後,啓程回了明國。
鷹國皇城。
距離拓跋罕林火燒鸞鳳宮有一些時日了,他卻再也沒有去過任何一位妃子的宮裡。各宮的妃子們坐不住了,整日裡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的想着怎樣才能爬上拓跋罕林的龍牀。
而這其中當屬儀妃和淑妃兩人最爲明顯。
和離書天下皆知,她們也不例外,當時聽說了以後,高興的三天沒有睡着覺,皇后的位置空出來了,那她們就有機會了,所以給忽總管塞了不少的銀子,讓他在皇上面前多提及自己。
忽總管銀子時是收了,關於兩人的話卻是一個字也沒敢說。跟了皇上這麼多年了,自然將他的心思猜了個透徹,在他看來,皇上心裡只有皇后一個,雖然不知道因爲是什麼原因,兩人會走到那一步,但是皇上心裡始終放不下她。那他要是此時在皇上面前提及儀妃和淑妃,那不是給自己找死路嗎?
焦急的等了兩個月後,皇上那裡還是沒有消息,兩人又坐不住了,商量過去,改變了策略,去哄太后開心,只要她老人家開心了,一句話,皇上還不乖乖的去她們宮中。
可惜呀,兩人的算盤又打錯了,自從聽拓跋罕林的口中,知道是丞相三人威逼自己的皇兒逼迫皇甫曜月落的胎,太后是怎麼看兩人怎麼不順眼。第一次,勉強見了兩人,第二次則是直接沒見,並讓管事姑姑告訴兩人,自己老了,沒有精力應付她們了,以後她們不必日日過來請安了。
這條路也被堵死,兩人還是不死心,又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命人在御花園裡仿着鸞鳳宮裡的模樣,做了一個鞦韆,又給忽總管送了大量的好東西,讓他等皇上去御花園裡的時候,提前派人稟報她們一聲。
這個要求不難,忽總管收下東西,爽快的應下。
幾日後,天氣晴朗,拓跋罕林批閱完奏摺後,站起身。
忽總管上前,提議:“皇上,今日天氣不錯,您不如去御花園裡走走。”
拓跋罕林聽從了他的建議,沒坐轎輦,緩步朝着御花園走去。
忽總管跟在身後,做了一個手勢,兩名小太監急忙跑去了儀妃宮和淑妃宮稟報。
兩人聽聞,急急整理下自己,匆匆的坐着轎輦來到御花園的鞦韆上,邊讓宮女輕輕的晃動,邊歡快的說着什麼。
拓跋罕林進了御花園,走了一會兒,便聽到一處傳來笑聲,皺眉,問:“是誰在御花園裡?”
忽總管裝作不知:“奴才這就命人去看看。”
一名小太監飛快的跑了過去,不一會兒給跑着回來稟報:“回皇上,是儀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在那邊盪鞦韆。”
鞦韆兩字入耳,拓跋罕林心裡的某根絃動了一下,腳步似有一時般朝着那個方向而去。
忽總管心裡歡喜。
儀妃和淑妃彷彿不知道皇上要來似的,玩的很開心。
拓跋罕林在一處高大的花草處停住了身子,並擺手示意後面的人不要出聲,擡眼望去,兩個一模一樣的鞦韆映入眼簾。鞦韆上的兩人盛裝打扮,笑魘如花,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看着她們,眼前不由得浮現第一次見到皇甫曜月盪鞦韆的情景,那時的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會去,一副如常的打扮,輕施粉黛,清秀雅麗,卻格外的吸引着他。
想着,念着,眼前兩人和那熟悉的鞦韆灼熱了他的眼,當即不在遮掩,走了出去。
鞦韆上的兩人似乎無所覺,清脆的笑聲依舊在御花園裡響個不停。
這有點過了,忽總管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提醒她們。
似乎沒料到御花園裡會有人,如受到驚訝般的看過來,等看清是拓跋罕林時,同時慌張的從鞦韆上下來,跪在他面前,聲音裡帶着惶恐,惴惴不安:“臣妾不知道皇上也在御花園,驚擾了您,還請皇上恕罪。”
拓跋罕林的腳步停在兩人面前。
兩人身體微微抖動,不敢擡頭。
半晌,拓跋罕林腳步移動,繞過兩人,來到了鞦韆前,直直盯視了半晌,坐了下去。
聲音裡沒什麼情緒的問:“這御花園裡什麼時候有秋千了,朕怎麼不知道?”
番外一145 反擊
儀妃和淑妃轉身面對他,聽了他的話後,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偷偷的相互看了一眼,儀妃才顫着聲音回答:“回皇上的話,臣妾命人做的,想着讓宮中的姐妹也有個消遣的去處。”
拓跋罕林點頭,語氣裡帶着一絲誇獎:“愛妃這主意不錯,這裡的景緻看上去確實令人心曠神怡。”
聽出了他的誇獎,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拓跋罕林的聲音又起:“今日天氣不錯,朕也想玩玩這鞦韆,你們兩人起來,幫朕推一下吧。”
兩人心頭一喜,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後,輕輕的搖動着鞦韆。
無奈拓跋身體太沉了,兩人又不敢大力使勁,鞦韆只是微微晃動了兩下,不動了。
拓跋翰林的聲音裡有了不悅:“怎麼,兩位愛妃這是不想幫朕推嗎?”
兩人嚇得又“噗通”“噗通”跪在地上,“皇上饒命,是臣妾錯了。”
“起來吧,朕又沒說要你們的命,這樣吧,朕今天給你們許個諾,誰用的力氣大,讓朕蕩的高,朕今晚就去誰的宮中。”
兩人大喜,慌不迭的站起來,開始用力的推動鞦韆。
鞦韆蕩了起來,越蕩越高,拓跋罕林臉上的笑容也越的燦爛,兩人看在眼裡,喜在心底,越的用力。
忽總管也鬆了一口氣,好長時間了,沒有看到皇上露出這樣的笑容了,幸虧兩位娘娘想出來這樣的辦法,皇上這下子可以忘掉……
剛想着,耳邊突然響起了“啪”的一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鞦韆上的繩子斷了,鞦韆上的拓跋罕林直直的摔了出去。
“救駕!”忽總管嚇得心神俱裂,聲音都嚇得變直了。喊完,人也竄了出去。
剩下的宮人們也全部朝着拓跋罕林落下的地方跑了過去,皇上要是在他們的面前出了事,他們這脖子上吃飯的傢伙可就不保了。
衆人一窩蜂的跑了過去,鞦韆前立刻寂靜了下來。
儀妃和淑妃兩人卻是嚇傻了,站在鞦韆後,一動不動。
拓跋罕林的武功並不低,這點小小的意外根本對他造不成威脅,但他不知是如何想的,任憑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自由的朝着地上落去。
眼見他就要落地,跑在最前面的忽總管縱身一躍,趴在了地上。
接二連三的,又有不少的太監也學他的樣子,趴在拓跋罕林有可能落下的位置,連成了一片。
拓跋罕林落下,正好砸在他們身上。
儘管被砸,疼的呲牙咧嘴,卻一個個高興的不行,皇上沒有受傷,他們的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剩下的宮女、太監急忙上前,扶起拓跋罕林,趴在地上的太監們也咬牙站起來。尤其是忽總管,拓跋罕林的大半個身體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五臟六腑都快被壓出來了,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咬牙站起來,裝作無事的樣子走過去,着急的問:“皇上,可有傷到龍體?”
拓跋罕林隨意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看向儀妃和淑妃兩人。
兩人雙腿軟,癱跪在地上,顫着聲音道:“皇、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
拓跋的聲音響起,無情而冷厲:“儀妃、淑妃兩人妄圖傷害與朕,看在兩人以往沒有大錯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刻送入尼姑庵,剃修行,今世不可還俗。”
他的話落,儀妃、淑妃兩人一口氣沒上來,同時昏死了過去。
拓跋罕林看也沒看她們一眼,轉身,面色陰鬱的出了御花園。
看了看昏死過去的兩人,忽總管猛然出了一身冷汗。他們都錯了,皇上自始至終,心裡都沒有忘了皇后娘娘,今日這一出,只不過是將計就計,藉機懲罰她們罷了。
儀妃和淑妃被送往尼姑庵,剃修行,終生不得還俗的消息很快傳出了宮中,傳到了丞相和戶部尚書的耳朵裡。
兩人皆是大怒,了瘋的砸碎了屋中的東西。
而丞相夫人和戶部尚書夫人聽到消息後,則是大叫了一聲:“我的女兒呀!”也昏了過去。
同樣,他們府裡的動靜也傳到了拓跋罕林的耳朵裡。他只是輕扯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你們不是用先皇的遺旨來逼迫我嗎,那我就讓你們看看,逼迫我的下場是什麼?一個個來,不着急。
丞相和戶部尚書也是老狐狸,泄了一通後,平靜了下來,慢慢想通了其中的關聯。就當沒有生過這件事一樣,繼續上朝,繼續各司其職着。
拓跋罕林也不故意找他們的碴,一切看似平和的相處着。
只不過,幾個月個月後生了一件大事,讓這平和的氛圍被打亂。
五個月後,皇城裡人們漸漸淡忘了宮中有兩位娘娘被送去了尼姑庵的事情,在丞相和戶部尚書的默許下,丞相夫人和戶部尚書夫人經常改頭換面,已給尼姑庵捐香火爲名,偷偷的去看望自己的女兒。
儀妃和淑妃都是大家族裡的嫡女,從小衣食不缺,養尊處優的長大,哪裡受得住尼姑庵這樣清苦的生活,而且她們兩人還是宮中被貶的娘娘,自然遭到了衆人的排擠。短短几個月過去,憔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兩位夫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每次來都捐不少的香火錢,爲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在這裡可以好過一點。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既然收了人家的香火錢,庵裡的主持便下了命令,誰也不許再排擠兩人,否則有她們好看。
就這樣,兩人的日子好過了一些,平日裡感到活計少了,清閒了下來,久而久之,竟然生出了別的心思。
五個月後的一個傍晚,城門剛要關閉的時候,兩名女人從城外跌跌撞撞的相攜而來,一邊極力的快走,一邊大喊着等會兒再關城門。
看守城門的兵士,見兩人可憐,留了一條縫,等她們進來以後,再把城門關上。
兩人急忙道謝。
守城的兵士擺手:“天色已晚,你們兩人也趕快回家吧。”
兩人再次道謝後,相互攙扶着往城內走。半個時辰後,才走到了城東的一個岔路口,相互道了別後,一個去了北面,一個去了南面。
一刻鐘後,丞相府的大門被敲得“砰砰”響。
看門人被嚇了一跳,邊嘟囔着咒罵,邊去開門。
門還沒完全打開,一隻腳便迫不及待的邁了進來。
“哎,我說你……”看門人剛要斥責她。
來人清脆的呵斥聲響起:“滾開!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出我是誰嗎?”
“小、小姐?”
“閉嘴!再敢聲張,讓我爹賣了你。”
看門人慌張捂住了嘴巴,慌不迭的點頭。
“我在門房躲一下,你去告訴我母親,就說我回來了。記住,除了你,不許讓任何人知道我回來的事。”
看門人點頭,轉頭,撒丫子就往主院跑。
儀妃去了門房裡躲避。
丞相和丞相夫人剛吃過飯回到院子裡,聽聞看門人的稟報,驚得差點沒有蹦起來。
“老爺,這……”
做了多年的丞相夫人,孰輕孰重還是分的清的,女兒被貶去了尼姑庵,她去探望,那是不捨得女兒受太多的苦,可女兒違抗聖命,逃回家,那可是禍及滿門的大罪。她還有兩個兒子和女兒,不能因爲這個女兒而毀了全家。
丞相在屋中來回轉了幾圈後,當即下了決定:“找輛馬車,立刻送她回尼姑庵,今日得事情就當沒有生過。”
丞相夫人點頭。
丞相喊了管家過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吩咐了他一番。
管家領命而去,見到了儀妃,對她說了丞相夫婦的決定。
儀妃聽完,心裡哇涼一片,她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都回家了,自己的爹孃連見也不見,徑直吩咐人再把她送回尼姑庵,那個不是人待的地方。
當即冷笑了一下,對管家道:“你告訴我爹孃,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見我,我今日出了這府門,他們就等着滿門抄斬吧。”
管家聽完,駭然,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去了主院。
丞相夫婦聽完,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不好的念頭,想要命管家去喊儀妃過來,嘴剛張開,又想到了什麼,擺手。吩咐管家:“將府中的下人支開,將小姐請進來。”
管家應聲,支開了一路上的下人,悄悄領了儀妃來了主院。
丞相面色不善的坐在椅子上。
丞相夫人看着女兒消瘦了的面容,總歸是心軟,迎上前去:“女兒呀,吃過飯沒有,母親讓人給你做些好吃的來。”
從尼姑庵逃出來,一路步行回了府裡,又累又渴,儀妃點頭,喘了口大氣,聲音無力的說:“多謝母親,女兒確實餓了。”
丞相夫人吩咐了下去,又親自給儀妃倒了一杯水。
儀妃接過,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丞相夫人看在眼裡,又是一番心疼,自己千嬌百寵養大的女兒,哪裡有這麼沒有禮儀的時候。
丞相開口,語氣裡有不悅:“說吧,到底是什麼大事?”
番外一 146
當初沒有入宮的時候,丞相對自己的這個嫡長女極爲看重,因爲她不僅樣貌出衆,更是聰慧的很,丞相早就做好了讓她入宮的打算,因此在教導上也是極爲用心的。
無論是入宮前,入宮後,還是被貶入了尼姑庵,儀妃都很感念自己的父母,因爲在她心裡,無論她怎麼樣,他們從來沒有拋棄過她。可就在剛纔,聽聞自己的父母不見自己,想要直接命管家送自己回尼姑庵後,儀妃的心裡是灰冷一片,也知道了,自己的父母也許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疼愛自己。於是,迫切想要將自己當前的事情告訴他們的心情緩了下來,道:“父親,女兒從尼姑庵一路走來,又累又渴,能容我喝口水,吃口飯再說給您聽嗎?”
丞相夫人心軟,也跟着求情:“老爺,女兒既然回來了,您容她稍喘一口氣行嗎?”
總歸是傾注了自己心血的女兒,丞相默許了。
飯菜做好,端上來,儀妃狼吞虎嚥的吃了不少。
看在眼裡,丞相夫人又是一番心疼,眼眶都紅了。
丞相心裡也不是滋味,但沒忘了大事,等她吃完了以後,又接着問:“到底是何事?”
吃飽喝足,儀妃有了力氣,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起身,當着兩人的面,將那寬鬆的衣襬微微撩起。
“你……”看清她的小腹微微凸起,丞相大驚,瞳孔急劇的縮了幾下,猛然站了起來。
丞相夫人則是身體晃了幾晃,差點昏死過去。
女兒被皇上貶去尼姑庵,不好好修修行,如今卻大着肚子回來了,這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丞相府滿門危矣。
儀妃放下衣襬,摸着自己的腹部,臉上洋溢着爲人母的喜悅:“父親,母親,你們沒有看到,我有身孕了。”
丞相快步走到儀妃面前,重重的一巴掌打了下去,打的儀妃頭部歪向一邊,嘴角溢出了鮮血,“逆女,你這是要丞相府滿門給你陪葬啊。”
儀妃捂住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偏過頭,瞪大了眼睛,看着丞相:“父親,您,您竟然打我?”
“我不但打你,我今日還要殺了你,免得你連累了全府的人。”
丞相怒喝着,轉身去拿掛在牆上的寶劍。
丞相夫人回神,急急的擋在他面前:“老爺,不可啊,她是我們的女兒啊。”
丞相氣急,一把推開了丞相夫人,對她吼道:“都是你教養的好女兒,現在做出這天大的禍事,如果不殺了她,我丞相府滿門就要給她陪葬啊。”
儀妃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最後甚至笑出了眼淚。
丞相夫人驚駭的看着她,顫着聲音問:“女兒,你,你……”
儀妃止住了笑意,一步一步走到兩人面前,聲音裡充滿了恨意:“父親,母親,你們只知道送女兒進宮,你們可知道女兒在宮中遭遇了什麼,你們聽到的,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皇上,皇上他根本沒有沾過女兒的身……”
丞相睜大了眼,丞相夫人不可置信的問出聲:“這怎麼可能,不是說皇上、皇上曾在你宮中過了幾次夜嗎?”
儀妃又笑了起來,笑容裡帶着恨意:“是,不錯,他確實留宿了女兒宮裡幾晚,可他就像個木頭樁子一樣,任憑女兒使出了所有的招數,也沒有勾引了他分毫,至於宮人看到的一切,你們聽到的一切,那都是他命女兒自導自演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丞相的眼眸不可抑制的睜大,“這,這怎麼可能?”
“不光是女兒如此,我詢問過淑妃,皇上去她的宮中也是如此。所以,父親,母親,女兒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寵幸。”說到這裡,手摸着自己不太明顯的腹部,臉上佈滿幸福的笑容,接着道:“要不是遇到了蕭郎,女兒恐怕這一生都不知道男歡女愛是何物。”
丞相回神,大罵:“不知廉恥的東西,還有臉在我們面前提及這件事,你的三從四德,閨中儀訓都是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到了現在,儀妃也豁出去了,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面色冷靜:“父親,事已至此,你打死女兒也沒有用,不如幫女兒想個辦法,遮掩過去。您放心,只要過了這個風頭,我和蕭郎便會遠走他鄉,再也不回皇城。”
“你,你,你,”萬萬沒想到她回說出這樣的話,丞相氣的說不出話來。
同一時間,戶部尚書府裡也上演着同樣的戲碼。
這一夜,兩府裡的主人都沒睡。
到了第二日,上了早朝,兩人提心吊膽站在大殿上,唯恐拓跋罕林問起他們女兒的事,可拓跋罕林猶如沒有得到消息
一樣,如常的處理着朝事。
兩人犯起了嘀咕。下了早朝後,相互使了一個眼色,慢慢的落在了人羣后,四處看了看沒人,丞相這才壓低了聲音詢問:“事到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想要殺了女兒吧,下不去手,不殺吧,會給府裡帶來禍端,兩人猶豫了一晚上,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女兒在宮裡的事,兩人都聽說了,對於拓跋罕林的做法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可那又如何,總不能他們兩人衝進宮去,質問他爲什麼不寵幸自己的女兒吧,現在只能抱着僥倖拓跋罕林還沒有收到兩人從尼姑庵裡逃出來的消息,那他們還有時間好好的商議此事。
戶部尚書氣的一晚沒睡,想了一晚上的辦法,卻沒有想到一條可行的,如今腦袋還有些隱隱作痛,聽了丞相的話,擡頭,揉了揉痛的額頭,搖了搖頭。
丞相的心沉得厲害,聲音也更加的低沉:“這件事,我們必須快點想出一個辦法,要不然我們兩府的人危矣。”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就算我們現在捨棄這樣的女兒也來不及了,我們……”
一個念頭在丞相腦子裡閃過,脫口而出道:“我有辦法了。”
戶部尚書揉着額頭的手一頓,急切的問:“什麼辦法?”
再次四處看了看,確認左右無人,丞相附在戶部尚書的耳邊,悄悄的把自己剛纔想到的主意告訴了他。
戶部尚書聽着,先是皺緊了眉頭,而後點頭附和:“你這個主意甚好,既能保住了她們,也能保住我們全府的人。”
“既然如此,我們分頭回家,抓緊辦了此事。”
兩人說完,告辭,分頭回了家。
豈不料兩人的一行一動全部落入了遠處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的一個小太監眼裡,看他們上了轎子,走遠,轉身,一溜煙跑到了御書房。
拓跋罕林聽了稟報,吩咐忽總管:“賞!”
忽總管領着人出去。
拓跋罕林放下手裡的奏摺,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擡眼看着房頂,陷入沉思,半晌後,沉聲命令:“傳我旨意,命御林軍包圍丞相府和戶部尚書府,搜查儀妃和淑妃。”
忽總管聞言,身體及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隨即應聲:“是,皇上。”
前後只相差了兩刻鐘,聽聞御林軍包圍了丞相府,丞相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暗道了一聲好險,幸虧自己想到這個辦法,要不然這滿府的人可真的要跟着陪葬了。
御林軍統領,吩咐人包圍了丞相府後,徑直帶人闖了進去,對着聽了稟報匆匆而來的丞相抱拳:“我奉皇上之命過來搜查儀妃,還望丞相行個方便。”
丞相似乎是一愣,皺着眉頭詢問:“敢問蓋統領,我那女兒不是在尼姑庵嗎?你們怎會來府裡搜查,難道她出了什麼事?”
暗罵了一聲老狐狸,蓋統領本着臉說:“儀妃昨日從尼姑庵逃跑,皇上懷疑她跑回了丞相府,特命下官過來搜查。”
丞相的臉色立刻變白了,身體也禁不住搖晃了幾下:“你說什麼,那個逆女竟然無視皇命逃走了?”
蓋統領點頭:“是的。”
丞相緩了緩神,讓開身體:“蓋統領,請。”
隨即吩咐管家:“告訴管家,府中人全部配合蓋統領搜查,不得妄動。”
管家領命而去。
蓋統領揮手,御林軍四散而去,將府中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沒有找到儀妃的身影,紛紛跑回來稟報。
蓋統領領着人撤去。
丞相鬆了一口氣,腳下微微有些踉蹌着回了主院,陰沉着臉坐在屋子中。
丞相夫人則是哭的眼睛紅腫,上氣不接下氣:“老,老爺,您怎可如此狠心,那可是我們的女兒呀,你怎麼下的去手。”
“無知的蠢婦,我若是不這樣做,今日我們這丞相府就是滅門之災了。”
丞相夫人不糊塗,可一想到女兒的那個慘樣,還是禁不住又落下了眼淚來。
戶部尚書府也是遭遇了御林軍搜查了一番,照樣沒有搜到人。
拓跋罕林得了稟報,並沒有在意,揮手讓安統領退下,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數日後,一輛馬車從丞相府裡駛出,車身遮蓋的嚴嚴實實的,朝着城外而去。
剛走出沒多遠,便被蓋統領帶着人攔下:“車上是什麼人,去往何處?”
番外一147 腹黑,手段
車伕慌忙停下馬車,跳下車轅,恭敬回道:“是我們府內的一名丫鬟,因犯了錯,被老爺懲罰,扔去城外,自生自滅。”
蓋統領皺眉:“犯了錯,直接賣了就好,何苦要扔去城外?”
“這……”
車伕猶豫了一下,見蓋統領的目光凌厲的看着他,不覺壓低了聲音說:“這丫鬟和人私通有了身孕,老爺、夫人原本是想將將她肚中的孩子打掉,然後賣出去的。可是她性子烈,竟然趁人不備,劃花了自己的臉,現如今面色猙獰的很,無人敢看,老爺這才讓小的扔出城去。”
“既然如此,打開車簾讓我們看看。”
蓋統領吩咐。
車伕點頭哈腰的應聲,高高的掀起了車簾,入眼的是一張滿是疤痕的臉,即使蓋統領等人早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駭了一跳,腳步也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車伕慌忙落下車簾,對着幾人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嚇到軍爺了,我這就送她出去。”
“去去去,”蓋統領拼命擺手讓車伕趕快走,好像晚了一步這女人臉上的傷疤就會傳染了一樣。
車伕應着聲,將車簾壓好,然後回了車轅前,準備跳上去,趕着馬車繼續走。
幾名兵士的議論聲傳入車內。
“你說,這儀妃會藏去哪兒,我們找了這麼多天了也沒有找到?”
“不管藏去哪兒,都能活了一條命,只可惜了那個蕭公子,想想就可憐。”
“可憐什麼,天下的女子那麼多,他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那宮裡攆出去的儀妃,要不然也不會落的如此下場。”
“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可惜嘍。”
……
車簾猛然被打開,那名女子尖利着聲音問:“你們說什麼,蕭郎怎麼了?”
說話的兵士駭了一跳,對着車伕擺手:“快走,快走,大白天的,放這麼一個玩意出來嚇人。”
車伕也是嚇了一跳,揚起了馬鞭,馬車開始移動。
女子情急之下竟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逼近說話的兵士:“你告訴我,蕭郎到底怎了?”
兵士駭然的退後了一步,亮出了兵器:“你,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周圍路過等人遠遠看到這邊有熱鬧,圍攏了過來。
“你快告訴我,蕭郎到底怎麼了?”
女子猶如沒有看到眼前的大刀,步步緊逼,急切的問。
兵士嚥了下口水,哆嗦着聲音問:“你,你是誰,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女子情急之下脫口:“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儀妃,你快告訴我,蕭郎到底怎麼了?”
她的話落,周圍的人們出一陣抽氣聲,想想傳說中儀妃的花容月貌,再看看眼前滿臉傷疤、醜陋不堪的女人,怎麼也不能把她們聯繫在一起。
“你說你是儀妃,可有什麼證據?”
蓋統領威嚴的聲音在女子身後響起。
女子聞言轉向他:“你快告訴我,蕭郎怎麼了?我便告訴你我如何證明自己是儀妃。”
蓋統領眯了眯眼睛,好一會兒才道:“皇上已經下令,明日將那位蕭公子五馬分屍。”
儀妃癱坐在地上。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父親不是告訴我,已經給蕭郎傳了信,讓他在城外等着嗎?怎麼會,怎麼會……”
“你快說,你如何證明自己是儀妃?”
儀妃回神,爬到蓋統領面前,擡頭祈求:“求求你們,讓我見蕭郎一面,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帶走!”
蓋統領下令。
兵士上前,架起儀妃朝着城內走去。
周圍的人看着兵士離開的方向,議論紛紛。
車伕已經完全嚇傻了,車內不是犯了錯的丫鬟嗎?怎麼會變成了大小姐。
這個念頭一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如果那真是大小姐,那……想到此,急忙調轉馬頭,狂甩着鞭子朝着丞相府狂奔回去。
到了府門前,一個猛力勒住繮繩,從馬車上跳將下來,撒丫子就往府內跑,驚慌的叫喊聲傳遍了府內的每一個角落:“老爺,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府中的管家聽到了他的叫嚷聲,攔截住他,“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不是讓你將人送出城外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車伕連氣也來不及喘勻,急忙說道:“管家,不好了,小姐讓御林軍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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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管家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儀妃回府的事只有老爺、夫人和他知道,如今車伕這樣慌張的喊出來,那就是說小姐是真的被人現了。
想到這裡,後背脊一陣陣涼,轉身朝着主院跑。
丞相聽聞,跌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話音落,看門人慌慌張張的沖沖進院子裡,驚慌失措的大嚷:“老爺,不好了,御林軍又來了。”
丞相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一個時辰後,丞相府上上下下,三百餘口人,全部被押了出來,關去了大牢。
同一時間,另一路御林軍包圍了戶部尚書府,從府裡也搜出了一個臉上滿是傷疤的女人。
一時間,皇城內的衆人炸開了鍋。
三日後,聖命下,兩府六百餘人被配苦寒之地,永生不得回京。
兵部尚書看着昔日風光無限的同僚,今日滿身狼狽,如螻蟻一般被兵士們拿着鞭子驅趕着,心中悲涼,當夜坐在涼亭中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便病倒了,十多天後病的愈厲害,連太醫院院也束手無策。不得已,寫了奏摺,命人擡着自己進了宮,當面請求拓跋罕林允許自己告老還鄉。
短短十數日不見,兵部尚書消瘦的沒了人形,精神也懨懨的,好像隨時會嚥了氣一樣。
拓跋罕林銳利的目光看了他半晌,準了他的請奏。
三日後,兵部尚書賣了宅院,打了府中的下人,只留下貼身伺候的幾十名僕人,趕着馬車,低調的出了京城。五日後,傳來消息,兵部尚書一家路遇劫匪,財物被搶光不說,連他的三個兒子,五個孫子,兩個孫女也被殺害,只留下了兵部尚書夫婦兩人。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子孫被殺,兵部尚書受不了這個刺激,大吐了幾口鮮血之後,氣絕而亡。
兵部尚書夫人也受不住昏了過去。醒來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人,身旁僅剩下的幾名僕人全跑了。好在官兵趕到,問明瞭她的情況,上報了朝廷。
拓跋罕林御筆一揮,念在兵部尚書曾經對朝廷有功的份上,賞賜了兵部尚書夫人一些金銀珠寶,讓她回老家養老。
至此,當時逼迫拓跋罕林的三人無一人得了善終,天下人議論紛紛,好不熱鬧。只有忽總管額頭不住的冒冷汗,後脊背涼。
還有一個人也是坐立不安,那就是護國大將軍。
接連之下,三個府裡遭了變故,要說這是巧合,他決不相信。拓跋罕林這絕對是報復他們當初逼迫他讓皇后娘娘落了胎,想到了這一點,整日裡開始惴惴不安,胡思亂想。數日後,人也沒有了精神,一日操練兵士時,不慎從高臺上墜落下來,腿和胳膊全部摔斷。
拓跋罕林聞報,什麼也沒說,只是揮退了清宣殿內的衆人,仰躺在牀上呆。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二皇子不知犯了何錯,被關押,接着三皇子,四皇子,短短的兩個月內,六位皇子先後被打入了大牢,終身監禁,自此以後,朝中上下,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各個提心吊膽,無一人敢進諫。
而這時候,距離皇甫曜月離開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
京城,齊王府。
耶律銘已經好幾個月了,小傢伙的樣貌完美承襲了耶律阿保和的皇甫拾夢的優點,粉雕玉琢的相當可愛,自然成了衆人的新寵,府中又開始搶孩子大戰,結果自然是齊王爺和齊王妃獲勝,偶爾的齊王爺了善心,皇甫逸軒也能抱上一會兒,可憐了耶律安保這個親爹,只有在晚上,孩子被送回來以後,纔可以抱抱孩子,過過癮。
皇甫曜月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因爲不管是誰搶到了孩子,最後都會落到她手裡,雖然她知道是爲了什麼,可是抱着耶律銘那軟乎乎的小身子,聽着他呀呀的跟自己說着聽不懂的話,她的心裡柔軟成一片。
同時,往齊王府裡走動的人也多了起來,明裡暗裡打聽皇甫曜月的親事。
鷹國皇城。
所有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拓跋罕林寫了一封長長的奏摺,命人快馬加鞭傳送到了武國京城,皇甫巽的手中。
皇甫巽看過,眉頭緊皺,命人宣了皇甫逸軒進宮,商議此事。
皇甫逸軒看罷奏摺,沒什麼表情,道:“皇上,他說的確實有道理,鷹國既然是我們的附屬國,由我們派去官員鎮守,合情合理。”
皇甫巽點頭,問:“你認爲派誰去比較合適?”
“這,臣弟不參與意見,皇上定奪比較好。”
皇甫巽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沒有說出來。
三日後,皇甫巽下旨,命孟傑前去鷹國,協助拓跋罕林共同治理鷹國。
孟家的人聽聞,駭然。
孟倩幽卻是抿緊嘴脣,眼中幽深一片。
番外一 148 殺了他
聖旨已下,皇命難違,孟傑於三日後攜帶家眷啓程,半個月後到達鷹國皇城。
拓跋罕林接到消息,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畢恭畢敬的行了大禮。
孟傑擡眼看向他,幽深的眼眸裡,陰鬱一片。
拓跋罕林早就給他安排好了住處,孟傑安排好家眷以後,第二日便參與了早朝。
一個月後,便熟悉了鷹國的事務。
而在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宮中駛出,朝着武國京城而來。
半個月後,馬車到達京城,車伕先去了客棧,從馬車上攙扶下來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後,吩咐掌櫃的準備兩間上房。
兩人安頓好。
婦人捶打着自己的肩膀,道:“母、母親果真是老了,這些時日的馬車坐下來,感覺身體都要散架了。”
車伕卸下裝扮,赫然就是拓跋罕林。
爲了不引起麻煩,太后改了自稱。
拓跋罕林走到婦人身後,輕輕的幫她捶打着肩膀:“是孩兒連累母親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母親只有你一個兒子,當然是你在哪兒,母親便在哪兒。再說了,那深宮高牆我已經住了幾十年了,早就夠了,如今有機會出來走走,母親高興的很。”
拓跋罕林緊緊抿着脣,不說話。
第二日,拓跋罕林親自去買了一處院子,又去買了兩名丫鬟,三名下人,伺候自己和母親的飲食起居。
一切準備妥當,當天晚上一晚沒睡,第二日早早起來,吃過早飯以後,拓跋罕林道:“母親,我今日去齊王府找月兒,您在府裡好好休息。”
太后站了起來,道:“你當年做下的錯事,也有我的責任,母親跟着你一起去。”
拓跋罕林搖頭:“我今日去齊王府,已經做好了爬回來的準備,您還是不要去了,給兒子在府裡準備藥吧。”
想起當年拓跋罕林對皇甫曜月的逼迫,太后嘆了口氣,坐了回去:“希望他們看在你是一國之主的份上,給你留一口氣,不至於讓我白人送黑人。”
拓跋罕林抿脣,轉身走了出去,走着來到齊王府門前。
看門人看到他,如見了鬼一樣,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拓跋罕林聲音溫和:“麻煩去稟報一聲,就說我拓跋罕林上門請罪。”
看門人不敢怠慢,轉身飛快的跑進了府中,想了一下,直接來到孟倩幽的院子中,稟報:“世子妃,那、那鷹皇來了。”
皇甫曜月正在抱着孩子逗弄,聞言,驚了一下,差點把手中的孩子掉落在地上。
皇甫拾夢手疾眼快的把孩子抱入了自己的懷中。
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孟倩幽皺眉問了一遍:“誰?”
“鷹皇。”
確定這次沒有聽錯,孟倩幽嘴角露出冷笑,命令:“不要客氣,打出去!”
青鸞和朱籬得令,快步出了府門,二話不說,朝着拓跋罕林攻去。
拓跋罕林是來賠罪的,不敢還手,也沒想過還手,在捱了無數下後,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被青鸞使力拎起,扔去了十
丈開外,頭也不會的回了府內。
拓跋罕林爬在地上,掙扎了幾下,才勉強爬起來,搖晃着身體又回到了齊王府門前,溫和的對看門人道:“麻煩武稟報一聲,我拓跋罕林上門請罪。”
看門人驚訝的看着他,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拓跋罕林再一次請求。
看門人無法,只得又去了孟倩幽的院子裡稟報。
孟倩幽冷笑:“看來他今日是來找死的,那我便成全了他。”
說完,冷聲吩咐:“命令府衛,亂棍打出二十丈外。”
府衛得令,不敢怠慢,拿着兵器衝出了府門,對着拓跋罕林就是一陣疾風暴雨的攻擊。
拓跋翰離依舊是沒有反抗,被打趴在地。
府衛們將他拖拽去了二十丈外,隨意的扔在了地上。
府衛們只聽從主子的命令,因此下手極重,這次拓跋罕林沒有爬起來,而是昏倒在了路邊。
來來往往的行人路過,看着路上趴着這麼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再看看齊王府門前虎視眈眈的府衛們,縱然心生同情,也不敢上前想幫。
一個時辰後,拓跋罕林才幽幽轉醒,想要掙扎着爬起來,試了幾下,沒有成功。
一輛馬車從遠處而來,走了拓跋罕林面前,停下,車裡一名僕人跳下馬車,來到拓跋罕林面前,攙扶起了他,小心的放到馬車上,回了府裡。
縱使早有準備,看到拓跋罕林的慘狀後,太后還是心疼的差點昏過去,眼中含着眼淚吩咐下人去請城中最好的大夫。
大夫來了以後,也是駭了一跳,用了外傷藥,開了治療內傷的藥後,囑咐:“你這傷勢較重,需臥牀靜養,半個月後方可自由行動。”
三日後,拓跋罕林已經能挪動,便要去齊王府。
太后死命的攔住他:“母親知道你想要去請罪,可是你的身體受不住,這樣子就是走到齊王府都困難呀。”
拓跋罕林神情倔強,抿脣不語。
太后知道他聽不進去,又道:“你這樣糟蹋自己,萬一以後月兒心軟了,你的身體卻不行了,那豈不是又惹她傷心?”
拓跋罕林抿了抿脣,坐回了椅子上。
齊王府內。
聽聞拓跋罕林上門了,齊王爺當即就抽出了書房裡懸掛多年的寶劍,說什麼都要去殺了他。被齊王妃死命攔住:“不管如何,他是鷹皇,你若是殺了他,你也逃脫不了罪責,爲了一個那樣的人,不值得!”
皇甫逸軒聽了,吩咐皇甫皓和皇甫睿:“你們兩人,明日留在府內,他若敢再上門,往死裡打,留一口氣就行。”
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想要拓跋罕林算賬呢,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正好。
兩人摩拳擦掌,準備着將拓跋罕林死揍一番。
可一連幾日,他也沒有上門。
皇甫曜月除了那日吃了一驚之後,再對於衆人提到拓跋罕林時,沒有了多餘的情緒,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該哄孩子哄孩子,一切如常,看不出異樣。
正當皇甫皓和皇甫睿等的不耐煩,想要去國子監上時,看門人急急慌慌的跑進來稟報:“那鷹皇又來了!”
番外一 149 苦肉計?
兩人聞言頓時來了精神,同時大步走了出去。
拓跋罕林拖着還未痊癒的身子站在府門外,看到兩人出來,抿脣不語。
皇甫皓和皇甫睿對看一眼,沒有說話,拿出看家本領對着拓跋罕林就是一頓死揍。兩人的武功高,又有內力,心中又着實氣憤,對他下手自然是沒有客氣。
拓跋罕林又是半絲沒有反抗。
這一頓死揍下來,要不是胸膛微微還有起伏以外,拓跋罕林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兩人這才住手,皇甫睿蹲在他面前,語氣裡帶着強忍着的殺意:“拓跋罕林,當初你想千法、設百計的娶我二姐回去,沒想到你豬狗不如,連自己的孩子也下了的手,既然如此,就滾得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否則的話,見一次打一次。”
話落,起身,利索的往府裡走。
皇甫皓緊跟其後。
原本就有傷在身,今日兩人又沒有手下留情,兩人轉身的同時,拓跋罕林也昏死了過去。
皇甫睿的聲音從府內傳來:“拖遠一些,別髒了門口。”
看門人急忙應聲,正要將拓跋罕林拖拽到二十丈外,一輛馬車走過來,停下,車伕和一名僕人走下來,輕輕的擡起他放在馬車上,拉回了府內。
儘管看過一次了,再看到拓跋罕林的慘樣時,太后還是心疼的留下了眼淚。
還是那名大夫被請來,看到他比上一次還嚴重,更加的驚駭,包紮好了外傷,開了治療內傷的藥後,直白的勸太后:“爲了這位公子的性命着想,你們還是儘快搬離這京城吧,要是在這樣被人打下去,恐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啊。”
大夫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以爲是被仇家追殺所致,纔好心的如此勸說。
不用他說,太后心裡也明白。可來京城,是拓跋罕林的主意,就算今日趁着他昏迷,帶着他離去,等他身體好些以後,還會回來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感謝了大夫以後,吩咐下人將他送出去。
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知道自己出手有多重,拓跋罕林沒有一個月是下不了牀的,因此,從那天以後,放心的去了國子監上課。
齊王府裡一切照舊,誰也沒有提及此事,就好像這事從來沒有生過一樣。
但齊王府門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種情況,京城裡的人開始議論,猜測。自然也就傳到了皇甫巽的耳朵裡。派人去打聽以後,才知道這個不怕死的人是拓跋罕林,心裡覺得痛快的同時,又擔心齊王府的人一怒之下將人打死了,他這個皇上對天下人不好交代。
在御書房裡來回轉悠了半天,想了又想,最後決定裝聾作啞,當作不知道此事。誰讓拓跋罕林辜負了他的期待,沒有善待月兒,以至於他和齊王府之間有了隔閡。
可京城裡的人不知啊,紛紛起了好奇心,時不時的裝作從齊王府門前路過,爲的就是看熱鬧。
齊王府門前的大路上,莫名的人多了起來。
看門人以前悠閒的很,早上起來,將府門的裡裡外外打掃乾淨,便沒有了事情,大部分的時間可以悠閒的曬個太陽。可現在不行了,門前過路的人多了,他要時刻的打起精神,盯着人們,別讓那些別有用心人們,對王府不利。
一連十幾日過去,再也沒有看到那個人過來捱揍,衆人有點歇了心思,來來往往的人也少了。
拓跋罕林這一次,在牀上足足躺了半個月,才慢慢着可以下牀。
太后張了幾次嘴,想要勸他放下,他們回鷹國去。可話到了嘴邊了,又咽了回去,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很,兒子對皇甫曜月的執着,到了非她不可得地步,如果求不得月兒得原諒,恐怕他也沒有活下去得慾望了。
一邊心疼着,一邊照顧着,既期盼他快點好起來,又怕他好起來再去捱揍,在這種矛盾得心情下,又過了幾天,拓跋罕林得身體好了很多。
這日,照例吃過早飯,換了衣服,太后知道他又要去齊王府了。深深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只是在他走後一刻鐘,吩咐車伕和府裡一名強壯的下人趕着馬車去齊王府旁邊等着,等拓跋翰林被打昏了以後,將他拉回來。
拓跋罕林依舊走着去齊王府,在距離齊王府還有幾十丈遠的地方,便被過路的人看到了。頓時,過路的人沸騰了,竟然互相奔走相告起來,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半個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那些貧民百姓不用說了,男女老少都爭搶着跑來齊王府門前看熱鬧,就連那些高官府邸也派了下人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看門人自然也是遠遠的看到了拓跋罕林,飛奔着跑去府內報信,孟倩幽聽後,眼睛眯起,吩咐青鸞:“命令府衛,敢靠近齊王府,亂棍打出去。”
府衛聞令,拿着刀槍棍棒出了府門
,並排站在門前兩側。
拓跋罕林停下腳步,沉默的望着府門的方向,就在衆人瞪大了眼睛,等着看他是如何被收拾的時候,他卻直直的朝着府內的方向跪了下去。
轟!
人羣炸了鍋了,指着王府的方向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府衛們卻懵了,不知該不該對他出手。
拓跋罕林直挺挺的跪着,什麼話也不說。
孟倩幽聽聞,臉色陰沉了幾分,站起身,正要往外走的時候,皇甫曜月走了進來:“娘,他的身份擺在那,您不宜出面,我去見見他吧,當初由我開始,現在就由我結束。”
孟倩幽看着她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皇甫曜月走出府門,一步步朝着拓跋罕林走去。
看到她出來,拓跋罕林兩眼冒着欣喜的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眉眼間都帶着希冀的看着她。
皇甫曜月在他面前站定,聲音裡帶着命令:“拓跋罕林,你起來!你這樣做,是想要置我齊王府與不義之地嗎?”
“月兒,我好想你!”
拓跋罕林沒動,仰頭看着她,喃聲說着他的思念。
“閉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皇甫曜月怒不可遏,直接出聲打斷了他:“我今日出來,是想當着衆人的面告訴你,我與你已經和離了,此生再無瓜葛,你休想再用這樣的手段迷惑我,告訴你,就算我孤老終生,也不會在相信你的隻言片語,你若不想讓我更加的恨你,就離去,不要將我的家人置於天下人的議論之中。”
說完,利索的轉身,毫不留戀的走進府內。
望着她決絕的背影,拓跋罕林疼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個人竟然是拓跋罕林,鷹國的皇上,看熱鬧的人們再一次沸騰了,大聲的議論起來,那嗡嗡的議論聲傳出去了好遠。
皇甫曜月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到了齊王爺和齊王妃以及孟倩幽的耳朵裡,三人聽後,均是沉默不語。
拓跋罕林這一跪,就跪了一天,直到皇甫皓和皇甫睿從國子監回來,他還跪在門前。
兩人頓時又急了,卸下書包,扔給府衛,就要動手,管家急匆匆的出來,攔住兩人:“世子妃讓你們回府,不必理會他。”
兩人這才住了手,恨恨的回了府中。
一天下來,周圍看熱鬧的人不知換了多少波了,拓跋罕林還是依舊直挺挺的跪着,不吃不喝,直到了晚上,齊王府關了大門,他才晃動下身體,想要站起來,只是跪的太久了,全身都麻木了,一點兒知覺沒有。
車伕和下人看到,上前來攙扶起他,擡回了馬車上,回了府裡。
看他今日沒有受傷,太后鬆了一口氣,剛要說話,拓跋罕林竟然咧嘴笑了起來:“母后,孩兒今天見到月兒了。”
太后微愣,隨即狂喜:“月兒肯見你了?”
想到皇甫曜月說的話,拓跋罕林臉上的高興的神色暗淡了下去,不過,很快又重新振奮起精神:“月兒還在生我的氣,不過母后放心,我一定會求得她原諒的。”
鷹皇去了齊王府門前下跪,這一消息傳出,天下譁然。爲帝着,自小在那吃人的宮中長大,多半是無情之人,從古至今,從沒有哪一個皇帝爲了一個女人做出如此的事情,拓跋罕林是第一個。一時間,皇甫曜月成了天下女人,尤其是那些宮門高牆內的女人羨慕的對象,都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男人三妻四妾都正常,更何況,拓跋罕林還是帝王,擁有多少嬪妃都不過分。而對於拓跋罕林的做法,各國的帝王全都嗤之以鼻,無用的東西,爲了一個女人,竟然下跪,真是丟了他們帝王的臉。
無論天下人如何議論,如何評說,拓跋罕林從那日後,便天天去齊王府門前跪着,無論颳風下雨,從天亮到天黑,從來沒有間斷,一直過了月餘。
一開始京中之人還饒有興致的看着,後來見齊王府衆人並不理會此事,拓跋罕林也沒有別的動作,漸漸的失去了觀看的興致,以至於到後來,衆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哪日看不見拓跋罕林過來,才覺得奇怪。
番外一 150
果真,有一天,拓跋罕林沒有來,衆人開始奇怪了,紛紛打聽是怎麼回事。
沒過三個時辰,還真有人打聽到了,說是他跪的時間太長了,膝蓋受不住,如果再跪下去,雙腿怕是以後要廢了。
齊王府衆人聽聞,鬆了一口氣,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攆不走拓跋罕林這個狗皮膏藥。現在好了,爲了他自己以後着想,他再也不會來王府門前下跪了吧。
拓跋罕林的府內。
太后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汪汪的勸他:“皇兒呀,天下的女人多的是,月兒再好,她已經對你無心了,你還是放棄吧。”
拓跋罕林抿脣,看着自己腫脹的膝蓋,好一會兒才啞着聲音說:“母后,沒有了月兒,我與那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可、可是,你再這樣下去,以後恐怕會成爲廢人的,你可曾想過母后的感受沒有?”
屋內又是一陣沉寂。
拓跋罕林閉了閉眼睛,睜開,聲音更加的喑啞:“如果真到了那時候,孩兒便放棄這一切,帶着母后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了卻此生。”
太后的眼淚突突的往外冒,哽咽着道:“當初的事情,母后也有責任,明日我豁了臉面,去齊王府求月兒,如果她不答應,我便跪求,跪到她答應了爲止。”
“母后!”
拓跋罕林阻止她:“這一切有我來做就好,當初是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了斷了我們的姻緣,那麼便由我親自求回來。”
太后無法,只得退了一步:“既然如此,你聽大夫的話,好生歇息幾天,等膝蓋好了以後再去。”
拓跋罕林點頭:“母后放心,我還要求得月兒的原諒,不會現在就倒下去的。”
太后放下心來,不料第二日起牀後,卻沒有看到拓跋罕林的身影,問過府中的下人才知道,他一早起來,草草吃過幾口飯後,便出去了。
跪了這許多日,膝蓋腫脹的厲害,稍微一動,就鑽心的疼,以往從自己府內到齊王府直用兩刻鐘,這次用了一個時辰,拓跋罕林才滿頭大汗的到了府門前,站定,癡癡的望着齊王府皇甫曜月的院子的方向。
滿以爲他會就此打退堂鼓的,畢竟雙腿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很重要,沒想到只不過隔了一天的時間,他又來了,孟倩幽聽聞,眉頭深深皺起,她會醫術,自然知道長期的跪下來,對人的膝蓋損傷有多大,拓跋罕林這是想用苦肉計,引起他們的同情?還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雙腿?
她知道,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自然也知道,皇甫拾夢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對耶律阿保道:“既然這麼對小妹放不下,當初他又爲何那樣做?”
耶律阿保坐在她身邊,將她和孩子都圈在了自己得懷裡,輕聲道:“爲帝者,看着富貴無邊,金口玉言,實則有許多得無奈,他當初那樣做,也許有什麼不得已得苦衷。”
“你的意思是說,他當年那麼做,不是自願的,是被人逼迫的?”
耶律阿保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可沒這樣說,你不要猜測了,不管怎樣,自有爺爺奶奶和爹孃他們定奪,我們呀,只要看好子的孩子就行”
說完,伸出手逗弄了孩子一下。
孩子舞動着小手小腳,咯咯的笑起來。
皇甫曜月則是聽到消息後,連着兩天沒有出房門,也沒有過來探望她一向抱着不離手的耶律銘。
看門人看到拓跋罕林,頭頓時疼了起來,這個人太有心計了,不遠不近,正好站到十丈遠的地方,是打也打不得,驅趕也驅趕不得,讓人頭疼的很。
拓跋罕林沒有下跪,而是直挺挺的站着,看着府門的方向。
又是一個熱天,不到中午,毒辣的太陽照的人睜不開眼,看門人實在受不了那個熱,轉身回了門房內,一連喝了兩杯涼水,才覺得舒服了一下。
拓跋罕林身上的衣服已經溼透,嘴脣也已經乾的白,但他猶如沒有感受着這熱辣辣的天氣一樣,依舊筆挺的站着。
不說是看門人,就是過路的人都是由衷的佩服了,這樣的天氣,泡在涼水裡都嫌熱,他卻站在這毒辣的太陽下,動也不動。
又是幾日過去。
拓跋罕林一天比一天脫形,太后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知道勸說也無效,只得命人每日多備些溫熱的白水,等他回來以後,讓他多喝一些。
五日後,拓跋罕林的慘狀連看門人都看不下去了,門裡門外瞧着沒人,偷偷的端了一碗涼水,快步跑到他面前:“我說你,快喝口水吧,在這樣下去,會撐不住……”
 
;話沒說完,拓跋罕林身體搖晃了幾下,朝着他倒來。
看門人一驚,嚇得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急忙伸手扶住他,“哎,你……”
拓跋罕林臉色潮紅,緊閉雙眼,一聲不吭,明顯的是熱昏了了過去。
看門人左右看了看,咬牙將他拖拽到了一棵大樹下,跑回門房裡端了一碗水,拿這個破舊的蒲扇出來。原本是想要將水給他喝下去的,無奈撬不開他的嘴,只得用手蘸着,輕輕的灑在他的臉上,然後拿着蒲扇不停的給他扇風,然後不住的朝着左右察看,每日裡都會有馬車過來接他的,今日怎麼看不見了呢。
他的想法剛落,那輛馬車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看門人大喜,對着他們招手:“快過來,你們的主子在這呢。”
車伕趕着馬車急急忙忙過來,看到拓跋罕林昏過去,早就見怪不怪的,淡定的擡起他放在馬車上,跟看門人道過謝後,趕着馬車回了府。
看門人鬆了一口氣,拿着碗和蒲扇剛要回門房,管家從府內走出來,看了他幾眼後,道:“從下個月,每月給你漲二百文的月錢。”
看門人愣住。
管家轉身回了府內,留下看門人摸不着頭腦的站在原處。
拓跋罕林又一次昏死過去,太后淡定的喊來了大夫,以爲他會像以往一樣很快的醒來,可大夫也看過了,藥也吃了,一日,兩日,三日,拓跋罕林不僅沒有醒來,反而起了了高熱,整個人都燒糊塗了。
太后嚇壞了,又命人急急忙忙的喊了大夫來。
大夫仔細的診斷後,搖頭嘆息:“他這些時日身體耗損的太厲害,如今這種情況,我也無能爲力了,你門還是另請高明吧。”
太后聽完,身體晃了幾下,腦袋嗡嗡的響,急忙擋在大夫面前,祈求:“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兒子吧,多少銀子都可以。”
大夫搖頭:“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我醫術有限,救不了,你還是快點請別人過來吧,晚了,恐怕這位公子是真的有危險了。”
說完,揹着藥箱,繞過太后,急匆匆的走了。
太后回神,立刻命府中的下人去請別的大夫。
大夫來了一個又一個,診斷之後,都搖頭,表示自己無法。
眼見大夫來了又走了,太后的心裡沉了下去,看着昏迷不醒的拓跋罕林,厲聲問:“這京中還有什麼好的大夫,統統請來,只要能治好少爺的病,賞銀一百兩。”
幾名下人大喜,互相看了一眼後,一人上前,“夫人,京城最有名的就是德仁堂,裡面的大夫都是數一數二的……”
“去請來!”
