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鐘,順義區,愛民路上的一家招待所裡。
我、呂哲和錢龍圍簇桌旁,一邊扒拉着從快餐店裡買來的盒飯,一邊小聲研究着何去何從。
招待所是韓飛幫我聯繫的,開店的是他一個關係不錯的老鄉,之所以選擇在這塊落腳,只是因爲御林軍的所在地就在一街之隔的擁軍路上,從我們所在的房間,甚至隱隱可以聽到喊號的操練聲。
大快朵頤幾口後,錢龍含糊不清的出聲:“朗哥,韓飛啥時候能到?”
“估計得凌晨一兩點,待會吃飽喝足,你們先睡,我上外面溜達一圈。”我抹擦一下臉頰,輕聲叮囑:“等韓飛過來以後,讓他等着我。”
呂哲忙不迭擦抹兩下嘴角,站起身子:“朗哥,你上哪去啊,要不我陪你?”
“你很關心我的行蹤?”我擰着眉頭直勾勾看向他。
“沒..沒有。”呂哲尷尬的笑了笑,趕忙又一屁股坐下。
我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指的出聲:“不該操心的事情少操,”
呂哲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幾下,迅速點點腦袋。
可能是不熟悉的緣故吧,儘管在逃出私人會所的事情上,呂哲出力不小,可我還是本能的對他有種排斥,或者說不信任,經歷的越多,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越多,我就很難對一個陌路人產生相信。
我不信他只是單純的因爲我替他未婚妻掏醫藥費才心甘情願的跟着我,更不信他會無所保留的替我做事,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存着什麼目的,可一點不妨礙我在心底給他拉起一道防線。
片刻後,我孤身一身出門。
比起鵬城的四季如春,上京的深秋顯得要凌厲很多,再加上剛剛下過一場細雨,置身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之中,我凍得禁不住瑟瑟發抖,趕忙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加快了步伐,心情也在這一剎那間猛然變得失落很多。 ωwш ▪ttκa n ▪¢ ○
連城肯定是遇上事兒了,而且事兒還不小,其實我現在完全可以掉頭離開,不去搭理他的死活,可這樣一整,良心難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這條我費勁多年才搭上的線也將徹底斷開。
撇開私交不說,如果將來傳出去,誰還敢再跟我這樣的人推心置腹。
記得很早很早以前,齊叔就跟我說過:人生在世,總是需要幾個殊途但不同歸的朋友。
半生江湖,喋血十載,除了身邊那些起家的兄弟,於我而言真正能算得上哥們的恐怕一隻巴掌都能數得過來,連城絕對算其中之一。
“哈秋..”
一陣寒風吹過,我連打幾個噴嚏,同時也在這一刻打定主意,不論刀山火海,這次我必須得成全一把情義。
不多一會兒,來到御林軍的大營附近,望着門前兩個站姿筆直的哨兵,我猶豫片刻後,邁腿走了過去。
“對不起,綠營重地,謝絕參觀!”
