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一旁路過的方達維老鄰居劉才華，看到方達維在小河邊上發呆，忍不住走過來問道。“你們家楚懷不是申請到了留學的全額獎學金了嗎，你還有什麼犯愁的？”
劉才華真是非常羨慕方達維，他們兩人幾乎都是大學畢業就先後腳進入26號基地，到了今天方達維成爲了處長，而劉才華僅僅還是一個高級工程師，啥職位都沒有撈上，自己家的女兒也不爭氣，喜歡到處玩，從小學習成績就相當一般，高中畢業勉強上了一個二本的學校，別說出國，能夠穩穩當當拿到畢業證學位證就謝天謝地了。
雖然女兒模樣身材還過得去，而方達維家的方楚懷從小學習就算比較拔尖的，劉才華對他一直比較看好，早前劉才華還有點同方達維結成親家的想法，不過劉才華的女兒和方楚懷雖然從小在一個院內長大，彼此之間卻好像完全沒有青梅竹馬的那種感覺，現在方達維一鳴驚人弄了一個全額獎學金的美國名校去留學，更是讓劉才華完全死了那份心思。
在劉才華看來，方達維應該非常滿足纔是，怎麼今天看起來是一副非常煩惱的樣子。
方達維聽到這麼一個熟悉的聲音，悚然驚醒，他內心中原本就藏着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想不到這會兒還遇到熟人，他暗暗深呼吸了一下，將沸騰的心思盡力平復下來，然後慢慢轉頭過來，露出一絲勉強的微笑。
“老劉，原來是你啊，今天輪到你出來買菜了？”他看着劉才華兩手都擰着各式蔬菜，便隨口岔開問題問道。
“是啊，慧慧她媽今天事情多，就讓我出來買點”劉才華說得，“我看你臉色有點差，喲，這一地菸頭都是你抽的？你不是早戒菸了嗎，一下子抽這麼多煙，難怪精神看起來這麼差呢。”
劉才華發現了方達維面前一地菸頭，內心中的疑問就更深了。“我說老方，你還有啥事值得犯愁的，如今兒子也出息了，早該放下心思準備安享下半輩子的生活纔對。”
方達維見劉才華還是沒忘剛纔的問題，心中忍不住有些慌亂，腦海中快速轉動着各種念頭，就在他急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這不是讓工作上的事情給鬧得心慌”方達維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藉口。
“兒子現在倒是出息了，可是他老子看起來卻要被下崗了”方達維苦笑着說道，“老劉，這次發獎金你發了多少？”
“二萬多不但三萬啊，呵呵，你是處長，應該三萬好幾吧？”劉才華見是這事，笑着說道，這次單位發獎金真是給力，幾乎達到了年終獎的水準。
“三萬好幾？我倒是想啊”方達維這次真的露出了發自內心苦笑和辛酸，“才一萬剛掛零！說出去人家都不相信，我看上頭是對我的工作很不滿了，這個獎金比我部門中大部分研發人員都要低。”
劉才華也沒有想到這次發獎金領導幹部居然這麼發揚風格，在他看來，雖然之前公告上說這次獎金主要針對一線科研人員傾斜，按照研發人員在項目中的貢獻和作用進行發放，這個原則之前基地並不是沒有搞過，但是最後還是各級領導幹部拿了大頭，所以劉才華認爲這次也不會例外。
誰知道這次基地領導真的動真格了，方達維這個處級幹部竟然只拿到了自己一半的獎金。難怪方達維這麼發愁。
劉才華知道，自從幾年前方達維當上了領導幹部，就基本上沒有做過研發的活兒，完完全全從研發一線退下來專心幹他的領導工作，這條路原本是研發人員最好的出路，畢竟幹研發工作年輕人比年紀大的人更有優勢一些，尤其是自己這一行知識更新的速度很快，二、三年不學習基本上就完全落伍了。
這一屆基地領導對研發一線的傾斜這麼大，是劉才華完全沒有想到的，難怪方達維現在有了這麼大的危機感，一時間劉才華光顧得上感慨，對方達維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是一個基地的新風向，現在發放獎金都這麼幹了，接下來在領導幹部崗位的調整上會不會繼續這麼做，那是誰都不知道。像方達維這種荒廢了業務的中層幹部如果被調整下來，比自己這樣一直做研發要悽慘得多。
劉才華以爲自己已經完全瞭解了方達維的心理，所以方達維纔會呆在這條無名小河邊如此煩惱，只是劉才華想找點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老方，這是你也別犯難了，工作上的事情現在想得再多也沒有什麼用，或許上頭根本都還沒有動領導幹部的意思呢，怎麼說也是爲基地貢獻了大半生青春的人，基地還能夠將這些一筆抹殺，我看你沒有必要這麼發愁。”
停頓了半響，劉才華才憋出了幾句並不安慰人的安慰話出來，“走，今天上我們家喝幾杯去，正好我買了些貓貓魚，這東西下酒最好了。”
“謝謝，老劉，你先忙去吧，我再溜達一會兒就回去，這個事情太丟了，老劉你可別同我們家小李說，否則我回去還得受她的臉色。”方達維巧妙將這個事情揭過後，還不着痕跡地讓劉才華保密今天自己的失常。
“你放心，弟妹那裡我肯定守口如瓶，我給誰都不會提的”劉才華很是理解地說道，男人在事業上失意是最忌諱在家裡提及的，劉才華本身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在家裡就經常被老婆拿來同方達維比較，可謂深受其害。“你溜達一會兒可別忘了來我家喝幾杯，我可等着你。”
“好，好，老劉，那我真不客氣了。”看到劉才華確實盛情相邀，方達維只好答應，“一會兒我同我們家小李打個招呼就過來。”
“還打什麼招呼啊，一起來就好了，你們家楚懷不知道有沒有空，如果有空也一起來，我們兩家也好久不曾聚聚了，以後你們楚懷出去留學，那能夠聚齊的日子就更少了。”劉才華誠心誠意地邀請道，他們兩家平日裡也沒少來往，有什麼好吃的也經常邀請對方來家吃飯，所以劉才華這個邀請也不算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