下人得了吩咐,飛奔了出去。
下人都是來了京城以後現買的,德仁堂的大夫不認識,也沒有多想,隨着他來到了府裡,才知道是拓跋罕林。有心想要不給治了,又想到醫者父母心,就算他是大奸大惡之徒,該給治也得治,便坐了下來。
號過脈之後,也是大驚,站起身,和前面的大夫說辭一樣,自己醫術有限,治不了這種病。
太后陷入了絕望。
這名大夫回了德仁堂以後,想了想,還是稟報了文泗。
“他現在情況如何?”文泗聽完,問。
大夫如實回道:“不是太好,身體虧損的太厲害,我也是束手無策。”
文泗點頭,擺手讓大夫退下,自己坐在二樓,沉思了半晌,然後站起身,騎上快馬,來到齊王府見孟倩幽。
孟倩幽以爲他有什麼大事,吩咐人請他去了會客廳。
文泗進了會客廳,直接對孟倩幽道:“這事我想了半天,覺得還是給你說一聲好。”
“什麼事?”
“那個,拓跋罕林大概快不行了。”
孟倩幽皺眉,看向他。
“你別這樣看着我,我也是聽德仁堂的大夫說的,說是身體虧損的厲害,具體情況我也沒見,不過我覺得有必要過來給你說一聲,畢竟他前些時日又是捱揍,又是下跪的,身體才糟蹋到如此地步,如果他真的出個什麼事情,對齊王府的名聲總歸是不好。而且他的身份擺在那,就讓他這樣死去,與皇上來說,臉面上也過不去。”
“那你想怎麼着?”
孟倩幽語氣不善的問。
文泗站起來:“我只是過來給你說一聲,至於你聽不聽的進去,我可不管。反正我德仁堂的大夫都束手無策的病,別的大夫也治不好的。”
番外一 151 無功而返
文泗說完,茶也沒喝一口就走了,孟倩幽在會客廳裡坐了良久,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裡,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幾顆藥丸,喊了青鸞過來:“送入給拓跋罕林,告訴他們,一天一顆,三天後,即可轉醒。”
青鸞應下。
“再告訴他們,醒來後趕快滾出京城,否則再有下次,他們就等着收屍吧。”
青鸞再次應下,拿着藥丸找到了拓跋罕林住所。說明之後,交給了太后,說話也沒有客氣:“我們主子說了,您要是不想白人送黑人,等他醒了之後,帶着他回鷹國吧,自此以後別再來京城。”
說完,不待太后問,便走了出去。
太后不知道她是誰,拿着藥丸猶豫不定。
一名下人開口:“老夫人,我看着她像是齊王府裡的下人,這藥莫不是世子妃讓送來的吧,要是那樣的話,少爺有救了,要知道是世子妃的醫術可是很高明的。”
太后聽完,不再猶豫,按照青鸞的吩咐,想辦法給拓跋罕林喂下一顆。
一連三天,藥丸吃完,拓跋罕林果真睜開了眼睛。
太后激動的老淚縱橫,“兒呀,要不是齊王府送來了救命的藥丸,母后可真要白人送黑人了。”
即使身體還很虛弱,拓跋罕林聽聞,眼睛還是亮了一下,沙啞着聲音問:“真的是齊王府送來的嗎?”
太后點頭,眼淚滂沱:“你昏過去以後,母后請遍了這京城中的大夫,無一人能醫治,就在母后絕望之時,他們送來了藥丸,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等你好了以後,要我們離開京城,自此以後,不要再來。”
拓跋罕林聽完,眼裡的光暗淡了下去,臉上的神情也是一連灰敗,喃喃自語:“是嗎?”
太后不忍心看他此刻的神情,卻還是忍不住相勸:“兒呀,看着你閉着眼睛,有心無力的感覺,母后不想再經歷一次了,聽母后的話,我們回鷹國,天下相像的女人多的是,母后一定給全部找來。”
拓跋罕林搖頭:“即使找再多,也不是兒子想要的那一個,又有什麼用?”
“你……”
太后說不上話來。
一連在牀上躺了半個月,拓跋罕林才能下牀走動,太后爲了避免他再去齊王府,派人日夜盯着他。
拓跋罕林也沒有再提去齊王府的事,而是窩在家裡,一心一意的養身體。
轉眼,一月有餘,拓跋罕林的身體好了很多,氣色也恢復過來了。
太后欣慰的同時,也開始了擔心。
果然,一天早上,吃過早飯以後,拓跋罕林道:“母親,兒子今天想要去齊王府。”
太后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他,可看到他堅定的神情後,頹然嘆息了一聲,無力的擺了擺手。
拓跋罕林走了出去。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淚又落了下來。
遠遠看到拓跋罕林過來,看門人喝水的動作頓住,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他。
一個多月沒來,他以爲他已經打退堂鼓了,沒想到他竟然又來了。
拓跋罕林沒有和以前一樣,在固定的位置站下,而是來到看門人面前,溫和道:“麻煩你去通稟一聲,就說我要見月兒郡主。”
看門人嚇得急忙擺手:“你可別害我了,要是讓你見了小郡主,我這門也不必看了,直接被扔去亂葬崗了。”
拓跋罕林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那你可否將這封信交給月兒郡主。”
看門人這下不但手擺的厲害,頭也搖的更厲害了,“不行,不行,你快走,千萬不要連累我。”
看他嚇成那樣,拓跋罕林不再難爲他,將信小心的放回了懷裡,去了十丈遠的地方跪下。
孟倩幽聞聽稟報,火了,站起身,殺氣騰騰的走了出來。
到了拓跋罕林面前,站住,出聲命令:“站起來!”
拓跋罕林猶豫了一下,聽話的站起來:“岳母……”
“砰!”話音未落,被孟倩幽一腳踢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摔得頭暈腦脹。
孟倩幽陰冷嗜血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我孟倩幽的女兒,從來都是在手心裡嬌寵着長大,沒想到被你個畜生糟蹋至此,要不是我連夜跟過來,恐怕現在她早變成一片白骨了。你還有臉來齊王府,你是認爲我不敢殺了你嗎?”
拓跋罕林嘴角流出鮮血,仰躺在地上,看着孟倩幽,悔恨的說:“是我不對,所以,我想用下半生贖罪,做牛做馬,任由月兒驅使。”
“用不着,我的女兒即使曾爲人婦,想要娶她的人也能從東城排到西城,識相的話,滾出京城去,過去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哼!”
“我是不會走的,岳母如果看不慣,儘管出手好了。”
得不到皇甫曜月,拓跋罕林也是心灰意冷,索性說出來自己的目的。
孟倩幽氣壞了,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一腳重重的踩在拓跋罕林的胸口上。
拓跋罕林嘴角溢出大量的鮮血。
孟倩幽視若無睹,加重了腳下的力度。
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匆匆的從府內跑出來,看清眼前的情形,急忙阻止孟倩幽:“娘,您先放開他!”
耶律阿保也在一邊相勸:“岳母,您先消消氣,千萬手下留情。”
聽清他的稱呼,拓跋罕林轉眼羨慕的看着他,曾經他也有機會這樣喊人的,可是都被他自己作沒了。想到此處,皇甫曜月小產時渾身是血的模樣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頓時心血上涌,吐出一大口血後,昏死了過去。
孟倩幽哼了一聲,放開了自己的腳,吩咐:“青鸞,將人扔去一邊,別髒了我們齊王府的門前。”
青鸞應聲,走上前來。
皇甫拾夢趕緊給了耶律阿保一個眼色,耶律阿保頓時意會,急忙阻止:“岳母,他這個樣子,應該傷的很重,如果我們不給他及時治療的話,恐怕真的落下後遺症。”
“那又如何,關我們何事?”
孟倩幽一向對耶律阿保比較好,從來沒有說過重話,今日真是氣急了,毫不客氣的反問。
耶律阿保噎了一下,依然陪着笑臉說:“岳母,他落下後遺症不要緊,重要的是,天下人提及的時候都說是您造成的,您會無辜受到牽連的。”
孟倩幽沒有說話。
耶律阿保以爲說動了她,剛要蹲下身子給拓跋罕林看病,孟倩幽的聲音響起:“青鸞,你還磨蹭什麼,沒聽到我的話嗎?”
青鸞應聲,彎腰將拓跋罕林拖拽去了遠處。
孟倩幽轉身回了府裡,青鸞和朱籬緊跟在身後。
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對看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轉身往回走。
孟倩幽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耶律阿保給皇甫拾夢使了一個眼色後,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皇甫拾夢轉身去了皇甫曜月的院子裡。
皇甫曜月猶如不知道外面生的事一般,抱着耶律銘逗弄着。
皇甫拾夢走進去,看到眼前的情形,腳步頓了一下,笑着走過去,對着耶律銘拍了拍手,吸引力他的目光以後,才笑着問:“今日沒有調皮吧?”
“我們銘兒很老實的,不會調皮的。”
皇甫曜月掂了掂懷裡的孩子,笑着說。
“這你可說錯了,這男孩子呀,越大越調皮,你記不記得睿兒小時候,也是很乖的,可長大了以後呢,上樹爬牆,他哪件事情沒做過?”
皇甫曜月笑了起來,對着小人兒道:“我們銘兒乖,不會跟他舅舅是的那麼調皮。”
耶律銘彷彿聽懂了她的話,揮舞着小手,咿咿呀呀迴應了起來,頓時把兩人都逗樂了。
笑聲過後,皇甫拾夢冷不丁的說了一句:“娘今天把拓跋罕林打的不輕……”
皇甫曜月的神情愣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手緊了緊:“他的事情與我無關,大姐莫要說了。”
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皇甫拾夢道:“你姐夫說,身爲帝王,也有許多的無奈,他當時那樣做,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你……”
皇甫曜月打斷她,語氣裡有着不悅:“大姐,你要是再提起他,我可要生氣了。”
“好好好,大姐不說。你看着銘兒也累了,給我吧,我抱回去,你歇息一下。”
皇甫曜月沒有像往常一樣,說自己不累,留下孩子,而是交給了皇甫拾夢。看着她抱着孩子走出去,愣站在原地很久,沒有動彈。
拓跋罕林再一次被擡回家裡的時候,太后終於受不住了。吩咐人請來大夫,看過以後,下定了決心,等他醒了以後,給他兩個選擇,一個是自己去齊王府,找到皇甫曜月,將當初的情形全部說給她。另一個就是,自己以死相逼,帶他回鷹國去。她承認,他們虧欠皇甫曜月很多,可是這一次次的……同樣是爲人母的,她們心疼孩子,自己也心疼孩子。
主意打定,心神穩了下來,吩咐人熬藥,煎藥,喂拓跋罕林吃下。
孟倩幽那一腳,氣怒之下,用足了力氣,拓跋罕林傷到了心腑,這一修養,又是半個月纔有了起色。
番外一 152
太后每日裡精心的伺候着,看着拓跋罕林一天天的見好,心裡也是十分的高興。
這日,拓跋罕林在下人的攙扶下,下了牀,在屋子裡慢慢的走動。
看着昔日生龍活虎的兒子,如今每走一步都喘着大氣,額頭冒出汗珠的情形,太后心裡陣陣酸。等他停歇了下來,命人打溼了帕子遞給他,看他擦乾了汗,坐下來以後,對他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在拓跋罕林要張嘴說話時,太后擺手示意他不要說出來,聲音堅決的說:母后已經決定了,你不要阻攔了,你若是敢趁着我不注意,拖着這樣的身體去齊王府,那我便死給你看。
拓跋罕林沉默了下,好半天才說:母后,孩子做下的錯事與您無關,您不必代替兒子去,既然您想回去鷹國,過幾日我們便啓程回去好了。
萬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回答。
太后驚愕一瞬,想要問他爲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管他爲了什麼,只要他肯回去就好,哪怕回去了以後,好好的將養身體,等身體好了以後再回來。
又休息了半個月,自覺身體養的差不多了,拓跋罕林將賣身契一一還給丫鬟和下人,並給了她們每人二兩銀子,放他們離去,賣了宅院,親自趕着馬車,出了京城。
終於要回去了,太后鬆了一口氣。
拓跋罕林輕輕甩動着馬鞭,讓馬兒慢慢的走着,咳嗽了幾聲後,隔着車簾問太后:母后,你久居深宮,好多年沒有出來了,兒子趁着這個機會帶你到處轉轉如何?
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太后一心想着回鷹國去,讓太醫院的院好好的給拓跋罕林調理一下身體。可轉念一想,也許到處轉轉,能疏解他心裡對皇甫曜月的執念,點頭,同意:好,咱們母子兩個到處看看。
拓跋罕林又是很多時日沒有來齊王府,衆人都知道他肯定是養傷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五日,十日,二十日過去了,拓跋罕林沒有動靜,一個月過去了,還沒有動靜,看門人心裡開始犯嘀咕了,按理說這個時候人該來了,怎麼連個影子也不見呢?
府中的人倒是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只有皇甫曜月,在無人的時候,經常坐在屋子裡呆。
慢慢的,有消息傳了出來,拓跋罕林走了,遣散了下人,賣了宅院,回鷹國去了。
京城了的衆人聽聞,衆說紛紜。
有的說,拓跋罕林這樣做得對,堂堂一個帝王,不應該這樣低三下四的來求皇甫曜月。
有的說,他對皇甫曜月的心也就是那麼回事,看,這才堅持了幾個月,就堅持不住了,無聲無息的走了。
不管他們說什麼,齊王府衆人卻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不在意,可是每天一個這麼糟心的玩意堵在門口,實在是影響心情。
皇甫曜月聽聞,抿緊了嘴脣,沒有說什麼,只是比以往沉默了些。
孟倩幽吩咐府中的下人,誰也不許再提拓跋翰林的名字,如有不聽者,杖斃。
果然,府中無一人再敢提起,而京中的人們在經過大半個的多月議論之後,也漸漸沒有了興趣。
此時,拓跋罕林帶着太后走走停停,到處看看,已經走出去幾百裡地了。
這一路太后看的很高興,拓跋罕林卻是日漸消瘦,還經常不斷的咳嗽。
太后看在心裡,實在擔心,又過了半個多月,出了武國邊境後,道:母后累了,不想再到處去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拓跋罕林點頭,加緊趕着馬車回了鷹國皇城。
來到宮門口,擡頭,看着巍峨的宮門,嘴角溢出一抹蒼涼的笑容,不久以後,他就會永遠的留在這裡面,再也不會去騷擾月兒了。
守宮門的太監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口,上前就要驅趕:去
在看清拓跋罕林的面容時,驚得跪倒在地:皇上!
他的話落,其餘的太監也是大驚,紛紛跪在地上。
拓跋罕林停下馬車,轉身,打開車簾,扶着太后走下來,慢慢的朝着宮內走去。
忽總管得了稟報,氣喘吁吁的從宮內跑出來,高興的迎上來,跪在地上,激動的老淚縱橫:皇上,您總算是回來了。
拓跋罕林沒什麼表情的說道:起來吧。
說完,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皇上,您
忽總管大駭,急忙詢問。
無事,有些着涼而已,命人擡轎子過來,送母后回宮。
忽總管應聲,招手,兩頂軟轎很快從遠處過來。
太后卻是擺手,吩咐忽總管:去宣太醫院院過來。
忽總管應下,親自小跑着去了太醫院。
太后和拓跋罕林各乘了一頂軟轎,來到清宣宮。
下了軟轎,走進清宣宮,拓跋罕林感覺身體沉的厲害,有些支撐不住,緩步走到牀邊,一頭紮了下去。
皇兒!
太后驚呼,急忙上前來,看他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心裡顫。抖着聲音厲喝:太醫請來了沒有?
無人應聲,有那機靈的小太監拔腿朝着太醫院方向跑去,剛跑出沒多遠,碰到了跑得氣喘吁吁的忽總管和太醫院院。
皇上皇上昏過去了!
小太監急聲對着忽總管稟報。
忽總管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怎怎麼會?
皇上回了寢宮,一頭紮在了牀上,太后宣太醫趕緊過去。
小太監聲音更加的急切。
忽總管回神,拉着院瘋了一般朝着清宣宮跑。
院哪裡這樣跑過,被拽的踉踉蹌蹌。
兩人跌跌撞撞的進了清宣宮。
清宣宮內的宮人已經亂作了一團,看到兩人進來,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眼光齊刷刷的看過來。
兩人直接衝進寢殿內。
太后看到,立刻出聲命令:快,快看看皇上到底是怎麼了?
院不敢怠慢,腳步踉蹌着走到牀前,跪下,卸下藥箱,拿出脈枕,連氣也顧不上喘勻一口,急忙給拓跋罕林號脈。
剛一搭上脈搏,臉色大變,皇上的脈搏虛弱的就好像沒有。
太后看在眼裡,心提了起來。
忽總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的院。
院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越皺越深。
清宣殿內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點兒氣息也不敢出。
良久,良久,院放開了拓跋罕林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拿過右手再次給他把脈。
大約一刻鐘後,才放下,跪着轉身,對太后道:皇上的身體耗損的厲害,恐怕
胡說!
話沒說完,被太后厲聲打斷:皇上的身體好好的,只不過是偶感了風寒而已,你們若是治不好,就用整個太醫院陪葬吧。
院身體微微顫了顫,原本汗溼的身上又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跪下磕頭:太后恕罪,臣這就召集太醫院所有人傾盡全力給皇上醫治。
太后點頭。
皇上竟然要不行了,忽總管心中驚濤駭浪般翻滾,腿腳軟,臉色變得比院的還要蒼白。
院看向他:忽總管,請派人去把太醫院衆人都喊來吧。
忽總管已經腿腳軟,哪裡還動彈的了,點了點頭後,走出清宣殿,讓剛纔的小太監去太醫院傳旨。
太醫院衆人聽聞,齊齊大駭,連忙備好了藥箱,朝着清宣宮跑來。
那情形,是宮內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惹得各個宮裡的人都出來打探。
太醫院裡的人不少,幾乎全都來了,呼啦啦的全部涌進清宣宮,密密麻麻的站了大半個院子。
院穩了穩心神,先開了一個滋補的方子,交給了忽總管。
忽總管派了柏總管去抓藥,熬藥。
聽到院中有動靜,院恭敬道:太后娘娘,太醫院衆人已經來了,能否允許他們進來給皇上把脈,我們在共同商議藥方。
太后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神色威嚴的點頭:五人一組,輪序進來,天黑之前皇上要是醒不過來,你們也不必回家了。
院的冷汗又出來了,應了是後,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外面。
院子里人雖多,一點兒雜聲也沒有,衆人全部看着寢殿的方向,看到院出來,神色凝重,便知皇上的情況不太好。
不等他們問,院沉聲道:按照等級,五人一組,依次進去給皇上把脈。
衆人心裡開始慌,太醫院有幾十人衆,如今全部要進去給皇上把脈,說明皇上病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要是他們救不回來,豈不是全部要陪葬。此念頭一入腦,身上,額頭上同時冒出了冷汗。
衆人各自分好隊,逐一進去給拓跋罕林把脈。
這麼大的動靜,宮中的人很快就知道皇上出了事,紛紛提心吊膽起來。
孟傑也得了稟報,皺起了眉頭。
幾個月前,拓跋罕林給他留了一封書信後,明確的告訴他,他要帶着太后去武國找月兒。孟清沒有阻攔,要不是自己的身份不允許,早在見到拓跋罕林的第一刻,他就上手揍他了,如今他去武國也好,齊王府的人定然不會饒了他。
番外一153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但沒想到,去了武國一趟,拓跋罕林回來竟然要不行了。想了良久,決定去趟宮中,看一下拓跋罕林的狀況,如果真的不行了,他要寫一份奏摺呈給武皇。
想好了,便行動,騎着馬來到宮門前。
他的身份幾乎可以和拓跋罕林平起平坐,看守宮門的太監見到他,也是恭敬的不行,忙派了一個人領他進去。
還沒有走到清宣殿,便感受到了那緊張的氣氛,走進宮門,不由得被裡面黑壓壓的人嚇了一跳,皺眉,腳步頓了頓。
小太監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後,壓着聲音恭敬的說:您稍等,我去稟報忽總管。
孟傑點頭。
小太監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忽總管走了出來,畢恭畢敬的行禮後,如實道:皇上一回來,便昏迷不醒,太后便命所有的太醫過來診斷。
孟傑點頭:如此,我是否方便進去探望?
這個忽總管做不了主,進去詢問過太后,又走出來,做出請的手勢:太后請您進去。
孟傑走進寢殿內。
寢殿內的氣氛緊張的很,太后端坐在椅子上,虎視眈眈的盯着,太醫們號完脈後,心裡涼,又不敢據實稟報,個個臉色白的走出寢殿。
孟傑上前,先給太后見了禮:孟傑見過太后。
太后伸手,虛扶了一把:孟監國不必多禮。
孟傑直起身,道:我聽鷹皇身體有恙,着實擔心,便過來了,希望不會太冒失。
太后面色異常得冷靜:孟監國多慮了,你能過來,我這也算有了主心骨,要不然哀家這心裡慌得很。
這自然是客氣話,不過孟傑還是謙虛了幾句,才走到牀前看拓跋罕林。
這一看,心裡也是驚了一下,拓跋罕林已經到了氣若游絲的地步了,要不是他的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幾乎就是死人一個了。面上卻是不顯,返回了太后身邊問:太醫們可是說了鷹皇得了何病症?
太后搖頭:整個太醫院的人都來了,還沒有拿出一個具體的辦法來。
孟傑沉默了一下,道:不知鷹皇爲何會得了此病症?
太后也是納悶,他們從武國京城出來的時候,拓跋罕林還算是好好的,在路上游玩的時候也有異樣,怎麼一回了宮中,人就昏迷不醒了呢,不過略微沉吟了一下後,斟酌着說:皇兒在武國京城的時候,身體受到了一些損傷,可能是沒有調養好,落下了病症。
她這樣一說,孟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裡覺得解氣的同時,又覺得齊王府裡的人下手太重了,好歹拓跋罕林是一國之主,要是就此死去,天下人又該如何評說齊王府。
沉默一瞬,開口道:鷹皇身體不適,我能做的也只是幫他分擔一些國事。如此,我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命人給我傳信就可。
太后點頭:多謝孟監國。
孟傑連說不敢,出了寢殿,由小太監領着出了清宣宮。
小太監一路恭敬無比,殷勤的領着孟傑剛拐過一道宮牆,冷不丁一條身影從前方跑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孟傑身上。
小太監迅的擋在了孟傑身前,大聲喝問:大膽,何人四處亂竄?
看清迎面撞來之人是一個披頭散衣衫凌亂的女人,孟傑皺眉。
女人似乎沒想到會撞到人,先是驚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小太監的手,直嚷嚷: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小太監猛地甩開她的手,張嘴剛要呵斥,幾名太監吆喝着追了過來。
女子看到,嚇得躲到孟傑身後: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幾名宮人哪裡管這些,上前就來拖拽她。
孟傑的眉頭皺的更深。
小太監看到,立刻呵斥:大膽,孟監國在此,豈容你們胡鬧!
拓跋罕林不在朝中,這幾個月來一直是由孟傑監國,幾名太監一聽,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奴才不是故意驚擾孟監國的,孟監國饒命,孟監國饒命。
女人一聽,反而抓緊了孟傑的衣袖,聲音中帶着狂喜:你是孟監國,從武國來的?正好,你快救救我,我是武侯府的劉玉兒,幾年前被他們擄來,關入這宮中。
武侯府的劉玉兒,孟傑聞言,不由得擡眼看了她一下。
小太監急忙呵斥:休要胡說八道!
說完,笑着給孟傑解釋:這是皇上封的婕妤,因爲惹了皇上不高興,被打入了冷宮,今日不知爲何,偷跑了出來。孟監國不要聽她胡言亂語。
說完,對幾名跪地的太監道:還不快將人拉走!
幾名太監應是,麻溜的起身,上前來拉劉玉兒。
劉玉兒躲在孟傑身後,急切的對他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確是劉玉兒,你若不信,可以給武侯府捎信,讓他們過來認我。
如果是別人,孟傑或許真的會修書一封回去。可劉玉兒,幾次三番預置月兒於死地,要不是她,齊王爺一行也不會在江南遭遇危險,更不會欠下拓跋罕林的人情,現在別說修書一封了,要不是看在她是一個女人的份上,他都想親自掐死她了。
冷聲開口:我竟不知道,這宮中的護衛竟然是這麼鬆懈,連一個冷宮的女人也能隨意的跑出來。
他的話落,幾名追趕而來的太監臉上出了冷汗。這個劉玉兒,自從去了冷宮,便一直不老實,後來被他們教訓了幾次,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誰知今天趁他們不注意,又跑了出來,還衝撞了孟監國,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他們幾個的小命也不保了。
劉玉兒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按理說她說出身份後,孟傑應該呵斥那幾名太監,然後詢問清楚處她的身份,立刻給武皇上摺子,稟明她的事情。可現在他卻這樣說,是當作沒有她這回事嗎?
劉玉兒不解,愣神,小太監卻呵斥那幾名太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將她拉下去!
幾名太監急忙上前來,拉扯劉玉兒。
劉玉兒回神,急了,想要扯住孟傑的衣服,孟監國,你救我,我真的是被他們擄來的,你救救我。
孟傑後退了幾步,躲開了她的碰觸,裝作沒有聽到她的話。
幾名太監抓住了劉玉兒,死命扯着她往冷宮走。
劉玉兒拼命的掙扎,大喊: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一名太監極快的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其餘幾人拖拽着她往前走。
劉玉兒的叫嚷聲,被堵在了嘴裡,嗚嗚的說不出來。
看着遠去的劉玉兒,孟傑皺暗忖,劉玉兒在宮中,月兒一定知道,她回國後,既然沒有說起過,這其中一定有緣由。
小太監見他眉頭緊皺,以爲是劉玉兒惹了他不高興,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臉道:孟監國勿怪,等回頭我稟報了忽公公,讓他們好好教訓那個不老實的女人一頓。
孟傑沒有說話,出了宮中。
看着他騎上馬走遠,小太監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轉身急急忙忙又去了了宮中,稟報忽總管這件事情。
太醫們全部診斷完以後,聚在一起商議,商議來商議去,也沒有商議出一個好的結果來,眼看天色將黑,他們的性命將不保,個個急得滿頭大汗。
太后一直穩坐屋中,看着拓跋罕林的方向,盯着他消瘦的容顏,面容緊繃,不知在想些什麼。
天色黑了下來,拓跋罕林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而太醫們還沒有商議出一個好的方法。太后坐直了身體,聲音有些喑啞:來人!
忽總管走進來:太后!
宣院進來!
忽總管應聲。
院進來,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太后娘娘!
可有辦法了?
這!
說!
是!
院不敢怠慢,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可很快讓皇上甦醒過來,可是
你的舌頭是被狗叼走了嗎,說話吞吞吐吐的。
太后的聲音中有了厲色。
可是那藥方太過猛烈,皇上的身體恐怕受不住啊。
啪!
一個杯子摔在他的面前:一羣飯桶,你們商議了這麼久,就商議出這樣一個方法,是嫌皇上的病情還不重,竟要置他於死地嗎?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
院嚇得只磕頭。
而院中的太醫們聽到屋內的動靜,也不由得全部提起了心。
太后餘怒未消,直接下令:你身爲太醫院院,醫術不精,其罪當誅,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院白了臉色,面色灰敗。
有幾名宮人進來,拖拽着院就往外走。
忽總管咬了咬牙,相勸:太后,皇上病重,正是用人之際,依老奴看,不如留着他這條命,等皇上醒來以後,再懲治他也不遲。
幾名宮人拖拽着的動作停住,等着太后最後下令。
太后微微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責十下,以儆效尤。
番外一 154
忽總管給幾名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們意會,拖拽着院首出去,院中的太醫們看到,齊齊大駭,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去求情。
這杖責有技巧,幾名宮人明白了忽總管的意思,所以打下去的聲音雖響,實際上卻沒有那麼重。即使如此,太醫們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院首受了責罰,接下來是不是該到他們了。
清宣殿裡裡外外幾百人,卻一絲動靜也沒有,只聽到板子“啪啪啪”打到皮肉傷的聲音,震得太醫們心裡一跳一跳的。
杖責完,宮人下去,幾名太醫上前扶起院首。
即使宮人們沒有下死手,這十大板下來,院首也是疼的呲牙咧嘴,儘管如此,也沒敢休息一下,對着衆人道:“皇上未醒,太后大怒,我們還是儘快商議出一個藥方出來,不然下面的懲罰就不是杖責這麼簡單了,是會直接要了性命的。”
太醫們自然知曉,又是一番緊張的商議,無奈確實想不出好的辦法只得將剛纔的藥方減了一些藥量,呈進去給太后看。
太后不動,直接吩咐:“照方熬藥,給皇上喝下去。”
一日,兩日,三日,拓跋罕林不但沒有起色,反而更加的嚴重了,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呼吸微弱的也幾乎沒有了。
太后大怒,又下令杖責了幾名太醫。
一時間,太醫們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消息一波又一波傳出了宮中,傳到孟傑的耳朵裡,思索再三後,打開藥箱,拿出了幾顆臨來時孟倩幽給他準備的藥丸,騎着馬再次來到宮中,直接命守宮門的太監領着他來到清宣殿。
見到太后,行過禮後,道:“我略會些醫術,可否允許我給鷹皇診下脈?”
三日過去,太后頭上的華髮又增加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許多,如果不是拓跋罕林沒醒,她強撐着,估計早就倒下去了,聽了孟傑的話,心中大喜,立起身來,聲音急切:“快快快,孟監國請!”
孟傑隨她來到牀邊,看拓跋罕林比前幾日看到時更加的虛弱了,心裡不僅唏噓了一下。
太后示意宮女給他搬來了一個軟凳,放在牀邊。
孟傑也不客氣,直接坐下,拿過拓跋漢罕林的左手,搭在他的脈搏上。
太后屏住了呼吸。
孟傑診脈完畢,站起來,道:“鷹皇的身體損耗的厲害,憑我的醫術,也沒有十分把握治好他,不過我這裡有幾顆藥丸,每日給他服下一顆,或許有效。”
太后大喜,顫着手接過藥丸。
“鷹皇現在了狀況,很難吞嚥下這顆藥丸,太后可命人溶於水中,給他慢慢喂進去。”孟傑建議。
太后當即命人端了水來,親自將一顆藥丸放入水中,看它溶化完全,親自坐在牀邊,給拓跋罕林一小勺一小勺的餵了下去。
或許是心理的暗示,吃完以後,太后覺得拓跋罕林的臉色好了一些。
太后高興的差點落下眼淚,一再的給孟傑道謝。
孟傑連說不必,出了清宣殿
傍晚,昏迷了幾天的拓跋罕林奇蹟般的睜開了眼睛,太后喜極而泣,拉着他的手不放開,太醫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看着太后憔悴的容顏,拓跋罕林滿臉的愧疚:“母后,讓您擔心了。”
太后紅着眼眶,說:“皇兒呀,你昏迷了三天了,要是再不醒,母后也撐不住了呀。”
“母后,是皇兒的不是,讓您擔心了。”
太后搖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醫院這幫廢物,接連開了幾個藥方,也沒有管用,還是孟監國拿來了神藥,才救回了你的命。”
孟傑是孟倩幽的親弟弟,這拓跋罕林知道,但他不知道孟傑竟然還會醫術,微微點了下頭:“等皇兒好了以後,會重重的酬謝他。”
聽他如此說,太后欣慰的點頭。
又過了一日,再次吃了一顆藥丸後,拓跋罕林精神好了很多,臉色也不那麼蒼白了,微微有了紅潤,對太后道:“母后,皇兒已經好多了,您回宮歇息吧,別熬壞了身體。”
太后這幾日也是強撐着,如今拓跋罕林好轉,她提着的心放下,整個人鬆懈下來,感覺有些撐不住了,聞言點頭:“好,母后回宮休息,你也好好休息。”
拓跋罕林點頭。
太后回了自己的宮中。
拓跋罕林吩咐忽總管:“去,請孟監國速來宮中。”
忽總管出去傳旨,孟傑很快來到宮中。
拓跋罕林已經坐起,斜倚在牀上。
孟傑進來,剛要行禮,拓跋罕林擺手:“舅舅不必多禮,坐吧。”
孟傑臉色微變,抿了抿嘴脣,道:“鷹皇千萬不要如此稱呼我,孟傑承當不起。”
拓跋罕林虛弱一笑,繞過這個話題,“我沒想到,舅舅也會醫術。”
孟傑張嘴,想要再次嗆回去,聽到拓跋罕林咳嗽了幾聲後,到嘴的話嚥了回去,道:“小時候,我和清兒都會一些皮毛,小時候被姐姐逼着學的。”
拓跋罕林露出笑容,由衷的羨慕:“真好。”
孟傑沒有接話,而是問:“鷹皇,宣我來爲了何事?”
“舅舅還是坐下吧,我有些話要對您說。”
孟傑坐下。
拓跋罕林吩咐忽總管:“命所有的人退出清宣宮外,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靠近寢殿一步。”
忽總管應聲,退了下去。
寢殿內靜了下來。
拓跋罕林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才微喘着氣問:“舅舅,我這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吧?”
孟傑沒有說話。
拓跋罕林飄忽一笑,擡頭看着京城的方向,眼裡流露出思念:“我以爲我可以求得月兒原諒的,沒想到我這身子不爭氣,只勉強支撐了幾個月,這樣也好,我死了,月兒心安了,以後可以在找個疼惜她的人,高高興興過完她的後半生。”
孟傑還是不語。
拓跋罕林收回目光,看着他:“舅舅,今日喊你來,是想告訴您一些事情,希望我死後,您能告訴她,讓她不要再記恨我,如此,我在下面,也瞑目了。”
孟傑沉默不語。
拓跋罕林深喘了幾口氣,從皇甫曜月女扮男裝,被拓跋罕木帶回鷹國開始,到後來自己如何繼承皇位,如何處心積慮的接近皇甫曜月,接近齊王府衆人,以及後來娶了皇甫曜月回來,他們過的那段快樂的日子,還有丞相幾人逼迫,以及當時自己的私心,再加之自己還沒有看清自己對皇甫曜月的心意,才下了狠心,打掉了她肚中的孩子。
孟傑一開始還面無表情的聽着,後來卻是越聽越心驚,他竟然不知道,拓跋罕林娶月兒的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事情。
這一番話,足足說了兩個時辰,拓跋罕林才斷斷續續的說完。
“咳咳咳……”
又咳嗽了幾聲後,拓跋罕林強撐着最後的力氣,道:“舅舅,對於月兒,我作下的錯事太多。原來,我想着只要求得了她的原諒,下半輩子,即使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她,可現在,沒有機會了。你告訴她,我這一生,唯一對的起她的地方,是我從來沒有碰過其他女人。”
說完,似交代完後事,落下心裡的大石頭一般,人沒有了精神,大口的喘着粗氣。
孟傑坐着沒動,就這樣看着他。
拓跋罕林揮了揮手:“舅舅,你先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孟傑依舊沉默,站起身,轉身往外走。走到宮外,吩咐忽總管:“進去吧,鷹皇好像有些不適。”
忽總管匆匆忙忙的走進宮中,看到拓跋罕林的樣子,慌忙倒了一杯水後,喂他喝下,然後扶他躺下休息。
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拓跋罕林似乎心安了,躺下後,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忽總管以爲他是累極,躺下休息,可沒想到,等到天黑,要用晚膳時,怎麼喊人也喊不醒,這才知道,皇上又昏了過去,驚得魂都飛了。當即命人傳信給了太后。
太后慌亂的趕到,看到拓跋罕林灰敗的面容,眼前陣陣發黑,差點昏過去。
孟傑也很快得了消息,看着皇宮方向,眸色幽幽暗暗,起起伏伏。
皇宮內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太醫院衆人又被召集在了一起,清宣宮內燈火通明如白晝。
一夜過去,拓跋罕林的病毫無起色,文武百官聽聞,也是駭然的不行。
太后驟然老了十幾歲,保養得宜得頭髮一夜之間全白了,這讓宮中得人也更加得駭然,惶惶不安。
孟傑卻是下了一個決定,寫下了一封書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齊王府去,隨後,又快馬加鞭到了宮門,急匆匆得來到清宣殿。
看到太后一夜之間,白髮滿頭,嘴脣抿了抿,道:“太后,我有話要對您說。”
太后心裡慌亂至極,沒有明白他得意思,以爲他對拓跋罕林得病情有辦法,急忙開口:“孟監國,請說。”
“還請太后先揮退左右吧。”孟傑直接提醒。
太后反應過來,遣退了所有人,包括自己得貼身嬤嬤:“孟監國,您請說。”
“鷹皇得病情已經到了危機的時刻,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無力迴天了,如果太后不反對的話……”
說到這,孟傑微頓了一下。
番外一 155 糾結
“如何?”太后急忙發問。
孟傑這才接着說:“如果太后不反對的話,可命人護送鷹皇去武國京城,我姐姐醫術了得,說不定可救回他一命。”
“這……”
太后有些猶豫不決。
一是距離武國京城路途遙遠,最主要得還是齊王府的人對拓跋罕林的態度。他們見了以後,不痛打一頓就好了,還會給他治病?太后不相信。
孟傑看出她的猶豫,道:“鷹皇如今這種狀況,太醫院的人已束手無策,如果再耽擱下去,恐怕是真的迴天乏力了,還請太后早做決斷。”
說到這裡,頓了頓:“不瞞太后說,我已先修書一封,送去了我姐姐手中,她接到信後,也許會迎上來。我真誠願望鷹皇早一天甦醒,早一天脫離危險。”
太后深深嘆了一口氣,語氣裡有着哀傷和悔不當初:“不滿孟監國說,皇上能落的這樣的地步,跟齊王府衆人也有關係。但我們理虧在先,所以我們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可如果再去齊王府,我怕……”
怕什麼,孟傑自然明白,但是如果就此讓拓跋罕林死去,齊王府殺了一國之主的名聲,肯定是要背上了。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又勸說了幾句:“太后,事情的前因後果,鷹皇昨日已告訴了我,我明瞭。雖然有錯,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在信中我已寫明,齊王府衆人都是曉大義之人,知道了以後,就不會再爲難與他,尤其是在他生死存亡的時刻,自然會傾盡全力救他,你若是同意,請立刻安排人送他出皇城,如若不願意,在下也只能幫這些了。”
太后還是下不了決斷,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孟傑也不再相勸,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的決定。
兩刻鐘過去,看着牀上呼吸微弱的拓跋罕林,太后重重嘆息了一聲,“好吧,就依孟監國所言,我們去京城。如果皇上痊癒,我們會對世子妃感激不盡,終身奉她爲恩人,如果有什麼不測,還請孟監國在修書一封,讓月兒答應見他一面,了卻了他的心願。”
這是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了。孟傑心裡點頭:“太后放心,我會照做。”
太后緩緩點頭:“以後這國中衆事,就拜託孟監國了,我們母子也許……”
後面的話太后沒說完,孟傑卻知道她想要說的是什麼,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既然決定了,便不再猶豫,太后很快安排好了近身伺候的人和一路保護的人,又一次率着衆人出了皇城。
幾日後,孟傑派的人到了京城齊王府,見到了孟倩幽,將信交給了她。
孟倩幽看完,吩咐將人領下去休息,自己坐在屋內沉思了良久,才命青鸞喊了皇甫逸軒回來,和他商議以後,兩人騎着快馬,帶着周安和二十精衛出了京城,朝着邊境的方向迎了過去。太后看到兩人真的來了,激動得熱淚縱橫,未開口,聲音已經哽咽:“多謝世子和世子妃寬容大量,能不計前嫌,趕過來救皇兒。”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見過禮後,孟倩幽直接打開了車簾,當看到拓跋罕林差不多隻剩下一口氣的時候,心裡也是驚了一下,迅速的上了馬車,手搭在他的脈搏上。
脈搏極其微弱,幾乎快要探不到了。
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希冀的看着她,希望從她的嘴裡能聽到好消息。
孟倩幽的眉頭深深皺起,拓跋罕林身體的損傷倒是其次,主要的是人似乎沒有了活下去的心志,這樣,即使再多的良藥也救不回他的命。
放下他的手,看着他瘦的只剩下一張皮的臉龐,孟倩幽抿了抿嘴脣,道:“拓跋罕林,你聽好了,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像以往那樣生龍活虎,我允許你重新追求月兒一次。”
奇蹟般的,孟倩幽的話落,拓跋罕林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水,眼皮也似乎動了一下。
太后歡喜的捂住了嘴,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這幾日,她看着氣息日漸微弱的兒子,內心的煎熬和痛苦可想而知,如今,拓跋罕林有了迴應,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兒子真的能從生死邊緣上拉回來。
看着拓跋罕林的反應,孟倩幽也是鬆了一口氣,下了馬車,從周安攜帶的藥材中抓好了一副藥,命周安就地生火熬藥。
太后帶來隨身伺候的人是忽總管以及清宣殿禮伺候的十名太監和十名宮女,隨行保護的人是拓跋罕林身邊的人。身邊的人認識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自然是對他們恭敬無比,而以忽總管爲首的二十名宮人雖然不認識他們,但看太后的態度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不凡,因此也是畢恭畢敬,聽孟倩幽吩咐周安搭火熬藥,立刻主動的上去幫忙。
能讓太后挑選出來隨身伺候的,自然是親近的人,孟倩幽也沒有阻攔。
藥熬好,快速的晾了下後,端了過來。
幾名宮女上前,小心的給拓跋罕林灌下。
“他這情況,不宜再前行,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
孟倩幽吩咐。
太后當然聽從。
一行人往前走了幾十裡,到了一個小鎮上住了下來。
拓跋罕林的情況遠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嚴重,孟倩幽寫下了幾味藥材,交給周安,命他去鎮上的藥鋪抓來。
周安很快回來稟報:“世子妃,屬下問過,這些藥材小鎮上都沒有。”
孟倩幽蹙起眉頭:“你速回我們經過得一個城池,他們那裡有德仁堂,應該能配齊這幾味藥材。”
周安領命帶着兩名精衛而去。
一天半後返回,帶來了所需得藥材。
這兩日,孟倩幽也沒有閒着,拿出銀針,給拓跋罕林施了兩回。
第三日,拓跋罕林得氣色好了一些,但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但這已經讓太后看到了希望,也對孟倩幽更加充滿了感激。
又過了兩日,拓跋罕林雖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但氣色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了。
孟倩幽對太后道:“他得身體好了一些,我們即刻啓程,回京城。”
太后沒有異議,一行人收拾好了以後,慢慢得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離開齊王府時,只是匆匆的給齊王妃說了一聲,至於要去幹什麼,沒來得及細說,齊王妃不放心,詢問了管家以後,叫來了孟傑派來的人。
兩人只管送信,別的也知道的不多,什麼有用的信息也沒有說出來。
齊王妃更加的擔心。
齊王爺回來後,聽聞,又叫來了兩人,詢問了鷹國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沒有。
兩人這才把拓跋罕林昏迷不醒的事說出來。
揮手,等兩人出去以後,齊王爺才一拍桌子,大怒道:“他要死要活,與我們何干?難道忘了他對月兒所作的事了嗎?還敢去給他診治?”
提起拓跋罕林,齊王妃也是沒有什麼好氣,附和的點頭:“軒兒和幽兒也不知怎麼想的,這樣的人即使死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以抵消他對月兒做下的錯事,還救他做什麼。”
皇甫曜月正在皇甫拾夢的院子裡逗弄銘兒,聞聽稟報,道:“大姐,我昨夜沒睡好,現在頭有些難受,我回去躺一會兒。”
皇甫拾夢裝作不明白她的心思,道:“那你趕快回去躺會兒吧,要是有什麼不舒服,讓院中的人來給我說一聲。”
皇甫曜月應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她的身影,皇甫拾夢嘆了口氣。
二十天後,一行人回了京城。
天色已晚,上次買的宅院也已經賣掉,孟倩幽想了想,便對太后道:“我在南城有座宅院,您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帶着人先去那裡住。”
太后求之不得,誠心誠意的道了謝後,隨着她來到南城。
孟家的人全部搬去了城外,宅子裡只剩下看門人一家在看守。
看到孟倩幽過來,歡喜的迎過來:“東家,您回來了!”
孟倩幽點頭,指着太后一行人道:“以後他們就在宅院裡住下了,你們先去收拾幾個房間出來。”
看門人一家平日裡很勤快,將宅子裡的各個房間打掃的很乾淨,沒用多長時間便收拾好了。
拓跋罕林已經醒過來,但還是很虛弱,太后命人將他擡下來,跟着孟倩幽去了主院住下。
所有的人安頓好,吩咐看門人給他們做飯以後,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回來齊王府。
齊王爺聽聞,立刻命人過來喊他們。
兩人對望了一眼,孟倩幽將孟傑的書信交給皇甫逸軒,纔來到了主院。
齊王爺黑沉着臉坐在椅子上,齊王妃也沒有了笑模樣。
兩人進屋,恭敬的喊人:“父王,母后。”
齊王爺當先責問:“那拓跋罕林是死是活,不關我們齊王府的事,你們兩人難道忘了他是怎麼對待月兒的了嗎?”
見齊王爺發了火,兩人也不敢落座,皇甫逸軒站着回話:“父王,拓跋罕林當初那樣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
番外一 156
“一派胡言!”
齊王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吼道:“他堂堂一個帝王,有什麼苦衷?你們被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幫着他說話?”
齊王妃也是點頭附和。
皇甫逸軒將信拿出來,交給齊王爺:“這是傑兒寫給我們的書信,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寫清楚了,父王您仔細的看一下。”
齊王爺哼了一聲,一把將書信扯了過去,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看完以後,將書信拍在桌上:“就算他有苦衷又如何?他那樣對待月兒,死有餘辜。”
“拓跋罕林落得這個境況,大部分是因爲我們造成的。傑兒的意思是,不讓我們齊王府落得個殺人的名聲,所以我和幽兒商議了一下,才趕過去救他。”
齊王爺沉默了一下,依舊生氣的說道:“什麼我們齊王府會落得殺人的名聲?當初他是好好的離開京城的,這分明就是你們多慮了。”
當初月兒回來的時候,齊王爺心疼的恨不得提劍去殺了拓跋罕林,如今對他的恨意不減,也情有可原。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對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皇甫曜月聽聞兩人回府,從牀上起來,整理好了衣衫之後,朝着兩人的院子走來,走到半路,意識到不妥,猶豫了一下,又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皇甫拾夢也正好過來,將她矛盾的樣子看在眼裡。
第二日,孟倩幽獨自去了南城。
拓跋罕林已經醒來了,看到她進來,立刻虛弱的喊了聲:“岳母”
孟倩幽伸手,做了個“別”的手勢:“你這稱呼,我擔不起,鷹皇以後還是喊我世子妃吧。”
拓跋罕林臉變了色,“岳母不是說,如果我能和以前一樣生龍活虎,便可允許我重新追求月兒嗎?”
孟倩幽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鷹皇,你莫不是鬼門關前走了一圈,人都變糊塗了吧?當初你那樣傷害月兒,我怎麼還能允許你追求月兒?”
沒想到她會不認賬,不單是拓跋罕林,就連太后也驚訝的張大了嘴。
孟倩幽繃着臉不說話,坐下給他診了脈以後,重新寫了藥方,命人去抓藥回來。
拓跋罕林這纔回神,聲音裡帶着不可置信:“岳母,你怎麼能出爾反爾,我,我,我……”
太后也是急得幫腔:“世子妃,千錯萬錯,以前都是皇兒的錯,您想打想罵都可以,但是這說過的話,您可不能反悔呀。”
孟倩幽死不承認:“太后娘娘,凡事講究證據,誰能作證我說過這樣的話?”
太后愣住。
“既然沒有,那就說明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所以,以後,這樣的話,您和鷹皇兩人還是不要再說了,免得我一時脾氣上來,不給鷹皇診治了,您們到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太后的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
拓跋罕林也是瞪大了眼,說不上話來。
在兩人的愣神中,孟倩幽起身走了出去,想到兩人那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模樣,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回到府裡,想了一下,去了皇甫曜月的院中。
皇甫曜月正坐在院子裡發呆,看到孟倩幽進來,立刻起身喊了一聲:“娘”
孟倩幽笑着應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笑着問:“在想什麼?”
皇甫曜月搖頭:“今日天氣好,我曬會兒太陽,什麼也沒想。”
“走吧,進屋,娘有話要對你說。”
皇甫曜月隨着她走進屋內。
兩人坐好。
孟倩幽道:“娘前幾日出門,是你舅舅命人給我送來了一封書信,說拿拓跋罕林不行了,娘和你爹這纔去了邊境……”
話還沒說完,便被皇甫曜月打斷:“娘說這些做什麼,我與他早就沒有了瓜葛,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知道。”
孟倩幽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從袖帶裡掏出那封信,交給了她:“這是你舅舅寫給孃的信,你先看看吧。”
皇甫曜月猶豫了一下,才接過信,打開,慢慢的看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隨着信上的內容在不停的變幻。
孟倩幽看着她,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看完,把信默默的放回桌上,皇甫曜月好半晌纔開口:“就算他有苦衷又如何?我們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這是她心裡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孟倩幽也不知如何勸說。
娘倆沉默的坐了一會兒,孟倩幽開口:“拓跋罕林已經醒了,娘將他們安排在南城的宅院了,你若是實在擔心他,過去看看吧。”
“誰說我擔心他了?”
皇甫曜月拔高了聲音,聲音裡有着怒氣。
說完以後,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妥,趕緊給孟倩幽道歉:“娘,對不起,我……”
孟倩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月兒,你問問自己,你真的能放下他嗎?如果真的能,你這段時日的魂不守舍,又是怎麼回事?”
“娘,我……”皇甫曜月想要解釋。
孟倩幽打斷她,柔聲說:“你是孃的女兒,娘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娘雖然恨他恨的要死,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但如果他以後能真的對你好,疼你疼到心坎裡,娘什麼都可以既往不咎。”
一連幾日,孟倩幽每日都去南城,給拓跋罕林調換不同的藥方。
拓跋罕林的身體也有了起色,能起來背靠着東西坐一會兒了。
太后感激的不行,就差給她下跪了。
自從那日之後,拓跋罕林不再喊她岳母,只不過每次她來的時候,都忍不住朝着她的身後看看,希望多出來一個人影。看到沒有,臉上的失望讓人看着不忍。
孟倩幽裝作沒有看到,照常的給他診脈,開藥方。
皇甫曜月坐着發呆的時候更多了,連去皇甫拾夢的院子裡看銘兒的次數都少了很多。
皇甫拾夢不放心,找了過來,看她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目光沒有焦距的看着遠方,擔心不已,伸出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月兒,你怎麼了,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皇甫曜月收回目光,看着她,喃喃問:“大姐,你說,我該不該原諒他?”
