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在下面看的真切,以衛彥切脈的能力,斷然不可能會出錯,衛彥連續兩次切脈,每一次的神情都不同,這脈象的問題可就大了。
正常人不可能會出現兩種脈象。
華山平隨後的舉動,也證明了林楓的猜測,只是華山平太過心急了一些。
華山平的醫術雖然精湛,但他的行醫經驗太少太少了,他就像是一名絕世劍客,一生都在鑽研劍法,卻很少與人過招,一旦看到敵人漏出破綻,也不管是不是陷阱,想都不想就會撲上去。
華山平很快在病人的手腕處插上了四根銀針。
華山平的動作很快,似乎是急於展現自己超絕的醫術,他插完銀針,又從藥箱裡抽出了一根銀針,朝着病人的血管刺了進去。
隨着銀針拔出,一滴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華山平用一柄陶瓷小刀將血液從病人的手臂上刮下來,擦在了一張潔白的白紙上。
血液擦塗在白紙上,很快便滲了進去,華山平再次取出了一瓶綠色藥汁,取了一滴藥水抹在了血跡上。
衛彥依舊在給病人號脈,絲毫不理會華山平那一系列花哨的動作。
華山平仔細查看着塗抹了綠色藥水的血跡,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郁,他將藥箱合上,掃了衛彥一眼,冷笑道:“哼,你的醫術也不過如此!”
衛彥朝着華山平笑了笑,問道:“你有結果了?”
華山平高昂着頭,望着祝良喊道:“你叫祝良是吧?”
祝良衝着華山平微笑點頭。
華山平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很快寫了一份藥方,擡手說道:“這是藥方,既然你是評委,那你就過來看看吧,只是我看你看不懂啊。”
祝良不禁笑出了聲,他右手微微一合,雙方隔着將近十多米的距離,這張紙條竟然無風自動,直接落到了祝良的掌心。
這一手隔空吸物的能力,讓周圍的人大爲震驚,就連看臺上的龍三爺,也是臉色微微一變。
人人都覺得祝良醫術通神,誰都沒想到,祝良的武功也是如此的恐怖。
祝良捻起那張藥方,他掃了一遍,呵呵笑道:“你確定這樣診治嗎?”
華山平不屑的掃了祝良一眼,不客氣的說道:“你是看不懂我的藥方?”
祝良將藥方折起來,放在了右手桌邊,微微一笑:“看懂了,等待結果吧。”
華山平有點惱怒的喊道:“還等待什麼結果?他現在還一直在號脈!這個病人的問題我早就診斷出來了,他昏迷的症狀是因爲神經中樞問題,他的脈搏呈現出兩種不同的脈象,這絕對不是敗血症的症狀,我剛纔也檢查過他的血液,他的血液還能算得上正常。”
華山平的話還沒說完,又在號脈的衛彥沉聲說道:“如果你診斷完了,可以去一邊等着了,不要影響我繼續診治。”
華山平被衛彥的話給氣笑了,他氣急而笑道:“好啊,那我看着你診治,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到黃河心不死!”
衛彥見到華山平不說話了,這才站起身,取了一根牙籤輕輕按壓了一下病人臉頰的瘡癤。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病人的瘡癤上,不禁又是讓華山平冷笑連連。
華山平忍不住譏諷道:“你到底懂不懂行醫啊,瘡癤只是表症,你要去查查引起表症的原因纔是。”
衛彥掃了華山平一眼,沉聲道:“你知道什麼叫安靜嗎?”
華山平冷哼一聲,果然不再說話了。
衛彥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病人的瘡癤之上,他的舉動,也讓不少中醫大感好奇,剛纔華山平說的話並沒有錯,身爲中醫,怎麼能把注意力放在表症上呢?如果把注意力放在表症上,那跟西醫又有什麼區別?
林楓看着衛彥眼裡滿是凝重的神情,心也跟着提了起來,他很相信衛彥的醫術,甚至於超越相信自己。
既然衛彥的注意力放在了這小小的瘡癤上,那就說明不是什麼小問題啊。
衛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華山平還以爲他看不出病人的狀況,不由冷笑道:“你還是認輸吧,這種病症的確不好辨認。”
臺下一名項家的中醫再也忍不住了,高聲喝道:“喂,你能不能有點素質,一次兩次的打斷衛先生診治,你到底是什麼居心啊。”
華山平剛要發怒,史丹山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他的目光落在這名中醫身上,沉聲道:“你是哪家的?”
