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十多個小青年如狼似虎的喊叫,我表情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幻。
而我對面,一站一跪的大鵬和袁彬臉上的肌肉卻在劇烈的抽搐,不知道是因爲內心深處的猶豫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總之他倆誰也沒有再像剛纔那樣氣急敗壞的叱責任何人。
“咔嚓!”
鄭清樹直接摸出藏在腰後的手槍,王鑫龍也非常利索的抄起一支酒瓶。
餐廳裡的氣氛愈發逐漸陷入冰點。
沉默兩三分鐘左右,袁彬紅着眼圈昂頭看向我呢喃:“哥,你讓我們獨立吧,我和大鵬永遠都是你弟弟,只要你有事,招呼一聲,我們肯定到位。”
我的聲音微微發顫,盯盯注視在他倆的臉頰上:“再想想好嗎弟弟,想想你當初跟我在崇市討生活,想想剛到山城時候,我摟着你們幾個說,咱們一定會出人頭地,彬彬你替嘉順想想,我把他召回廣東,他一力推薦你負責瑞麗,大鵬你考慮考慮樂子,做完今天的選擇,他將來該如何面對我,再想想吧弟弟。”
“呼..”
聽到我的話,兩人再次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喬恆氣喘吁吁的低吼咆哮:“彬哥、鵬哥,別聽他忽悠,他現在是腰纏萬貫的大老闆,隨便擡擡手,可能就是幾十上百萬,咱們呢?咱們這幫辛辛苦苦跟着你倆的兄弟呢。”
喬恆的突然插話,讓眼中明明已經出現躊躇的大鵬和袁彬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大鵬嚥了口唾沫,沙啞的開腔:“朗哥,我們還餓着呢,如果我和彬彬被換走,新來的負責人絕對會把這幫兄弟全部清除,喬恆我替我扛過好多次刀,當初搶這家木材廠那幫兄弟裡有三個人被打殘廢,這些人將來怎麼辦。”
“我沒說過一定要換走你們。”我點燃一支菸,聲音平淡的迴應。
喬恆吭哧吭哧喘着粗氣叫囂:“鵬哥,別信他說的,咱們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算他之前沒想過要換你們,現在肯定也動了這個心思,今天要麼獨立出去,否則的話,你們和我們將來都沒有好果子吃。”
“是啊,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袁彬抹擦一下臉上的淚痕,抽泣的望向我道:“哥,你就再寵弟弟們一回,把木材廠劃給我們吧。”
王鑫龍揮舞着酒瓶厲喝:“放你孃的狗屁,袁彬、大鵬,你們自己扣着肚臍眼好好想想,江山確實是你們打下來的,可如果沒有公司投資,沒有朗哥和韓飛的關係,你們能守得住嗎?現在有點成績了,想要拔腿踹開老東家,事兒不是這麼處的,義不是這麼混的!”
喬恆攥着手槍指向王鑫龍吼叫:“閉嘴,你算個什麼東西!”
王鑫龍眯起眼睛冷笑:“逼崽子,你等着昂,這檔子事兒過去以後,我讓你見識一下,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去你麻得,你再給我說一遍!”喬恆“咔嚓”一聲將槍保險扳下,黑漆漆的槍洞直接對準王鑫龍的腦門。
鄭清樹毫不猶豫的擡起手裡的仿五四反指喬恆:“呵呵,玩槍你是選手嗎?”