皇甫拾夢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她說的是誰,微微沉吟了一下,問:“你想要原諒他嗎?”
皇甫曜月搖頭:“我不知道,以前,我很恨他,很恨,很恨,盼着他不得好死,希望永生不再和他相見。可聽到他快不行了,不知爲什麼,我心裡很痛,很痛,痛的不能自已,就好像心被人剜掉了一塊一樣……”
說到這,眼裡流出淚水,“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明明應該恨他的,不是嗎?”
皇甫拾夢嘆息了一聲,半蹲下身子,將她的頭抱在了自己懷裡:“月兒,你何必這樣爲難自己,聽大姐的話,去看他吧。”
皇甫曜月的聲音哽咽,伸出手環抱住她的腰:“可是,他殺了我們的孩子呀!”
說完,低泣了起來,越哭聲音越大,從回來後就一直壓抑在心裡的悲痛,此刻才釋放了出來。
皇甫拾夢抱着她,輕輕摸着她的頭,任憑她哭了個天昏地暗。
幾日後,皇甫曜月沒有告訴府中任何人,騎着馬來到了南城。
看門人認得她,急忙上前:“小郡主,您來了。”
“來的客人住在哪兒?”皇甫曜月將繮繩扔給他,詢問。
“在主院,小的這就領您進去。”
“不用了,你照看好馬兒,我很快就出來。”
看門人立在原地,皇甫曜月走了進去。
院子裡有人在打掃,察覺有人進來,隨意的擡頭看了一眼,等看清是誰時,大驚:“皇、皇后娘娘!”
皇甫曜月充耳未聞,徑直朝着主院走去。
一路看到的人都驚得瞪大了眼睛。
拓跋罕林已經能下牀走動了,此刻正有兩名宮人扶着在屋子裡慢慢得來回走動,忽總管跑了進來,禮都沒行:“皇上,皇、皇后娘娘來了!”
拓跋罕林的身體晃動了一下,頓住。
太后猛然站了起來,驚喜的問:“月兒來了!”
話聲剛落,皇甫曜月已經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月兒,你來了!”
太后驚嚇的迎了上去。
拓跋罕林站在原地,如傻了一般一動不動。
“見過太后!”
皇甫曜月福身行禮,恭敬而疏離。
太后的腳步頓住,“月兒,你……”
“我有些話要對鷹皇說,不知可否方便?”
太后微愣一下,隨即點頭:“方便,方便。”
說完,沒有半絲猶豫的往外走。
其餘幾名宮人見狀,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拓跋罕林和皇甫曜月兩人。
日日夜夜想念的人兒就在眼前,拓跋罕林的嘴脣激動的哆嗦了半天,才顫着聲音喊:“月兒!”
皇甫曜月嘴角微勾,帶着一絲嘲弄:“鷹皇昔日可曾想到,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拓跋罕林抿了抿嘴脣,小心翼翼的說:“月兒,我知道你恨我……”
話沒說完,被皇甫曜月打斷:“鷹皇說對了,我確實恨你,今日我來就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快要不行了,看來,鷹皇惜命的很,如今還是好好的,倒是讓我失望了。”
番外一 157 面對
拓跋罕林的臉色霎時蒼白了,“如果,如果你想要我死……”
“你的生死與我無關。拓跋罕林,我再告訴你一次,從你眼睜睜看着我喝下落胎藥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關係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來騷擾我,騷擾我的家人。”
說罷,沒有給拓跋罕林說話的機會,轉身走了出去。
太后領着人站在院中,自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移動腳步,想要攔住皇甫曜月:“月兒”
皇甫曜月充耳不聞,徑直從她的身邊繞了過去,快步朝着大門口走去。
太后愣愣的看着她走遠,纔回過神來,擔心的走進屋子裡。
拓跋罕林正在咧着嘴傻笑。
太后大驚,急忙走過去,急切的詢問:“皇兒,你聽母后說,月兒她……”
“母后”
拓跋罕林笑着喊她,眼中浮出了淚花:“月兒的心中還是有我的,我要儘快好起來,讓她重新接納我。”
太后微愣了一下,忽然緊張起來,語氣裡慌亂無比:“皇兒呀,母后知道月兒剛纔的話刺激到了你,可來日方長,只要你身體好了,總會有機會再見到她的,你可千萬不要鑽進死衚衕出不來呀。”
拓跋罕林的言行太反常了,太后以爲他承受不住,得了失心瘋,故此才這樣一說。
拓跋罕林聽得明白,哭笑着道:“母后,您放心,我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我沒想到,此生月兒真的能夠原諒我。我,我,我,我要加緊恢復了身體才行。”
說完,命令宮人繼續攙扶着自己在屋子裡來回走動。
太后疑惑的看着他,想想剛纔皇甫曜月的言行舉動,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兒子從哪裡看出皇甫曜月原諒了他。
皇甫曜月想了好幾日,終於鼓足了勇氣,以來看看拓跋罕林死了沒有爲藉口來到南城見到了他。來時一直告訴自己,自己來就是看看他死了沒有,如果他快死了,自己那死去的孩子在地下終於也有人照顧了。可是,爲何,見到他消瘦的身形和那搖搖不穩的身形時,自己的心裡會痛呢?這不應該。她恨他,恨不得他馬上就死不是嗎?
一路快馬加鞭的回了府裡,趴到自己的牀上,這才放任眼淚肆虐的流下來,壓抑的哭聲讓門外伺候的明月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孟倩幽聽聞了稟報,在屋中靜靜的坐了一下午。
從那日以後,齊王府的任何人再也沒有去過南城。
一個月後,拓跋罕林的身體也完全恢復了。
太后高興不已,跟他商議,想要親自上門對孟倩幽道謝。
拓跋罕林阻止她:“母后,這道謝的事情我去吧,您只要安心的待在府中,等我重新娶回月兒就行。”
太后心裡不信,但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沒有潑冷水,只是有些擔憂的說:“皇兒呀,你要想重新娶回月兒,必須有一個好身體才行啊,你千萬不要像上次一樣。母后實在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母后放心,以前我是感覺沒有希望,所以,身體的好壞我不在意,如今我知道了月兒對我還有心意,我定然會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的。”
太后看他說的斬釘截鐵,不像是去送死的樣子,提着得心放下,臉上也有了笑意,對他擺手:“既然如此,快去!”
拓跋罕林應了一聲,臉上帶笑的擡腳往外走,走到院外,感受到陽光的暖意,整個人如新生了一般,輕快得躍上馬背,隻身一人來到齊王府門前。
時隔幾個月,看門人又一次看到他,儼然如見老熟人一樣。見他走到不遠不近,正好十丈遠得地方趕緊給他打招呼:“鷹皇,請您就此止步!”
拓跋罕林翻身下馬後,也不爲難他,站定,溫和笑着道:“請去通稟一聲,就說我來了。”
看門人看了一眼,見他沒有再向前走,這才放心的去孟倩幽院中稟報。
今日國子監沐休,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正在府中和皇甫逸軒比試武功。孟倩幽聞言,吩咐青鸞:“去告訴皓兒和睿兒,將拓跋罕林打出去,不必手下留情。”
青鸞應聲,將她得命令傳達給了兩人。
兩人一聽,當即氣沖沖得朝着府外走去。
皇甫逸軒看着兩人得身影走遠,才返身回了自己的屋中。
兩人出得門來,看到拓跋罕林在十丈遠的地方。二話不說,同時攻了過去。
拓跋罕林有了希望,自然是不肯再被動挨打,損害了自己的身體,當下起了招式,和兩人對打起來。
府中的下人看到了,忍不住議論紛紛。皇甫曜月聽說後,手裡的動作頓了頓。
明月幾人看在眼裡,互相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脣,明月道:“郡主,要不要奴婢出去看看?”
皇甫曜月已經恢復了自然,繼續給銘兒做小衣服,聲音淡淡道:“不用了,他自己來找死,怪不得別人。”
誰知她想錯了,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和拓跋罕林過了五六十招後,竟然沒有打敗他。
兩人這才明白,上次是拓跋罕林不願還手,否則,兩人還真的傷不了他。
又是幾十招過去,依然沒有分出勝負,皇甫皓和皇甫睿也收起了輕視的態度,繃着小臉,認認真真的和他過招。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在屋內悠哉的喝着茶,聽着下人不斷的進來稟報外面的情況。
“就這麼原諒他了?”皇甫逸軒喝了一口茶後,放下茶杯,問。
“怎麼,難道你還想親自出馬打他個半死?”
拓跋罕林的身份特殊,皇甫逸軒的身份不適合親自出手收拾他,要不然上次他來了京城以後,不會是重傷走的,應該是橫着走的了。
“可是,父王和母妃那裡……”
“那是他的事,又不是我們的事,我們等在一邊看好戲就行。”
皇甫逸軒沒有了話說,自己的女兒,他又怎麼不可能明白她的心思,她心中對拓跋罕林還是割捨不下的。
話是這樣說,孟倩幽卻站起身,研好了墨,拿過一張紙,畫好一張圖交給青鸞:“等他們打完了,你將這張圖給拓跋罕林。”
三人打了將近一個時辰,各有勝負,最後都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青鸞從府內走出來,恭敬的對皇甫皓和皇甫睿說:“世子妃讓您二位進去。”
兩人爬起身,狠狠的瞪了拓跋罕林一眼後,腳步虛浮的走進府內。
青鸞將畫着圖的紙交給拓跋罕林:“這是世子妃給您的,她讓您回去,看懂了上面的圖後再來。”
拓跋罕林疑惑不解的接過,強忍着打開的好奇心,掙扎着站起來,穩了穩身子和心神,纔去了一邊的拴馬樁邊解開繮繩,翻身上馬,回了南城。
太后看他除了衣衫有些髒亂以外,沒有受傷的地方,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笑着吩咐宮人們去準備熱水,讓拓跋罕林清洗一番。
清洗乾淨,換好了衣衫後,拓跋罕林拿出紙張打開,看到上面的地圖時,凝眉思索。孟倩幽給他這樣一張圖是什麼意思?這一琢磨,就到了晚上,也沒有琢磨出門道,索性也不想了,將地圖深深的印在了腦子裡,然後,將紙在火上燒了。
一夜好眠,神清氣爽,吃過早飯後,和太后說了一聲,騎上快馬又來到了齊王府門前。
看門人已然站在了離府門十丈遠的地方攔住了他。不過,這次接過了他手裡的繮繩,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世子妃說了,今日兩位少爺去了國子監,沒人攔你了,你可直接去主院。”
說完,拿着繮繩,牽着馬兒,想要去拴在木樁上。
拓跋罕林立刻明白了,當即一提身形,縱身越過他,朝着府內走去。
看門人立時在他身後大着嗓門喊道:“你,你站住!”
拓跋罕林彷彿沒有聽見,走的更快了,等看門人扔了手中的繮繩,追上來的時候,他已經進去了。
看門人在後面大嚷大叫,惹得府中的下人全部看過來。
拓跋罕林徑直來到主院。
玲瓏看到他直接闖進主院,臉色微變,慌忙的跑進去稟報。
齊王爺一聽,黑沉着臉站起來,大步走到門外,順手抄起右手邊的一根光滑的木棍,一句話也不說,朝着拓跋罕林打去。
拓跋罕林身體不自覺的後退:“爺爺,您聽我說,我……”
呼的一生,木棍飛了過來。
拓跋罕林躲閃不及,捱了一下,“嗷”的一聲就叫了出來,嚇得院子裡的下人不自覺的身體顫了一顫。
當即有下人動作熟練的跑過來撿起木棍,遞迴了齊王爺的手上。
拓跋罕林疼的呲牙咧嘴,不住的後退:“爺爺,我知道是我錯了,您老先消消氣,我……”
木棍帶着呼嘯的風聲又飛了過來。
拓跋罕林側身閃過。
下人再次撿起。
齊王爺拿穩了,眼睛眯了眯,揮舞着又朝拓跋罕林打來。
拓跋罕林轉身跑出院子,慌不擇路的朝着一個方向跑去。
齊王爺在後面緊追不捨。
番外一 158
跑着,跑着,拓跋罕林感覺這地方有些熟熟悉。想起來了,這裡是孟倩幽給的他那張圖紙畫的地方,反應過來,穩了穩神,辨認了一下方向,按照孟倩幽圖上標註的地方跑了起來。
齊王爺始終一言不,手中的木棍不斷的朝着拓跋罕林身上招呼。
拓跋罕林“奮力”的跑着,時不時的挨一下,故意出響徹天際的哀嚎聲。
齊王妃從屋子裡出來,看到眼前你追我趕,雞飛狗跳的一面,不知爲什麼,感到好笑,心裡對拓跋罕林的怒意也消失了一些。
拓跋翰林的哀嚎聲加了內力,傳遍了齊王府內的角角落落。
孟倩幽聽到了,有些皺眉,拓跋罕林演的是不是過了。
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聽到了,同時一愣,隨即抱着孩子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皇甫曜月也聽到了,手裡的動作一滑,被針扎到了,看着冒着血滴的手肚,愣愣出神。
一番雞飛狗跳的折騰,拓跋罕林着實的捱了不少棍子,全身都疼。齊王爺累得氣喘吁吁,停下動作,站在原地喘着粗氣。
拓跋罕林也調整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朝着齊王爺靠近了一步:“爺爺,您沒事……?”
“吧”字沒出口,齊王爺手中的棍子又飛了過來。
拓跋罕林看似費力的躲過,剛要開口說話,孟倩幽陰沉着臉領着青鸞和朱籬兩人過來,看清眼前的情形,厲聲對兩人道:“將人打出去,死活不論!”
青鸞和朱籬應聲,縱身躍上前,同時對着拓跋罕林出手。
拓跋罕林慌忙出招抵擋,可畢竟捱了不少的棍子,又被齊王爺追了這大半天,體力不濟,又捱了幾下,眼見打不過兩人,拓跋罕林也不強撐了,找準了一個時機,從兩人的縫隙裡逃了出來,朝着府門狂奔,邊跑邊喊:“爺爺、奶奶,我先走了,明日再來!”
話落,人已經竄出去了老遠。
齊王妃驚得微張着嘴。
耶律阿保目瞪口呆,不相信的看着那一道身影極快的出了齊王府。
孟倩幽心裡暗笑,表面上卻已然沉着臉色,冷聲吩咐:“告訴府里人,這拓跋罕林要是敢再硬闖進來,打斷他的腿。”
齊王妃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看到齊王爺不虞的臉色後,嚥了回去。
拓跋罕林呲牙咧嘴的回了府裡,太后一看,這準是又捱揍了。趕緊命人去請大夫,被他阻止:“母后,這些都是皮外傷,歇息一晚便沒事了。”
想起他昏迷不醒的樣子,太后還是心有餘悸,執意要去請大夫。
拓跋罕林只得將今日的情形告訴了他,最後笑着道:“昨日岳母給了我一張地圖,我還納悶呢,要做什麼用,今日才知道,是讓我逃跑用的。”
太后聞聽,這才放下心來,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此,母后就放心了。”
她這幾下,正好拍到拓跋罕林捱打的地方,頓時呲牙咧嘴了,哀嚎:“母后,我是您的親兒子,您下手能不能輕點?”
太后嘴角露出笑意,又故意拍了他兩下:“你不用這麼大聲,母后聽得到,你要不是我的親兒子,現在我還在鷹國皇城內好好的做我的太后,哪裡需要住在這裡,一天天的替你擔心。”
拓跋罕林也不哀嚎了,臉上出現了愧色:“母后,對不起,爲了孩兒,讓您跟着受苦了。”
太后也就是隨意一說,並沒有別的意思,聞言,故意重重的又拍了幾下他的肩頭:“既然覺得對不起母后,那就早些把月兒再娶回來吧。”
說完,笑着轉身走出屋子。
後面又傳來拓跋罕林的哀嚎聲:“母后,我一定不是您親生的!”
第二日,拓跋罕林又去了齊王府,只不過,這次府門前多了許多的府衛。
看門人還是照樣上前,只不過這次換了說辭:“世子妃說了,東北角上有個偏門,無人把守,您可以從那裡進去。”
拓跋罕林微微頷,故意上前了幾步。
府衛們見狀,齊齊迎了上來,亮出兵器,爲一人道:“王爺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否者當場斬殺!”
拓跋罕林猶豫了一瞬,無奈的後退。翻身上馬,來到了偏門,將馬兒拴在了大樹上,輕輕鬆鬆從偏門上面躍了進去,在府中下人驚詫的目光下來到了主院。
又是一番你追我趕的鬧騰,拓跋罕林的哀嚎聲比昨日更大。
皇甫曜月聽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拉過薄被,蓋住了自己的頭。
孟倩幽還是命青鸞和朱籬將人趕了出去。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拓跋罕林每日都會得了指引,從不同的方向進入齊王府。
就連耶律阿保也忍不住讚歎了,問皇甫拾夢:“你說,這拓跋罕林怎麼對府中地形這麼熟悉?比我這住在府中的還要知道的清楚?”
皇甫拾夢笑着抿脣不語,齊王府裡府衛衆多,別說阻擋一個拓跋罕林了,就是一隻蒼蠅飛進來也會被人現的,拓跋罕林之所以每天都能從不同的地方進入齊王府,那說明有人故意放他進來,而這個人,除了自己的孃親以外,不會有別人了。
一連幾日,拓跋罕林的哀嚎聲都從王府裡響起,一天比一天響,一天比一天淒厲,惹得皇甫曜月的夢中都是他的叫聲。
半月過去了,皇甫曜月終於受不住了,這日一大早起來,去了府門口,等着拓跋罕林的到來,想要親自出手對付他,讓他滾回鷹國去。
孟倩幽得了稟報,嘴角露出笑意,喊來青鸞,低聲吩咐了幾句。
青鸞領命,從側門悄悄的出了府,半路攔截住了拓跋罕林,將孟倩幽的話告訴了他。
拓跋罕林半絲猶豫也沒有,沒有去齊王府門前,而是從另一個方向,直接從側門進了齊王府。
等府內再次響起拓跋罕林那哀嚎聲時,皇甫曜月氣的黑了臉色,腦子一熱,什麼也沒想的去了主院,攔住了齊王爺,拿過他手中的棍子:“爺爺,我來!”
齊王爺停下腳步,將棍子交給她。
終於看到她了,拓跋罕林眼中一陣的狂喜,激動不已的喊了聲:“月兒!”
皇甫曜月眼皮也沒有擡一下,揮舞着棍棒朝着他打了過來。
拓跋罕林沒動,任憑棍棒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落在自己身上,臉上始終有着笑意。
想起他對自己的算計,想起自己剛入宮時受到的冷落,想起聽到他在別的宮中過夜時,自己受到的煎熬,想起他殘忍的告訴自己實情,逼迫自己喝下落胎藥的情形,皇甫曜月手下不受控制,如了瘋一般沒頭沒腦的朝着拓跋罕林打了下去。
院子裡靜寂無聲,衆人沉默的看着這一幕。
不知打了多少下,皇甫曜月已經精疲力盡、淚流滿面,卻依然不停手。
拓跋罕林心疼至極,伸出手,想要抱住她:“月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別碰我!”
皇甫曜月尖叫一聲,手中的木棍再次揮舞了出去。
“砰!”的一聲打在拓跋罕林的頭上。
頓時,血色順着他的額前流了下來,刺痛了皇甫曜月的雙眼。
拓跋罕林眼前有些黑,身體晃了晃,卻還是笑着道:“月兒,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想要我原諒你,除非你去死!”皇甫曜月歇斯底里的嚷了聲後,扔掉了手裡的木棍,轉身大步往回走。
拓跋罕林悽然一笑,聲音有些虛弱的問:“月兒,你真的想讓我死嗎?”
皇甫曜月腳步頓住,轉頭,了狠的嚷道:“是,我想你死,立刻就死!”
鮮血不停的流下,遮擋住了拓跋罕林的眼睛,讓他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了皇甫曜月的模樣,卻還是笑着點頭,“好,既然如此,我滿足了你。”
話落,人躍起,以極快的度朝着一棵大樹撞去。
“砰”的一聲,大樹晃了幾晃,拓跋罕林癱倒在地上,血流如柱。
“拓跋罕林!”
耳邊響起皇甫曜月驚慌失措的喊聲。
拓跋罕林微微一笑,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番外一 159 入贅
三日後,皇甫曜月的屋子裡。
拓跋罕林閉着眼睛,靜靜的躺在皇甫曜月那張寬大的雕花木牀上。
皇甫曜月睏倦的趴在牀邊,一臉睏倦之色。
拓跋罕林撞上大樹,倒下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痛到了極致,比打掉孩子的時候還痛。轉身,瘋狂的跑回了他的身邊,用手捂住了他的傷口,試圖阻止汩汩往外冒的鮮血,一邊淚眼模糊,驚慌失措的大喊:“娘,您快救救他,您快救救他!”
衆人回神,同時朝着他們的方向奔來。
“青鸞,回屋將藥箱拿來!”
孟倩幽急聲吩咐。
青鸞應聲,快而去。
衆人跑到他們身邊。
拓跋罕林的鮮血不僅染紅了自己的衣袍,連皇甫曜月的衣袖也染紅了。
看着皇甫曜月慌亂的神色,看着死命捂住拓跋罕林傷口的動作,齊王爺和齊王妃沉默了。
藥箱拿來,孟倩幽吩咐皇甫曜月鬆開手,將止血藥灑在拓跋罕林的傷口上,然後命人擡他去客房。
“擡去我的房間!”
皇甫曜月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拓跋罕林,急切的說。
下人看向孟倩幽。
孟倩幽點頭。
下人們輕輕的擡起拓跋罕林,送到了皇甫曜月的屋子裡。
三天了,就連吃飯,皇甫曜月都在牀邊,時不時的探探他的鼻息,唯恐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拓跋罕林就此過去。
今日,再也熬不住睏意,趴在牀上睡着了。
拓跋罕林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似要轉醒,皇甫曜月困頓至極,依舊趴在牀上,沒有察覺。
又過了一會兒,拓跋罕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愣住。
有呼吸聲傳來。
拓跋罕林微微轉動自己的頭,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皇甫曜月側趴着的熟睡的小臉映入他的眼簾。
嘴角露出了笑意,抑制不住的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龐,卻在距離她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皇甫曜月歇斯底里、充滿恨意的大叫又浮現在了他的面前。
臉上的笑意消失,伸出的手也撤了回來,拓跋罕林心裡疼的厲害。他知道,皇甫曜月恨他,卻不知她恨他已經到了想要他去死的地步,也許早在他逼迫她喝下落胎藥的時候,月兒的心中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吧。自己這次又沒有死成,她的心裡會是極其失望吧。
想到此,深深嘆了一口氣。
連續幾日,拓跋罕林一直未醒,皇甫曜月時刻保持着驚醒,今日是在是困極了,纔不小心打了一個盹。
拓跋罕林的嘆氣聲,一下在驚醒了她,睜眼,猛然擡起頭,第一個動作就是伸出手,去他的鼻子下探還有沒有氣息。不料,手伸出去,卻看到一雙明亮的眸子在靜靜的看着自己。
手頓住,人愣住,呆呆的看着拓跋罕林。
“月兒。”
拓跋罕林小心的喊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
皇甫曜月驚醒,收回手,慌亂的站了起來,大步的轉身離開。
看到她的動作,拓跋翰林的心沉到了谷底,眼神暗淡了下去。
豈料,皇甫曜月並沒有往外走,而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端着走回了牀邊。
拓跋罕林的眼神又明亮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慢慢走近。
皇甫曜月抿了抿脣,拿起一邊一直備着的小勺,舀了一勺水遞到了他嘴邊。
拓跋罕林眼裡浮現淚花,聲音有些顫抖的又喊了一聲:“月兒”
皇甫曜月不應聲,固執的將小勺端在他面前。
拓跋罕林笑着張開嘴,皇甫曜月將水喂進了他的嘴裡,然後又一勺……
拓跋罕林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胸前,打溼了胸前的薄被,灼燙了皇甫曜月的心。
“哐當”
皇甫曜月將茶杯和小勺墩放在牀前的小几上,怒目瞪着他。
拓跋罕林伸出手,費力的想要拉住她的手,在剛碰觸到她的手指頭時,被她一把甩開。
“嘶!”
拓跋罕林牽扯到了傷口,不小心出了聲音。
皇甫曜月眼中浮現驚慌之色,急忙俯身查看他的傷口。
拓跋罕林用盡力氣,伸出雙手,將她抱在了自己胸前,淚水打溼了她的頭,聲聲溫柔的呼喚:“月兒,月兒,月兒……”
皇甫曜月沒有掙扎,頭埋在他的胸膛上,眼淚無聲的落下。
良久,拓跋罕林放開手,捧起皇甫曜月的臉,笨拙的給她擦去了眼淚,淚中帶笑的看着她:“月兒,能一睜眼看到你,真好。”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是怕被人照顧不好,你死了,對我們齊王府的名聲不好。”
皇甫曜月終於開口,聲音裡帶着倔強和不自在。
“我知道,我知道。”
拓跋罕林附和她,“所以,我不敢死,我要活着恕罪,下半生做牛做馬,任你差遣。”
“不用了,我消受不起,過幾日,你傷勢好了,我會親自送你回南城。”
皇甫曜月口是心非的說。
拓跋罕林低低的笑了起來:“月兒,你沒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嗎?既然我入了你這閨房,你休想再趕走我。”
“你……!”
皇甫曜月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看向他,半晌才憋出了兩個字:“無賴!”
“月兒說的不錯,我就是耍無賴了,你若是敢送我回南城,出了這王府,我就往那石獅子上撞,你信不信?”
“你……!”
皇甫曜月氣的跺腳:“你這堂堂的一國帝王,怎麼跟個市井無賴似的,我、我、我不管你了,餓死你算了。”
說完,扭頭,怒氣衝衝的跑了出去。
拓跋罕林沒有喊她,滿臉含笑的看着她如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跑了出去,心裡被某種情緒填的滿滿的。
屋子裡靜謐下來,拓跋罕林也有些累了,閉上了眼睛。
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拓跋罕林睜開眼睛,皇甫曜月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端了一小碗粥進來,走到牀前,一聲不響的重新拿起小勺,舀了米粥送到他面前。
拓跋罕林滿眼含笑吃完。
將碗放在小几上,皇甫曜月起身給他蓋了蓋薄被:“我去熬藥,你先睡一會兒,等熬好了,我再進來喊你。”
拓跋罕林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用了,我沒事了,你上來陪我休息一會兒吧。”
皇甫曜月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嚷他:“拓跋罕林,你不要得寸進尺了,我們已經和離了,沒有任何關係了,你……”
話沒說完,拓跋罕林一用力,皇甫曜月再次趴伏在了他的身上,低沉的笑聲也隨着想在了她耳邊:“現在有關係了嗎?”
“你……”
皇甫曜月想要掙扎,剛動了一下,拓跋罕林的嘶聲又起,還伴隨着一聲:“好痛!”
“活該,怎麼不疼死你!”
皇甫曜月一邊嗆聲他,一邊停止了掙扎的動作。
拓跋罕林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緊抓着她的手不放:“你應了我,陪我睡一會兒,我便不會疼了。”
“疼死你算了!”
皇甫曜月掙脫了他的鉗制,猛然站了起來。
這次是真的牽扯到了傷口,拓跋罕林卻一聲未吭,依然保持着笑意,看着她。
“閉眼,睡!”
皇甫曜月蠻橫的下令。
知道她不會陪自己休息,拓跋罕林沒再堅持,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皇甫曜月給他蓋了蓋薄被,輕手輕腳的走出去熬藥。
聽她腳步聲遠去,拓跋罕林睜開眼睛看了看,又重新閉上,滿足的睡去。
又住了幾日,拓跋罕林的傷勢好了很多,這期間,除了孟倩幽來了兩次,查看他的傷勢以外,齊王府裡的任何人都沒有過來打擾他們。
拓跋罕林難得有這樣和皇甫曜月單獨待在一起的機會,時時刻刻都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皇甫曜月一開始有些抗拒,被他纏煩了,也就隨他去了。
太后那邊孟倩幽早就派人傳了消息,知道他無事,又能賴在齊王府,太后樂的嘴都合不攏了。自然也不會沒眼力的過來打擾。
又過去了半個月,拓跋罕林傷勢是徹底好了,正當他琢磨着想什麼辦法,在皇甫曜月的院子裡再多待幾日的時候,齊王妃和孟倩幽兩人過來了。
拓跋罕林正在院子裡愜意的曬着太陽,看到兩人進了院子,立刻站了起來,迎上前去,恭敬的行禮:“奶奶,岳母。”
兩人沒有應聲,孟倩幽看了他一眼,問:“好了?”
拓跋罕林也趕緊道:“回岳母的話,好了。”
“有何打算?”
拓跋罕林微愣,一時沒有答上話來。
孟倩幽眉頭微皺:“鷹皇這是何意?在我女兒的院子裡住了這麼多日,竟然沒有打算對她負責嗎?”
拓跋罕林反應過來,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上去了:“岳母有什麼要求,請說。”
孟倩幽沒有說話,看了他半晌,直看的拓跋罕林頭皮麻。笑意消失的時候,忽然厲喝了一聲:“青鸞,朱籬,打出去!”
兩人應聲,攻上前來。
拓跋罕林的臉變了顏色,一邊抵擋一邊慌亂的嚷:“岳母,我錯了,我……”
皇甫曜月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切,半句求情的話也沒有替他說。
番外一 160 入贅
拓跋罕林腦袋懵的被打了出去,望着堵在自己面前,怒瞪着他的青鸞和朱籬,知道自己今日進不去王府了,悻悻的轉身朝着南城走。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孟倩幽竟然也沒有讓人給他牽一匹馬出來,他只得邁着並不情願的雙腿,一步一步朝着南城挪動。
院內,齊王妃和孟倩幽直接走進屋內。
皇甫曜月隨後也跟了進去。
坐定以後,齊王妃開口:“月兒,給奶奶和你娘說說,對於你們的事,你有何打算?”
皇甫曜月抿脣不語。
孟倩幽皺眉,語氣不悅:“怎麼,你們在一起廝混好多天了,就連你也沒有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嗎?”
皇甫曜月紅了臉色,跺了下腳,不依的喊出來:“娘,您在說什麼呢,他是在我院子裡養傷,我們那裡有廝混。”
“他那點傷勢,早在幾天前就該好了,卻一直拖延到了今日,還沒有離去,你是想矇騙你娘我這個懂醫術的人嗎?”
皇甫曜月說不上話來,湊去了齊王妃身邊,撒嬌:“奶奶,您看我娘,她……”
話沒說完,被齊王妃打斷,“你娘說的對,你們確實廝混了好幾天了。”
沒料到齊王妃也是這樣說,皇甫曜月微愣了一瞬。
似是沒有看到她微愣的表情,齊王妃接着說:“如今你們的事情弄得滿城皆知,我們就是想瞞也瞞不住。趁着這幾日,你好好想想,你們究竟打算怎麼辦?”
皇甫曜月的嘴脣張了張,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齊王妃和孟倩幽沒有再說別的話,離開了院子。
皇甫曜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久好久。
拓跋罕林好不容易回到南城,感覺兩條腿都要廢了,忽總管看到他回來,樂呵呵的跑過來,瞧着他泛着紅光的臉色,恭敬的問:“皇上,您回來了。”
“嗯!”
拓跋罕林隨意的應了一聲,問:“母后這幾日還好?”
“自打世子妃命人傳信,您住在了齊王府,太后這嘴呀,就一直沒有合攏過,天天高興的不行。”
忽總管也是掩飾不住笑意的稟報。
拓跋罕林直接去了太后的屋子裡。
看到他進來,太后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說這話的同時,眼光還止不住的朝着他身後看去。沒有看到那道身影,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聽她的語氣,看來是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逛了一圈,拓跋罕林也沒有多說,而是直接說道:“被我岳母趕出來了。”
太后又是一愣,不滿的看了他幾眼,責備他:“你好不容易纔進去王府的,怎麼還惹你岳母生氣了?你這媳婦是不想娶了吧?”
拓跋罕林哭笑不得,又不敢告訴她實情,只得道:“母后,不是您想的那樣,我……”
太后豎着耳朵聽着呢,卻沒了下文了,頓時更不滿了,“有什麼話趕快說,幾日不見,還學會吞吞吐吐了。”
拓跋罕林只得如實告訴她:“今日奶奶和岳母去了月兒的院中,問我……”
剛說了這一句,被太后異常興奮聲音打斷:“你等等!”
拓跋罕林錯愕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何如此的興奮。
太后的眼中放着光彩,緊盯着他問:“你的意思是說,這麼多天你一直住在月兒的院子裡?”
拓跋罕林點頭:“對呀”
太后“噌”就站了起來,掩飾不住激動的問:“是不是月兒有喜了,你岳母生氣了,才把你趕出來?”
拓跋罕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后,頭一次知道自己的母后也有着異想天開的潛質。
見他不說話,太后以爲是真的,當下更興奮了,連聲說道:“那還等什麼,走走走,置辦東西,去齊王府提親!”
說完,真的擡腳往外走。
拓跋罕林急忙擋在她面前:“母后,您想多了,我們只是同牀共枕,並沒有越雷池一步。”
“你說什麼?”太后拔高了聲音,不可置信的問。
隨即眼光在他身上來回看了幾遍,頓時又緊張起來,“皇兒,你告訴母后,是不是你損傷到了身體,如果是……”
“母后。”拓跋罕林打斷她,連耳朵根都紅了:“您想到哪裡去了,是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月兒照顧我而已。”
不是身體有問題,太后鬆了一口氣,明顯不相信他說的話:“什麼樣的身體不舒服,能照顧到同牀共枕的地步,你母后可是過來人,你休想矇騙我。”
拓跋罕林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太后也沒有要他解釋的意思,問:“既然不是月兒有喜了,你岳母爲什麼趕你出來?”
“岳母問我有何打算,我一時沒有答上來,她便命人趕了我出來。”
“活該!”
太后罵了一句,坐回椅子上:“都和人家的女兒同牀共枕了,卻沒有任何的打算,要我說,你岳母算是客氣的,要是擱我手裡,早就命人打的你只剩一張皮了。”
“母后,我可是您的親兒子。”
拓跋罕林不滿的抗議。
太后白他一眼:“那又如何,毀了人家女兒的名聲,就該亂棍打死。”
拓跋罕林知道太后這是生氣了,半天沒有敢說話。
太后更加不滿了,連瞪了他好幾眼:“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去置辦東西,去齊王府提親?”
“這……”
拓跋罕林有些猶豫,皇甫曜月的態度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明顯的是不想再跟他回鷹國,如果還是這樣去提親,恐怕月兒不會應下。
看他皺緊了眉頭,太后提起了心:“怎麼,月兒還是不願意嗎?”
拓跋罕林搖頭,“母后,您讓我想想,過幾日再說。”
一日,兩日,三日,拓跋罕林沒有迴應,太后着急了,命人將他從房裡喊了出來:“皇兒,想明白了沒有,這可是又過了好幾天了。”
拓跋罕林的神色有些凝重,揮手,示意屋裡的宮人退下。走到太后面前,跪下,擡頭,鄭重的說:“母后,我想好了,我要入贅齊王府。”
太后驚的驀然睜大了眼睛,聲音都不穩了:“皇、皇兒,你、你說什麼?”
拓跋罕林神情堅定:“母后,您沒聽錯,我想入贅齊王府。”
“這、這、這……”
太后瞠目結舌,說不上話來。
“我傷月兒至深,她決計不想再回鷹國皇城。而且,她的性子活潑好動,我也不願意用深宮高牆困她一生。我說過,我有負於她,要用下半生來償還,既然如此,我決定了,我入贅齊王府,陪她無憂無慮的度過下半生。”
太后嘴脣哆嗦了好一會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拓跋罕林重重的一個頭磕在地上,擡起:“母后,皇兒在皇宮裡張大,每日小心翼翼的行事,提心吊膽的生活,唯恐哪一日,被人算計,丟了性命。後來,父皇讓我接任帝位,皇權有了,可依舊不能隨心所欲。被人掣肘,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雖然現在清除了那些障礙,可誰能保證下一次又會出現什麼事呢。”
太后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可是那是你父皇傳下來的江山呀,你就這麼任性的丟了?”
拓跋罕林搖頭:“母后說錯了,父皇的江山在他臣服於武國的那一刻,就丟了。如今不過是武皇仁慈,昭顯給天下人看,如果哪一天想要收回了,我必須立刻乖乖的雙手奉上。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麼可留戀的,拋棄了那一切,過上無拘無束的生活,不正是您一直嚮往的嗎?”
太后哆嗦着聲音道:“這、這、這件事太大了,你、你讓我好好想想。”
“母后不用想了,皇兒在哪兒,您就在哪兒,等我和月兒大婚後,便接您一塊去王府住。”
“不不不,你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太后一時還不能接受,低喃着說。
拓跋罕林抿了抿脣,不再說話。
又是幾天過去,太后還是沒有同意。
齊王府裡的衆人卻是沉不住氣了。尤其是孟倩幽,將那天說的話想了一遍又一遍,覺得自己暗示的已經很明白了,按理說,就是將全京城裡的東西都買來做聘禮,這時間也足夠充裕了。這麼多天,沒個動靜,是怎麼回事?
皇甫曜月的火氣也起來了,上門求饒的是他;死皮賴臉,賴在府裡不走的也是他;現在看到自己回心轉意了,又拿起喬來了,這麼多日了,也不上門提親,他這是什麼意思?
齊王府的衆人火冒三丈,拓跋罕林也是急得不行。太后自那日以後,一直待在房裡沒出來,也不讓他進去詢問,就這麼一直過了好幾天了,就月兒那個火爆脾氣,還不得氣瘋了呀。
終於,又過了兩日以後,太后命人喊了他進去。
明顯的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太后的精神有些萎靡,神色也不太好,一開口,聲音也有些沙啞:“皇兒,母后慎重想過了,既然你執意如此,母后也不想太過爲難你,但是母后有一個要求,將來你們的孩子,必須有一個姓咱拓跋的姓,這樣即使以後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可以有臉面見你的父王了。”
番外一 161 想的美
拓跋罕林雙膝一彎,跪在太后面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謝謝母后。”,他知道太后做出這個決定有多艱難,且不說他是一國帝王,就是平民之子,家裡的日子但凡過的去,也沒有一個當爹孃的願意讓自己兒子入贅的。因爲,入了贅之後,男子在女方家裡很沒有尊嚴的。
太后無力的擺擺手:“起來吧。”
拓跋罕林站起來。
太后看着他,深深喘了幾口大氣:“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了,你去齊王府說吧,母后在家裡等你的消息。”
拓跋罕林出了宅院,騎上快馬,心情飛揚的來到齊王府門前。
看門人上前,恭敬了許多,接過繮繩,放了他進去。
拓跋罕林走進府內,腳步躊躇了一下,朝着主院而去。
齊王爺和齊王妃聽了稟報,對看了一眼後,齊王爺冷聲吩咐;“讓他進來!”
拓跋罕林走進花廳,兩人已坐在主座上等着了。
恭敬行禮後,還沒開口,齊王爺不悅的聲音響起:“鷹皇原來還在京城內呀,我以爲您早回鷹國了。”
齊王府的精衛遍佈全城,有個風吹草動都知道,自己出沒出城這麼大事齊王爺怎麼會不知道。這樣說,無非是責怪自己這幾日沒有上府罷了,拓跋罕林微愣了下後,很快明白過來,恭聲笑着說:“爺爺,我回去後做了一個決定,獲得母后的同意後,纔敢過來!”
“是何決定,說來聽聽!”
“我想入贅齊王府!”
他的話落,花廳裡靜謐無聲,齊王妃攸然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齊王爺擺弄着茶杯的手頓住。
“你說什麼,本王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想入贅齊王府!”
拓跋罕林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說出來。
“啪!”
一個茶杯落在他的腳下,摔得粉碎,齊王爺的怒聲也隨之想起:“我們不但救下你的命,還得負責你的後半生,你想的美!”
“爺爺,不是。”
拓跋罕林拼命的擺手,急切的想要解釋:“我不會白吃白喝的,我……”
齊王爺哼了一聲,反問:“不白吃白喝,那你會什麼,會做工,還是會打理生意?”
拓跋罕林回答不上來,他自小在宮中長大,學的是權謀之術,對於銀錢上的事是從來不屑一顧的,又怎麼會打理生意呢。
齊王妃卻是動了心思,拓跋罕林要是入了贅,住在王府裡,以後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他要是對月兒有什麼不好,府中的人立刻就知道了。月兒曾經受過那麼大的罪,從內心裡,她也排斥月兒再跟着他回鷹國去。張了張嘴,想要替拓跋罕林求情。
齊王爺似瞭解她的意圖一般,趁拓跋罕林不注意,瞪了她幾眼。
齊王妃雖然不明白他是何意,卻也沒有開口說出來。
拓跋罕林被問住,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齊王爺看向他,道:“既然你一不能做工,二不能做生意,入贅我們齊王府,不是想白吃白喝是想做什麼?”
拓跋罕林興中衝的而來,一路上腦中都是齊王府衆人聽到這個好消息的時候,興奮的表情。沒想到,在齊王爺這就否決了,一時真的不知說什麼好:“我、我、我……”
“你也別我了,入贅這條路是行不通的,你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做。”
說完,揚聲對外面吩咐:“來人,送客!”
拓跋罕林被送出府門的時候,人還是懵的,這怎麼跟自己預想中的不一樣呢。
他前腳出府,後腳齊王爺命人喊了孟倩幽過去,說了拓跋罕林過來的意圖和自己的想法。
“他好歹是一國帝王,入贅是不合適的。再說了,這京城裡的人口衆多,即使他再心甘情願的入贅王府,時日多了,也會被人們的口舌壓的擡不起頭來的,到時免不了又是一番矛盾,所以父王回絕了他。”
孟倩幽點頭:“父王做的對,貧民且不願讓兒子入贅,更何況他是帝王。在太后的心裡,這些日子,必定是痛苦的煎熬。我們不能,也不需要他這樣做。”
齊王妃這才瞭然,有些羞愧的紅了臉:“我剛纔確實動了這心思了,聽你們一說,這事確實不妥。”
拓跋罕林失落的回了南城。
太后坐在家裡等消息,看他無精打采的回來,心下納悶,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難道……”
拓跋罕林緊皺眉頭,坐在椅子上,一臉不解地看着太后:“母后,王爺和王妃不答應我入贅,我被趕出來了。”
“啊!”
太后微張着嘴,愣住。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他們爲什麼會拒絕?”
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上門去入贅,這是天大的好事,王府裡的人竟然還不同意?
提及到這個,拓跋罕林更顯的鬱悶了,“王爺說我既不會做工,也不會做生意掙銀錢,入贅了,只能是去王府裡白吃白喝。”
確實說的是這麼回事,太后說不上話來,卻總覺的哪裡不對勁,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會是白吃白喝,我們有的是金銀財寶,保你一生吃喝不愁的。”
拓跋罕林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去:“母后,齊王妃的財富也是用之不盡的,他們應該嫌的就是我無所事事,坐吃山空。”
太后一時又說不上話來了。
拓跋罕林堂堂一個帝王,總不能讓他像凡夫卒子一樣,去做工,去做生意掙錢吧。
拓跋罕林上門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皇甫曜月的耳朵了,聽了他的反應以後,罵了一句:“這個笨蛋!”,便命人備了快馬,來到了南城,沒有讓看門人稟報,直接來到了主院。
太后和拓跋罕林兩人正苦惱呢,聽到院中忽總管喊:“皇后娘娘”,立刻興奮起來。
拓跋罕林站起來,三兩步就到了門口,門簾被從外面打開,皇甫曜月正好走了進來。
“月兒!”
拓跋罕林高興的喊。
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皇甫曜月走到太后面前行禮:“見過母后!”
這一聲稱呼,這是承認和拓跋罕林的親事了,太后激動的全身都哆嗦了,急忙對她招手:“月兒,到母后跟前來,讓母后好好的看看。”
皇甫曜月直起身,走近她面前。
太后伸手拉住她,上下左右,好好的打量了一番,不住的點頭:“氣色很好,明日成親也沒有問題。”
皇甫曜月羞紅了臉,回頭瞪了拓跋罕林一眼後道:“母后,就您這傻兒子,別說明日了,就是明年我們也成不了親。”
兒子被說成傻的,擱誰身上也不願意,偏偏太后聽了卻是及其順耳,點頭附和:“你說的對,他確實是傻,要不然也不會丟了你這麼好的媳婦。”
說完,還斜瞪了他一眼。
拓跋罕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傻笑了兩下。
太后收回視線,拉着皇甫曜月在自己身邊坐下,笑着道:“月兒,想必今日的事,你也聽說了,你們府中的人不同意皇兒入贅,你說這可怎麼是好?”
“我有兩個弟弟,齊王府後繼有人,哪裡需要他上門入贅。”
“那,這……”
太后想要問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拓跋罕林也是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女兒家都是要出嫁的,哪裡需要找個女婿上門。”
這話說的明白了,太后和拓跋罕林都聽懂了。太后狂喜不已,在心中默唸了好多遍“謝天謝地”的話以後,激動的說:“我就知道齊王府是個懂事理的人家,不會讓他上門入贅的,偏偏這個傻小子,說你不願回鷹國皇城,怕你以後受了委屈,纔想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拓跋罕林張嘴想要反駁,在接收到太后看過來的輕飄飄的眼神時,又默默的嚥了回去。
皇甫曜月點頭:“母后說的不錯,我確實不想再回鷹國皇城,但那也並不說明非得讓他上門入贅呀。”
兒子不入贅,一切都好說,太后不住的點頭,微笑着看着她。
拓跋罕林摸了摸腦袋,試探的問:“那,我該怎麼辦?”
瞪了他一眼,皇甫曜月沒好氣的說:“我看你傷的不是腦袋,而是腦子吧,怎麼娶親你不知道嗎?”
“啊?”
拓跋罕林愣愣的看着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太后此時知道自己真的生了一個傻兒子,連這麼明顯的話也聽不出來,當即道:“月兒,別理他,你給母后說說,這個親事,你打算怎麼辦?”
兩人熱熱鬧鬧的說着,拓跋罕林被晾在了一邊,想要說話吧,又插不上嘴,急得不行。
足足說了半個時辰,皇甫曜月才起身說回府。
太后也沒有挽留,微笑着看她走了出去,偷偷的給自家的傻兒子使了個眼色。
拓跋罕林意會,立刻跟來出去,低聲在皇甫曜月耳邊問:“月兒,我明天想要再去王府提親。”
皇甫曜月不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月兒,月兒……”
拓跋罕林聲聲急切的喚他,府中的宮人們全都看過來。
皇甫曜月忍不住臉紅了,停止腳步,怒目瞪着他:“幹嘛?”
番外一 162
拓跋罕林撓了撓頭,嘿嘿直笑,傻里傻氣的說:“我、我明日想再去王府提親。”
“那就去呀,誰攔你了不成?”
說完這句,皇甫曜月轉身出了府,翻身躍上馬背,離開了南城。
拓跋罕林反應過來她說的時什麼意思,高興的嘴都咧到後腦勺了,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將所有的財物,全部放在一個小匣子裡,興奮的等着明日的到來。
第二日,什麼也沒準備,拓跋罕林只是抱着小匣子再次來到齊王府,對齊王爺和齊王妃道:“這是我所有的財物了,全部作爲聘禮,月兒喜歡什麼就去買,至於成親的儀程,您們怎麼說咱就怎麼辦!”
這個聘禮倒是實在,齊王爺打開看了看,裡面裝的滿滿的,多數都是銀票,隨意的拿出一沓一看,都是萬兩面值的,看來這是把他們出來時帶出來的銀票全拿過來了。
將銀票放回去,蓋好蓋子,齊王爺將匣子推送到了桌邊:“月兒在她自己的院子裡,你帶着這些東西過去商議你們的親事吧。”
這是同意了,拓跋罕林高興的差點沒有跳起來,強子按耐住興奮的心情,規規矩矩地抱起匣子,恭恭敬敬的退出來以後,不顧府中下人詫異的目光,朝着皇甫曜月的院子飛跑而去。
他一來府中,皇甫曜月便知道了,此刻正等在屋子裡,聽到院中有“噔噔噔”的腳步聲,還未來得及站起身,拓跋罕林已然抱着匣子跑了進來,雙眼冒光的直接到了她身邊,將手中的匣子隨意的放在桌子上,難掩興奮的說:“月兒,爺爺讓我過來和你商議成親的事。”
看看他,再看看匣子,皇甫曜月伸出手,慢慢的打開,看清裡面的東西,眼神閃了閃,將蓋子蓋上後,說:“你準備如何做?”
“我不知道,聽你的,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儘快成親。”
拓跋罕林討好的說。
皇甫曜月耳根有些發熱,白了他一眼,故意問他:“明日成親行不行?”
拓跋罕林毫不猶豫的連連點頭:“行行行。”
皇甫曜月被氣笑:“想的美,我們齊王府嫁女兒,豈能這樣草率,無論如何也得準備個一年半載的。”
“啊?”
拓跋罕林的神色垮了下去,滿臉的失望:“要等那麼久啊。”
見他真信了,皇甫曜月“撲哧”笑出來。
拓跋罕林這才醒悟自己被騙了,趁機撲了上去,抱住了皇甫曜月:“你竟然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府裡的人都同意了,太后更沒有意見,雙方找了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聚在一起商議了一下,最後決定,兩人是複合,拓跋罕林的身份又特殊,不大操大辦了,按照該有的流程走一遍後,簡簡單單的讓兩人成親好了,至於他們成親後,孟倩幽乾脆將南城的房子給了他們。
一切準備妥當,選了個良辰吉日,拓跋罕林騎着高頭大馬,命人擡着八擡大轎,吹吹打打的來迎親。
即使再不張揚,消息也很快再京城中傳開了,這日,看熱鬧的百姓們照舊把齊王府門前圍的水泄不通。不少人的人驚異於拓跋罕林迎親的排場如此低調,自然又是一番議論。
拓跋罕林聽在耳朵裡,並沒有理會,滿面春風的迎了皇甫曜月上轎,娶回了自己家中。
文武百官過來恭賀,齊王府內熱鬧非凡,南城的家裡確實清淨的很,除了皇甫巽派人送來了賀禮以外,再也沒有了閒人來打擾,這正中拓跋罕林下懷。下了馬,走到轎邊,打開轎簾,彎腰抱了皇甫曜月出來,邁過火盆,拜過天地,直接又抱去了洞房,至於接下來……伺候的宮女們都被趕了出來。
太后心裡明白,臉上笑容沒有停過,吩咐忽總管給宮人們一人發了一個大紅包後,命令他們誰也不許過去打擾。
一連兩天,皇甫曜月連門也沒有出來,就連吃飯也是拓跋罕林親自端進屋子裡去的。
第三日,是回門的日子,皇甫曜月渾身痠軟的躺在牀上,爬不起來,拿眼睛氣鼓鼓的瞪着拓跋罕林。
拓跋罕林也知道自己有些太過了,可誰讓他饞了好長時間了呢,好不容易名正言順了,哪裡停的下來。陪着笑臉,蹭到牀邊坐下,試探的開口:“要不然我用內力給你揉揉?”
