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特一向尊重拉茲，可這次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只要有意識，那就不是傀儡。這不是您曾經教導我的嗎？”古爾特的聲音變高，有些顯露出了女聲。
拉茲仍在不停地搖頭，就好像一個鐘擺。“我教你的是爲人之道，不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你應該也明白，我們無法與整個大自然作對，可我們就是不去屈服於它。那便是爲人之道與天道的戰爭。就算贏，也只是片刻。”
古爾特不相信這種話。“有人在逼諾亞，是嗎？那個人是誰，爲何可以自許爲天？”
“她是諾亞同父異母的姐姐，枚莉*沃德。現在你明白了嗎？他們兩個是在自家的花園裡打鬧，摔壞的傀儡玩伴會不會被打掃出去，也在於他們兩個的心情。但這個傀儡玩伴卻是他們父親最珍惜的，我們的阿爾法大陸。”拉茲總是拿傀儡作着比喻。
“諾亞非常有愛心，也很珍視我們的世界。這一點我敢肯定。”古爾特替自己的學生鳴不平。
“是啊。可是枚莉在逼他，你讓他怎麼辦？小蘭已經遇害，下一個又是誰？直到諾亞失去最後一個朋友，對一切都再無眷戀。到那時他還會珍惜什麼嗎？”拉茲說出了最壞的可能性。
“我不會讓那一切發生的！枚莉在幹什麼地方？我去找她！”古爾特已經知道自己該找什麼人阻止這一切了。
拉茲靜靜地坐在那，沒有回答她。古爾特再次問道：“她在哪？爲什麼您不想告訴我？”
“我不想你去白白送死……”拉茲終於開口。
“枚莉真的那麼窮兇極惡嗎？”古爾特有些不敢相信。
拉茲只好繼續說道：“枚莉是精靈女王艾露*銀月的女兒。她已經平淡地生活了一千年，我猜那是她在故意低調。她的強大勿容質疑，在世界任何角落，她都可以感覺到我們的存在，隨時殺死我們。而且她有着預言能力，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你去找她，除非她根本不理睬你，否則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你沒發現嗎？諾亞有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勁，枚莉也是一樣的。他們決定的事情都很難更改。”
古爾特不認爲那是什麼問題。“沒有誰的想法是一成不變的。我相信只要說得清楚，一定可以更改她逼諾亞的念頭。”
“是嗎？那如果諾亞並不想反抗呢？”拉茲反問道。
“那我就更要去改變枚莉的主意！”古爾特的聲音已經徹底變爲了女聲。她趕緊從衣服兜裡掏出一瓶藥片，吞下去兩粒。
拉茲看到她的舉動，又笑出了聲。“你就別吃這種藥了。變來變去，你還是女人。就算你騙得了別人，難道還能騙得了自己？”
顯然藥片起到了效果，古爾特的聲音又變爲了男聲。“這和剛纔的話題不符。枚莉到底在哪？實在不行，我去找精靈女王。”
拉茲趕緊打消她這種念頭。“千萬不要去找精靈女王。枚莉一旦知道，你就死定了。而且艾露是不是真的能管住這個女兒，還是個未知數。只有絕對的實力纔可以讓枚莉停下，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他們的父親一定有這個實力吧？”古爾特開始打這個主意。
拉茲嘆了口氣。“枚莉就是在逼諾亞找回他們的父親，因爲這片大陸上出現了變異的怪物，她也無法阻止怪物的出現。所以諾亞成爲了找回我那位老友的關鍵。”
“怎麼還有怪物的事情？爲什麼這麼複雜？”古爾特真是頭越來越大。
“所以我才說，我們的世界需要修理和維護。從目前來看，似乎枚莉認爲諾亞可以找到一種接回他們父親的方法。”拉茲也只是猜測。
古爾特好奇地問道：“科倫真的消失一千年了？會不會只是躲了起來？”
既然古爾特已經知道了這麼多，拉茲沒有再瞞着她。“他在一千年前失去了蹤影，或許說是去了未知的地方更準確一些。但肯定不是躲在阿爾法大陸上。如今記得這個名字的人已經不多了。神明也都儘量不去提那一千年前的事情，免得說出這個名字招來殺身之禍。要知道，科倫的幾位妻子還都在大陸上，她們可都不太好惹。”拉茲想要打消古爾特追查科倫的想法。
