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是小雪天氣，眨眼間就萬里無雲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臉上，光束中塵埃浮動。
不過會議室中的衆人，卻沉迷於討論當中——關於未來的交易市場，以及人類的發展方向。
鼠人工匠補充道：“底層的唯心規則，有兩種出現的方式。第一是芸芸衆生，無形的共鳴。”
“每個紀元的文明不同，會出現微小的差異。”
“隨着紀元更迭，累積起來的差異其實不小，像科技的時代與封建時代，唯心規則很大不同。”
“科技時代，創造唯心工業品會變得更加簡單，各種雕文技術更加全面，更容易復現。封建時代，各種修煉手段，占卜、預知之類的能力，可能出現的更加頻繁。”
“第二種誕生唯心規則的方法，自然是強者的創造了，特別是工匠的創造。”
創造新規則的過程，是盤古大陸世界意志所欣喜的。
不管好的壞的，它統統接受！
只要有文明創造了新的唯心規則，那麼就會永久留下印痕，在未來，也會增添一抹新的色彩。
但是，這種創造行爲受到某些存在排斥。
陸遠陷入沉思。
鼠工冶搖頭晃腦說道：“有些傳奇能力……你知道的，可能強度過高，一旦觸犯了禁忌，就有可能產生危險。”
“你是打算融合更強的能力嗎？”
“暫且只是研究，更強的能力就不融合了……”
衆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太弱了不好。
太強，也不行。
因爲人類還不夠強，就算貪婪魔神真的融合【罡風】，擊敗了一個【鬼】，沒有足夠的能力封印，也就沒有意義。
陸遠沉默片刻：“總而言之，我在場域方面，有了一點全新的理解。”
“譬如說【鋼】能力的衍生場域【鐵塊】……你們體驗一下。”
“我把【鋼】能力的規則，進行少量的修改，並延伸到了附近的空間中。這樣就不會觸發禁忌，就是威力變弱了。”
【場域鐵塊】！
【鋼】能力，原先存在於貪婪魔神的骨骼中。
現如今，陸遠將一小塊“骨骼”替換了人類身軀的一根肋骨，他的人類肉身也能用出這個場域。
衆人感應了一下，在這銀色光芒中，所有能力的運用都會變得生硬，凝澀。
“有點意思。”人類工匠大師，金大鍛，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和真正的【鋼】完全不一樣了。”
金大鍛是除了陸遠之外，第二個能鍛造場域的人類工匠，當然了，他得在靈感狀態，才能爲其他人鍛造。
鼠工冶也點了點頭：“但你這個【鐵塊】場域，會影響到自己能力的運用吧？你的空間能力還能用出來嗎？”
陸遠笑道：“確實會少量影響。所以我正在思考，多個能力串聯後，生成更加複雜的場域，減少干擾的同時，並運用到生產力方面。”
“大家還記得我曾經創造的‘農夫1號’嗎？”
“農夫1號”，是陸遠和地底聯盟賭鬥時候創造的傳奇級傀儡，能散發出蘑菇種植場域，讓周邊的土地適合種植蘑菇。
這東西……本質上是炫技的產物。
它的功能還是太過有限了。
那場域的直徑也就十來米，這麼一點面積，每年的額外產出……1靈韻吧。按照傳奇道具的底價是1000靈韻，這東西的產出真的很低。
陸遠曾經想要將“農夫1號”再改造一番，擴大場域的範圍，最終的結果卻是無疾而終。
但現在，他對唯心規則的領悟更上一層樓，或許就有了一定的可能。
陸遠鄭重地說道：“更甚至，有一些超凡規律，能夠穩定復現！我打算慢慢整理出來，傳授給大家場域相關的知識。”
“嗯…是時候寫一本書了。”
這下子，不僅僅是鼠人工匠，就連人類這邊的工匠，都是摩拳擦掌，眼睛發亮。
大宗師的傳承！
大宗師和大師，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中間的差距，可謂天塹！
“著書立說？”
“但陸大統領的很多領悟，都太難了，我們很難心神領會。”人類工匠們苦惱地說道。
“我會想辦法，尋找一些規律。”
“可以先傳承給我們，幫你檢驗檢驗。”鼠工冶搓着手。
陸遠覺得此事大有可爲。
他成長至今，也確實得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就像他曾經得到的《齒輪大寶典》、《齒輪小寶典》一樣，唯有著書立說，才能將自己的理念傳承下去。