再不起來,回去的時辰可就晚了,皇甫曜月再次瞪了他幾眼後,沒有說話。
拓跋罕林趕緊加了內力,給她揉了揉全身,皇甫曜月這才感覺有了絲力氣,勉強的爬起身。
拓跋罕林趕緊討好的拿來了衣服,從裡到外,一件一件,細心的幫她穿上。
皇甫曜月全身痠疼的厲害,實在擡不起胳膊,便隨了他。
穿戴整齊,在拓跋罕林的攙扶下出了屋子,感受到暖洋洋的陽光打在自己身上,皇甫曜月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一般。
來到主院,給太后請安。
看她腳軟腿軟的樣子,太后臉上的笑意更甚,皇甫曜月卻是紅了臉,又偷偷的怒瞪了拓跋罕林幾眼,纔不好意思的說:“母后,月兒給您請安了。”
“好好好。”
太后笑着點頭,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坐下,笑着道:“我已經命廚房做好了清淡的飯菜,這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吃過以後,趕快回門吧。”
皇甫曜月的耳朵根又紅了。
吃過早飯,拿着太后給準備好的東西,兩人回了齊王府。
皇甫逸軒今日沒去上朝,留在家裡侯客。皇甫煜也沒有出去,皇甫皓和皇甫睿兩人早就告好了假,耶律阿保也是作陪。
沒有外人,全家人坐在了一起,其樂融融的吃了這頓飯。
皇甫曜月的精神不振,全家人看在眼裡,誰也沒有說什麼。只不過,吃過飯以後,拓跋罕林想要陪皇甫曜月回她的院子裡去休息,被皇甫皓和皇甫睿喊住:“二姐夫,上次我們和你過招不過癮,今日我們還想討教一番。”
皇甫煜一聽,也來了興趣,道:“原來鷹皇的武功這麼高呀,我也過去湊湊熱鬧。”
皇甫逸軒不好說什麼,但也和齊王爺一起,去了練武場。
皇甫拾夢悄悄的碰了耶律阿保一下,今日月兒的萎靡不振,她們可都看在眼裡了,明面上不好說這是,這是要趁着比武的時候給拓跋罕林一個教訓呢。
耶律阿保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點頭後,也跟來過去。
皇甫曜月回了屋子了,倒頭就睡下了,根本不知道她那可憐的夫婿,被幾人輪番“請教”了一下午,以致於吃過晚飯後,回了屋裡,沒有像以往那樣折騰她,而是一頭紮在牀上,呼呼睡了過去。
皇甫曜月又好氣又好笑,幫他脫了衣服,蓋好了薄被。
第二日,拓跋罕林一早睜開眼,想想昨日的場面還心有餘悸,暗道自己幸虧沒有入贅齊王府,不然的話,要是每日被這樣操練,他連親近媳婦的機會也沒有了。
皇甫曜月卻不這樣想,湊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說:“夫君,給你商量個事唄。”
大早上聽到這動人的稱呼,拓跋罕林樂開了花,當即道:“什麼事,你說,我絕對答應你。”
“那我們就住在王府裡不走了吧。”
拓跋罕林愣住。
皇甫曜月掰着手指頭給他數:“你看,我們住在王府,人多,熱鬧,有什麼事也有人照應。再者說了,你也可以跟着叔叔和大姐夫去學做做生意,我們總不能這樣坐吃山空吧。”
“可是,可是……”
一想到昨天的場面,拓跋罕林心裡發毛,打從心裡不願意。
皇甫曜月俯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下了決定:“就這麼說定了,我去給爹孃說,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們就死皮賴臉的不走。”
說完,不等拓跋罕林說話,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頭,嚴肅的囑咐他:“爹孃要是問起,你的說辭可要和我一致了,就說南城太冷清了,我們不願意過去住。倘若你敢說別的,你就自己回南城吧。”
拓跋罕林心裡叫苦不迭,面上卻陪着笑臉點頭:“放心吧,爹孃要問起,我絕對按照你教的說。”
皇甫曜月這才滿意的走了出去。
拓跋罕林泄氣的仰躺在了牀上,愣愣的盯着屋頂,似是看到了自己以後悲催的怕媳婦的日子。
孟倩幽、皇甫逸軒雖然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但也沒有反對。齊王爺和齊王妃就更甭提了,巴不得她搬回來住呢。
就這樣,皇甫曜月在王府裡高高興興的住了下來,拓跋罕林迫於淫威,不得不屈服,只是可憐了太后,原本兒子是陪着媳婦回門的,結果卻是兩人都沒有回來,還住在了王府。
太后心裡那個不是滋味呀,不過,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很久。因爲兩個月以後的一天,拓跋罕林突然興沖沖的跑了回來,一進門便高興的對着太后說:“母后,月兒有喜了。”
番外一 163 (完)
太后騰的站起來,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月兒有喜了?”
拓跋罕林連連點頭,整個人都散發着爲人父的喜悅。
太后對着他伸出手:“快快快,扶我去齊王府,我要好好的照看月兒。”
拓跋罕林走上前來,扶着她快步的走了門,坐上馬車,來到齊王府。
皇甫曜月躺在牀上,手輕輕的撫摸着腹部,眼中含淚,臉上帶笑。
兩人走進屋子裡,看到她這副模樣,知道她想起了被迫打掉的那個孩子。
心裡愧疚,對看了一眼,太后笑着開口:“月兒。”
皇甫曜月想要坐起來:“母后。”
太后緊走了幾步,阻止她:“別動,別動,你這日子還小,千萬不要亂動。”
皇甫曜月聞言,又小心翼翼的躺了回去。
太后走到牀邊站定,拓跋罕林搬了一個軟凳放在了她身後。
太后坐下,伸手拉出皇甫曜月的手:“月兒呀,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現在有了身孕,切莫在胡思亂想,免得影響了腹中的胎兒。”
⊕ ttkan⊕ ¢O 皇甫曜月含笑點頭:“我知道了,母后,您不用擔心。”
太后欣慰的點頭。
皇甫曜月笑看了拓跋罕林一眼,又說:“母后,我這有身子了,需要人照料,您能不能搬來王府住?”
王府裡的下人衆多,齊王妃和孟倩幽以及皇甫拾夢又都在府中,哪裡需要太后照料,皇甫曜月這樣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讓太后也搬來王府住而已。
太后心裡明白,也十分歡喜,她一人住在南城,十分的冷請,可又不能厚着臉皮也跟着上齊王府來。現在好了,有機會了,當下連考慮也沒有,太后直接笑着點頭:“好好好,母后住下,以後天天陪你。”
就這樣,太后也趁機住在了齊王府。安排在了皇甫曜月他們的院子的旁邊,至於那些宮人,則留在了南城。
又三個月後,皇甫曜月已經顯懷,拓跋罕林一刻也不離的跟在她身後,無論她在做什麼,在哪兒,無時無刻,寸步不離。
衆人看在眼裡,乾脆誰也不過來了,扔給他一人照顧,就連打着照顧皇甫曜月的名義搬來王府的太后,也不出現在兩人面前。
就在拓跋罕林恨不得長在皇甫曜月身上,半刻也不跟她分離的時候,孟傑命人快馬加鞭送了一封書信過來,心中直言,他這個皇帝已經離開半年之久,也應該回去接管朝政了。
拓跋罕林看過信,給皇甫曜月商量:“月兒,你說,我把這皇位讓給舅舅如何?”
皇甫曜月白他一眼,道:“娘會打死你信不信?”
拓跋罕林愣了一下,沒了話說。
“你是一國帝王,朝事總是扔給舅舅,也是難爲他了,這樣,你先回去,等我臨盆時再回來。”
拓跋罕林的頭搖的撥浪鼓一樣:“不行,你現在行動越發的不方便,我不能離開你,有什麼事等你生產了以後再說。”
孟倩幽也收到了孟傑的信,信中一直跟她叫苦,說是鷹國朝事繁忙,他自己應付不來,還在信中埋怨她,原本是她姑爺做的事情偏偏全都扔給了自己,這樣看來,他這個親弟弟還不如姑爺重要。
孟倩幽從小疼寵孟傑,看完信後,和皇甫逸軒商議了一番後,喊了拓跋罕林過去,直接命他回鷹國去接管朝事。
拓跋罕林不願意:“爹、娘,月兒如今這樣,我怎麼走得開?您讓小舅舅多擔待一些,告訴他,等月兒生下孩子後,我們會回去的。”
孟倩幽無法,只得給孟傑回了書信。
幾個月後,皇甫曜月平安生下一子,太后和拓跋罕林欣喜若狂,取名拓跋燁。
拓跋燁滿月以後,拓跋罕林便被孟倩幽趕回了鷹國。從此以後開啓了鷹國三個月,京城三個月,兩邊跑的生活,至於太后,則是留在了齊王府裡,說什麼也不回那深深的高牆之中了。
三年後,耶律銘五歲,兩名不速之客來到了齊王府。
齊王爺正在考校耶律銘的武功,聽聞有人來訪,皺眉問:“來人可說是誰?”
管家上前一步,走進了他身邊,低聲稟報:“奴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來人應該是明皇和明後。”
齊王爺微微沉吟了一下,吩咐:“請人去會客廳,還有,速去喊阿保回來。”
管家應聲,一邊吩咐人去找耶律阿保回府,一邊親自將兩人請到了會客廳。
果真是明皇、明後。
齊王爺要見禮,被明皇伸手扶住,笑着道:“我們匆匆來訪,打擾了貴府的安靜,還輕王爺莫要見怪。”
雙方坐下,齊王爺吩咐人上了茶水來以後,笑着道;“一晃五年過去,銘兒現在已經長大了,明皇、明後要不要看看?”
明後迫不及待的點頭:“要要要。”
齊王爺揚聲對外面吩咐:“將銘兒喊來。”
耶律銘很快被帶過來。
明皇、明後同時看去,小小的人兒,帶着與生俱來的的尊貴氣勢,往那一站,好像日月的光華集於他一身,耀眼奪目。五官俊挺,像極了耶律阿保小時候。
耶律銘看到自己這兩個陌生人,絲毫沒有怯意。
明後忍不住站了起來,眼中泛着淚花,走到他面前,顫着聲音喊:“銘兒,我是皇祖母,這是皇祖父。”
耶律銘微抿着小嘴,看向齊王爺。
齊王爺點頭。
耶律銘跪倒在地,磕頭:“銘兒拜見皇祖父、皇祖母。”
“好孩子,快起來,讓皇祖母好好看看。”
明後彎腰扶起他,細細的打量。
明皇也是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起身來到他身邊。
耶律銘鎮定的站在原地,任由他們打量。
好半天,明皇不住的點頭:“好好好,有孫兒如此出色,即使我們多勞累了這幾年,也值了。”
明後附和着點頭,手緊緊拉着耶律銘的手不放。
齊王爺看在眼裡,笑着道:“銘兒的身份我們從未隱瞞過他,平日裡對他的要求也嚴格了些,這個孩子也是極其聰慧,什麼事情一點就通,我們原想着等過了年之後,讓他們一家三口回去探望你們的,將銘兒留在你們身邊的。”
明皇的眼光從耶律銘的身上離開,笑看着齊王爺:“多謝王爺將銘兒教導的如此好。”
齊王爺擺手:“他身上也流着一半我齊王府的血脈,教導他是應該的,明皇如此說,見外了。”
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幾人同時朝着門口看去。
門簾被掀開,耶律阿保神情激動的走進來。看到明皇、明後,上前一步,跪在了兩人面前,聲音有些哽咽的說:“皇兒見過父皇、母后。”
五年不見,耶律阿保也由一個翩翩美少年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子,身上的氣質也越發內斂了起來。
明皇、明後又是一番激動。明後伸手:“皇兒快起來,讓母后看看。”
耶律阿保站起來。
明後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不住的點頭。
激動過後,耶律阿保坐下,管家親自端了一杯茶水放在了他面前後,退了下去,關緊了會客廳的門。
齊王爺端起面前的茶水,優雅的喝了一口,緩緩的放下,看向明皇,明後,問:“兩位今日突然過來,必定是有什麼大事吧?”
明皇、明後對看了一眼,明皇捋着自己的鬍鬚笑着道:“既然王爺問,我們也不隱瞞了,我們這次來,是想接他們一家三口回去的。我們已經年邁,處理起朝事來力不從心了,阿保也該回去繼承帝位了。”
他們一來,齊王爺便猜到了他們的意圖,點頭:“明皇、明後開明,讓阿保陪着夢兒在王府裡住了這麼多年,全了我們的心願,我們也不能做那不知感恩的人,您們放心,這次我們絕對不會阻攔。”
明皇大喜:“多謝王爺!”
明皇、明後來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府中衆人的耳朵裡。
齊王妃還是不捨,以前是捨不得皇甫拾夢,現在又多了一個耶律銘。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反應比較平靜。
皇甫拾夢只是微微驚愕了一下後,便接受了這件事情,耶律阿保爲了他,在異國的京城一住就是五年之久,她也該對他做出回報了。
耶律阿保有些愧疚,看着皇甫拾夢清澈明亮的眼睛,語氣充滿歉意:“夢兒,對不起,我食言了。”
皇甫拾夢柔柔一笑,“夫妻本是一體,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只顧不過你要答應我,早晚我們要回到這京城,回到爺爺奶奶身邊盡孝。”
耶律阿保點頭保證:“夢兒,你放心,我答應你,只要銘兒能處理國事了,我便陪你回來。”
皇甫拾夢點頭,靜靜的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五天後,一切收拾妥當,齊王府衆人送出京城,看着載着皇拾夢一家三口的馬車漸漸駛離了京城。
想到不知何時才能在見到皇甫拾夢,齊王妃淚如雨下,齊王爺也紅了眼眶。
皇甫拾夢走了沒幾日,孟氏讓人捎來了消息,讓孟倩幽和皇甫逸軒過去一趟。
兩人接到消息,騎馬來到了城外的莊子裡。
孟氏雖然長居京城,可是改不了莊稼人的本分,每日閒暇無事時,還是去地裡勞作,面容上看起來比京城的婦人要顯老一些,鬢邊也有了白髮,但是精神很好,身體也強健。看到兩人過來,笑着道:“喊你們過來,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你爺爺奶奶年事已高,十分想念家裡,想要回老家去,你爹和你大伯還有你三叔商議了一番後,決定過幾日咱們全家啓程回老家。”
這事以前從來沒有聽孟氏說過,現在猛然提起,孟倩幽愣住。
孟氏看她神情,知道她是不捨,笑着道:“幽兒啊,都說落葉歸根,別說你爺爺奶奶了,就是你大伯、大伯母,爹、娘,也是十分想家的。這麼多年,我們住在京城,是大世面也見了,福也享了,也該回去了。特別是娘,也該回去對你姥姥、姥爺儘儘孝了。”
孟倩幽抿脣不說話。
皇甫逸軒看向孟氏,試圖相勸:“娘,如今家中的生意都在京城,大哥、二哥他們脫不開身,你們若是現在就走,回到家裡,恐怕無人照料,我們也不放心呀。”
“我們還不老,伺候你爺爺、奶奶綽綽有餘,至於生意嘛,你大哥、二哥說了,會逐漸的轉回家裡去。”
聽他們一切都安排妥當,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沒了話說。
兩人回了府裡,孟倩幽有些悶悶不樂。
齊王妃知道了,喊了皇甫逸軒過去,詢問了緣由後,生出來一個主意,迫不及待地找到了齊王爺,跟他商量:“幽兒的家人想要回老家去,我老早就想去鄉下看看了,不如,我們也跟着回去?”
齊王妃這一生,除了自己帶着兩個孩子陪她出去玩了那一段時日,再也沒有出過京城,齊王爺也早就厭倦了京城裡這一切。聞言,竟然毫不猶豫得點頭:“好,給軒兒和幽兒說一下,讓他們給我們準備幾套房子,我們去鄉下住。”
齊王妃喜不自勝,當即又去找了孟倩幽,將兩人得想法告訴了他們。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看着她歡喜的樣子,面面相覷,半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太后不知從那兒得知了,竟然也找到了孟倩幽:“既然你父王、母妃都去,正好,我也湊個熱鬧,給我也準備一個住處。”
兩人徹底的沒了話說,不過也生出了一個念頭,當即找到了孟賢,商議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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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孟賢便回了老家。
回村找到了村長,村長還是孟氏族人,當初是孟大金直接舉薦的,這些年將村裡治理的也比較好。看到孟賢回來,非常的熱情,笑眯眯的問:“賢兒,你這突然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呀?”
孟賢恭敬回道:“不瞞村長,我爺爺、奶奶年事已高,十分想念家裡,準備着回來,所以……”
“孟秀才要回來了?”
不等他說完,村長激動的打斷他。
孟賢點頭:“不光是我爺爺、奶奶,我們全家也都要回來。”
“那真是太好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我們家現在人口衆多,這幾處院子可能住不下,我想着將周圍幾個村子裡的荒地買下來,蓋幾處大的宅院,不知村長伯伯可否幫這個忙?”
別說是買了,憑孟家人現在的身份,就算是白要了那些荒地,鎮長也不會說什麼的。村長又怎麼能不答應,當即領了孟賢去了附近幾個村裡找個各自的村長說這件事。
幾個村長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答應了下來,馬不停蹄的去了鎮上辦理了過戶手續。
孟賢付了銀錢,又請人幫忙,僱了村裡的勞力割荒草,平整地面,打地基。
一個村裡的荒地不算什麼,可是幾個村裡的連在一起,可就是遠遠望不到頭的一片了,衆人清理完了以後,這才發現了這個事情。不由得心裡嘀咕,孟家現在這是有多少人,竟然要蓋這麼一片宅院。
張柱和張根也聽到了消息,趕過來詢問,聽說孟家人都要搬回來了,異常高興,樂顛顛的回家告訴了自己的爹孃。
幾天以後,一千精衛帶着家眷還有孟倩幽畫好的圖紙也回來了。
有圖紙在手,更好說了,孟賢在清河縣內招用了大量蓋房子的人,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將莊子蓋好,外面用高高的圍牆圍住,看不清裡面的佈局,但聽蓋房子的工匠說,他們做完活計後,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從莊子裡走出來。
莊子蓋好,留下一千精衛,孟賢回了京城。
孟中舉和老孟氏一旦動了回家的念頭,是擋也擋不住的。見不讓他們馬上回家,發了好大的脾氣。是孟倩幽過來,告訴他們,齊王爺和齊王妃以及太后都要跟着去住,孟賢是先回家蓋房子去了,兩人這才強自按耐住回家的迫切心情,等了一天又一天,如今看到孟賢回來,得知莊子已經蓋好,便再也不願等了,吩咐家裡人立刻收拾東西,儘快回老家。
知道以後再也不來京城住了,鍋碗瓢勺,桌椅板凳,就連被褥,孟家人都收拾好了,全部要帶回去。孟倩幽哭笑不得的同時,也只能依了他們,讓文彪用鏢局的馬隊給送回去。
孟家人出城的那一天,滿滿當當的大馬車裝了幾十輛,再加上五百精衛及其家眷隨行保護,浩浩蕩蕩的,引得京城裡的人又是一陣圍觀。
相比之下,齊王府的人就簡單多了,一匣子銀票,幾輛馬車。齊王爺和齊王妃,太后以及皇甫曜月和拓跋燁帶着二百精衛,悄無聲息的出了京城。
老帝師聽聞了消息以後,已經是幾天以後了,厚着臉皮找上門來,對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行禮:“世子、世子妃,老夫年紀也大了,對這京城的紛紛擾擾也厭倦了,您二位能否在鄉下給找個容身之地。”
兩人對望了一眼,皇甫逸軒笑着搖頭。孟倩幽強忍着笑,點頭:“好,我這就修書一封,讓我爹孃給您安排好。”
帝師又行了大禮,千恩萬謝的拿着書信走了。
幾日後,又是幾輛馬車出了京城,不但是帝師,就連周孝、周禮也帶着家眷跟着去了鄉下。
孟倩幽聽聞,瞠目結舌,問皇甫逸軒:“我們這是被帝師給忽悠了嗎?”
十年後,臨近孟中舉九十大壽。
已是翰林院學士的孟仁提前遞了奏摺,恩准了假期,攜妻帶子回鄉賀壽。
身爲大將軍的孟清也不例外,攜帶家眷回了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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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傑帶着家眷和拓跋罕林也在壽誕的前一日同時趕回了家中。
孟義、孟賢和孟齊早就回到了家中,幫着張羅大壽的事。
翌日,壽辰到,各方來賀壽的人絡繹不絕,莊子外,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華麗的馬車。
時辰到,從孟大金夫婦開始,拜壽,莊子裡熱鬧非凡。
一個時辰後。
一輛普通的馬車從遠方疾馳而來,走到莊子門前停下,馬車上下來兩人,手攜手走進院內。
衆人聽到動靜,回頭看去,看清兩人的模樣,齊王妃和孟氏差點落下眼淚,就連孟倩幽也感覺有一股熱浪涌上眼眶。
兩人走到孟中舉面前跪下,雙雙磕頭:“太姥爺,夢兒(阿保)給你拜壽了。”
孟中舉捋着鬍鬚,滿面紅光,笑着點頭:“好!好!好!”
皇甫拾夢和耶律阿保站起來,走到齊王爺衆人面前,眼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掠過,笑着說:“爺爺、奶奶,爹、娘,我們回來了。”
番外二 1 光宗耀祖
“咣咣咣”
一陣銅鑼聲傳來,衆人被吸引,紛紛朝着聲音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嚷:“新科武狀元遊街了!新科武狀元遊街了!”
孟清身穿狀元袍,端坐馬上,看着不斷涌過來的人羣,臉上洋溢着飛揚的笑容。十年了,他終於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武試中一舉奪魁,成爲了武狀元,可以光宗耀祖了。
與此同時,城外的莊子裡,孟家所有人也得到了消息,不顯老態,依然精神矍鑠的孟中舉激動的老淚橫流,連聲道:“好、好、好。”
其餘人也是激動不已,尤其是孟二銀夫婦,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對孟小鐵有個交待了。
天近黃昏,在衆人的期待中,孟清騎馬急騁而來,看到衆人站在門口迎接,急忙勒住繮繩,飛身下馬,幾個大步到了孟中舉夫婦面前,撩起衣袍,就地跪下,磕頭:“爺爺,奶奶,孫兒不負您二老所望,終於奪的武狀元了。”
孟中舉摸着自己的鬍鬚,連連點頭:“好、好、好。”
孟清轉了一個方向,面對孟二銀夫婦磕頭:“二伯父,二伯母,多謝你們這麼多年對清兒的栽培之恩。”
孟氏忍不住熱淚盈眶,彎腰扶住他:“你這孩子,說這些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孟二銀也止不住紅了眼眶,附和着點頭。
孟清站起身。
一家人簇擁着孟中舉夫婦回了莊子內,來到了偌大的會客廳坐好。
孟中舉的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對着衆人說道:“除了幾年前,仁兒入了舉,進了翰林院以外,我們孟家的子孫好幾年再沒有大的作爲,如今傑兒和清兒先後奪得了文武狀元,實乃我孟家之光,孟家的列祖列宗之光,我決定,帶着他們兩人回鄉祭祖,告訴我們的老祖宗,我孟中舉的孫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爲我們老孟家光宗耀祖了。”
孟中舉已是六十多歲的高齡了,雖然身體還是硬朗,但京城距離清溪鎮路程遙遠,恐怕他的身子骨吃不消。衆人聞言,紛紛反對。
孟大金首先開口:“爹,您年紀大了,不宜來回奔波,這回去祭祖的事,還是交給我吧。”
孟二銀跟着附和:“是啊,爹,讓大哥回去吧。”
孟三銅也點頭同意。
孟中舉擺手:“我還沒有說完,不但是我要回去,你們幾個也要回去,無論你們手頭有什麼重要的事,都給我放下,一起回鄉一趟。”
他們也要回去,三人頓時沒有了話說。
老孟氏倒是眼睛一亮,提議:“要我說呀,不如給幾個孩子說一說,我們全家人都回老家一趟,一呢是爲了祭祖,二呢,回家看看,自從來了這京城,我就沒有回去過,着實想念村裡的人。”
老孟氏這個提議好,尤其是孟大金家的和孟三桐家的,聞言均亮了眼睛,期待的看着孟中舉,希望他可以應允,她們也好回去看看家裡人。
感受到她們期待的目光,孟中舉思量了一下,微微點頭:“晚上幾個孩子回來,我同他們商議一下,如果有時間,我們便一同回鄉。”
孟大金三人聞言也沒有了意見。
等到晚上,孟仁,孟義,孟賢,孟齊,孟傑回來,加上孟清,全被喊去了孟中舉的院子裡,對他們說了回鄉祭祖一事。
孟賢和孟齊以及孟仁沒意見,可以隨時動身,孟仁也點頭說去翰林院告假,只有孟傑和孟清,先後奪得文狀元和武狀元,皇上還沒有欽點職位,尤其是孟清,還沒有等到皇上召見,不敢輕易應允。
孟中舉也知道這事急不得,對兩人道:“我只是先只會你們一聲,讓你們好有個準備,等旨意下來後再說。”
兩人點頭,應聲。
第二日,有太監前來城外傳旨,皇上宣召孟清進宮。
孟清不敢怠慢,換上武狀元服後,隨着傳旨的公公來到金鑾殿。
早朝未過,文武百官還肅立堂上。
孟清不懼文武百官和皇上打量的目光,一路邁着穩健的步伐來到金鑾殿上,三拜九叩之後,跪好,等待旨意。
看他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皇上暗暗點頭,這新科武狀元頗有幾分世子妃的影子,傳言是在她的教誨下長大,看來是不假。誇讚了幾聲後,看似隨意的詢問他爲官的想法。
孟清恭敬回答:“回皇上,臣想入軍中褚大將軍的麾下,受他教誨,報效朝廷。”
皇上聞言頗爲高興,“好,不愧是世子妃親自教導出來的人,不圖虛名,一心爲朝廷着想,你的請求,朕允了,封你爲副將軍,擇日去軍中報道。”
“謝皇上!”
孟清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
皇上哈哈大笑。
文武百官心裡卻有了一番思量,先不說孟清和世子妃的關係,單說他年紀輕輕,便得這武狀元之職,便是年輕有爲,前途不可限量,又是去軍中任要職,要是拉攏在了自己身邊,以後定然會成爲不可或缺得左膀右臂。
得了旨意,出了宮門,孟清縱身躍上馬背,一路來到齊王府。
料定了他今日進宮以後會來王府,孟倩幽一早就讓青鸞在門口等着了。他一下馬,青鸞便微笑着迎上前:“清少爺,世子妃等您好長時間了。”
“幽兒姐姐知道我今日回來?”
“不但知道您今日回來,還知道您會留下來吃飯,特意讓廚房裡的人準備了你愛吃的,準備等一會兒親自下廚呢。”
青鸞笑着回道。
孟清眼睛亮起來:“快帶我去見幽兒姐姐。”
青鸞響亮的應了一聲,笑着引他來到孟倩幽的院中。
“姐,皇上准許我入軍中了!”
一進院中,孟清扯開了嗓門大聲稟報孟倩幽這個好消息,腳下的步子也停聽,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門前。
朱籬急忙打開珠簾,孟清“躥”了進去:“姐,你……”
後面的話在看到端坐在椅子上,黑着臉的皇甫逸軒時嚥了回去,恭敬喊人:“姐夫!”
皇甫逸軒“嗯”了一聲。
孟清不敢造次,乖覺的站直了身體,眼光卻看向孟倩幽,無聲詢問,皇甫逸軒是怎麼了。
孟倩幽笑看了皇甫逸軒一眼,對孟清道:“剛纔大哥派人知會我,說是等你任命下來以後,要回鄉祭祖,問我回不回去?”
原來是這事,不是自己惹到他了,孟清心稍安,暗想着兩人成親這許多年來,自己的這個姐夫不敢沒有厭倦了自己的幽兒姐姐,反而粘的更緊了,連回鄉這樣的小事,也會惹得他不痛快,畢竟幽兒姐姐要是應允的話,兩人要分離很多天。
“你能入軍中,是我在皇上面前說的話,不過我既然能讓你去,我也能讓你不去。”
皇甫逸軒彷彿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幽幽的出聲威脅。
孟清不滿的哀嚎:“姐夫,不帶你這樣的,要回鄉的是爺爺,又不是我,你不能怪到我頭上。”
皇甫逸軒沒有理會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
“姐!”
孟清祈求的看向孟倩幽,他這個姐夫可是腹黑的很,說不準還真的去皇上面前給他使絆子,那他多年的夢想可就要落空了。
孟倩幽笑看着皇甫逸軒:“你要是能說動皇上允你的假期,便可以與我們同行。”
等的就是這句話,皇甫逸軒聞言,快速的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聽他的腳步聲遠了,孟清才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順手搬了一把椅子子,做到孟倩幽面前,一副討賞的模樣:“幽兒姐姐,我得了武狀元,有什麼獎勵?”
孟倩幽笑着道:“有幾家的夫人給我遞了帖子,看那意思想要給你和傑兒議親,不知道這個獎勵怎麼樣?”
孟清的臉色當即就黑了,拼命的擺手:“我還小,不想議親的事。”
孟倩幽挑了挑眉:“十六了還小,再說了只是議親又不是成親。”
“那也不行,女人多麻煩,我可沒想那麼早的被人束縛住。”
“嗯……?”
孟倩幽拉長了尾音,笑看着他,眼裡有了危險的光。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孟清後悔的差點彈跳起來,急忙告饒:“好幽兒姐姐,我不是說你,我是真的不想這麼早就跟一個不認識的女子定下親事。”
抓住了他話中的語病,孟倩幽挑了挑眉頭,笑問:“認識的就可以了?”
孟清撓了撓頭:“雖然不能像你和姐夫這樣青梅竹馬的,最起碼也是我自己心儀的。”
“你有喜歡的姑娘了?”
番外二 2 回鄉祭祖
孟清立時漲紅了臉,矢口否認:“哪有?”
“有就說出來,家裡人會替你安排,咱們孟家也不是什麼世家大族,講究門當戶對,只要你們能看對眼,對方也說的過去,家裡人不會阻止的。”
孟清急得脖子都紅了,着急的解釋:“姐,真沒有,我這些年來一直在國子監立學課業,哪裡有機會接觸女孩子。”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撒謊,孟倩幽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詢問了皇上的旨意後,又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幾道喜歡的菜,吃過飯以後,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讓他回莊子上,並且告訴家裡人,她和皇甫逸軒都跟着回鄉祭祖。
孟家人早就將所有需要的東西備齊了,只等着定下日子了,孟清回去一說,孟中舉當即決定,第二日便啓程回家,並讓人給孟倩幽傳回了信。
孟倩幽沒料到會走的這樣急,索性什麼也不收拾了,只帶了銀票再身上,又吩咐了三百精衛隨行。
皇甫拾夢和皇甫曜月剛滿一週,還小,齊王妃不放心她帶着回去,親自來她的院子裡和她商議,將孩子留下,她和齊王爺照顧,只皇甫逸軒和她一起回去就好。
孩子一直都是齊王爺和齊王妃照看着,離開了自己也不會哭鬧,孟倩幽痛快應下。
齊王妃歡喜不已:“左右府裡也沒有什麼事,你可以陪着你家裡人在老家多住一些時日。”
孟倩幽失笑,齊王妃的小心思她哪裡不知道,不過是想沒人給他們搶孩子罷了。
好多年都沒有回去了,所有人都興奮得很,幾乎都是一夜未睡,第二日三更天孟氏三妯娌便不約而同得起來做飯了。
吃過早飯,收拾利索,從莊子上浩浩蕩蕩得出發,先從北門進了城,來到南門。
孟倩幽兩人帶着三百精衛已經在城門口等着了,看到車隊過來,迎了上來,一一打過招呼,各自上了馬車,朝着清河縣而去。
有孟中舉夫婦在,車隊沒走太快,走走停停,平日裡兩三天得路程,硬生生走了六七天,纔到了清河縣。
清河縣已經換了好幾任縣令,但都知道清河鎮的孟家,這浩浩蕩蕩得車隊一入清河縣,便有人稟報了他。
幾十輛馬車,幾百護送的人,又沒有得到旨意,說上面派了官員下來巡查,縣令很快想到某種可能性,急忙吩咐:“快去打探一下,是不是孟家的人回來了?”
先不說孟倩幽是世子妃,齊王世子有可能跟着回來,單說孟家的兩個子弟先後中了文武狀元,他這個小小的縣令也應該出去迎接一下。
衙役急轉身出去打探,一炷香的功夫才額頭冒汗的回來:“稟大人,車隊靠近不得,屬下無從打探。”
“廢物!”
縣令怒喝了一聲,詢問:“那車隊朝什麼方向而去。”
衙役戰戰兢兢的回答:“小的看着是清河鎮的方向。”
那必時孟家人無疑了,縣令急忙高聲吩咐:“你騎匹快馬,速跟在後面打探一下,世子和世子妃是不是跟着回來了。”
衙役應聲,急急慌慌往外走。
縣令又喊住他:“等等!”
衙役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你經過清河鎮的時候,知會鎮長一聲,讓他約束好清河鎮的民衆,千萬不要在着個節骨眼上出什麼亂子。”
衙役再次應聲,小跑了出去。
縣令又對另一衙役吩咐:“備轎,本官去清河鎮。”
於此同時,孟倩幽命精衛給朱嵐送去了消息,告訴他自己和家裡人一起回來了,不宜停下來見他們,如果他們有時間,兩日後,可到家裡一敘。
朱嵐得信,高興不已,一邊命僕人去告訴家裡人,一邊給謝江風和安以源傳了消息。
車隊一路來到清河鎮,孟大金擔心孟中舉夫婦得身體受不住,想要車隊停下休息一下。
孟中舉說什麼也不同意:“還有幾十里路,很快到家了,我們還是回到家以後再休息吧。”
老孟氏也是點頭附和。
孟大金無法,只得吩咐車隊走慢一些,走穩一些。
孟倩幽派青鸞過來傳信:“大老爺,世子妃說讓您派人先回村裡報信,免得驚嚇到村裡人。”
這麼多人浩浩蕩蕩得進村,確實會驚嚇到村裡人得,孟大金頷首,喊了孟清過來:“清兒,你騎馬回村,先告訴老族長一聲。”
孟清應下,撥轉馬頭頭前朝着村裡狂奔而去。
眨眼間已經離開了好幾年,村子裡變化很大,家家戶戶蓋起了新房,遠遠望去,一派繁榮的景象,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循着記憶力的方向來到了老族長家門口,孟清翻身下馬,前去敲門。
一名中年男子從院子裡出來,邊走邊問:“誰呀?”
“孟根叔,是我,孟清!”
孟根猛然睜大了眼,快步上前來:“孟清,你怎麼回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孟清笑着擺手:“孟根叔不必驚慌,沒有出什麼事,只是爺爺想家了,帶領全家人回來祭祖,怕驚嚇到村裡人,讓我提前過來知會一聲,再有半個時辰他們就到家了。”
“全家人都回來了?”
孟根激動不已的問。
孟清點頭:“都回來了。”
孟根轉身就往家裡跑,扯着嗓子大聲喊:“爹,孟叔帶着全家人回來祭祖了,馬上就要到村裡了。”
院子裡頓時熱鬧起來。
孟清被晾在了門外,哭笑不得,回頭想將馬拴在門口的大樹上。
孟根一陣風似的又從院子裡跑了出來,一連聲的說:“你看我,光顧着高興了,差點將你忘了,你可別怪孟叔,來來來,快進屋。”
孟清笑應,將馬兒拴好以後,隨着他進了院子。
老族長已經由兩個孫子攙扶着顫顫巍巍的出來了,看到孟清,用渾濁的雙眼仔細的打量個不停。
孟清上前見禮:“族長爺爺。”
老族長點頭:“不錯,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看來這京城的水呀,真的是養人呀。”
孟清失笑。
“族長爺爺,我爺爺帶着全家人都回來了,派我先來知會一聲。”
老族長有些激動:“中舉回來了,好、好、好,我還以爲這個老傢伙忘祖了,這一輩子就待在京城裡,再也不回來了。”
“不會的,我爺爺天天唸叨着要回來,主要是他年紀大了,我大伯他們怕他老人家來回太勞累,便沒有讓他回來。”
“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這就去迎接他。”
說完,顫顫巍巍的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
孟清勸阻他:“族長爺爺,您還是在家裡等吧,這次回來的都是家裡人,沒有外人。”
“不行,這麼多年沒見了,我可要第一眼看看,這京城的水將你爺爺那個老傢伙養成什麼樣了,別是越活越年輕,變成老妖怪了。”
院子所有的人哈哈大笑。
老族長邊走邊吩咐孟根去通知村裡人一聲。
孟根快步去了。
老族長來到了村口。
村裡人聽聞,也陸陸續續的來到,全都翹首以盼的看着清溪鎮的方向。
兩刻鐘後,馬隊緩緩的出現在人們面前。
“來了,來了,”
有人激動的叫喊。
老族長越發站直了身體,笑眯眯的看着馬隊,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孟家的一支有這樣大的成就,也算是無憾了。
馬車上,孟中舉也是抑制不住激動的早就掀開了車簾,看到黑壓壓的村裡人,忙吩咐車伕將馬車趕快一些。
馬車到了衆人面前停下,孟清上前攙扶着孟中舉下來。
孟中舉快步走到老族長面前,激動的眼眶通紅:“老族長,這麼多年我纔回來祭祖,我愧對孟家的列祖列宗呀。”
老族長顫顫巍巍的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你個老傢伙,還有臉這麼說,我還以爲你的魂被勾在了京城,再也不回來了呢。”
說完,猛然抱住了他,聲音哽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所有的人陸續下了馬車,一一和村裡人打招呼。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最後纔下來。
看到他們倆,人羣頓時靜了下來。
老族長放開了孟中舉,顫顫巍巍的就要跪下磕頭,皇甫逸軒急忙上前親自攙扶住了他:“老族長,我這次回來,不是以世子的身份,而是以孟家子孫的身份回來祭祖的,您不必多禮了。”
老族長更加的激動,連說了幾聲“好。”
看着越發顯得尊貴的孟家人,村裡人羨慕的很,寒暄過後,簇擁着他們回村裡。
孟家的幾處住宅都有人定時打理,幾年過去了,還是原來的模樣,衆人送他們到了家門口後,沒有多待,紛紛散去。
精衛們動手將馬車上的東西全部下下來,按照孟大金的吩咐放置好,退了出去,去了原來居住的地方。
看着熟悉的一磚一瓦,孟中舉感慨萬千,內心忽然升起一個決定,那就是留在村裡,再也不回京城了。
番外二 3
第二日吃過早飯,舒舒坦坦睡了一晚上覺的孟中舉神清氣爽的來到老族長家。
老族長倒是激動的一晚上沒睡,精神顯得有些不濟,看到他過來,強撐着精神問“中舉,我昨夜想了半宿,也沒有想明白,你爲什麼突然回來祭祖了,難道是在京城出什麼事情了”
孟中舉捋着鬍鬚哈哈一笑“族長呀,您可是想多了,我之所以回來祭祖,那是因爲我那兩個孫兒,傑兒和清兒分別中了文武狀元,我回來給孟家的老祖宗說一聲。”
“什麼”
老族長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扶着桌子猛然站了起來,“傑兒和清兒都中了狀元”
孟中舉含笑點頭“昨日就是怕你太激動,晚上睡不着覺,纔沒有告訴你。”
老族長激動的鬍子都翹起來了,嘴脣哆嗦個不停,好半天才激動的大聲喊人。
孟根慌忙跑進來“爹,什麼事”
“去,馬上去通知孟家所有的子孫,今日我們要開祠堂祭祖,無論男女老少,一個人都不許少。”
孟根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詢問“爹,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大事,大事,天大的大事,我們孟家祖上顯靈了,竟然同時出了兩個狀元。”
孟根不明所以,看向孟中舉。
孟中舉還沒有說話,老族長瞪了他一眼,呵斥“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哎”
孟根應了一聲,轉身小跑了出去,招呼院中的兒子去各家通知。
老族長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只覺得今日這茶水不但醇香,還十分甘甜的很,是他從來沒有喝過的好味道,不由的滿足的眯了眯眼。
得了不論男女老少,全部去祠堂祭祖的通知,孟氏族人心裡都疑惑不解,不明白是出了什麼重要的事,要全族人一塊祭祖。不過老族長下了令,沒人敢不從,很快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孟大金領着家裡的人也全過來了。
老族長也不顫顫巍巍了,精神異常矍鑠的走了過來,高站在祠堂門前,擡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扯高了嗓子說“之所以今天開祠堂祭祖,是因爲我們孟家的祖宗顯靈了,讓我們孟家同時出了兩名狀元。”
“轟”
人羣中炸開鍋。
同時出了兩名狀元,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老族長滿意的看着衆人的反應,任由他們議論了一會兒,才又擡手示意他們噤聲,繼續高聲說“這兩名狀元不是別人,就是孟傑和孟清,他們前幾日剛中了狀元,得了皇上欽點,有了官職,趁還沒上任的空隙回家來祭祖。”
他的話落,無數羨慕的眼光落在兩人的身上。
孟傑和孟清對着衆人抱了抱拳。
人羣響起熱烈的掌聲。
老族長滿足的看着這一切,等掌聲聽下去以後,才揚聲喊道“開祠堂,祭祖”
孟傑和孟清同時中了狀元的事如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全村,傳遍了整個清溪鎮。
村裡人與榮俱焉,外村的人滿眼羨慕,而在清溪鎮一角的李家村,李翠花的幾個大哥聽了以後滿是不敢相信,李盛一把抓住說這話的男子,瞪大了眼珠子問“你說的可是真的,是黃村的那個孟舉人家的孫子孟清中了狀元”
說話的男子是個挑着貨擔串鄉的小販,說這話無疑是吸引衆人過來,他好有機會多兜售自己的東西,冷不丁被李盛這個粗壯的漢子抓住,臉色都嚇白了,舌頭也打了結“當然是真的,就連縣太爺和鎮上都親自去了孟家恭賀,孟家門前的馬車好幾天了都沒有斷過。”
李盛放開了他,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李翠花的二哥也是不相信,孟小鐵是個什麼德行,他們兄弟清楚的很,自己的妹妹更甭提,那就是個沒腦子的貨,他們兩人的孩子怎麼可能中了狀元,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翠花三哥倒是鎮定一些“大哥,二哥,既然貨郎這樣說,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不如我們親自去打探一番,若是證實,我們”
“我們如何別忘了,當初妹妹可是被休回家的,更何況那孟小鐵早就死了,難不成我們以後還會沾上那小子的光不成”
李盛悶聲悶氣的說。
老三不以爲意“那可不一定,就算妹妹被休瞭如何,我們總歸是他的舅舅,這是他不可否認的。”
李家老二也覺得不妥“孟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忘了我們當年上門,被打的好幾個月下不來牀的事了,現在孟二銀家裡的那個死丫頭,據說是個世子妃,我們更得罪不起了。”
老三瞪大了眼睛“那你說,該怎麼辦,總不能放着這便宜不沾吧。”
老二思量一下,道“也不是沾不到,我們將這件事告訴妹妹,憑王財主那貪婪的性子,定然會想法沾上去的,只要清兒認了他們,我們自然也跟着有光沾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李盛和老三點頭同意,派了老三去了隔壁村。
李翠花當初嫁過來以後,確實受了不少的虐待,村裡人半夜常常聽到她悽慘的叫聲,不過後來,李家三兄弟痊癒以後,上門很鬧了一番,並威脅王財主,如果他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是拼了他哥幾個這條命也要給她報仇。
俗話說得好,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更可況王財主已經六十多歲了,惜命的很,竟然真的被他們哥幾個嚇唬住了,從此不那麼變本加厲的折磨李翠花。但是也對她不是很好,白天和家裡的丫鬟一樣,做粗使得活計,晚上還要負責給王財主暖牀,忍受他雖然收斂一些,但還是非人得折磨,這幾年下來,四十不到的年紀,看上去竟然和六十歲的老嫗差不多,神情憔悴,身體破敗不堪,李氏兄弟看在眼裡,雖然心疼,卻也無可奈何,畢竟自己的妹妹當初可是嫁過去做妾的。
老三來到了王財主家,說要見李翠花。
下人不屑的看了他幾眼後,無可奈何的去稟報,因爲老爺說了,不要得罪這李家人,左右他們也不常來。
李翠花正在院子裡洗衣服,滿滿的兩大盆,家裡所有人的衣服都在這。
下人走過去,喊了她一聲“李翠花”
李翠花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擡頭驚恐的看着他。
下人撇了撇嘴“門外有人找你,說是你三哥。”
李翠花的身體鬆弛了下來,看了看面前的衣服,細弱蚊蠅的問“我三哥找我何事,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便不出去了,太太說了,讓我一個時辰內將這些衣服洗完。”
下人不耐煩的提高了聲音“找你你就去,如果惹得他不高興,再找老爺說狠話,有你受的。”
想到王財主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李翠花忍不住身體抖,急忙站起來,小跑着來到外面“三哥,你找我何事”
“妹妹,好事,天大的好事,你這苦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李翠花眼神無光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三哥,恐怕我到死也不會有好日子了。”
“誰說的,我剛剛得到消息,清兒中了武狀元,得了皇上欽點,馬上就要入朝爲官了。”
李翠花沒有反應過來,不解的看着他。
李老三有些着急,重複了一遍“清兒,就是孟清,你和孟小鐵的兒子,中了武狀元了。”
李翠花的眼睛慢慢清明起來,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嘴脣抖動了好一會兒纔出聲音“你是說清兒中了武狀元”
李老三連連點頭“不錯,就是清兒,你的親兒子,我的親外甥。”
剛纔稟報的下人聽到兩人的對話,眼珠轉了轉,快步跑去了裡面,稟報王財主這個消息。
李翠花一把抓住了李老三,眼眶通紅,帶着一絲哽咽“三哥,你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是清兒中了狀元”
“千真萬確,現在真個清溪鎮都傳遍了,連縣太爺和鎮長都上門拜見了。”
“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
李翠花說着就要往村子外面跑。
“李姨娘”
匆匆跑出來的下人喊住她。
李翠花身子顫了一下,驚嚇的回頭。
下人堆起了笑臉“老爺請您和三舅爺進去。”
從來沒有看到過下人有如此的笑臉,李翠花驚嚇的後退了幾步,下意識的躲到李老三的背後。
李老三卻瞬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笑着道“妹妹,不用害怕,咱們進去再說。”
說完,大步走了進去。
李翠花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面。
王財主親自站在客廳門口迎接,看兩人進來,笑着招呼李老三“三舅哥好些時日沒上門了,我還以爲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您生氣了呢,正準備這幾日領着翠花回孃家給你賠禮呢。”
被一個大了自己好幾十歲的老男人喊自己三舅哥,李老三怎麼聽怎麼覺得這稱呼硌耳朵,當下懟了一句“王老爺,你還是喊我李老三吧,你這三舅哥的稱呼,我可承受不起。”
番外二 4 算計
王財主老臉一紅,隨即笑了起來:“三舅哥可真是愛開玩笑,來來來,您請坐。”
李老三毫不客氣的大大咧咧的坐下。
李翠花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王財主眼裡閃過一絲嘲諷,臉上卻是堆滿了笑意,“不知三舅哥今日上門,是爲了何事?”
自覺自己的外甥成了武狀元,自己高人一等了,李老三斜倚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語氣也強勢了不少:“我小妹自從入了你王家,一次也沒有回去過,我那老孃想的都生病了,我今日來是帶她回孃家小住幾日的。”
見他不說實話,王財主的嘴角撇了撇,露出不屑的笑容,“三舅哥,當初翠花可是入門爲妾的,你可聽說過,哪個小妾可以隨意回孃家的?”
李老三瞪大了眼,霍然站起來,氣勢逼人的問:“你的意思,是不同意了?”
王財主臉上依然是笑眯眯的,“我說的是別人家,到了我這裡,當然是不一樣的,你問問翠花,她進門這些年,吃的,用的,穿的,我可曾虧待過她?我一直拿她當寶貝一樣,回孃家這樣的小事,哪裡會不應允她?”
說完,轉向李翠花,笑眯眯的問:“是不是,翠花?”
感受到他的目光看過來,李翠花身子抖成篩子一樣,想也沒想的移動腳步,躲去了李老三的後面。
王財主的笑容有些僵住。
李翠花在王財主家的日子過的怎麼樣,李老三知道的一清二楚,無奈以前既沒有銀兩,又沒有權勢,就算想救她出火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不一樣了,孟清中了武狀元,以後可是要當大官的人,無論他承不承認,李翠花都是他的親孃,自己都是他的親舅舅,有了這層關係,到時還怕王財主這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財主不成,心裡這樣想着,氣勢高漲的很,伸手擋在了李翠花面前:“王財主,你給個痛快話,今日我接妹妹回去,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擡眼朝外看了看天色,王財主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三舅哥,今日天已經晚了,這時候回孃家不但是對我,對翠花的名聲也不是太好,這樣,今天您先回去,等明日,明日我和翠花一起回去,這些年,我的身體不太好,也沒有過去拜見過老丈人,趁着這幾天我有精神些,明日去看看她們。”
李老三疑惑的看着他,在心裡將他說的話過了幾遍,也沒有咂摸出什麼意思,當即梗着脖子搖頭:“不行,今日我便要領妹妹回去!”
王財主冷不丁的問:“不是三舅哥今日爲什麼非要領翠花回去,莫不是家裡出了什麼大事?”
李老三不假思索的回道:“當然是出了大事,我那外甥……”
聽他就要說出口,李翠花也顧不上害怕了,用手擰了他的胳膊一下。
李老三不防,“嗷”的一聲交出來,“翠花,你做什麼?”
李翠花衝他使眼色。
李老三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趕忙閉了嘴。
王財主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在心中暗自冷笑了幾聲,逼問:“你那外甥怎麼了?”
李老三眼神閃爍:“沒、沒什麼?”
“既然三舅哥不願意說,我也不問了,左右和我沒關係,不過翠花今日真的不能隨你回去。”
說完,不等李老三反應過來,便吩咐管家:“管家,送客!”
說完,悄悄對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管家意會,當即一揮手,四個粗壯的下人圍在了李老三面前,管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吧!”
好漢不吃眼前虧,看着面前的四個強壯的下人,李老三心生了怯意,但表面上還是很有氣勢的哼了一聲,厲聲說:“明日上午,我們在家裡等你們,如果你要是不來,別怪我們哥幾個對你不客氣。”
說完,一抖打着補丁的衣袖,朝外走去。
“三哥!”
李翠花在後面焦急的喊了一聲,腳步不由得跟了上去。
管家伸手擋住她:“李姨娘請留步!”
李翠花被迫停下,眼睜睜得看着李老三越走越遠。
王財主咳嗽了一聲,李翠花的身體顫了幾顫,驚恐的回頭看着她。
“翠花呀。”
王財主喊着走上前,伸手想拍拍她得肩膀。
“啊!”
李翠花條件反射般出一聲尖叫,嚇得連着後退了幾步。
王財主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皺眉。
李翠花“噗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王財主蹲下身子。
李翠花更加的害怕了,身體顫抖着後退了一些,還是不住的磕頭求饒,她實在是被王財主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嚇怕了。
王財主蹲在原地沒動,和顏悅色的開口,“翠花呀,你不用害怕,這麼多年,你跟在我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會將你怎麼樣的。”
十多年了,第一次聽到王財主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李翠花駭的魂飛魄散,求饒聲更大了:“老爺,您饒了我吧,我這就去洗衣服,絕不再提回孃家的事。”
“洗衣服?”
王財主皺眉,看向管家問:“洗衣服?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讓李姨娘洗衣服?”
