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口氣拆穿了這個人的三個假身份,孟漓禾終於開口問道:“那尊敬的辰風皇,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一連換了三個身份來接近我的真實目的了嗎?”
鳳夜辰很久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可以解釋,他大概只能解釋劫親那一次。
可是,偏偏說不出口。
他要怎麼對孟漓禾說,那些黑衣人是原本他派過去,意圖殺害她之人,又要怎麼告訴她,只是因爲黑衣人回來稟報她會攝魂,自己才一時興起,所以親自去會會。
他原本並不認識這個風邑國公主,所以對於他而言,她只是一個工具,一個當初想要挑起殤慶國和風邑國戰爭的工具。
可是偏偏這個工具卻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讓他不忍再對她下手,甚至還會馬不停蹄得到消息便去救她,只爲不想讓這個女人那麼輕易死了。
但當初,也僅此而已。
所以,雖然看到這個被他救下的女人,毫不猶豫的跟着宇文澈走時,他的確感覺到一瞬的不爽,但並不影響他什麼。
直到他回了辰風國,直到他面對新登基後種種危機,卻每每都想起那女人看似說笑跳脫卻異常堅韌的神情,彷彿也給了自己很多力量一般。
也直到他面對爲了穩固朝政而不得不擴大的後宮裡,那些對他畢恭畢敬,等着他寵幸的嬪妃們之時,卻每每想起那個女人對他的示好滿不在乎,嘴邊纔會露出一絲笑意,纔會越來越想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如何了?
所以終究熬不過幾個月以來,只是從手下的口中得到的隻字片語,而趁着自己的皇妹和親之際,假扮侍衛而來。
於禮,他一國之君的身份並不合適。
於情,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孟漓禾,有點擔心她認出自己的同時,卻又好像有點希望她記得。
就是這樣自己也摸不清的心思,造就了他一次次試探。
原本,也只是想看看她這麼簡單,可是,事情卻好像朝着另一個方向在發展,發展的他自己都無法掌控。
因爲這一刻,他很想帶這個女人走。
只有在她身邊,自己纔可以笑的這麼肆意,而不是整日繃着一張臉,面對的只有國事。
長嘆了一口氣,鳳夜辰苦笑道:“如果我也說,接近你,只是在遵從自己的感覺,你信嗎?”
果然,話一出口,立即得到了孟漓禾的兩個白眼。
“你當我是傻子?”孟漓禾憤憤的說。
鳳夜辰卻無奈的笑了笑,手溫柔的摸了摸孟漓禾頭頂上之前被自己弄亂的碎髮,才道:“就當我是傻子吧。”
孟漓禾莫名,十分莫名。
但對方似乎並不想說,她折騰了將近一夜,也着實有些累了。
所以,他愛說不說,自己也懶得問了。
反正,至少此刻可以明確一點的是,這個人並不想殺她,至少現在不會。
而且,對自己並沒有鳳清語對自己的敵意。
一想到鳳清語,孟漓禾忽然眼前一亮,好像自己瞬間捕捉到了什麼。
“鳳夜辰,我想到了!不會是你那個妹妹早就看上宇文澈了,所以你就變着法的試探我,好幫她吧?”
鳳夜辰一愣,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想到了那個層面。
不過……
“你如果覺得是,那就是吧。”
“嘖嘖。”孟漓禾從上到下嫌棄的打量了他一下,“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好哥哥,不過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鳳夜辰皺皺眉,有些不明的情緒從眼中一晃而過:“爲什麼?”
哼!孟漓禾纔不會說她自己不願意!
她只是高冷道:“宇文澈那種人,連我這種閉月羞花沉魚落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聰明絕頂知書達理秀外慧中的人都看不上,你以爲你妹妹比我強多少嗎?”
看着孟漓禾如此大言不慚虧自己,孟鳳夜辰這一次卻沒有笑。
鳳清語當然比不上她,這一點他都不用懷疑。
只是,宇文澈當真不喜歡孟漓禾嗎?
恐怕,並不是吧?
就從他能從皇宮回來穿着朝服就來找人這一點,就看得出他有多在乎這個女人。
想來,也只有這個女人,那麼聰明,卻偏偏在情愛上遲鈍了一些。
該慶幸嗎?
鳳夜辰的雙眸漸深,與他往日的嬉笑不正經很是不符。
“算了算了。”看到鳳夜辰的嚴肅,孟漓禾以爲自己說重了,當下緩和道,“我也不是故意攻擊你的妹妹,我只是想說,宇文澈那人沒有什麼情,他不會喜歡別人的。”
不想和她再討論關於宇文澈的事,他相信他自己的直覺,但事實上,他恨不得孟漓禾永遠不知道宇文澈的心思。
因此,他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
咦?真生氣了?