現在陸遠的境界，不再侷限於提升自己。
他其實有一點淡淡的悲觀，人類真能超越齒輪文明，成爲第九紀元的巔峰文明嗎？
人類真的能解決紀元災難嗎？
再樂觀的人，也沒有這種自信。
故而他想要傳承自己的知識，留下一點財富，不侷限於種族，也不在乎到底誰學會了。
書名陸遠早就想好了，就叫《貪婪魔神鍛造寶典》！
他拿出了幾頁草稿紙。
開篇就寫道：【吾乃第九紀元最初神話，貪婪魔神陸遠，來自人類18文明，現將一生之創造理念寫於書中，若能學之一二，也算是造福後世。】
不是他故意裝逼，名號這東西很重要！
一方面是，引起閱讀者的注意，不至於隨便瞥一眼就丟了。
另一方面嘛，名號這東西說不清也道不明，或許會有一些隱性的好處呢？
人不求利，總得求點名。
第一部分內容，關於文明之“運勢”的借用。
其實這已經是進階的知識了，初級的工匠根本看不懂。
【但實際上，初級工匠也是能借用運勢的，只是他們沒有這個主觀意識，或者說，無意間借用了也不自知。】
【現在我闡述一些簡單理念……】
陸遠總共舉了三個例子，分別是用劣質級的材料，鍛造普通級別的超凡裝備。
“一把用黑鐵鍛造的長劍，主殺伐……”
第二是用劣質級的材料，鍛造稀有級別的超凡裝備。
最後是用劣質級，鍛造出卓越級的裝備。
難度循序漸進，又舉了更多例子。
再深奧的知識，陸遠也沒辦法傳授了，理論上劣質級的材料，也能鍛造傳奇級別，“農夫1號”，但常規的語言實在過於蒼白，不太好描述。
過於強大的知識，容易招來麻煩，這一點陸遠還是知曉，人類想發展必須得避諱。
“這些論文，我平時在人類內部發表過。我當前的意願是，可以低價賣給其他文明。”
有些知識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能夠整理成智慧生命能理解的語言，只不過是知識中的一小部分。
“您的意思是……學術中心？！”
“是的，北境數百個文明，哪怕每個城市只有兩三個工匠，加起來也超過一千了。你們想想，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如果再加上雕文能力者，我懷疑，三五千工匠，都綽綽有餘！”
大家都倒吸一口氣。
若是能有三千門徒，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哪怕種族不同，那又怎樣？對於工匠而言，本心最爲重要，如果連傳授解惑授業之恩都會忘記，那這種工匠一輩子都不會有大成就。
陸遠又道：“第二篇文章，是關於超凡材料與逆熵元素的研究。這塊內容我還在寫，還沒完成。”
“但已經有了思路，很快就能夠出文章了。”
“第三部分是高等級材料，超凡脈絡的梳理，也同樣有待研究。”
“大家也可以將自己的學術總結寫到書中，我會給大家加上署名。”
衆人紛紛易意動，這可是名垂青史的機會啊！
當然，也得足夠強的學術才能加入書籍。
否則你胡編亂造，也是貽笑大方。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場域的研究！”
“我覺得這東西大有可爲。”
在過去，場域不受到太多的重視，原因是這東西難度很高，又實在雞肋。
六級強者和七級強者的差距，就在場域，但需要耗費太多的人力物力。
常規的文明，需要靈感爆發的工匠，才能量身定做一個場域，這種行爲真的太奢侈。
一個工匠一輩子也就這麼幾次靈感。
還不如用靈感多鍛造一件裝備，給文明增添一份底蘊。
不過，陸遠不同。
他給人鍛造的場域足夠多，積累了大量經驗。
此刻培育了“能力之核”，有了“貪婪場域”後，更是將這個觀點逐漸思考得更加清晰。
“場域，其實是“唯心印痕”的另一種體現，是超凡能力的變種。”
要是覺得它雞肋就直接拋棄，未免有些可惜。
“所以我認爲，萬物皆可場域！所有的能力，所有的材料，小到黑鐵，大到永恆精金，都可以延伸出場域！”
衆人紛紛瞪大眼睛。
當然了，這個說法還是很有難度的，一個“農夫1號”的例子還遠遠不夠，若是未來能形成“場域工業鏈”，纔算印證了這一條思路的真正成熟。
陸遠笑着說道：“我再舉個例子：超凡火種，其實也可以延伸出場域，乾脆就叫做【火種場域】好了。像北境這種地方，最缺乏的是什麼？保暖！除了地熱帶，其他區域太冷了，六級高手都有可能凍死。”
