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在笑什麼?”見北宮文霍笑得坦然,北宮雪倒是有些不自然起來,心中多少有些誤會好人的彆扭感覺。猜測到他是成貴妃的兒子,想來以成貴妃的德行,教育出來的兒子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若是替北宮玉麟效命,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笑姑娘過於草木皆兵了。”北宮文霍道。言外之意,他並無惡意。
“不是北宮玉麟指使你來的?”不是北宮玉麟指使,你又是如何得知這個地方的?總不能是散步,恰到好處的逛到這裡吧?北宮雪狐疑。
“自然不是。”北宮文霍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開口道:“皇兄與表兄在北門打起來了,表兄說姑娘被關在薈萃宮,而薈萃宮又是母妃以前的居所,我便順道過來看看姑娘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說得極其自然,好像真的是順道,而不是特意過來一樣。
北宮雪聞言,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他是成貴妃的兒子,他口中的表兄自然就是公子辰,之前來報信的人,的確是說公子辰反了。想到這裡,她開口試探性地問道:“皇兄與表兄打起來了,你不勸架也不幫一方,反而來這裡看熱鬧,不合情理吧?”
北宮文霍乃是武將,有着武將特有的豪邁與耿直,也不隱瞞什麼,直接開口道:“他們打得太過激烈,我根本插不上手。而且西涼皇也在,他與表兄聯手,我看皇兄未必是對手。”
“西涼皇?”百里玉衍來了?!
北宮雪心中猛的一震,彷彿有什麼撞到了心中那塊軟肉,疼得她急了呼吸。北宮玉麟處處設計,就是爲了引他上鉤,現在他來到北宮王朝,別說危險重重,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小星辰眨巴着眼睛聽着兩人對話,在聽到西涼皇三個字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西涼皇,他家爹爹來救他們了!
他即使比其它孩子聰明再多,畢竟也還只是個孩子,理解不了大人之間的陰謀算計,只覺得爹爹不遠千里來救他與孃親,喜悅之情便無法遮擋的流露出來,笑的眉眼彎彎。
北宮雪還在震驚之中無法自拔,北宮文霍納悶在她面前揮揮手,“北宮姑娘,你沒事吧?”
“哦,沒事。”思緒被喚回,北宮雪這才如夢初醒的擡起眼眸,“民女失禮,讓允王殿下見笑了。”話雖這麼說,腦海中卻不停的浮現百里玉衍的身影。
北宮玉麟的功夫她見識過,雖然百里玉衍與公子辰功夫了得,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他們有人受傷麼?”猶豫半晌,她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擔憂。
北宮文霍聞言挑挑眉,戲謔的開口:“姑娘是想問皇兄,表兄,還是那位西涼皇帝?”
心思被戳破,北宮雪臉上泛起一股紅暈,尷尬的咳了兩聲,“我只是隨便問問,殿下不方便回答便算了。”嘴上說着隨意,眉頭卻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心中暗暗罵道:百里玉衍你個白癡,明知是別人設下的圈套,你還是往裡跳,這麼笨,以後怎麼教我兒子?!
北宮文霍見狀,不再逗她,朗聲道:“皇兄囚禁了姑娘,想必姑娘擔心的也不是皇兄,如此姑娘放心就是了,以文霍之見,皇兄應當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
北宮雪這才鬆了口氣,幾番交談下來,她對北宮文霍的戒心也在不知不覺中放了下來,輕舒一口氣,復又問道:“殿下此來,是爲何事?”
“方纔說了,文霍奉表兄之命,前來搭救姑娘,只是姑娘戒心過重,不願意相信罷了。”
聽他說完,北宮雪臉色暗了暗,解釋道:“人心不古,北宮雪也是無奈之舉,有得罪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海涵,莫與女子一般見識。”
她用女子,莫是北宮文霍再揪着此事不放,便是女兒心懷了。
北宮文霍爽朗一笑,“姑娘之言,文霍記住了。姑娘想走,文霍這便帶姑娘離開這裡。”
北宮雪擔心百里玉衍的安危,正欲開口,被一個太監打斷。
“殿下,皇上有命,沒有他的允許,北宮姑娘不能離開薈萃宮。”那個不知死活的太監站出來,擋在了北宮文霍與北宮雪面前。
“是本王將人帶走的,若皇兄怪罪下來,你只管推到本王身上便可。”北宮文霍不以爲然的道。看那三人打得架勢,恐怕不拼個你死我活不會罷休,北宮玉麟能不能回得來,還是個問題。
那太監不幹,死活擋在他面前不肯讓開。
“殿下,您今日將北宮姑娘帶走,等皇上回來,我們免不了一死,求殿下放我們一條生路!”