管家也佯裝驚訝了一下:“回老爺,事是奴才不知,您放心,奴才這就去查。”
“查,查清楚了是誰讓李姨娘這樣做,罰她三天不許吃飯!”
王財主惡狠狠的吩咐。
管家應是,腳步卻沒有移動半分。
王財主又恢復了笑眯眯的神色,站起身,居高臨下的說“翠花呀,讓你委屈了,是我的不對,你先起來,我有些話想要同你說。”
李翠花彷彿見了鬼一樣,眼眸猛然睜大,急劇的收縮了幾下,彷彿看到了自己受虐待的場景,嚇得尖叫了一聲,竟然昏了過去。
王財主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腳踹了過去,“該死的東西,竟然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李翠花已經昏了過去,他這一腳落下,李翠花的身體只是輕輕的晃動了幾下。
王財主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急忙收回腳,看李翠花一動不動的癱倒在地上,低低的咒罵了幾句,吩咐管家:“你去打盆水來,將她潑醒!”
管家應聲,剛要轉身。
王財主覺得不妥,又制止住了他:“算了,你去找個力氣大得婆子來,將她弄醒。”
管家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領着一個膀大腰圓得婆子進來,指着李翠花吩咐她:“將她弄醒!”
婆子蹲下身,翻過李翠花,手指緊緊得掐在她的人中上,用的力氣很大,李翠花的人中處很快見了血印。
李翠花悠悠轉醒,看到眼前面色兇惡得婆子,嚇得一個激靈推開她。
婆子不妨,被推的跌坐在地上。
李翠花則是很快蜷縮起自己的身體,顫着聲音問:“你?你要做什麼?”
王財主的聲音在她耳朵上方響起:“翠花呀,你剛纔昏過去了,是我命這婆子掐你人中的,否則你就沒命了。”
聽見她的聲音,李翠花的意識回籠,剛纔的情景又回到了腦中,驀然驚醒,慌忙又磕起了頭:“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王財主對着婆子揮手。
婆子暗狠狠的瞪了李翠花一眼後,退了出去。
王財主改變了策略,直接開口詢問:“翠花呀,我想着明日陪你一同回孃家,你覺得如何?”
李翠花磕頭的動作頓住,擡頭,傻愣愣的看着他,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這些年呀,家裡的事情我一力承擔,每日忙得不可開交,確實是疏忽了你,今日三舅哥一說,我愧疚不已,所以,我決定陪你回孃家,你覺得如何?”
李翠花眼裡迸出了希冀的光,顫着聲音問:“老爺,你說的是真的,真的讓我回孃家。”
十多年了,自從入了這王財主家的門,她再也沒有回去過孃家,不知道家裡的人怎麼樣了,尤其是自己的爹孃,已經是幾十歲的年紀了,不知道現在的身體還好不好?
見她的神情鬆懈了下來,王財主知道有門,又接着說:“我們明日回門,你總不至於這麼回去,聽我的話,趕緊下去休息一下,養足了精神,明日容光煥的回孃家。”
李翠花猶如是在夢裡,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王財主吩咐管家:“帶李姨娘下去,命人好好的伺候着,再命人連夜給李姨娘趕製出一身,不,兩身合適的衣服。”
管家應聲,恭敬的彎腰:“李姨娘,您請起來吧,奴才這就領您去休息。”
李翠花呆楞楞的站起身,暈乎乎的看着王財主和管家兩人。
王財主擺手,聲音輕柔,唯恐驚嚇她一般:“去吧。”
管家做了請了的姿勢,李翠花無意識的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身影,王財主嘴角露出算計的笑容,假如李翠花那個兒子真的高中了,他不奢望能得到多大的好處,只要那個孟清能將他那兩個孫兒弄去京城做官就行,只要事情能成,哪怕付出一些銀兩,他也是不在意的。
番外二 5 打消念頭
對於李家村生的這一切,孟家人自然是不知,孟中舉每日樂呵呵的籌劃着自己留下來的事,孟大金幾兄弟忙着招待村裡來示好的人,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就更加的不得閒了,不但朱嵐三人拖家帶口的部過來了,縣令和鎮長還有那附近的有名望的和有錢的財主老爺們,也紛紛的過來拜見。
一連幾日,孟家的門前各式各樣的馬車絡繹不絕,從早到晚。孟倩幽應付的頭疼,乾脆部扔給了皇甫逸軒。
皇甫逸軒一甩手,又交給了孟賢。
孟賢想了想,拉了孟仁過來,說了好半天好話,才讓他攬下了這個煩人的事情。
孟仁已在翰林院待了幾年,油滑了很多,應付起這些人來也是遊刃有餘。
雖然沒有見到世子和世子妃,但孟仁也是朝廷官員,如果巴結上了,也是有很大的好處,前來拜見的人也是求之不得。
鬧鬧哄哄的幾天過去,前來拜見的人少了,家裡終於清靜了下來。
孟中舉將家裡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說了自己要留下來的打算,這一下,炸開了鍋,孟清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爺爺,不行,我這剛入軍中,您還沒有親眼看到我建功立業呢,怎麼能留在家裡”
孟二銀第二個反對“爹,這些年,家裡的生意部搬去了京城,您若是留在了家裡,那生意怎麼辦呢”
孟大金也是反對“爹,這孩子們在京城,你說你要是留在家裡,他們怎麼會放心呢”
剩下的人也是反對。
孟中舉想到他們會反對,可沒想到家人沒有一個支持的,包括老孟氏在內,一時也有些猶豫了。
孟倩幽看在眼裡,笑眯眯的走到他面前“爺爺,我知道您想家,這樣,我答應您,等過幾年,等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所有人都放下京城了的事情,部陪你回來安度晚年可好。”
人活一輩子,要的就是一個晚年安好,她的這一句話,說到了孟中舉的心坎裡,當即捋着鬍子哈哈一笑,留在家裡的念頭一消而散了,點頭“好好好,趁着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再陪你們去京城裡住幾年。”
衆人鬆了一口氣,孟賢幾人悄悄對孟倩幽豎起了大拇指。
孟倩幽得意的朝他們擠了擠眼,皇甫逸軒看在眼裡,眼中幽光閃過。
唯恐孟中舉會後悔,衆人出了他的院子後,立刻商議回京城的事,皇甫逸軒則不避諱的拉起了孟倩幽的手“幽兒,我有話要對你說。”
孟倩幽不疑有他,跟着她回了自己的房中,剛一踏入房門,人立刻被皇甫逸軒抱起,壓在了牀上。
“你做什麼”
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孟倩幽掙扎,無奈不是對手,被他死死的壓在身下。
皇甫擡頭看着她,璀璨一笑。
孟倩幽被他的笑容迷惑,晃了心神,等再回過神來以後,身上的衣服已經不知跑哪兒去。
“妖孽禍害”
孟倩幽只來的及嘟囔了兩聲,便被他狠狠的拆吃入腹了。
李家村
第二日,王財主果然帶着穿戴一新的李翠花回了孃家。
即使有合身的衣服遮蓋,女兒那滿頭的白也掩蓋不住她這些年在王財主家受的罪,李翠花的娘剛一見女兒,便抱着她大哭了一頓。
李翠花也是哭腫了眼睛,心裡再次後悔自己當年做錯了事,要不是她的一念之差,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不但吃不飽穿不暖,還每日都受到非人的虐待。
李翠花的爹無所謂的站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旱菸,等抽的差不多了,纔在鞋底上磕了磕自制的菸斗,不耐煩的說“好了好了,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還哭個什麼勁,趕快的,去備幾個菜,留王財主在家裡吃飯。”
王財主急忙道“岳母大人多年未和翠花相見,趕快去說說貼己話吧,我今日帶了食材和家裡的廚子來,讓他做一桌好菜,我們翁婿好好喝一杯。”
李翠花的爹還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個待遇,一時有些傻了眼,不知如何接話,倒是李老三接口“好啊,今日我們也跟着沾沾光,痛痛快快的吃一頓。”
“那是自然,今日我帶的這廚子可是我府裡最好的,讓他多做幾個拿手菜你們嚐嚐。”
說完,吩咐管家“將人和食材都帶進來。”
管家應是,走了出去。
王財主又笑着對李老三說“三舅哥,麻煩你帶着他們去廚房。”
“好嘞”
李老三高興的應聲,晃着身體也跟了出去。
飯菜做好,香味飄得滿村都是,惹得不少的人家不停的吸着鼻子。
李翠花的爹兩眼冒出光來,他這一輩子也沒有聞到過這麼香的飯菜,要是能吃一頓,死也值了。
李盛哥三也是忍不住的直嚥唾沫。
管家走進來,恭聲稟報“老爺,飯菜做好了。”
李老三按捺不住的捋起了袖子“那還等什麼,擺上來吃吧。”
管家看向王財主。
王財主點了點頭,管家這才疾步走了出去,指揮人將李家的那破舊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乾淨了,才搬到屋子裡擺好,所有的飯菜也是下人親手端上來的。
望着那從來沒有見過的一道道的說不上名字來的菜餚,李翠花的爹和李氏三兄弟再也忍不住了,同時撲到了桌子邊,還沒等坐好,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狼吞虎嚥起來。
王財主嘴角微撇,露出嘲諷的笑容,要不是爲了自己那兩個孫兒着想,光憑着李家人這吃相,他回去後也會親手掐死李翠花,斷了李家人以後和他攀親戚的念頭。
“妹夫,你也過來吃呀。”
李老三拿着一個雞腿,大口的吃着,含糊不清的說道。
王財主笑呵呵的擺手“我今日用飯晚,還不餓,你們先吃,有什麼話我們等會兒再說。”
“那我們可不客氣了。”
李老二夾了一大口的肉菜放進了嘴裡,邊嚼邊說。
番外二 6 晚了一步
一頓飯李家父子四個吃的撐撐的,全都打着飽嗝,摸着肚子,坐在破舊的凳子上。
王財主眼裡的不屑一閃而過,笑呵呵的問:“岳父,幾位大舅哥,可是吃飽了。”
幾人的飯菜都吃到了嗓子眼,點下頭都困難,還是李老頭勉強動了動腦袋:“吃飽了,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從來沒有吃這麼飽過。”
“那就好,那就好。”
王財主笑呵呵的說着,喊了管家進來:“將這些收拾下去。”
還沒等管家應聲,李家哥三同時伸出手擋在了桌子上面:“你們要做什麼?”
“舅老爺。”
管家恭敬的說:“這飯菜已經不剩什麼了,我們收拾了以後回去餵豬。”
三人的頭搖的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這麼好的飯菜哪能用來餵豬,我告訴你們,我家裡人還沒有吃飯呢,這些東西收拾下去,正好給她們也解解饞。”
“這……”
管家看向王財主。
王財主還沒有說話,李老三先嚷了起來:“這什麼這,既然這飯菜擺在我們家裡,就是我家的了,當然是我說了算。”
“三舅哥說的是。”
王財主揮手,讓管家下去。
李老三打着飽嗝站起來,掀開破舊的布簾子走了出去,站在門口高喊:“你們幾個,趕快過來,將屋裡的飯菜端下去,給孩子們解解饞。”
他的話音剛落,三名女人同時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了過來,連話也沒有多說,越過他就跑進了屋子裡。
在王財主的目瞪口呆中,三個女人以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速度將盤子裡的剩菜倒在一起,然後端了出去。等李老三進屋了以後,桌子上只剩下空盤子裡。
李老三晃着身子坐下,吧唧了幾下嘴:“讓妹夫見笑了。”
王財主回神,笑呵呵的擺手:“無礙,無礙。”
李家兄弟也不是傻子,這王財主十多年不讓小妹回家,現在不但親自帶她回來了,還帶來了好吃好喝,肯定是有事情,李盛打着飽嗝,一手扶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氣,“妹夫呀,今日你來有什麼事,儘管說,只要是我們哥幾個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你的。”
王財主笑着點頭,肥胖的身體挪動到桌子邊的破凳子上坐下:“岳父,幾位大舅哥,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李老頭豪爽的一個字出口:“說!”
“我聽說翠花留在黃村的那個兒子中了武狀元,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老頭沒有多想,不假思索的點頭:“是真的,我們已經打聽過了,千真萬確,錯不了。”
李盛很警惕,盯着他問:“你問這做什麼?”
王財主呵呵笑了幾聲:“我也不瞞你們,我想着搭上他這條線,給我那兩個孫子在京城謀個好前程。”
“不行!”
李老二聽完,立刻反對:“你和清兒沒有任何關係,他怎麼可能幫你。”
王財主有些着急了,語氣急迫起來:“怎麼沒有關係,翠花是我的小妾,論起來我也是他的長輩不是?”
李老二毫不相讓:“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你這十多年虐待翠花是有名的,清兒若是知道了,不但不會幫你,恐怕還會視你爲仇人吧。”
王財主的聲音更迫切了:“所以,我才請幾位幫忙呀。你們放心,只要這事成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笑話,清兒那是我親外甥,如今他中了狀元,自然不能忘了我們,以後還會少了我們的好處。”
提起孟清,李老三的氣勢陡然漲了起來,想了沒想的脫口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可那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你們如今不是還沒有上門認親嗎?”
四人立刻沒了聲音。
王財主看在眼裡,對着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管家意會,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拿着一個布包進來,將幾人面前的桌子扒拉出一個乾淨的地方,放在了上面。
李老三瞪眼,“這是什麼?”
王財主伸手,打開了布包,四個大銀錠子出現在幾人面前。
四人立刻瞪大了眼。
李老頭甚至還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摸了摸。
王財主拋出了誘餌:“這是四十兩銀子,每個銀錠子是十兩,只要你們答應幫我在孟清面前說上話,這些都是你們的了。”
四人不由得嚥了咽口水,李老頭不相信得問:“這、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說到這裡,舉起了五個手指頭,繼續說道:“不但是這些,事成以後,我再給你們每人五十……”說到這,又換成了一個手指頭:“不,每人一百兩。”
“一百兩!”
四人異口同聲的高聲交出來,興奮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王財主點頭:“不錯,一百兩。”
李老頭攸然出手,迅速的將一個銀錠子攥在了手裡:“這事我應了,等我們籌劃兩日,去見清兒的時候,一定會幫你將話帶到。”
李氏三兄弟一看,也不客氣了,也同時伸出了手,各自將銀錠子抓在了手中。
他們的動作出,王財主的心安了,對幾人拱了拱手:“如此,我就等着你們的好消息了。”
“少則三日,多則五日,我們定會派人給你送信。”
“好!”
王財主高興的應聲,捋着鬍鬚笑起來。
李氏父子攥着銀錠子也發出了笑聲。
幾人盤算的好,卻是沒想到孟中舉突然提出來留在村裡不回去了,嚇壞了衆人,勸住他以後,立刻收拾了東西,隔了一天就啓程回京了。等李氏父子四人好不容易籌劃好,鼓足了勇氣來黃村時,孟清已經隨着回京城了。
李老頭懊悔的只拍大腿:“我說早些過來,你們幾個兔崽子非要籌劃,現在好了,人走了,我們什麼好處也撈不到了。”
李氏三兄弟也是懊惱不已,可沒有辦法,幾人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了李家村,提心吊膽的派了李老三上王財主家告訴他這個消息。
王財主聽完,拍了拍李老三的肩膀:“三舅哥,沒見到人沒關係,我們可以去京城找啊。”
番外二7 到了京城
京城,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李老三聽說過,但從來沒有嚮往過,因爲他知道,就他這樣的鄉下人,連京城的大門也進不去。如今聽王財主這樣一說,頓時瞪大了眼睛:“你、你說,我、我們能、能去、去京城?”
“當然能,京城是天子腳下,但也沒有人說不許我們去呀。”
王財主笑眯眯的說。
李老三更加的結巴了:“可、可是……”
王財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可是,三舅哥如果願意去,這所有的花銷我包了。”
李老三的瞳孔急劇的收縮個不停:“你、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但如此,岳父和大舅哥,二舅哥如果也願意去,銀子我也包了。”
李老三一拍大腿:“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
說完,不等王財主反應過來,撒丫子跑了出去。
王財主嘴角露出算計的笑容,這孟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還不信了,李家的人都去了,孟清在高官雲集的京城,還能不認親。
李老三回家一說,不止李老頭,就是李盛和李老二也是興奮不已,當下就應了下來。
這事李翠花並不知情,等她知道了以後,已經是幾天以後,去往京城的路上了。
李翠花作爲王財主的小妾,自然是跟他一輛馬車,除了李家父子四個,還有王財主最得意的兩個孫子,以及二三十個下人跟着。
李翠花蜷縮在馬車內的一腳,渾身戰慄的看着王財主。
王財主猶如沒看見,對她招手呢:“翠花呀,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李翠花自從和王財主回了孃家以後,一直沒回去,聽了王財主的話,以爲他要懲罰她,急忙跪好,牙齒打顫的說:“老爺,是您應允我住在孃家的。”
王財主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努力控制着自己,纔沒有對眼前這個不懂看眼色的東西一腳踹過去,她也不想想,李家父子四個都跟着了,如果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這個時候,李翠花還給自己下跪,那到了京城以後,說不定不會幫着他在孟清面前說上好話了。
按捺下性子,王財主和顏悅色的開口:“翠花呀,你別害怕,我是想問問你,你那個兒子的脾性如何,好說話嗎?”
李翠花愣住。當年她被休回家,清兒才六歲的年紀,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連一面也沒有見到過,又怎麼會知道他現在的脾性如何。
看她的神情,王財主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錯了,可李翠花畢竟是孟清的親孃,就算只養了他幾歲,脾性秉性也應該是知道的。所以,又接着問:“他小時候的秉性如何,你給我說說。”
孟清小時候,李翠花臉上露出懷念的神情,那時的清兒,年紀小,孟小鐵又不在家,黏他黏的很,人也乖巧,整日裡說些好聽的給她聽,哄得她高高興興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性格隨了孟小鐵,一旦認定了的事,絕不會再回頭,就好像無論她當初怎麼祈求孟小鐵原諒,他都不答應一樣。
想到這,李翠花猛然一激靈,是了,清兒的脾氣倔的很,這麼多年都沒有去過李家村一次,顯然是已經不認她這個娘了,如今他們貿貿然的去京城,不知道會不會惹得他不高興。
她的神色全落入了王財主的眼裡,也跟着蹙起眉頭:“怎麼,你那兒子……”
“不不不……沒什麼。”
李翠花慌忙擺手,就算清兒不認她,她也想去京城看他一眼,哪怕,哪怕因此有個什麼意外,她也不後悔。
王財主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銳利的目光看向她。
李翠花又蜷縮起了身子,一言不發的去了角落處。
王財主也不好逼得太緊,只好放棄了繼續打探的想法。
顧忌到王財主的身體,馬車走的不太快,第七天的下午,一行人才到了南城門口。
“爹,你快看,這就是京城。”
李老三高高的撩起車簾,望着巍峨的城牆,興奮的說。
李老頭趕緊探出頭來,睜大了眼觀看:“我的天呀,這京城的城牆比咱清溪鎮的,不知要高多少呢。”
“不只如此。”
李老三興奮的指着看門的兵士:“你看連這些當兵的,也比咱門清溪鎮的不知精神了多少。”
李老頭“啪”的一聲打掉他的手,緊跟着瞪了他一眼:“你沒聽說嗎,這京城守城門的兵士都比縣令大人的官大,萬一被他們看到你拿手指着他們,還不把你的手剁了。”
平白無故捱了一巴掌,李老三剛要不滿的嚷嚷,聽李老頭的話說完,頓時嚇出了一聲冷汗,趕緊把自己的手藏在了破舊的衣服裡,害怕的問:“爹,他們剛纔沒有看到吧?”
李老頭白他一眼,“自然是沒有,要不然你這會兒還能安然的坐在這?”
李老三放下心來,抽出來自己的手,笑嘻嘻的說:“爹說的對,我都聽爹的。”
他們的話傳到王財主的耳朵裡,王財主撇了撇嘴角,露出嘲諷的笑,一羣沒見過世面的東西,若不是有求於他們,就算有人倒給他銀子,他也不會和他們在一起,處處丟自己的臉。
一行人進了城內,找了一家客棧安置了下來。
李氏父子又是驚奇的不行,這裡看看,那裡摸摸,惹得客棧裡住店的人全部奇怪的看過來。
王財主的臉都黑了,連着咳嗽了幾聲,示意幾人收斂一些。
幾人正興奮着,哪裡有空注意他的提示,照樣還是稀奇不已,尤其是李老三,竟然抱着客棧內的柱子,試圖爬上二樓去。
王財主的臉黑的徹底了,當下什麼也不顧了。呵斥幾人:“你們若是再如此沒有樣子,別怪我扔下你們不管了。”
幾人這才收斂住了,不過李老三還是哼了一聲:“你可別嚇唬我們,這到了京城了,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清兒了,你就算不管,我們也有地方去。”
王財主被噎住。
李盛還算有腦子,當即呵斥李老三:“老三,別胡說八道,清兒現在是武狀元,哪裡是我們想見就能見到的。”
番外二8 見面
武狀元幾個字入耳,客棧內的人全部看過來。
感受到衆人的眼光,李老三的背挺的直直的。
客棧掌櫃的態度也恭順起來,扯開了笑容問:“不知幾位從何處來?”
“當然是清溪縣了,那孟清可是我妹妹的親兒子,我們哥幾個唯一的外甥。”
李老三毫不掩飾的嚷嚷了出來。
王財主深深皺起了眉頭,這個李老三,來時自己囑咐過他,到了京城以後,一切都聽自己的,沒想到他轉眼就忘了。轉念一想,這樣大肆說出來也有好處,說不定會輕易的打聽出孟家的人住在何處。想到此處,眉頭舒展開了,樂呵呵的接着說:“清兒這次回京的急,沒有帶我們一起,我們安排好家裡以後,晚來了幾天。”
掌櫃的見他年紀六、七十左右,面色刻薄,身材臃腫,怎麼也琢磨不出他和孟清是什麼關係,忍不住問:“您是……?”
“哦,我是孟清的義父,他生父死的早,他娘改嫁給了我。”
王財主說出了早已經想好的說辭。
原來是這麼回事,衆人瞭然,眼光放在了唯一的一個女人身上,看面向,女人的年紀不大,但頭上已經長了不少的白髮,心裡又拿不準了,掌櫃的還是多嘴的問了一句:“這位是……”
“這是清兒的娘,前幾年得了一場大病,我費盡心力才撿回了她一條命,不過落的了現在這個模樣。”
衆人再次點頭,目光中多了一分同情,暗歎李翠花的命不好,若是她那早亡的男人還活着,那她現在就是孟家的一份子,武狀元孟清的娘,吃香的喝辣的不說,那榮華富貴也是享受不完的。
李翠花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在接受到王財主頭投來的警告的目光後,害怕的低下了頭。
王財主到底是見識廣,感受到衆人的目光,眼珠一轉,笑着問:“掌櫃的,我們初來京城,也不知道哪是哪,能否麻煩您告訴我們,孟清現在住哪裡。”
這個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掌櫃的也沒有多想,當即回道:“這武狀元呀,還是和孟家的人住在一起,在北城外的大莊子上。”
王財主拱了拱手:“多謝掌櫃的,今日天晚了,我們暫且在您的客棧住下,等明日我們便去北城外。”
一行人住下,在王財主的一番分析利弊後,李家人老實的呆在客棧房間裡,沒有出來。
一夜無話。
第二日起牀,幾人下了樓吃早飯,客棧裡的人全部用羨慕的眼光看着他們。李老三又有些得意忘形了,胸脯挺的高高的,身體也晃動的更加厲害,自以爲很有氣派坐在座位上。
王財主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盛到底是年長几歲,知道這京城裡到處都是達官貴人,富甲一方的商賈,呵斥了他一句:“老三,老實一些,萬一有不好的流言傳到清兒的耳朵裡,我們都得光溜溜的滾回去。”
來京城就是沾光,享受榮華富貴的,千萬不能被孟清趕回去,李老三趕緊將自己翹在凳子上的一隻腳挪了下去,規規矩矩做好。
夥計殷勤的端着早飯過來,一一放到幾人面前。
王財主從袖帶裡掏出一小塊散碎的銀子賞給他。
李老三看直了眼,恨不得將銀子搶過來。
夥計高興壞了,彎腰不停的道謝後,喜滋滋的拿着銀子去了後院。
李老三的目光一直跟着他。
王財主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會兒還要他給我們帶路呢。”
李老三這才收回了目光,低頭狼吞虎嚥起來。
吃過飯,王財主笑呵呵的找到掌櫃的:“您能否幫個忙,派個夥計帶我們去城外的莊子上,您放心,我不會讓人白跑一趟的。”
王財主剛纔賞了夥計,掌櫃的看在眼裡,知道他是出手闊綽的人,立馬應下了,喊了剛纔送早飯的夥計過來吩咐:“你送這幾位貴人去孟家的莊子上,記住,你不許停留,送到了就趕快回來。”
夥計剛拿了賞銀,心裡正美滋滋的,聞言又高興了,應聲後,顛顛的去後院幫着幾人趕馬車了。
王財主自有算計,沒有跟着幾人去,而是和自己的人一起留在了客棧裡:“你們都是孟清的親人,上門認親無可厚議,我就不去了,認親了以後別忘了知會我。”
李氏父子幾個和李翠花也巴不得他不去呢,這下正合了幾人的心意,當下話也沒多說,坐上趕出來的馬車,去了北城外。
一路上幾人的眼睛都覺得不夠使了,時不時還驚訝的大呼小叫一番,夥計倒是沒在意,臉上始終帶着恭維的微笑,王財主帶來的車伕卻是撇了撇嘴角,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只見了些尋常的景物,便如此的激動,要是見到那巍峨的宮門,還不興奮的昏過去。
一直出了城門,幾人纔算安靜下來。
走了一刻鐘,李老三便忍不住了,問夥計:“還有多遠?”
“快了,沒有多少的路程了。”
夥計回着話,催促車伕:“再趕快一些吧,晚了新科狀元該去軍中了,你們今日就見不到了。”
他的話聲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李氏三兄弟擡眼望去,只見四五匹快馬從對面疾馳而來。
孟賢和孟齊以及孟傑和孟清每日吃過早飯後,都一起出來,今日也不例外,城外這個時辰沒人,四人打馬狂奔,遠遠的看見有輛馬車迎面而來,心裡還納悶,不知道是對方是走錯了了,還是到城外的殘疾的兵士們居住的地方找親戚。心裡這樣想着,也沒有停留,錯開了馬匹,放慢了速度,先後從馬車旁奔馳而過。
李氏三兄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最後的孟清,先後站了起來,對着已經過去的孟清揮手:“清兒,清兒,等一下!”
李翠花聞言也激動的探出頭來。
聽到了幾人的喊聲,四人同時勒住了繮繩,對望了一眼,全部調轉馬頭回了馬車邊。
李老三跳下馬車,跑到孟清的馬前:“清兒呀,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孟清打量了他一眼,沒有印象,開口詢問:“你是……?”
番外二 9 憤怒
“清兒!”
李老三還沒有回答,李翠花尖叫了一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兩個大步到了馬前,擡頭看他,眼淚嘩嘩的流:“我是娘啊,是你的親孃啊。”
孟清的眼眸猛然睜大,看着眼前的李翠花,依稀能看出十多年前的影子,只是整個人蒼老的厲害,瘦骨嶙峋的,尤其是那不合身的寬大的衣袍和那頭上的白,灼燙了他的眼睛。
想到她十多年前的所作所爲,孟清抿緊了嘴脣,手死死的握住了繮繩,一言不的端坐在馬上。
孟賢也認出了李翠花,驚訝短短十年不見,她變化如此之大,知道她這些年的日子並不好過,應該是他們全家回鄉時,聽到了消息,這纔來京城尋人的。
李盛和李老二以及李老頭也跳下了馬車,紛紛嚷道:“還有我,還有我,我是你姥爺(大舅,二舅)。”
人都到齊了,看來自己猜測的不錯,孟賢驅馬上前,看了神色緊繃的孟清一眼,低聲提醒他:“到了工人上工的時辰了,有什麼話回家裡說吧。”
李翠花還仰着頭,看着端坐馬上的孟清,伸出手,想要撫摸他一下,“清兒啊,這麼多年,想死娘了。”
孟清下意識的拉了下繮繩,馬兒走動,馱着他躲過了李翠花的碰觸。
李翠花伸出的手摸空,眼淚流的更加厲害了,也隨着馬兒走了一步,再次到了孟清面前:“清兒呀,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娘,是你親孃啊。”
孟清嘴脣抿的死死的,一句話也不說。
李盛上前,拽着了馬繮繩,眼裡也有淚花:“清兒呀,我們千辛萬苦也找到了你,你可不能不理會我們呀。”
李老二和李老三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來一趟京城可不容易了,還要受那王財主的鉗制。”
王財主三個字,孟清只覺得刺耳不已,嘴角扯了扯,露出譏諷的笑容,陰陰沉沉對着李翠花開口:“你既已入王家爲妾,自然和我再無半點關係,你今日攔住我的馬,口口聲聲的喊我清兒,請問你有何臉面這麼做,這麼多年了,你撇下我,沒有盡到一絲做孃的責任,而今聽聞我成爲了武狀元,想着過來認親了,你的良心何在,不會覺得不安嗎?”
孟清的字字句句,猶如針一樣紮在李翠花的心裡,她邊哭邊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清兒,娘當年也是迫不得已,娘……”
“好一個迫不得已,當年你不孝順爺爺奶奶,偷藏下爹給他們的孝敬錢,是迫不得已?還是爹幾乎沒命的時候,你於別人坐下了苟且之事,是迫不得已?”
想起李翠花當年的所作所爲,孟清情緒忽然就激動起來,端坐馬上,居高臨下,字字犀利的問她。
李翠花哭着搖頭:“清兒,娘錯了,娘錯了,娘不該那樣做,可是娘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就看在娘從小辛辛苦苦,將你養大的份上,不要這樣對娘好嗎?”
孟清閉了閉眼睛,壓下心裡憤怒的情緒,呵呵笑了兩聲,低沉着聲音質問:“你辛辛苦苦將我養大?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你可曾忘了,你離開我時,我才幾歲?”
李翠花哭泣的更大聲了,“清兒,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娘來京城,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再來看你一眼,娘就是現在死了,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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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呵……”
孟清冷笑,冷目看着她:“這是認親不成,以死相逼了嗎?好,好很好。”
“不不不……”
李翠瘋狂的搖頭,淚珠甩落出來,滴落在地上,“清兒,你誤會了,娘不是這個意思,不是啊。”
孟清的目光越過她,看向李盛,冷冷開口:“放手!”
李盛反而抓緊了繮繩,“清兒呀,就算你娘千錯萬錯,也是你的親孃啊,我們也是你的親舅舅呀,你可不能學那些忘恩負義的人,不認我們呀。”
孟清冷冷的看着他,舉起馬鞭:“我再說一次,放手!”
“不放,你若是不認我這個舅舅,打死我也不放!”
“啪!”
他的話音未落,孟清一鞭子甩在他的手背上。
李盛吃痛,“嗷”了一聲,放開了繮繩。
李老漢了和李老二、李老三駭了一跳,齊齊後退了一步,李翠花也嚇住了,忘了哭泣,呆呆的看着他。
“大哥,給他們幾兩銀子打了。”
孟清說着,調轉馬頭,雙腳用力夾了一下馬肚,馬兒立刻狂奔起來。
“傑兒,你也走吧,別誤了時辰。”
孟賢看向孟傑說。
孟傑看了看幾人,點了點頭,也掉轉馬頭,朝着城中而去。
孟清那一鞭子用的力道不小,這一會兒的功夫,李盛的手背腫了起來,疼的他“哎喲,哎喲”直叫。
孟賢看了一眼,開口:“你們今日來的太突然了,清兒沒有心裡準備,情緒激動了一些,這樣,你們留下一個址,等他從軍中回來,我們會勸說他過去看你們的。”
李氏父子幾人剛來,又不認識字,哪裡知道自己住的時哪家客棧,幸虧夥計跟着,聞言忙道:“他們住在我們福昌客棧,我是客棧裡的夥計。”
孟賢點頭,從袖帶裡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到不停“哎喲”的李盛面前:“清兒下手重了些,你拿着這銀票去找個大夫看看。”
見到銀票,李盛睜大了眼,手也不疼了。一把抓過去,仔細瞅了又瞅,不認得,嘿嘿笑了兩聲,問:“這是多少?”
“五十兩,看你的手綽綽有餘,希望你不要亂說話。”
清兒剛得了武狀元,風頭正盛,這個時候要傳出與他不好的流言,恐怕會惹來後患。
李盛嘿嘿笑着,將銀票小心的疊好,放在自己貼身的衣襟了,擡着頭說:“哪能呢,清兒是我的親外甥,我哪能說他的壞話。”
“如此甚好,我們還有事,不奉陪了,你們按原路返回吧。”
“馬上,馬上。”
李盛點頭哈腰的應着,招呼李老漢幾人:“爹,二弟,三弟,翠花,上馬車了。”
番外二 10 貪念
孟清已走,李翠花即使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止住了哭聲,哽咽着上了馬車。
李老二和李老三看了一眼李盛手中的銀票,心中琢磨着能想個什麼辦法也分一點,哪怕不多得,十兩也好啊。
李老漢從始至終沒有說話,不過貪婪得目光一直盯着孟賢兩人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他連見也沒有見過,要是能穿到自己身上,就算他馬上死去,這輩子也值了。
感受到他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貪婪的目光,孟賢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銳利的目光看了回去。
李老漢被他的目光盯着,渾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急忙扯出諂媚的笑容:“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戀戀不捨的再看了幾眼他們兩人身下的馬匹後,才上了馬車。
車伕一直沒敢吭聲,怕自己遭到牽連,這幾人是孟清的親戚,自己可不是,萬一孟清一怒之下找人出氣,自己可是第一個倒黴的,所以他一直縮着身體站在馬車的一側,離幾人遠遠的,看到孟清憤怒的打馬遠去了,纔算鬆了一口氣,心裡也是明白,老爺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這孟清一點兒認親的意思也沒有,更別說給兩個小少爺差事的事了。現在見幾人全部上了馬車,趕緊拐了個頭,跳到車轅上做好,高高的揚起鞭子,吆喝着馬兒飛奔起來。
孟賢和孟齊坐在馬上,看着他們的馬車很快遠去,對望了一眼,不光是孟清,就算是孟家所有的人,誰也沒想到李翠花一家會找過來,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大哥,怎麼辦?”
孟齊出聲問。
孟賢也不知道怎麼辦,現在回莊子裡告訴家裡人,家裡人肯定會炸成一鍋粥,尤其是爺爺奶奶,當初李翠花趁着四叔重傷之時,做下那等事,早已將她恨之入骨,如果得知她竟然敢跑來認親,不知要氣成什麼樣子了,他們年歲已高,要是因此出了什麼事,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可要是不告訴家裡人,萬一李家人那天趁着他們不在家,直接找上門去,那就更麻煩。
思來想去,孟賢也沒有想出個好主意,只得對孟齊說:“你掉頭回去,給爹孃說李家人找上門來的事,讓他們悄悄的告訴大伯和三叔他們,先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我去一趟齊王府,找小妹商量一下。”
孟齊應聲,騎着馬回了莊子裡。
孟賢也騎馬來到齊王府。
看門人認識他,上前來接過繮繩以後,道:“世子妃吩咐過,您來了以後直接去她院子裡,不用稟報。”
孟賢點頭,將手裡的繮繩交給他,大步走進府內,來到孟倩幽的院子裡。
青鸞和朱籬不在,皇甫毅看到他迎上來,高興的問:“孟賢哥,你來了,世子妃在屋內。”
孟倩幽聽到了兩人的說話聲,心裡奇怪他怎麼這個時辰來了,揚聲道:“大哥,進來吧。”
孟賢走進屋內。
孟倩幽坐在軟榻上,面前放着一張小桌子,桌子上堆滿了賬本。
“大哥,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孟倩幽看他神情不好,放下手裡的賬本問。
孟賢在椅子上坐下,臉色凝重:“小妹,李家人來了!”
孟倩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李家人,那個李家人?來了和我們有何關係?”
“清兒的外族家,還有李翠花都來了。”
孟倩幽凝眉:“李翠花?”
孟賢點頭:“我和齊兒,傑兒和清兒出了莊子,走到半路,便碰到了他們的馬車。清兒見到他們,大怒,不願認他們,徑直騎着馬去了軍中,我打他們回去了以後,讓你二哥
回去告訴爹孃和大伯他們,我直接來找你了。”
“他們何時來的京城?”
孟倩幽沉着聲音問。
孟賢搖頭:“我沒問,只知道他們住在福昌客棧。”
“毅兒!”
孟倩幽揚聲對外面喊。
皇甫毅應聲進來:“世子妃,你有何吩咐?”
“去福昌客棧,打聽一下,清溪鎮的李家人是如何過來的,還有,問問隨行的還有別人嗎?”
清溪鎮距離京城也有幾天的路程,一路上的花費不少,憑李家人那微薄的收入,絕對來不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慫恿和支持。
皇甫毅應聲,轉身走出去。
馬車進了城以後,李盛的手疼了厲害,又開始“哎喲”起來,夥計連忙說:“客官,距離我們客棧不遠處就是德仁堂,你且忍一忍,一會兒便到了。”
儘管疼的都冒出了汗,李盛還梗着脖子道:“去德仁堂幹什麼,這點小傷,不用管他,一日也好了。”
孟清的那一鞭雖沒有用十成力氣,可氣怒之下,用的力氣也不少,這一會兒的功夫,李盛的手已經紅腫起來了,就算是有德仁堂的藥,一兩日也不見得消散下去,要是生捱的話,估計十天半個月也消散不下去。
“就是,就是,去什麼藥堂,回客棧後給掌櫃的要點草木灰,直接呼手上,比那白花錢的藥要管用的多。”
夥計剛要張嘴再勸說,李老三先他一步嚷着說。
李老二也點頭附和:“對對對,我們鄉下人皮糙肉厚的,還用的着花那錢?”
李盛警惕的看着兩人,將懷裡的銀票捂緊,“老二、老三,我可告訴你們,這銀票是我捱了一鞭子換來的,你們兩人誰也不許打着銀票的主意。”
兩人打的就是銀票的主意,聽他一說,立時急了,李老三的脾氣暴躁一些,當即說道:“我說大哥,話可不能這麼說,雖然是你捱了一鞭子,可我們哥倆也是跟着去的,所謂見者有份,怎麼說也得給我們兩人分一點吧?”
“就是,就是。”
李老二頭點成小雞啄米一樣,附和着說:“而且我和老三也不貪,這五十兩銀子你拿大頭,分給我們一人十兩就好了。”
李盛更加捂緊了懷裡的銀票:“休想,這銀子全是我的,和你們一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如果你們想要,自己去讓清兒再打一鞭子。”
番外二11 內訌
李老二和李老三對看了一眼,身體動了動,眼看就要動手搶,李老漢煩怒的呵斥了一聲:“都鬧什麼,這銀子是我們李家的,自然是所有人都有一份,你們着什麼急?”
兩人起身的動作停住。
李盛卻不願意了:“爹,這可是我得來的,憑什麼所有人都有一份?”
“就憑我是你爹,家裡的事我說了算,你要是不願分,好,現在滾下馬車,揣着你的五十兩銀子滾回老家去。”
剛一見面就得了五十兩銀子,後面還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好處呢,這個時候回去,豈不是吃大虧了,李盛當即不敢頂嘴了,手摸了摸懷裡的銀票,吶吶的說:“那我要拿大頭。”
李好漢心心念念想着孟賢幾人身上穿的衣服,哪裡還將十兩銀子看在眼裡,聞言撇了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李老二和李老三本來也沒想得到多少,聞言也沒有再不滿。
一路無話,回了客棧。
自從幾人走後,王財主一直坐在一樓大堂了裡等着,看馬車回來,腆着胖嘟嘟的肚子站起來走了出去。
李老三先滿面喜色的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是李老二,兩人下了馬車後,同時回身,攙了李老漢下來,李盛也跟着跳下來,看他左手捂着右手,一副痛苦的表情,王財主眼睛眯了眯,還未有問,李翠花神情恍惚的最後下了馬車。
看幾人的神情,不用問,也不是太好。王財主壓下心裡要問的話,上前說道:“先回房間裡休息吧,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
“等會兒再說話,我大哥手受傷了,需要用草木灰敷一下,你趕緊去讓掌櫃的給我們弄一些來。”
李老三對着他嚷嚷。
王財主在家裡也是呼來喝出的人,哪裡被人這樣指使過,臉立時拉了下來,陰陰沉沉的,不夠還是剋制着自己的的脾氣說:“用草木灰哪裡管用,真要受傷了,該立刻去藥堂才行。”
李老三懟他:“去藥堂不花銀子呀,你拿嗎?你拿我大哥就去。”
王財主的臉色更不好了,尤其是感受到衆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強忍下心裡的怒氣,吩咐身邊的下人:“你,跟着去藥堂,花多少銀子,我來付!”
一聽他付銀子,李老三的眼睛一亮,立馬將手伸在他面前:“不用讓人跟着了,銀子給我就行,我立刻帶着大哥去藥堂。”
王財主看他一眼,再也忍不住,嘴角扯了扯:“給你?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你……”
李老三沒有了話說。
幾人的話聲並沒有落入李翠花的耳朵裡,她滿心滿腦的都是孟清現在的模樣,十多年不見,清兒長大了,英俊了,也更加的……像孟小鐵了,只是他那狠絕的脾性比孟小鐵還要強上幾分。心裡想着,無意識的邁開步子,從幾人的身邊過去,心不在焉的朝着樓上走去。
王財主的嘴張了張,想到這是在客棧裡,想要呵斥她的話嚥了回去。對李盛的語氣有冷了:“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去去去,怎麼不去?”
李盛趕忙應着,有便宜不佔,那是傻子,更何況現在手背鑽心的疼。
王財主對着下人使眼色,下人給掌櫃的詢問了藥堂的位置後,對着李盛恭敬說:“舅老爺,咱們去吧。”
沒有油水可佔,李老二和李老三誰也沒有說跟着去,李盛也不稀罕他們跟着,獨自一人跟着下人又上了馬車。
李老漢朝樓上走,李老二和李老三緊跟着後面。
王財主站在原地沒動,眼裡的怒火蹭蹭往外冒,這李氏父子幾個,還沒有認下孟清,便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裡,要是真的認下了孟清,那還不眼睛朝着天上看人,到時別說幫他一把了,不踩他一腳就不錯了,不行,他不能任由着父子幾人這樣拿捏自己。
皇甫毅得了孟倩幽的吩咐來到福昌客棧,很快打聽了幾人全部的消息,回去稟報了她。
孟倩幽聽完,幽幽一笑。
孟賢看在眼裡,渾身涼:“小,小妹,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去探望親戚了,人家不遠千里的來到,我們總不能不見呢,是吧,大哥?”
看她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她嘴裡說的那樣,孟賢擔心,勸阻:“小妹,清兒剛中了狀元,風頭正盛,京城裡的人可都看着呢,你可不要胡來!”
“大哥放心,好歹我現在的身份也是世子妃,就算不爲清兒着想,也得爲王府着想不是,損人不利已的事我不做,只是……”
說着,站起來,晃了晃腦袋,動了動自己的四肢:“好久不活動筋骨了,全身難受的很。”
聽她說完,孟賢心裡那個後悔呀,早知道她是這樣做,打死他也不來王府找她商量。
不管他心裡怎麼後悔,孟倩幽都不理會,擡腳往外走去。孟賢無法,只得提着心跟在後面。
客棧裡。
王財主思量妥了以後,也上了樓,沉着臉色讓下人去敲李氏父子的房門。
“敲什麼敲?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李老三不耐煩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
王財主的臉更黑了,對着下人一使眼色,下人意會,擡起一腳將門踹開。
不但是客棧內的人全部嚇一跳,紛紛看過來,就是李氏父子三人也嚇得站起來。
王財主緩步走進屋內,掃視了幾人一眼,慢悠悠的走到李老漢身邊,在凳子上坐下。
“你,你要做什麼?”
看他的氣勢,感覺到不好,李老三嚥了咽口水,小心的問。
王財主擺手,下人急忙把門關上。
屋內靜下來。
王財主又掃視了幾人一眼,不緩不慢的說:“我做什麼,應該是我問你們,你們想做什麼?當初來的時候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了京城以後,一切聽我的,現在你們見到孟清了,腰桿硬了,竟然敢對着我大呼小叫,頤指氣使了,信不信,我一兩銀子也不幫你們出了,看你們如何在京城裡存活下去!”
番外二 12 虧大了
李老三不屑的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坐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原來是因爲這個,我告訴你,我們今日確實見到清兒了,他騎着高頭大馬,穿着金盔鐵甲,端坐在馬上,威風凜凜的,剛一見面,就給我們了五十兩銀子的銀票,我們還怕你們的威脅不成。”
王財主冷笑幾聲,揭穿了他:“那五十兩銀子恐怕不是給你們的,而是給李盛看傷的吧。”
被他說中了事實,李老三臉上有些掛不住,梗着脖子嚷嚷:“那又如何,反正我們一家人有了這五十兩,可以在京城裡吃香的喝辣的,不受你的威脅。”
王財主嗤笑了一聲:“你恐怕還在做夢吧,五十兩銀子就想在京城裡吃香的,喝辣的,你知道你們住着客棧房間多少錢一間嗎?”
李老三晃動着二郎腿,滿不在意的說:“我聽說了,咱清溪縣裡的客棧是幾十文一晚,這京城裡的貴一些,一百個銅板總夠了吧。”
王財主冷笑連連:“一百文,恐怕你睡大街上都沒有這個價。”
李老漢到底是年長了幾十歲,聽出了王財主話裡的意思,顫顫巍巍的問:“那,那需要多少?”
王財主伸出來兩個手指頭。
李老漢瞪大了眼,嚥了咽口水:“二、二百文?”
那也太貴了,二百文在家裡可以花一個月了。
王財主嘴角嘲諷的撇了撇:“二百兩!”
“咚!”
“咚!”
“咚!”
連着三聲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李老漢幾乎快昏過去的聲音問:“多、多少?”
王財主加重了語氣:“二百兩。”
李氏父子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兒,李老三騰的一下蹦起來,大聲嚷:“你可不要嚇唬我們,怎麼可能需要二百兩?”
王財主懶得再與他廢話:“你若不信,可以下樓去問問,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看他神情篤定,李老三傻了眼:“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們住的是京城裡最好的客棧,又住的是最好的套間,軟褥香枕,二百兩銀子一間還多嗎?”
幾人瞪大了眼,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後,李老漢動了,四肢着地,在幾人的眼光中,慢慢的爬到了大牀邊,顫着腿站起來,對着大牀撲了下去,嘴裡嘟囔:“從今日起,我便躺在這大牀上不動了,你們有什麼事也別喊我。”
好傢伙,二百兩銀子,從他這裡往上數十輩,李家的老祖宗們加起來也沒有過這麼多的銀子,卻被他白白的睡沒了。
李老三和李老二對看一眼,心裡也有了同樣的想法,剛要有所動作,王財主的冷聲響起:“怎麼樣,還覺得你們五十兩銀子能在京城裡吃香的喝辣的嗎?”
兩人的頭搖的撥浪鼓一樣。
“既然這樣,咱們好好想想,要不要聽我的話。”
兩人又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王財主見威懾住他們了。臉色稍臾了一些:“現在,給我說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今日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王財主皺眉:“你們是說那孟清不願意認你們?”
兩人下意識的點頭,反應過來又慌忙搖頭,有些害怕的看着王財主。
“你們不用害怕,孟清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可你們畢竟是親人,血濃於水,他現在只是在氣頭上,等過了這一陣就好了,你們聽我的,從今日起不要再上門去打擾他,等三日以後,我自會再安排你們見他一面,倒時說不定他的態度就軟化了。”
兩人還是點頭。
王財主滿意了,叮囑:“你們在房間裡好好呆着,切不可再出去惹事!”
兩人再次點頭。
王財主站起身,走了出去,剛出門口,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還想跟他鬥,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的財富,全部是自己一手打拼來的,會是那種讓人在面前蹦躂的主。至於二百兩銀子的住店費嗎?那純粹是嚇唬他們的,他就不信了,那幾個不長腦子的東西,還真的會去問掌櫃的。
屋內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才響起李老三的聲音:“二、二哥,我、我不是做夢吧,我們住的房間二、二百兩銀子?”
李老二的舌頭也有些打結:“應、應該是,王、王財主應該不、不會騙我們。”
“我的娘哎,也就是說我現在坐着一會兒就浪費了好幾兩銀子?”
李老二點頭:“差不多。”
“那我們今日去找孟清,來回用了那麼多的時辰,豈不是得有幾十兩銀子?”
李老三又問。
李老二接着點頭。
“賠了,賠了!”,李老三說着,一把抓住李老二的胳膊:“二哥,我們賠了,孟賢那不是東西的,只給了我們五十兩,這麼一算,我們豈不是賠了?”
李老二仰面躺倒在地上:“老三,別說話,趕快躺好,你想想,我們坐着,屁股着地也是那麼多銀子,躺下也是那麼多銀子,你要是再坐着說話,豈不是更虧了?”
李老三聞言,立刻躺倒在地上:“二哥說的對,我們不能賠大了。”
孟倩幽帶着皇甫毅,孟賢和幾名精衛坐着馬車來到福昌客棧。
夥計一看馬車上是齊王府的標誌,嚇得跑進客棧內稟報:“掌櫃的,齊王府的馬車過來了。”
掌櫃的大驚,立刻從櫃檯內出來,迎了出來。
馬車停下,孟倩幽從馬車上下來。
看她的歲數,應該是世子妃,掌櫃的冒着汗上前行禮:“見過世子妃。”
孟倩幽看了他一眼,見他額頭上冒着汗,身體也微微抖動着,笑着:“掌櫃的不必驚慌,我聽聞我們家十多年不見的親戚,來了京城,住在你們客棧,特意過來探望一下,不知他們住在幾樓?”
孟倩幽的名聲早就響遍了京城,據說是隨心所欲的人,看着誰順眼了,三教九流,街頭乞丐俱可結交,看着誰不順眼了,就是達官貴人,千金小姐她也不放在眼裡,偏偏世子還疼寵的很,也不知道她今日來自己客棧裡,是福是禍。
掌櫃的心裡忐忑着,小心着回答:“稟世子妃,他們在二樓,需要小人將他們喊下來嗎?”
番外二13 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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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掌櫃的頭前帶路,領我過去即可。”
掌櫃的應聲,轉身的瞬間偷偷的撩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珠,領着孟倩幽和孟賢來到二樓,李氏父子住的房間,伸出手敲門:“客官,有人找。”
“誰呀,老子不見!”
李老三肉疼的躺在地上,享受着這二百兩一間的屋子,哪裡肯輕易起來。
掌櫃的心裡顫了顫,又敲了敲門,剛要再說話,孟倩幽笑着阻攔住他。掌櫃的看她面容,不知怎得,竟然渾身冷,雙腿開始抖。
“毅兒!”
孟倩幽面帶笑容的看着房門,喊人。
皇甫毅應聲上前來,擡腳一腳,咣一下將房門踹開。
李老二和李老三嚇得同時從地上爬起來,嘴裡罵罵咧咧的:“奶奶的,誰呀,找死是不是?”