距離門前還有幾米時候,一個哨兵面無表情的支槍擋住我的去路。
我忙不迭賠着笑臉解釋:“同志,我找朋友,連城你知道麼?我倆是哥們。”
“抱歉!”對方聲音洪亮的重複:“綠營重地,謝絕參觀。”
掃視一眼對方手中的寒槍,我縮了縮脖頸道:“老兄我真找人,要不你幫我打你們內部電話問問,他負責後勤的,我手機丟了,聯繫不到他,不然肯定不會跑你們這兒來尋親。”
“你可以讓你朋友出來接你,也可以讓他聯繫我們班長,職責所在,還望見諒!”見我急的抓耳撓腮,另外一個哨兵態度還算委婉的出聲。
“通融一下吧。”我舔舐嘴角,從兜裡摸出幾張鈔票,訕笑着往那人懷裡塞。
兩名哨兵同時向後倒退一步,剛纔第一個說話的,緊繃着臉頰,聲如洪鐘:“哨兵神聖不可侵犯,尊重我們,也是尊重你自己,如果你再這樣的話,別怪我們聯繫巡捕,告你妨礙正常執勤。”
瞅倆人這軸勁兒,恐怕是沒什麼情面可講,我撇撇嘴小聲嘟囔一句,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離開。
向來“錢財開道”的砝碼在兩個哨兵身上碰了一鼻子灰後,我愈發肯定連城絕不是正常途徑出的事兒,不然消息恐怕早就散播開來。
蹲在街對面,一眼不眨的觀察兩個哨兵好一陣子後,我才無奈的起身。
沒有內部人領着,想要混進去難於上青天,可因爲這點事兒我聯繫羅權這位御林軍的少東家好像又有點小題大做,問題是羅權也不是我想見就能見的,他跟我既沒什麼大交情,也不存在任何方面的交易往來。
“要不要麻煩一下三哥?”往回走的路上,我自言自語的唸叨。
左思右想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首先我不確定連城究竟是個啥狀況,冒冒失失替他搞得滿城風雨,萬一將來影響到他在羅權心目中的地位怎麼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自打從師父林昆那裡得知連城爲了上位,故意製造火宅掃掉同僚,我就開始擔心,這裡頭的事兒恐怕沒我想的那麼簡單。
鬼曉得羅權知不知道內情,又在這檔子事件裡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如果他是站在連城這頭還好說,萬一他跟死的那一方交好,我不等於是把連城親手給推進火坑裡了麼。
所以想要了解內幕,包括挖出來連城目前的所在地,通過走高層路線肯定是行不通的,我還得從那幫冒充連城的傢伙身上尋找出手點。
想把那羣傢伙釣出來很簡單,只要我再給連城的號碼打個電話,他們指定會追蹤過來,只是我現在沒能力跟他們正面抗衡,就算釣出來,也只能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必須得斟酌透徹。
再次回到招待所的房間裡,錢龍和呂哲都還在,桌上擺了四五部款式各異的手機。
我迷惑的出聲:“啥情況?”
“剛剛我讓呂哲到附近一家二手店買的,卡全是新得,咱們沒個手機聯繫屬實不太方便。”錢龍抓起一部“三星”電話遞給我:“我知道你怕咱們電話被監聽,咱不聯繫熟人就完了,關鍵咱仨別失聯。”
“嗯。”我點點腦袋,接過手機隨意撥動幾下屏幕,擺擺手道:“都累挺好幾天了,抓緊休息吧,等韓飛過來,我讓他再想辦法打聽打聽。”
錢龍輕聲安慰我:“朗哥,你別不用太上火,我覺得你分析的對,連城十有八九是被誰抓了,可抓他那幫人又不敢真把他怎麼樣,所以想要借咱的嘴,通過合法途徑將連城送上法庭,只要咱們沒露面,那連城就是安全的。”
我吞了口唾沫叮囑:“等韓飛來了再說吧,你記住昂,現在開始不要再聯繫任何人,尤其是瘋子。”
眼下,我們在上京最親近的關係非李俊峰莫屬,自打我把他和孟勝樂趕走以後,他就回到上京,一直和女朋友楚玉呆在一起,我唯恐錢龍會按捺不住找他,到時候又把兄弟給拖下水。
“朗哥,你有沒有考慮過一件事情?”呂哲猛不丁開腔:“僞裝成連城大哥那幫人爲什麼要把咱們安置在小波的那傢俬人會所?你說難道只是湊巧,他們隨便給咱找了個地方麼?”
錢龍不屑的出聲:“不然呢?想拖住咱,總得有個地方呆着吧,總不能跑大馬路上敘舊,不管是請咱喝酒,還是美人計,我估摸着他們只是想等咱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突然現身,兄弟啊,你還是太嫩,真牛逼的人,擱哪都有產業,別說區區一間私人會所,哪怕是上市公司都不足爲奇,待會要來跟朗哥見面的韓飛就屬於這類牛人..”
“行了,你倆回屋休息吧。”我現在疲憊到了極點,懶得跟他們家長裡短的寒暄,擺擺手驅趕:“睡覺時候多操點心,別被人包餃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