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是剩下了雲舒和牀榻上的孟夫人沈夢箐,連下人都讓孟玖釗走的時候遣了出去。
看向牀上躺着毫無生氣的孟夫人,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出現,呼吸都有些急促,跟剛纔的狀況完全是兩個反差,不由得低聲嘆了口氣,這樣的孟夫人,是讓她心疼的,太過堅強,也太頑強,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卻仍舊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加諸在心愛的男人身上。
“你每天都這麼忍着嗎?”沒有問得很清楚,可雲舒卻感覺,她肯定懂自己的意思。
聽到這話,孟夫人只感覺這話來的遙遠天際,恍惚的很,一雙眼睛努力定神看着雲舒的方向,急喘了幾口氣後,才努力咬牙蹦出幾個字來,“他來……時間……短。”
“好了,你別說話了,明明都已經這般痛了。”嘆了口氣,想着她這樣的痛苦,最終還是準備先給她做一次鍼灸,至少能夠減輕她的痛。
“我先給你做一次鍼灸治療,但只能是緩輕症狀,你的身體狀況還不適合做治療,我會先給你開一副藥先吃着,根據你的身體情況再來定我們的治療時間。”看着眼前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女人,換作是她,恐怕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寧願早點兒結束生命纔好,這樣的痛苦,簡直生不如死。
這個時候,孟夫人已經疼得快要失去知覺,這樣的痛苦她每天都要面對,可是最近幾天卻是加劇在痛了,原本讓已經習慣了痛苦的她,都開始咬牙忍不住了,這個時候只要有人說能夠緩解一下自己的痛苦,她也馬上贊同了,如果不是放不下丈夫和兒子,她何苦還繼續這麼拖着這副病體,徒惹家人每天心傷,弄得大家都痛苦。
掀開孟夫人的被子,看着被子下面一副幾乎只剩下骨架的身軀,一陣嘆息,孟夫人應該也是一名驕傲的女子吧,可如今卻變得這般模樣,還得忍受着痛苦繼續活着。
“一會兒我給你鍼灸,你不用抗拒,想睡就睡過去吧。”能夠對孟夫人產生止痛效果的鍼灸療法,唯一的也就是催眠針療了,在稍微止住她疼痛的時候,還能讓她好好的睡一覺,提升精神,是最好的辦法。
孟夫人聽到有人說話,也只是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任由雲舒開始對自己施針。
近一年來,孟夫人幾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安,每天都受病魔侵擾,不勝其煩,今天此刻,可能是她最放鬆的時候。
當雲舒給孟夫人施完針後,看向孟夫人,就件她已經安然的熟睡過去,眉宇之間放鬆之態,完全可以看得出,這一覺她睡得很安穩。
“公主,請問老臣夫人怎麼樣了?”當房門大一開,孟玖釗就守在門口,連忙擡頭看向雲舒,生怕錯過了什麼。
看着孟玖釗那緊張的模樣,再想着孟夫人那模樣,心中嘆息,這對夫妻也是可憐人,不過,遇上了她,也算是他們的福氣。
朝着眼前緊張不已的男人,當朝萬臣之上的高官孟丞相微微張嘴,輕聲道:“她已經熟睡過去,你可以進去看她,但必須輕手輕腳,明白嗎?”
“熟睡?”今天孟玖釗感覺所遇到的事情,聽到的話,一個比一個刺激他的心臟,他夫人的病情嚴重,最近幾乎已經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可瓏鈺公主卻說,他的夫人已經熟睡過去了,難道,這瓏鈺公主真的有通天之能,起死回生的本事?
將孟玖釗對於眼神清楚看在眼底,可也沒有說話,轉移了話題,看向安崇朗,“安太醫,能否幫我準備紙筆,我先開張藥方,孟夫人的身體狀況太差,精神和體力完全不能承受暖玉膏的治療,所以,還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才能進行治療。”
因爲雲舒剛纔的話,安崇朗已經決定靜下心來好好的瞭解一下這個瓏鈺公主了,也許,她的身上真的會有很多閃光點,那樣驚才絕豔的醫術,他怎麼也得好好請教一番纔對。
所以,他很自然的微微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公主隨下官來。”
見雲舒和安崇朗走了,孟玖釗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輕手輕腳的進入了沈夢箐的房間。
當走到牀頭,看着妻子沉靜的睡顏,鼻頭微微發酸,多久了,沒有看到夫人這樣沉靜的睡容了,還記得不知道哪一次他夜間偷偷來了夫人房間看看她,就見到了她被病魔折磨得不能入睡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就恨不能剝了自己的皮。
可是第二天夫人就大發雷霆,從來沒有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火,連院子裡的大部分下人都全部換了,爲的就是那天晚上他不經她同意擅自到了她的房間見了她。
他知道夫人是一個很有抱負理想,更是一個驕傲滿腹才華的女子,這樣的病痛折磨着她,該是多麼傷人的事情,如同一個廢人,她的心裡也很苦,所以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會不經過她同意就進入房間看她了。
可今天卻不同,因爲雲舒的話。