孟倩幽緩緩走進屋內。
雖然是十多年不見,但孟倩幽的樣貌還是很清清楚楚的印在兩人的腦子裡,看清是她,兩人的眼睛瞪大,似要瞪出來一般。
“你、你、你……”
掃了一眼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李老漢一眼,孟倩幽居高臨下的看着兩人,陰森森笑着給兩人打招呼:“兩位,好久不見,甚是相念呀。”
李老二和李老三嚇得毛骨悚然,魂飛魄散,同時叫了一聲:“爹哎!”後,手腳並用,四肢着地的朝着李老漢躺着的牀邊爬去。
李老漢不認得孟倩幽,但看她渾身的穿着和兩個兒子的動作立刻猜想到了她是誰,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用手指着她,和兩個兒子一樣,“你、你、你……”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指着我,你這雙爪子若是不想要了,我到可以代勞替你廢了它。”
李老漢渾身一哆嗦,急忙將手放去了身後。
孟倩幽掃視了他們三人一眼,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十多年不見,我還以爲你們李家已經飛黃騰達,富貴沖天了,所以纔敢來京城來找清兒,沒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半分長進也沒有,不知這一路你們是要着飯過來的,還是搭上了什麼貴人,跟在人家的馬車後走來的。”
聽她說完,李老三頓時炸毛了:“你、你說什麼,我們現在也是今非昔比了,我們是坐着馬車進京的。”
“今非昔比?”
孟倩幽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上下再打量了他們幾眼,“就憑你們穿的大街上乞丐都不穿的衣服,還今非昔比?”
“穿的破怎麼了,我們穿着舒服,你看看我們吃的,用的,住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孟倩幽,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你是世子妃,就了不起了,我們來時可是打聽過了,這武國可是有律法的,你若是敢趁機施手段,報復我們,我們便去那皇城邊上敲鳴冤鼓,告你一個草菅人命之罪!”
李老三儘量拿出氣勢,虛張聲勢的叫嚷,可惜他那掩飾不住顫抖的聲音,泄露了他的恐懼和害怕。
孟倩幽的眼睛卻是一亮:“這真的是個好主意。”
說着,腳步往前邁了一下,笑眯眯的問:“你們知道鳴冤鼓在什麼地方嗎?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們過去?另外看在咱們是同鄉的面上,我再告訴你們一件事,武國有一條律法,那鳴冤鼓敲了以後,不管冤情如何,先重打二十大板,不知你們做好了準備沒有?”
鎮上的官差打人板子,他們也看到過,二十大板下去,人皮開肉綻,運氣好的,還有口氣,運氣不好的,當場沒了命,李老三也只是昨天在樓下吃飯的時候,聽客棧內的人隨口這麼一議論,今天急中生智,拿來嚇唬孟倩幽,哪承想還有這麼一出,嚇得連虛張聲勢的氣勢也沒有了,緊緊的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再一起,動也不敢動。
李老二就更甭提了,當年被孟倩幽差點打死的情形還在眼前,哪裡敢說一個字,早就蜷縮去了李老漢背後。
兒子指望不上了,李老漢仗着年紀大,嚥了幾下唾沫後,強撐着說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我們好歹是清兒的外祖一家。你、你、你……”
孟倩幽看他一眼。
李老漢立刻沒有了聲音。
孟倩幽轉身走到凳子前坐下,看向孟賢。
孟賢看了看渾身抖成如篩糠一般的李氏父子,也坐在了凳子上。
皇甫毅站去了孟倩幽身後。
“說吧,你們來京城的目的是什麼?”
孟倩幽開口,聲音裡故意帶出了隱隱的殺意。
李氏父子幾個感覺到了,心裡的恐懼更甚,李老漢幾乎要承受不住,白眼翻了幾翻,幾欲嚇昏過去。
李老三牙齒打顫說不出話來。
李老二倒是靈光一閃,從李老漢的身後爬出來,哆嗦着聲音說:“是王財主逼我們來的,他想讓清兒幫他那兩個孫子在京城謀個差事,就慫恿着我們一家人來京城,這一路上的花費都是他出的。”
孟倩幽凝眉:“王財主?”
李老二趕緊補充:“就是我們那妹子,翠花後來嫁的夫婿。”
皇甫毅來了客棧以後,將幾人的情況打聽的清清楚楚,也如實稟報給了孟倩幽。孟倩幽之所以這樣問,不過是讓李家的人親口說出來而已,至於是李翠花夫婿的話,她沒信,當年她雖然沒有去打聽李翠花的下場,但畢竟相隔不是很遠,偶兒也從別人口中知道了李翠花的下場。
“我說你們怎麼這麼大膽,敢尋來京城,原來是背後有人慫恿,去,將人給我叫來,我倒要看看這王財主是何方神聖。”
李老二和李老三對看了一眼,兩人的腿都軟的厲害,哪裡還動得了。
“毅兒,你去,將王財主”請“來!”。
孟倩幽加重了請字。
皇甫煜恭敬的應下,大步走了出去。
孟倩幽一行一進客棧,王財主就得了消息了,急得在屋子裡團團轉,孟倩幽的脾性他也耳聞過,那就是個見誰不順眼,就動手的人。自己慫恿了李家人來了京城,照她的脾性,不會輕饒了自己的,可別兩個孫子的差事沒有找到,反而將這條老命葬送在了京城。越這樣想,越慌,急忙喊自己貼身的下人,想吩咐他先帶着自己的兩個孫兒離開客棧,越遠越好。
番外二 14 嚇死了
王財主想的很好,可還沒等下人走出去,皇甫毅已經過來了。
“世子妃命你過去一趟!”
只這一句話,嚇得他差點沒翻白眼昏死過去。戰戰兢兢的隨着皇甫毅來到李氏父子的房間了,還沒看清人,就對着孟賢跪了下去“草民叩見世子妃!”
孟賢傻了眼。
孟倩幽笑出聲來:“我還以爲能攛掇李氏一家人來京城的人又多大的能耐呢,原來是這樣?”
聽她聲音從另一邊出傳來,王財主才知道自己拜錯了,身上的冷汗冒了出來,頭也沒敢擡得轉了一個方向,再次道:“草民叩見世子妃!”
頭頂沒有聲音,只有一道讓他毛骨悚然得寒光射過來。
王財主的冷汗冒得更快了,全身開始抖。
李氏父子看着他的樣子,不知爲什麼,心裡莫名得覺得痛快,懼畏的情緒竟然下去了一些。
孟倩幽不話,王財主不敢起來。
屋內得空氣都凝結了起來。
王財主承受不住,大顆大顆得汗珠滴落在地上。
好久,久到王財主要昏過去的時候,孟倩幽纔開口,聲音裡帶着令人顫慄的冷意:“起來吧。”
王財主猛然一個頭磕在地上:“謝世子妃!”
說完,掙扎要站起來,可腿腳軟的厲害,試了幾次,也沒有能動彈地方。
“毅兒,幫他一把。”
皇甫毅上前,直接使力拎起他,蹲放在地上。
王財主身體晃了幾晃,到底還是站住了,不過還是眼前黑,冷汗直流。
“聽他們說,你攛掇他們來京城的目的是想給你那兩個孫兒尋個好差事?”
孟倩幽不緊不慢的問。
王財主嚇得又跪在了地上:“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
孟倩幽皺眉,問孟賢:“大哥,我很可怕嗎?”
孟賢配合的搖頭。
“那他這是……”
孟倩幽疑惑的問。
孟賢看着抖成篩子一樣的王財主,抿了抿脣:“他這是對你大不敬,你明明是讓他站着,他偏偏跪着。”
“哦,那我應該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孟賢點頭:“是該如此。”
孟倩幽轉向皇甫毅問:“毅兒,這大不敬之罪該如何處罰?”
皇甫毅的聲音鏗鏘有力:“回世子妃,這大不敬之罪可輕可重,輕的是仗責二十,重得是立刻處死。”
他的話落,只看到王財主的身體劇烈顫抖了幾下,然後再也不動了。
孟倩幽看在眼裡,故作詫異的問:“他這是怎麼了,昏過去了?”
說完,搖頭嘖嘖了兩聲:“這人年紀大了,就不該出門,說不定呀,這把老骨頭就扔在京城了。”
王財主昏過去了,自然聽不見,可李老漢還明白着呢,感覺這話就是說的自己,特別是孟倩幽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自己一眼,當下承受不住,也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李老二和李老三也恨不得想他們兩人一樣,昏死過去,可越這樣想,心裡越着急,反而更加的有精神了。
幾句話就嚇死過去兩個,孟倩幽的目的達到了,也懶得再跟幾人廢話,站起來:“走吧,大哥,等他們醒了,會知道怎麼做。”
幾人下了樓,掌櫃的態度恭敬站在樓下。
孟倩幽看他一眼,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掌櫃的,你這客棧興隆的很啊。”
掌櫃的額頭上的汗冒了出來,恭敬的送他們出了門,看着王府的馬車走遠,才拍了拍大腿,吩咐:“快,快,給那幾人結賬,將他們攆出去!”
夥計噔噔噔的上了樓,又很快下來,神色慌張的稟報:“掌櫃的,他、他們……”
掌櫃的心急呢,聽他話都說不利索,當即呵斥他:“他們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呀!”
夥計嚥了下口水,“您還是自己上去看看吧。”
掌櫃的提着衣襬快步上了樓,看到眼前的情形倒抽了一口氣,四個人,昏過去兩個。還有兩個,直愣愣的瞪着眼,傻了一般。
當下悔得腸子都要出來了。
昨天他就納悶,武狀元的娘就算是改嫁了,也不可能這麼多年才跑來京城認兒子,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可告知的事。可他還是心存僥倖,覺得武狀元要真是認下了自己的娘,那以後自己這客棧也有打響的名頭了,這下好了,名頭沒賺着,說不定還會因此得罪了武狀元和齊王府。
可眼下這情形,也不能將人攆出去呀,否則明日京城裡肯定會傳遍了這件事,那他這客棧倒的更快了。
掌櫃的急得團團轉,李盛這時候恰好回來了,沒花自己的銀子還治了傷,心裡正美着呢,嘴裡哼着小曲,腳步輕快的上了樓。剛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口,看到掌櫃的也在,還心情頗好的打招呼:“多謝掌櫃的了,我這手已經不疼了。”
掌櫃的卻是眼前一亮,對他說道:“你回來的正好,趕快,你們家出人命了!”
李盛大驚,急忙走進房間內,看到裡面的情形,也是駭了一跳,轉身厲聲問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
掌櫃的也是着急:“我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世子妃走了以後,他們就這樣了。”
李盛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領:“世子妃,那個世子妃?”
掌櫃的被他勒的快要喘不上氣來了,勉強回答他:“就、就是你、你們……”
李盛猛然睜大了眼:“孟倩幽!”
掌櫃的點頭,伸手指着他的手示意他放開自己。
李盛放開他,呆愣在原地,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孟倩幽來了,孟倩幽來了……”
掌櫃的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來,剛要說讓幾人去別家客棧住的話,李盛卻猛然走到李老二和李老三面前,使勁抽打兩人的臉:“老二,老三,快醒醒,這裡不能住了,我們得換個地方。”
李老二和李老三被打醒,立刻躥跳了起來,拔腳往外走:“對對對,大哥說的對,這裡不能住了,我們得趕緊換地方。”
“還有爹,帶上爹一塊走!”
李盛在後面急得嚷。
兩人這纔回神,急忙返回牀邊,攙扶起昏死過去的李老漢,往外就走。
番外二 15 狡猾的王財主
李氏三兄弟架着李老漢急吼吼得往外走,全然忘了昏死過去被下人擡去另一間屋子裡的的王財主以及另一個房間裡的李翠花。
而李翠花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呆呆得坐在屋內的凳子上,腦子裡全是孟清如今的模樣。
客棧的掌櫃的巴不得他們快點走了,也沒有阻攔他們。
可是幾人出了客棧打的門,腦子被風一吹,清醒了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停下了腳步。
李老三舌頭打結的開口:“大、大哥,我們去哪兒?”
這京城這麼大,他們手裡只有那可憐的五十兩銀子,離開王財主,那就是死路一條。
李盛擡眼看着寬敞的京城的街道,張了張了嘴巴,想說去哪裡都好,只要不被孟倩幽找到就行,可想到五十兩銀子因此就要被花光了,心裡禁不住刀割一般的疼。
李老二也看着李盛,小心翼翼的試探:“要不然咱們等王財主醒來以後一起走?”
看如今的樣子,王財主兩個孫子的差事是指望不上孟清了,那他還願意管自己這幾人嗎?李盛心裡懷疑,可現在也沒有辦法,在這花錢如流水的京城,像他們這樣的窮人即使要飯,也不見得能要的到。
咬了咬牙,狠下心一跺腳,“走,回去,既然是他帶我們來的,就要將我們帶回去!”
李老二和李老三點頭,兩人架着李老漢又轉身往回走。
掌櫃的看着幾人走了,剛鬆了一口氣,還沒有走回櫃檯裡面呢,聽到身後有動靜,一回頭,看到幾人又回來了,臉登時黑了,伸手擋在幾人面前:“哎,你們幾個……”
“我們的房間二百兩銀子一間,我們想好了,就是死在裡面也值了!”
看掌櫃的擋再面前,李老三瞪起眼,衝着掌櫃的嚷嚷。
掌櫃的抽他幾個大嘴巴的心都有了,自己的客棧裡,最好的房間才五十兩銀子一間,他們只是住的最普通的,才二十兩銀子,現在扯着大嗓門說二百兩,這是存心不讓過往的人來住自己的客棧嗎?
李氏三兄弟也不管那一套,嚷嚷完了,直接躲開掌櫃的,架着李老漢噔噔噔的上了樓。
掌櫃的氣的七竅生煙,卻也是沒有辦法,誰讓自己鬼迷了心竅,讓幾人住下了呢。
王財主被嚇壞了的下人扶去了自己的房間內,還沒等下人喊他,便幽幽的睜開了眼睛。
下人一喜:“老爺,你醒了?”
王財主看了他一眼,坐正自己的身體,“醒了?老爺我壓根就沒有昏過去。”
“啊!”
下人驚訝。
王財主嘴角露出算計的笑容,孟倩幽固然是世子妃,可畢竟是個沒有經歷過世事的鄉下丫頭,就算是有幸得了齊王世子的寵,坐上了世子妃的位置,可跟他這個多吃了幾十年鹽的老狐狸比起來,還是差遠了。看看,他只是裝昏過去一招,便讓她無從下手,悻悻而歸了,接下來……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既然他來了京城了,便不會這麼回去了。
孟倩幽出了客棧以後,坐上了馬車,走出了一段距離後,撩開車簾對孟賢說:“大哥,你派人去給清兒送信,就說讓他今日來我府中一趟。”
孟賢點頭,騎着馬去了作坊,命人給孟清傳信。
孟清得了信後,傍晚時分,從軍中回來,直接來到齊王府見孟倩幽。
孟倩幽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對於你娘他們的到來,你有什麼想法?”
“我沒有娘,我娘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孟清的聲音裡帶着恨意。
孟倩幽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後,才緩緩說道:“你如今身爲副將軍了,怎麼說話做事還是這麼沒腦子,如今他們就在客棧了住着,你說她死了,不是欺瞞天下人麼?”
“那怎麼辦?”
孟清氣憤的站起來,在屋中來回走了幾趟,停在了孟倩幽面前,壓抑着情緒問:“難不成還要我認下他們,難道你忘了,當年她是……”
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孟倩幽的茶杯端在手裡,沒有波及到,可他的那一杯,因爲桌子的晃動,茶水灑了出來,順着桌沿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看了他一眼,孟倩幽不慌不忙道:“這張桌子,可是你姐夫最喜歡的,如今你一拳下去,不散也差不多了,看他回來怎麼收拾你。”
想到皇甫逸軒那收拾人的手段,孟清身體一個激靈,所有的情緒都跑到腦後去了,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就是自己完了,自己低下身子,討好的喊:“姐,我錯了,我錯了,姐夫回來以後你就說是你砸的行不行?”
輕飄飄的撇了他一眼,“理由呢?”
“就說,就說,就說……”孟清眼前一亮,“就說是被那李家人氣的!”
“然後呢?”
孟清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然後,什麼然後?”
“啪”
孟倩幽伸手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你知道對你姐夫撒謊的後果是什麼嗎?”
孟清捂着頭不說話,委屈地看着她。
孟倩幽氣不打一處來,又給了他一下:“那就是你會被收拾的更狠。”
孟清雙手捂着頭叫嚷:“你是不是我的親姐,動不動就打我的頭,打傻了怎麼辦?”
“打傻了更好,省的我爲你操心了!”
孟清被噎得沒有了話說。
“毅兒!”
孟倩幽揚聲對外面喊。
皇甫毅應聲進來。
“去拿抹布來,讓我們的武狀元將桌上、桌下得水漬擦乾淨!”
皇甫毅應聲,走了出去,很快拿了抹布進來,同情得交給孟清,然後腳步極快得退了出去。
“不想被你姐夫收拾,就趕快擦乾淨,還有一刻鐘他就回來了。”
孟清聽在耳朵裡,趕緊拿着抹布將所有的水漬擦得乾乾淨淨,一點兒痕跡也沒有。
他這剛擦完,院子裡響起皇甫毅得聲音:“世子,您回來了?”
皇甫逸軒嗯了一聲,走進屋內,看到孟清也在時,眯了眯眼睛。
孟清心裡顫,急忙討好得喊了一聲:“姐夫!”
番外二16 再見面
皇甫逸軒嗯了一聲,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走到椅子前坐下,沒什麼情緒的問:“出了何事?”
孟清看向孟倩幽,見她只管低頭喝茶,彷彿沒聽見皇甫逸軒的問話般,無奈收回視線,老老實實的回答:“姐夫,我老家來人了。”
皇甫逸軒皺眉,聲音裡有了不悅:“說清楚些,什麼是你老家來人了?”
孟清雙手無意識的攥緊,動了動嘴脣,低聲說:“是李家的人來了?”
皇甫逸軒一時沒明白過來,“李家人?”
瞥了渾身緊繃的孟清一眼,孟倩幽好心的開口解釋:“是清兒的娘和外祖一家。”
孟清張了張嘴,想要反駁那不是自己的外祖家,可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皇甫逸軒恍然,眉頭隨即又微微皺起:“這李家怎麼會進京來?”
“應該是我們回鄉祭祖的時候,聽聞了風聲,然後被人慫恿來了京城,想要從清兒身上撈點好處。”
“什麼好處?”
“李翠花後來被賣的那個王財主想要攀上清兒,好給他的兩個孫兒在京城尋個好差事。”
聽她聲音裡帶着遺憾,皇甫逸軒看了她一眼,“怎麼,沒有過癮?”
知妻莫若夫,孟倩幽遺憾什麼,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無非就是沒有痛痛快快的收拾那些人一頓。
孟倩幽也不瞞他,將今日去客棧的情形也全部如實的告訴了他。
皇甫逸軒點頭,表示知道了,眼光轉向孟清,問:“你打算怎麼辦?”
孟清想也不想的回道:“我絕不會認他們,如果他們一味的糾纏,我不會客氣的。”
“想好了?”
孟清用力的點頭。
“既然如此,你回去吧,告訴家裡人不用擔心,這件事我和幽兒會處理,以後沒事的時候別來打擾我們。”
皇甫逸軒這句話說的有些露骨了,孟倩幽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他們大婚的時候,她就已經懷孕了,在牀事上,皇甫逸軒不敢過於的折騰他,後來月份大了,唯恐她出個什麼意外,不敢碰她,偏偏生完孩子,休養好了以後,這個傢伙便成了禽獸,恨不得時時刻刻將自己拴在他的褲腰帶上,除了去宮中的時候,其餘的時間都黏着她,連家裡的人來見她都要挑他不在的時候,否則他的臉色會像鍋蓋一樣黑。
孟清正恨不得離開這自帶着嗖嗖涼風的屋子呢,聞言行了禮後,轉身幾乎是用跑的出了屋子。
看着他的背影,孟倩幽覺得好笑:“你呀,將他們都嚇壞了。”
皇甫逸軒沒有回答,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做到自己的腿上來。
孟倩幽笑着搖頭,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雙手摟住他的脖頸。
皇甫逸軒低頭欺上她嬌軟的脣,直到快喘不過氣來,才氣喘吁吁的放開她,喑啞着嗓子開口:“這件事我來處理,你不用管了。”
孟倩幽樂的清閒,點了點頭。
一連幾日,皇甫逸軒並沒有
什麼動作,王財主和李氏一家人也是在客棧裡足不出戶。客棧掌櫃的提心吊膽了幾天後,見沒有什麼事生,稍微安下一點兒心來。只要他們不再得罪世子妃,愛住多久住多久吧,反正自己開的是客棧,有銀子不賺白不賺。,
可李翠花卻沉不住氣了,自從那日見到孟清後,她一直心心念着,盼着孟清過來看她,可好幾日過去了,孟清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她慌了,想着孟清是不是真的不認她這個娘了。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這日吃過早飯後,來到王財主的房間,噗通跪下後,祈求:“老爺,求求你,派人送我去找清兒吧,好幾日沒見他了,我實在是想念的很。”
王財主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聞言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皺起了眉頭,連連搖頭:“這個可不行,那日你們見孟清的情形我也知道了,看他的打算,壓根就沒想認你們,咱們也別耽誤功夫了,過兩日,我安排好了,咱們就啓程回去。”
回去了,又要開始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李翠花怎麼願意,又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老爺,老爺,你聽我說,我畢竟是他的到親孃,他不會不認我的,只不過是多年未見了,他一時接受不了而已,您再給我們母子一次機會,清兒一定會認我的。”
“是這樣啊……”
王財主捋着鬍鬚,低頭沉思不說話。
李翠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滿懷期待的看着他。
好久以後,王財主才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
李翠花大喜,剛要磕頭道謝,王財主的聲音又幽幽在她頭頂響起:“不過,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你再不能讓孟清認你,我們馬上就回老家去。”
“不會的,不會的。”
李翠花急忙擺手,急切的說道:“老爺放心,清兒一定會認我的。”
“如此最好,你先不要着急,我命人安排好了,你再過去。”
李翠花微愣,有些不願意,小心翼翼的開口:“那,那得什麼時候?”
“放心,最晚明日。”
第一次,李家人是在孟清去軍中的路上攔截的,這一次不能再用同樣的方法,王財主已經悄悄派人打聽過了,明日是孟清的沐休之日,每到這時候,他必來齊王府找孟倩幽,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攔住他認親是最好不過了。
第二日,果然是孟清的沐休之日,在家中吃過早飯,收拾停當了以後,孟清騎着馬和以往的每個沐休之日一樣,來齊王府找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切磋功夫。
城內道路上的人很多,不想城外半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影,孟清放緩了馬兒的度,慢悠悠的走着,一邊走,一邊欣賞着路邊的景象,以前不入軍中不知道,現在入了軍中,每日在那沒什麼風景的軍營和城外的莊子間往返,才知道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也能欣賞到不少的風景。
走着,看着,偶兒看到什麼稀奇的玩意,孟清還停下馬來,買一些,送給自己的兩個小外甥女。
忽然,李翠花從一邊衝出來,站在他的馬前,聲音裡帶着哭意:“清兒呀,娘終於又見到你了。”
番外二 17 以死相逼
孟清騎着高頭大馬,穿着上好的衣衫,長得又是清俊無敵,原本就吸引了無數的目光看過來。
李翠花的這一舉動,更加的吸引了過路的人,頓時街道上的路人全都不動了,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場好戲。
李翠花這樣衝出來,驚嚇到了孟清騎的馬兒,馬兒嘶鳴了幾聲,前蹄動了動,眼看就要狂奔起來。孟清急忙手中用力,拽緊了繮繩。
馬兒突突了幾聲後,情緒平息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再亂動。
即使這樣,李翠花還是嚇得跌坐在了地上,蒼白着臉,捂着自己受到驚嚇的心臟,揚着頭,激動的看着孟清。
孟清的將繮繩抓的愈緊,面色鐵青的看着李翠花,一言不。
李翠花還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深呼吸了幾口後,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馬前,聲音裡的喜悅和激動壓抑不住:“清兒,娘終於又見到你了,這些天了,你爲什麼不來客棧看娘,娘要想死你了。”
她的話落,圍觀的人們炸開了鍋。
早幾日就聽說武狀元的娘找來京城了,可是武狀元不肯認他,看來是真的了。再看看李翠花身體消瘦,頭有些白,人們的同情心開始氾濫起來,指着孟清開始議論紛紛。
“前幾日就聽說武狀元的娘過來認親了,但被拒之門外,看來是真的。”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當時還猜測是不是真的呢。”
“都說寧要討飯的娘不要做官的爹,看着女人的樣子可沒少爲了武狀元操心吧,他怎麼能下了狠心不認娘呢。”
“哎,這世道呀,什麼樣的人都有,我原以爲孟家教養出來的孩子是不錯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是啊,是啊……”
周圍一片附和聲。
人羣外,王財主派來緊緊跟着李翠花的人聽到人們的議論聲,嘴角露出得逞的笑,老爺的這一招果然高明,衆目睽睽之下,迫於壓力孟清也會認下李翠花的。到時他們家的兩位孫少爺可就做官有望了。
聽到人們的議論聲,孟清握着繮繩的手緊緊攥起,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眼睛冒火的看着李翠花,心中有一個念頭,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親孃,這個時候也許就剩不下一條命了。
李翠花卻渾然不知自己給孟清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依然沉浸在見到他的喜悅中:“清兒,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娘過來的太突然了,娘也沒有辦法。我如今不是自由身,想要見你,還要徵得王財主的同意。”
她這句話落,人羣又一次炸開了鍋。
“不是自由身”“徵得王財主的同意”
這樣的話語落入圍觀人的耳朵裡,再看着她年紀雖然不大,卻已頭上有了白,人們心裡又有了一番猜測,自然的說了出來。
“原來這武狀元的娘爲了養他竟然自賣自身了,好可憐了。”
“是啊,是啊,瞧着樣子,可沒少受罪啊。”
……
議論聲越說越大,全部清晰的傳入孟清的耳朵裡,甚至有的人還有了懷疑:“不是說這武狀元是世子妃一家養大的嗎?難道說是假的,是孟家的人爲了沽名釣譽得來的?”
說他什麼都可以
,唯獨孟二銀一家是孟清的逆鱗,聞言,孟清再也忍不住,高聲怒喝了一聲:“全都閉嘴!”
他這一聲,加註了內力,不但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還傳出去了好遠,衆人被他聲音裡的怒氣嚇到,頓時全部噤了聲。
街道上一片寂靜。
孟清緩緩開口,毫不留情的對李翠花說道:“不錯,你是我娘,但自從我六歲時,你恬不知恥的做下惡事、醜事,被我爹休棄的時候,你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和孟家也沒有關係了。”
李翠花的眼淚一下流出來了,哭泣着搖頭:“清兒,娘錯了,是娘做的不對,千錯萬錯都是孃的錯,可你畢竟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母子連心呀,這麼多年,娘有好多次都活不下去,要不是想着有朝一日,娘能再見你早就一面,娘早就不想活在這個世上了。”
“所以呢,你想讓我怎麼做?”
孟清端坐在馬上,冷漠的問。
“我、我、我……”
看他態度還是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冷漠,李翠花慌了,說不上話來。
孟清鬆開繮繩,解下腰間的包,從裡面拿出幾張銀票,冷聲問:“五百兩,夠不夠?”
李翠花愣住。
孟清嘴角輕扯,嘲弄一笑,將五百兩銀票又放回了荷包,揚手一拋,將荷包扔到了李翠花面前:“這裡面總共有八百兩銀子,全給你了,足夠你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了,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們互不相欠,再無關係。”
荷包落在地上,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李翠花回過神來,看看地上的荷包,再看看孟清冷漠的臉,眼淚流的更兇了,慌亂地搖着頭:“清兒,娘不是那個意思,娘……”
孟清的聲音愈的冷:“你是什麼意思?想讓我認下你,然後讓你們李家像螞蟥一樣吸附過來,還是給王財主家的兩個孫子謀得好的官職?”
李翠花只是不停的搖着頭,“不是,不是的。”
“如果不是,你讓開,我今日還有事,不想耽擱了。”
望着他冷漠的臉,李翠花心慌急了,心裡涌出了一種感覺,如果她今日放孟清走了,那以後就真的成陌生人了。心裡想着,慌亂的伸出手,擋在了馬前:“不,我不能讓你走,不能讓你走!”
孟清的神情更加的冰冷了,直直的盯着她。
李翠花更加的慌了,着急的想要解釋:“清兒,我……”
“讓開!”
她的話沒說完,孟清厲聲開口。
李翠花愣住。
“我再說一遍,讓開!”
孟清加重了語氣,眼裡已經有火在冒。
李翠花有些嚇到了,愣愣的讓開了道路。
孟清看也沒看她一眼,抖了抖繮繩,驅使着馬兒朝前走去。
噠噠的馬蹄聲驚回了李翠花的神思,看着孟清頭也不回的走了,慌了,情急之下大喊:“清兒,你站住,要不然娘就死在這……”
孟清猶如沒有聽到,徑直騎着馬兒朝前走。
李翠花真慌了,看到旁邊有一個粗壯的柱子,想也不想的撞了過去。
番外二 18
人羣中有人出了驚呼聲,還有的人已經不忍得閉上了眼睛。
“砰”
聲音入耳,孟清的心猛然跳了幾下,豁然回頭。
周安站在柱子前,似將堪堪撞到柱子的李翠花攔住。
孟清鬆了一口氣。
李翠花不知是嚇得,還是撞得,身子癱軟在了地上。
周安沒看她,對着孟清行禮“清少爺。”
孟清剛要詢問他怎麼會在這,又想到皇甫逸軒的話,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點頭“麻煩你將她連同那些銀子送回去,告訴李家人,如果敢再來糾纏,下次可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
周安應是,上前走了幾步,彎腰撿起荷包,又走回了李翠花身邊,伸手,有兩名精衛出現,一左一有架起了李翠花,朝着客棧走去。
等他們走遠了,孟清好像沒有生過這件事一般,繼續驅趕着馬兒朝着齊王府走。
圍觀的人遲遲沒有散去,直到看不到孟清的身影了,纔出不斷的議論聲。
來到齊王府,皇甫逸軒已經黑着臉在練武場等着了,孟清感受到了他不悅的氣息,心裡咯噔了幾下,邁進練武場的腳步頓了頓,可想到他敢不進去的後果,咬了咬牙,還是走了進去“姐夫,我”
話沒說完,皇甫逸軒凌厲的攻勢已經過來了。孟清急忙抵擋,但還是禁不住捱了許多下,疼的他哀嚎出聲。
皇甫逸軒充耳未聞,直到他心裡舒暢了,才停止了進攻。
孟清呲牙咧嘴的跌坐在地上。
孟倩幽款款而來,身後跟着拿着茶水和瓜果的下人。
“在我的院子裡都能聽到你的慘叫聲了,你就不能有點長進嗎”
孟倩幽瞥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孟清,嫌棄的說着,走到皇甫逸軒,掏出絲帕,示意他低下頭,自己給他擦汗。
這赤裸裸的對比,讓孟清受到了無數點的傷害,索性一仰身躺在地上,委委屈屈的說“你們欺負我”
孟倩幽聽完,挑眉,對着皇甫逸軒笑了笑後,走回孟清身邊,居高臨下的問“我們欺負你”
看她笑容詭異,孟清心知不好,剛要認慫,說自己說錯了,孟倩幽已經擡起了腳,毫不留情的對着他踹下去。
孟清連續幾個翻滾,躲去幾步遠後,一骨碌爬起來“姐,我是你親弟弟”
“那又如何這麼長時間武功都沒有長進,該打。”
說着,還要上前。
皇甫逸軒躍過來,將她攔腰環住,給了孟清一個“你等着”的眼神後,摟着孟倩幽去了一邊的練武場邊陰涼處坐下。
皇甫毅早就將茶水和瓜果擺好了,揮退了下人後,自己站在一邊笑眯眯的站着。
孟清心裡叫苦不迭,磨磨蹭蹭的也去了桌邊坐下。
“今日爲何晚了”
孟倩幽問。
孟清沒有立刻回答。
孟倩幽一個眼神掃了過去,孟清一個激靈,馬上張嘴回道“我碰到我娘了。”
“嗯”
孟清急忙改了口“不是,不是,是她在大街上突然衝出來攔着我的馬。”
孟倩幽微眯了下眼睛,“然後呢”
孟清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說。
“毅兒,去看看周安回來了沒有,讓他立刻來見我”
皇甫逸軒也微皺起了眉頭,吩咐。
皇甫毅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應聲,退了下去,剛走了幾步,看到周安過來的身影,急忙說“世子讓你過去。”
周安來到幾人面前“世子,世子妃。”
“剛纔生了何事”
皇甫逸軒問。
周安看了孟清一眼,原原本本的將今日自己看到的情形說了出來。
孟倩幽聽完,幽幽一笑,看向孟清,問“你如何想”
孟清這次回答的毫不猶豫“我絕不會認下他們,但我也不想她出事。”
“是她還是他們”
孟倩幽緊逼着問。
“她”
孟倩幽點頭,看向皇甫逸軒,問了一句孟清聽不懂的話“還有幾日”
“最多十日。”
“好,十日後你若是不能解決,我可就要插手了。”
客棧內。
李翠花直接被兩名精衛扔到了客棧門口,看着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周安掂了掂手裡的荷包,加了內力大聲說道“這裡面是八百兩銀票,清少爺說了,足夠你下半生吃喝不愁的了,希望你好自爲之,不要再做出與他與你都不好的事情,否則的話,我們便將你當年的所作所爲告訴所有人,讓你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說完,將荷包扔在她身上,和兩名精衛揚長而去。
八百兩,即使對於住客棧的人來說,也是一大筆銀子,衆人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全部羨慕得看着她。
李翠花感受到衆人得視線,心裡害怕,急忙將荷包緊緊得抓在手裡,想要站起來,無奈腿腳軟,站了幾次也沒有成功。
“噔噔噔”
一陣急促得腳步聲從樓上下來,李老三得大嗓門也同時響起“小妹,你這是怎麼了,快快快,起來。”
說着,人也到了李翠花面前。
就在衆人以爲他會扶起李翠花時,他卻彎腰一把將李翠花手裡得荷包搶了過來,急切得打開,剛要看看是否真有八百兩銀票時,李老二也跟了過來,急忙捂住他的手,呵斥他“老三,你這是做什麼,還不趕快把小妹扶進屋子裡去。”
銀票就在眼前,還沒有機會看到,李老三哪裡願意,梗着脖子就要嚷嚷。李盛也過來了,對着他猛使眼色,意思說這裡的人太多了,回屋再看。
李老三明白過來,當即將荷包放進自己的懷裡,和李老二一起,笑呵呵的將李翠花扶起來,還順手幫她拍了一下衣服上的土“小妹,你也真是的,去見清兒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其實他想說的是,一起去的話,說不定孟清還會多給一些。
荷包到了自己手裡,還沒有熱乎,便被搶走了,李翠花心裡不甘,張了張嘴,想要回去,可看到三個哥哥的臉色,話終歸是沒敢說出來。王財主已然生出了回去的念頭,她還要指着這幾個哥哥救她出苦海呢。
番外二 19 死了這條心
幾人回了樓上,李好漢也倒揹着手在屋子裡來回的溜達等着了,看到幾人進來,眼冒貪婪的光,猶如沒看到李翠花的狼狽樣,伸出手,問“銀票呢”
李翠花看向李老三。
李老漢隨着她的動作看過去,李老三下意識的捂緊了自己的胸口“爹,我還沒看呢。”
李老漢一把巴掌扇了過去“看什麼看,要看也是老子先看,快點拿來”
李老三瑟縮了下肩膀,不情願的拿出來荷包,但沒有交給李老漢,而是鬆開荷包的帶子,伸進手去拿出來銀票。一看真有好幾張,興奮的大叫“爹,你快看,還真有銀票,他們沒有忽悠我們”
李老二和李老三聞言眼睛也亮了起來,同時伸出手就要搶。
李老漢早就知道他們有着一招,中氣十足的大喊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三人的動作停住。
李老漢伸出手“拿過來我看看”
李老三乖乖的將銀票放入了他的手中。
李老漢接過,現和那天孟賢給李盛的那張一模一樣,這才又有了真實感,忍不住激動的手哆嗦起來,拿着銀票一張一張挨個看完,“你們說這薄薄的幾張紙,真的能換八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答上話來,他們也只是前幾日才得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還沒有來得及去兌換,哪裡知道是真的能換出來還是假的換出來。
李好漢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有真的指望他們能回答,拿着銀票左瞅右看後,皺起了眉頭,又問“你們誰能告訴我,這些銀票分別每張都是多少的”
幾人更傻眼了,他們不識字,哪裡認得是多少。
李盛也回過味來,“你們說,那孟清是不是知道我們不認識這銀票,忽悠我們呢,他怎麼會一口氣給了這麼多”
他這樣一說,李老二和李老三也覺得有可能,附和點頭“大哥說的對,孟清不會這麼好心的。”
李翠花不願意聽了,“大哥,二哥,三哥,清兒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忽悠我們的,他說給了八百兩就是八百兩。”
李老漢擡眼看她“你識得這上面的字”
李翠花搖頭“我怎麼會識字”
“那你多個什麼嘴”
李老漢有些怒的呵斥她。
李翠花嘴張了張,想要反駁,最後卻一個字沒說出來。
李老漢沒再看她,將銀票給了李盛,吩咐他“你,去,找掌櫃的問問,這些到底是不是八百兩”
“哎”
李盛歡喜的接過,轉身往外走。
李老二和李老三眼珠同時轉了轉,也急忙跟了上去“大哥,我們跟你一起去。”
作爲親兄弟,李盛清楚的明白自己這兩個兄弟心裡想的是什麼,無非就是怕自己趁着下樓的功夫,將銀票藏起一張來,哼了一聲後,沒有說話。
三人下了了樓,只留下李翠花和李老漢三人。
李翠花張了張嘴,祈求“爹,如果真的有八百兩銀票,能不能幫我先贖身出來”
李老漢總算是看向她,不過卻是瞪了她一眼“贖什麼身,你這樣大的年紀了,哪還能回孃家,還是趁早別胡思亂想了,老老實實的跟着王財主吧。”
如果八百兩銀子是真的,那他們父子四個一人可分的二百兩,如此後半輩子是真的不用愁了,但要給李翠花贖身,他們便分不得這麼多了。更主要的是,在京城的吃喝住,全是王財主出的銀子,吃好的,住好的,還不用花自己的銀子,這天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
李翠花沒想到李好漢會這樣說,當即跪在了地上,帶着哭音的再次祈求“爹,那王財主不是人吶,女兒這些年在他的手裡是生不如死呀,求求您,幫女兒贖身吧,等女兒有了自由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這麼多年,你不是沒死嗎這會兒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又是哪般,我告訴你,替你贖身你就別想了,別說王財主不願意,就是王財主願意,我們也沒有那個銀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爹”
李翠花往前爬行了幾步,一把抱住他的腿,哭泣着祈求他“爹,您看看,女兒纔多大年紀,就已經滿頭白了,這都是在王財主家受煎熬受的,您就當可憐可憐女兒,替女兒贖身吧。”
李老漢不耐煩了,拉扯了幾下自己的腿,想要掙脫李翠花的手,無奈李翠花抱的太緊了,他沒有掙脫開,立馬急了,伸手給了李翠花一巴掌“死丫頭,還不放手”
李翠花被打的頭嗡嗡響,跌坐去了一旁,自然的鬆了手。
李老漢還不解氣,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玩意,當年跟着孟小鐵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去做那丟人現眼的事,還連累的你三個哥哥差點丟了命,害的我們被村裡人指着脊樑骨這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八百兩銀子,到了你補償我們的時候了,你還想着要爲自己贖身,告訴你,門都沒有,就是死你也要死在王財主家”
李翠花的耳朵嗡嗡作響,但她還是聽清了李老漢的話,不敢相信的擡眼看着他,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什麼看,還不滾回你自己的房間裡去”
李老漢呵斥了她一句後,扭頭回到牀上,背對着她坐好,彷彿一眼都不願意多看似的。
李翠花緩緩站起來,機械的邁着雙腿往外走。
李盛三兄弟從樓下歡歡喜喜的上來,看她神情有些不對勁。互相看了看,李盛開口問“小妹,你怎麼了”
李翠花扯了扯嘴角,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三人奇怪的看着她,見她走進房間後,關上門,才又對望了一眼,走進了房間內。李老三大嚷“爹,我們問過掌櫃的了,這些銀票確實是八百兩”
殊不知,他的話落的同時,李翠花房間的門又被打開,李翠花從裡面慢慢的走了出來,走到二樓的欄杆邊。
番外二 20 釜底抽薪
看着下面熱鬧非凡的大堂,想着以後自己還要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李翠花起了跳下去的心思,這樣也好,一了百了,以後自己再也不用受苦了。
正當她要付諸於行動得時候,大堂中不知誰擡頭看到了她,喊了聲:“大家快看,那就是武狀元的娘。”
隨着他的話聲,一樓大堂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了上來,有打量的,有好奇的,更多的還是羨慕的。
李翠花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忽然醒悟了過來,對呀,她是清兒的娘,清兒不會不管她的,只要她能想辦法多見他幾次面,清兒一定會知道自己的心裡一直記掛着他,從而原諒自己的,那她以後便不用再受王財主的欺辱了。
想到這裡,尋死的念頭打消了下去,不理會衆人的目光,轉身又回了房間內。
一邊,負責跟着他的下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孃的,嚇死她了,還以爲這個下賤的東西要跳樓呢,害的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就要飛身撲過去救她了。
王財主得了下人的稟報,知道了今日的事情,細細的眼睛眯起,“看這個孟清的意思,還是不願認下李翠花,那只有下猛藥了,要不然一直在京城這麼耽擱下去,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他這裡盤算的好,但又等了幾日後,不但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讓李翠花見到孟清,反而等到了一個大的驚嚇。
看着王財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變賣了所有家產和田地,拉着幾大車東西,領着浩浩蕩蕩的一家人來了京城的王太太有些不高興了:“老爺,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纔沒幾日,你便又在外頭有人了?”
“有人個錘子!”
王財主破口大罵,“你先告訴老子,這是怎麼回事?”
辛苦趕了幾天路,滿懷期盼而來,一見面卻是這樣的場景,王太太的脾氣也上來了,也不顧衆人看來的目光了,尖利着聲音嚷:“什麼怎麼回事,你不是派了人回去,說已在京城裡安下了根,讓我們將家裡所有的東西都變賣了,來京城嗎?”
“放你孃的屁!”
王財主頓時急了眼,“你沒看到老子現在還住在客棧裡,連個穩定的落腳之處也沒有嗎?哪裡來的事情辦妥了。”
見他吹鬍子瞪眼,氣的快要昏倒的樣子,王太太終於察覺出了事情不對勁,也顧不上生氣了,瞪大了眼睛問:“有哪裡不對嗎?”
“哪裡都不對勁,是誰給你傳的信,給老子找出來,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王財主畢竟已經是高齡了,連氣帶怒,說完了這幾句話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老爺!”
王太太驚呼着,上前,輕輕的給他捶打着後背:“你先彆着急,我這就叫人過來!。”
王財主氣的一把推開她:“快點!”
王太太不敢再耽擱,朝着身邊的丫鬟吩咐:“你去,喊王二過來!”
王二是家裡的一個下人,前幾年在鎮上買的,今年剛好是二十歲的年紀,人挺機靈,在老家的時候,頗得管家得器重,經常在王財主兩口子面前誇讚他,這次就是他回去報信的。
丫鬟應了一聲,小步跑着去
了最後一輛馬車邊,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王二,詢問了一圈後,臉色有些蒼白的稟報:“老爺,太太,他們說進城的時候,還看到王二了呢,現在找不到人了。”
王太太心裡顫了幾下,有了不好的預感,轉頭看向王財主。
“管家,管家呢,讓他滾過來見我!”
王財主喊完,氣的又是一陣咳嗽。
管家急匆匆的跑來,“老爺,您喊我?”
“王二呢,王二去了哪裡?”
管家戰戰兢兢的回答:“小的也不知道,剛進城的時候,他還在呢,這一會兒便不見了。”
“廢物,都是廢物!”
王財主指着管家和所有的下人破口大罵。
衆人全部低着頭,誰也不敢應聲。
此時,王財主口中的王二卻在距離城門不遠處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周安站在他面前,拿着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和他的賣身契交給他:“這是你的東西,記住了,拿了以後馬上離開京城,走的越遠越好,不要讓人找到你。”
王二低着頭雙手接過,再三道謝後,擡頭,眼前已經沒了周安的身影,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十多日前的一個夜晚,輪到他值夜,剛值沒多久,便被打昏了過去,等在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見他的人正是周安。周安面色嚴肅,氣勢凌厲,見他醒了,第一句話便是:“我觀察了幾日,看你還算機靈,有個好差事交給你可願意去做?”
他當然不願意,半夜擄人過來能有什麼好差事,可他又不敢說不願意,因爲看周安的樣子,隨時可以結果了他,只得表面應下:“願意,願意,當然願意,英雄您請說。”
周安看他一眼,眉頭似乎是微微皺了一下。
王二的心提了起來。
“選中你去做這個事,是看你機靈,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會立刻送你回去,再另外尋人來做。”
周安低沉的聲音在暗夜裡再次響起。
王二心裡激靈了一下,腦中立刻出現了自己腦袋分家的場面,嚇得腿腳軟,差點跪下去,連忙擺手:“不不不,英雄你誤會了,我願意,願意,十分的願意。”
周安又看了他一眼,道:“你附耳過來!”
王二戰戰兢兢的湊了過去,周安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後,看他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又補充說道:“只要你將這件事情辦成了,除了你的賣身契以外,另外多給你一百兩銀子。”
王二的眼珠子瞪得更大,幾乎要瞪出來一般,拼命的嚥了幾下口水後,小心的問:“英雄,您說的都是真的?”
周安撇他一眼不再說話。
王二又咽了幾下口水,咬了咬牙,“好,這件事我應了,只不過我要離開十多天,不知道會不會讓王財主起疑?”
“這個好辦,我自會有安排,你若願意,我即可送你啓程。”
“好!”
就這樣,王二回了老家,按照周安囑咐的告訴王太太,王財主在京城裡已經安頓好,讓她變賣了家裡所有的東西來了京城。
番外二 21 偷偷走了
王二找不到,沒了蹤影,再看看眼前的帶着殷切目光的家裡人還有那幾大車的東西,王財主突然感覺脊背涼,頭一次意識到自己來京城可能是個錯誤。
王太太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又看他臉色不好,嚇得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下人們更別說了,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努力降低存在感。
客棧門前寂靜的只聽的到王財主粗重的喘氣聲。
一刻鐘過去了,下人們臉上的汗珠子都出來了,才聽到王財主磨着牙的聲音響起“掌櫃的”
掌櫃的一時也弄不清狀況,聽到他的喊聲,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哎”
“你這客棧裡有沒有房間能住下這麼多人”
掌櫃的臉上先是一喜,後又露出爲難“客官,真的是對不住了,店裡也只有一個房間了。”
說完,掌櫃的還心疼的捂了下胸口,這麼多人呀,就算是住一日,也能有不少的銀子進賬呢,可惜,他這客棧裡住不下了。
沒想到王財主竟然說了一句“一間足矣”
掌櫃的眼睛一亮,顫着聲音問“客官的意思是”
嘴上問着,心裡卻在祈禱,千萬是他想的那樣,千萬是他想的那樣。
王財主仿若天籟一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們只要一間房間,剩下的人,你隨意安排一下即可。”
隨意安排,那就是住馬棚也可以了,掌櫃的眼睛更加亮了,高興的聲音都顫抖了,“好咧,我馬上命人去收拾。”
說完,又笑呵呵的問“那你看,這住店的費用”
馬棚也是他們客棧的,自然是不能白讓這些人住。
王財主心裡煩躁,看也沒看衆人一眼,包括管家在內,不耐煩的說“一晚上給你二十兩,可以吧”
有點少,掌櫃的想要這麼說,可看王財主的臉色,如果他不答應,恐這時會給他翻了臉,到時說不定退了他這裡的全部房間,去別的客棧住了,當下笑呵呵的點頭“可以,可以,客官請放心,我一定安頓好他們。”
王財主什麼話也沒說,黑沉着臉回身朝着樓上走去,王太太猶豫了一下,擡腳跟在了後面。
王財主的兒子王德和媳婦卻是對望了一眼,沒敢動彈。
王財主聽到身後的動靜不對,回頭看兩人還在原地沒動,氣的吼了一聲“還不快滾進來,你們兩人還要丟人現眼到什麼時候”
兩人急忙走了進來,匆忙的跟在後面。
王財主哼了一聲,回頭繼續朝樓上走。
夥計們都去打掃馬棚了,掌櫃的只得親自跟着來了樓上,打開了他們相連的一個房間“就是這間房了,你們看可不可以”
“能睡覺就行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
王財主的兒子還沒有說話,王財主不耐的說了一聲。
王德嚇得縮了縮身子。
掌櫃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下了樓。
王財主也看到了王德的樣子,更加的生氣,他這一生,也不知是虧心事做太多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除了王太太,還納了那麼多的小妾,可只有王德這麼一個兒子,一個也就罷了,好好培養一番,又是另一個自己也好,可偏偏這個兒子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主,幹什麼什麼不會,吃什麼什麼香,如今幾十歲的人了,連份家業也撐不起來,要不然何苦他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要爲兩個孫子的前途操心,如今落到了被人算計的地步。
想到被人算計,又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掙了大半輩子的產業就這樣沒了,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厲聲呵斥王德“滾到房間裡娶,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王德又嚇得縮了縮身子,跐溜一下躥屋子裡去了。王德媳婦也緊跟着進去了。
王財主氣的鬍子翹了翹,瞪着王太太“都是你養的好兒子”
說完,一甩衣袖,進了自己的房間內。
王太太萬分委屈,兒子是自己生的沒錯,可是他一手教養的,如今成了這副模樣,怎麼能怪自己呢。可此刻她不敢說這樣辯駁的話,低着頭跟着走進房間內。
齊王府內。
周安做好了一切,回去稟報了孟倩幽。
孟倩幽聽完,幽幽笑了,怪不這麼多天皇甫逸軒一直沒有動靜,原來是釜底抽薪去了,這個腹黑的傢伙,這是想讓王財主一家在京城討飯啊。
王財主在樓下脾氣的時候,李氏父子幾個全聽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心裡都生起了不好的預感,這件事八成和孟倩幽脫不了關係,連王財主都這樣了,那他們
李好漢沉默着不說話,李盛哥三同時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由得想起當年孟倩幽的狠樣,不約而同的打了幾個哆嗦。
“大、大哥”
李老二牙齒打顫的喊人。
李盛轉頭,看着他,眼裡的驚恐比他還要多。
“我、我們”
李老三也好不到哪裡去,不但牙齒打顫了,就連身體也開始哆嗦。
屋內靜的只剩下四人緊張的喘氣聲。
好一會兒,李盛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走”
“往、往哪、哪裡走”
李老三下意識的問。
走字說出口,李盛鎮靜了許多,後面的話說的也爽利了,“當然是回老家,越快越好,我們手中現在有這麼多的銀子,不能再留在京城淌這個渾水。”
本來他們的目的就是貪的一些銀子,現在到手了,而且還不少,足夠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此時不走,爲此搭上性命就不值得了。
他的話落,李老二、李老三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對對對,聽大哥的,我們走,馬上就走,現在就走。”
說完,三人齊齊的看向李老漢。
李老漢此時非常的清醒,也知道再呆在京城肯定是沒命的,沒有反對,只是戀戀不捨的看了幾眼自己睡了好幾天的大牀,從牙縫裡逼出一個字“走”
他也同意了,幾人當下沒有猶豫,連帶來的那僅有的一點破衣服也沒有收拾,動作迅的下了樓,出了客棧的門。
番外二 22 罰跪
王財主在房間裡生氣,並不知道四人已經走了,等到了晚上,沒看到李氏父子幾個下樓吃飯,派了下人去喊,才知道房間裡沒人了,聯想到下李翠花得了八百兩銀子的事情,他的臉色立刻黑了,親自去問了掌櫃的,得知幾人上午出了客棧後,沒有再回來,氣的晚飯也沒吃,直接回了樓上,一腳踹開了李翠花屋子的門,沉着聲音問:“你得了那八百兩銀子哪兒去了?”
