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一剎那間我好像弄明白了劉博生這廝的意圖。
狗日的這是故意藉着我們夜總會的招牌,往自己臉上鑲金,或者說是給其他人制造他真實可信的身份。
頭狼夜總會雖然算不得山城數一數二的大場子,但經過近一兩年跟輝煌公司掰手腕,多多少少還是打下些名氣的,別的不說,單是在江北、巴南區以及隔江相望的南
岸區,提及我們這些人的名字,大大小小的混子基本上沒有不認識的。
不多會兒,盧波波和他熟悉的那個小老闆寒暄完以後,我吸了口氣問:“打聽出來點啥沒?”
盧波波摸了摸鼻頭道:“剛剛跟我說話那傢伙是南岸區一間中型建築公司的老總,他說劉博生擱這邊組織了一個什麼見面會,反正來參與的都是山城一些搞建築或者
是建材的商人。”
我咳嗽兩聲,皺着眉頭揮手:“走,看看去!”
不多會兒,我們來到669包房,還沒進屋子,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掌聲,屋裡整的好像在召開什麼表彰大會似的。
盧波波輕輕叩擊兩下房門,我們隨即走了進去。
剛一進屋,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好傢伙,五六十平的包房裡,此刻坐了不下二三十個人。
幾乎全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老闆,而且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類似求佛取經似的虔誠,劉博生手持麥克風,身着一身敞懷的灰色西裝,意氣風發的站在包房的正
當中,不過半個多小時沒見面,我突然感覺這貨的造型好像都變了。
先前稀疏枯黃的頭髮整齊的梳在腦後,雖然正當中有點禿,像極了“沙悟淨”的髮型,但卻給人一種混國企、央企,大領導應該有的造型,胸前掛着一枚帶照片
的“華夏鐵建”的工作牌。
見到我和盧波波一臉懵逼的杵在門口,他咧嘴一笑,隨即操着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朝衆人擺擺手:“咱們掌聲歡迎這次見面會的贊助商王朗王總,對於王總這個人,
我個人是表示極其的欣賞和喜歡的,王總你說兩句?”
“啪啪啪”坐在四周沙發上的那幫小老闆紛紛拍手叫好。
“不用不用,您繼續就好。”我擺擺手,客套的朝他笑了笑,和盧波波從門口找了個角落坐下,這貨的文字遊戲玩的特別高明,一句“贊助”,整的好像是我免費提
供給他場地一般。
劉博生握着麥克風繼續道:“不得不說,我初到貴寶地,頭狼公司的王總確實給予了我很大的幫助和支持,在此我僅代表我個人和山城九號線項目部給予王總最誠摯
的感謝。”
邊說話他還邊曖昧十足的朝我眨巴兩下眼睛,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跟我私底下關係有多匪淺似的。
沒給我任何辯解的機會,劉博生沉聲道:“好了,咱們言歸正傳哈,今天到場的諸位,相信應該都是山城建築業、建材業的翹楚,相信諸位的到來也是本着一顆發財
致富的心念,那麼我在這裡可以給各位保證,只要咱們將來精誠合作,那麼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一個美好而又燦爛的明天!”
“嘩啦啦”
四周這幫老闆們,像是小學生開班會一般再次齊刷刷的鼓掌。
做生意的沒幾個是笨人,別看整屋子的人都在笑,但很多人的眼中卻寫滿疑惑和清明,很快一個戴着眼鏡,長相很是精明的老闆起身發問:“劉總,我有個疑問,論
建材這塊,我們山城的有很多知名的大企業,爲什麼今天卻沒有一家公司到場,另外我個人覺得這種半公開的見面會,如果是在高端會議室或者是星級酒店發佈,是
不是更加正式呢?”
“是呀,是呀!”
