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孫白白一臉沉默地看着手裡的診療檔案。
裡面有很多醫療上的專業術語她沒有看明白，但那些關鍵的字眼諸如“骨裂”“橈神經受損”“深Ⅱ度燒傷”……她還是能看明白的。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腦震盪”這幾個字上。
其實，孫白白的診療報告上也有這個項目，當時在私人飛機上，隨行的醫護人員還給她做了多項檢查，確認她除了近事遺忘、頭痛外沒有其他症狀才鬆了口氣。
當被問及什麼是“近事遺忘”時，那位醫生微笑道：“孫小姐請放心，近事遺忘是指清醒後無法會議對受傷時發生的事情，但能清楚記得受傷前發生的事情。對你的日常生活並沒有任何影響。”
醫生的聲音很輕鬆，目光帶着職業性的安慰，卻沒有太多的熱度，甚至可以說是漠然的。
作爲醫生，他照看過的病人成千上萬，在他眼裡，這種症狀確實只是小意思，不值一曬，就像頭疼一樣，吃片藥丸就好了。
於是，孫白白便把想問的話嚥了回去。
她的記憶裡有斷層。
這個感覺很微妙。
孫白白回憶之前的發生的事情時，總有一種一秒鐘被強制植入了記憶的感覺。
對李葳的事情也是這樣。
她能清晰地回憶自己和李葳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但卻有種局外人的錯覺，甚至無法確認在李葳身邊那麼鮮明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甚至有種錯覺，孫白白是不是被陌生的自己給代替了，而自己，不過是莫名其妙得到了孫白白的記憶。
但這種事情她開不了口去求證。
或許看到李葳會她能確定些什麼？
但是，走進李葳病房之時她又有點慌亂了。
所以，她刻意去拉低帽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過來。”
忽然聽到李葳的聲音響起，孫白白回過神來。
“你……腦震盪了？”握着診療報告的手指因爲用力，有點發白，“所以你也忘記什麼了嗎？”
對面的李葳雖然精神不怎麼好，面容也帶着病氣的蒼白，不過那雙眼睛卻反而被襯得更明亮了。
被他專注地看着，孫白白慢半拍地想起他剛剛說的話，下意識走到他身邊。
篤篤。
李葳左手的手指敲出了聲音。
循聲看去，孫白白看到了他隨意擱在大腿上的PAD。
上面寫着“監控”。
孫白白沒有馬上去環顧四周，而是淡定地轉身，走向了大門。
……
……
“讓你家小姐待會兒來找我。”
聽到李峰說的話，孫子涵滿心錯愕。
李峰這個人很自負。
在孫子涵的印象中就是個典型的天之驕子，典型的高富帥，不過還帶着中二屬性、得理不饒人。
而且在A大的時候雖然是校草，卻莫名其妙地總是逮到機會就各種挑釁李葳。
孫子涵相信，一定是院長見無法在孫白白身上得到好處，於是就退而求其次，把孫白白的行蹤告知李峰了。
所以李峰纔會風風火火地殺過來。
不過，此時看到李峰遞出一張酒店名片，居然這麼爽快，不去打攪孫白白和李葳？
孫子涵覺得自己有點回不過神來了。
因爲，這樣的做法，太不李峰了。
不過，當李峰察覺到她的視線看過來時，孫子涵忙別開了臉。
直到李峰離開了，孫子涵這纔看向已經看不到他身影的冷清的走廊。
“啪”。
病房裡的門被人拉開了。
開門的自然是孫白白。
孫白白看向傅遠橋：“大橋，病房裡有監控錄像，讓人關掉。”
傅遠橋點頭，拿起對講機吩咐起來。
雖然隨着孫啓陽的離開，大部分人都跟着離開了醫院，但繆斯在J市也有產業，傅遠橋當時接了孫子涵的約車單，就第一時間佈置了人手過來，而在孫白白決定前往醫院後，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時間趕往這裡。
只是孫白白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跟着，所以這些人都沒有主動出現。
現在傅遠橋一個電話吩咐下去，病房裡閃爍着啓動燈的監控鏡頭就停止工作了。
然後，傅遠橋把李峰剛剛給她的酒店名片遞給了孫白白：“小姐，剛剛李家的峰少來過，讓你抽空去一趟。”
孫白白：“你先拿着。”說完已經轉身回到了病房，把門關好。
病房裡，李葳在看監控攝像頭的方向，見到孫白白走回來，道：“過來。”
口氣和方纔一模一樣。
孫白白遲疑地走過去，“你知道我是誰？”
李葳沒有馬上回答，伸出纏着繃帶的左手，拉過她的右手。
動作很輕，但用的力度很巧妙，孫白白想縮手卻沒成功，反而還讓李葳三兩下就把她故意用袖子遮住的支架暴露在空氣底下。
李葳看到這些支架，就想起自己剛起來時醫生說的話，眉頭微皺：“怎麼還亂跑？”
孫白白忽然有點心虛。
李葳這時也沒生氣，自己怎麼就那麼在意他皺起的眉頭了？
之前……
她還覺得以前的那些記憶是被誰故意植入的，現在卻覺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忽然注意到李葳還在等自己回答，孫白白道：“你……知道我是誰？”
李葳忽然搖了搖頭，就在孫白白一顆心提起來的時候，說：“我應該不知道你是誰嗎？”
孫白白瞪圓了眼。
“咱們握着手呢。”李葳忽然道。
孫白白下意識看向二人交纏的手。
又看了一眼李葳嘴角邊輕輕浮起的弧度。
“牀很大，你上來。”
看着孫白白忽然紅透的面頰，李葳失笑，“你的臉色太差了，你需要睡眠……”一頓，忍不住開玩笑，“還是說你以爲我打算對你做什麼？”
孫白白卻沒有被他的激將法給激到，反而用目光掃了李葳一圈，驕傲又慢吞吞地脫了外套，鑽到了李葳的被窩裡。
還故意用手圈住了李葳的腰，最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枕在李葳的胸前。
李葳：“……”爲什麼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錯覺？
不過，等李葳察覺孫白白不但故意刺激自己，還秒睡了之後，一時間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