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傲劍慢慢爬了起來，問道，“三姐，你剛剛說要教我雙劍合璧？”
“嗯，沒錯。”姬聖典坐回椅子，“說說看，以你的理解，雙劍合璧最關鍵的是什麼？”
“是心意相通嗎？”
“不對，再想。”
“哦，那雙劍合璧的前提，應該是要有眼光吧？”
“眼光？”
“是啊。”姬傲劍興奮地說，“只要找到一個強大的同伴，抱緊大腿，跟着她混，馬上就可以天下無敵，比如我那個無敵青春天才美少女的姐姐……”
“你怎麼總是想着抱大腿？”話沒說完，一顆松子砸了過來，“就你這種心態，有了強力隊友，也會被你坑死！”
“我實在想不出究竟什麼是關鍵點。”姬傲劍愁眉苦臉地說，“三姐，雙劍合璧要想發揮威力，爲什麼不是心意相通呢？”
“因爲心意相通，實在是太沒有效率了。”
“沒有效率？”
“所謂雙劍合璧，其實就是兩個人之間的合作。”姬聖典道，“兩人劍法的時候或許你還不容易意識到，但要是三個人來布三才劍陣，四個人來使四象劍陣，七個人組合七星劍陣，那也得要先做到心意相通嗎？”
姬傲劍遲疑了一下，“只要長期在一起交流，慢慢做到心意相通，也不是不可以吧？”
“哦，那要是佈下百人、千人、萬人的陣法，這麼多人都得心意相通了？”
“……”
“根據你的理解，我們可以這麼推論。”姬聖典拖長聲音，“當年斯巴達三百勇士鎮守溫泉關，擋住波斯十萬大軍，就是因爲人人心意相通，擺下了一個神妙的陣法，才能創造奇蹟。”
“真的，那三百勇士全都心意相通了？”
“是啊，他們天天在軍營中同吃同住同睡同練。無時無刻不在交流感情，擦出火花，當然心意相通。”姬聖典一本正經地說，“好基友。一輩子嘛。”
“噗——”姬傲劍差點沒吐出來，“三姐，這樣理解一定是不對的！”
“那你說說，三百勇士爲什麼能夠以少勝多，以寡敵衆呢？”
“因爲他們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擁有鐵的紀律。”
“說的好。”姬聖典點了點頭，“那我們再來看看，在歌劇院裡演出的大型音樂會，常常是幾百人的大樂團。這麼多的樂師同時行動，爲什麼能夠合奏出優美和諧的交響樂，而不是各拉各的弦，各吹各的號？”
“因爲所有演奏樂器的人，一切行動聽指揮。”
“需要做到人人心意相通嗎？”
姬傲劍搖頭，“不需要。”
“那你現在再說，雙劍合璧的關鍵是什麼？”
“雙劍合璧的本質。是一種集體行動。”姬傲劍道，“對於集體行動來說，最重要的是紀律性。”
“說的對。”
姬聖典豎起兩根手指，“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是，對於雙劍合璧這種現象，主要存在兩種誤解。”
“哪兩種誤解呢？”
“第一種，叫做戰力倍增。”
“這怎麼說？”
“在你看來，雙劍合璧，應該發揮什麼樣的威力呢？”
“我覺得雙劍合璧的最高境界。威力在兩人相加的基礎上，增加一倍，很正常吧……”姬傲劍說到這裡，突然感覺好像不對。“三姐你的意思是，這是錯覺？”
“難道不是？”姬聖典笑道，“爲什麼兩個人雙劍合璧了，平白無故地就可以抗衡四個人？”
姬傲劍嘀咕道，“這又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三姐你沒有聽過武林中的相關傳說嗎？”
“什麼傳說？”
“何止是雙劍合璧。某些神奇的武學陣法是可以讓戰力一直倍增下去的。”姬傲劍神神秘秘地說，“三個人比兩個人的威力又增加了一倍，四個人比三個人再增加一倍，五個人比四個人又強大了一番，還可以繼續下去。”
“有這種事？”姬聖典一臉驚奇，“你說說清楚，這究竟是哪一家的武學路數？”
“據說這是武當派的不傳之秘。”姬傲劍小聲說道，“最多可以由七名弟子擺開陣勢，能夠同時抗衡六十四位同等級的高手……”
“停，你數學沒學好！”
“噢。”姬傲劍趕緊算了算，“二的七次方應該是同時抗衡一百二十八位高手。”
突然聽到桌上一響，卻見姬聖典拿出一個黑白方格相間的棋盤，往桌子上一放，不由問道，“三姐你要和我下棋？”
“不是，我要來證明你的謬論。”
“這是國際象棋的棋盤吧，怎麼就能證明我說的不對？”
“小劍，你沒聽說過數學界的一個知名故事嗎？”姬聖典慢條斯理地說道，“在一個古老的國家，有個聰明的大臣發明了國際象棋，獻給國王。國王玩得愛不釋手，打算重賞這位大臣，就問他想要什麼賞賜。大臣說，只要在棋盤的一個方格放一粒麥子，以後每個方格增加一倍的麥子……”
“放滿六十四個方格就可以了！”
“很好，很好，你果然聽說過。”姬聖典笑眯眯地說，“來啊，告訴我，那種神奇的武功陣法，每加一個人就能抗衡多一倍的人，要是六十四個人擺開陣勢，能打多少人呢？”