孟漓禾悄悄看着他的表情,明明該生氣的是自己吧?
一直被騙的不是她嗎?看不出這男人也很傲嬌嘛!
不過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乾脆拐彎抹角道:“不過你雖然因爲妹妹騙了我,但卻陰差陽錯救了我這麼多次,所以我大人有大量,也就既往不咎啦!”
鳳夜辰聽到她如此說,這纔有了表情,不由笑道:“真的原諒我了?之前的一切?”
“嗯,原諒。”孟漓禾點點頭,接着掰着手指數了起來,“你騙我三次,救我四次,如此相抵的話,你還多了一次。”
“哦?”鳳夜辰忽然眼珠一轉,“那這多的這一次,你答應我件事可好?”
孟漓禾立即警惕的看着他道:“先說什麼事?以身相許什麼的想都不要想!”
不怪孟漓禾多想,實在是這人往日信譽值太差啊!
“噗。”鳳夜辰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到了最後他甚至開始開懷大笑。
真是好久沒有這麼愉快的事,也好久沒有在這沒有人注視下的地方呆過了。
有那麼一剎那,他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
孟漓禾卻像看傻子一樣看着眼前這個狂笑不止的人,抽了抽嘴角道:“大哥,有這麼好笑嗎?”
“好了好了,不笑了。”鳳夜辰終於停了下來,但是臉上還是掛着笑意,儘量一本正經道,“你這次真的想多了,我只是想讓你答應我,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孟漓禾一愣,繼而想到他指的是他如今假裝侍衛這件事。
想來,如果被這邊的人知道,也的確不好。
不管當初本意是什麼,一國之君假裝侍衛,還進過皇宮,搞不好會引起兩國邦交。
她也不想摻和這事。
所以,只是想了一下,便點頭:“好,我答應你。”
鳳夜辰直直的看着她:“當真?不告訴任何人,包括……覃王。”
孟漓禾接着點點頭,心道宇文澈根本壓根也沒注意你這個侍衛吧?
只要你乖乖回去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估計也沒人願意搭理你吧?
不過這些她也不會說,只是表示會爛在肚子裡。
“好,一言爲定!”鳳夜辰心情大好,看了看天色,乾脆將外衣脫下,披在孟漓禾的身上,接着又坐到她的身邊道,“離天亮還有點時間,睡一會兒吧。”
孟漓禾的確有點困,而且如今四處安靜無比,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危險。
一直高度的緊張感頓時消失殆盡,整個人也鬆懈了下來,孟漓禾點點頭,朝着身後山間的石壁處挪了挪,將頭靠了過去。
硬邦邦的石壁並不舒服,但因爲她的睡意席捲,倒也將就着很快睡了過去,只是,朦朧間感到有人攬了自己一下,下意識的想到睜開眼看看,但很快,頭部接觸到一個溫暖柔軟的地方,比方纔冰冷堅硬的岩石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於是,濃濃的倦意便伴隨着舒適感鋪天蓋地而來,孟漓禾只是微微動了動身子,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便再次睡去。
直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孟漓禾!”
好熟悉的聲音,好像和夢裡的差不多,是在做夢嗎?
孟漓禾動了動身子,還沒睡夠的她下意識抱住身邊的東西,並沒有睜眼。
身邊,一個聲音似乎帶着強烈的怒氣,一字一頓響起來:“孟!漓!禾!”
那聲音並不大,卻似乎壓抑太久,如今竟有着讓人聞風喪膽的魄力。
孟漓禾忍不住一個激靈,從方纔的睡夢中驚醒。
被人吵醒的怨念,讓她極不情願的慢慢睜開眼,卻只見她的頭頂之上,宇文澈鐵青着一張臉正站在她的牀前,直直的看着她,臉上是她以往從未見過的冰冷。
這是怎麼了?孟漓禾睡眠沒有補足,一時間神智有點歸不了位。
下意識動了動,想要起來,然而……
等等?
這好像不是牀!這裡也不是覃王府!
還有,她手裡抱着的胳膊是誰的?
身後那溫暖的來源又是什麼?
孟漓禾腦子裡昨夜發生的事情一閃而過,心裡咯噔一聲,忍不住睜大眼睛扭頭向後方看去。
只見,與她的臉更近的地方,赫然是鳳夜辰的臉,不,現在已經是易容過後的那個侍衛的臉!
此時正神態自若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
而最讓她震驚的是,此時此刻,她正躺在鳳夜辰的兩條腿上,被坐着的他攬在懷裡,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而自己還在緊緊的摟着他的胳膊!
她整個人都凌亂了,腦子裡只回響着一句話:王爺,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