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生，則前進無路。
當然，還有一層原因就是……
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執念，會不會成爲自己的心魔。
會不會成爲厲無量的心魔。
兄弟幾人，念念不忘的就是報仇，難道……等將來修爲恢復，遍地尋找仇人的時候，卻陷入無仇可報、無敵可殺的尷尬境地麼？
敵人全死了？
隨着葉笑這一聲大喝吼出，玄冰悶哼一聲，突然好似旋風一般往後急疾而退。
轟然一聲，漫天霹靂夾雜着無盡風雲轉向沖天而上，轉瞬逸散。
玄冰瞬時便來到了葉笑身前，輕聲問道：“爲什麼？”
“你這樣做會有心魔的，不值得的。”葉笑溫煦的望着玄冰，雖然他仍舊看不到玄冰的身形真貌，也看不到玄冰的臉，更加看不到玄冰的眼睛，但，卻是就這麼注視着，輕聲說道：“放他們離開吧。”
“以後有的是機會。”葉笑輕聲說道：“砍你冷眼，服你低頭；朝廷有法，江湖有道。更何況，爲了這些人，讓你這樣的巔峰存在種下心魔，還不值得。”
玄冰斗笠下面的眼神悄然垂落下來，心中卻自泛起一絲由衷暖意。
他……是在關心我嗎？
擔心我從此種下心魔？
一瞬間，玄冰原本已經攀升至極點的殺心全消，轉化爲絲絲柔情，雖然不爲外人見，卻是滿盈芳心之內。
一邊的寒冰雪亦開口說道：“此話不錯，不僅你會有心魔，只怕我們也會有心魔叢生。”
寒冰雪亦是修行大行家，更是深刻了解葉笑所思所想，剛纔一瞬的迷障之餘，瞬時瞭然，順着葉笑的話說出這番話。
這句話，不光是涉及玄冰本身，還有寒冰雪自己以及葉笑！
玄冰聞言即時冷哼一聲，寒聲道：“我管你們有什麼心魔叢生，心魔叢生只能說明你們歷練不夠，心境不堅，與人何尤。”
聲音雖然冷，口氣雖然硬，但委實已經是半點殺氣都沒有了。
對面，十八個人此際早已經是面色如土；剛纔玄冰凌霸天下的氣勢，幾乎已經完全震懾了他們的靈魂。
莫說白不凡示警已遲，衆人根本就來不及佈下宗門秘傳陣法負隅頑抗，就算見機得早，早早佈下陣勢，全力抗衡，仍只是螳臂當車，最終仍是要束手待斃。
在那一刻，人人都清晰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死神的逼近。
雖然玄冰跟着就退了，但是那種感覺，卻依然縈繞在他們腦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越是高手，對於這種感覺，就越是靈敏。
那是……一種地獄的感覺，死亡的親身經歷！
相信，這份難以忘懷的感覺，竟會成爲這羣人的永久夢魘！
只是，萬萬想不到的是，橫行天下的玄冰，竟然因爲這個少年的一句話而就此收手。
至少是暫緩下殺手！
所有人都忍不住地以一種充滿感激的目光，望向那個少年。
真是好人啊，真是寬宏大量啊。
我們之前都擺明陣仗要殺你了，你現在卻爲我們說情。
這是賢人，還是聖人，又或者直接就是聖賢之人？！
被衆人仰視的葉笑心中也是頗爲無語。
我真不是不想殺你們，頂多只是怕厲無量出來之後，我們要報仇的時候……無人可殺而已……
再說了，今天留着你們，正是爲了他日親手幹掉你們！
真不是爲了你們的小命考量，實實在在的爲了自己，爲了厲無量，爲了寒冰雪，爲了我的一干兄弟……嗯，還有玄冰！
玄冰長長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死罪可緩，罪罰不免，剛纔所有出口罵我的，每個人都掌嘴一百次，然後留下一隻手，滾！”
半晌之後，現場地上多出了七八條斷臂，照日天宗的人很誠懇很真摯地向着葉笑道謝，然後，呼嘯而去。
可是葉笑的臉色很難看，因爲那羣人說的感謝話讓他太不開心，甚至是太惱火，那什麼“虎父無犬子”“老子英雄兒好漢”“一輩更比一輩強”諸如此類的話，如潮水一般的涌過來，葉笑聽了能樂意，還開心那纔是見了鬼了呢！
明瞭葉笑底蘊的玄冰心底暗樂，畢竟能夠看到葉大公子吃癟的場面太難得了，旋即刻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們走吧。”
寒冰雪咳嗽一聲，很是識趣地自動到前面帶路。
“咱們慢些走。”玄冰一邊走，一邊轉頭問道：“你跟我說說，爲什麼要放他們走？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早早將隱患剷除，亦是消減敵方戰力的必要手段吧！”
葉笑微笑了一下，並沒有即時迴應。
寒冰雪那邊還未走遠，聞言卻是哈哈一笑：“我倒是覺得，老大這麼做是對的。我們若是當真將他們斬盡殺絕，未必就十分有利，一來，你這邊或許會因此種下心魔隱患。”
“其次呢，我們的仇人，總要我們親手去報仇纔算了斷恩怨，假手於他人可不是我們所樂見的狀況。”寒冰雪哈哈一笑：“這大抵是我們身爲男兒的一份氣節，想必玄大長老是會理解的。”
玄冰默默點頭，表示理解，旋即猛的一擡頭，刀鋒一般的眼神，鎖定在寒冰雪身上：“老大？你叫他……老大？”
葉笑聞言登時一凜。
寒冰雪也是猛然一滯。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寒冰雪有意無意間已經把玄冰大長老視爲了自己人，少了許多的避忌，剛剛一時順嘴，說出這句話來，登時便難以收場了。
你寒冰雪比之玄冰自然是大有不及，但總是一個天域老牌強者，卻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做老大？爲什麼？出於什麼緣由？
若是說這其中沒有原因，就算是打死玄冰，她都不會相信的。
面對着玄冰的質疑，葉笑略略沉吟一下，悠悠的說道：“這其中確實是有緣故的。卻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煩請大長老見諒……”
玄冰聞言一時無語。
這是我們的秘密！
這貨，一句話就將所有路都給堵得死死地……
自己若是要追問，那就是不近人情，以勢壓人什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