“全世界，不不，全銀河系的人數加起來都不夠用啊！”
“那你再算算，要抗衡相當於整個地球人數的高手，需要多少人佈陣？”
“……只需要三十個人。”
“好了。”姬聖典點着棋盤，“你還相信有這麼神奇的武學陣法存在嗎？”
“這種結陣的效果，果然非常荒謬。”
姬傲劍嘆了口氣，問道，“三姐，那雙劍合璧實際上能夠增加多少戰力呢？”
“能夠練出有三成的增幅，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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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姬傲劍覺得明白的差不多了，“第二個誤解是什麼？”
“關於雙劍合璧的第二個誤解，叫做無損勝利。”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無損勝利，是在第一個錯覺的基礎上。產生的錯誤期待。”姬聖典娓娓道來，“世人以爲雙劍合璧可以戰力倍增，可以一加一等於四。於是，有了如此強大的戰力提升。在心理感覺上和天下無敵也差不多了。”
“誒，好像還真的是啊。”姬傲劍思索着說，“雙劍合璧在某種程度上，似乎真的是天下無敵的代名詞，至少也可以越級殺敵。”
“既然雙劍合璧看上去這麼厲害。似乎能夠輕鬆斬殺魔頭，拯救世界，所以逐漸也就成爲一種詩情畫意的相戀方式。”
姬聖典笑着說，“在人們的想象中，凡是練雙劍合璧的，一定是神仙眷侶吧，一定是並肩攜手江湖行吧，一定是劍下從未有敵手吧，一定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吧？”
“這……”
“我一開始說到要教你雙劍合璧的時候，你有沒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呢？”
姬傲劍臉紅了。“沒有，真的沒有。”
“雙劍合璧，只是一種兩人合作的戰鬥方式。一男一女可以練，兩個男人可以練，兩個女人也可以練。”姬聖典繼續說道，“而戰鬥結果呢，可能會贏，可能是平手，也可能會輸，當然也可能會喪命。”
“這一點不錯啊。”
“不過。對於把雙劍合璧看成是相戀方式的人來說，是不能承受失敗的。”姬聖典道，“一個人要是不幸喪生，那另一個人就得陪着去了。”
“如果他們願意同生共死。那也沒有什麼不對吧？”
“作爲戰鬥方式，追求的目標的就是勝利，同生共死的想法是沒有必要的，有時候爲了勝利甚至需要犧牲對方。”
“犧牲同伴嗎？”
“是啊。”姬聖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雙劍合璧是一項集體行動，既然是集體行動。就必須有個領導，才能統一指揮，才能避免想法衝突，纔能有最大的執行力，是不是？”
“沒錯。”
“那麼我和你雙劍合璧的時候，誰是主導呢？”
“三姐你武功比我高強，頭腦又比我聰明，當然是你指揮了。”
姬聖典笑着點了點頭，“比如我們聯劍對抗一個強敵的時候，我覺得按普通打法沒有勝機了，就有可能會主動讓你擋劍，引出敵人的破綻。最後，雖然幹掉了對手，但你也就被犧牲了。”
“喔。”姬傲劍想了一想，“爲了勝利，這是必要的戰術選項。”
“你不覺得委屈嗎？”
“如果沒有人作出犧牲，兩個人都會白白死去。”姬傲劍道，“我如果犧牲能夠換來勝利，不僅避免了我們兩個人都死，而且也替自己報了仇，這是根本都不用想的唯一選擇。”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自己就得是被犧牲的那個人呢？”
“因爲三姐你比我強，戰鬥價值比我重要，有更大的機會抓住勝機。”
姬聖典凝視了他一會兒，淡淡說道，“就是這樣，在集體行動中，必須由最有能力的人指揮，才能讓團隊的戰力最大化。”
“嗯。”
“所以小劍，當我覺得你的能力勝過我的時候，就由你來指揮。”
姬傲劍奇怪地問，“三姐，你爲什麼突然說得那麼遠？”
“遠嗎？”姬聖典輕聲一笑，“小劍，在需要的時候，你也能犧牲我，告訴我你做得到。”
“……我做得到。”
“這就對了。”姬聖典拍着手道，“小劍，爲了戰鬥的勝利，我要是把你犧牲了，事後會把你挖坑埋了，大哭一場。不過，我可不會爲你殉情，隨你而去的哦。”
“這當然了，三姐你對我又沒有感情……不不不，我是說，你和我沒有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