“求殿下放我們一條生路!”一干太監宮女齊聲喊道。
北宮雪擔心百里玉衍的安危,卻也放心不下一直昏迷不醒的白玉蘭,見狀只好向北宮文霍開口道:“殿下,既然是小王爺請您前來,北宮雪有一事相求,還請殿下務必成全。”
說着,就要跪下來。
北宮文霍忙伸手扶住她,“姑娘有話請直說。”
她回頭望着牀上面色蒼白的女子,嘆氣道:“此人是上官將軍的夫人白玉蘭,方纔爲救我被北宮玉麟所傷需要就醫,還望殿下能送她出宮。”
“爲何不請太醫?”北宮文霍說完就後悔了,他看到了站在一旁,面色凝重的老太醫。
“好,我答應你。”他立馬改口道。
“煩勞殿下了。”
“無礙,你保重。”北宮文霍掃了地上跪了一片的太監宮女們,聲調提高了幾個分貝,“本王要帶上官夫人離開,你們不會還攔着不準吧?”語氣中,已不乏警告的意味。
沒有人懷疑,若此時再站出來阻攔,會被他一拳打碎腦袋。
衆人皆是低着頭,噤了聲音。
北宮文霍輕蔑的掃了衆人一眼,伸手指向最前面兩名太監,“你們兩個去擡單架過來,陪本王出宮送人。在本王回來之前,誰敢對北宮姑娘不敬,本王定不饒恕!”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衆人異口同聲的道。
北宮文霍一甩寬大的袖袍,帶着白玉蘭離開了。
他一走,北宮雪懸着的心多少放下了幾分。那個自稱被她所救的宮女見北宮文霍將人帶走了,默默的回到人羣中,垂頭站在了最後面。
北宮雪眸光從她身上掃過,她將頭壓得更底了。
臉上浮出幾分嘲笑,北宮雪心中多少有些慶幸。還好北宮文霍來得及時,她差一點兒就信了她的話,將自己的姨母送入虎口。
人心險惡,果然!
回到椅子旁,才坐下,小星辰便繞過來,依偎着鑽進她的懷抱,“孃親,爲何我們不能離開這裡?”他好想念爹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了!
“辰兒想離開隨時可以離開,我看誰敢攔着。”雲中輓歌般飄渺動聽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北宮雪心中一陣小鹿亂撞!
百里玉衍,他真的來了!
她忽然有種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慌亂,貝齒緊咬着下脣,眸光閃爍,不知該落到哪裡纔好。
倒是小星辰,興奮的盯着門口的方向。
百里玉衍身影出現的門口聽一剎那,小星辰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衝過去讓爹爹抱。可是孃親也不知怎麼了,抱着着他的雙手力氣不斷加大,別說衝過去,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孃親,疼……”小星辰扁着嘴巴,一臉要哭的表情。
孃親力氣大得嚇人,簡直要把他的骨頭揉碎了!
“哦,辰兒,對不起。”北宮雪如夢初醒,慌亂的鬆開手臂,手中無措的檢查小星辰身上有不有受傷。她的心思,卻早已被百里玉衍吸引,盈盈翦眸,最終還是落到了那人月色般醉人的臉上。
四目相對,一人慌亂飄忽,想移卻怎麼也移不開;一個淡漠清冷,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是的,幽怨,他還在怪她當初的決絕。
北宮雪想開口解釋什麼,所有的話堵在喉嚨中,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她下意思的想將小星辰藏起來,可轉念想,又覺得幼稚的可笑。
孩子是他的孩子,她又有什麼資格隱瞞?
更何況,他早該知道這孩子的存在了,不是麼?
想起那夜他不請自來,一夜纏綿,他又悄然離去,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自做主張的男人,佔完便宜就走,這跟路邊採野花的有什麼區別?想到這裡,她眸中的歉疚就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見她表情變化,百里玉衍面容愈發清冷起來。
她在生氣,氣什麼?氣他來晚了麼?
小星辰扁着嘴巴,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孃親,又瞅瞅爹爹,父母兩個人都不說話,這可把他急壞了。
怎麼辦,難道要他跑上前去認爹爹?
宮殿內外守候着的一干太監宮女也弄不清楚到底什麼狀況。他們不認識百里玉衍,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令人不得不臣服的氣勢,讓他們深深的感覺到,這人絕非他們惹得起的。
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他們老老實實退到一邊,假裝沒看到百里玉衍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