“滾逼,把槍給我放下。”袁彬回頭一把拍在喬恆的手臂上,隨即又看向我懇求:“大哥,難道非要劍拔弩張嗎,咱們不能好聚好散嗎?你當初說過,我們都是你的袍澤,如果哪天想走,你不會阻攔。”
“真想好了?”我將指間的菸蒂掐滅,面無表情的看向袁彬。
“嗯,想好了。”袁彬遲疑幾秒,咬着嘴皮點點腦袋。
“你呢?”我又望向大鵬。
大鵬的喉結不自然的鼓動兩下,最終低下腦袋,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雙方再次陷入沉寂當中,我自顧自的又續上一支菸,吧滋吧滋猛嘬幾口後,輕輕拍了下桌面開腔:“行,轉讓合約我簽了,從今往後咱們再無瓜葛,當初哥投進來的錢和關係也不會再收回,只當是幫你們娶媳婦了,合同給我吧。”
大鵬和袁彬聞聲,全都不可思議的望向我。
“來吧,合同拿給我啊。”我摸了摸乾涸的眼角,竭力擠出一抹微笑:“散夥是時間常態,誰人都不能例外,當哥的祝福你們,能夠好好的,能夠各個如虎如龍。”
半分鐘左右,我再他們擬好的“合同書”上籤下自己名字,隨即推給站在旁邊的袁彬擺擺手道:“傳真給羊城,讓磊哥給你們蓋下公司的公章就可以了。”
“對不起大哥。”袁彬頷首聲音很小的呢喃。
“食得鹹魚就得抵得渴,路是你們自己揀的。”我倒上一杯酒,揚脖牛飲一大口後,長舒一口氣道:“最後,哥再送你們一句忠告,飯這東西,就那麼多,你吃了別人就得餓着,以前你們身後有我有頭狼,可能很多人會顧忌,現在沒我了,一切自己都保重,將來如果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時候,回來找哥,哥還會幫你們一程。”
袁彬和大鵬頃刻間淚如雨下,袁彬像個孩子似的抹着眼淚,而大鵬則聲音低亢的不住的嗚咽。
“行了,不是啥大事兒,其實我這纔來,本意就是把股份轉到你們仨的名下,現在看來不需要了,你們已經替我做好了決定,那麼咱的酒還繼續喝嗎?”我眨巴兩下眼睛,朝着哥倆揮揮手臂:“要不再陪我喝兩杯吧,畢竟從這張桌子站起來以後,我們就不再是我們了。”
“哥,我敬你!”袁彬直接抓起酒瓶,脖子沖天、瓶口對準,咕咚咕咚猛喝幾口。
“老爺們做事能悔不能哭。”我也喝了一口酒後,站起身子道別:“都好自爲之吧,以後做任何事情先過一遍腦子,不是每個人都是我,每個人都能反反覆覆的給你們機會,走了!”
說完以後,我招呼上王鑫龍、鄭清樹和季軍,轉身就往餐廳的門口走。
“咔嚓!”
就在這時候,站在袁彬身後的喬恆突兀再次將子彈推上膛,徑直指向我開口:“彬哥、鵬哥,王朗暫時不能走,他這個人睚眥必報,今天從這兒走了,以後會調派緬D那幫人過來的,先扣押他幾天,等咱們把所有合同都走完,到時候..”
“你想殺我?”我回過來身子盯盯注視着喬恆。
“我..我沒有。”喬恆被我瞪得微微一愣,隨即慌忙搖頭反駁:“我只是站在彬哥和鵬哥的角度想問題。”
“子彈已經推上膛,他卻告訴我,只是在想問題。”我深呼吸兩口,瞟了眼大鵬和袁彬微笑:“你們的人想殺我,你們作何考慮?”
袁彬抿着嘴角開口:“哥,你暫時先留在這裡幾天吧,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爲難你任何,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所有合同全部履行完,我跪着送您離開。”
“呵呵..”我突兀笑了,搖了搖腦袋輕嘆:“過去願意奮不顧身爲我擋子彈的兄弟現在卻想要我的命,不知道是我混的太失敗,還是你們的變化快,曾經的彬彬和大鵬死了。”
“嘭!”王鑫龍猝不及防的丟出自己手中的酒瓶,瓶子瞬間在喬恆的腳下爆裂,接着王鑫龍推着我的後背猛地往下一壓,鄭清樹猛地掀翻酒桌,擋在我們前面,接着我們幾個快步朝另外一頭的廚房方向奔去。
“咣噹!”
季軍跑在最後面,直接將廚房的鐵門合上。
“嘣..”
“嘣..”
子彈的咆哮聲剎那間響徹餐廳,幾顆子彈掃向我們身後,堵在餐廳門前的那幫小青年中,兩個躲閃不及,胸口騰起一陣血霧,慘嚎着倒在地上。
“草泥馬得小籃子,早看你爽眼了。”鄭清樹透過廚房打飯的小窗口,攥槍朝着外面“嘣,嘣”連扣兩下扳機。
餐廳裡的大鵬和袁彬紛紛掀起幾張桌子躲藏在後面,那個叫喬恆的小夥攥着對講機大吼:“吳厄,帶上越N的兄弟過來支援,動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