“如果我們能創造出低一種裝備，能輔助激發【火種場域】，是否能夠讓這裡的環境，發生很大的變化？”
“再舉個例子，【鐵塊場域】，只要一塊貪婪魔神的骨頭，再加上逆熵元素的調和，就能生成這場域。大家想想，這東西有什麼用？”
“可以……提純？”一位工匠舉手發言道，“很多的唯心元素在這種環境下會發生微妙變化，提純起來更加方便。”
“又或者是……封印？雖說封印一個【鬼】有點難度，但封印普通的異象綽綽有餘。”
“沒錯！”陸遠拍了拍手，“這還是一個【鐵塊場域】。倘若萬物皆可場域，我們是不是能發展全新的科技道路？”
嘶——會議室裡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想法太宏大了！簡直可以用開宗立派來形容！
鼠工冶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陸遠，如果此事真的成功，那麼“貪婪魔神”的名號或許真的會像曾經的“齒輪文明”那樣。
哪怕紀元更迭，也能長久的傳承下去。
“但這項工作很難！”鼠工冶評判道，“你那‘農夫1號’是傳奇級的物品……再垃圾的傳奇也是傳奇。”
“你想想啊，傳統的工匠，一輩子創造一兩件傳奇級，就已經是大師水準。你憑什麼要求他們能沿着你的道路呢？”
他很是疑惑：“世間有《齒輪大寶典》與《齒輪小寶典》，但廣泛流傳的還是小寶典。《大寶典》得大靈韻者才能閱讀，曲高和寡，沒人看得懂。”
陸遠笑了笑：“所以我也還在摸索。如果能夠把難度降下來，或許就能走出新的道路了。”
“怎麼降難度？”
“現在的想法是，摻雜一些逆熵元素。我還在尋找其中的規律。”
他打算先用【貪婪場域】，研究一些超凡能力的底層印痕，一點一點入手。
鼠人工匠摸了摸鬍鬚：“逆熵元素很是稀有啊……幾個文明承擔得起？”
不過轉眼一想，如果摻雜逆熵元素，就能創造傳奇物品——好像，也挺有吸引力？
至少他鼠工冶，是願意花點錢去做這件事的。
“而且，一個能生成場域的物品，一創造出來，就能使用很久。”
“從這個角度，似乎也划算……”
……
……
……
就在陸遠等人熱烈探討之際，烏蘭一族的幾百號人，也在房間內陷入了狂熱狀態。
一大堆人都聚在一起，盯着平板電腦研究着！
甚至把窗簾也合上，還安排了幾個士兵把守大門。
“這是什麼……S級宇航服？宇航服是啥？”
“軌道列車？價格不便宜啊……我在矮人一族見過這東西。”
那琳琅滿目的資源和商品，衝擊着他們脆弱的內心，真的是什麼都想買，什麼都想要！想得眼珠子都紅了。
哪怕是普通士兵也意識到了，這是一次重大的機遇——能夠讓城市、種族，更快速崛起的偉大機遇！
“大學士，綠茵城和矮人一族，誰更強？”一位士兵，舔了舔發乾的嘴脣。
“這個……不好說啊。”大學士康斯坦丁琢磨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綠茵城當前展現出的，不可能是全部的底蘊，應該還藏着很多機密。”
“矮人一族也是同理，藏着很多東西。”
“不過就目前來看，綠茵城好像比矮人一族更加先進一些。他們這個電子產品，太強悍了。”他對着窗戶外的一大羣機器人努了努嘴。
短短半天的時間，一個城市的積雪就要被清掃乾淨了，這工作效率……機器比人靠譜很多。
“如果綠茵城秉着公平交易的好名聲，並且願意送貨上門。很快，整個北境的大部分城市，都會被吸引過來，到此處貿易。到時候……”
“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當務之急是，討論出我們有什麼東西，能夠賣給對方！”烏蘭城的城主，塔鋼，用力拍了拍桌子，又不由得轉過頭，看了看另一座城市同患難的兄弟們。
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這就是真實的心理寫照——特別是這個兄弟還比自己富裕一些的時候，心中的那根筋，真的是緊緊繃着。
可是，窮啊！
另一位城主，稻股，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們是不是可以共同出資，購買一些物品。譬如說懸浮堡壘，一個城市一半的股權。這樣就能節省一半的資金。”