亭臺上,項宏宇也面沉如水的站起身,高聲喝道:“他是我項家的,怎麼了,史家主,他的話哪裡錯了嗎?大家都在看着,這位神醫華家的小哥,似乎沒有神醫華家的心胸啊。”
華山平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可他一直生活在壯圖山,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山,心性和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沒什麼差別。他只是太迫切的想要得到這場勝利了。
史丹山和項宏宇對視了幾秒,沉聲說道:“選手在比試的時候,我不希望聽到任何的雜音,這是最後一次。”
項宏宇的眼神裡閃出一抹寒芒,緩緩坐了下去,方浩然看着項宏宇忍下了這口氣,心裡也是暗鬆了一口氣,他這口氣還沒徹底鬆完,就聽到啪嚓一聲,項宏宇手裡的茶杯應聲而碎。
“行了,你們要是沒事的話,就全都休息一會兒,不要打擾我。”身爲當事人的衛彥倒像是局外人一樣埋怨了一句,隨即站起身,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實在抱歉,我無能爲力。”
衛彥的話,讓全場頓時沸騰了起來,許多人不敢相信當年威震燕京的衛彥會說出這番話。
“衛先生,您這是在開玩笑嘛?”
“衛先生,是不是你覺得旁人打擾到您了。”
衛彥在醫學界的名頭也是極大的,如果說祝良是官面的神醫,那衛彥就是民間的神醫,兩個人的名頭,幾乎一般無二。
衛彥滿臉慚愧的搖頭嘆息:“對不起,我的醫學造詣還是太淺了。”
衛彥的醫學造詣淺?許多中醫還是沒法接受這個說法,衛彥的醫術要是淺,恐怕這華夏也沒幾個人敢自稱醫術高明瞭,想當年,衛彥以一人之力橫掃華夏西醫協會的一衆精英,一個人將那些價值數億的精密醫學儀器踩在腳下,那是何等的豪邁,很多中醫每每想到這一幕,就會覺得熱血沸騰。
可現在,他們心中的偶像竟然說了如此喪氣的話?
看臺下的項錦天也是嘆息了一聲,林楓拍了拍項錦天的肩頭,輕聲說道:“先不要失望,師兄不一定會輸。”
項錦天苦笑道:“他都承認無能爲力了,怎麼還不算輸?”
林楓眼神堅定的望着臺上的衛彥,輕聲說道:“我相信師兄的醫術,如果這個病連他都治不了,放眼華夏,沒有一個人可以治!就算神醫華家的當家人親自到這裡,一樣無能爲力。”
這時候,華山平又忍不住喊道:“你承認無能無力就對了,我還以爲你不到黃河心不死呢。”
華山平擡頭看着祝良,喊道:“祝良,你是不是該宣佈結果了?”
史丹山的神情也有些激動,他儘管心裡有過一次期盼,卻沒想到華山平竟然真的贏了。
史丹山臉上剛浮現出一絲狂喜,就聽到祝良輕聲說道:“我宣佈,這場比賽的獲勝者是......”
祝良的目光從華山平身上轉移到了衛彥身上,輕聲說道:“衛彥。”
“譁!”祝良宣佈的結果,比衛彥主動承認無能爲力還勁爆,史丹山臉上的表情先是一僵,隨後垮了下來,他擡頭看着祝良,高聲喊道:“祝先生,這是爲什麼?”
華山平已經氣得跳腳了,他指着祝良,大罵道:“祝良,你是不是故意的?”
祝良用蔑視的目光掃了華山平一眼,他擡手捻起桌上的那份藥方,緩緩的將藥方撕成了碎末,他一邊撕一邊說道:“你這份藥方我幫你銷燬了,算是還了你大哥當年對我一點恩情,這份藥方要是流傳出去,你們神醫華家的招牌也該換個地方了。”
華山平臉頰漲紅,沉聲道:“你憑什麼覺得我的藥方是錯誤的?”
祝良輕聲說道:“剛纔這位病人我已經診斷過了,他的脈象呈現兩種不同的脈象,雖然病人的病症很像是敗血症,也很像你所斷言的神經類疾病,但很可惜,你正好和真實的結果擦肩而過,這個病人的病,就算你們師祖華佗在世,恐怕也無能爲力,他所患的病,是變異性肌萎縮側髓硬化症,而且是晚期,他臉上的瘡癤,是肌肉萎縮後壓迫神經導致的暗瘡。”
“不可能!不可能!”華山平發瘋似的衝到了那名病人身邊,他按照祝良的說法重新檢查了一遍病人的症狀,臉色頓時蒼白一片。
華山平兩眼無神的倒退了幾步,心中羞憤萬分,他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祝良搖頭嘆息了一聲,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揚手說道:“這位病人是誰尋來的?”
史丹山沒有想過會是這種結果,這個病人,的的確確是他們史家尋來的病人,只是這個病人的症狀完全和敗血症相似,連續走了許多大醫院,始終都診斷爲敗血症,這幾年的治療,也將最佳治癒時間錯過了,史丹山一直以爲是棘手的敗血症,便讓人將這名病人請到了這裡。
他絕對想不到,這會是一個不治之症。
史丹山有點慚愧的說道:“是我們史家請來的。”
祝良輕聲說道:“御九門的門主之爭,從來沒有請不治之症的先例,如果你們不服我的判定,那就再尋個病人來比試一場吧。”
祝良又看了看臺上那位昏迷的病人,說道:“儘管讓病人的家屬準備後事吧,這次是你們史家判斷不周,賠償病人的家屬五百萬華夏幣,這個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我沒意見。”五百萬對史家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史丹山自然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