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異類

清環又稱,可以由太子身邊的近侍小顏帶兵前往。並稱小顏曾常隨太子出宮辦差,對水陸兩路都很熟悉,必可帶領軍隊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與太子匯合。

洛有節從未聽說過太子身邊有小顏這號人物,清環便將早已女扮男裝的昔顏領了出來。昔顏身上有魔裔冥訣御令身邊近衛用的令牌,洛有節這才相信。

於是,就這樣,昔顏帶着那三千兵馬當即出發了。清環當時也想一路跟去,卻被父親喝止了。

事後多年,她一直在想,如果當年她堅持跟去了,如果在最危機的時候,出現在魔裔冥訣跟前的人是她,那麼,結局會不會截然不同?

然而,世間的事沒有如果。

兩個月後,魔裔冥訣勝利返朝了,如昔顏所言,他果然是遭到了伽蘭國國君的暗算,幸有援兵及時趕到,才得以反敗爲勝。她發夢救太子的事也不徑而走,就連皇上,也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她是冥訣命裡的貴人。

但就在大家都以爲皇上會爲他倆指婚時,她的父親卻將她叫到房裡,盤問她關於“小顏”的身世。原來,這一路上,他父親派去的士兵裡早有人識破了昔顏是女兒之身,更有人目睹她與魔裔冥訣甚是親近,於是,回來後,便如實稟報了洛有節。

洛有節稟着爲女兒的終生幸福着想,立刻便派人着手調查昔顏的身世,這一查,便查出了問題。

“爹問你,太子有難的事究竟是你夢到的,還是那昔顏告訴你的?你要如實回答,因爲,這不光是關係着咱們一家的身家性命,如若不慎,連太子也會有危險。”

清環被嚇到了,於是,如實交待了一切。洛有節頓時拍案嘆道:“壞了。”接着,便向她講起了一段二十年前的傳聞。

二十年前夏,幽竺國南部遭遇了一場數百年不遇的洪災,死傷百姓數萬。有方士夜觀星象,稱是有異剎降生於幽竺,才使得生靈塗炭,若不除此異類,不出一個甲子,幽竺國必亡。

就因爲這流言,幽竺國君秘密派出一批殺手,在那一年出生的嬰兒,被殘殺者無數。後險些造成民變,這事纔算罷了。但其實這些年,皇上對這個流言一直仍耿耿於懷,但凡聽到一點異象,便立刻派人前去徹查,通常也是以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而結束。

朝中衆臣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並不多,洛有節算是其中一個。幾年前,皇上又接到了密報,稱民間竟然曾經出現過詐屍事件,一個連脈搏都沒有了的男童竟然活了過來,皇上立刻命人前去調查覈實,發現那男童的年紀雖然比謠言中晚出生了幾年,但死而復生卻是事實。

而且,更令人在意的是,那個本該被村民燒死的男童最後卻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所救。從那些村民的形容來看,那個小姑娘給人感覺十分特別,雖然說不上究竟有何特別,但就是那種一看就和別的女孩截然不同。

於是,皇上開始着重查找那女孩的下落,終於在四年前有了確切消息。他本是要派殺手前去執行,太子卻主動請命。皇上也有心歷練他,便準了他的旨。

說到這裡,洛有節出了一身冷汗,道:“那個昔顏,可不就是太子那次執行任務後帶來京城的嗎?如果說,她果真能未卜先知的話,那麼,她很可能就是皇上想要除掉的那個異類。你想想,若是皇上知道,太子不但欺瞞聖上,還將那異類私養起來,會是怎樣的後果?”

清環也被嚇到了,卻還是替魔裔冥訣辯解道:“不會的,我早就查過了,這昔顏曾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太子執行完任務後,路過她的家鄉,纔將她帶回京城來的。雖然她可能是有些異能,但肯定不會是那個異類,太子怎麼可能會罔顧滅國之患,帶個禍害回來呢?”

“最好不是。”洛有節站起身來,道:“看來,我有必要找太子好好談一談了。”

父親跟魔裔冥訣究竟是怎麼談的,清環並不知道,不過,那之後,父親神色似乎輕鬆了些,而東陵無絕竟在次日主動向皇上請旨要娶她爲妃!

她想,既是這樣,那就說明事情並不是父親想的那麼嚴重吧?可她卻並不知道,正是父親這一番“好心”的談話,在魔裔冥訣心裡種下了恨她的根。

隨着婚事將近,她也聽到一些傳聞。據說那昔顏自從回來之後便病倒了,日漸嚴重。她想着那畢竟是救過魔裔冥訣的人,便帶了些藥材禮品去了太子府,想要親自探視,卻被他阻止了。

“她這病,大夫說是沒幾日了,你不要被過了病氣。”他說這番話時,聽不出半絲對那昔顏的憐惜。

那時,她甚至還傻傻的有些同情那個女人。又想着,興許魔裔冥訣對她真的只是感恩而已,並非愛慕。

大婚前五天,洛有節突然接到消息,太子府上的侍妾暴斃了!清環當時也在場,立刻便隨父親一同去了太子府。

於是,她親眼看到了,那個叫昔顏的女子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裡,人消瘦得幾乎快要認不出來了。雪白的喪服穿在她身上,她的臉色卻似乎比那喪服還要白。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一個死人,竟讓她有些心悚。她父親近前看了看,接着,似乎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又退至了一旁。

魔裔冥訣臉上倒並沒有多少哀悽之色,只略顯得有些陰沉,半晌,才吩咐下人道:“去備口上好的棺材,尋塊好地,今夜子時後擡出城去厚葬了,守城的那裡我自會打點,不可聲張。”

再過幾天便是大婚了,這時候,的確只能秘密發喪。

看他並不難過,她心裡寬慰了些。想着孃親說的終究是對的,那些紅顏,對他而言終究只是新鮮一時的過客,她,纔是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太子大婚,全城歡慶。那是一場非常隆重的儀式,也是她這一生最最精彩的一場盛典。整整一天裡,她都忙得不可開交,被喜娘一路教導着上了花轎,參拜了帝后,又前往宗廟拜祖,最後,天黑了,纔是正式的進入太子府拜天地。

那棟宅邸,來了那麼多回,這一次,才真正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被特製的十六擡喜轎擡入門裡。王公貴族集滿一堂,魔裔冥訣一襲紅色鑲金繡蟒袍,站在堂中,靜候着她被喜娘攙扶至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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