這些天,李翠花一直在房間裡吃飯,今日也不例外,夥計端上來了以後,她剛吃了一口,門便被大力踹開,嚇得她一下噎到了,臉色漲的通紅,一時沒說上話來。
王財主走到她面前,再次逼問:“八百兩銀子去哪兒了?”
他面色黑沉,帶着脾氣前的風暴,李翠花嚇得激靈靈打顫,更加說不出話來。
王財主伸出手,掐在她的脖頸,“你這賤人,說不說,不說我掐死你!”
說着,手中用力,李翠花眼見着翻起了白眼。
王太太慢了幾步跟上來,看此情景,嚇得急忙上前來阻止:“老爺,這裡可是京城,你若是鬧出了人命,恐怕不好收場呀。”
京城兩字入耳,王財主冷靜了一些,可還是掐住李翠花的脖子:“她只是我隨意納進門的一個妾,就算將她掐死了又如何,官府難道還能找我的麻煩不成。”
她的話入耳,李翠花害怕急了,孟清還沒有認下她,她還沒聽到清兒再叫一聲“娘”,她不能死,不能死,強烈的求生意志使得她伸出手拼命的拍打着王財主的手。
王財主也是一時氣昏了頭了,才掐住了她,並沒有想要真正的殺死她,順勢放開了她。
李翠花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王財主再次兇狠的逼問:“八百兩銀子去哪兒了?”
李翠花身子一哆嗦,下意識的拖着身體後退了幾步,距離王財主遠了一些,才顫着聲音回答:“我、我爹他、他們拿、拿走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幾個都東西真的是拿着銀子逃跑了,王財主氣的一腳對着李翠花踹過去,聽到她出悽慘的一聲後,才怒吼:“混賬,一羣混賬!吃我的,喝我的,竟然還算計我!好,好,很好!”
說完,怒氣衝衝的出了房門。
王太太厭惡的看了李翠花一眼,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派人看緊她,別讓她跑了!”
說完,也跟着出了房門。
李翠花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蜷縮着身體躺在地上。
王財主回了房間內,餘怒未消,氣的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王太太隨後進來,低聲勸慰:“老爺,氣大傷身,莫要再生氣了。”
“不生氣,不生氣,我哪能不生氣,讓你看個家也看不好,被人哄騙來了京城,唯一的後路也沒有了,李家那幫混賬,在這個時候又跑了,你讓我怎麼能不生氣?”
王財主大聲怒吼。
看他怒氣沖天,王太太嚇得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小心着說:“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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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又能怎麼樣,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我們以後怎麼辦?”
王財主腳步未停,依然大吼:“我要知道怎麼辦就好了,還能在這脾氣嗎?”
王太太不敢再說話了。
屋中只聽的見王財主的腳步聲。
良久以後,王太太腦中靈光一閃,試探着說:“那李翠花不是還在嗎?”
王財主停住腳步,看向她。
王太太嚇得後退了一步:“我、我說的不對嗎?”
王財主突然笑了,笑得詭譎難猜:“你說的沒錯,李翠花還在呢,我們還有勝算!”
看着他的樣子,王太太生生打了個寒顫,低下了頭,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第二日,第三日,什麼事也沒有,一切風平浪靜,就在孟家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第四日清晨,客棧的門剛打開,李翠花便被王太太身邊的兩個丫鬟推搡着出了客棧的門,來到距離門前的大路上,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故意大聲說道:“你這個賤坯,不過是我們家太太買給老爺的一個玩物,竟然還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女主人了,今日就讓你知道知道規矩。”
說完,其中一個丫鬟踹了她一腳,正好揣到她的膝窩上。
李翠花痛呼一聲,跪在地上。
過路的人一看有熱鬧可看,立刻圍攏了上來,指着李翠花指指點點。
兩名丫鬟滿意達到的效果,對看了一眼後,另一名丫鬟揚着聲音說:“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們是誰了,也知道她是誰了,我們也不藏着掖着了,不錯,罰跪的這個就是咱們當朝武狀元的親孃,只不過後來賣給了我們老爺爲妾,本來這些年也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可自從聽了自己的兒子中了武狀元以後,便生出來不該有的心思,先是誘哄我們家老爺幫着她和她的家人來京城,找自己的兒子,兒子是找到了,可人家不認她,我們老爺爺沒有計較爲她花費了多少銀兩,誰知道她還不知足,竟然趁着伺候老爺的功夫想要取代我們太太的位置,我們太太那是什麼人,是大家閨秀,是名門望女,是和老爺相濡以沫的人,豈是她這種下賤的坯子可比的,好在我們老爺,太太心善,不要了這個賤坯的命,不過,從今天開始,在客棧門口罰跪,跪到她知道自己錯了爲止。”
衆人聽完,議論的更熱切了。
沒多大功夫,李翠花罰跪的事情便傳到了孟倩幽的耳中。
孟倩幽陰測測的笑了,“這個王財主還真是讓我另眼相看了,難得有這麼好的對手,我可要好好的玩玩了。”
皇甫逸軒下了朝以後,得了消息,臉立刻黑了,吩咐周安:“去,將人帶來,我好好的會會他。”
這個他是誰,周安心裡明白,應了聲後,轉身朝外走。
“慢着!”
孟倩幽喊住他:“這個王財主擺了這麼大個難題給我們,明顯的是想讓我們低頭,我們又怎麼能讓他失望呢,準備一下,我親自去見他。”
番外二 23 告訴你們
孟倩幽再次來到了客棧。
還沒到門前,便看到許多人圍在客棧門口,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麼。
孟倩幽眼睛微眯了下,吩咐皇甫毅:“去,將人們疏散開。”
皇甫毅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人羣被散開,李翠花低着頭,跪在地上的情形,清清楚楚的在了孟倩幽面前。
孟倩幽下了馬車,輕移腳步來到她面前站定。
華貴的衣衫入眼,李翠花禁不住擡起頭來,只一眼,嚇得眼眸睜大,渾身抖成篩糠一樣:“孟、孟倩幽!”
“大膽,世子妃的名諱豈能是你隨便叫的?”
皇甫毅豎着眉毛,厲聲喝了一句。
孟倩幽伸手阻止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李翠花,微微一笑,聲音輕柔,卻帶着無限的壓迫和殺意:“李翠花,好久不見!”
李翠花的瞳孔猛縮,似承受不住壓力一般,就要昏厥過去。
孟倩幽哪能讓她如願,隨即又說了一句:“你要是敢昏過去,我命人將你扔去亂葬崗喂狗,你信不信?”
李翠花渾身打着激靈,立刻精神了,嘴脣不住的哆嗦着:“你、你、你……”
“我還是我,這些年了沒有變,到時你,看來是不毀了清兒不甘心呀?”
李翠花猛烈的搖頭,試圖辯解:“我、我沒有……”
孟倩幽已然不再聽她的廢話,轉身朝着客棧內走去。
李翠花嗚咽出聲。
客棧掌櫃的迎了出來,感受到孟倩幽身上發出的凜冽氣勢,心裡忐忑不安的很,上前行禮:“世子妃,駕臨我這個小……”
孟倩幽輕飄飄的一個眼神過去:“廢話少說,你知道我來這裡是做什麼!”
早在王財主這樣做的第一日,掌櫃的便猜到了齊王府會來人,可沒有想到竟然是世子妃親自來了,感受着她的怒氣,想着她這是將這件事情怪罪了自己的頭上,心裡暗暗叫苦不迭,頭上的汗珠跟着冒了出來。張了張嘴,想要爲自己辯解幾句。
“帶路!”
還沒等他開口,孟倩幽冷聲吩咐。
掌櫃的身體下意識的打了個顫,不敢再多說一句,躬着身子,領着孟倩幽來了二樓。
齊王府的馬車到了客棧門口的時候,王財主便已經知道了,暗暗笑了,心裡想着自己的這一招果然管用,看看這世子妃又上門了,但故意裝出不知道的樣子,緊閉着房門不出來。
孟倩幽到了二樓,看着二樓的幾個房間全部關得緊,只有門外幾名丫鬟和下人守着。
“周安!”
周安應聲上前:“屬下在!”
“不敬本世子妃該當何罪?”
“回世子妃,輕則仗責二十,重則當場打死!”
“好!執行!”
幾問幾答之間,豎着耳朵在門內聽的王財主衆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各屋的房門便被大力踹開,精衛們一涌而入,所有的人,包括王財主的兒子和最疼愛的兩個孫子全部被精衛拎了出來,仍在孟倩幽面前。
王太太年紀大了,禁不住這一驚嚇,翻起了白眼,眼看就要嚇死過去。
王財主千準備萬想,就是沒有料到孟倩幽會來這一招,人被仍在地上時,腦袋還是一陣陣懵的。
孟倩幽站在五人面前,釋放出迫人的氣勢:“王財主,我可真是小看了你了。”
王財主還沒從震驚中回神,擡起頭愣愣的看着孟倩幽。
“敢直視本世子妃,來人,將他的眼睛挖了!”
他的話落,周安應聲,上前。
王財主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趴在地上求饒:“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
其餘的人也回過神來,都趴在地上求饒。
來的目的就是震懾他們一番,孟倩幽自然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做這樣的事,揮揮手,示意周安退下,陰測測的問:“饒命?你們做錯了何事,爲何要讓本世子妃饒命?”
王財主的冷汗立刻下來了,他以爲爲了孟清的名聲,爲了齊王府的聲譽,孟倩幽不敢動他們一家人的,所以,他才起了那樣的心思,利用李翠花來激孟清上門,好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沒想到孟倩幽先來了,僅憑一個大不敬之罪便可以懲治了他們全家,此時他心中又駭又怕,豆大的汗珠不斷往外冒出來。哆嗦着身體不知該如何回答。
“既然王財主不說話,那定然是認爲自己無罪,是我仗勢欺人了?”
孟倩幽帶着涼意的聲音在王財主頭頂響起。
王財主更加的害怕了,連連磕了幾個響頭:“世子妃饒命,世子妃饒命,是小人的錯,小人這就命他們擡了李翠花上來!”
話落,還沒等喘口氣,孟倩幽的聲音已然響起:“晚了!”
王財主還沒有反應過來,周安揮手,兩名精衛一人提起了王財主的一個孫子。
“你們要做什麼?”
王太太看的真切,失聲尖叫。
沒人理會她。
兩人被人拎着下了樓。
“正兒!周兒!”
王太太尖叫了一聲後,再也承受不住,兩眼一番,昏死了過去。
王財主眼前陣陣發黑,身體要搖晃了幾下後,才勉強維持住,至於他的兒子和兒媳,早就嚇得蜷縮成了一團。
孟倩幽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也下了樓。
周安拎起王財主跟在後面。
王財主腦中嗡嗡作響,全是兩個孫兒慘死的畫面,也幾欲昏厥過去。
掌櫃的和住店的客人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剛纔他們還慶幸,有生之年,還可以偷偷的看世子妃一眼,現在的則是恨不得自己沒有住過這家客棧,唯恐世子妃怒火之下,他們跟着遭了池魚之殃。
出了客棧,王財主的兩個孫子已經被精衛扔在了李翠花身邊,負責守着她的兩名丫鬟嚇得跪在了一旁。
周安將王財主也扔在了地上。
王財主肥胖的身子砸的地面“咚”的一聲響,圍觀的人們感同身受般,齊齊縮了一下身子。
孟倩幽凌厲的雙眸掃視了黑壓壓的圍觀的人羣一眼,人羣立刻靜了下來,半絲聲音也沒有。
“這幾日關於武狀元孟清親孃的事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大家都好奇的很,今日索性我也不隱瞞了,告訴你們!”
番外二 24 決裂
她的話落,王財主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完了,一切都完了,凡是當了官的,最是忌諱人們挖出他們的老底,他正是清楚了這一點,纔有恃無恐的帶着李翠花和李家人來到京城,孟倩幽要是當衆說出來了,那他的底牌沒有了,剩下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人羣也是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裡閃着興奮的光,這些日子,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各種猜測都有,可到底怎麼回事,沒有人清楚明白,這下好了,世子妃親自說出來,那定然不會有假。
掃視了寂靜的人羣一眼,孟倩幽不緩不慢的聲音響起:“當然,我四叔,也就是孟清的爹……”
隨着她的話聲,李翠花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絕望的癱軟在了地上。
衆人的目光卻不放過她,隨着孟倩幽的講述,時而鄙夷,時而厭惡,最後變成了不屑,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李翠花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孟倩幽清晰的聲音在衆人耳邊迴盪:“我四叔一怒之下休了她,當衆說明,自此以後她和我們家沒有任何瓜葛,至於清兒,也不會再認她這個娘,因此,以後的十多年,我們孟家人也沒有見過她。”
原來是這樣,衆人點頭,看向李翠花的眼神像刀子一樣了,這樣不守婦道的人即使千刀萬剮了也不爲過。
儘管閉着眼,李翠花還是感受到衆人的目光,想到孟倩幽今天說完這番話後,孟清說不定永遠不能和自己相認了,心裡的怒火陡然生了起來,猛地掙開眼睛,尖利着嗓音大叫:“孟倩幽,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會落的今日這個地步嗎?小鐵會死去嗎?清兒會這麼多年沒爹沒孃嗎?”
人羣再次寂靜下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孟倩幽。
孟倩幽微微一笑,神色不見絲毫慌張,上前了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李翠花:“你不孝敬老人,昧下四叔給他們養老的銀子,你不照顧重傷的四叔,趁着他傷重的時候,跟人苟且,都是我造成的?”
事到如今,李翠花也豁出去了,不知哪裡來的有勇氣,噌的一下站起來,對着她叫嚷:“就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挑斷了小鐵的腳筋,我能做下不可挽回的事嗎?”
靜!
真靜!
靜的偌大的客棧門前都聽不到一絲喘氣聲。
圍觀的衆人恨不得自己沒有來過,天啊,他們聽到了什麼,不不不,他們什麼也沒有聽到,自己的耳朵剛纔那一瞬聾了,真的什麼也沒有聽到。
孟倩幽嗤笑一聲,剛要說話,孟清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娘,你在說什麼?”
李翠花擡頭,看着緩步而來的孟清,撲了過去:“清兒,清兒,你來的正好,娘告訴你……”說到這,回頭用手指着孟倩幽,聲音淒厲的接着說:“是她,是她挑斷了你爹的腳筋,斷了你爹的生路,害的咱們一家人從此分離,害的你沒有了爹孃照顧。”
孟清擡眼,看向孟倩幽,看着她的眼睛:“姐,我娘……說的是真的嗎?”
孟倩幽嘴角微微勾了勾:“你問的是那一件?”
看着她的面容,孟清要問的話卡在了嗓子眼,好半天才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發顫的問:“我爹的腳筋……”
“是我挑斷的!”
孟倩幽坦然的承認。
“嘶!”
圍觀的人們發出好大的抽氣聲,頭也更低了。
孟清似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捂住了胸口,但還是強撐着問:“爲、爲什麼?”
“因爲當時的他活該!”
孟清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神情痛苦,眼睛瞬間赤紅:“所以,這麼多年我所承受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你爲了彌補,才讓二伯父和二伯母收養了我,而我爹是爲了我,死心塌地的跟了你,最後死於……非命?”
孟倩幽眯起來眼睛,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良久開口,聲音冰涼:“你是這樣想的?”
孟倩幽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孟清心裡打顫,但還是倔強的緊緊的看着她:“姐,你說,只要你說了,我都相信!”
“清兒!”
李翠花喊他,搖晃着他的胳膊:“清兒,你不要聽她胡說,你爹的腳筋就是她挑斷的!千真萬確,娘沒有撒謊!”
孟清沒有甩開她。
孟倩幽淡淡的看了一眼,收回了視線,看着孟清的眼睛,毫不迴避:“是,他沒有撒謊,四叔的腳筋是我挑斷的,怎麼,你要報仇嗎?”
“我……”
孟清表情痛苦,說不上話來。
看了圍觀的衆人一眼,孟倩幽追問了一句:“想報仇嗎?”
“你不要逼我!”
孟清猛的一下甩開了李翠花的胳膊,對着孟倩幽嘶吼,眼裡隱隱約約有着淚花。
孟倩幽往前走了一步,離他更近了一些,聲音也更加清晰的傳到孟清的耳朵裡:“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恩怨分明,這是我教你的,也是我希望你做到的,你若是找我報仇,我無怨言,但如果你要是將這個女人再帶進孟家,我不允許!”
孟清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有了恨意:“她是我娘,我給她養老是天經地義,誰也阻攔不得,大不了,我搬離孟家,和你們再無關係!”
孟倩幽忽然笑了,笑容清淺,帶着冷意,“好,很好!武狀元能有這樣的魄力,我孟倩幽佩服,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
說完,轉身,毫不猶豫的朝着馬車走去。
孟清忽然慌了,下意識的擡腳想要跟上去,但硬生生的忍住了,這麼多年,即使孟倩幽對他再好,也彌補不了她毀了他們全家的事實。
客棧門前更加的寂靜了,圍觀的人們做夢都不會想到,因爲一時的好奇心,竟然接二連三聽到驚天的大秘密,傳說中,和睦如一家人的孟家,其實內裡也是骯髒不堪,有着這麼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皇甫毅隱隱有些印象,回頭看了孟清一眼,暗暗嘆了口氣,腳步極快的跟上了上去。
番外二 25 劍拔弩張
孟清站在原地,看着孟倩幽離開的背影,心裡如刀割一般的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自己爹的不幸,是她一手造成的,而她,她們一家對自己這樣好,僅僅是爲了彌補自己。
他的身上充滿了悲憤之色,彷彿下一刻就要瘋一般,圍觀的衆人感受到了他這種情緒,紛紛的後退,遠離了他。
清清兒!
李翠花站在一邊,不安的喊他。
孟清看向她,沒說話。
李翠花心裡緊:清清兒,娘承認當年做了對不起你爹的事,可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你爹的腿沒事,娘也不會生了別的心思,也不會被休了,更不會被賣了人,這些年無法見你一面。
說完這些,想起這些年受的苦楚,眼淚流了出來。
孟清嘴脣抿的緊緊的,垂在兩側的雙手也攥的死死的,良久,才緩緩的鬆開,慢慢的,擡起右手,摸在李翠花的白上,聲音悲痛:娘,您受苦了!
嗚
李翠花猛地一下抱住了他,哭出聲。眼淚很快浸溼了他的衣服。
孟清心裡疼的一抽一抽的,擡起左手,用衣袖給她擦拭眼淚:娘,事情都過去了,從今以後,兒子會好好孝敬你,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轉變成這樣,王財主回過神來,高興的差點從地上跳起來,故意大聲的咳嗽了幾下後,提高了嗓門喊:哎喲,疼死我了,翠花,快過來扶我起來。
李翠花哭的正傷心呢,聽到了他的話,身體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哭聲當即止住了,擡眼驚恐的看向王財主。
王財主眉頭皺了皺,一隻手擡起,做出讓她攙扶的姿勢。
還不趕快過來!
李翠花的淚珠還掛在臉上,但腳步已經不由自主的邁出了一點。
孟清拽住了她,看向王財主,目光清冷,
我要爲我娘贖身,有什麼條件你說吧。
折騰了這麼久,要的就是這句話,王財主聽聞,心裡樂開了花,也不說讓李翠花攙扶了,自己利索的爬起來,看了遠遠圍觀的衆人一眼,喜不自勝的說:孟少爺,這裡說話不方便,咱們樓上請吧!
李翠花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對他搖頭,希望他不要去。
孟清抿脣,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聲音輕柔:娘,你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從今以後兒子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李翠花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拼命的點頭。
孟清輕輕的扶着她朝着樓上走去。
王財主匆匆吩咐丫鬟和下人將昏過去的王太太和自己的兩個孫子扶去樓上,便急急的跟着上樓去了。
孟清兩人在李翠花住的屋中凳子上坐下,王財主匆匆的跟着上來,李翠花一看,急忙就要站起來。
娘,你坐好,從今以後你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李翠花的動作頓住,王財主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隨即又笑着道:對對對,你現在是我的貴人,你坐着,我站着。
這麼多年,李翠花從來沒有得到過這種待遇,心裡不安急了,看了孟清一眼,欲言又止後,低下了頭,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使勁的揉搓着。
王財主嘴角微勾了下,不屑的想,賤坯就是賤坯,什麼時候也上不了大的檯面。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孟清冷聲問。
王財主急忙收回了眼光,看向孟清,笑呵呵的將自己一早的打算說了出來:我呀,也不貪心,只要你將我兩個孫子安排在京裡,有個好差事就行。
孟清忽然就笑了,笑得王財主毛骨悚然:不如將我這武狀元之位讓給你的孫兒如何?
王財主竟然信以爲真,急忙擺手,連聲拒絕:不可,不可,我那兩個孫兒不會武,再說我也不想他們軍中受苦。
哦,那你想爲你的孫兒謀個什麼好差事?
孟清的聲音沉了下去,只不過王財主處於激動之中,沒有聽出來,還說着自己的如意算盤,
我這兩個孫兒啊,從小就絕頂聰明,勝人一籌,要不是我覺得讀書太辛苦,不願他們受苦,說不定我這兩個孫兒早就是狀元和探花了,所以我想,這官職嗎,也不能讓他們太勞累了,你看,入個戶部怎麼樣?
孟清繃着臉點頭:我覺得可以。
看他同意,王財主笑得眯起來小眼睛,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道:這戶部是管錢糧的,我那兩個孫子既可以不用那麼辛苦,又有油水可撈,這可是我幾天幾夜沒睡覺,爲他們想出來的好差事。
那你睡不到覺得時候有沒有想過,你這是想在白日做夢呢?
什什麼意思?
王財主一瞬間睜大了眼睛,問。
意思就是我做不到,也沒有那個能耐,你還是哪來的回哪兒去吧。
你
所有的歡喜蕩然無存,王財主氣的眉毛都豎起來了,顫着手指着孟清,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孟清無視他的模樣,聲音清冷入骨,道:我想給我娘贖身不假,但我能做的只能是給你們銀子,別的,你就不要妄想了。
休想!
王財主一甩衣袖,怒吼出聲:銀子,我王家有的是,還缺少你那一點,告訴你,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的話哼哼!
孟清垂在身側的拳頭不由得握緊,壓抑着怒火,沉聲問:否則怎樣?
王財主看了身子抖的李翠花一眼,挑釁的看着孟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慢慢說出來:否則的話,我將她賣入窯子裡。,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最低等的那種!
砰!
哐啷!
嘩啦!
他的話落,孟清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桌子應聲而裂,連同桌面上的東西全部散落在地上。
啊!
李翠花嚇得驚叫一聲,跳起來。
王財主也嚇得後退了幾步。
孟清站起來,一步一步逼近他,陰狠的問:你說什麼,我剛纔沒有聽清楚!
看他的樣子,隨時都要動手擰下自己的腦袋,王財主心裡顫,一步步後退,孟孟清,你你不要逼我,大大不了我我我和你拼了!
番外二 26 打死人了
孟清冷笑:“憑你,也想給我拼命,拿個鏡子照照自己,你配嗎?”
王財主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孟清,你不要欺人太甚,別忘了,你娘還是我的小妾,我對她有生殺予奪的權利。”
孟清周身氣息一變,帶了凜冽的殺氣,猛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從今日起,她便不是了,你如果還敢打她的主意,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王財主被掐的幾乎喘不上氣來。
看他臉色變了樣,孟清才鬆手,回身抓住李翠花的手,“娘,我們走!”
王財主得了自由,拼命的喘了幾口大氣後,看兩人已經走出了房門,怒恨的大聲下令:“來人,攔住他們!”
十多名下人出現在門口,將兩人堵在了門前。
“孟清,你若是敢將人帶走,我便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呵呵!
孟清冷笑一聲,眼光在圍着自己的衆人臉上掠過:“就憑你們,也想擋住我?”
他可是當朝武狀元,王財主帶來的下人們當然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可是老爺有令,他們也不敢不聽,紛紛拉開了架勢,等着王財主的命令。
王財主也冷笑了幾聲,腆着肥胖的肚子,不緊不慢的走到房門口:“我所有的家業都被你們使計變賣了,如今的我可謂是什麼都沒有了,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有什麼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別廢話了!”
孟清說完,猛然出腳,將面前的一名下人踢飛了出去。
“啊!”
“噗通!”
伴隨着一聲恐懼的大喊,那名下人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衆人嚇得心裡顫了顫,尤其是掌櫃的,感覺頭頂上的天都要塌下來了,這幫祖宗,要是真的打起來,他這客棧非得被拆了不可。
王財主也是嚇的心裡緊,肥胖的身體往後縮了一下,氣急敗壞的命令下人:“給我上!”
十餘人全部涌了上去,對着孟清出手。
若是隻有自己,別說只有這十人,就是再多幾倍,孟清也不放在眼裡,可是他還拉着李翠花呢,施展不開拳腳,又怕眼前的這些東西傷了她,所以有了顧忌,不免捱了幾下。
王財主看在眼裡,興奮了,在一旁大呼小叫的指揮着。
李翠花嚇得不住的尖叫,聽得掌櫃的心裡一跳一跳的,急忙吩咐夥計:“去府衙報案,就說我們這裡有人打架滋事!”
原本他是想說武狀元的,又想到若是如此說了,府衙的人不會相信,話到嘴邊又改了。
夥計應聲,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樓上,一名下人瞅準了機會,一腳踹在了李翠花的身上。
李翠花驚叫一聲,腿軟,跌跪在地上。
“娘!”
孟清一個凌厲的招式逼退了自己面前的下人,彎腰想要扶起李翠花。
李翠花站了幾次,沒有站起來,疼的滿頭大汗,驚恐急了,“清兒,我的腿好像斷了!”
另一名下人見此,趁着孟清分神,對着他的後背就是一腳。
孟清被踢中,腳步踉蹌了一下,正好踩在李翠花受傷的腿上。
bsp;“啊……”
一聲響徹天際的淒厲慘叫聲,客棧內所有的人聽到,均是心裡抖了抖。
李翠花疼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孟清是真怒了,迴轉身,一個飛踢。
自己竟然踢中了武狀元,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的下人一下被踢飛了出去,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從二樓直直的掉下去,重重的落在了一樓大堂的中間,掙扎了幾下後,口吐鮮血,腦袋一歪,昏死了過去。
衆人嚇得四下逃散,慌亂叫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王財主也傻了眼,他是想着逼迫孟清就範,可沒想着鬧出人命,在這舉目無親的京城,自己要是被官府抓去問話,少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這樣想着,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哆嗦着嘴脣吩咐:“快、快去看看,人死了沒有?”
其餘的下人也傻了眼,全部停住了動作,聽到王財主的吩咐,一名距離樓梯口最近的下人咚咚咚的跑下樓去,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指頭放在那名下人鼻尖下,好半天才顫着聲音回稟:“老、老爺,沒氣了!”
哄!
圍觀的人炸開了鍋,遠遠的對着下人的身體指指點點。
王財主也變了臉色,不夠很快反應過來,扭頭對着孟清冷笑:“既然你不肯幫我的忙,那就等着牢獄之災吧。”
李翠花嚇壞了,緊緊抓住孟清的手,嘴裡卻着急的叫嚷着:“清兒,你快跑,跑的越遠越好。”
孟清再次彎下腰身,慢慢的扶起她,絲毫沒將眼前的事情放在眼裡。
五城兵馬司的竇統領領着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名下人趴在地上,嘴角有血跡不斷滲出,剛要喝問,掌櫃的急忙迎了上去,點頭哈腰:“官爺,官爺,你看看這……”
掃視了圍觀的人一眼,竇統領收回目光,問。
“是何人如此大膽,衆目睽睽之下,坐下這等惡事?”
掌櫃的額頭上的汗立刻冒出來了,想說又不敢說:“是,是……”
竇統領不耐煩的呵斥他:“快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掌櫃的身體哆嗦了一下,還是不敢明說:“是,是……”
“是我!”
孟清站在樓上大聲承認。
竇統領擡頭看去,看清是孟清時,心裡一驚,大步的跑上樓,抱拳行禮:“見過孟副將軍!”
“人是我踢下樓的,有什麼責任我承擔。”
竇統領倒抽了一口氣,不由得出聲詢問:“孟副將軍,這是爲何?”
要知道,孟清剛奪得了武狀元,又被派去了軍營,任副將軍一職,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怎麼能做下這樣落人口實的事情,這可是會毀了前程的呀。
“私人恩怨,竇統領不必再過問,秉公辦案即可,我不會有話說。”
這麼多雙眼睛盯着,竇統領即使想徇私也不行,更何況孟清都這樣說了,當下又抱了抱拳:“孟副將軍,得罪了!”
說完,揮手,兩名兵士上前來,一左一右站在孟清身側。
孟清腳步沒動,解下腰間的荷包,遞到竇統領,“竇統領,這裡面有五百兩銀票,我孃的腿受傷了,麻煩你找個大夫給醫治一下,還有,能否幫我安置一下,孟清感激不盡。”
番外二 27 無能爲力
竇統領沒有接,心裡驚詫的同時又帶着疑惑,這孟副將軍的家人就在城外的莊子上,爲何他要將自己的娘託給自己照顧呢?心裡這樣想的,臉上表現了出來。
孟清看在眼裡,抿了抿脣:“我娘和家裡人之間有些誤會,我又不能親自送她回去,所以,麻煩您照顧幾天了,如果您實在沒空,可將她送去……”,剛要說送去齊王府,又想起他和孟倩幽已經鬧翻,他已經沒處可求人了,想到這裡,抓過竇統領的手,強硬的將荷包塞在他的手裡:“總之,麻煩您幫我照顧我娘幾天,拜託了。”
孟清是當朝武狀元,統領大軍的副將軍,還是齊王妃的弟弟,孟家人的心頭肉,巴結上了他就等於是攀上了榮華富貴之路,絲毫不知道剛纔生了什麼事的竇統領內心是願意幫這個忙的,伸手順勢將荷包收下,拿在手裡:“孟副將軍請放心,在下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娘。”
孟清抱拳,“多謝了,孟清感激不盡,等事情告一段落,我自當登門拜謝。”
竇統領擺手,兩名兵士上前,架好李翠花。
孟清沒有多言,大步朝着樓下走去。
竇統領跟在後面。
兩名兵士架着李翠花走在最後。
王財主出聲想要阻止,“那是我的……”
話沒說完,被竇統領公事公辦的命令聲打斷:“來人,將所有的人全部帶回去!”
兵士應聲,其中兩名兵士推搡着王財主:“有什麼話去五城兵馬司的衙門再說。”
王財主嚇白了臉色,情急之下死死抓住身邊的樓梯,殺豬般叫嚷:“憑什麼我也要去,死的可是我的人!”
兵士們每天都執行公務,抓的人也不少,像他這麼大年紀的,這樣耍賴的還是頭一次見,感到十分新奇,一名兵士蹲下身子,歪着頭,上瞅下瞅,左看又看,嘴裡奇怪的說:“除了年紀也沒見你比別人多長些什麼呀,怎麼就這麼大膽呢,連咱五成兵馬司的命令也敢違抗。”
看到身穿兵甲,手持棍棒的兵士,王財主是真的害怕了,不僅害怕自己的這條命進得去出不來,還害怕這是別人設下的局,怕自己這次進去以後,再出來就該上街討飯了,儘管他親眼看到孟清和孟倩幽決裂了,可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在他面前演戲呢,目的就是趁機讓自己進了大牢出不來,讓家裡人用所有的財物去贖他,若真是那樣,他們一家人以後可真要在京城裡討飯了。
看完了,沒什麼稀奇的,兵士也沒了耐心,站起來,吆喝他:“快起來,跟我們走,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王財主的手抓的更緊了,肥胖的身體也緊緊的提貼在樓梯上,淒厲的大叫:“我不走,我不走,要走也是讓我的下人跟你走,這一切與我無關,我什麼都沒有做。”
兵士嗤笑一聲,抽出腰間的大刀,對準了他其中的一隻手,“再不放手,我可要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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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王財主被嚇唬住了,慌忙鬆開了手,舉高,驚恐的叫嚷:“我鬆開了,我鬆開了!”
“早這樣聽話不就完了。”
兵士說着,將大刀放回了腰間,並順勢踢了他一腳:“老實點的,滾起來走,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
明晃晃的大刀剛纔就在眼前晃動,王財主驚恐不已,再也不敢出幺蛾子,想要站起來跟着走,無奈腿腳軟,站了幾次也沒有站起來。
“我、我腿軟,站不起來了!”
兵士氣的又踹了他兩腳,這才和另外一名兵士一起拖拽他下了樓。至於所有的下人,也全部被押去了五城兵馬司,還有那據說死去,實際還有一絲氣息的下人。
客棧清淨下來,衆人包括掌櫃的在內,全部感到後脖頸涼颼颼的,這一會兒的時間,他們看了兩場大戲,一場比一場精彩,一場比一場要……人命。
人命?兩字入腦,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恐懼,今日他們都親眼看到了所有事情的經過,要是被五成兵馬司的人拉去問話,那可不得了啊,照實了說,不但會得罪世子妃,也會得罪孟家,更會得罪武狀元,那以後無論走到哪兒,都沒有活路了,不行,不能去做這個證,爲今之計就是走爲上策,對,趕快走,離這個地方越遠越好。
這一念頭入腦,身體自有意識行動起來,爭先恐後的回了自己的住的屋子裡,三兩下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慌慌張張的去了櫃檯結賬。
霎時間客棧櫃檯前圍滿了人,不知內情的人,從外面乍一看,都羨慕的很,將客棧的生意做的這樣紅火,在這京城裡也算是頭一份了。
掌櫃的忙的滿頭大汗,叫苦不迭。
亂亂哄哄的一炷香功夫以後,客棧裡徹底的冷請了下來,只剩下了依舊昏迷的王太太,以及兒子,兒媳,還有早已經嚇癱了的她的兩個孫子,加幾名站着瑟瑟抖的丫鬟。
掌櫃的從櫃檯裡出來,看看散亂的大堂,看看雜亂的屋子,心裡那個氣呀,直接將這些全算在了王財主一家人的頭上,咬牙切齒的吩咐夥計:“將他們全部給我看好了,一個也不能離開客棧,不賠我的損失,我送她們全部去坐牢。”
夥計應是,轉身去了後面,不一會兒後院的人全部過來了,包括做飯和打雜的,個個手裡拿着棍棒,氣勢兇狠的上了樓,站在了二樓樓梯口。
幾名丫鬟嚇得縮作了一團,驚恐的看着他們。
孟清被押回去後,五成兵馬司的人不敢怠慢,立刻着人問明瞭事情的前因後果,並派人查看了一下摔昏過去的下人,見他還有一絲氣息,急忙命人救治,而後迅將消息上奏了吏部,沒多長時間便到了皇上的手裡。
皇上看完,直接命人喊了皇甫逸軒過來,咳嗽了兩聲道:“你這弟弟也該管管了,衆目睽睽之下,做下這樣的事,就算是朕有心網開一面,恐怕也無能爲力了。”
番外二 28
皇甫逸軒接過,快速看完,眼睛眯了眯,重新放回了皇上的桌案上,恭聲道:“皇伯父,我回府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也有心弄清是怎麼回事,點頭,應允了他:“去吧,朕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孟清怎麼會當衆殺人。”
皇甫逸軒應聲,大步出了皇宮,一路快馬加鞭回了王府。
孟倩幽從客棧回來以後,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練武場。
皇甫逸軒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樣子,眉頭皺了氣來,沉着聲音問:“毅兒,發生了何事?”
偷偷瞄了孟倩幽一眼,見她正專心的練武,沒有注意這邊,皇甫毅張嘴剛要說。孟倩幽氣息不穩的聲音傳來:“毅兒,退下,這件事我一會兒親自給逸軒說。”
皇甫毅急忙應下,退去一邊站好。
皇甫逸軒沒有再逼問,靜靜的站在武場外看着她近乎發泄般的,毫無章法的舞動着手裡的棍棒。
大約一炷香後,孟倩幽身上的衣服幾乎溼透了,心裡的怒氣也完全發泄了出來,才停住了招式,扔掉了棍棒,笑着走到皇甫逸軒面前,伸出雙手:“累了,走不動了。”
皇甫逸軒什麼話也沒說,彎腰抱起她,吩咐:“收拾乾淨,今日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
伺候的下人齊齊應聲。
“毅兒,速去吩咐人去備水!”
皇甫毅應着,飛快的跑去吩咐。
回到院子裡,熱水已經備好了,皇甫逸軒直接抱着她去了淨房,幫她脫掉汗透的衣服,輕柔的將她放入浴桶中。
暖暖的感覺襲來,孟倩幽舒服的喟嘆了一聲,雙手疊放在浴桶邊上,將頭放在上面:“你這麼早回來,是不是聽說了我和清兒的事?”
皇甫逸軒心裡微動:“何事?”
聽他是真的不知情的樣子,孟倩幽深深嘆息了一聲,如實道:“清兒已經知道當年是我挑斷了四叔的腳筋。”
皇甫逸軒舀水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繼續幫她沖洗:“然後呢?”
“清兒一氣之下認下了李翠花……”
“還有……”
“還有就是……”
孟倩幽好半晌沒說出來。
皇甫逸軒的動作不變,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淨房內一片靜謐,只有皇甫逸軒不斷舀水的聲音迴盪。
良久,孟倩幽才輕輕嘆了口氣:“即便是現在,我也不覺得我當年做的有什麼不對,但是清兒的心裡恐怕不會這樣想,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必定會存有疙瘩,他再也不會是那個眼裡心裡只有我這個姐姐的孟清了。”
“那你想如何做?”
“不如何,今日事發突然,我沒有料到李翠花會狗急跳牆,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更沒有想到清兒正好聽到,而清兒的反應也時人之常情,畢竟有誰聽到挑斷自己爹腳筋的人,心裡不憤恨,我理解他的心情,不會怪罪與他,但是,如果他想將李翠花接進孟家,是絕對不可能,拋棄我的個人恩怨,爺爺奶奶那邊也過不去。”
“你暫時不用擔心這個事情了,孟清短時間內不會這樣做的。”
“爲什麼?”
皇甫逸軒停止了舀水的動作,看着她的眼睛:“因爲他一怒之下,將王家的一名下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氣,被帶進了五成兵馬司。”
“什麼?”
孟倩幽猛然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眸問:“怎麼會發生了這樣的事?”
“孟清想給李翠花贖身,王財主不同意,以條件做要挾,兩方起了衝突,然後……”
“皇上準備怎麼處理?”
皇甫逸軒搖頭:“不知道。不過看他的態度,似乎沒有想過多的追究,但如果那名下人真的死了,這件事也就不好辦了,畢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清兒名聲又大,他若不重處,恐怕難以堵文武百官的口。”
“給我拿衣服過來,我要回家一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瞞是瞞不住了,估計家裡人已經急壞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孟清打死人的消息像風一樣很快傳遍了全京城,作坊裡的孟賢,孟齊聽到後,懵了,不可置信的抓住安管事的衣服,慌亂的問:“你可是聽清楚了,真的是清兒打死了人?”
安管事連連點頭:“聽清楚了,的確是清少爺沒錯,已經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押走了。”
“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
孟齊急得大吼,“還有什麼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看了看孟賢抓住自己衣領的手,安管事嚥了下口水,戰戰兢兢的說出來:“還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安管事一閉眼,豁出去了,大聲說了出來:“還有就是他們說清少爺知道了是世子妃當年挑斷了他爹的腳筋,當衆跟世子妃鬧翻了。”
“你說什麼?”
孟賢和孟齊大驚,齊聲質問。
安總管的嗓音有些發抖,“外面都是這麼說的,我、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孟賢的手無意識的抓緊。
安管事要喘不上氣來了,急忙開口請求:“大少爺,我這也是聽說的,據實告訴您而已,不關我的事啊。”
孟賢回神,放開了他,對着孟齊道:“走,去齊王府,問問小妹是怎麼回事?”
孟齊點頭,兩人匆匆出了作坊,剛跨上馬背,周安騎着快馬而來:“大少爺,二少爺,世子妃命我先來傳話,讓你們去北門口等她,她和世子隨後就到。”
兩人點頭,撥轉馬頭去了北門。
半炷香後,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騎馬而來,看到兩人,勒住繮繩:“大哥,二哥。”
孟齊性子急,催動馬兒到了她的面前,焦急的問:“小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倩幽左右看了一眼,“大哥、二哥,先回家再說。”
城門口人來人往,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兩人點頭。
四人回了城外的莊子,剛停下馬,還沒有下來,英子從裡面急匆匆的出來:“你們可回來了,我正準備派人去喊你們呢,剛纔五城兵馬司的竇統領親自送了李翠花過來,爺爺,奶奶氣的差點要昏過去了!”
番外二 29 詢問緣由
站在院子裡,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翠花,再看看人仰馬翻的孟家人,竇統領直覺做了一件錯事,可是他找了醫館給李翠花看了腿以後,左思右想,怎麼也覺得不應該是自己收留李翠花,且不說她是女人,雖然憔悴不堪,滿頭白,但怎麼說也是女人,自己弄回家去,沒法給家裡人婆娘交代,就是於情於理也不該他代爲照顧,更何況,他回去以後便聽說了,這武狀元和世子妃鬧翻了,齊王世子可是寵妻如命的人,若是知道自己收留了武狀元的娘,那還不得找個錯處撤了他的官職,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好辦法,乾脆一咬牙,將人送了回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孟家的兩個老祖宗一見到李翠花,情緒會那麼激動,尤其是那老太太,斥責了她以後,竟然還氣的差點昏過去。竇統領心裡那個後悔喲,得罪了世子和世子妃,還有緩和的餘地,要是氣死了孟家的老祖宗,那他一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正自後悔的時候,看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從外面大步而來,心裡咯噔了幾下,急忙抱拳彎腰行禮:“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
皇甫逸軒冷聲:“怎麼回事,人怎麼是你送回來?”
“這……”
竇統領還沒有回答,孟倩幽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竇統領的心裡顫了幾顫,腰身彎的更低了:“武狀元被抓以前,將她娘託付給我,我想來想去,覺得不合適,便將人送了回來,沒想到……”
“託付給你?你可應了?”
皇甫逸軒冷聲問。
竇統領戰戰兢兢的回答:“稟世子,在下應了。”
皇甫逸軒的聲音更冷了,“應了便將人帶走,再讓她出現再我們面前,小心你的腦袋!”
竇統領的冷汗都出來了,身子及不可見的哆嗦了一下,急忙應下:“世子息怒,世子息怒,在下馬上將人帶走。”
李翠花也沒有想到竇統領會將她送來孟家,任憑老孟氏罵的如何難聽,一直低着頭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直到聽到了皇甫逸軒的聲音,才擡起頭來,看清他的長相,猛然瞪大了眼眸:“你、你不是……”
皇甫逸軒斜睨了她一眼,猶如看什麼贓物一樣,厭惡的皺起眉頭:“你應該慶幸是我,否則你現在早就身異處了,還有臉跑到我家人面前。”
李翠花的臉色瞬間白了,身子抖成篩子一樣。
皇甫逸軒不再理會她,轉向竇統領,聲音清冷:“還不趕快帶走,怎麼,還想等着我給你賞錢嗎?”
竇統領心裡顫了幾顫,抖着聲音道:“世子息怒,在下馬上將她帶走。”
說完,揮手,負責攙扶她的兩名兵士上前來,架起李翠花,腳步極快的往外走。
竇統領再次告罪後,拖着軟的腿腳,深一下,淺一下走出莊子的大門,纔敢擡手擦了擦自己腦門上冒出的冷汗,偷偷回望了莊子內一眼,心中祈禱着孟家老太太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否則的話,他不但職位不保,就是脖子上上的這顆人頭也不穩當。
乍一見李翠花,老孟氏就有了不好的感覺,等聽說爲了她,孟清傷了人被抓去大牢之後,想要撕了她的心都有了,當年,她禍害了自己的兒子還不夠,現在又來禍害自己的孫子,這樣的人,即使千刀萬剮,下油鍋也不爲過。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老孟氏將李翠花罵的狗血噴頭,可這樣也擋不住心裡的氣憤,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身體朝後倒去。
衆人嚇壞了,連呼帶喊,七手八腳的將她擡進屋裡,順氣的順氣,倒水的倒水,掐人中的掐人中,亂做了一團。等她深喘了一口大氣,止不住又罵了幾句後,衆人慌亂的心才歸了原處,紛紛勸解,
孟大金先開口,“娘,您年紀大了,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孟大金家的點頭附和:“是啊,娘,爲了那樣的人氣壞了自己不值得。”
孟二銀兩口子也相勸:“娘,事情到底如何,我們還沒有弄清楚,您不要太着急了。”
孟三銅夫婦倆嘴笨,但也跟着相勸:“娘,您看看,她那個落魄樣,定然是這些年的日子不好過,說不定就是來討點銀錢花的,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
一屋子人都在勸說,老孟氏的怒火還是沒有消,他們不知道,這些年,白人送黑人的痛一直被她藏在心裡,藏得死死的,可今日李翠花一來,這痛便全部迸了出來,疼的她恨不能去殺了李翠花,讓她去地下給自己的兒子賠罪。
孟倩幽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以後,看到的就是這種情形,三兩步走到了牀邊,蹲下身子,孟倩幽輕輕的呼喚:“奶奶,是我,幽兒。”
老孟氏眼光轉動,看向她,沙啞着聲音說:“將那個殺千刀的給我攆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奶奶放心,這事交給幽兒去做,您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清兒就回來了。”
“真的,你沒騙我?”
孟倩幽露出一個笑容,將老孟氏散落在胸前的一縷頭輕輕撥去了她的腦後:“奶奶放心,幽兒什麼時候騙過您?”
老孟氏擡起目光,看向屋門的方向。
“逸軒也來了,留在後面處置李翠花了。”
老孟氏聽聞,收回了目光,看了屋內擔心的衆人一眼,閉上了眼睛。
聽到她的呼吸均勻了,孟倩幽才輕輕的站起身,對衆人做了一個手勢。
衆人輕手輕腳的全部走出屋子。
孟中舉神情凝重,吩咐:“都去會客廳,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衆人來到會客廳坐定,皇甫逸軒也走了進來,一一喊過人後,坐在了孟倩幽身邊的位置。
孟中舉開口:“幽兒,逸軒,你們匆匆趕來,想必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現在,你來告訴我們,今日到底出了什麼事,清兒爲什麼會傷了人,還有李翠花怎麼會忽然來了京城,找到了清兒?”
番外二 30
第一次碰到李家人的時候,孟齊按照孟賢的吩咐,立刻回了莊子,告訴了家裡人。是以所有人都知道了,獨獨瞞住了孟中舉夫婦,怕的就是他們聽到以後,氣壞了身體,誰知道今日竇統領貿然的帶着李翠花上了門,讓他們連準備一下的餘地也沒有,聽他這樣問,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一會兒孟大金才輕輕咳嗽了一聲,說:爹,這事
看他神情,孟中舉明白了什麼,聲音裡帶了怒氣:難不成你們早就知道了?
孟大金剛要說話,孟賢站了起來,
爺爺,你不要怪罪大伯,李家人來京城的事,是我讓瞞着您的。
孟中舉聽清了他話中的意思,眯了眯眼睛:李家人?難不成除了李翠花之外,還有別人跟着過來?
事到如今,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孟倩幽開口:大哥,你坐下,我來給爺爺說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孟中舉看向她。
孟倩幽將李家人來京城以後,所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當聽到孟清爲了李翠花的一句話,竟然和孟倩幽決裂了的時候,孟中舉氣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這個不懂人事的東西,當初的事情是鐵兒咎由自取,哪裡能怪你,他竟然聽取了李翠花的一面之詞,真是白養了他這麼多年!
爺爺,這麼多年,我們刻意不提這件事,清兒也不知情。是以沒有心裡準備,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有這樣的反應也算是正常,您不要太生氣了,當心身體。
孟中舉擺手:幽兒,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他已經是統領大軍的副將軍了,難道連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嗎?他這樣做,不僅是傷的你的心,還傷的是我們的心,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年對他的培養難道都是假的嗎?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也不要去管他,就讓他在那五城兵馬司的大牢裡,好好反省反省。
爺爺,您也不要太着急了,據說那名下人還沒有死,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和逸軒會想辦法,儘快讓他出來。
孟中舉餘怒未消,再次大聲道:我說了不用管他,便不用再管他,這種是非不分,沒有腦子的東西,就應該讓他多吃點苦頭。
看他氣的渾身只打哆嗦,衆人紛紛相勸,一個時辰後,孟中舉的怒氣纔算消失了下去。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從莊子裡出來,便去了五城兵馬司。
兵馬司的指揮司聽聞兩人來了,急忙迎了兩人進去,不等兩人開口,便道:世子,世子妃,請放心,孟副將軍我們會照管好的,絕不會讓他委屈了他。
皇甫逸軒看了他一眼,問:清兒現在何處?
暫時在牢裡關押着,不過世子請放心,是間單獨的牢房,裡面的東西也一應俱全。
那受傷的人呢?
還沒死,我已經找了大夫來醫治,用上好的藥吊着命。
人從二樓摔下來,沒死也差不多了,要擱在別人的身上,早就沒人管了,可孟清不同,孟清是新科武狀元,是統領大軍的副將軍,是齊王世子的小舅子,是世子妃的親弟弟,他打的這人就是死了,他們也要想法給弄活了,更何況還沒有死呢,就要更加的盡力了。
皇甫逸軒點頭,讚賞:做的不錯!
只這一句話,指揮司便看到了自己的大好前景,頓時心花怒放,態度更加的恭敬了,您二位來是
我們想見見清兒,你安排一下。
這個好說,世子,世子妃稍等,在下馬上就去安排。
說完,躬身退下,親自安排好,這才返回來請二人過去。
五城兵馬司的大牢,關得都是些作奸犯科,當衆滋事之人,牢房昏暗無關,陰暗潮溼。
指揮司命人點亮了牢內所有的油燈,親自帶路,領兩人來到孟清的牢房前,打開了鎖頭:世子,世子妃,就是這間了,你們慢慢聊,在下去一邊候着。
皇甫逸軒點頭。
指揮司站去了一旁。
孟清的牢房內燈火很亮,早在幾人過來時,他看到了,驚喜的想要站起來喊人,又想到當年是孟倩幽挑斷了自己爹的腳筋,才導致自己的娘受了這麼多年的苦的,到了嘴邊的喊聲又咽了回去,維持着剛纔的姿勢,看着兩人。
皇甫逸軒的眼睛眯了眯,臉色陰沉下來,聲音低沉的開口:一天不見,長出息了,連最起碼的禮節也不會了。
孟清緊抿着嘴脣,一言不的看着他們。
周安!
皇甫逸軒暗怒的喊人。
一直跟隨在後保護的周安從暗處走出來,
世子。
教教他什麼叫禮節,不必手下留情!
屬下遵命!
