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趙明庸被拉出了牢房,隨之替換進去一名與他身形相近的癡傻之人。
這人被換上趙明庸襤褸的囚衣,骯髒到打結的頭髮披散着,臉上掛着灰褐色的髒污,埋頭坐在林國舅對面的牢房中時,根本看不清面相。
趁着獄卒們去吃飯,林國舅扒在柵欄上對對面牢房中的“趙明庸”低聲呼喊,“他們找你做什麼?密信傳到那些人手中了嗎?”
“趙明庸,我問你話呢!你說話啊!”
“姓趙的,你是死了嗎?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讓林國舅鬱悶的是不管他怎麼與趙明庸說話,他一直都只保持靠坐在牆角的姿勢,雙臂抱膝一動不動。
一直到獄卒吃完了飯,回到看守的位置之後,林國舅氣的險些就吹鬍子瞪眼了,那個王八蛋,難不成是自己快要死了就不管他這個老頭子了?
事實上真正的趙明庸被替換出來之後換了一身正常人的衣裳,將散亂的雜髮束起,戴了頂斗笠被人送出了宮。
送他的這個人是林太后特意所安排,絮絮叨叨的交待了他好多事情,卻只見遮着趙明庸臉龐的那頂斗笠不住點頭,看不到他真實的表情。
出了宮門的趙明庸一個人背對皇宮越走越遠,可隱藏在斗笠下的深邃眸子犀利如刀劍,冰冷的像是淬了一層極冰。
龍弼,既然你此番這般待我,那我便拿你的江山來賠!
江鼎回到暗衛營之後與紫影說了龍耀對他說的那番話,倒是讓紫影低頭安靜下來。
她將江莫抱在懷中沉默不語,微微低垂的頭顱被傾散的碎髮遮住了一切情緒,讓江鼎猜不出她的想法。只是那一隻素手仍輕拍着江莫小小的脊背,沒有停頓過。
“我知道你想爲主子和嫣主子出力,可是現在這個情形唯有將孩子們交給完全信任的人他們纔會放心的,這是我們現在能爲他們做的最大的幫助了。”
說完這話江鼎上前將江莫搶到自己懷中,成功的讓紫影猛然擡頭看向他。
“紫影,你,你這是怎麼了?”
怔怔的看着紫影一張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掛滿淚痕,江鼎當即就急了,只覺抱着江莫的手都異常沉重。
紫影睜大美麗的眸子,泛着淚光的眼睛中滿是責怨,“你當我真的是不懂嫣主子的好意嗎?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可是主子們都在涉險,我怎能一直這麼安逸着?”
“你這不是安逸,是責任重大!”
“我怎麼就責任重大了?錦若和咱家小莫有小竹子和藍影,我完全可以做任務的。”
此話音剛落,門外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緊隨其後的是藍影焦急的呼叫聲,“這可怎麼辦啊?小竹子和幽藍他們都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封,呃,信!”
拍門的手突的閃空,門那頭的江鼎已經忙將之打開,然後從她手中搶過那信封拆開。
紫影與藍影皆好奇的湊上前看,卻被那信上的內容給驚住。
“這些小兔崽子簡直太胡鬧了,他們可都是嫣主子放在心上的人,這若是出個什麼事”
“是啊,他們連任務都沒有領,就算出去了能做什麼?”
“不行,這事我現在就得向主子稟報。這回兩個孩子便只能由你們看顧了,我會再調回幾個暗衛守着你們,這兩小的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江鼎神色匆匆的疾走卻還不住的回頭吩咐着,這下就算紫影再不願也只能點頭留下來了。
黑色的駿馬被江鼎揮舞的馬鞭驅趕着,像是裡弦的箭一般踏起片片飛揚的黃沙。紫影與藍影眼見着看不到他的背影之後才分頭去照顧兩個小傢伙。
遠處一個沙丘後面在這時才冒出了一個個小小腦袋,原來是躲在那裡的小竹子他們。
“江鼎哥已經走了,咱們也走吧。”
“嗯,還好藏了起來,不然就該被他給撞見了!”
“走走走,趁這時間趕路,正好明天一早進城。”
趴在土丘上的幽藍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頓時害的還未起身的人被嗆得咳嗽出聲。
大夥罵罵咧咧的起身,而小竹子一直沉默着,雖然也起身拍了拍衣裳,可視線一直膠在錦若的那間屋子上。
雖然打定主意要暫時離開,可當真的要走時,又怎麼能放心的捨下她?
幽藍笑呵呵的上前拍了小竹子的肩膀,“怎麼了?不然你就留下來吧,把錦若留給紫姨和藍姨兩個人我也有些不放心。”
瞥了幽藍一眼,小竹子沉默着將她搭在他肩頭的那隻爪子拿開,然後頭也不回的率先離開。
對着小竹子的背影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幽藍拉住小廷的手對小海幾人道,“走吧,咱們也該上路嘍!”
天幕已經變的昏暗下來,而一行年齡不大的孩子們一個個挎着小小的包袱,就這樣義無反顧的大踏步離開安全的老巢。
江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據點中,將信呈給龍耀之後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主子,要不要屬下派人將他們尋回?”
“尋他們做甚?想折騰就折騰吧,我們年少時不也這樣過來的?既然要折騰就將動靜鬧大點,不然我都看不起他們。”
有些傻眼的看着龍耀嘴角那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江鼎縮縮脖子嚥了口唾沫,真希望主子現在說的是真心話,否則那些小蘿蔔頭就真的要遭殃了!
“暗殺趙明庸是銘風負責派人去辦的事,你將他叫來,或者你問清之後跟我說一聲。”
“是,屬下這就去尋他!”
銘風正帶了名暗衛往據點這邊趕,他之所以這般匆忙併不是來彙報好消息的,而是他派去的人回稟,那趙明庸給被人救走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江鼎還離開沒有多久,銘風便急匆匆的帶着人回來往龍耀的書房而來。
“主子,是屬下辦事不利,未曾料到還會有人在暗中救那趙明庸。”
“可知道救他的人是誰?”
龍耀眸光幽深,微微眯起眼時更是凌厲。
他就坐在桌後,明明沒什麼表情,可這面癱臉簡直比旁人盛怒時還要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