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陌兄，你要不要再好好地考慮一下……”
“對啊對啊33青山大哥，現在就上是不好的……”
法爾斯要塞的中央廣場前，還沒有散去的七彩靈光小隊的成員們，正圍在其中一個玩家的身邊極力地勸說着，只因爲那個人，想要將剛剛到手、還沒有捂熱的五級鑰匙用出去。
“你們這是幹什麼嘛，我用個鑰匙還這麼多事情……”
“摸獎這種事情，都是大家喜聞樂見的天台環節……大家也都是爲你着想啊。”一旁的晴天低聲說道:“而且……這可是五級鑰匙啊，陌兄剛來，可能不知道五級鑰匙的價值……”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解釋了一陣，終於還是讓段青聽明白了所謂抽獎的真正運作方式——每個持有魔法鑰匙的人，都可以在要塞軍需官維塔克那裡換取一把真正的鑰匙通往對應的倉庫，拿取自己的獎勵。但由於倉庫鑰匙的分發是隨機的，裡面放着的東西也是隨機的，所以與之相對應的獎勵也就變成了隨機的了，而且這個隨機的程度……可能有些大。
根據玩家們的統計，一級鑰匙能夠開出來的東西除了普通物資以外，裝備幾乎都是白板品質的，而這一現象到了二級，就開始出現類似優秀品質的東西了，三級的鑰匙會用優秀的裝備來保底，中間夾雜着少量精良品質的物品，而到了四級……這個極小的概率將會變成史詩。
但四級任務，已經是混在戰場副本里的玩家們，普遍能夠完成的最高級任務。
“也不是說五級任務我們就搞不定啦。”
千指鶴豎着一根指頭，儼然一副老牌玩家的模樣:“就像我們這一次，運氣好一點的話，也是能好好完成的……但是五級的任務本來出現的就少，完成的情況也是複雜多變，去彙報領獎的時候又會遇到許多刁難，所以許多回來的隊伍，能拿到手的鑰匙根本沒幾個了。”
“再加上那坑爹的機率。”一旁的晴天又補充了一句:“每天撲在維塔克門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估計能繞法爾斯要塞一圈了。”
“這麼坑？”望着自己手中的那塊泛着紫色光芒的石頭，段青不自覺地問了出來:“有多坑？”
他得到的反響是劇烈的。
“很坑啊！”
“要多坑有多坑……”
“豈止是坑爹啊，都坑到姥姥家去了！”
看着生命不停，裝逼不止的黑衣少年，都毫不猶豫地點着頭，段青終於也猶豫了起來:“那個……機率有這麼小的嗎？”
“唉……大家都是想偷渡的人，這種心態你應該理解的。”七彩靈光拍着段青的肩膀:“每天看到有人在論壇上曬自己抽到的東西，自己就總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然後就去找維塔克了……萬惡的維塔克。”
“你別看我們這次一下弄了兩件史詩級的裝備，就以爲這裡的史詩級物品很好出了。”看到隊長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晴天再次接過了解釋的大權:“根據統計，四級鑰匙裡能夠獲得的史詩級武器和裝備，佔總數的10％還不到，五級的鑰匙雖然樣本比較少，但看上去可能會高一點，應該有個30％到40％，其他的……”
“我之前就開過一次五級的獎勵，結果打開箱子一看……”晴天臉上的五官糾結在了一起:“是一件精良品質的……法袍。”
“唔，那可真的是慘痛的回憶……咦？”唏噓不已的段青突然覺察到了哪裡不對:“你不是近戰嗎？爲什麼還能開出魔法師的東西啊？”
“獎勵能夠保證的只有對應的等級，種類是無法保證的，別說是魔法師，有的人一開門，看到的是一大堆的魔法藥水。”七彩靈光低聲說道:“按照公國的解釋，東西都是通過各種途徑積累下來的戰利品，分類他們也做過，以保證……所有相同等級獎勵之間的價值都是等價的。”
“你的意思是說……”段青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精彩。
“是的，說不定哪天你打開五級的門，看到的是如山一般的魔法藥水……”
“我勒個去……不能吧。”
段青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是不是哪一天這個地方被領光了，公國的人就會塞一大堆金幣進去……”