走進來後,他果然就看到了不一樣的夫人,這樣平靜安穩的睡容,是多久以前看到過的了?可今天,他竟然又看到了。
激動沒一會兒就充斥着他的全身,渾身顫抖,好一會兒才調整好了呼吸,顫顫巍巍的轉過身,一雙眼睛裡難掩的激動情緒,朝着門口方向走去,邊走邊大笑,“好,好樣的。”
這樣的孟玖釗可是把門口候着的下人們都給嚇傻了,最近他們夫人的病情原因,丞相大人的
病情原因,丞相大人的心情可也不算好的,孟夫人平日脾氣也不錯,就算被病魔這般折磨對她們這些下人也從來都和顏悅色,如今見孟丞相這模樣,都嚇得一個個心中悲涼,還以爲是孟夫人怎麼了。
可接下來孟玖釗的話卻讓一衆下人們都狠狠的鬆了一口氣,“你們進去,好好照顧夫人,如果有什麼問題就馬上來通知我。”
“是。”幾個婢子紅着眼眶微微躬身應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是喜悅的。
唯有一個女人躲在角落裡,看到這樣一幕,嫉妒得紅了眼眶,咬着紅脣,一副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她恨的人全部吞入腹中的可怖模樣,憑什麼她這樣都還是死不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福大命大。
孟玖釗卻已經腳步如飛的朝着雲舒和安崇朗所在的地方奔去。
丞相府專門有爲安崇朗準備房間,因爲孟夫人的病情,魚加上他和孟丞相的關係,時常留宿在這邊,所以聽雲舒說要筆墨紙硯,就直接帶着她來了自己這邊的院子。
“好字啊。”當看着雲舒開的藥方上面的字後,安崇朗也是一陣驚訝,他也聽說過這個公主似乎以前在侯府的時候,也因爲被繼母積壓,時常受挫,生母早逝,學識極少,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流落在外生活艱苦,可如今看來,這樣一手好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還有這字裡所透露的風骨,也絕非一般人能擁有,看着眼前的女子,果然能讓皇上看中的人,真的非同一般,皇上的眼光,果然非同凡響。
而再看這藥方,竟然也開得十分精妙,每一種藥材的用量和方法,搭配,都是敲到好處,少一份則少多一份則多。
這樣的一張藥方,老練沉穩,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竟然會是出自這樣一個年輕女子之手。
很自然的接收了安崇朗打量自己的目光,在夕陽村生活了那麼幾年,也遇到過很多人,加上前世本身的能力,這樣的目光,甚至是各種質疑,她都已經習慣了,所以,哪裡還會因爲安崇朗這樣的打量而不自在。
現在的雲舒,已經可以隨心所欲的接受任何人的打量而不覺得絲毫不自在了。
“什麼好字啊。”孟玖釗一過來,在門口就聽到了好友的感嘆,要知道安崇朗除了醫術好,在詩詞歌賦字的造詣上,也不淺,否則,又怎麼可能和他這樣一個當朝丞相談得攏呢。而能讓他稱之爲好字這般感嘆的,恐怕真的非同一般,所以顧不得其他,直接推門而入。
對於這樣的孟玖釗,安崇朗也不覺得奇怪,兩個人脾性相當,更是對有能力的人頗爲欣賞,所以,也不多說他不問則進的行爲,直接將手中的藥方遞到了孟玖釗面前。
字體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一筆一畫皆有其寓意,一個女子,竟然能夠把字寫得這般的好,各種的風骨更是讓人讚歎,而這字體,更不似他們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字體,彷彿是提煉其精華獨創出來的字體,簡直令人驚歎,這樣有才華的人,竟然會生成一個女子。
此刻孟玖釗已經對當今聖上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樣出類拔萃的人,堪當瓏鈺這樣的一個尊銜。
“公主,這張藥方是?”將手中的藥方緊緊抓着,根本沒有鬆開的意思,孟玖釗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雲舒。
聽到這話,馬上安崇朗就大叫道:“你這人怎麼搞的,這藥方是在我手中的,我給你看一下怎麼就不還了,而且,我還得去給你夫人抓藥呢。”
“抓藥難道我府上沒有人會抓嗎,要你在這裡多事兒。”這個時候孟玖釗哪裡還有一國丞相的威風,完全就是一個耍孩子脾氣的孩童,爲了爭搶自己想要的東西,完全就是耍賴的標準,根本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
“誒,我說你這人……怎麼用完就丟啊。”安崇朗已經無語了,指着眼前一副無賴,滿臉寫着:我就不給你你能把我怎麼樣的。
對於兩人之間的相處,雲舒也沒有去出聲打擾,等他們都鬧夠了,自然就停下來了。
“這個藥方的用法,我也都寫在上面了,最好能夠交給安太醫親自抓藥煎藥,我沒有這麼多時間,所以安太醫是最好的選擇,他精通醫術,對藥理也非常精通,孟夫人的身體很差,必須要好好調養,我這個藥方每日堅持服用,會改善她的體質和精神狀態。”雲舒也不多跟孟玖釗廢話,直言將意思表達了出來。
聽到這話的孟玖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意思就是,我夫人的病,真的能夠治好了。”
“……”
這一次,安崇朗都不說話了,與雲舒對視一眼,兩個人都非常無語,聰明無敵,能力非凡的孟丞相,敢情之前的一切,你都還以爲是夢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