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媽媽離家不久，你就被‘流落在外’了。”厲承淵迴應。
所有的詞加上個被字，都會顯得格外淒涼。宋綰晴那時候還小，沒法阻止那個被字，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沒什麼人能讓她變成被動的那個。
宋綰晴瞄了一眼厲承淵，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所以，第一次在宋家遇見你，你就是在打那塊麒麟玉的主意？”
宋綰晴勾了勾嘴角，終於把積壓心頭已久的疑問問了出來。
“綰晴？”王老爺子的聲音把宋綰晴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宋綰晴驚愕地擡了擡眉，發現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他們爺孫倆人了。
宋綰晴正回憶到高潮被打斷，顯得有些疲憊，她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陽穴，那瑩白細長的手指在燈光下看起來像一截青蔥。
“你們談完了？”宋綰晴眯了眯眼，坐直了身子。王老爺子點了點頭，恩了一聲，沒了下文。
宋綰晴的身子又直了直，她咳了聲，張口問：“怎麼？對這個人選還滿意嗎？”
其實根本不用問，王老爺子眼中滿意的神色根本藏不住。
聽宋綰晴問他，王老爺子臉上繃不住地笑了起來，兩條眼都眯成了月牙，“這次你功勞很大，王凱這孩子甚合我意。”
王凱雖然年輕，但畢竟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假日時日，他未必會做的比宋綰晴差，而且他甚至會比宋綰晴更適合做繼承人。
宋綰晴雖然很有實力，但她心不在此，若把她硬綁在這兒，對她或是對王家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王老爺子又說道。
宋綰晴卻沒有起身，還是那樣背脊筆直地坐在那兒，臉上神色淡淡的。
王老爺子見她不起身，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疑惑道：“還有其他事兒嗎？”
“爺爺，我想問問當年我媽是真的死了嗎？”宋綰晴坐在那兒依舊神色淡淡地開口，只是眼中裹上了一層迷霧，讓王老爺子也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王老爺子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韓清琴，面上的肌肉僵了僵，端着茶杯慢慢放到桌子上，眼神還有些直愣愣的。
尤其是，宋綰晴問的話，讓他心裡更是驚了一驚。
氣氛僵持了半晌，王老爺子緩緩站起身，眼睛直視着宋綰晴問道：“是厲家那小子跟你說的？”
宋綰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與王老爺子對視着。
宋綰晴的沉默，就代表默認了王老爺子的話。王老爺子微微蹙着眉，嘆了口氣，又是良久的靜默。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還想問些什麼呢？”王老爺子繞過書桌，站到了窗前，透過玻璃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連一絲星光都沒有。
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我知道我媽是跟着厲夫人一起離開的，但我並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在剛生下我不久就跟着厲夫人走了？”宋綰晴也站起身，走到王老爺子身側，一同把眼光投入窗外的黑暗中。
“厲夫人是學考古的，她跟着考古隊離開倒是情理之中，但我媽就一個文學系畢業的，跟考古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宋綰晴沒等他回答，又繼續說道。
王老爺子不知怎麼回答她的話，或者是不知從哪兒說起。他嘆了口氣，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啊！
良久，他踱步回到書桌後坐下，慢慢回憶起當年那段恩怨來。
“厲夫人當年是何等心氣，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就決心與他一刀兩斷，但又放不下孩子。而且她的性子到底是很要強的，就算是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也沒打算放棄考古的機會，所以纔想來託你母親多照顧自己的孩子。”王老爺子回憶的時候，點上了一支古巴雪茄。
宋綰晴就站在窗下，透過嫋嫋升起的煙霧，似乎看見了當年的情形。
厲夫人是個驚才絕豔的女子，與自己的母親都是生在名門大家，在當年的京城，恐怕與韓清琴的名氣都不相上下。
“她來找你母親訴說原委，你母親是何等古道熱腸，聽了她的遭遇，就邀她與自己同住，以便開解她。”王老爺子又吸了一口雪茄，“誰知道，這纔是災難的開始，於王家於清琴於你，都是不可挽回的災難。”
“就在厲夫人住在王家那幾日，清琴發現了你爸在外邊也有其他女人，而且還生下了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況且她性子溫婉，不比厲夫人爽利。”王老爺子說着又嘆了口氣，“她有心事亦不是會大鬧一通發泄了事，便鬱郁積在心裡，大概是終究對你爸失望了，纔會一走了之。”
“那我又是怎麼丟的？”宋綰晴追問。
王老爺子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說：“我以爲你已經調查過了，對當年的事也有一些瞭解的。”
“並沒有，對於當年意外流落宋家的事，我並沒有暗中調查過，今天也只是想到了此處隨口一提。”宋綰晴答道。
“你無故失蹤之後，我也是派了很多人追查，只知道是二夫人指使你爸乾的好事，可是並沒有蒐集到什麼證據，所以除了暗中尋找你的下落，我也沒辦法處置二房的人。”王老爺子說到這兒擡頭瞥了一眼宋綰晴，見她還是那般淡淡的神色，又繼續說道：“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沒有證據，我也沒法說什麼。”
宋綰晴笑了笑，對王老爺子眼中的愧疚瞭然。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在宋家遭的罪我也會一一還給他們。”宋綰晴說了這句，就打住了此話題。
“我和快就會離開。”宋綰晴頓了一下，又說道。
“要離開了？”王老爺子詢問：“這麼快就要走了？你們都準備妥當了？”
王老爺子有些驚訝的樣子，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宋綰晴點了點頭，說：“厲承淵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而且繼承人的人選已經敲定，接下來只要辛苦爺爺你親自帶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