事與願違，古爾特反而興趣十足。“她們可以阻止枚莉，是嗎？”
“理論上來說，有可能，但是你最好不要抱那種幻想。我說過，只有絕對的實力纔是說話的本錢。畢竟枚莉的力量不是誰可以撼動的，從她輕取小蘭性命就能窺見一二。”拉茲並不看好其他人能夠阻止枚莉。
“枚莉這麼不講道理嗎？真難想象她是諾亞的姐姐。”古爾特也有點兒開始放棄了。她認爲，或許幫諾亞儘快研究出通訊方法纔是出路。
拉茲從椅子上起來。“好啦。我跟你說得已經夠多了，安琪也就是了解到這個程度。你們兩個小女孩在我眼中都是很值得信任的。可惜的是，不知道你們能陪我活多久……”拉茲活了太久，看顧了生死離別，所以有此特別的感想。
“我知道您爲什麼勉爲其難地只收了我這最後一個學生，因爲您的其他學生都隨着歲月消失了。不過您放心，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不行了，肯定也會把自己製作成傀儡。那樣，您的這個最後的學生就沒有白收。”古爾特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拉茲以嘶啞的聲音乾笑了兩聲。“不要逗我開心了。人如果可以死，還是死了的好。那樣纔沒有牽掛，沒有痛苦。我相信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當那最重要的事情結束，也是該離開的時候。我還必須堅持在聯邦學院，這是我答應了當年那個混蛋國王的事情。你就別爲我這個老古董的事情操心了，想想你自己吧。”
“我自己？”古爾特有些疑惑。
“安琪喜歡的那個青年就是諾亞，雖然那是不現實的，可她卻真的動了情。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比你快上一步。而你不會是想一輩子就以現在的身份過活吧？”拉茲的話語刺激着古爾特的神經。
古爾特爲難地笑了笑。“我致力於教育事業和鍊金技術，沒有那種閒工夫。安琪也比我年輕，當然思想更活躍。”
“年輕？說到這個，我想告訴你。諾亞今年也有八百歲了，可他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都還保持着少年的狀態。這說明了什麼？心態纔是最重要的。”拉茲開始重新教育自己的學生。
“心態？”古爾特雖然在鍊金方面很有天賦，可是在這心理方面不行。
拉茲點了下頭。“不錯，就是心態。我感覺自己對你進行這方面的教育有些晚了，不過還來得及。其實你從小就很老成，思想也很嚴謹。不能說那是錯的，但你的思想已經有些過分了。以至於後來你以男性的身份來把真正的自己掩護起來，爲了逃避哪怕一點點傷害。”
“我……”古爾特無言以對。
拉茲繼續說道：“你小時候的確是因爲女孩子的身份而被欺負，那是你逃避的開始。今天我仍然在你身上可以看到那個哭泣的女孩。二十年過去了，你的心態一點兒也沒有變。現在你害怕的又是什麼呢？怕你的學生知道一直教自己的老師是女伴男裝的？還是害怕有男人突然來追求你？”
古爾特把頭低下，不知道說什麼好。拉茲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口氣。“古爾特。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在任何方面都不應該退縮。我不想看着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躲在僞裝下度日。對不起，原諒你的老師吧，我這些話晚了二十年……”
“是我讓您操心了，老師……”古爾特頓時跪在地上，流出了委屈的淚水。她的聲音不受控制地恢復了女聲，也許某種心態也是可以達到藥劑效果的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