“所以這就是我捏着一塊四級鑰匙沒有去領的原因。”七彩靈光說道:“我們這些人，情報一定要多，即使是自己人也不例外，每天捏着鑰匙蹲在維塔克面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用說天天蹲在弗洛大師那裡的傢伙了……人啊，越到了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忍住啊！”
血淚史一般的敘述，即使是段青內心中的強大意志也開始動搖了。他不由自主地向那個軍需官所在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個傢伙又是哭又是笑地從那裡面跑了出來，手裡捧着一樣物事大聲叫喊着:“我抽到紫了……我抽到紫了，哈哈！我抽到紫了！”
“誰說這裡面沒有史詩？這不就是嗎……哈哈哈哈！”
狀似癲狂的大笑聲中，坐在門口旁邊一張小方桌後面的維塔克捂着額頭嘆息道:“唉……”
“薩滿！又瘋了一個！”
衆目睽睽之下，幾個衛兵開始向這邊跑來，然後在軍需官的擺手中將那個大喊大叫的傢伙拖了出去:“快快快，帶走帶走……”
“這個遊戲……還有薩滿嗎？”
望着遠方那個還在下意識的掙扎的人的身影，段青喃喃地問道。
“沒有……”七彩靈光黑着臉回答道:“那句話……是我們玩家平時在這裡喊多了，所以就被NPC學去了。”
“……你們已經喊過這麼多次了嗎？聽起來真是個悲傷的故事。”段青緩緩地搖着頭:“不過……聽那個傢伙的意思，他不是抽到了史詩級的東西了嗎？怎麼還……”
“大概……是抽到了自己用不上的裝備了吧。”七彩靈光擡起了頭，一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模樣:“也就是俗稱的……爲別人做了嫁衣。”
這種故事，還是不要讓他說出來比較好……
似乎也從自己的記憶中挖掘出了一些傷心的往事，段青嘆息着搖頭，慢慢地走到了維塔克所在的軍備庫的前方廣場上。即將步入夜晚的時分，這裡依舊有許多人趁着夜幕降臨的前夕不懈地蹲守着，其中一些似乎與段青一樣，手裡握着什麼東西徘徊在附近，一臉猶豫不決的模樣，有幾個人甚至盤着腿坐在了地上，嘴裡不停地念叨着什麼。而直到段青慢慢地走近，他才從他們的口中聽出了一些端倪——這些從他們過來之前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的傢伙們，口中唸的似乎是某種經文。
“我靠，要不要這麼拼啊？”
“說不定就管用了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都是玄學。”
“哎，你還別說，真的有人研究過……”
“啊哈哈哈哈！史詩級的武器，史詩級的武器啊！”
跟在後面的七彩靈光的話還沒有說完，倉庫的陰影裡又跑出了一名玩家，不過這一次，那個人的臉上佈滿了喜悅:“這下咱們發達了！光頭隊長你泉下有知啊……”
“哇，又有人開出紫色了！還是把武器啊……”
“真的假的啊，我不信我不信……”
“給我看看……我靠，太不科學了！”
“X的，這傢伙一定把我的紫裝給拿走了……”
“這位兄弟，你是用了什麼辦法開出來史詩級武器的啊？對了，鑰匙是幾級的……”
紛亂中，那個被圍觀的傢伙還在不停地吹噓着，同時自顧自地敘述着自己的開裝經驗:“3點力量3點敏捷，還附有攻擊特效，果然是史詩品質，你值得擁有啊……看到沒，都看到沒，這纔是開紫裝的正確姿勢，說了白天與夜晚交接的時候機率大，你們就是不信，還一個個猴急猴急的搶着去，生怕別人先拿走，現在都服了吧？啊哈哈哈哈，這就是命啊……什麼，幾級的鑰匙？當然是四級的了，五級的開出來算什麼本事……”
滔滔不絕的興奮聲中，那個人被其他的玩家簇擁着，向着酒館的方向行去了，那宛如成功經驗交流會的討論聲中，似乎還夾雜着一些其他隊長的招攬聲和合作聲。目送着他們離開的段青苦笑了一陣，後面傳來的是七彩靈光之前沒有說完的話。
“……有人專門研究過這些東西的，例如開裝備的時間，開裝備的天氣，還有開裝備的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得到鑰匙的任務是什麼，中間經過了幾次交易，去開之前要殺幾個怪，開的時候用左手還是右手……”
“……這都有人信的？”聽着越來越不靠譜的言論，段青的嘴角略微扯了扯:“都是玄學……”
