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夜晚思念

美人樓,乃是渭南城中最大的一座青樓,今日也特別的熱鬧。因爲今夜乃是美人樓迎新人的日子,美人樓每半年換一次新人,一次最少會換三個多才多藝的新美人,加之先前早就宣揚了一些日子,當夜不僅有新美人可看,還有不少新鮮的才藝會在大廳中免費送上,所以哪怕增加了不少茶位費,美人樓中仍會座無虛席。

陸世芸此刻便在這美人樓之中,她的姿色雖然不算絕色,但骨子裡的冰清玉潔和極自然的高貴之氣卻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有不少男人就好這兩點,能征服這樣的女子亦是很有成就感的,所以美人樓的宋媽媽可是出了不少錢才從人販子手裡買下她的。

宋媽媽覺得自己的眼光很不錯,陸世芸雖然秀麗清高,姿態高傲,卻不象以前那些被賣進青樓的丫頭總是要哭鬧不停、折騰十天半個月的,她非常安靜,也很聽話,而且會跳舞,並願意上臺表演,這可解了宋媽媽的燃眉之急。

因爲美人樓每半年就得推出最少三位美人,可這次宋媽媽手上也沒多少拿得出手的,好不容易安排了三人,臨要上陣了,有一個卻突然得了急病,全身都是紅疹,根本見不得人,這三人已經是她費了不少心思培養出來的,臨時哪能找得出頂替的,幸好及時買了個陸世芸。

她說她的名字叫丁香,真是個好名字,連藝名都不用取了,宋媽媽喜得不行,不過也沒放鬆警惕,這丁香姑娘吃的、用的、穿得雖然都是樓裡一等姑娘纔有的,卻有幾個保鏢守着,想逃走可沒那麼容易。

夜朗星稀,西北的夜晚稍涼,有帶着黃土氣息的涼風一陣陣吹過,白日裡的酷暑已漸漸消失。不過軍營中仍有不少身強體壯但怕熱的士兵露宿在帳外。

慕容宇一點也不困,白日裡忙着平亂事宜,努力佔盡心思,但一入夜,不免要惦念雲笙月和一雙孩兒,他站在靜靜的小河邊,回忘那一望無邊的軍帳,曾經他非常自豪,和這些士兵一起平亂征戰,他們是爲了保家衛國在戰鬥着,也許也爲了個人的榮耀,而現在他想到的是這些士兵肯定也和他一樣,一樣在這樣的夜晚思念着家中的父母、妻子、兒女,哪怕許多人是在夢中……

他一向是內斂的人,這‘得益’於十六年的宮庭生活,在那個金壁輝煌、奢華瑰麗的皇宮之中,他只能內斂,一再的收斂各種的情緒,直到喜不形於色,怒不現於容,做到這樣其實並不難,因爲在宮中自懂事以後再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快樂,也沒多少事能令他憤怒,他安靜地待在自己偏靜的宮殿之中,儘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就漸漸地被人遺忘了。

除了皇后,皇后早年並沒將他放在眼內,因爲父皇好象根本就記不起他這個兒子一樣,每一年他只能在辭舊迎新的家宴上隔着衆多妃嬪遠遠地見上一面,一開始他還殷切盼望着父皇能看他一眼,和他說兩句話,但他沒有,完全不曾注意到他,如此兩年下來,他便徹底死了心,而貼身嬤嬤卻說,父皇這麼做其實是在保護他。

小時候他並不明白,他就在禁宮之中默默長大,他的母妃雖然早逝,但他母妃在世的時候,人緣卻極好,她心地善良,待所有人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她的脾性在後宮中完全是一個例外,這樣的脾氣令所有人都很喜歡她,包括後來一直照顧他的兩位嬤嬤,包括當年的禁軍侍衛統領,甚至包括皇后,可她卻被皇上看中了。

一個時刻期待出宮的宮女一夜間變成了皇上的嬪妾,生下一個孩子沒過幾年便香消玉隕,這中間還有什麼曲折,慕容宇並不清楚,那時候他太小,記得的太有限,只知道嬤嬤說她過得很不開心,做了皇上的女人之後,一心喜歡的禁軍侍衛統領永遠不再見她,皇后也不再喜歡她,後宮中其他女人也都開始欺負她,所以她很難受,以至鬱鬱而終,並非爲人所害,這也是嬤嬤說的。

而母妃死後,禁軍統領卻開始在暗中幫他,並教他習武,他是源於內疚,單純善良的母妃竟然求過要他帶她離開,但他卻因爲死忠於皇上,冷言拒絕了,這話他只在一次半醉半醒之時說過一次,而後再也不提,究其如何,慕容宇一點都不想深究,以前他甚至覺得在那個沒有人情味的後宮之中早點死去亦是幸福的。

等到長大後再懷念母妃的時候,他已經不可能再表現出來了,對她的記憶也慢慢變淡了,所以他成年禮後,最大的念頭便是爲君父分憂,爲黎民百姓謀福,父皇漸漸注意到了他的能力,皇后亦然,還好有太子護着他,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太子爲何突然會處處維護他,那時候有心向着他的人都勸他繼續低調,但他不肯,他曾經以爲平亂、護社稷、保黎民就是終身之任,那能給他帶來成就感和淡淡的自豪,然而日復一日的孤寂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他也說不清。

直到碰到雲笙月,他不明白爲什麼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那樣沉着淡定,想他十六歲出來自立門戶的時候,雖然略鬆了一口氣,但也不免彷徨;而云笙月卻能在洞房之夜面對他的冷漠無動以衷、淡定自若。

之後才知道她那段時日的心思是極灰暗的,她不願意嫁給他,而且心中有人,知道了這些竟讓他隱隱有些怒氣,卻不知氣從何來,她主動與他定下口頭約定,要他兩年之後以無子之名休了她,見她眼中因爲期待他的答應而閃閃發亮,他只能沉着臉同意,本來他這一輩子便想和尋常百姓家一樣只娶一個女人,而府中已經有了陳珏兒。

對於陳珏兒,他本來以爲自己是喜歡的,她溫柔、體貼,會做衣裳會做飯,處處照應着他的生活,將王府內部也打理得井井有條,她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女人,他原以爲普通人家的女主人就是這樣的,她做得很好,而且對他的心思也非常明顯,於是當他碰了她之後,他便娶了她爲妾,因爲她的身份暫不能成爲正妃,本想等她有了孩子再懇請父皇同意她爲正妃,而父皇卻先行給他賜來了一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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