“海滄建行的牛總好像沒來。”
“金德地產的人似乎也沒來”
那人說完話以後,立馬激起千層浪,屋子裡這幫大老闆、小老闆們紛紛交投接耳起來。
我翹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盯着劉博生觀望,想看看他是怎麼解決此事的尷尬。
身處漩渦中心的劉博生面帶笑容,臉上的表情淡定自若,靜等嘈雜聲漸小以後,他才吹了吹麥克風開口:“諸位,你們商量完了嗎?如果對我劉某有疑慮的朋友,現
在可以出門離去,咱們交情不成仁義在,日後我們鐵建落戶山城,大家仍舊是我朋友,如果還願意聽我老劉念幾句經的,那咱們繼續。”
“抱歉劉總,家裡有點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劉總留步,我們公司正好有兩件加急文件需要處理,咱們下次再聚”
幾個歲數不小的老闆直接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包廂,剩下的人有一半沒有動彈,還有一半則持觀望的態度,雖然嘴上沒說任何,但不少人已經在整理衣裳,看似隨
時會起身。
劉博生從懷裡取出一張暗金色的“請帖”,朝剩餘的老闆開口:“我相信各位收到邀請函的時候,上面肯定有標註,今晚上的見面會屬於私人性質,另外每張請帖的
背後都有一個二維碼,有興趣的老闆們可以掃一下,關注我們華夏鐵建的微信號,搜索劉博生三個字是我的個人簡歷,同時可以領取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紅包,錢沒多
少,但是我個人的一份誠摯問候。”
話音未落,馬上有幾個老闆也掏出一模一樣的請帖,拿手機對着掃碼。
“哇塞真的是劉總本尊。”
“真的有紅包。”
半分鐘不到,人堆裡傳來幾聲竊竊私語,越來越多的老闆取出手機。
“邀請各位到來,其一是我想結識大家,衆所周知,地鐵項目不是小工程,絕非一家一行可以獨立完成的,包括我們鐵建公司也一樣。”劉博生目露滿意的掃視一
圈,隨即又微笑道:“剛剛黃老闆提到我爲什麼沒有邀請山城的幾家大公司,原因很簡單,他們已經吃飽了,即便我把項目給他們做,也只是錦上添花,他們會對我
有好感,但絕對不會感激涕零。”
“那倒是”
“劉總這話說的對,譬如金牛實業的,人家都是給海外援建,一年露的縫隙都比咱們卯足勁賺得多。”
很快有人開始附和,更多人則是滿臉認真的望向劉博生。
“而各位不同,你們大多數人處於實業的崛起期或者是瓶頸期,如果能夠得到這次合作機會,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展成什麼規模。”劉博生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繼續道:“試問各位,這次機會是我給你們的,你們將來即便平步青雲,會不會對我老劉心懷感激?”
“那肯定了!”
“劉總如果真的幫扶我們,我感激您全家”
韓飛跟我說過,但凡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存在一絲賭徒心理,可能什麼都缺,唯獨不缺一份見縫插針和尋求機緣的瘋狂,每一個把買愛做大的人都有一個共性,絕
對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壯大自己的機會,不管是看到的,還是看不到的。
劉博生接着慷慨激昂的開口:“諸位,我和你們一樣,現在其實在我們公司也處於一個極其尷尬的角色,上面有領導虎視眈眈想要隨時把我換掉,底下有同僚琢磨着
怎麼樣將我取代,而我又不是咱們山城本地人,在這邊資源和人脈太有限了,所以我只能尋求你們這樣的小公司、小企業去尋求一份共同發展的機會。”
劉博生咳嗽兩下,朗聲道:“我知道很多老闆擔心被騙,所以從現在開始到九號線工程正式開啓,我不會收取任何人一分錢,等到大家把正式合同簽完,工程進入建
設階段,咱們再商討費用問題,總之一句話,我會讓諸位先參與進來,然後再思索要不要進行到底。”
此時不少老闆的眼神已經變得深信不疑,更有甚者像個虔誠的信徒一般坐的筆直。
看到此景,我踢了踢盧波波的褲腿,我倆不動聲色的退出了包房。
雖然我不知道劉博生這傢伙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聯繫到那麼多老闆,但可以肯定的是丫圖謀的絕對不簡單,他並不是想騙一個人或者一家公司,而是奔着“羣騙”來
的。
這是個高手,懂得先下餌再撒網,幾個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紅包,既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面孔,又輕輕鬆鬆收買到大部分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