“當然有人信了，連唸經的人都有了，那些東西爲什麼不信？”七彩靈光說道:“上天入地各路神明保佑我，某某某萬歲，還有信春哥之類的，光是念什麼經，網上就有十幾種說法，後來還打起來過，聽說鬧得還挺厲害的……不過話說回來，春哥又是什麼人，哪路神明嗎？”
“某遠古時期的……算了，你還是不要知道爲好。”看着對方眼中好奇的神色，段青無奈地按了按額頭:“反正都是玄學。”
“都是玄學啊……”
彷彿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轉過了身，面對着維塔克的方向:“不過……有句古話說得好。”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喂，陌兄，陌兄你要冷靜……陌兄！”
無視了後方的呼喊，段青走到了維塔克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老闆，給我來一發。”
“什麼？”
“啊不對不對……我要領取獎勵，維塔克大人。”
方桌後面的那個軍需官，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雖然看上去很懶散，不過頭上的軍帽和身上的軍服倒也整齊，儼然一副標準公國好軍官的模樣。儘管剛剛送走了兩個不同命運的冒險者，這個軍需官還是一臉淡然地散座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對玩家們這樣的瘋癲表現已經習以爲常了。不過待段青拿出了自己的那塊鑰匙之後，他還是稍微地驚訝了一下。
“這……是五級的鑰匙？”維塔克緩緩地伸手接了過來:“真是少見……”
“很久沒有見到過這個等級的鑰匙了。”
軍需官維塔克將石頭放在自己的眼前端詳了一陣，然後丟到了自己背後的一個小筐裡，接着拉開了方桌下面的抽屜，從最左邊的小格子裡摸出了一堆小鑰匙:“唔，五級的鑰匙……應該是這些吧。”
段青的臉上冒出了幾條黑線:“大人，您可千萬別搞錯了……”
“怕什麼，這些倉庫所在的地方就不一樣，你要是打不開，回來找我就是了。”國字臉咧嘴露出了一個笑容:“難得遇到一個五級的獎勵……你要不要自己挑一個啊？”
看着維塔克手裡攤着的一大把鑰匙，站在後面的七彩靈光渾身一個激靈，彷彿看到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不過下一刻，他的這種感覺就破滅掉了。
“不用了，您隨便給我一把就是。”
“哎哎哎，別啊，這種大好的機會……”
“沒事的，跟你說了都是玄學了……”
又是一番暗中的爭論之後，維塔克一臉笑意地將其中的一枚鑰匙遞到了重新站好的段青手中，然後指了指一旁的甬道:“……那就這個吧，給，入口就在那裡。”
“記住，開門之後，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祝你好運。”
說完了最後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軍需官看着段青眨了眨眼睛，然後拉低了自己的帽檐，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麼了。望了望自己手中的東西，段青看向了旁邊的那個一直敞開着的、似乎被夜色所吞噬的大門，沒有再猶豫下去，轉而邁進了那道黑暗之中。
“陌兄！哎，陌兄……”
咚。
一直在身後沒有停下過的勸說聲突然消失了，段青回頭一看，原本自己剛剛走進來的那條甬道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圓柱狀的高高的牆壁。暗黃色的燈火隨之亮起，將這道牆壁旁邊的景象逐漸照得清晰，那光線雖然有些昏暗，不過等到完全亮起之後，卻是連那磚瓦壘砌的牆壁的縫隙都照射得清清楚楚。幾個低矮的小隔間均勻地分佈在與段青平行的這一層地面上，中間還夾雜着一些散落的箱子，一條盤旋而上的石質臺階從那些房間其中的一條縫隙中蜿蜒而出，向着更高的地方延伸而去，最後消失在了上一層的天花板中。
“得，本來還擔心這地方的安保問題來着……”
嘆息着搖了搖頭，段青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手中鑰匙的標註，然後向着樓梯的方向走了過去。