周安應着,走進牢內,迅對着孟清出手。
要在以往,周安身手再好,孟清也是抵擋一陣的,可現在,他不想動,也不想還手,任憑周安的拳腳,落在自己的身上,一聲不吭。
皇甫逸軒就站在牢外,周安不敢手下留情,招招擊中他的要害,拳拳落在致命處。
孟清被打的躺倒在地上,皇甫逸軒不出聲,周安也不敢停。
那一聲聲的重拳入耳,指揮司心裡顫,腿也不自覺的開始抖,早就聽人說過,齊王世子是個腹黑的人,惹到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可他沒有想到就連世子妃的弟弟他也下這樣的重手,如果是自己惹到了,指揮司擦了擦自己冒了冷汗的額頭,又退後了幾步,離孟清的牢房又遠了些。
孟清口吐鮮血,躺在地上,連呼吸的力氣都要沒有了,皇甫逸軒才命令周安住手,什麼話也沒說,拉住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孟倩幽離開了孟清的牢房。
指揮司有些懵了,不知道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是來看人的嗎,怎麼揍了一頓後,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呢。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帶路!
啊?
指揮司一時沒明白過來。
另外的人關在哪兒?
指揮司反應過來,急忙前面帶路:世子,世子妃,請!
王財主等人被關進來以後,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所有的人都被關押在一間昏暗的牢房裡,地上只鋪着一層薄薄的稻草,還沒有走近,便有一股股異味傳來。
皇甫逸軒腳步頓了頓,皺起了眉頭。
指揮司察覺到了,心裡咯噔了一下,急忙停住了腳步,小心翼翼,討好的開口:世子,這牢房的環境太差了,不如在下將人押去刑訊室,你在那裡等着。
刑訊室裡每天都有人受刑,雖然裡面的血腥味很大,但總比這昏暗的牢房要好一些,更何況有些話也不好當着許多人的面說。
皇甫逸軒點頭。
吩咐人去將人帶來,指揮司親自帶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去了刑訊室。
被帶進五城兵馬司,草草的審訊了以後,王財主等人便被關入了這間昏暗的牢房裡,不知道接下來會落得一個什麼樣的下場,王財主心裡恐懼極了,蜷縮在潮溼惡臭的稻草上,等待着。
不知等待了多長時間,死氣沉沉的牢房終於有了一點兒聲響,彷彿死了一般的王財主一骨碌爬起來,朝着外面張望,可昏暗的牢房裡,隔着幾十丈遠的地方纔有點微弱的光,他看不到人,只聽得到腳步聲,聲音很輕,很弱,徑直去了別處。不是來找自己的,王財主失望的剛要重新躺下,卻聽到了指揮司喊世子世子妃的聲音。
世子妃,那豈不是孟倩幽來了,想到她的手段,心裡驚懼的厲害,肥胖的身子迅的縮去了牢房的一角,並讓下人擋住了自己,企圖掩耳盜鈴,希望孟倩幽不會看到自己。
他的希望實現了,孟倩幽沒有來自己這間牢房,可接下來的聲音直接讓他嚇破了膽,孟清竟然捱揍了,王財主更加的害怕了,此時只有一個念頭:昏過去,昏過去,昏過去。
然而他越這樣想,反而越清醒,清醒到看着兩名兵士打開牢房門,徑直朝着即使讓這麼多的下人擋在前面,也沒有遮擋住他肥胖身形的自己走來。
起來!世子要提審!
提審,那豈不是要自己命了,王財主肥胖的身體抖成篩子一樣,拼命的往後縮着,恨不得自己能鑽進牆縫裡去。
這樣的人兵士見多了,沒有在廢話,上前,一人一條胳膊拖着他出了牢房。
番外二 31 安排好差事
王財主出殺豬般的嚎叫聲,引得牢房裡其他被關押的犯人紛紛好奇的看過來,有的還嘖嘖了兩聲:這肥頭大耳的,看着是個養尊處優的,這下有苦頭吃嘍。
但凡進來的人,都進過刑訊室,別說受刑了,就是裡面那些駭人的刑具,都是他們一輩子的噩夢,樣樣都可能讓人生不如死,他們這身板都受不了,更別說這有錢人的大老爺了,進去以後不嚇癱了纔怪。
遠遠聽到王財主的嚎叫聲,皇甫逸軒的臉色更加的黑沉了,指揮司看在眼裡,心裡顫顫悠悠的,暗暗責怪手下的人辦事不力,恨不得出去一人踹上兩腳,自己剛纔只是囑咐他們將人帶來,又沒說要對他動刑,他們這麼粗魯做什麼,他這剛在世子面前留了好印象,他們又給他在這拖後腿。
心裡這樣想着,卻不敢亂動。
王財主被拖進了刑訊室,扔在地上。
唔!
王財主疼的悶哼一聲,四肢並用的掙扎着想爬起來,一擡頭,看到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陰沉着臉,怒目瞪着他,心裡一顫,手腳軟,又趴了回去。
出去。
皇甫逸軒開口,聲音低沉,冷凝。
啊?
王財主擡頭張着嘴看向他,心裡有喜又疑惑,喜的是沒有用刑,便被放了回去,疑惑的是爲什麼把自己拖進來了,卻一句話也沒問便被放了回去,難道說是因爲世子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想看他出醜嗎?
指揮司心裡也納悶呢,這世子抽的什麼風,怎麼人剛進來便要讓他出去呢,難不成就是爲了來看看這王財主的狼狽相的?
見人沒有動靜,皇甫逸軒皺眉,看着指揮司問:怎麼,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指揮司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這才明白,那聲出去說的是自己,而不是王財主,急忙開口:世子恕罪,在下馬上出去!
說完,轉身,大步往外走,並順勢給兩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兵士做手勢,唯恐他們出去的晚了,世子了怒,連累到自己頭上。
看着三人出去的背影,王財主反應過來,不是讓自己出去,霎時心裡盈滿了恐懼,趴着往後縮了縮身體。
刑訊室裡寂靜下來,只聽得到王財主喘氣聲。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誰也沒說話,這那樣陰沉着臉看着王財主。
王財主恨不得昏死過去,可偏偏他現在的意識清醒的很,清醒的感覺到兩人滿身的戾氣,清醒的感覺到兩人有殺了他的心思。
良久,久到王財主偷偷擡頭看了看刑訊室的牆壁,掂量着自己撞過去,能不能撞死的時候,孟倩幽動了,一步一個腳印的朝着他面前而來。
王財主的心隨着這腳步聲一顫一顫的,腦中出現了自己不得好死的畫面。
來到他面前,孟倩幽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聲音幽冷:你是不是看到我和清兒決裂了,認爲他沒有了可用之處,這才惱羞成怒,對他下手的?
事實就是這樣,可此時此刻王財主可不敢承認,流着冷汗吭聲:不是,不是,不是的,是他非要強硬的帶走李翠花,我情急之下,才命人動手的,我我我
哦?如此說是我冤枉你了?
沒沒
腳步移動的聲音,面前的那股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王財主偷偷擡頭。
孟倩幽已經走到了一個火盆前,將上面燒的通紅的一根鐵棍拿在手裡,晃了晃:既然沒有,你當着我們的面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記得,要說實話!
燒紅的鐵棍就在孟倩幽的手裡晃動,彷彿只要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如意,那鐵棍便會落到自己身上,王財主嚇得魂飛魄散,我我我,是是是
嗯?
聲音冰冷,猶如索命無常的聲音。
王財主的衣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情急之下,衝口而出:是我說讓他幫我兩個孫兒安排一個好差事,否則的話這輩子他也甭想給李翠花贖身,也是我看他一人勢力單薄,想要逼迫於他,才命手下的人動手的!
孟倩幽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吹了幾口通紅的鐵棍,聽着劈里啪啦的聲音,又冷着聲音問:那名下人是怎麼回事?
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樓的,與武狀元無關!
這麼說,你剛纔的供詞是故意說謊了?
王財主咬了咬牙,低下頭,悶應了一聲:是!
聽出了他話裡的不甘心,孟倩幽放下鐵棍,走回了他身邊:無論如何,你也算是遭受了損失,孟清也確實動了手,這樣吧,爲了彌補你的損失,我會盡快給你的兩個孫子安排好差事。
王財主猛然擡頭,心裡緊,嘴脣哆嗦,您您說的是真的?
你說呢?
說完,沒有理會他,徑直轉身回了皇甫逸軒身邊,站定。
皇甫逸軒瞥了王財主一眼,站起來,旁若無人的拉着孟倩幽的手走了出去。
王財主後怕的癱在了地上。
刑訊室外,指揮司一直豎着耳朵聽裡面的動靜,可惜什麼也沒有聽到,正自納悶的時候,看到兩人從裡面出來,立刻站直了身體,等着吩咐。
我們剛纔仔細問過了,裡面的人對清兒心有憤恨,供詞也多有偏差,你們辛苦一下,重新再審問一遍。
話落,皇甫逸軒一揚手,一張銀票輕輕飄飄卻準確的朝着指揮司飛來。
指揮司還沒有回神,差點沒接住,眼看着銀票即將落到地上了,才迅的彎低腰身,一把抓進手裡,也沒敢細細看一下,便討好的應聲:世子放心,這件事在下一定辦的妥妥的。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
指揮司纔敢偷偷的打開看一眼,頓時抽了一口氣,好傢伙,五百兩,足夠他兩年的俸祿的,當下心花怒放,哼着小曲去了刑訊室。
沒過多大時辰,一份新的奏摺放到了皇上的書案上,皇上看過,氣笑:這五城兵馬司的人是太無能了,還是太能幹了,短短的一天時間內,竟然呈上了兩份不同的奏摺。
番外二 32 趕出家門
前後兩份奏摺不一樣,皇上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命管事太監將前一份燒燬,在後面呈上來的一份上做了批閱。
孟清在牢裡呆了不到三個時辰便被無罪釋放。可他被周安一頓胖揍,整個人幾乎起不來身了,指揮司親自去了牢房請他出去,看他這個樣子,想了想,命人備了輛馬車,送他回了孟家。
孟中舉雖然對孟清的行爲憤怒不已,聽到人被送了回來,還是急忙趕了出去,看到孟清這一身的狼狽,心中發疼,心裡的那點怒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顫着聲音問,
“清兒,他們可是對你用刑了?”
孟清微微搖頭。
不是,那是……孟中舉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剛要詢問的話又咽了回去,恨鐵不成鋼的罵:“該,活該,誰讓你是非不分的,怎麼沒有打死你!”
話這樣說的,卻還是吩咐孟大金幾人趕快將人擡進去,並讓人趕快去城中請大夫來。
只要一動,渾身就疼的厲害,孟清咬呀堅持着,一聲不吭,等大夫來了以後,解開他的衣服,看清傷勢,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
“這、這也太嚴重了吧!”
屋內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敢說話,孟倩幽是按睚眥必報的性子,清兒當衆跟她翻了臉,她沒趁機將人打個生不如死就不錯了。
大夫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重的傷勢,才順口這麼一說,說完了,立刻後悔了,孟清是當朝的武狀元,是統領百軍的副將軍,沒人敢輕易對他動手的,除非是……
想到這,爲自己的失言驚出了一身冷汗,當下一個字也不敢說了,仔仔細細的給他處理了傷勢以後,留下了最好的治療外傷的藥,急匆匆的回去了。
老孟氏一覺睡醒了,聽說孟清回來了,高興不已,也急忙過來了,看到躺在牀上的樣子心疼她的不行,
“清兒呀,你說你怎麼這樣糊塗呢,幽兒當年是挑斷了你爹的腳筋不假,可那是有緣由的呀,你怎麼能不問清楚,就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和她決裂的事呢,你的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
孟倩幽這些年對自己有教導之恩,孟清和她決裂以後,心裡很不好受,所以周安動手時,他一點沒有還手,心裡想着用身體的疼痛來減輕心裡的痛苦,可是沒用,他現在心裡疼的更加的厲害,聽聞了老孟氏的話,有氣無力的開口,
“奶奶,我爹是您的親兒子,您怎麼可以這樣說他。”
“混賬!”
孟中舉氣怒的訓斥他:“就算是你年紀還小,應該也記事了,你爹當年是什麼德行,你不知道?”
孟清閉了閉眼,睜開,
“我爹很好,雖然在鎮上做工,每隔幾天就回來看我們娘倆,給我買好吃的,哄我玩,可自從他的腳筋斷了以後,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了無生氣,幾欲尋死,要不是還記掛着我,恐怕早就已經……”,說到這,情緒激動起來,憤恨的大嚷:“是她,都是她,是她毀了這一切,要不然我現在還有爹疼,我娘也不會受那麼多年的苦!”
“啪!”
孟中舉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打的他的頭歪向一邊。
“混賬東西,我說過,你爹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還有李翠花,那是她坐下了不齒之事,被你爹休棄的,落的後來的下場,和幽兒有什麼關係?”
衆人驚住了,四個兒子,五個孫子,兩個孫女,即使犯下多大的錯,孟中舉都是耐心教導,從來沒有出手打過,今天這是第一次。
孟中舉打完,氣的身體晃了幾晃。
“爹!”
“老頭子!”
……
衆人驚呼着上前攙扶
孟中舉被扶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
“你如今這是硬氣了,連我們的話也聽不進去了,告訴你,以後休要在我面前提起李翠花!”
孟清也上來了強脾氣,
“那是我娘!”
他的言下之意孟中舉明白,無非是想要贍養李翠花,先不說李翠花現在的身份,對他的名聲有損,單憑李翠花的脾性,將來也會毀了她。可現在氣怒之下,他也不想給他解釋那麼多,氣的點頭:“好,好,好,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們的話也不聽了,既然如此,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孟家,帶着你那不知廉恥的娘,愛去哪去哪,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老頭子!”
老孟氏想要阻止。
孟中舉怒瞪她一眼,“你若是敢替他求情,你也跟着他走吧!”
老孟氏不敢再說話。
其餘的人更不敢了,屋內一下沒有了聲音。
孟清咬呀費力的從牀上爬起來,動作緩慢的下了牀,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外走。
孟二銀忍不住了,
“清兒,你……”
“閉嘴,讓他走,走了就不要回來!”
孟中舉大聲的呵斥他。
孟二銀不敢再說話。
“還有,既然你長能耐了,想要脫離孟家,那孟家的任何東西你也不能帶走。”
孟中舉下了狠心說。
孟清腳步頓了頓,繼續頭也不回的慢慢的一步一步出了門。
孟賢距離門口最近,悄悄移動了腳步,想要追出去給孟清些銀子。
“站住,都給我呆在屋裡,說也不能去管他,否則我連他也趕出去!”
孟中舉再次大聲說衆人。
孟賢再也不敢動半分。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也不用去管他,更不要去接濟他銀子,我倒要看看,留那樣一個娘在身邊,又沒有孟家的幫助,他能混到什麼程度!”
孟清拖着疼痛的身子,費力的去了馬廄,牽出了自己的馬,這馬是他身爲副將軍,朝廷給配的,不算是孟家的東西,當真是什麼也沒拿,費力的騎上馬後,出了莊子,來到五城兵馬司門前。
竇統領領着一隊兵士巡邏剛回來,瞧見孟清這個樣子,嚇了一跳,
“孟副將軍,您這是……”
孟清有氣無力的擺手:“無礙,我娘呢?”
竇統領急忙回答:“我已經安頓好了,在我家裡,我那婆娘幫忙看着。”
孟清點頭:“多謝竇統領了,您要是有時間,我想現在去把我娘接回來。”
番外二 33 惹衆怒
竇統領領着孟清來到自己家門口,孟清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麻煩您派人將我娘領出來即可,我便不去家中打擾了,改天有時間了,我在登門道謝。”
孟清這個樣子,搖搖晃晃的,隨時都可能從馬上摔下來,竇統領一路都提着心,聞言,嚥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問:“孟副將軍,要不要在下幫您去請個大夫過來?”
孟清費力的擺手:“多謝竇統領的好意,不用了,請派人將我娘喊出來吧。”
見他堅持,竇統領親自去了家中,將人請了出來。
“清兒,你這是怎麼了?”
看到孟清的樣子,李翠花嚇壞了,急忙跑到馬前詢問。
“一些皮外傷,不礙事,娘,您不用擔心。”
說完,對着竇統領抱拳,再次謝過以後,騎着馬,領着李翠花遠去。
看着兩人的背影,竇統領感覺哪裡不對勁,想了半天沒想起來,索性也不想了,轉身上馬,回五城兵馬司去,剛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來了,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他說哪裡不對勁呢,這武狀元就這樣讓她的娘跟着馬走了,要知道她娘那腿還受着輕傷呢。
“清兒,我們去哪兒?”
跟着馬兒走了一段路,李翠花腿疼的厲害,停下腳步,深喘了幾口大氣後,問。
孟清騎馬的動作一頓,抓着繮繩的手勒緊了,好半晌才輕聲開口:“我先找一間客棧讓娘住下,我去軍營。”
人生地不熟的,將自己一人仍在客棧,李翠花想想都覺得害怕,急忙拉住了繮繩,祈求:“清兒,娘求你了,你千萬不要娘一人扔下,你帶着娘去軍營吧。”
軍營是軍事重地,哪裡容得女子出入,孟清張嘴想要解釋,看到李翠花期待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娘,我只是去軍營拿些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的。”
李翠花這才放下心,一瘸一拐的慢慢的跟着馬兒來到最近的一間客棧。
孟清今日穿着一身便服,雖然騎着高頭大馬,但渾身狼狽不堪,客棧掌櫃的不怎麼熱情的給他打過招呼後以後,問:“客官,要幾間房?”
自己已經十六歲了,不可能和李翠花一間屋子。
“兩間!”
“那您是住普通房還是上等房?”
掌櫃的接着問。
“上等房!”
還沒等孟清開口,李翠花搶着說,說完,又對孟清道:“清兒,娘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太多了,娘現在好不容易和你團聚了,想好好的享享福,行嗎?”
孟清攥了攥拳頭。
“掌櫃的,這上等的房多少錢一間。”
“二十兩,兩間四十兩。”
四十兩一晚,如今自己這種情況,孟清又攥緊了拳頭:“要兩間上房。”
真沒想到,這兩人會要兩間上房,掌櫃的高興了,說話也響亮了,
“好嘞,兩間上房,兩位打算住幾晚?”
“住十……”
“娘!”
李翠花的話剛出口,便被孟清着急的打斷:“我明日便去找房子,咱們先住一晚。”
“對對對,找房子,有了房子以後,咱們也算有了自己的家了。”
李翠花笑着點頭,不再說什麼。
一晚上也行,掌櫃的笑着伸出手:“四十兩,客官先交一下銀子吧。”
身上的銀子全給了竇統領,出來的時候,又是一文沒拿,孟清哪裡還有錢,聞言,漲紅了臉,好半天才道:“掌櫃的,我們能不能先住下,我一會兒便回去拿銀子給你。”
掌櫃的臉上的笑容消失,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湊近了他一些,故意大着聲音問:“客官,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孟清的臉更紅了,這麼多年,他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見他不說話,掌櫃的嗤笑了一聲,站直了身體,’
“我聽說過騙吃的,騙喝的,還沒有聽說過這騙住的,我可告訴你,這是京城,天子腳下,不是任何人隨意胡來的地方,小心我喊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抓了你進大牢。”
他這番話非常難聽,又說的很大聲,惹得客棧內的人紛紛看過來,對着他們兩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翠花不幹了,“掌櫃的,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的,你知道我兒子是誰嗎,小心說出來嚇死你!”
“喲,那我還真是害怕,不如你說說,你兒子到底是誰啊?”
掌櫃的一副不屑的口氣,假意拍着自己的胸口說。
李翠花站直了身體,狠狠的瞪了圍觀的衆人幾眼,道:“我兒子是今年的新科武狀元孟清!”
“噗哈哈哈哈!”
她的話落,圍觀的衆人笑起來。
掌櫃的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嘴裡還斷斷續續的嘲笑道:“你兒子是新科武狀元,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李翠花說完,等着看衆人驚得眼珠子掉一地的表情,沒想到衆人是這樣的反應,立刻惱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衆人罵:“一羣不長眼的東西,好好睜大了你們的狗眼看看,我兒子到底是誰?”
來住客棧的,幾乎都是南來北往的做生意的,哪個也是有銀子傍身的主,平日裡也是被人捧着,現如今被一個女人這樣指着罵,頓時有人火了,罵罵咧咧道:“哪裡來的兩個瘋子,沒錢住客棧竟然冒充武狀元,我看這樣的人就該關入五城兵馬司的大牢裡,好好的反省反省。”
“對,”
“是”
……
其餘的人也跟着附和。
一聽大牢,李翠花有些怕了,但想到孟清出來了,有人撐腰了,氣勢立刻又囂張了起來,再次指着衆人剛要開口,孟清阻止了她,
“娘,別說了!”
李翠花看向他:“清兒,娘又沒有說瞎話,爲什麼不讓我說?”
孟清抿了抿脣,沒有解釋,而是對掌櫃的道:“這樣吧,讓我娘在這大堂裡等一會兒,我即刻回去拿銀子。”
掌櫃的看看他,再看看李翠花,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由自主的問出來:“你、你不會是把你娘扔這兒,不要了吧。”
“放你孃的屁,我兒子爲了我,都和孟倩幽那個死丫頭決裂了,又怎麼會不要我?”
番外34 生病
京城裡叫孟倩幽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齊王府的世子妃。掌櫃的聽她大聲說出世子妃的名諱,駭了一跳,心裡忽忽悠悠的顫了幾下,下意識的擡眼看了看門外,這才白着臉,仔細的看了看孟清,
“你、你當真是武狀元?”
“那還有假,我兒子只是出門忘了帶銀子,一會兒便去拿來還給你,你竟然狗眼看人低,我看你這客棧是不想開了!”
李翠花搶在孟清前面,用得意不屑的聲音回答。
“娘!不可如此說話!”
孟清不贊同的說她。
李翠花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討好的對着他笑了笑“清兒,娘這不是看他們看不起你,替你辯解幾句嗎?”
孟清對着掌櫃的拱手“抱歉,我娘出(身shēn)農家,不太會說話,有得罪之處還望掌櫃的莫怪。”
出生農家的多了,不但是你娘一個,可在京城這樣的地界,沒有一個和你娘一樣這樣說話的,掌櫃的心裡腹誹着,臉上卻擠出了一絲笑容“武狀元也莫怪,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這樣,我這客棧您隨便住,願意住幾(日ri)便住幾(日ri),想什麼時候付銀子便什麼時候付銀子。”
擡出清兒的(身shēn)份果然好使,李翠花(挺tg)直了(身shēn)體,昂起了頭,在心裡哼了幾聲。
孟清拒絕“多謝掌櫃的,讓我娘在大堂做一下就好,我馬上回去取銀子。”
自己現在的(身shēn)份不同以往,稍不注意便會被人詬病,孟清心裡明白,因此一開始想的就是安頓好李翠花以後,回去籌銀子。
掌櫃的也是說句客(套tao)話,能有銀子入賬是最好,順勢應了下來,但吩咐夥計先帶李翠花去了樓上上等的房間。她是武狀元的娘,即使一副尖酸刻薄相,他們也不能慢待了。
李翠花安頓好,孟清慢慢的出了客棧,擡頭看了天空一眼,太陽已經西去,但不知爲什麼還是依舊刺眼,照的他的眼睛生疼。
一路緩慢的來到軍營,值班的兵士迎了上來,看到他的樣子,駭了一跳“副將軍,您這是……?”
孟清擺手“一點小傷,無礙,你將王副將和張參將喊來,我有事找他們。”
兵士快步跑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兩人跑着過來,見孟清搖搖晃晃,一副隨時要昏倒得樣子,大駭“副將軍,您這是怎麼了?”
孟清再次擺手,深喘了一口大氣後,道“你們(身shēn)上有沒有一百兩銀子,借我應應急。”
兩人面面相覷,孟家的生意幾乎遍佈了全武國,銀子對於孟家人來說,那都是不看在眼裡的東西,孟清入了軍中以後,也是慷概的很,不但時不時的請他們這寫小頭目們喝酒,還時不時的接濟個他們一二,今(日ri)怎麼突然給他們借起銀子來了。
心裡這樣想着,卻沒敢問出來,兩人同時拱了拱手,“副將軍稍等,我們這就回去拿。”
孟清點頭。
兩人回了軍營內。
都是當兵的,軍餉只有那麼點,雖然兩人是個小頭目,可也多不了多少,平(日ri)裡要是多喝幾頓小酒,便差不多要花光了,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銀子。可副將軍現在同他們伸手,必定是遇到了難處,他們不能不管,兩人回了軍營裡,將大小頭目都迅得召集了起來,勉強湊足了一百兩銀子後,用東西包裹好,掂着回到孟清面前,交給他“副將軍,您拿好,都是些碎銀子,有些沉。”
孟清也是沒辦法了,想了又想,除了來軍中,他真的沒有地方可去借銀子,伸手接過,聲音暗啞的道謝“多謝你們了,我會盡快還給你們的。”
兩人擺手,王副將道“副將軍說的哪裡話,您平(日ri)裡對我們兄弟不薄,這些銀子您先拿去,如果不夠,我們兄弟再給您湊點。”
孟清再次謝過,撥轉馬頭,緩慢而去。
看他走遠了,張參將才瞪了王副將一眼“你說話有沒有過腦子,就這一百兩,還是我們軍中所有的弟兄湊的,還再湊點,哪裡去弄去。”
“我也就是這樣一說,孟家那是什麼樣的人家,把銀子不當銀子的人家,武狀元還能沒有了銀子花,說不定明(日ri)就還給我們了。”
“想的美,你光長了一個大腦袋,沒長腦子,副將軍要是能回孟家要錢,會捨近求遠來軍營?”
王副將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我將這茬給忘了,那孟家雖遠,可作坊就在城內,總比這軍營近吧。副將軍爲什麼不去哪裡借銀子?”
張參將給了他一個白癡的眼神,轉(身shēn)回了軍營裡。
王副將不滿的嚷嚷“你給老子說清楚,你那眼神是怎麼回事,老子可告訴,若論軍級我可是比你還大,你若是不說清楚,老子今(日ri)罰你在這校場內跑五十圈……”
孟清回了客棧,在掌櫃的驚詫的眼光中,數出了四十兩銀子放在櫃檯上,然後拿着剩餘的銀子去了樓上,本已經透支的(身shēn)體再也支撐不住,一頭紮在了(牀)上。
到了傍晚,下面大堂的吃飯聲不絕入耳,聞着那陣陣飯香,李翠花摸了摸自己餓的直叫喚得到肚子,走出屋子,來敲孟清的房門“清兒,你醒着嗎?娘餓了,咱們下去吃飯吧。”
屋內沒有動靜。
李翠花又敲了敲門,喊了兩聲。
依舊沒人應。
李翠花有些心慌了,一把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孟清趴在(牀)上,衣服和鞋子都沒有脫。
“你這孩子,睡得也太熟了,娘喊了這麼多聲你都沒有聽到。”
說着話,到了(牀)前,伸出手推了推孟清的(身shēn)體“清兒,起來了,娘餓了!”
依舊沒有反應。
李翠花又加大了力氣,退了兩下。
孟清的(身shēn)體隨着她的推動,動了兩下後,人依舊沒有反應。
李翠花察覺了不對勁,彎下腰(身shēn),伸出手去摸孟清的額頭,(熱rè)的厲害,頓時慌了,急聲喊“清兒,清兒,你醒醒,你醒醒。”
孟清還是沒有迴應。
李翠花是真的嚇壞了,轉(身shēn)跑出屋子,站在欄杆邊對着下面大喊“掌櫃的,快、快去請大夫,清兒生病了!”
番外二 35 醒來
掌櫃的聽聞,心裡又顫了幾下,急忙從櫃檯後出來,提着衣襬急匆匆的上了樓,看到孟清面色潮紅,昏迷不醒的模樣,急忙轉身又下了樓,吩咐夥計去請大夫過來。
夥計撒丫子往外跑,掌櫃的覺得不妥,又出聲喊住他:“算了算了,我去吧。”
不管什麼原因,這武狀元要是在他們客棧裡出點什麼意外,就是他有十個腦袋也是不夠賠的。
夥計轉身去了後院,趕了馬車出來,在掌櫃的囑咐下,去了德仁堂。
文泗剛盤完帳,剛從樓上下來,正好聽到掌櫃的急促的敲門聲,吩咐還在樓下候着的夥計:“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夥計應聲,卸下門閂,打開了門。
掌櫃的一腳踏進來,聲音急促的說:“我要請大夫,你們德仁堂裡最好的大夫,那武狀元病倒在我的客棧裡了。”
文泗皺眉,上前了幾步:“武狀元,你是說孟清?”
掌櫃的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就是他?”
“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日他帶着他娘去了我的客棧住下,不知怎得,忽然就病倒了。”
李翠花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文泗也有所耳聞,聞言沒有再多問,吩咐夥計去了後院喊了德仁堂內最好的大夫過來,一起來到客棧。
孟清已經燒的不省人事了,大夫不敢耽擱,診完脈後,立刻開了藥方,吩咐掌櫃的命夥計去德仁堂抓藥。
“告訴掌櫃的,這藥錢不用付了。”
文泗看着狼狽不堪,昏迷不醒的孟清,皺着眉吩咐。
掌櫃的也正嘀咕藥錢怎麼辦呢,聽清他的話,大喜,麻溜的吩咐夥計去了。
文泗轉向大夫:“你留下,照看他,我出去一趟,我不回來,你不許離開。”
大夫恭敬應下。
文泗轉身出了客棧,坐着馬車來到齊王府。
天色已暗,這個時候來王府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孟倩幽聽聞下人稟報,不顧皇甫逸軒黑沉的臉色,吩咐皇甫毅將他領去會客廳。
還沒進門,便感受到了威壓的氣息,文泗的腳步頓了頓,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孟清病倒了,在客棧裡,你們知道嗎?”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對看了一眼,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剛纔客棧掌櫃的急匆匆去德仁堂敲門,說是武狀元病倒在他們客棧裡,我心有疑惑,跟着過去看了看,果然是清兒,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孟倩幽沒有回答他,揚聲對着外面喊:“周安,拿着王府的腰牌,去城外一趟,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安恭敬的應聲,隨着腳步聲很快的遠去。
“前幾日我便聽說了孟清的事,一直想過來問問,那些傳言可是真的,他的娘真的與人爲妾,真的找來了京城?”
文泗看了一眼皇甫逸軒的臉色,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皇甫逸軒抿脣。
孟倩幽點了點頭:“是真的,當年我四叔休了李翠花以後,她便被家裡的幾個嫂子賣去了王財主家爲妾,這些年過的很是不好,大概是我們上次回家祭祖,聽到了一些風聲,便尋來了京城。”
“那……”
文泗嚥了下口水,又看了看皇甫逸軒的臉色,試探着問:“孟清當衆給你決裂也是真的了?”
孟倩幽沒有回答。
皇甫逸軒擡眼看過來。
文泗心裡突突的直跳,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繃緊。
“從今往後幾個月,幽兒心情不太好,不再研製新藥了。”
皇甫逸軒不緊不慢開口,卻聽的文泗騰了一下蹦起來,
“別別別,我不打聽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也沒給孟倩幽打招呼,好像後面有惡狼追趕似的,一溜煙走出了屋子。開玩笑,孟倩幽要是不再給他新藥方子,他這德仁堂每個月可要損失幾百萬的銀子了。
“文東家也是好心,你也太……”
孟倩幽剛說了一句,皇甫逸軒的眼光幽幽的看過來,孟倩幽立刻閉了嘴。
半個時辰後,周安回來,將孟賢給他說的話一字不落的稟報給了兩人。
孟倩幽皺眉,
“爺爺將清兒趕出來了?”
周安恭聲回稟:“大少爺是這樣說的。”
孟倩幽站起身:“走,去客棧看看。”
皇甫逸軒沒動,吩咐周安:“天色晚了,去關府門,今天晚上不許任何人進出。”
“是!”
周安退了下去。
“逸軒,你……”
孟倩幽知道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有些着急。
皇甫逸軒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攬着她的身子往外走:“清兒這些時日受到的誇讚太多,有些不知自己是誰了,讓他受受挫折也是好的,再說,爺爺這樣做自有他的用意,難道你還想違背了他不成?”
“可是,清兒現在生病了,我們……”
“文泗那個傢伙不會見死不救的,放心。”
一連兩日,孟清都是昏昏沉沉的,等他睜開眼,徹底的清醒了以後,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唯恐他出個什麼意外,李翠花這幾日哭腫了眼睛,一刻不離的守在他身邊,看到他醒來,高興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清兒,你醒了,嚇死娘了。”
渾身痠痛的厲害,孟清輕輕動了動身體,
“娘,我這是怎麼了?”
李翠花邊說邊抹眼淚:“我們住進來的那天,你突然發熱,整整兩天了。”
兩天了,孟清轉動目光,看了眼窗外耀眼的陽光,又轉了回來,看到桌上包着散碎銀子的包裹沒有動過,沙啞着嗓音問:“您哪裡來的銀子請大夫?”
“是掌櫃的幫着請的,我們沒有掏銀子。”
孟清苦笑了一下,借來的一百兩銀子,要是第二日離開客棧的話,找個僻靜之處,租個小屋住下,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可自己昏迷了兩日,不說藥錢,但是房費也不見得能夠,可如今他又該去哪裡借錢?
李翠花不知他心中所想,起身端了一杯白水遞到他的面前:“清兒,先把水喝了吧,一會兒娘去求掌櫃的給你熬點粥。”
喉嚨乾渴的厲害,孟清微微起身,將碗裡的水大口喝完,躺了回去,喘了一口大氣:“娘,別麻煩掌櫃的了,我不餓。”
番外二 36 借光
孟清已經兩天沒吃飯了,哪能不餓,李翠花心疼不已,放下手裡的茶杯:“清兒啊,娘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你若是再出個什麼意外,娘都沒法活了,聽孃的話,你躺好,再休息一會兒,娘一會兒讓夥計把粥端上來。”
孟清嘴脣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李翠花給她掖好被角,起身去了外面。
沒多大一會兒便回來了,後面跟着一名夥計,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着一碗粥。
“清兒,粥來了,快趁熱吃了。”
李翠花說着,坐在了牀邊,端過夥計手裡的粥,並揮手示意夥計退下去。
孟清看在眼裡,眼神閃了閃,慢慢坐了起來,伸手接過碗:“娘,我自己吃吧。”
“不用,你五歲的時候娘便被孟家趕出家門,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好好的照顧你,今日有這機會了,娘怎麼能讓你自己動手。”
說着,舀了一小勺粥,細心的吹了幾口,遞到了他面前。
孟清愣了下後,才張開了嘴,吃了下去。
一碗粥吃完,孟清感覺身上有力氣了許多,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太陽,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李翠花阻攔住他:“清兒,你要做什麼?”
“娘,我們在這客棧裡住了好幾日了,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們還是去找個房子,安頓下來吧。”
李翠花有些擔心,“找房子固然重要,可是你現在的身體……?”
孟清已然慢慢站了起來,喘息着說:“我的身體強健的很,這點小病不算什麼,出去跑兩圈出出汗就好了。”
嘴上這樣說着,心裡卻慌的很,他總共借了一百兩銀子,卻在客棧裡住了三天,還有看病的錢,一會兒還不知如何跟掌櫃的說呢。
外面想起來腳步聲,然後是敲門聲。
孟清凝眉,爺爺將他趕了出來,不許任何人跟他來往,如今會是誰來敲門。
正想着,李翠花已經快一步打開了房門。
德仁堂的大夫站在門外,看到孟清已經起來牀了,高興不已,一個大步跨了進來:“武狀元,您醒了,您若是再不行,我們東家就要辭退我了。”
孟清凝眉:“您是……?”
“我是德仁堂的大夫,奉我們東家之命過來給您看病,今兒已經是第三天了。”
德仁堂,文東家的產業,孟清眼睛一亮,急聲問:“那你們東家來了沒有?”
“東家事多,沒有過來,不過囑咐了我要好好的醫治你。”
孟清動了動自己的腿腳:“我已經沒事了,麻煩您回去給你們東家說一聲,還有告訴他,我有事要請他幫忙,能否請他來一趟?”
“這……”
大夫看着他的身體,有些懷疑,昨日人還沒醒,今日卻突然有了精神,不知道他是真的好了,還是……。想到這,大夫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試探的開口:“武狀元能否讓在下把一下脈,我回去後,給東家也好有個交代。”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全身除了有些痠痛以外,卻是沒有大礙了,孟清想要拒絕,又想到大夫也有自己的難處,點下頭,坐在凳子上。
大夫在另一邊坐下,拿出脈枕,示意他將手伸出來,給他仔細的把過脈後,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暗暗的驚奇,昏迷了兩天多,這要是在一般人身上,最少要休息個三五天,這武狀元卻是醒來後便沒有大礙了,看來這練武之人身體就是好。
收拾好了東西,道:“武狀元稍等,我這便回去稟報東家。”
孟清點頭,他現在是身無分文了,不等也得等了,希望文東家看在幽兒姐姐的面子上,能借給他一些銀子救救急。
幽兒姐,這三個字入腦,孟清苦笑了一下,轉來轉去,最後他還是仗着孟倩幽的面子,否則,他都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存活下去。
文泗很快到來,聽到孟清是要借銀子,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就算這小子和臭丫頭斷絕了關係,那孟家不也是有的是銀子嗎,怎麼會借到他頭上。
孟清被他看的滿臉漲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因爲我娘,爺爺一氣之下將我趕了出來,我如今是身無分文,還望文東家施個援手。”
原來是這麼回事,文泗驚訝的表情收回去,從懷裡掏出了幾張銀票,放在他面前:“我不知道你要借銀子,沒有那麼多,只帶了六百兩,你看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回去取。”
“夠了,夠了,多謝文東家了。”
文泗擺手,看了李翠花一眼,有些語重心長的說:“孟清,好之爲之吧,別將自己弄得衆叛親離了,才知道後悔。”
說完,起身,也沒讓孟清相送,自己走了出去。
孟清愣愣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他的背影皺起眉頭。
看人走了,李翠花慢慢的走過來,眼睛盯着那幾張銀票:“清、清兒,你上次給的銀票,讓你姥爺和舅舅拿走了,娘都沒看到是什麼樣,你能不能再給我幾張?娘想要好好的看看。”
孟清聽的心裡發酸,毫不猶豫的拿了兩張交給她:“娘拿好,想怎麼看怎麼看。”
“哎,哎……”
李翠花歡喜的應着,顫着手接過,如今王財主不敢找上門了,自己的爹和三個哥哥也回去了,再也沒人給她搶銀票了,她以後也是有錢的闊太太了。
孟清不知她心中所想,將剩餘的四張銀票拿起,放在袖帶裡,掂着那放在桌子上的剩餘的六十兩散碎銀子,和李翠花一起下了樓。
德仁堂的大夫來了又走了,說孟清好了,掌櫃的還有些不信,看他腳步平穩的下了樓,心裡也是稱奇不已,堆起了笑臉問:“您有什麼吩咐?”
孟清掏出銀票,放在櫃檯上:“退房!”
剛纔文東家已經告訴他了,他生病所花的費用都是德仁堂裡出的,和掌櫃的沒有一點兒關係。
掌櫃的先是一愣,隨即狂喜,這幾天,他提着心,吊着膽,唯恐孟清在他這客棧裡出個意外,他這客棧不保,就連頭髮都白了幾根,現在他退房了,那他這客棧就算是保住了。
番外 37 想法
掌櫃的麻溜給他們退了房,讓夥計去後院牽了孟清的馬過來。
孟清和李翠花一起出了客棧,讓李翠花坐在馬上,他牽着,來到了最近的牙行,想要找一處房子住下。
兩人的穿着不是太差,又騎着高頭大馬,看着不像是那種沒銀子的人,牙行的夥計熱情的詢問了他們的需要後,給他們介紹了幾處合適的房屋,帶他們一一看過,孟清選中了一處,交了一百二十兩銀子,辦了契約,住下來。
房子不大,正方三間,廚房,淨房和茅房都是獨立的,住兩個人綽綽有餘。
李翠花有些不高興,自己的兒子都是武狀元了,還做了副將軍,有的是銀子,怎麼可以住這麼寒酸的房子,不過看孟清定下來了,也沒敢出聲反對,心情不好的跟着他回了院子裡。
院子裡還算乾淨,屋裡的東西也一應俱全,只不過許是好長時間沒人住了,屋子裡有股發黴的味道。
孟清大病剛醒,又差不多走了一上午,整個人疲憊不堪,進了屋子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些氣力不足的說:“娘,您將這窗戶都打開,透透氣,還有,將廚房裡的東西擦拭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出去買菜,回來您做飯。”
李翠話聽話的將窗戶全部打開,怯怯懦懦的走到孟清面前,猶豫了下,小心翼翼的開口:“清兒,娘……還沒有吃過酒樓裡的飯菜,咱們能不能出去吃?”
孟清猛然擡頭看向她,京城裡的酒樓一頓飯最少的也要幾十兩銀子,以他們現在的條件,根本吃不起。
李翠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着急的擺動雙手:“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娘一會兒就跟你去買菜做飯。”
“娘,不是兒子不想去,實在是……”
孟清艱難的開口,可沒有銀子幾個字他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李翠花豎着耳朵等待他下面的話。
看到她的神色,想到她吃了那麼多年的苦,孟清攥了攥拳頭,咬牙:“好,我們出去吃!”
“真的?”
李翠花眼睛一亮,神情說不出的歡喜。
孟清看在眼裡,一陣心酸,重重的點頭:“我去打水,娘好好的梳洗一下,咱們去酒樓吃飯。”
“哎!”
李翠花高興的應下。
娘倆都梳洗了一下,將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纔出了門,來到了最近的酒樓,要了雅間,李翠花痛痛快快,滿滿足足的吃了一頓她從來沒有吃過飯菜,吃的滿嘴流油,肚子爆撐。
孟清沒吃多少,一直滿臉笑意的看着她。
吃飽了,癱倒在椅子上,李翠花摸着自己撐的發鼓的肚子,臉色有些發紅的問:“清兒,娘這個樣子,是不是讓你太失望了?”
在王財主家這麼多年,每天都是吃不飽穿不暖,吃的是主人家剩下的飯菜,穿的是沒人要的衣服,連個下人也不如,來了京城以後,雖然客棧裡的飯菜不錯,但那畢竟和這酒樓裡的沒法比,李翠花是真的控制不住了,狼吞虎嚥吃起來,等吃飽了,吃的肚子裡再也沒地盛下了,放下筷子,纔想起孟清還在一邊,唯恐他對自己失望了,纔開口這樣問。
孟清搖頭:“娘無論做什麼,兒子都不會嫌棄您。”
李翠花欣喜不已:“那以後清兒能不能經常帶娘來這裡吃飯?”
孟清臉色有些微僵,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太好了,清兒,以後娘也可以有出去炫耀的本錢了。”
孟清的微微皺了下眉頭。
兩人走着回了家裡,李翠花略微歇息了一會兒,很勤快的將屋子裡和廚房裡的用具擦拭了一遍。
第二日,孟清早早起牀,想去軍營,這纔想起盔甲還放在家裡,他只穿了一件便服出來,想了一會兒,索性又躺了回去,沒有盔甲,就是去了軍營也進不去,還不如在家裡好好的休息一番。
一覺睡到天光大亮,院子裡有動靜,孟清才醒,穿好衣服,出來,看到李翠花正在打掃院子。
見他醒了,李翠花快速的將剩餘的一點掃完,來到他面前:“清兒,家裡什麼都沒有,娘沒做早飯,你看,我們是不是出去吃一些?”
孟清這纔想起,家裡卻是什麼也沒有,有些愧疚,忙說道:“好,我梳洗一下,咱們馬上出去吃飯。”
“娘去給你打水!”
李翠花高興的跑去打水。
梳洗完畢,帶着她吃過早飯,李翠花又央求着讓帶着她在京城裡好好走走,好好看看,孟清一一應下,僱了輛馬車,帶着他在京城了裡遊覽了一天。
李翠花從最初的膽怯,不自在,到現在的昂首挺胸,談笑風生。
“清兒,這京城真是好,娘幸虧是生了你這麼個好兒子,否則的話這一輩子也不可能來到這京城。”
李翠花一邊將手遞給孟清,讓他攙扶着從馬車上下來,一邊說。
孟清也是滿臉的笑意:“娘,高興就好。”
“高興,高興,娘是真的高興,只是這家中要是再有兩個伺候的人就更好了,娘啊,這些年受的苦太多了,這胳膊腿啊,哪哪都疼,你看,光到處看看,娘這腳就要走不動路了。”
孟清的動作一僵。
李翠花察覺出來了,心中一個激靈,趕緊堆起了笑臉道:“清兒,娘也就是這麼說說,你別往心裡去,你放心,娘保準將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每天做好了飯等你回來。”
“嗯。”
好一會兒,孟清才應聲。
李翠花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暗暗的告誡自己,以後說話要小心一些,不要這麼心急,孟清總歸是自己的兒子,有他在,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奴僕成羣的日子不會遠了。
想着那美好的情景,李翠花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哪裡還有半點腳痛得影子。
讓李翠花在家裡歇息,孟清獨自出去,買了必需的東西回來,一一擺放好,對李翠花道:“娘,我還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好,去吧。早點回來。”
李翠花臉上帶着笑意,揮着手說。
孟清牽了馬出來,騎上去了北城的作坊。
作坊如今擴大了不少,門口還有專人看守,看到孟清下馬,迎上前來:“清少爺,您來了?”
“你去告訴我大哥一聲,我有事找他。”
番外38
孟賢得了稟報,從作坊裡出來,將手裡拎着的包裹遞給他:“這是你的盔甲,昨日派人給你送去客棧,沒想到你們已經走了,軍營了逸軒已經幫你請了假,你可以在家休息幾日再去。”
孟清接過包裹,拎在手裡,感覺沉甸甸的,一如他現在的心情:“大哥,我……”
孟賢擺手:“既然你做了選擇,什麼也不要說了,爺爺那邊我們會照顧好,希望你以後好自爲之。”
說完,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回了作坊內。
孟清看着他的背影在作坊內消失不見,拎着包裹的手緊了又緊,又在作坊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而去。
孟賢卻從作坊內的一個隱蔽處探出頭來,嘆息着看着他騎上馬走遠。
又歇息了一日,孟清的身體已無大礙,便去了軍營。
王參將和張副將迎上來,關心的問長問短。
孟清謝過,掏出了一百兩的銀票和十兩的碎銀子放在兩人面前:“那日多虧兩位的慷概相助,纔是我度過難關,這多餘的十兩二位拿去喝酒吧。”
兩人暗自對看了一眼,心裡犯起了嘀咕,原來人們的傳聞是真的,這副將軍真的和世子妃決裂了,連銀錢也得到了控制,以往他可是沒有這樣小氣的,一出手便是幾十兩銀子,心裡這樣想着,還是臉上帶笑的接過,謝了有謝。
一連幾日,孟清都是早上去軍中,晚上回家吃飯,李翠花倒也勤快,每日將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做好了飯菜等着他回來,對他噓寒問暖。
孟清感受到了十多年沒有感受到的母愛,滿足異常將家裡所有的銀票都和碎銀子全部交給了她保管:“娘,你看自己缺點什麼,去買。”
李翠花手發抖的接過,欣喜異常。
過了三日後,孟清從軍營回來,和往常一樣,一進門便大聲喊“娘!”
李翠花穿着一身嶄新的衣服從屋子裡歡喜的跑出來,應了孟清後,站在他面前一臉期待的問:“清兒,這是娘做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衣服是大紅色的,料子極其上乘,做的也很合體,只是穿在自己的娘身上,怎麼看怎麼彆扭,孟清有心說兩句,又覺得自己的娘來了京城這麼多天了,還穿着以往在鄉下的衣服,是應該坐身新衣服了,便違心的點了點頭:“好看!”
“是吧,娘也覺得好看,所以娘一口氣做了好幾身,你趕快進來看看。”
說着,拉着孟清的手盡了自己的屋。
屋內牀上,平攤着四五件衣服,漸漸和她身上這件一樣,用料講究,顏色各異,花色不同。
孟清的心沉了下,眉頭微皺:“娘,你這些衣服花了多少銀子?”
李翠花沉浸的高興中,手一直在新衣服上摩挲,沒有察覺到他語氣裡的不高興,回答:“我去做衣服時,說是武狀元的娘,店裡的掌櫃的很熱情,直接給我壓倒了最低價,着幾套加起來才二百兩銀子。”
借了六百兩,給了她二百兩,租房花去一百二十兩,在加上買雜七雜八的,還有吃飯,也花了有一百兩,還了一百兩的帳,剩下得加上那些碎銀子也不夠二百兩,如今這些衣服……孟清閉了閉眼睛,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娘,你買衣服的銀子是哪裡來的?”
“你不是給了我一百多兩嗎?我自己又添了些。”
孟清狠狠的吸了幾口氣,壓下自己不知爲什麼突然升騰起來的火氣,才沉聲開口:“娘,你做晚飯了嗎?”
“啊?”
李翠花似纔想起這件事一般,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慌亂的看向孟清:“娘,只顧着看新衣服了,沒注意到天色晚了,你等着,娘馬上就去做。”
說着,疾步朝着外面走去,剛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又退了回來:“清兒,你看娘今天剛買了新衣服,花了不少的錢,要是做飯的時候不小心燒到了,多心疼了,要不然你帶娘去酒樓吃飯了,娘如今也算是精神的很,肯定會給你長面子的。”
孟清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升起了一些,語氣有些不悅了:“娘,你今日將家裡的銀錢花完了,咱們用什麼出去吃飯?”
“清兒!”
李翠花驚呼,似是不敢相信:“你在孟家這麼多年,就沒有偷偷藏起來幾萬兩銀子?”
說完,又埋怨了一句:“你真是太傻了,孟家家大業大的,就算是每天藏十兩,也是不少的。”
“娘!”
孟清突然暴怒,喊了一聲。
李翠花嚇得身體抖成篩糠子一樣,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他,嘴脣抑制不住的哆嗦:“清、清兒,你……”
她這是常年受虐待怕了,孟清心裡發酸,懊惱的捶打了自己一下,緩和了神色:“娘,對不起,我不是呵斥你,你放寬心。”
李翠花的臉色才一點一點的緩和了回來,但身體還是抑制不住的有些顫抖:“清、清兒,你以後莫要這樣嚇娘了,娘真的經受不起了。”
孟清不住的道歉,李翠花的情緒才漸漸恢復過來。
孟清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裡:“娘,在家裡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回軍營去拿錢,一會兒帶您出去吃飯。”
李翠花點頭。
孟清出了門,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騎上馬來到了德仁堂,找到了文泗。
聽聞他還是借錢,文泗毫不猶豫讓賬房送來了一千兩,放在他面前。
“多謝文東家,以後這銀子我必定加倍奉還。”
文泗擺手,“也沒有多少,你不用記掛在心上,若是以後還有難處,儘管來找我。”
孟清再次謝過,拿着銀票離開了德仁堂。
文泗卻是樂開了花,隨即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了齊王府,告訴孟倩幽,孟清又來借錢了,希望她不要忘了她說的話,這個月多給他研製一副新的藥方。
孟倩幽看到信後,心裡踏實了一些,只要孟清還去找文泗借錢,他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皇甫逸軒眼裡卻是有幽光閃過,憑什麼那個臭小子,惹下了禍事,卻由幽兒承擔,不行,他得給他找點麻煩事做,否則踏着心裡不痛快。
於是,第二日孟清到了軍營的時候,王參將將兩個新兵領到他面前:“副將軍,這是大將軍親自招募進來的人j,a說是n讓您一個月內,將他們訓練出來。”
孟清不認識他們,眯眼打量了幾眼。
兩個新兵卻認識他,齊齊驚駭的睜大了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