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剛從部隊回來，看到老家農村這麼多年一直沒什麼變化，鄉親們的生活依然過得比較清貧，正好那時候單位沒什麼事兒，就把心裡對農村建設的一些想法寫了出來。”
沉吟了一會兒，胡斐緩緩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我也沒想到，當時爲了發泄情緒胡說八道的幾句話居然被省報採用了。”
“小胡，這可不是胡說八道啊。”
江連澤臉色肅穆地搖搖頭，“你那篇文章我仔細拜讀過，言之有物，有理有據，只怕我們整個蘭山縣的領導幹部，也沒有幾個人能有這麼清醒地認識！”
胡斐聞言一愣，卻是沒想到江連澤居然如此看重自己的那篇文章，難道說真的要調整自己的工作？
只不過，蘭山縣公安局的形勢纔好一點，只怕沒有人比自己會更適合留在這個位子上，這一點江連澤的心裡肯定很清楚，即便是有人要摘桃子，那也要等到這顆桃子長起來吧，還只是一枚青澀的小果子，怎麼就這麼慌忙地下手了？
難道是因爲自己再查羅明全的案子，讓縣委的某些人草木皆兵了？
“雖然你來蘭山縣工作的時間才半年。”
江連澤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將手裡的杯子一頓，“不過，你在蘭山縣局的表現我是看在眼裡的，說句實話，我很欣賞你，工作上的思路天馬行空，看起來不着邊際卻能解決實際問題，而且，你也不缺手腕！”
“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如此年輕，卻又如此能幹的官員！”
“書記，您過獎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胡斐呵呵一笑，搖搖頭，“工作是組織上安排給我的，無論是做什麼樣的工作，既然上崗了就一定要把工作幹好。”
“很好，我就欣賞你這一點，幹一行不僅要愛一行，還要幹好一行，我們蘭山官場缺的就是你這樣的年輕同志。”
江連澤讚許地點點頭，話風一轉，“我們蘭山縣的經濟爲什麼發展不起來，就是因爲官員們的工作思路不清晰，不知道經濟工作怎麼搞，還是老一套的工作思路，這時候就需要一些新鮮血液的注入，來帶動大家。”
“鮎魚效應你應該知道吧？”
胡斐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緩緩地搖搖頭，“書記，您知道我以前在部隊當兵，接觸的都是槍炮之類的東西，還真不知道什麼叫鮎魚效應。”
事實上，胡斐撒謊了，鮎魚效應他早在軍校就知道了，在部隊更是把這個手段用到了帶兵上，但是，胡斐心裡很清楚，但凡領導都有好爲人師的性格，自然要把這個機會讓給江連澤。
“挪威人喜歡吃沙丁魚魚，尤其是活魚。市場上先換的沙丁魚的價格要比死魚高許多，所以漁民總是想方設法的讓沙丁魚活着回到漁港。”
“但是在運輸過程中，絕大部分沙丁魚還是在中途就因爲因窒息而死亡。但卻有一條漁船總能讓大部分沙丁魚活着回到漁港港口，船長嚴格保守着秘密。”
“後來，船長去世了，謎底才揭開。原來是船長在裝滿沙丁魚的魚槽裡放進了一條以魚爲主要食物的鮎魚。鮎魚進入魚槽後，由於環境陌生，便四處遊動。沙丁魚見了鮎魚十分緊張，左衝右突，四處躲避，這樣沙丁魚缺氧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沙丁魚也就不會死了。”
“這就是著名的鮎魚效應，蘭山官場的大部分同志都是那種生活安於現狀的沙丁魚，而你胡斐就是那條鮎魚！”江連澤鼻子裡哼了一聲，“所以，這一次市局把你調到蘭山縣來，是我們蘭山縣的幸運，這是我們縣委的幸運。”
“以你的才華，留在公安局當個局長真的是委屈你了。”
“書記，您真是博學多才啊。”
胡斐呵呵一笑，“我不敢當您這個誇獎，能夠來蘭山縣公安局工作，也是我的幸運，在這裡我學習到了很多機關部門一輩子都學不到的東西。”
“不，不，你當得起的。”
江連澤呵呵一笑，“不過，考慮到目前公安局的情況還不穩定，而且，你之前跟我彙報工作的時候說過，還有一些工作計劃沒有執行，我是不大讚同縣長調整你的工作的舉動，經濟建設很重要，但是，一個安寧有序的環境更重要。”
“縣長想調整我的工作？”
胡斐聞言一愣，江連澤這是什麼意思呢，言語之中流露出對自己的賞識，最後卻又擡出來是縣長孔徵先提出調整自己的工作。
通常來說，領導對賞識的下屬說話，自然是要體現出一種是我提拔你出來的架勢，而且，看江連澤的舉動似乎也是這個意思，但是，他卻在這個時候把這個人情送給孔徵，這是爲了什麼？
江連澤的心裡肯定也清楚自己是想離開公安局的，他是不會傻乎乎地相信自己寫那篇文章只是爲了宣泄心中的情緒，再說了，那可是省報呀，不是誰寫的文章想上就能夠上的，尤其是有關經濟發展建設之類的文章。
既然江連澤清楚這一點，那他爲什麼還要這麼說呢，尤其是江連澤這些年死死地壓制着孔徵，他會好心讓自己對孔徵心懷感激？
“是的，縣長前幾天跟我聊過了。”
江連澤點點頭，“本來，我也是不願意看到你就這麼屈才在公安局，但是，目前公安局卻不能離了你啊。”
“書記，您太高估我了，現在縣局的形勢基本上穩定下來了，誰來當這個局長都一樣。”胡斐呵呵一笑，搖搖頭，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不會是羅明全的案子跟孔徵也有關係吧，該不會是江連澤在變着法子提醒自己這一點吧？
“這不是高估你，而是小看了你。”江連澤搖搖頭，“說實話，當初，你剛來公安局擔任局長的時候，沒有人看好你，畢竟，你太年輕了，還不是科班出身的警察。”
“你能用短短半年的時間把縣局穩定下來，幾乎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也包括我，但是，你就是把這件事情辦好了。”
“這，就是你的能力，所以，我說你就是魚槽裡的那條鮎魚！”
胡斐沒有說話，拿起紙杯低頭喝了一口，心裡越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江連澤這是要拿自己當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