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瑞青剛一離開阪西公館，另一位在北京頗有影響力的日本顧問青木宣純中將後腳就趕來了。
“阪西君、岡村君，和常瑞青這個北洋後起之秀談得如何了？”青木剛被迎進和室，還沒來得及坐下，就笑吟吟的問了起來。
阪西利八郎一笑：“青木閣下，請坐！對於這位中國將軍所提出的建議，閣下一定是怎麼也猜不出來的。”
“不就是想借助帝國的支持收復外蒙嘛！”青木宣純淡淡地道：“他們北洋政府有什麼事情能瞞過我？今天中午徐樹錚和段祺瑞在段公館的書房內密談此事後不久，我就已經得到報告了！”
他的神情裡面微微表露出一點疑惑：“不過中國這回的反應的確敏捷了一些，特別是這個常瑞青，據說彼得格勒的騷亂剛一起來，他就準確預料到了羅曼諾夫王朝必亡！趁機收復外蒙的建議就是那時提出的。而且此人還對帝國在滿洲的行動頗爲警惕，向徐樹錚提出了‘禍水北引’之計！呵呵，帝國在他眼裡，原來就是一潭禍水啊！”
岡村寧次尷尬地皺了下眉毛，咬着牙道：“閣下！看來此人的親日態度多半是僞裝的，卑職被他給欺騙了。”
青木無所謂地一擺手：“支那的所謂親日派有幾個是真心的？就算是張作霖，我看也是想利用我們的力量幫他稱霸滿洲！可是帝國還是要和這樣虛情假意的親日派合作，以達成帝國在支那利益的最大化！好了，現在說說看你們對‘禍水北引’之計的看法······俄國國內如果真打起來，北上到底可不可行？”
阪西利八郎聞言重重點頭：“如果真有那樣的機會，北上恐怕是必然的，軍部是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
岡村寧次卻微微皺眉：“恐怕國內那些政治家會更多考慮英美的態度······因爲俄國內戰總有結束的一天，到時候這個龐然大物一定想要收回在內戰中失去的東西。如果沒有英美的支持，帝國將很難保有從俄國得到的領土和利益。在這方面，支那並不能給帝國什麼幫助，因此他們的支持是無關緊要的。”
青木宣純神色不動，又道：“那外蒙呢？那裡在名義上還屬於支那，帝國支持支那收復可不可行？”
阪西利八郎和岡村寧次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同時點頭道：“可行！”阪西利八郎道：“俄國內亂之局已成，外蒙地方失去強援，是無力抵抗支那的······支那收復外蒙不過是時間問題，帝國的支持頂多是把收復的時間提前一下，而帝國的勢力也可以藉此滲入外蒙！”
岡村寧次也附和道：“國內也一定會對這個計劃感興趣的，畢竟這個計劃並不需要帝國付出多少實際的支持，而收穫卻是實實在在的。”
······
常瑞青有些神色凝重的坐在自己的西洋馬車上面，看着窗外初春的北京，不過這些景色卻絲毫沒有進入他的眼簾。他的心裡還在盤算着怎麼一步步把日本這個禍水引到俄國遠東去······這大概是把中國從日本、蘇聯這兩大帝國主義的夾擊中拯救出來的唯一辦法了！而歷史上，俄國十月革命和俄國內戰，還有日本干涉俄國內戰等等事件也都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了。
從日本干涉俄國內戰的規模之大，持續時間之長來分析，日本人對俄國遠東領土的確是存着野心的。最後一無所獲的原因，應該是他們選錯了合作的對象！俄國的白軍可都是民族主義者，他們就是因爲不願意放棄即將到來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勝利而給了布爾什維克發動十月革命的機會！而布爾什維克在掌握了政權以後，就毫不猶豫的割地賠款，還允許德國所支持的烏克蘭等國脫離沙俄的版圖······總之，爲了贏得內戰勝利，奪取俄國政權，這些人是沒有任何底線的！
如果日本選擇布爾什維克作爲合作對象，從他們手中獲取大片遠東領土幾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唯一的障礙或許就是英美的態度吧？可是這兩個國家除了輕描淡寫的表示一下反對，又會有什麼實質的舉動呢？可是中國又該如何將日本的擴張方向引到俄國遠東和西伯利亞，並且從中獲取必要的收益呢？
眼下的中國並不是一個能對國際事務發揮重要影響力的大國，唯一能玩的，大概也只有以夷制夷的套路了吧？在日本和布爾什維克之間充當一下掮客怎麼樣？可讓誰去聯絡布爾什維克呢？那個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GCD應該是最適合的選擇！呃，都是國際主義者嘛！天下洪門，呃，天下紅黨是一家嘛，幫助俄國革命化解外來干涉是中國GCD人的光榮使命！看來是要找機會和陳獨秀、李大釗他們商量一下成立中國GCD的問題了，這個黨還是早點開張吧，省得讓共產國際介入進來······此外，GCD或者說是赤色旅還要負責揭露一下英法帝國主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的紙老虎真面目，也好讓日本帝國主義能果斷下定北上的決心！
還有就是外蒙撤治的問題，這事兒日本人多半是會支持的！對他們的野心也要提防一下，日本人在內蒙的王公之中可是使了不少力氣啊！不過常瑞青卻知道，外蒙的關鍵人物並不是那些王公，而是一個西藏來的和尚，法號叫“哲布尊丹巴”，這位爺可是藏傳佛教四大活佛之一，是外蒙古草原上說一不二的主！只要控制住了這個人，就控制了所有的外蒙牧民。
這個活佛現在就在俄國人的控制之下，而且好像並不怎麼愛國，歷史上還充當了幾年蒙古人民革命黨的工具，最後被人民革命黨給處決掉了，這一系的活佛也一度被禁止轉世，直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才被西藏的喇嘛秘密尋找出靈童，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又重返外蒙古成爲宗教領袖！可見喇嘛教在蒙古的影響力有多麼強大！所以這個活佛一定要牢牢控制住，而歷史上中國沒有能掌控哲布尊丹巴八世應該就是失去外蒙古的重要原因！
這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常瑞青定睛一看，原來史家衚衕已經到了。當他走出馬車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弟弟常瑞元已經在門口等着他了，他應該是今天剛到的北京，和常瑞元一起的，還有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是那個徐州名妓吳嫣兒！她怎麼會在這裡呢？莫不是自己的老弟也納她爲妾了吧？
看到自己的大哥下來，常瑞元擠眉弄眼的一笑：“大哥，小弟恭喜大哥了，一妻一妾同一天娶進門，大哥的豔福真是讓人羨慕啊！對了，小弟還從徐州買來了一件很特別的賀禮，要獻給大哥！”說着他就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雙手遞給了常瑞青。
常瑞青笑着點點頭：“好啊，那大哥就多謝你的一番好意了。”他又衝吳嫣兒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纔打開信封，從裡面掏出一份文書，纔看了一眼，頓時就臉色大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