“我完全可以合起來一起做生意。”
這其實是個餿主意，畢竟兩座城市的間隔，還是有一千公里的，很容易相互出現矛盾。
但沒辦法，窮啊！
合資購買能一半的錢，是一個很大的誘惑，至於以後的糾紛，以後再考慮。
“但就算懸浮堡壘能合資，其他的不買了嗎？”
“軌道列車不能共用，太陽能電板也不可能共用……還有什麼羽絨服、電腦、手機……”
衆人絞盡腦汁思考起來。
臉上的糾結，好似陰雲繚繞，無法散去。
豁然間，大學士康斯坦丁眼睛一亮：“你們在過去，有沒有接到矮人一族分發的雕文羅盤？”
“你指的是……那個小房子一樣大的東西？”
“是的！”
在五十年前，強大的矮人一族，曾經花了大成本，分發了一種“雕文羅盤”。
這東西的體積差不多磨盤大小，其表面篆刻着複雜到極點的雕文。
矮人一族宣稱，只要讓城市的大部分公民，圍繞在“雕文羅盤”附近，就能轉換出一種高等級的唯心能源！
這種唯心能源比“靈韻”更加高貴，他們願意花大價錢購買！
這一番大張鑼鼓的舉動，確實然讓矮人一族有所收穫。
一些弱小的城市用“雕文羅盤”把這種高等能源轉換出來，賣了一個不錯的價格，過上了好日子。
但在北境這種苦寒之地混日子的文明，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再加上這裡的遺蹟衆多，總有一些好運的文明，能夠在古代文獻中尋找到相應的知識。
不都是，就有消息傳出，這種更高等級的能源，是一種名叫“文明積分”或者“運”的產物！！
比什麼可燃晶石、煤炭高貴了一億倍，比靈韻也高貴很多倍！
很多文明一聽說把自己的“運”賣出去，又立刻不願意了。
開玩笑，那可是“運”！
還有一些廉價賤賣“運”的城市，恨得牙癢癢，搞得好像自己未來的前途沒了似的。
矮人一族雖強，但也不可能和所有種族開戰，只能暫且停息了這舉動。
“矮人一族那一撥行動，‘運’沒收購到多少，反而折損了大量的口碑……一直到近些年才慢慢扭轉回來。”康斯坦丁眉毛一挑，“北境沒有秘密！除非我們想那些掠奪者文明那樣，靠搶劫爲生，否則口碑還是很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把‘運’賣出去？賣一個高價？”兩位領袖臉上露出憂愁之色。
上一次，他們都沒賣。
憑什麼這一次就賣了？
“那是因爲，上一次還沒搞清楚‘運’到底是什麼。”大學士捋了捋鬍鬚，“經過長期的學術交流，我們發現，‘運’只是一個名詞罷了，不涉及到真正的運氣。”
“靈韻是以個體爲單位的唯心能量；把靈魂壓榨後，能得到靈韻，超凡火種的能量，也能轉化出靈韻，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吧？”
人們點了點頭。
“而運，或者說‘文明積分’，是以文明爲單位的唯心能量。如果文明是一棵果樹，所謂的‘文明積分’相當於是已經結出的果實。”
“摘下這些果實，對城市而言是沒什麼損害的。所以我們在過去，其實誤會矮人一族了。”
“誤會？他們也只是想廉價收購文明積分罷了！別把他們想的太好！”
“那綠茵城呢，我們要賣給他們嗎？文明積分，生成的速度很緩慢吧？”
“確實……不高。按照古代文獻記載，如果一個城市停滯發展，基本上是不生成的，就算挖到遺蹟級別的高速發展，一年也就增長零點幾的文明積分……”大學士確實什麼都知道一點，“大家想起文明裡程碑了嗎？要是完成過某個里程碑，或許會有不菲的收入。但要是自己積攢，那就很難緩慢了。”
衆人紛紛露出驚容。
北境的城市，一開始也是在安全區當中的。
一直到近百年，矮人一族的活動，才讓其他城市陸陸續續離開安全區。
雪天大陸的人類一族，因爲先天就有超自然能力，所以倒也完成過一兩個里程碑，像什麼“馴養超凡生物”之類的。
“我們肯定有一點文明積分！”
“可以去詢問綠茵城，是否收購這個東西，如果他們把價格壓得太低，我們……就賣給矮人一族！”
“沒錯！是應該這樣！！”
突然有了一大筆錢，大家臉上全都露出了笑容，看向平板電腦上的那些物資時，那明媚的表情就像春天裡的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